南北朝的故事-2

郢城被围几个月，孙乐祖写信招降，守将薛元嗣令张孜回信，情愿投诚。张沖故吏房长瑜对张孜说：“张沖忠贯日月，张郎君也该那样镇守，继承父业；如天命已去，唯有解带自杀。”张孜未从，与薛元嗣等一起迎纳义军。萧衍让韦睿任江夏太守，行郢府事，抚恤死者，安定民生。萧衍乘胜长驱，直捣建康，张弘策、庾域整军东行。在京城，萧宝卷铲平阅武堂，改造芳乐苑，山石涂五彩，闻民家有好树美石，毁墙撤屋移植。池上台榭，砌石成楼，绘着裸体男女。设立店铺，命潘妃为市令，自为市吏录事。大小事都请潘妃公断，该罚该打，她说了算。他有小过，妃上座审讯，罚长跪，甚至棒打，他也痛快。开渠修堰，他划着船，堰上设店，他去切肉。有歌谣：“阅武堂，种杨柳，至尊切肉，潘妃卖酒。”潘妃生女百日夭殇，他自服衰绖，内衣也穿粗布，十天不听音乐。群小吊丧，他盘旋坐地，只吃素饭。宠宦王宝孙做美味，说为天子解菜，才吃荤腥。潘宝庆伙同宦官，把富人诬为罪犯，抄家归己，又辗转牵连，一家被害，祸及亲邻。萧宝卷带姐妹游园，偷空交欢，潘妃知道了，就召入棒打。萧宝卷又偏信蒋侯神，迎入宫中，尊为灵帝，昼夜祈祷；还捆绑菰草为明帝形，向北枭首，悬挂苑门。建安王萧宝夤被张欣泰等拥立为君。萧宝卷即行镇压，城中大搜罪人，张欣泰等都遭死罪，胡松也死。萧宝夤自请处分，萧宝卷召他入宫，萧宝夤哭诉：“臣在石头，偏有人逼我上车，叫入台城，他们都散去，我才出来请罪。”他哀请，才仍复爵位，任荆州刺史，王珍国为雍州刺史，申胄监郢州事，马仙璝监豫州事，徐元称监徐州事，选李居士总督西讨诸军事，驻新亭城，兼江州刺史。当初陈伯之镇守江州，声援吴子扬，吴子扬败去，郢、鲁二城，都归萧衍。萧衍对诸将说：“用兵不一定都要实力，只要威声夺人。”检查俘囚得陈伯之旧部苏隆之，厚加赏赐，让他招降陈伯之。萧衍叫邓元起引兵先驱，自率杨公则等继进。陈伯之退到保湖口，他留陈虎牙守湓城，萧衍军进迫寻阳，陈伯之才迎降。新蔡太守席谦跟随陈伯之镇守寻阳，听说萧衍东下，就说：“我家世代忠贞，死无二心。”陈伯之杀他，出城迎接萧衍，萧衍托萧宝融命令，授陈伯之为江州刺史，陈虎牙为徐州刺史。汝南民胡文超，也起兵响应。司州刺史王僧景，派儿子王贞孙请降。萧衍留郑绍叔守寻阳，与陈伯之东下。临行告诉郑绍叔：“你是我的萧何呢，仗没打赢，我要服罪，粮运中断，责任在你。”巴西太守鲁休烈、巴东太守萧璝攻击江陵，将军刘孝庆败走、任漾之战死，请杨公则回救。萧衍答：“鲁休烈是乌合之众，只要镇军少许稳重，就能退敌。实在急需兵力，两弟在雍州，尽可调遣。”萧颖胄派军将蔡道恭出驻上明，抵御巴军。萧衍直指江宁，萧宝卷只留百天粮草，对茹法珍说：“待叛众到白门，当与决战。”萧衍已抵近郊，才聚兵议守，总督军士李居士自新亭出守江宁。西军先锋曹景宗来江宁城下，鼓噪而前，他劲气直进，李居士大败逃回新亭，曹景宗乘胜进逼，王茂、邓元起、吕僧珍继进。新亭城主江道林被各军夹攻，全被擒拿。直阁将军席豪，钻入义军阵内。义军围住，你刀我槊，把他刺死。名将战殁，全军瓦解，赴淮淹死，浮尸与船平。萧衍军追至宣阳门，宁朔将军徐元瑜举东府城出降。青、冀二州刺史恒和也率众请降，光禄大夫张瓌回宫，李居士求降，萧衍入石头城，令诸军围攻六门。萧宝卷赶兵民入宫城，外军筑起长围。萧家弟弟、侄子复出，劝各戍归顺。京口屯将左僧庆、广陵屯将常僧景、瓜步屯将李叔献、破墩屯将申胄奉书，愿归麾下。萧秀镇守京口、萧恢保卫破墩，权授辅国将军，萧景坐镇广陵，权授宁朔将军。密函报称萧颖胄病死，萧衍回信给夏侯详指示办法。夏侯详于是向雍州征兵，留守萧伟派弟萧憺赴援。两巴军队骇散，萧璝、鲁休烈投降萧宝融。江陵为萧颖胄发丧，追赠丞相。梅虫儿要杀军官，王珍国、张稷听了，密献给萧衍明镜，萧衍断金回报。王珍国要杀萧宝卷，约好内应。萧宝卷在含德殿夜饮，很有醉意，猛听兵入，宦官刺他膝盖，外兵见他仆地呼号，手起刀落，劈作两段。宝卷十九岁，在位三年，后世呼为齐东昏侯。王珍国召尚书右仆射王亮让百僚签名，派博士范云送石头城。右卫将军王志不肯署名，叹道：“破帽不能给脚戴，怎能倒行逆施呢！”萧衍留范云做参谋，派张弘策封府库、图籍，秋毫无犯。杨公则入东掖门，护送公卿士民出城，毫不侵掠。拿下茹法珍及妖艳淫靡的潘贵妃关进监狱。萧衍进驻阅武堂。南齐王朝 13　梁武帝远色登基萧衍住阅武堂，假冒宣德太后命令：萧衍为大司马，录尚书事，兼骠骑大将军，扬州刺史，封建安郡公，承制行事。授王亮为长史，萧宝义为太尉，改封萧宝夤为鄱阳王，萧宏拜中护军。杀茹法珍、梅虫儿、王宝孙四十一人；他想沾染潘贵妃，王茂劝：“留她在宫中，要惹人非议的。”逼她吊死，颁诏废除恶政，放宫女两千人分赐将士。他早知佘妃、吴淑媛美丽，寻来左拥右抱；宫人阮氏身材嬝娜，体态轻盈，他随意寻欢。范云为咨议，沈约为司马，任昉为记室。萧衍迎宣德太后王氏入宫，奉后称制。沈约来劝：“你要继承帝运，别韬光养晦啦。”萧衍嘀咕，我能行么，沈约说：“天人相应，哪会不可行！”萧衍含糊说要三思。沈约答：“王业已成功，哪能再疑虑！要不早定大业，将来天子回都城，君臣地位分明了，该怎么办。要是国君英明大臣忠恳，难道还有谁帮助你做贼么！”萧衍才点头。范云也这样劝，萧衍说：“智士见解都差不多啊，你明早与沈约再来。”沈约告诉范云：“明早要等我，一道去见他。”第二天早上范云等了很久，才知沈约早就进去了。他徘徊在寿光阁下，好容易看见沈约出来，慌忙打听：“怎么安排我？”沈约举手向左，他笑了：“没让人失望！”原来是让范云当左仆射。萧衍召见，递来几张纸，范云浏览，一是加九锡文，一是封梁王文，还有内禅诏书，他失声道：“好快的笔墨！”萧衍夸赞：“沈约才智天下第一，我起兵三年，将领同心辅助有功劳，但造成帝业却是你二人。”范云欣然道谢。齐和帝萧宝融诏萧衍进位相国，总理百事，领扬州牧，封十郡为梁公，备九锡礼；又诏梁公增封十郡，晋爵为王，梁国要职，依照天朝制度。于是授沈约为吏部尚书，兼右仆射。范云为侍中，他整天留心，恨不把梁王立刻抬上皇帝宝座，好做个开国元勋，他经常想劝进，可是萧衍深居简出，出殿办事对众裁决后，整日里在内休养，他要进去汇报，往往被谢绝，才知道萧衍为女色所迷。萧衍妻郗氏聪慧，善写隶书，通晓史传，针线活儿、妇女守则无不熟悉。他任雍州刺史，郗氏随行，夫妻感情很好，反对纳妾。他只有一妾丁氏，遭到郗氏虐待，每天要她舂米五斛。好在丁氏是个村姑，还吃得苦，每天照舂不误，从不违背，也无怨言。郗氏连生三女，丁氏又遭妒忌，很难侍寝。郗氏病死，丁氏产下萧统，就是后来的昭明太子。萧衍到建康，已做了两年光棍，忽得余、吴两姬朝拥暮偎，吴淑媛有娠，佘妃专宠。范云多次求见，他才接待。范云请退去随从，见他不仍赶走左右，只得隐约劝他别贪恋女色。一天，范云拉王茂一同进谏。王茂帮助萧衍起兵，总是先驱，立了头功，萧衍乐意听从。范云得帮手，推门直见，朗声说：“汉高祖在山东，贪财好色；待到入关灭秦，财宝不乱拿，妇女不胡闹。范增怕他志向远大，后来汉高祖终于成功。如今你才进入建康，国内仰慕你的声誉，怎么就被色魔迷住了，自损美德呢。”王茂跪拜说：“范云说得对，你要考虑国家，不宜留这些少妇。”萧衍说：“我就放她出去。”范云进逼：“你采纳我的意见，就该马上办。王茂还没老婆，请把二姬选一个赐给他。”他立刻回答：“吴氏怀孕了。”范云说：“那就请出佘氏给他吧。”递眼色给王茂，王茂闪电式叩头拜谢。萧衍只好说：“我就将佘氏给你。”佘妃秀眉紧锁，泪珠饱含，拜倒萧衍脚下。萧衍关照王茂：“你要好好对待她。”佘氏上车到王茂家，又是一番情缘。萧衍赏赐范云、王茂各百万钱，决定篡齐。湘东王萧宝暱好文学，萧衍诬他谋反被杀，他两个王弟受死，萧宝攸、萧宝嵩、萧宝贞三王十来岁连坐玉碎。庐陵王萧宝玄忧死，鄱阳王萧宝夤穿墙夜逃，萧衍请萧宝融回来称帝。那边马首东望，这边攀龙附凤，上书陈报吉祥瑞应，有的说瑞星出现，有的说甘露降临，有的说凤凰到来，哄人骗鬼，稀奇古怪。沈约、范云写信叫夏侯详诱导主子禅位，诏书颁发出来：相国梁王，天生明智，神纵威武，见百姓遭大难，把压倒的从垮屋下救出来，把淹没的从苦海里捞起来，九州山河重整，礼义廉耻再连，文馆坐满书生，烽火停止警信。