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我想到马英九即将成为台湾领导人,再看一眼自己写的那个题目时,我心中感到强烈的不安,这不安随即取代了失望。于是,我“啪啪”几下,把文章的标题改为:马英九,我们没有权利对你失望!我们为什么会对马英九失望?很简单,因为我们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没有希望,自然也不会有失望。希望越大,失望越重。可是,转念一想,问题就出现了。我们有权利对马英九感到失望吗?换句话说就是,马英九承载了我们对他的期望吗?马英九当选和我们对他的希望好像没有任何关系,马英九当选,是台湾民众希望他当选并用手里的选票做出了决定。马英九当选不但和我们这些大陆同胞的希望没有多大关系,而且如果大家对两岸关系有所了解的话,不难知晓,当大陆民众都在希望马英九当选的时候,实际上给马英九在台湾的竞选蒙上了一层阴影。在两岸长期隔膜的状态下,台湾民众对于大陆支持的候选人往往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反感。于是我们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马英九在竞选过程中,曾经使劲地把自己和大陆划清界限,让人心酸。我们希望也好,企盼也罢,马英九不是我们大陆民众选出的,当选后的马英九要对那些用选票把他推上领导人职位的选民——台湾选民负责。马英九也清楚,台湾民众之所以选他,与其说是看上他的执政能力,不如说是一部分人不想让民进党继续执政,另外一部分人则想换人干干。在这种情况下,上台后的马英九必须竭尽全力,让那些选他的和没有选他的台湾民众都满意,只有这样,他才能赢得下一次更重要的选举:四年后的台湾大选。成熟的民主政治的精华就凝聚在选民手中的那张小小的选票上,民众用这张选票选择最高管理者,以此来决定自己的命运。想到这里,我突然汗颜,是的,我有什么权利对马英九感到失望?我和我的朋友都希望他当选,然而,那只不过是希望而已,是马英九并不一定承载的希望。马英九是在中国的一个小岛上,被那里的民众以手中象征权利的选票推上宝座的,马英九未来四年,将会以手中被赋予的权力,回馈那些选举他的人。是的,马英九,我们不但没有权利对你表示失望,而且,你有足够的理由对同为中国人的我们感到失望,可是——我情不自禁地又一次修改了短文的题目:马英九,请你别对我们失望!我想,当我们大陆民众特别是知识分子一次又一次对马英九表现出失望甚至愤怒的时候,马英九心里一定非常难过,因为他有足够的理由对我们感到失望!同为中国人,我们有什么理由把那么沉重的希望寄托在他一个人身上?什么两岸关系的改善,什么孙中山等革命先烈的百年梦想,民主和宪政等……太沉重了。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岛屿上两千三百万中国人选出的领导人,我们大陆不是有同样血脉的整整十三亿中国人吗?我们把那么多、那么重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他受得住吗?他受得起吗?马英九是完全有理由对我们感到失望的!如果以前我这样说,很可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日前马英九在接受采访时的讲话,却清楚地显示我说得一点也没有错:他不但对我们失望,而且在我看来,甚至是绝望。马英九在答记者问题时说,在他任内不会谈统一问题,他强调说,在自己有生之年,台湾和大陆不会统一。台湾现在是民主、法制的制度,台湾人民很满意。陈水扁说过类似的话吗?一定说过,甚至更加严重,但我没有记住,也不介意。可是,这些话从马英九口里说出来,就让人感到一种深深的失望,不是我们对他的失望,而是他对我们的失望。哪一句话让人感到马英九对我们失望?不是他对统一时间表的预测。按说马英九才五十多岁,如果按照台湾人的平均寿命计算,他还有将近三十年左右光阴。所以他的话可以解读为三十年内大陆和台湾不可能统一。这话乍听上去让人气馁,但却并非无法接受。为什么?中国分分合合,三十年,五十年,甚至一百年的分裂都不算什么,只要大家都承认一个中国,一百年并不久,绝对没有必要兄弟相残,来个只争朝夕,更何况,连香港都可以保持自己的制度五十年不变。第一部分 第16节:马英九,请你不要让我们失望(2)让我觉得马英九对我们失望到差不多绝望的是后面的那句话,就是他所说的两岸无法统一的原因。他说台湾人喜欢的是现在的民主和法制,公民有自由和人权保障的制度……马英九,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我知道你早就说过,大陆制度如果没有改变,两岸不可能统一,你的话也表明作为一名中国人,你希望的是“一国良制”而不是“一国两制”,你反对一切不民主的制度,这是你一贯的思想,台湾人民都认同,大陆很多同胞人也有同感,可是……可是,你难道认为在你有生之年,我们大陆十三亿民众还无法实现一种更好的制度?完善我们的民主与法制,从以人为本到公民享受充分的自由和人权?难道你认为我们大陆人用选票当家做主的日子还那么遥远?马英九,我只能对你说,你对同为中国人的我们太缺乏了解,也缺乏信心了。中国目前还有很多问题,但你也应该看到,中国人民的公民意识越来越强,中国新一代领导人以人为本,推广民主和法制,使得中国在多个方面都逐渐缩小与世界先进国家的差距。5月20日是大陆同胞悼念汶川大地震遇难同胞的哀悼日,也是你就任台湾领导人“登基”大典的日子,也许有人觉得这一天海峡两岸一哀一喜、悲喜交加,很不协调,但我却看到里面的那种内在联系。这一天,虽然是你喜登宝座的时刻,但你不会忘记,台湾走到今天,是那个小岛上无数民众和各党派共同努力和打拼的结果。而在中国大陆这个举国上下同悲的日子里,你也一定看到了我们在苦难中艰难跋涉的进步,看到我们在悲痛中隐含的力量和希望。地震发生后,中央政府本着以民为本,全力救援,举国上下万众一心。中国政府不但公开各种信息,而且对民众的批评建议从善如流。你当然也应该知道,这一次连续三日的哀悼日,不但是共和国历史上的第一次,而且也是几千年中国历史上没有过的。相信我们,中国大陆民众和政府一定会把悲伤变成前进的动力,把这块土地建设成一个以民为本、尊重人权、繁荣富强、民主和法制的伟大国家……马英九,请你不要对我们失望!第一部分 第17节:陈水扁,这次你该知道民主的厉害了吧陈水扁,这次你该知道民主的厉害了吧?还记得陈水扁那本《台湾之子》自传书出版时我第一次拿到手的情景,书里有一句话在我后来写的文章中反复出现过,那就是“一路走来……”——陈水扁多次使用这个文学性很强的语句描述自己从一个贫困家庭出身的孩子一路拼搏,考上大学、当上律师、踏上从政之路,随后位居台北市长,登上权力的阶梯……如果说现今陈水扁成了贪污犯,就否认他当时的奋斗之路,也许欠妥。可是,事实是,自从陈水扁当上台湾领导人、登上了权力的顶峰后,他那“一路走来”越走越让人胆战心惊。究其原因何在?最近看到一些网友的评论众说纷纭,都不乏一定的道理。可是我想强调的是陈水扁走到今天,最重要的因素在于他自身,说白了,就是他对民主没有好好理解,或者他不知道民主制度的厉害。这话说出来,反对者众。想一下,一个民主地区的领导人,不懂民主?难道就你杨恒均懂?其实台湾实行民主也就不到十年,想一下美国,还记得尼克松在总统职位上黯然下台,让白宫总统宝座蒙羞吧?尼克松最主要的毛病就是“不懂得民主”,当时杜鲁门对尼克松的评价一针见血:“他(尼克松)读过宪法,但没有读通。”在一个民主宪政的国家,登上权力顶峰的总统“没有读通”宪法,可见说陈水扁不懂得民主,不知道民主的厉害,一点儿也不足为奇了。按说,陈水扁对民主的厉害是懂得很清楚的,是什么让他一介穷书生“一路走来”最终打败了大陆政权牺牲了无数先烈才赶到台湾的国民党政权?是民主!陈水扁的民进党正是使用民主这个“致命武器”,不费一枪一卒把百年老店国民党赶下了台。可问题就在于他一旦夺取政权后,就忘记了民主的本质,就把民主当成了登上权力的踏脚石弃之不顾,甚至玩弄于股掌。