河山表露革命的符瑞，图谶记录齐亡的命运，乐意推戴的心情，神人共同聚集，歌功颂德的诚意，中原和边疆同显。齐国水政衰微，梁国木德升起。我虽昏庸愚昧，不知大道，长远鉴戒兴废，由来已久，现在就恭敬禅让给梁，我就安居姑苏城。宣德太后王氏也被沈约借出来，下令敬禅皇位于梁。中兴二年（公元502年）四月，宣德太后派王亮奉玺绶到梁宫，又有一两篇大文章：“齐太祖接受了天命，现在这个时代已终结，天赐的福禄永远消失了，以木德而传位于梁。”那个萧衍奏章推让，齐百官豫章王萧元琳八百十九人、梁侍中范云一百十七人上书称臣请登基，萧衍不受。太史令蒋道秀陈报天文符谶六十四条，范云再请，他才即位南郊，祭告天地，改元梁天监元年。后世称萧衍为梁武帝。萧衍即废齐主萧宝融为王，齐世王侯封爵降省，宋汝阴王不变，追尊父亲为文皇帝。召入沈约、范云等密商迁居萧宝融，沈约抢说：“不可图虚名，遭实祸。”梁主点头，派人到姑苏，用生金进逼。萧宝融说：“我死不吞金，醇醪就够了。”酒醉勒死在床上，才十五岁。齐萧道成篡宋到亡国共七主二十三年。北魏分裂与萧梁覆灭 1　萧宝夤引魏南征齐和帝被杀，琅琊人御史中丞颜见远殉死。萧衍说：“我应天命顺人意，关士大夫什么事！”就让萧宝义为巴陵王，职守齐国祭祀，他是哑巴，得终天年；宣德太后退居外宫，她是愚妇，任人播弄，寿终正寝。梁主萧衍大封功臣亲戚，立萧统为皇太子。挂意见箱，设石柜，放两个匣子：平民要议论时政，投信木匣；官员要申冤求职，投书石柜。御用衣饰朴素，常饭只配蔬菜。官要廉洁清正，施政方略给荣誉。县令有能力，迁为刺史。一天阴雨，夜晚墨黑，孙文明摧毁神虎门到总章观，卫尉张弘策被杀，烧毁尚书省及云龙门，军司马吕僧珍出兵平息。呼喊连天，响彻宫禁。萧衍穿戎服，说：“贼人不会多，天亮就散走了，可叫更夫快敲五更鼓。”更鼓响五下，闹事人散去。镇军王茂杀一些捉一些，孙文明等头目砍头。江州刺史陈伯之目不识丁，事务取决于幕僚，趁机徇私舞弊，尽干坏事。梁主要换人，那些人就鼓动造反，他哭诉：“我受齐明帝大恩，要誓死报答。”发布檄文，梁主叫王茂讨伐叛军。陈伯之和豫章太守郑伯伦对峙，王茂来攻他。城中守兵杀出来，他带了亲属，叛逃北魏。魏镇南大将军元澄收容萧宝夤，萧宝夤为齐和帝服丧，元澄率领官僚吊唁，陈伯之也到，随萧宝夤同进洛阳。当初齐和帝即位江陵，俩将军上书魏主，请趁乱入侵南朝。魏主任命任城王元澄领扬州刺史，经营江东。此次萧宝夤跪在皇宫求魏南伐，暴风大雨不挪身；陈伯之也请兵，死心塌地。萧宝夤十七岁，语语呜咽，字字凄凉，魏主授他镇东将军，封齐王，给兵万人驻扎东城。陈伯之为平南将军，出守阳石。萧宝夤还是通宵恸哭，魏主见他凄惨憔悴，让他补充队伍。他募得壮士几千人，选颜文智、华文荣为军将，写信让元澄提前出兵。元澄报告魏主，说萧衍要堵塞东关，让巢湖泛滥，淹没淮南戍所，寿阳离淮河五百余里，民众害怕水害，要顺应民心，秋天南征，南疆无忧了。于是派兵二万人、马千五百匹，和寿阳驻军三万归元澄调度，萧宝夤、陈伯之也受他节制。镇南将军元英督征义阳诸军事，与元澄同时出兵。梁同州刺史蔡道恭收集城外居民，保卫贤首山，列三道栅栏。元英去围攻三栅。杨由督促兵民，伤亡不少，刑法苛刻，人民怨愤，土豪任马驹设计杀死杨由，然后降魏。南梁太守冯道根驻守阜陵，东荡西突，撞倒魏军前队数百人，杀死几十个。元澄攻打钟离，梁将军姜庆真便来袭击寿阳，攻入外城。任城王太妃孟氏把守内城，激励文武，亲披戎服，不避箭石，严定赏罚，人人争奋。萧宝夤来援，姜庆真败走。元澄围住钟离，将军张惠绍运输军粮到钟离。魏将刘思祖大战邵阳，梁兵战败，俘虏、砍杀干净，张惠绍等被擒去。霪雨连旬，淮水暴涨，元澄一经退军，行伍自乱，梁军追击数里，俘斩四千余人。梁主命将所俘将士向魏交换梁将张惠绍等，彼此俘虏生还。魏镇南将军元英督兵围攻义阳。守兵不满五千人，粮食仅支半年，魏兵昼夜猛扑，幸司州刺史蔡道恭随方抗拒，相持至百余日，魏兵伤亡了许多人马。道恭积劳成疾，弥留呼从弟骁骑将军灵恩、兄子尚书郎僧勰道：“我受国厚恩，不能杀退虏众，但望汝等效死守节。”灵恩摄掌州事，梁主遣平西将军曹景宗、后军将军王僧炳分领步骑三万救义阳。僧炳率二万人先进，行次凿岘，魏冠军将军元逞趋至樊城。僧炳见来兵不多，藐视，哪知鼓声一响，敌骑冲突入阵，前队披靡，后队被牵动。僧炳返奔，失去四千余人。曹景宗趋至凿岘看见，顿兵不进。魏攻义阳，梁派宁朔将军马仙璝赴急。马仙璝兵强，元英派将堵截，被击退。马仙璝直迫元英营，被诱至伏中，他知中计，驱兵鏖斗。魏统军傅永年七十三，披甲执槊，梁兵一箭正中左股。他拔去箭镞，流血及趾，仍然猛力槊毙多人。傅永见马仙璝败去，跃马前追，元英说：“公已受伤了，请回营休养。”傅永答：“下官虽微，也是国家一将，伤而没死，怎能畏缩呢！”仍然力追，俘获梁兵多名。马仙璝与元英决战，三战三败，阵亡大将陈秀之。蔡灵恩势穷援绝，举城降魏。梁朝戍将弃平靖、武阳、黄岘三关南遁。魏封元英为中山王，人马嚣张。梁廷就南义阳建置司州，移镇关南，用卫尉郑绍叔为刺史，多种粮食，招集流亡，兵民安居，又成重镇。仇池杨文度占葭芦为武兴王，被魏打死；弟杨文弘被魏授武兴王，传给侄子杨后起，杨后起传位儿子杨集始，杨集始又传儿子杨绍先，都受魏封。杨绍先手下经梁人招诱，推杨绍先为帝，然后派兵截断魏人粮道。邢峦将氐军杀退，派统军王足抵挡梁将孔陵，连战得胜。孔陵退保梓潼，王足攻入剑阁，梁州十四郡沦陷。梁派邓元起增援梁州，萧渊藻代为益州刺史。魏将王足围攻涪城，兼益州刺史，又让羊祉代任。邢峦在梁州驻扎，仁政与刑治并举，深得人心。军将李仲迁镇守巴西郡城，他好酒贪色，广采美女，被妖艳淫妇迷颠倒了。造反者砍他的头献给梁人，巴西回归梁朝。杨集义围攻阳平关，刑峦让建武将军傅竖眼去讨伐，大败氐众，他进入仇池，把杨绍先送入洛阳。杨集起、杨集义投降魏军，仇池灭亡，改称武兴镇，又改东益州。梁主萧衍失去司州、梁州，但王足等投降，他才知魏政腐败，外戚高肇、宠臣茹皓弄权，谗害功臣。于是任命萧宏都督北讨诸军事，尚书右仆射柳惔为副，进发到洛口，调兵北征。北魏分裂与萧梁覆灭 2　败元魏淮水断流太保元禧、大将军元详深受魏主信任，太尉于烈弟弟于劲有个女儿美丽，封为皇后。幸臣茹皓、王仲兴、赵修、赵邕、寇猛插手朝政，弄得乱纷纷的。元禧想废帝自立，谋泄被杀，儿子撤职，家产散发百官，每人分得布帛几十匹百来匹，最少分到十匹。高太妃怒骂：“你有的是妻妾侍婢，年少如花，为什么还与高丽女仆通奸？”打儿子元详百棍，杖痕灌了脓。又骂儿媳刘氏：“你也是大家女，怕什么，不规劝你丈夫？”她微笑不答，跪伏挨打几十下。元详暴死，魏主请出元勰为太师，但高肇弄权，分拨卫队到各王府监视居住，元勰苦劝无效。梁军出洛口，征南将军元英率众十万抵敌梁军，镇西将军邢峦发十余万接济他。江州刺史王茂攻打荆州，诱边民和少数民族设立宛州，派宛州刺史雷豹狼袭取河南城。太子右卫率张惠绍到魏徐州，攻入宿预城，擒住守将马成龙。北徐州刺史昌义之攻陷魏梁城。梁豫州刺史韦睿派长史王超进攻小岘，他巡视围栅，见魏兵列阵门外，就说：“魏城有两三千人固守，眼下出城列阵，我要收拾他，动摇军心，这城可不攻自破了。”他握着节旄说：“朝廷授我这个节旄，不是为了好看，你们跟我多年，难道还不知韦睿军法么？”大众于是奋力进击，魏兵齐来争锋，哪禁得人人拼死，乘势攻城，隔夜拿下小岘。梁军进逼合肥，拦淝水设堰通航。魏将杨灵胤来救合肥，韦睿笑答将领：“添兵还来得及么？我要求添兵，他也添兵，几时得了？兵贵出奇，多也没用！”他列阵冲杀，杨灵胤损失许多人马，退几里扎营。韦睿派军将王怀静筑寨堰旁驻守，杨灵胤夜里攻破王怀静营垒，偷到堰堤下，兵容强盛。韦睿取大旗矗立堤下命令：“堤存我存，堤亡我亡，妄动就杀！”魏人挖堤，他督众射伤多名，魏兵吓跑。他沿着堤坝修筑营垒高几丈，上头架起斗舰齐城墙，城中吓得开哭。守将杜元伦中箭阵亡，守兵夜逃。韦睿追逃，斩俘万余级，获牛马万多口。韦睿体弱不能骑马，坐木板抬起指挥，勇气无敌。他与士兵同甘共苦，战无不胜，杨灵胤闻风逃窜。他率部到东陵，辎重前行，他乘小轿殿后，从容到合肥。庐江太守裴邃攻取魏羊石、霍邱二城，青、冀二州刺史桓和又占魏朐山及固城。