他忘记了民主的本质是“人民做主”,民主制度也许有很多缺陷,但却有一个好处:从长远来讲,是人民做主,任何人、政党和团体都不可能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后可以全身而退,可以永无后顾之忧。民主制度看起来漏洞百出,但实则是世界上最严厉和残酷的制度。在宪法和法律面前,任何利益集团都不可能长期胡作非为。我在国内常常被一些年轻的朋友质疑,他们说,你难道真相信美国的政府没有贪污腐败?我说,世界上再好的制度都不可能阻止贪污腐败,就像任何制度都不可能限制一个罪犯去杀人一样。可是,民主制度下的权力制衡、舆论监督、公民的知情权等,让任何一个想作奸犯科或者偷鸡摸狗的公众人物都不得不三思而后行。尼克松的例子太残酷,那就还拿克林顿的例子。克林顿属于耍小聪明的人,他闹出那么多事,其实都不危及他的总统地位,唯一危及总统地位的竟然是他那句谎话“我没有和那个女人做爱”。他差一点儿为这一句每一个偷吃的男人都会顺口说出的谎言丢掉了总统宝座。同样的道理,美国的政府官员和掌握权力的人,如果给他们机会,说你贪污后永远不会被发现,我可以向大家保证,他们那里的贪官污吏绝对比中国大陆多好几倍,贪污的数额更大(人家的钱更多)。可是,美国的民主制度一再残忍地告诉所有掌握权力的人:只要你做了坏事,千万别指望任何人给你保密(揭露任何恶行的人都会被保护,甚至会成为英雄),你迟早会付出代价,到时人民不会放过你的。我早就说过,台湾过去十年政治舞台上使用民主最熟练的是陈水扁,但对民主最没有经验和知识的也是陈水扁。陈水扁是当今台湾政坛中少有的几个土包子,不但没有到欧美留过学,而且他的所学也几乎没有多少美国的民主知识。可台湾的政治架构就是从美国拷贝过去的。如果陈水扁懂得美国民主制度的运作,也看到了美国总统克林顿那狼狈的样子,他还会在台湾这个弹丸之地的权力宝座上忘乎所以、唯我独尊?陈水扁看似“民主斗士”,而当他获得权力后,他恰恰不具备民主领袖的最基本素质:宽大的胸怀、远大的目光和谦卑的态度等。他上台后,始终像在竞选时一样用一个一个口号来忽悠台湾老百姓,如果说前四年还可以谅解(为了连任),那么后四年就让人没法忍受了,我也是到他第二任才发现此人原来仍然是“民主斗士”——他在和自己曾经为之奋斗的民主作斗争。陈水扁让百年老牌子的国民党知道了民主的厉害,登上权力顶峰,自己却忘记了民主的厉害!如果他稍微有一些民主知识,就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所有转型成功的民主国家——东南亚诸国、韩国等,前几任总统几乎都不能善终。而他们无法善终的原因都是忘记了民主是把双刃剑——你可以用这把剑刺伤政敌,夺取政权,政敌也可以用这把剑伤害你。可是……这把剑归根结底不会被掌握在你或者你政敌的任何一方的手里——这把剑始终是像它的名字所昭示的一样:掌握在民众手里,由人民做主。这也是民主制度的犀利之处。民主制度以其权力来源(民选)、权力制衡以及权力监督(例如媒体等)等把真正的权力交到了普通大众手里,很多时候,我们虽然看到西方一些政治人物人模狗样地在那里表演,但他们其实都是民众手里的牵线公仔。如果陈水扁懂得这个道理,他不但会避免重蹈韩国和东南亚一些国家的覆辙,而且他应该想清楚:你贪污的那些钱准备怎么用?难道你不知道作为一个民选的领导人,至少到你的子孙辈,他们无论身在何处,台湾的媒体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任何一点儿钱财来源?看一下美国和欧洲的总统的孩子,有几个能够花费超出他们经济能力负担之外的钱财而不被公众质疑和追问的?在任何一个制度下,无论是民主制度还是专制制度,不管你的法律如何完善,不管你是什么职位,你都可能犯罪。例如受贿罪,美国总统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有机会接受贿赂,而且非常巨大,这和制度没有关系。但一个掌握权力的人犯了罪,是否能够被揪出来,是否能够被依法惩处,是否能够被媒体报道和一追到底,是否可以让真相大白于天下,那就绝对和制度有关了!