王茂被杨大眼一鼓杀回，杨豹狼也逃走。张惠绍北攻彭城，派徐州刺史宋黑包围高塚，奚康生来援，宋黑战死。张惠绍被打败退保宿预城，元英、邢峦连战得胜，元诠军队随后赴淮南，梁军节节败退，桓和丢固城、张惠绍丢宿预，仓促南奔。萧宏逗留洛口召开会议想撤军，吕僧珍附和：“知难而退，也是行军诀窍。”柳惔反问：“我军出境，连续攻克名城，怎么怕难？”裴邃也说：“出兵为了杀敌，明知不容易，为什么害怕困难？”马仙璝高喊：“天子把全国将士都交给大王，应该向前一尺舍死，不能退后一寸贪生！”昌义之吐了吕僧珍一脸：“吕僧珍简直该砍头，哪有百万大军出征，还没有遇敌，便望风逃窜的！”朱僧勇、胡辛生拔剑出列怒吼：“要退你们退，下官向前誓死杀敌！”深秋，洛口暴风骤雨，萧宏夜逃，他乘小船渡江到白石垒敲门。临汝侯萧渊猷说：“百万雄师，一下飞散，国家前途危急，要是坏人一闹，如何支持？这城在要冲，不便夜里开门。”他讨吃，萧渊猷吊篮食物给他。这次梁倾全国兵力北伐，武器精良，装备整齐，半年只招降了一个反复无常的陈伯之，减员五万人。元英掠夺马头城粮食运走。梁主添兵卫戍钟离：“这真是敌人诡计，怎能不防！”昌义之入钟离城，修整工事，严兵守着。魏令邢峦会攻，他上奏：“南军不善野战，却会守城，现在全部精锐进攻钟离，实在失策。”魏主催促进兵，他又建议：“不如直打广陵，还可能偷他个不备。”魏派萧宝夤协助攻打钟离。昌义之求援,曹景宗督兵二十万去救钟离。曹景宗要占邵阳洲尾，朝廷不许，他却违诏前进，遇暴风淹死数百人，才退回。元英与平东将军杨大眼率众数十万进围钟离，城北有淮水相阻，不便合围，就在邵阳洲修桥跨淮水，插营栅驻兵。元英据南岸，杨大眼据北岸，督众猛扑，城中守兵三千人，昌义之激励，灵活抵御。魏人背土填护城河，填满就用冲车撞城。守兵用泥补城，随坏随补，魏人天梯登城，前仆后继，守兵挥长刀大戟如割草，魏兵随升随落，攻城不停，杀伤万人，尸堆齐城。魏主召回元英，他却不肯退兵，步兵校尉范绍奉命前来观察地形，见钟离城坚固难攻，也劝他回去，他仍不从。韦睿连夜擦着魏营挖沟设垒，通宵赶筑。南梁太守冯道根跑马测量工程，按步计功。元英天亮一望，梁营已经屹立在一里路外，他拐杖戳地说：“咋个神速到这样！”杨大眼反扑，韦睿结车为阵，等他围绕才发出梆声，一声怪响，万箭齐发，透甲穿胸，射得魏兵个个躲闪。淮水暴涨六七尺，韦睿前锋冯道根、裴邃与秦郡太守李文钊各乘斗舰，奋击洲上魏兵，一战杀光。驾小船载草沃油，纵火焚桥。冯道根他们带着精兵，拔掉栅栏拆毁桥。曹景宗鼓噪席卷魏营，海啸山崩。元英、杨大眼的败兵多半淹死，淮水一时不流。昌义之高兴地大呼，也出城追逃。各军横扫魏兵，伏尸四十里，生擒五万人，收获军粮器械，牛马驴骡无数。北魏分裂与萧梁覆灭 3　梁武帝恋文怯武曹景宗回朝，群臣列席宴饮。尚书左丞徐勉和右卫将军周捨同理国政，左仆射沈约只落得起草文件。他这时在华光殿遵命赋诗，夸张战绩。曹景宗想露一手，站起来恳求赋诗，梁主说：“你技能很多，何必吟诗？”看见赋韵只剩下竞病二字，问他能么，他立即写下：“去时儿女悲，归来笳鼓竞。借问路旁人，何如霍去病！”梁主击节叹赏：“你文武兼全，曹植不能专美了。”元魏皇后于氏暴死，她儿子两岁被医死，魏主只有这个命根子，很哀痛。高贵嫔劝慰，他也不再追查。高贵嫔受册为皇后，高肇剥夺功臣爵位，怨声载道，朝野震动。度支尚书元匡独自起来反抗，据理力争，说高肇指鹿为马，祸国殃民。魏主因元匡诽谤宰相，降为光禄大夫。元勰曾阻高氏继任皇后，高肇嗾使人告他有罪，卫军元珍带鸩酒逼他喝。他说：“我有什么罪，要见皇帝问清楚，死而无恨。”元珍说：“皇帝不能再见了。”他说：“皇帝圣明，不应无罪杀我，谁诬告的，我要和他对质！”武士打他三下，他喊：“冤哉皇天，忠臣被杀。”郢州司马彭珍叛魏降梁，引梁兵到义阳，三关投降。魏悬瓠军将白早生杀死豫州刺史司马悦。梁授白早生司州刺史，让马仙琕增援他。马仙琕进驻楚王城，派副将齐苟儿助守悬瓠。元英出援郢州，邢峦攻打白早生。邢峦派中书舍人董绍抚慰悬瓠，白早生把董绍押送建康。邢峦到鲍口，白早生遣将胡孝智出城二百里迎战，却失败。邢峦进军汝水，白早生去截击，又败回营，他就渡水围城。魏宿预参军成景隽刺死守将严仲贤，举城降梁，郢、豫二州自悬瓠以南，直至安陆，均为梁有。魏军坚守义阳城。元英请添兵，安东将军杨椿率兵四万进攻宿预。元英到邢峦军营同攻悬瓠。悬瓠城危急，白早生还想死守，齐苟儿乞怜外族，开城出降。魏兵杀害白早生及余党几十人。义阳太守辛祥、郢州刺史娄悦据城共守，梁将军胡武城、陶平虏进逼，辛祥与娄悦共议战守事宜。娄悦要等增援；辛祥主张出战，夜率壮士偷袭梁营，梁人中计，胡武城仓促逃回，陶平虏被辛祥活捉。元英到了义阳，梁兵早已败去，与众将计议：“三关相连如左右手，攻克一关，两关可不战自下。攻难不如攻易，应先攻东关为宜。”又派长史李华到西关牵制梁军，他向东关，俘虏守将马广、彭瓮生、徐元季，再移兵攻广岘。守将李元履逃跑，又攻西关，马仙琕也溜了。韦睿增援，到安陆知道三关失守，就地增筑城墙二丈余，深挖护城河，收集溃兵，严加防堵。他对部下说：“当大将也有畏惧时，怎能无端仗恃勇气呢。”马仙琕等陆续退回。元英尾追，妄图洗雪邵阳耻辱，一听韦睿在，立刻逃回。魏荆州刺史元志攻打潺沟，迫害蛮族，群蛮渡过汉水求降。梁雍州刺史侯易收纳群蛮，派司马朱思远还击。蛮众全力进攻魏军，斩首万余级，元志逃走。梁琅琊土豪王万寿杀官霸占朐山，卖国求荣。魏徐州刺史卢昶派守将傅文骥赴援，支援王万寿。青、冀二州刺史张稷去剿灭，交战失利。傅文骥到朐山，王万寿被马仙琕围困得水泄不通，给养中断，他开城投降。卢昶不懂军事，仓促增援，一接败报回马就逃，部众溃散，雪大冻死很多。马仙琕追击，卢昶逃窜，魏军十死七八，粮畜器械丧失。张稷自愧无功，心更郁闷。齐东昏侯被废时，侍中张稷曾与谋划，梁主因他有功，升任左卫将军，他不满足。梁主嘲笑他：“你参与杀君主，有什么名誉？”他回答：“我本无美名，不过对着陛下不是没功。东昏侯暴虐，义师一起，天下归心，哪才一人响应么？”梁主掀着胡须微笑：“张公真是让人敬畏。”张稷在郁洲消极怠工，群小乱来，民怨沸腾。徐道角招集不满的亡命徒，半夜进城杀他。张稷大女儿张楚瑗是会稽孔氏妻，随他在任所居住，以身掩护父亲。乱党管什么孝女烈妇，第一刀杀死她，第二刀将张稷剁烂，割头颅进木匣送北朝。魏主以为可以调兵收降，却偏被梁北兖州刺史康绚走了先着。魏兵东下，但康绚军队已入郁洲，徐道角早已伏法，郁洲平定。魏兵一无所获。梁主追究张稷害民致乱，削夺官爵，谈起还觉不平。沈约回答：“过去的事不必再追究。”梁主说：“你这样讲，算得忠臣么？”沈约惊惶呆坐，连梁主入室都没觉察，回家未曾沾床，却悬空睡下去。家人扶他就寝，夜间大叫：“啊哟，不好了，舌头被割去了。”北魏分裂与萧梁覆灭 4　胡太后临朝称制沈约精神恍惚说胡话，家人把他唤醒。原来他梦见齐和帝一剑把他舌根截断。于是请巫婆忏醮，他撰赤章焚诉天庭，说禅代是梁主一人干的。凑巧梁主派御医来看病，见了赤章，梁主派宦官责备他，他惊忧而死，七十三岁。梁主送丧礼钱五万、布百匹，赐谥隐侯。沈约以文著名，撰《晋书》一百一十卷、《宋书》百卷、《齐纪》二十卷；《宋文章志》三十卷、《文集》百卷；又制《四声谱》，穷神入妙。梁主问何谓四声？参政周拾以“天子圣哲”为例来说明平、上、去、入四声，武帝不用；后来它却流传人世，是汉语音韵学划时代的巨著。与沈约齐名的有江淹、任昉。江淹为齐秘书监，梁升金紫光禄大夫，封醴陵侯。他少年好学，梦见神人给五色笔，倍增文才。晚年又梦神人夺回彩笔，再无妙句，叹为江郎才尽。著作百余篇及《齐史》十志，并传后世。任昉很会写文章，最擅长史传、奏表，起草就成，不需修改。齐末官司徒右长史，梁升吏部郎中，出任宁朔将军，领新安太守，政事清明简洁。他扶杖步行，为民断案办公；后病死任所，百姓在城南设祠堂祭奠。留有《杂传》二百四十七卷，《地记》二百五十二卷，《文章》三十三卷传诵文坛，经久不衰。侍中谢朏，齐时隐居，多次征用不起。梁授中书监，著有文章，流传也广。元魏方面，清河王元怿常有戒心，酒酣问司徒高肇：“天子兄弟还剩几人，你为什么要消灭完？”他又问魏主：“要削减伙食释放囚犯，这是陛下职责，高肇到底是大臣，怎能越权处理？”魏主向他微笑。魏恒州、肆州地震山响，人民压死很多。梁涪人李苗、校尉淳于诞投敌，请魏取蜀。侍中游肇劝阻：“国家连年灾害，不能动武。蜀地险要，镇守不漏，怎能轻信无根据的话。”魏主默然不应。魏主元恪病死，侍中崔光请太子站立东序，由于忠扶住他西向号啕十几声，就叫别哭了。崔光做太尉，奉册递上玺绶，太子元诩跪接册玺，到太极殿即皇帝位。后人称为魏孝明帝。于忠和门下省侍中开会议论国事，要起用两位亲王总管国事。王显想弄权，不愿二王执政，于忠等乘王显入殿，喝令拿下，乘夜杀死。下诏令元雍入居西柏堂，元澄录尚书事，百官听从二王命令。高肇接到讣告，哭得神形枯槁，连夜跑到阙下，穿着衰服入临太极殿，恸哭尽哀。哭完引入，于忠大喊：“卫士在哪？”应声突出捉他，用手掐喉管，喉噎气紧，再用力一捏，他目出舌伸，立即毙命。胡太妃同于忠等商议，勒令高太后到瑶光寺做尼姑。于忠勾结宦官，总管宿卫，又是门下省领袖，专揽朝政，权倾一时。尚书裴植、仆射郭祚恨他专横，元雍没发难，于忠已叫人诬陷元雍，想弄死他。幸亏侍中崔光相救，遣回家中不许参政。不久尊崇胡太妃为皇太后，住崇训宫，于忠升尚书令，崔光为车骑大将军，刘腾为太仆，侯刚为侍中。胡国珍封安定公，兼职侍中，胡太后妹夫元爰为通直散骑侍郎，妹妹为新平君，拜女侍中。太后垂帘代行皇帝职权。她聪明伶俐，爱读书，会写作，裁决内外政事，随手批答。又熟悉骑射，发箭能射中针孔。太后外调于忠为征北大将军，领冀州刺史，下诏书安慰元雍，起任太师，领司州牧。加元怿为太傅，元怀为太保，元澄为司空。元澄奏清安定公元宜出入禁中，参议大事，胡太后乐从。冬季祭奠宗庙，太后因嗣主年幼，令侍卫备齐全副仪仗，她到宗庙代行祭祀。又让造申讼车，随时驾驭出云龙门，进千秋门，遇有官民诉讼，当即审判，遗留问题交给法官。州郡推荐孝廉秀才、计吏，由胡太后到朝堂，在考场出题，批览试卷，评定等级，大家觉得公允。一天与幼主到华林园，在都亭曲水旁宴会群臣，让各赋七言诗。太后首唱“化光造物含气贞”，元诩七岁，思索半晌续咏：“恭己无为仰慈英。”侍中侯刚掠杀羽林军，被元匡揭发，交给廷尉议处，胡太后记念他功劳，不问罪。少卿袁翻大力辩驳，才削减侯刚封邑，撤去尝食典御职务。他因善烹调得到宠幸，品尝皇帝饮食快三十年，如今被撤销。胡太后姑母当过道姑，又好谈佛教。胡太后崇信佛教。在崇训宫侧建造永宁寺，又在伊阙口建石窟寺，都很华丽；永宁寺更辉煌，设九层塔，高九十丈，塔顶柱高十丈，四面悬着铃铎。宁静的夜晚，风吹铃铎响，清音泠泠，声传十里。佛殿僧房全是珠玉锦绣炫饰而成，五光十色。落成时，太后率领王公夫妇去烧香，京内外僧尼士女入寺瞻仰，络绎十万人。于忠身死，胡国珍又死。天象大变，月食要完，胡太后密令心腹到瑶光寺，药死废太后高氏。胡太后引进一位皇叔，自荐枕席，导演叔嫂奇缘。北魏分裂与萧梁覆灭 5　梁主尚俭魏宫奢胡太后引入的皇叔元怿，是个美男子，授给重要职位，凡事协商。她到他家夜宴，眉目挑逗，他却不愿染指皇嫂。一天晚上，胡太后召入寝宫议事，他被缠紧，只好顺从。这种美差，有了一回就有二回，只因他能干，礼贤下士，辅政多有好处，所以毁不掩誉。魏寿阳城被淹没，冲毁房屋，镇帅李崇驻兵城上，降雨不止，水还在涨，城墙仅露二版。有人劝他走，他说：“我一动脚，淮南瓦解，尽可结筏渡运百姓逃难。”治中裴绚率城南几千家坐船南登高原，自称豫州刺史，送信给梁将马仙琕情愿投诚。李崇派人来，裴绚回报：“刚才大水迷漫，大家选我，不得已灵活办事。现在官民都不归你管，请你早走。”李崇派兵声讨，裴绚战败逃窜，投水自尽。降将王足出主意，请拦淮水作河堰灌寿阳。梁主派将军祖暅、水工陈承伯选址筑堰，太子右卫率康绚看护工地。堰工南起浮山，北抵巉石，靠岸培土，拦河蓄水，军民二十万人合作。不料一夜风雨，水势暴涨，堤堰冲散大半。淮河岸聚沙，地质不稳固，可怜苦工遭受驱迫，不断有人死亡。淮河、泗水冰冻，朔风凛冽，手足僵坏，浮山堰中的兵民，十个死了七八个。胡太后派李平抵寿阳节度诸军，劝李崇助攻硖石，促萧宝夤进攻淮堰。萧宝夤派刘智文渡淮攻破三垒，又在淮北打败垣孟孙。护淮军使康绚杀退萧宝夤军，昌义之援救浮山，他在途奉敕，与直阁将军王神念搭救硖石。崔亮派将军崔延伯守卫下蔡，崔延伯与别将伊瓮生在淮河两岸扎营，取车轮去掉轮边，削尖轮辐，两两接对，砍竹连贯，穿成十余道，横铺木板为桥，安置防火设施，随意收放，既截断赵祖悦退路，又堵截增援。昌义之、王神念暂驻梁城。李平奋力猛扑，攻克硖石外城，赵祖悦势穷投降被斩。李平进攻浮山堰，崔亮装病回洛阳，李平奏请判他死刑，胡太后让他立功补过，李平全军退回。李崇升骠骑将军，加开府仪同三司，李平为尚书右仆射。李平争论崔亮罪过，崔亮指责李平排斥异己，胡太后改崔亮为殿中尚书。萧宝夤在淮北，梁主写信招降让他偷袭彭城，他陈报魏廷，胡太后令他静守边防，杨大眼驻守荆山。梁人筑堰九里，坝顶宽四十五丈，坝底宽一百四十丈，高二十丈，杂种杞柳，设置军营。有人献议康绚道：“淮河不会长久堵塞；如果凿洞东注，使它波流纡缓，这个河堰可以长久不坏了。”康绚派人用反间计，告诉萧宝夤：“梁人就怕凿坝放水，不怕野战。”萧宝夤挖开缺口让水北注，日夜分流。李崇在硖石驻所筑桥通水，又在八公山东南筑魏昌城，作为寿阳城保障。居民不得安居，李崇随处抚慰，煽动百姓仇恨梁人，誓死守卫边境。魏东益州刺史元法僧警报，葭萌百姓任令宗杀晋寿太守举城降梁。梁益州刺史萧恢派太守张齐迎接任令宗，守住葭萌。元法僧派人打张齐，连战都失败。张齐围困武兴。魏傅竖眼进入益州境，行二百余里，连获胜仗，解武兴围。张齐退保白水，又打葭萌关，关城守将梓潼太守苟金龙病了，妻刘氏率领守御，副戍高景谋叛，被她斩首。水道被占据，恰逢大雨，她找出公私布绢及衣服绞取雨水饮用。胡竖眼击退张齐，葭萌又落魏手。季秋淮水大涨，梁堰崩溃，十余万人漂入海中，尸骸无着。胡太后优赏李平。梁主自怨自艾，迷信佛教，祭祖只用蔬菜瓜果，大家说宗庙撤牲口是不再血食。梁主只准用面食捏成牲畜像，以饼子代替肉干。临川王萧宏好酒贪色，侍女几百人。弟萧法寿仗势杀人，冤家指名申诉，梁主让萧宏交出萧法寿，当天抵命。梁主挥泪批示：“我爱萧宏是兄弟私情，撤职是朝廷王法。”萧宏罢官，不久又当司徒。梁主要到光宅寺，从船中搜索到刺客，是萧宏指使的；又有人密报萧宏私藏武器，梁主喝了酒直达后堂检查。三十多间屋贴满标签，启封查阅，制钱百万一堆用黄标签，千万为一库用紫标签，共有铜钱三亿余万；旁边几间屋，布匹绢丝棉等杂货堆满了。梁主夸赞：“阿六，你生意好。”梁主次子萧综戏作《钱愚论》讽刺萧宏，梁主叫他马上烧毁。萧宏稍微收敛，不久故态复萌，闯出一桩违背伦理有伤风化的大案。胡太后统治五年，荒淫无度，一掷千万。添筑寺塔，攀比高大，派使臣宋云与僧慧生等到西域求佛经，西行约四千里，翻过赤巅出魏境，再西行两年到乾罗国，得佛书一百七十部。胡太后分供佛寺，设立佛会发给僧侣。王公贵人、宦官、羽林军都在洛阳建寺庙。元雍富甲全国，元琛与他斗富。北魏历朝皇帝节省，熙平、神龟年间府库满溢，胡太后视若粪土，浪费一空。权贵争奢斗富，贪赃纳贿，残酷压榨人民。征西将军张彝儿子张仲瑀请求约束武人，羽林虎贲军士千人到尚书省乱骂，又冲到张宅焚火烧人，张彝第二天即因伤重而死。胡太后处死作乱头目八人。怀朔镇函使高欢说：“宿卫军将烧杀大臣，朝廷不敢完全追究，政事成这样了，私产怎能保住呢？”他是渤海蓨县人，曾祖高湖为燕郡太守，祖父高谧为魏御史。他在平城做事，富人娄氏女见他状貌魁梧，嫁给他。他于是得钱买马，报效镇将，做了函使。宦官刘腾干预朝政，卖官鬻爵，胡太后提为卫将军。元怿依法惩治他，不肯包庇。元爰超升侍中，骄横不法，也被元怿制裁。龙骧府长史宋维缺德，元怿经常规劝。元爰让宋维诬告元怿谋反，胡太后查明元怿无罪，宋维受惩处。元爰说：“将来果真有人造反，谁还敢告！”胡太后便只贬宋维为昌平郡太守。元爰与刘腾密谋幽禁太后，魏主年方十一，遭受蒙蔽，就将元怿处死，太后幽锢北宫，昼夜关锁，内外断绝。刘腾管钥匙，连魏主都不能探亲，只许按时进餐，太后也有饥寒。