世界几千年的历史无可辩驳地证明:相较于其他制度,民主制度在制约、威慑和彻底揭露贪腐分子方面有明显的优越性。从这个意义上说,陈水扁家族贪污被揭露出来,说明台湾的民主进程取得了一定成效。第一部分 第18节:民进党,你什么时候再感动我一次(1)不要横向比较了,就来个纵向比较吧。台湾国民党执政期间,不要说权力顶峰的人,就是各级官吏包括将军们,总共贪污了台湾人民多少民脂民膏?可是,除了权力斗争偶尔造成的官员落马外,有几个贪污腐败分子落网?我想说到这里,台湾人民都心知肚明了。你们想要一个不成熟的民主制度,还是要一个成熟得有些腐烂的专制制度?你们要一个能够把最高领导人绳之以法的民主制度,还是想回到蒋介石那个一党专政、腐败盛行的时代?写到这里,我还想啰唆几句,算是给马英九的几句忠言,你虽然很熟悉美国的民主,但你的团队好像没有很好地研究白宫的故事。知道你为什么上台后民调下滑如此之快吗?如果有时间你可以去参考一下福特总统的故事,他是美国历史上道德水平最高为人也最善良的总统之一,但他接替尼克松后只干了两年,就永远告别了白宫。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心太软,他突然宣布赦免了尼克松,也原谅了尼克松,然而,美国人民永远没有原谅他。所以,你千万不要顾影自怜,不要一念之差放过陈水扁家族,放弃一个提升台湾民主的机会。你一方面可以让陈水扁、你自己和那些今后会登上权力顶峰的人知道民主的厉害之处,另外一方面也让台湾民众进一步认识到:民主是用来保护他们,限制执政党和领导人的权力,阻止那些掌握大权的人贪污腐败的最有力的武器!民进党,你什么时候再感动我一次?美国大选中最让我感动的场景不是奥巴马竞选中说到去世的外婆时眼含泪水,也不是牵着妻子和两个女儿的手,四位黑皮肤的美国人一起走上前台,登上美国最高权力宝座;不是奥巴马的获胜感言……最让我感动的场景是在胜负一分,在奥巴马阵营举行盛大庆祝活动时CNN记者拍摄到的一个画面:画面中一部七成新的马自达四驱车孤零零地从地下车库开出来,缓缓而去,车里那位满头白发的司机同样显得孤寂和落寞——他就是离权力只有一步之遥的美国老兵麦凯恩!在这之前,麦凯恩的演讲已经感动了我一次,是他,奥巴马的对手,在演讲中第一次说出来这次选举的伟大历史意义,并表态“我将尽我所能支持”奥巴马,继续服务国家和民众。这就是民主的伟大,失败者心服口服,胜利者戒骄戒躁,愈益谦卑。掌握国家的最高权力的人和执政党完全由选民的选票来决定,那些西装革履的“大人物”们通向权力之路,好像是在玩一场游戏,玩一场由民众最终掌握着控制按钮的游戏。当胜负判定的刹那,有人梦想成真,有人梦幻破灭,但无论哪一种,总能让人类感叹和感动:这确实是迄今为止最不坏的政治制度。民主制度下类似的感人场景一再出现在民主国家和政体里,不但是老牌的民主国家屡见不鲜,亚洲新兴的政体如台湾,也出现过类似的感人场面。2008年5月台湾举行领导人选举,马英九以高票胜出,发表了激动人心的演讲。然而,更加感人的演讲却来自他的竞争对手,民进党的候选人谢长廷,他的落败感言可能是中华民族历史上退出政坛的统治集团最感人的演说。在中华民族的历史上,大概还没有哪一个失去权力的执政者或者集团还能保全身家性命、还会被给予机会来发表这样感人的演说。当然,民进党让人感动的还有很多,就在八年前的2000年的大选上,陈水扁当选为台湾领导人,完成了中华民族几千年历史上第一次和平的政党轮替。我和大多数人一样,也为此欢呼和感动过。虽然说陈水扁执政八年让感动变成感慨,然而,没有人能够否认2000年民进党上台、政党轮替的伟大历史意义(这意义一点儿也不亚于今天美国的奥巴马当选总统)。即便到了今天,台湾民众也不会后悔台湾实行了民主、完成了政党轮替,更没有人会怀念蒋家王朝的集权统治。陈水扁的腐败无法掩盖执政近百年的国民党的腐败。政党轮替是民主政治,是人类进步的必经之路,人民有“试错”的权力,在“试错”中进步,比在原地踏步几千年都没有多少进步的政体要强得多。那种连人民“试错”的权力都不给的政治制度,永远不会有真正的进步,只会在历史的怪圈里打转。