元爰与太师元雍同掌朝政，魏主喊他姨父，听元爰办事。北魏分裂与萧梁覆灭 6　元爰弄权西北乱元熙好学有文才，轻躁浮动，他是于忠女婿，升相州刺史，又和元怿友善，往来不绝。元怿被诬陷而死，他起兵声讨元爰。黄门侍郎元略、司徒祭酒元纂由洛阳到邺城，协助兄元熙。长史柳元章杀元熙随员，把元熙、元纂锁进高楼，飞报朝廷。元爰派尚书左丞卢同奉诏去监斩。元熙首级传到洛阳，前骁骑将军刁整收埋，时称义友。魏主元诩久不见母亲，带领文武百官在西林园朝见太后，饮至半酣，武臣起舞联欢。右卫将军奚康生表演力士舞，在台阶下盘旋，看着太后，举手蹈足，作执杀罪人形状。他与元爰是转弯亲戚，同事产生矛盾，借着舞势示意杀元爰。胡太后聪明，默视很久，叫魏主留宿北宫。侯刚说：“皇帝已经拜见，何必在这留宿？”奚康生说：“他是太后陛下亲儿子，太后有命，皇帝不可不听。”胡太后乘势起座挽着魏主下堂离去。进入宣光殿，太后让魏主坐上位，奚康生要传诏抓元爰，不料被元爰军士抓去。光禄勋贾粲报告太后：“侍臣惶恐不安，请陛下出殿抚慰。”胡太后起身，才出大殿台阶，贾粲就把魏主引到显阳殿。太后回头不见魏主，回殿徘徊。贾粲又带刘腾威胁太后，仍居北宫。奚康生被牵到门下省审讯，模糊定罪处死，他儿子奚难当流放安州。奚难当收尸埋葬，留家百多天才到流放所，元爰指使行台刺死了他。元爰用兵柔然。柔然逃居漠北，多次犯边界，被魏打退。库者可汗进犯魏沃野及怀朔镇，车骑大将军源怀增筑九座城防守。库者儿子佗汗求和，魏不肯。佗汗被高车杀死，儿子伏跋攻破高车，杀酋长弥俄突，漆他的头做尿盆，扫灭叛国。伏跋小儿子祖惠不见了，女巫地万做法，祖惠从帐中出来，伏跋封地万为圣女，很尊敬，见她姿态妖淫而亲昵，枕席风光大好，封为可敦。祖惠说：“地万留我在家，教我撒谎。”伏跋摇头说：“地万能前知未来，你们何必坏她呢。”地万杀害祖惠，伏跋母亲侯吕陵氏趁伏跋打猎，绞死地万。邻国阿至罗入侵，伏跋作战失利逃回，侯吕陵氏杀死他，立伏跋弟阿那瓌为可汗。伏跋族兄示发起兵，阿那瓌战败，与弟乙居伐逃到魏国，魏封为朔方公、蠕蠕王。阿那瓌贿赂百斤金子，元瓌调发兵一万五千人，派怀朔镇将杨钧送他回国。阿那瓌告辞，魏赐给军器衣被杂米粮畜。柔然被示发攻破，杀死阿那瓌祖母侯吕陵氏及他弟弟二人。堂兄婆罗门驱逐示发，示发逃到地豆干被杀，国人推立婆罗门为可汗。杨钧进入柔然边境，再请增援，魏派人去宣慰。阿那瓌不敢进入，情愿回洛阳。高车王弥俄突弟弟伊匐向嚈哒搬兵打柔然，大破婆罗门，婆罗门率十部落到凉州向魏求降。柔然国人愿立阿那瓌，凉州刺史袁翻上奏魏主，令阿那瓌居怀朔北方吐若奚泉，婆罗门居凉州北境，各自东西分管部落。婆罗门跑回嚈哒，魏平西长史费穆引诱婆罗门，送到洛阳死在狱中。阿那瓌要粟种，魏给了万石，他因歉收进入魏境要求救济。尚书右丞元孚去安抚，被阿那瓌拘留，引众南侵，一路抢掠，直到平城附近。听说李崇北征，才放回元孚，驱民北逃。李崇追踪三千里，不见人而回。魏在平城四邻设置六个镇，都在长城北面，待遇优厚。迁都洛阳，六镇被冷漠，将士有怨言。怀荒镇将于景被元彧排挤到外镇。阿那瓌入侵时，镇民要粮饷，于景不给被杀。六镇以外的沃野镇有豪民破六韩拔陵，攻杀镇将，占地为王，又派卫可孤包围武川镇，进攻怀朔镇。怀朔镇将杨钧让贺拔度拔为统军，贺拔度拔三个儿子分任队长，防守一年。贺拔胜突围向元彧告急：“怀朔一沦陷，武川也危险。”魏命元彧进攻破六韩拔陵。贺拔胜先回去，武川失守，杨钧南逃，留贺拔胜父子驻守。卫可孤攻入，贺拔胜父子巷战力尽被捉。元彧到五原，两镇早就沦陷。破六韩拔陵全部精锐来冲突，元彧大败。魏主加李崇开府仪同三司，抚军将军崔暹、镇军将军元渊都受他调度。西北乱人蜂起，响应破六韩拔陵。敕勒酋长胡琛、凉州幢帅于菩提、营州民就德舆一起闹事。朔方汾州群胡骚扰边境。各州刺史征剿，时出时没。秦州刺史李彦残暴，被部将杀了，推举莫折大提为秦王。南秦州民杀刺史崔游，举城响应莫折大提。莫折大提打入高平，杀害镇将赫连略及行台高元荣。莫折大提病死，儿子莫折念生称帝，魏命雍州刺史元志去讨伐。莫折念生弟弟莫折天生至下陇作战。元志连战连败，莫折天生军队四面登城，元志被杀，岐州陷没。梁主萧衍想经营中原。良将裴邃为信武将军，出镇合肥。萧正德奔魏，魏起用萧宝夤为尚书仆射，他受冷遇逃回谢罪，谎称去侦察敌情。梁主盘问，恢复封爵。裴邃攻入寿阳外城，魏扬州刺史长孙稚一日九战，与敌死伤相当，裴邃回取魏建陵、曲木、狄城、甓城、司吾城。徐州刺史成景嚈攻克雎陵，将军彭宝孙占领琅琊，曹世宗拿下曲阳、秦墟，李国兴进占三关。魏徐州刺史元法僧，派人到梁讲和。梁授降王元略为大都督，与将军陈庆之接应，被元鉴击败。元法僧得大胜仗，授司空，封始安郡公，萧渊藻及萧综接济裴邃。裴邃攻下新蔡郡，占领郑城、汝颖一带，各地响应。魏河间王元琛及寿阳守将长孙稚截击。裴邃暗设四伏，准备瓮中捉鳖，长孙稚夺路奔逃，元琛援应才救回寿阳，但已丧毙了一两万人。裴邃威名大振却不幸病逝军中。身后赠典，比韦睿更优。韦睿赠侍中，谥号严；裴邃也赠侍中，进侯爵，谥号烈。淮、淝军民，感念裴邃恩情，莫不流泪。北魏分裂与萧梁覆灭 7　胡太后再执国柄魏尚书元修义出讨莫折念生，中途遇着风疾；萧宝夤代任，带岐州刺史崔延伯驻扎马嵬。莫折天生在黑水列营，崔延伯挑战，他开营追逐，崔延伯慢慢回去，队伍整齐，步伐不乱，将追兵惊退。带兵出战，崔延伯当先突进，将士尽锐长驱，大破莫折天生，俘斩十余万，追奔小陇山，岐、雍及陇东都平定。元爰酗酒好色，淫宴自如，无论姑姊妇女，稍有姿色，就不放过，一出游就忘记回家，没空防卫宫廷。元爰误会胡太后没脸过问政治。胡太后母子有时出游，也没人阻碍。元爰让元法僧为徐州刺史，元法僧投靠梁国，太后多次提起，无爰也惭愧悔恨。魏主陪太后游雒水，元雍请他们开宴畅饮，三人同入内室谈了许久才出来。元雍奏称元爰父子权位太重，闲话很多，太后召元爰说：“你如果效忠朝廷，何不辞去领军将军？”元爰答应了，就授他骠骑大将军，侯刚为领军将军。魏主立太后侄女胡氏为皇后，纳潘外怜为充华，美色倾城，迷惑男人，最得魏主欢心。宦官张景嵩、刘思逸多次告诉潘充华，说元爰要害她。潘充华哭诉魏主，魏主视元爰为眼中钉。侍中穆绍劝胡太后快除元爰，太后调侯刚为冀州刺史，又迁贾粲为济州刺史。胡太后再次摄政，下诏声罪元爰、刘腾，贬元爰为庶人，追削刘腾官爵。清河国郎中令韩子熙为元怿喊冤，请杀元爰，并戮刘腾尸。太后命令挖刘腾墓，劈棺散骨，杀尽他的养子，抄家没收财产。派人追杀贾粲，侯刚降为征虏将军，回家就病死了。石子熙为中书舍人，元顺授职侍中。胡太后饱暖思淫欲。小官郑俨仪表秀美，她提为中书舍人，勾搭成奸。郑俨又引入舍人徐纥、李神轨轮流陪睡，彻夜交欢。太后的情郎多，最爱郑俨，派人随他回家，只准和家人说话，不准留宿在家。太后游幸，装束很艳丽，侍中元顺劝她：“妇人死了丈夫，自称未亡人，不戴珠玉，不穿花衣。陛下国母示范于天下，快四十了，修饰过分，如何能给后世做典范呢？”太后问他：“我从千里外调你回来，是想你当众羞辱？”他说：“你不怕天下人耻笑，只恨我一席话？”元顺改任太常卿，看见中书舍人徐纥在旁边，抽戟指着他骂：“魏国不亡，这人不死。”徐纥羞得收缩膀肩退出。元顺看着背影骂：“你是捉笔的小才，只配当书吏，奈何污辱门下，败坏伦理！”萧综从徐州来，魏主好话接见，授职侍中，封丹阳王。元法僧投降梁国，元略、陈庆之接应他，被魏打败。萧综连夜投入元彧军营。城中失了主帅，隔夜大溃逃，魏人窜入彭城，掳去长史江革、司马祖暅让他们随萧综到洛阳。萧综卖国受封，为东昏侯举哀，服重丧三年，改名萧赞。梁主萧衍削萧综爵土，撤除属籍。魏拿江革、祖暅交换元略，梁以礼送走。元略回魏，魏已恢复他父亲官爵，并拜他为侍中，赐爵东平王，迁尚书令。梁主问明萧综奔魏的情形，江革、祖暅据实汇报。梁主想到萧综顾惜本支，很有孝心，又恢复他的爵位，宗谱重新录名，还封他儿子为侯爵。梁主三个公主都有文才，永兴公主顽劣淫乱，与叔父萧宏通奸。梁主做了三天斋饭，和公主们进入斋室。永兴公主派俩男仆乔扮女装，随她进屋行刺。一个男仆鞋都走丢了，被直阁将军怀疑，命令八个卫士，整装站立帷幕下。斋席要散了，永兴公主上前陈报机密，梁主要求密谈，那二仆竟跑到梁主背后，八人擒住二仆，梁主惊慌倒地。于是审讯二仆，说是萧宏指使干的。梁主命用漆车载公主逐出宫外。公主不久暴死。萧宏吓病了，梁主七次探望，病死赠给侍中官衔。北魏的祸乱也不可收拾。莫折天生败逃，敕勒酋长胡琛自称高平王，派万俟丑奴打魏泾州。萧宝夤、崔延伯增援在安定会战，被假装失败引诱，崔延伯死伤二万人。萧宝夤入城自保，崔延伯中箭而亡。李崇病死，元渊进兵五原，贺拔度拔、贺拔胜父子袭杀拔陵将卫可孤，西抗铁勒。贺拔度拔战死，儿子跑五原。元渊喜爱他骁勇，引为亲将。破六韩拔陵包围五原城，贺拔胜招健儿二百人开东门出战，杀敌百余人，元渊开赴朔州。参军于谨通晓各番语言，招降西铁勒部酋长乜列河，联合蠕蠕主阿那瓌大败破六韩拔陵，收降二十万。阿那瓌兵连战都胜，擒宰破六韩拔陵，魏派大使去慰问，犒赏优厚。阿那瓌送回大使，自称头兵可汗，盘踞塞外，拥众称雄。元徽说元渊不可靠，胡太后密令元融防范，元融却把密敕给元渊看。元渊揭发元徽罪恶，胡太后搁置不理。元徽与郑俨朋比为奸，魏政混乱。元渊怕了，大小事情都不敢自主决定，贻误军情。乱将元洪业杀鲜于修礼，向元渊请降。鲜于修礼部下葛荣刺死元洪业，妄称皇帝，攻打瀛洲。元渊派元融去打葛荣，却兵败战死。元徽控告元渊盘桓不进，图谋不轨。参军于谨是元渊的高参，胡太后悬赏通缉于谨。元渊自己投案，胡太后厉声责骂于谨。于谨从容奏对，为元渊辩诬，胡太后感动了，释放于谨。元徽写信给定州刺史杨津，叫他暗害元渊。元渊因葛荣势力强大，退保定州，杨津派人夜袭，元渊几个人仓皇逃脱，进入博陵郡被巡逻骑兵拿去见葛荣。那些人要推选元渊为主，葛荣却把他杀死。元徽诬蔑元渊投降叛乱者，拘留他妻儿。广阳府佐宋游道替元渊报告遇害实情，才放了他家属。授杨津为北道都督，进攻葛荣。任命尔朱荣为安北将军。他路过肆州，刺史尉庆宾关闭城门。尔朱荣登城，把尉庆宾带回秀容，擅自任命堂叔尔朱羽生为刺史。从此兵力强盛，魏已管不了。北魏分裂与萧梁覆灭 8　萧宝夤作乱西逃尔朱荣在肆州得了贺拔胜兄弟，拍他背说：“你兄弟肯来跟我，天下就容易平定了。”陈庆之与领军曹仲宗攻打涡阳，寻阳太守韦放去会战，路上遭遇魏将元昭五万人分队夹进，声势很锐劲。韦放受父亲韦睿家传，不慌不忙，脱装下马，坐在胡床，誓众迎战。于是士兵振奋，踊跃直前，杀退魏兵，慢慢收军去见陈庆之。陈庆之追击，砍死魏兵前队百余人，才回营同各军一道前进。元昭分设十三个营垒抵御梁军，互有杀伤。过了一年，陈庆之选精兵夜袭魏营，端掉四营，俘杀多名，陈列在涡阳指给城上看。守将王纬请求投降。陈庆之巡回展览砍头的魏兵，鼓噪进攻，吓得魏兵四散奔逃,元昭也跑了,追杀无数。宋末淮北被魏侵占，齐末魏兵陷入淮南，梁攻克两淮城镇。魏丢失南土，北方再乱，烽火连天。杜洛周抢掠蓟南，又打范阳，被行台常景多次打败。幽州民开门迎纳杜洛周，常景被抓。葛荣驻守瀛洲，进逼殷州。殷州刺史崔楷召集兵民空手拼搏，被捕遇害。葛荣包围冀州，刺史元孚坚守一年，粮食吃完，据城死战，城陷被捉。他和哥哥元涢争相怪罪自己，愿意为国而死。都督潘绍请求代替他们死，葛荣感叹忠臣义士，都赦免了。萧宝夤免为庶人。得潼关捷报，魏主诏书中夸张要北伐，纸上谈兵，却天天在销金帐中与潘嫔等寻欢作乐，哪有什么行军思想？胡太后也纵情声色，宫里通宵达旦，任他警报频传，只管眼前行欢。杨椿抱病请人相代，魏又任萧宝夤管理军事，兼雍州刺史。杨椿回乡，让儿子到洛阳转告两宫，说萧宝夤不是无力胜任，就怕有邪念。魏主母子已是早晚颠倒，神志迷离，哪里肯预防。葛荣进围信都，金紫光禄大夫源子邕增援。相州刺史元鉴勾结葛荣，舍人李神轨去见源子邕，陪同将军裴衍声讨邺城，杀掉元鉴，头送洛阳。源子邕为冀州刺史，提议两人不宜同往讨葛荣，总要留一个，朝廷不许。源子邕、裴衍北行到漳水，十万敌军蜂拥前来，他俩号令不一，突然遭遇大敌，兵士吓散，二人逃跑不及，一起阵亡。葛荣进攻相州，刺史李神轨固守。萧宝夤出讨，莫折念生回到秦州。州民杜粲杀死他，自己管理秦州。南秦州城民辛琛也自理州事，都向萧宝夤求降。魏主恢复萧宝夤封爵，兼尚书令。中尉郦道元严明威猛，不怕权贵。元悦宠信的小吏邱念玩弄权术被他法办，元悦哀求赦罪，胡太后下令赦免，郦道元却已杀了邱念，还揭露元悦违法罪状。太后不理，受元悦唆使，派郦道元当关右大使。萧宝夤密派部将郭子恢潜伏阴盘驿，刺死郦道元。郦道元遗留《水经注》传世。魏主责成萧宝夤捕捉凶手正法，后者置之不理，还只想称帝。行台郎中苏湛人品端方，生病在家，放声大哭：“我家百口，要被屠灭了。齐王本似穷鸟，依赖朝廷给你羽翼，恩宠到这样。魏国政治虽然衰落，还不至于灭亡，你的威望还不够，我不能全家同尽，让我回去吧。”萧宝夤答应了。长史毛遐与弟弟毛鸿宾到马祗栅抗拒萧宝夤。萧宝夤派将军卢祖迁打毛遐，自称齐帝，行即位礼。听说卢祖迁战死，匆匆入城，让部将侯终德又去打，并派重兵据守潼关。正平百姓薛凤贤、薛修义聚众河东，分据盐池，围攻蒲阪，东西连接，响应萧宝夤。长孙稚进讨萧宝夤，都督宗正珍孙去讨二薛。长孙稚在恒农开会讨论去向，行台左丞杨侃说：“北取蒲坂，渡河西行，直捣心腹。萧宝夤回救巢穴，冯翊就解围，潼关守兵也吓跑，我愿做前驱。”长孙稚皱眉说：“薛修义包围河东，薛凤贤占据安邑，听说宗正珍孙到虞坂，不能前进。”长孙稚派儿子长孙子彦随着杨侃从恒农北渡，进据石锥壁。杨侃放风：“劝告百姓快送投降名单，各自回村，等我军举起三堆烽火，也要相应，我军誓不相犯；没人响应烽火，就屠杀村落，夺取子女玉帛，犒赏我军。”村民多照办，无论投降没有，都燃烽火相应，火光亮透几百里。薛修义一见烽火齐红就约同薛凤贤来投降。潼关守兵跑了。长孙稚到河东与杨侃相会，杨侃长驱直进。萧宝夤派郭子恢截击，连战连败。侯终德与毛遐等联络，回击萧宝夤。萧宝夤军无斗志，未战先逃，他领着家人西逃高平。胡琛被破六韩拔陵余党费律诱到高平杀死，余众并归部将万俟丑奴。他再据高平，消灭费律。万俟丑奴引萧宝夤为谋主，授官太傅，自称天子，波斯国献狮到魏，被他截留作为符瑞。魏主元诩懂事了，胡太后乱来，怀有戒心。通直散骑常侍谷士恢得皇帝恩宠，胡太后诬陷他，逼他自尽。魏主亲信密多道人被太后刺死在城南，他的宠臣多被贬官调走了，母子关系恶化。葛荣杀死杜洛周，军队开向邺城。安北将军尔朱荣请东援相州，没人理睬，只好送女入宫做嫔。魏主封他骠骑将军，右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怀朔镇函使高欢与段荣、尉景、蔡隽先投靠杜洛周，转奔葛荣。尔朱荣见高欢憔悴，留作随员。马厩有烈马踢人咬人，高欢也不捆绑，拿刀慢慢修剪马鬣，马竟不动。他对尔朱荣说：“管恶人也是这样呢。现在天子昏庸懦弱，太后淫乱，你雄才大略，入宫讨郑俨、徐纥，扫清君侧，霸业一举可成了。”魏主密令尔朱荣去除奸臣，高欢打前锋，走到上党又有诏阻止入都。高欢对尔朱荣说：“你骑虎难下，有进无退，何必多疑。”于是尔朱荣率军继续前进。第二天，都中发出哀诏，说是魏主暴崩，立嗣子为皇帝。几天后，又传到太后诏令，说嗣子是皇女，改立元钊。原来京城郑俨、徐纥与胡太后商议，毒杀了魏主，时十九岁。胡太后迎立三岁的元钊，派尔朱荣堂弟尔朱世隆去途中慰劳，劝尔朱荣回镇。北魏分裂与萧梁覆灭 9　尔朱荣佐立新帝尔朱荣接读诏书说：“这件事我不便依从，你也不消回朝。”尔朱世隆说：“现在留我，反使朝廷得以预防。”他才放回尔朱世隆，与并州刺史元天穆商议，元勰第三子、长乐王元子攸有美名，可立为皇帝；先用模子浇铸铜像，像成才能册立。尔朱荣将魏主元弘子孙一一铸像，只有长乐王铸成，于是起兵，从晋阳出发。胡太后召王公大臣商议，徐纥出对道：“分守险要，以逸待劳，臣料彼千里远来，人马疲惫，几个月包管能剿灭呢。”胡太后授李神轨为大都督抵挡尔朱荣。郑先护、郑季明守河桥，武卫将军费穆驻小平津。尔朱荣派人进洛阳接元子攸到河阳，在途称帝，封元劭为无上王，元子正为始平王，尔朱荣为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兼尚书令，领军将军，太原王。