2000年的政党轮替不但让民进党获得了权力,更让国民党完成了“合法性”的转变,得以浴火重生。从这一点上说,2000年的政党轮替,对国民党的意义一点儿也不小于对民进党的意义。所以,我至今仍为2000年的台湾政党轮替而感动,而当时的主角无疑就是民进党!第一部分 第19节:民进党,你什么时候再感动我一次(2)台湾的民主是台湾民众觉醒和奋斗的结果,是台湾现代化幕后推手蒋经国高瞻远瞩的结果,是国民党内部进步力量妥协和推动的结果,更是民进党长期艰苦抗争的结果。民进党最让人感动的是自它成立以来,在台湾没有民主的情况下,坚持抗争,以棍棒、石块和汽油弹,以眼泪和鲜血,迫使当局一步步妥协,最终完成了民主转型。最终,台湾民众不再需要和民进党一起用棍棒和汽油弹来决定影响台湾的政策;最终,台湾民众用手里的选票把民进党推上了权力的顶峰;最终,台湾民众又用手里的选票把没有能够成功转型的民进党抛离了“总统府”……这就是民主,民进党,这就是你们拼搏而换来的民主!民进党必须认识到:台湾民众在2008年5月份作出了选择,马英九政权是台湾民选的政权,也是民进党必须承认的政权。民进党如果不认同马英九的大陆政策,他可以通过合法途径,使用民主的途径包括游行示威抗议等等,但却绝对不应该用一个政党的号召力和组织力去支持鼓励暴怒的民众使用汽油弹和石块对抗当局,袭击打伤警察。民进党大概没有忘记,当初他们就是带领台湾民众使用汽油弹和石块来对抗一党独大的国民党当局的,当他们那样做的时候,我为之感动和喝彩。是他们的勇敢,他们的执著和坚持,最终使得台湾民众不再需要使用棍棒、汽油弹和石块,而只需手里一张小小的选票,来决定台湾的前途,决定自己的命运!难道当台湾民主已经逐渐走上正轨,当民众用和你们一起争取而来之不易的选票把你们拉下权力宝座的时候,你们转而想使用棍棒、石头和汽油弹来对付当局?难道刚刚选举失败的民进党要用汽油弹和石块取代民众手里的选票?民进党里有人说,台湾现有的游行规定是违反“宪法”的,那么,你也清楚记得,过去八年在台上执政也有能力修改“游行法”的是民进党而不是国民党。在和当局对抗的时候,我希望现在的民进党应该好好学习一下在野的国民党。对民进党执政期间的百万红衫军游行,我并不太支持,但看到人家哪怕在暴雨中都秩序井然,怎能不感动?(特别是宋楚瑜和施明德两位先生的反腐败和平诉求,让人感动。)民进党,这才是民主。民主不是有些民进党人所理解的:只有你民进党做主的时候,才是民主。人家当选就会出卖台湾,就会背叛民主。他们忘记了台湾大选刚刚结束不久,选票都还没有清理干净。在台湾逐渐完善的政体下,马英九又如何能够出卖台湾?民进党的斗争哲学是否该收敛一点儿了。从我这位经常来往台湾和大陆的中国人看来,增强两岸经贸往来,开放“三通”,扩大两岸民间和高层往来,不但不会出卖台湾,而且甚至迟早会让台湾的民主发扬光大。大家都应该知道,民主是你有时执政,有时在野,而什么时候执政和什么时候在野的决定权在握有选票的民众手里。使用阴谋诡计,使用卑鄙下流的竞选策略,使用高调不着边的宣传鼓动,很可能在短期内有效(例如某次竞选的时候),但在相对长的时间里,不可能欺骗广大的选民(例如陈水扁执政八年时间里)。我能够理解这次落选后对民进党的打击,特别是部分民进党认为民进党赖以生存的“台独”本钱被陈水扁八年执政弄得入不敷出。(相对而言,大陆过去八年对台政策反而从武力威慑逐渐调整到更加灵活和自信的多头并进。)一个政党,一个真正理解民主的政党,必须把工夫下在“政治”之外,必须搞清楚民之所欲何在,必须以民为本,而不是处处以自己党的利益为本,以党纲为主。我理解民进党以“台独”起家,然而,如果民进党把“台独”作为终极目标,反而把民主只是当做实现这个目标的手段,那就本末倒置了,是让人痛心的。民进党要想浴火重生,必须从自己党的名字入手:“民主”和“进步”!专制的历史已经终结,但民主的路还很漫长。老牌的民主国家如美国至今还在为民主不断努力,每一次选举下来,都被欢呼为民主的又一次进步,这难道不值得我们思考吗?民主政治就是政党政治,民众通过选票挑选执政党和最高领导人。在民主政体下,政党的胜败实乃“兵家之常事”,有时因为内外的环境,以及民众对政党的期待,使得有些政党在较长的时期内都无法执政,但这不是民主的失败,而是那个执政党没有把民之所欲常放心中的原因。一个政党,只有胜不骄败不馁,才能够浴火重生。民进党大概不会忘记,在2000年夺取政权的时候,海内外台湾问题专家包括我自己也认同这样一个观点:那就是百年老店的国民党可能要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无法执政了(民进党内部智囊自己断言的是五十年到一百年,因为他们本土人一定会选本土人的狭隘岛民观念)。结果又如何?结果是短短的八年,民进党以如此悬殊的票数落选。台湾民众在艰难的八年之后,不但没有对民主失去任何一丁点儿的信心和希望,反而愈益成熟。让人在感动中禁不住拍案称奇!民主不会走回头路。我希望民进党痛定思痛,不是因为一个党派之利,而是深深感受到台湾需要成熟的政党。我希望民进党能够趁在野的机会更深地体会什么是民主,尽快完成转型——从一个用石块和棍棒进行斗争的党,转型为一个在民主政治游戏规则下按照民主和文明的方式服务于台湾民众的现代化政党。民进党,你什么时候能够再一次感动我?第一部分 第20节:大陆游客在台湾可做的一件有意思的事(1)大陆游客在台湾可做的一件有意思的事朋友很兴奋,说台湾放开大陆游客了,他要赶第一波奔赴祖国的宝岛,问多次到过台湾的我有什么地方可以推荐他去的,又问,在台湾时干啥事最有意思,而且是在大陆做不到的。我还真被他问愣了,去过多次台湾,可还真没有发现台湾有什么好玩的,而且我每一次去好像都没有心情玩。现在回想一下,台湾确实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第一次去时,我对台湾城市缺乏现代化高楼大厦还挺失望的,朋友说,由于土地和房子都私有化,你真想拆迁、统一规划,还真不是一般的困难,所以谁当选也不愿惹这个麻烦。所以,台湾的城市布局可没有大陆那么雄壮和整齐划一。不过,去过几次后,却也发现别有一番韵味,很多老房子保持了原来的风味,看上去另有一番和谐和温馨。等到再去过几次后,就喜欢上了这种充满人性化的城市。例如前后两次到台中,第一次去时,下火车后看到眼前的那个上百年历史的火车站时大吃一惊。眼前的火车站简直没法和我们任何一个市级的火车站相比。但第二次去就喜欢上了,还专门在台中火车站咖啡厅喝了一杯咖啡,竟然品出了百年小站的味道。回想起来,我每一次到台湾,最享受的就是在僻街陋巷的小食店和当地人一起吃台湾小吃,感受他们的生活,看着红男绿女从眼前的街道飘然而过。至于风景名胜,我都是匆匆扫一眼就离开了。所以,现在朋友问我应该到哪里去看一下时,我还真不好说,难道让他去逛街,去小巷子里吃台湾牛肉面?啊哈——突然想起了那个老头。我建议他到台北“总统府”前的凯达格兰大道走一下。这条经常用来检阅和游行示威的宽大街道,一头连“总统府”,另外一头是原国民党中央党部(现在不是了)。上两次到台北,我都在台北中央党部的门前看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抗议示威的老者。他就是那位因支持国民党而意外死亡的女孩的父亲(或者爷爷?)。他长期在国民党党部门前抗议示威,要求国民党给他补偿,也要求讨还公道。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在那里,你如果过去,最好去看一下。你还可以和他一起照相,他很热情,会给你讲他女儿(孙女?)的故事。当时看到那个老头,我真的愣住了。因为眼前的场景让我想起了华盛顿白宫门前的那个抗议专业户。那个故事《纽约时报》等媒体报道过,我再重复一遍。在白宫的北门,隔一条马路的草坪上,长期有一个白人在这里驻扎。什么叫长期?就是说很多老华盛顿都不记得他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抗议的。他有自己的帐篷,一度宣称自己是越战老兵,他最早来抗议据说是为了自己的生存,不过没有几个人记得了。后来他在抗议什么呢?