郑先护与郑季明开城相迎，费穆也要投降，李神轨夜逃，徐纥夜开殿门偷取御马十匹带领家属逃往兖州，郑俨也逃回乡里。胡太后迫令肃宗后妃出家，自己把头髻除去。哪知尔朱荣部下掳了胡太后及幼主到河阴。她见了尔朱荣，哭诉被小人所误，请他原谅。元钊一味啼哭，惹得尔朱荣拂衣起座，把太后、幼主沉入河底。时为魏武泰元年（公元528年）。费穆和尔朱荣耳语：“你不到万人，兵不血刃，没有威力。今天如果不大开杀戒，培植亲党，你一转背，内变就要发作了。”亲将慕容绍宗劝阻：“无故乱杀大臣，怕天下失望。”尔朱荣请元子攸祭天，百官聚集，骑兵把百官困住垓心，听他训斥，元雍、元钦、元略、元悌、元邵、元超、元彝、元敏、元仁、元温等两千人遇害，正直的左仆射元顺也蒙难。有百多人迟到被胡骑围住，他下令：“谁能写禅位文，就免死。”侍御史赵元则应声起草诏命，其余被杀。朱尔荣说，尔朱氏该兴起。他即入行宫剁死元劭、元子正。元子攸被迁置于河阳幕下。他派人向尔朱荣达意：“我不敢妄想天位，是将军逼我当的。如果天命已归你，不妨早登大位。”高欢劝他称帝，将军贺拔岳说：“将军首倡义兵，消除奸邪，大功没立就这样干，要坏事哟。”尔朱荣到河阳叩头请死，元子攸慰勉，扶他起身。他安排仪仗队，簇拥元子攸进入洛阳城。京中官吏十死八九，宿卫空虚，只有散骑常侍山伟叩头谢恩喊万岁。尔朱荣瞧见这副惨状，也觉得很凄凉。魏主元子攸追尊先人，抚恤死难。后世称元子攸为孝庄帝。尔朱荣请魏主慰问、加官文武，百姓免除赋税劳役三年，旧臣相继回任原职；又请北迁首都。都官尚书元谌反对，尔朱荣气冲牛斗，尔朱世隆力劝，元谌神色不变，慢慢引退。尔朱荣让人提亲将做嫔御的自己守寡女儿改配魏主，黄门侍郎祖莹一提就准。该女打扮成嫦娥一般，元子攸见她华服艳容，倒也可爱，一连三夜恩爱，定立皇后。尔朱嫔丰神绰约，雍容典雅，统管六宫事宜。尔朱荣为北道大行台，允许先斩后奏。尔朱荣要回晋阳，入朝谢罪，不再二心。魏主扶他握手设誓，他要酒畅饮，喝得酩酊大醉。魏主取刀在手，要杀尔朱荣，左右劝阻。于是命将床抬入中常侍省。他半夜惊醒，辞行北去。尔朱荣推荐元天穆为侍中，录尚书事，领京畿大都督，兼领军将军。尔朱荣又有行台郎中桑乾、朱瑞为黄门侍郎，内外勾通，密布心腹，仍然与他在朝一样。葛荣包围邺城，元天穆总领八万为前军，尔朱荣带甲十万为左军，司徒杨椿勒兵十万为右军，司空穆绍统卒八万为后军前往讨伐。尔朱荣率精骑七千名，侯景为前驱，东出滏口。葛荣横行河朔，一路破坏，听说尔朱荣孤军前来，说：“区区一支孤军，怎能敌我。”列阵几十里，西向待着。尔朱荣军藏在山谷，分骑士为几队，每队几百个骑兵，扬尘鼓噪，他率健骑绕出葛荣阵后，预约夹攻。葛荣听得哗声大至，急忙防御。等了很久并无来军，正想解甲休息，又觉得喊声四起，尘头滚滚，好多时不见到来，笑了：“这是尔朱荣的疑兵计，大家静坐，休养锐气。”突然阵前阵后胡哨劲吹，铁骑搅乱阵脚。葛荣仓促上马向前，背后手起槊落，打倒捆住。部众见葛荣被捉，匍匐投降。大将宣传：“你们都有父母妻儿，何必来找死？”大众叩拜，欢跃回家，冀、定、沧、瀛、殷五州肃清。一些头目无家可归，留下量才录用，尔朱荣爱少年宇文泰，提为军将。葛荣送入洛阳，闹市砍头。尔朱荣为大丞相，都督河北畿外诸军事，并封几个儿子为王。杨椿为太保，元徽为司徒。梁将军曹义宗围困荆州三年，守将王罴百计防御。费穆增援荆州，闯入梁营，曹义宗被擒去，荆州解围。梁主封元颢为魏王，派将军陈庆之一道攻克荥城，擒住魏行台统帅元晖。元颢自称魏帝。幽州主簿邪杲占据北海，骚扰青州，自称汉王。魏大都督元天穆出兵经营河间，东征将邪杲送洛阳斩首。他在途听说元颢带着梁军取梁国，占荥阳，疾进军至荥阳城下，被陈庆之杀败。陈庆之乘势追击，攻陷虎牢。河南州郡陆续归顺元颢。元颢也派人送信到齐州，表示笼络之意。军司崔光韶说：“元颢受制于南朝，颠覆宗国，那是乱臣贼子，人人可杀。”长史崔景茂也力劝，齐州刺史元欣才回绝。襄州刺史贾思同、广州刺史郑先护、南兖州刺史元暹也不受元颢任命。元颢让冀州刺史元孚为东道行台，元孚转告元子攸。元敬起兵讨元颢，战死。魏主元子攸星夜出宫，逃往河内避难。元颢兵入洛城，禁止侵掠，宫廷民房安稳如常。他不久骄傲起来，宠待宾客近臣，早晚滥酒。南兵欺凌百姓，公私不安。恒农人杨昙华说：“元颢不行，要失败了。”谏议大夫元昭业也这样看。高儒从洛阳出，追随元子攸。他答元子攸问：“元颢败在旦夕，不足深虑。”北魏分裂与萧梁覆灭 10　魏主计除尔朱荣元颢从铚县出发，转战洛阳，取三十二城，四十七战无不获胜，多亏梁将军陈庆之。哪知元颢与元彧、元延明密谋背叛梁朝。陈庆之对元颢说：“我军不满万人，远来幸得成功，人情还没全服。快请南朝增兵，北方有南人陷没，应让各州送入都中，兵多势大，才可不忧。”元延明却反对，元颢上表梁廷不必添兵劳民。陈庆之副将马佛念对陈庆之说：“你威震中原，功高势重，被魏怀疑，不如乘他没防备，杀元颢占洛阳。”陈庆之摇头：“太冒险，怕不行。”尔朱荣从晋阳起兵，护送元子攸南还。元颢仓促应战，被临颍县卒江丰设计除掉，传首洛阳。魏主元子攸至北邙，中军大都督杨津出来迎接，哭泣谢罪。元子攸居华林园，加尔朱荣为天柱大将军，尔朱兆为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元天穆为太宰。放出宫人三百名，缯锦杂彩数万匹赏赐。元彧请罪，被赦免；元延明一家到梁朝，病死江南。尔朱荣回晋阳，派贺拔胜出镇中山，让统军侯渊讨灭葛荣余党韩楼，骠骑将军尔朱天光与左都督贺拔岳、右都督侯莫陈悦去讨万俟丑奴。万俟丑奴出没关中，危害人民，进攻岐州，令党徒尉迟菩萨从武功南渡渭水，扑城攻栅。贺拔岳赶去接战，尉迟菩萨已拔栅收兵。他前往挑战，引诱到渭南，依山埋伏，等尉迟菩萨轻骑追来，伏兵将尉迟菩萨捉住，收降万余人。万俟丑奴退保安定，散众耕田，据险立栅。尔朱天光与贺拔岳、陈悦二都督乘夜发兵，攻入大栅。俘虏全都放回，各栅闻风投降。尔朱天光到安定，贺拔岳到平凉，活捉万俟丑奴。乘胜进逼高平，将万俟丑奴推到城下示众，守卒捉住萧宝夤，关中扫平。绑在阊阖门示众三天，萧宝夤赐死，万俟丑奴砍头。宇文泰曾随军讨伐元颢，又从贺拔岳入关讨平万俟丑奴，升为征西将军。宇文泰安抚关陇，人民高兴，说：“早遇宇文泰，我们怎么肯从乱呢！”魏主勤政不倦，和吏部尚书李神隽讨论清治选部，尔朱荣奏补曲阳县令，资格不合，被李神隽放下。他擅自调补。魏主说：“尔朱荣不做大臣，我也听他命令；他要有臣节，怎能升降百官！”尔朱后说：“天子是我家立的，怎得自专？”元徽妃是魏主舅女，侍中李彧是魏主姐夫，二人诋毁尔朱荣，杨侃、李侃晞、元罗也参与合谋。尔朱后将要分娩，尔朱荣入朝，醉后说外人透露陛下怀疑我，要杀我。魏主说：“也有人说你想害我，谣言无凭，怎可轻信！”尔朱荣高兴地道谢。元徽怂恿：“就算他不反，也不可忍耐，何况未必呢。”魏主叫元天穆入朝好一并除去，他们全没察觉。尔朱荣小女嫁魏主兄子元宽，他说：“我会得力于这个女婿。”魏主邀同尔朱荣迎元天穆入西林园，摆酒接风。尔朱荣说：“陛下应该率五百骑兵出猎，奖励振兴武功。”魏主伏兵在明光殿，谎称皇子已生，尔朱荣与元天穆赌博，元徽揭开尔朱荣帽子，欢舞盘旋，他信以为真，与元天穆一同入宫贺喜，到御榻西北入席，还没开口，就见李侃晞等持刀进来。尔朱荣跑向御座，魏主横刀将他砍死，元天穆也被砍死，尔朱菩提等三十人都被伏兵所杀。魏主登阊阖门，叫中书舍人温子升宣诏大赦，派武卫将军奚毅、前燕州刺史崔渊坐镇北中城。尔朱世隆夜奉尔朱荣妻子及部从连夜出逃，驻扎于河阴。尔朱荣部田怡等曾要进攻宫门，贺拔胜说不如出城。田怡随尔朱世隆出走，贺拔胜却不去。黄门侍郎朱瑞很得皇帝喜爱，半途逃回。金紫光禄大夫司马子如劝尔朱世隆分兵据守河桥，回袭京师。尔朱世隆夜攻河桥，杀将军奚毅，占据北中城。魏主派前华阳太守段育慰问，被尔朱世隆杀死。早先散骑常侍高乾与弟高敖曹避难齐国，魏主策反，授高乾为给事黄门侍郎，高敖曹为通直散骑侍郎。尔朱荣奏请废除高家兄弟，高敖曹又抢掠，被尔朱荣诱捕禁居驼牛署。尔朱荣既死，魏主释放高敖曹，授官直阁将军。高乾也到洛阳，受命为河北大使，让兄弟回去招兵，作为外援。魏主送出城，举酒指河说：“你兄弟是冀州豪杰，京都有变，可来搭救我。”