这就要看你什么时候见到他的,因为这些年下来,他逮到什么抗议什么。例如里根上台,他就抗议星球大战,抗议经济不景气;布什上台,他又抗议伊拉克战争;克林顿上台,他又抗议污染和性丑闻,而且,每一年他都要换几个主题来抗议,可谓与时俱进。白宫附近基本上还算环境优美,也很干净,可这哥们儿就一流浪汉,邋遢得很,他自己在这里不说,还把自己的全部家当——一些从垃圾堆里找到的东西塞在帐篷里。据报道,联邦调查局和美国警察也曾经多次想把他赶走,但都被这个家伙以美国宪法和自己的天赋人权挡了回去。说实话,在这个地方抗议白宫的人经常有,几乎每个月就有人组织一群人,或者某个人过来举着标语晃荡一圈,等电视台赶过来拍了录像,就欢天喜地地散去喝咖啡了。可这个流浪汉长年累月在这里安营扎寨地抗议,好像还独此一家。第一部分 第21节:大陆游客在台湾可做的一件有意思的事(2)后来据报道,有一次警察过来想把他迁走,他说自己是美国公民,有在这个地方抗议的权利。警察说要检查他的身份证和护照,结果他竟然说十年前就找不到了。警察这下子可逮到机会了,说,你可能根本就不是美国人,抗什么议?结果这流浪汉一句话就把警察顶了回去,他说,你不能证明我不是美国人呀。他说得警察无话可说,因为公民不但有丢掉身份证的权利,而且还有失忆的权利。他只记得自己就是美国公民,其他的住什么地方等一概忘记了。于是,他继续住在白宫对面自己那个肮脏的小帐篷里。那些年每次经过白宫,如果是穿着西装的,还会遭到他吐口水,他不会对游客吐口水,但会对所有穿西装的人骂道:你们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美国就是被你们搞坏了!大概在他的印象中,凡是穿西装经过白宫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刚到白宫看到这个流浪汉时,我感到不可思议,后来一度认为这是美国白宫的阴谋诡计,否则很难解释通。为什么呢?因为一个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抗议的流浪汉,FBI和警察根本不可能没有办法把他弄走(哪怕收买),可是,神通广大的FBI这么久还除不掉白宫周边的这个污点?这难道不是白宫的某种阴谋?那么是什么样的阴谋?全世界到华盛顿游览的人几乎都要在白宫附近溜达一圈,在他们震惊于华盛顿国家大草坪(TheNationalMall)的绿油油的青草和白宫附近的宁静时,都会看到这个肮脏的流浪汉。那么当他们看到这个流浪汉后是什么反应?我想除了一开始的怀疑和好奇后几乎都会转到对美国制度、美国宪法和美国人权的深思上。美国白宫和政府怎么就能够容忍一个这样的流浪汉在全国权力的核心位置长期驻扎,进行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抗议?至少我得承认,当初连我也被这个流浪汉引导到对美国宪法和人权的思考上。要知道,对于美国冠冕堂皇地吹捧自己言论自由和游行自由,从大陆来的我毕竟有些半信半疑,可是,这个流浪汉却以活教材告诉我们:你要想声讨白宫,没有关系,去游行抗议吧,虽然使用高音喇叭需要申请,但如果你声音大一些,你完全可以让总统或者他身边的人听到你在那里抗议和侮辱他。对这件事我印象很深,所以,在台北离“总统府”不远的地方突然看到这个抗议的老头(刚好也隔了一条街道),我简直感到有点儿时空混乱、时光倒流。如果以前还怀疑台湾没有学到美国的民主精华的话,这次我是彻底被他们说服了,不是陈水扁的下台,也不是马英九的上台,而是被这个长期坚持抗议的老头弄信服了。不过,我那写间谍小说的充满了阴谋论的脑袋又琢磨开了:难道这个长期在“总统府”和原国民党总部前示威抗议的老头也是台湾情报机关安插的阴谋?那么这阴谋的目标是谁?哈哈,你猜猜看。台北的街道也不怎样,但凯达格兰大道附近还是很不错的。可这么一个长期示威抗议的人就出现在你眼前,你想什么呢?我提醒你,意志一定要坚强,千万不要被和平演变。对了,朋友不是还问我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可以做吗?