尔朱拂律归率胡骑千人，穿白衣去要尔朱荣尸体。魏臣喊话：“尔朱荣有罪，其余不问。”尔朱拂律归喊：“我们随尔朱荣入朝，忽遭冤杀，不忍空手回去，要带他的尸体。”魏主拿铁券去赐尔朱世隆。尔朱世隆说：“尔朱荣都不得活，两行铁字算什么！”魏主招募敢死队讨尔朱世隆，三天得万人，出击却不赢。皇子诞生，散骑常侍李苗说：“我率一旅出战，为陛下毁坏河桥。”河桥一烧毁，尔朱兵从南岸争桥北渡，淹死很多。李苗停泊小渚，守待增援。他拼死力战，部下死完，他也投水自尽。行台都督源子恭、杨吴追讨尔朱世隆。源子恭到太行丹谷筑垒设防，控制晋阳。尔朱兆为汾州刺史，和尔朱世隆会谈，奉元晔为主，命尔朱世隆为尚书令，尔朱兆为大将军，尔朱度律为太尉，天柱长史尔朱彦伯为侍中，尔朱仲远为车骑大将军，兼尚书左仆射，领徐州大行台。尔朱仲远起兵遥应，约共同进入洛阳。骠骑大将军尔朱天光与贺拔岳想另立宗室，报魏主说：“我没有异心，想见你，再诉说宗门罪状。”魏主加封他广宗王，那边元晔封他陇西王。他于是坐观成败。元徽、郑先护与贺拔胜共讨尔朱仲远，到滑台东境交锋几次。贺拔胜兵败，投尔朱仲远，返攻先护，先护投顺梁朝。北路也溃败，源子恭逃回。谁知河水枯浅，暴风扬尘，尔朱兆轻骑南来。魏主步行到云龙门外，元徽骑马飞奔，连喊几声不应。魏主被胡骑俘获，牵给尔朱兆。北魏分裂与萧梁覆灭 11　高欢讨伐尔朱氏魏主元子攸被牵到永宁寺锁禁楼上。尔朱兆入宫扑杀皇子，见有宫女就捉住，拣得几个美貌少妇，尽情污辱，其余分给将弁享受，并纵兵大掠，都市成废墟。元彧、元诲和青州刺史李延实被乱兵杀死。元徽到前洛阳令寇祖仁家，寇家三个刺史都是他提拔的，他寄存金百斤、马五十匹，寇祖仁对家人说：“今天富贵都到，不但可得他财，还可拿他领赏呢。”寇祖仁说官捕要来，他慌忙逃避，路上被杀，寇祖仁把首传送洛阳。尔朱兆梦见元徽说寇祖仁家有金二百斤、马百匹，硬要这个数，寇祖仁弄光积蓄黄金三十斤、马三十四匹都没凑够梦中数字，被吊树上，用大石头拴脚，拷打到死。尔朱世隆到洛阳，尔朱兆按剑怒骂：“叔父在朝那么久，耳目应该很广，如何让尔朱荣受祸！”尔朱世隆胆战心惊，慌忙谢罪。尔朱仲远从滑台入洛阳。河西乱人纥豆陵步蕃声称奉魏主密诏，讨伐尔朱兆，进军秀容。尔朱兆回晋阳，并将魏主劫去，留尔朱世隆、尔朱度律、尔朱彦伯镇守洛阳。晋州刺史高欢写信叫别加害天子，尔朱兆撕毁书信，拉魏主到三级佛寺中勒死，死时才二十四岁。席散，高欢怕尔朱兆醒后反悔，就部署他的军队，又请并州、肆州降户到山东找吃，尔朱兆同意。长史慕容绍宗说：“高欢雄才盖世，在外掌握强兵，蛟龙得云雨，还能管束么？”他说：“我与他有香火重誓，怕什么。”慕容绍宗说：“亲兄弟还不可信，何况结拜的呢！”他把慕容绍宗关进监狱。高欢过滏口，尔朱荣妻从洛阳走来，有良马三百匹。他截夺良马，用劣马掉换。尔朱兆惊疑，放出慕容绍宗，慕容绍宗说：“高欢没走远，还在掌握中呢。”追到襄垣，漳水暴涨，桥被冲垮，高欢隔水说：“借马没有他意，要防山东盗贼，我不怕死，就怕部众要叛离了。”尔朱兆跃马渡水，拔刀给高欢，高欢伸颈受刀，并大哭：“但愿你千万岁，努力同心，为什么说出这种话！”尔朱兆于是收刀，双方杀白马为誓，留宿夜饮。早晨尔朱兆渡河回营，召高欢会谈，长史孙腾牵住衣襟，高欢借口不去。尔朱兆隔水责备违约，高欢不回答。尔朱世隆镇守洛阳，尔朱天光去会他，说元晔没有威信，不如再立。郎中薛孝通说：“何不改立元恭？既属近支，又有声望，他不说话，天人和谐了。”元恭是元宏的侄儿。尔朱世隆带领百官备驾恭迎他入宫即位，黄门侍郎邢子才草撰赦文，叙及尔朱荣枉死情状，魏主元恭说：“元子攸杀强臣并非失德，不过世道混乱，所以遇祸呢。”提笔自作赦文，删去尔朱荣死事。元恭闭口八年才开口，中外推为明主。改封元晔为东海王，车骑大将军高欢、都督斛斯椿各加六级，赠尔朱荣为晋王。后世称元恭为节闵帝。尔朱兆因尔朱世隆废元晔立元恭没告诉他，记恨尔朱世隆。刘灵助好谈术数，被尔朱荣赏拔幽州刺史。他推算尔朱将衰，就自称燕王，进据博陵郡的安国城。尔朱兆派监军孙白鹞到冀州城逮捕河北大使高乾兄弟，高乾与前河内太守封隆之袭据信都，杀孙白鹞，誓众讨尔朱氏，愿受刘灵助调度。殷州刺史尔朱羽生到城下，高敖曹十几个骑兵冲入舞槊乱刺，以一当百，摧陷敌阵，纷纷窜散。高乾登城拒守，缒下五百人接应，尔朱羽生逃回殷州。高欢扬言讨灭信都，高乾说：“高欢雄略盖世，哪肯长期被人管束！今日尔朱无道，杀君虐民，正是英雄立功的机会。”就与封子绘到滏口劝高欢：“你威德显著，天下归心。我州虽小，户口不下十万，赋税也够军需。”高欢喊高乾为叔叔，谈到夜半，一同就寝。南赵郡太守李元忠来见，高欢淡漠相待,他从车上取酒及筝，饮酒弹筝，自己高唱。高欢问时事，李元忠呜咽流涕：“河北形势莫如冀、殷，殷州城小，最好是到冀州，高乾兄弟必倾心待你，殷州赐给我守，沧、瀛、幽、定自然平服了。”高欢握他手，与谈几天，叫他去打殷州，自己到信都。封隆之与高乾开门接待，高敖曹见兄喜迎高欢入城，笑他是妇人，给兄送布裙。高欢派长子高澄用子孙礼去见高敖曹，高敖曹才和高澄同来。大家齐推高欢为主帅，与刘灵助断绝往来。魏派大都督侯渊、骠骑将军叱列延庆去讨刘灵助。刘灵助自己占卜说：“三月末旬，必入定州。”侯渊用叱列延庆计声东击西，直入敌营中，砍刘灵助首级木匣装入定州，正值三月末。尔朱世隆升太保，尔朱兆兼督十州军事，尔朱天光加大将军，尔朱仲远镇守大梁，加兖州刺史，富人被诬谋反，男子投入河流，没收妇女财产肥私，租税也不解送洛阳。高欢养官修甲，招兵抚民，任大都督、东道大行台，领冀州刺史。高欢伪造尔朱兆书信，又假造并州战书，他边哭边对出征军人说：“我和你们都是不自由的人，好比一家，不料主人这样征发。要西向，一该死；延误军期，二该死；配国人，三该死，怎么办？”大众齐声说：“只有造反。”都推高欢为主帅，他说：“你们要听我号令，别欺负汉人，莫违反军纪。”李元忠进逼殷州。高乾率众接应，与尔朱羽生商量战守事宜；后又刺死尔朱羽生，与李元忠会师，提着首级胁迫州民投降。高乾留李元忠守殷州，自携首级见高欢。高欢命令李元忠为殷州刺史，历数尔朱氏罪状。尔朱世隆奏称高欢造反，尔朱兆、尔朱仲远、尔朱天光、尔朱度律受命出讨高欢。高欢奉渤海太守、鲁郡王元朗入信都，即皇帝位。元朗命高欢为侍中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高乾为司空，高敖曹为骠骑大将军，领冀州刺史，孙腾为尚书左仆射，魏兰根为右仆射。高欢用反间计逼走尔朱仲远、尔朱度律，大破尔朱兆军队。北魏分裂与萧梁覆灭 12　玩国君于股掌间高欢从信都发兵，抵抗尔朱氏各军。他派人到尔朱氏各军到处造谣，说这个要杀那个，那个要杀这个。尔朱兆于是去侦察尔朱仲远。他闯入营帐手舞马鞭，左看右看，意态离奇，也不说话，即匆匆上马离去。尔朱仲远派人追劝，反被拘留，只好与尔朱度律南移。尔朱兆扣留斛斯椿、贺拔胜，怒斥贺拔胜有罪，贺拔胜说：“卫可孤叛乱，我为国杀贼。尔朱荣被杀，是君诛臣，我为朝廷顾不得他。现在强敌压境，你却猜疑亲人，我不怕死，你太失策啰。”他才释放二人。段韶说：“尔朱氏杀天子，杀公卿，害百姓，你讨伐叛逆，如烫水泼雪。”高欢到广阿与尔朱兆一斗，尔朱兆逃走，俘虏五千余人，接着进攻邺城。相州刺史刘诞固守，相持过年，高欢掘通地道烧城，刘诞被擒，杨愔任行台右丞，元朗进高欢为柱国大将军，兼职太师，高澄为骠骑大将军。尔朱世隆约尔朱兆会师攻邺，并请魏主元恭纳尔朱兆女为皇后，尔朱家又好了。斛斯椿劝贺拔胜倒戈，他怕后患，斛斯椿笑说：“这有何难，看我的。”就劝尔朱联合发兵共讨高欢。尔朱天光不发兵，斛斯椿说：“高欢作乱，没你不能平定，他得志，你孤立，唇亡齿寒哟。”贺拔岳为雍州刺史，对尔朱天光说：“你坐镇关中，固守根本，分兵与众军合势，前进破敌，退后自保。”留尔朱显寿守长安，尔朱天光到邺城。尔朱世隆、尔朱兆、尔朱仲远、尔朱度律四路尔朱军到邺，众号二十万，列着洹水两岸，扎满营垒，如火如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