其实台湾有的东西我们都有了,如KTV、夜总会以及其他各种合法或者不合法的场所,大陆和台湾相比,反而更便宜。不过刚才说到原国民党总部门前的事,突然让我想到,大陆游客如果有兴致,倒可以尝试做一件你这一辈子估计都没有做过的事。那就是看完那个老头后,不妨掉头顺着凯达格兰大道走向另外一头的台湾“总统府”,然后——各位我咨询过了,好像不算触犯台湾的法律——举行一个即兴的游行示威!可以把旅行团的各位组织起来,围成一圈,也可以一个人单个地进行,最好能够事先准备好标语,例如写上“打倒台独”、“统一祖国”,或者“马英九,你无耻”(至于为什么马英九无耻,你有权保持沉默,可以不用解释),或者你只写上“支持环保”、“保卫钓鱼岛”等标语,在台湾“总统府”前举着这个标语的时候,让旅行团带队的给你拍照留念。各位大陆游客,我想,这也许是你到台湾能够做的最有意思也最有意义的事,你想一下,中国五千年历史,你什么时候可以那么轻松地到一个权力中心去行使你的天赋人权?第一部分 第22节:火车站那让人心寒的温馨问候而且,我得提醒那些只有一次赴台旅游机会的大陆同胞,如果错过这一次机会,也许你今生今世都不一定会有这样一个机会了:在台湾——咱们中国人的土地上,站在当局的权力中心,行使你那比统治者的权力还要神圣的天赋人权!火车站那让人心寒的温馨问候“十一”长假结束了,大多乘坐火车出门旅游的人可能都不会忘记来到火车站时首先听到的那段温馨的问候语:欢迎各位来到××火车站……——这段话一般是女子的声音,也有使用带点儿女腔的男子播音员的。接下来的一两句,有的地方会介绍你刚刚到达的这座城市的特点,例如“美丽的江城武汉”,例如“祖国的南大门广州”,有的则会告诉你当地的天气情况,对于背着大包小包、扶老携幼、风尘仆仆的旅客,这样的问候显然不失温暖。不过两句温馨的欢迎后,话音一变,几乎所有的广播都转到了如下的内容:……旅客同志们请注意,请千万不要相信陌生人,不要相信所谓老乡……请不要随意借用不认识人的手机……不要相信帮你买车票的人,请不要相信帮你提拿行李的热心人,以免上当受骗……请千万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听到这样的问候语,这些问候都是以贯穿你耳膜的高音喇叭播出的,震耳欲聋,你不至于麻木到充耳不闻。就我所知,广州火车站的告诫内容最长,听得让人脸红,让人心跳,让人胆战心惊,因为如果你都听进去了,你会突然发现,原来我们什么人都不能相信!其实,国外的学校尤其是小学,也经常告诫孩子“不要相信陌生人”或者“不要上陌生人的车”。美国的情况比较糟糕,澳洲好多了。澳洲两千万人口,可一两年内也总有一两个小学生被骗的事,结果学校把孩子的安全教育当成重中之重。小学教育中很重要的一项就是告诫孩子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可是,那毕竟是对小学生的教育呀!我去过那么多国家,到过记不清的火车站,还真没有见过哪一个地方像我们任何一个堂堂的大都市火车站里每天反复上百次(也许上千次)用高音喇叭告诫公民:请不要相信老乡,不要相信热心人,不要相信陌生人……是不是我们不懂得国际规矩?把一个社会搞得如此不堪、草木皆兵?当然不是,短短的三年里,我自己认识的人里面,就有好几个被骗的,有两个正好就是在刚刚走下火车就掉进了骗局的。而当时,这个以高音喇叭响彻整个火车站的“温馨问候”已经响了好几年了,只是随着GDP的提高和火车的提速,播音的频率更密,播音员的语气越来越急促,告诫大家要提防的名单越来越长……你说,如果没有火车站民警和播音员的及时提醒,那受骗的人不是更多?想到这是对中国成人的嘱咐和警告,我简直就不敢想下去了。我不知道现在中国大陆大人们对孩子又是如何教诲的。听说,上学放学家长很紧张的,有的要重点保护,把孩子和外界隔绝起来。我有好几次看到街上可爱的孩子,想逗他们聊天,都被警惕的家长拉走了……不要相信那些热心的人,不要相信那些想帮助你的人,不要相信那些要把手机借给你的人,不要相信陌生人!那么能够相信熟人吗?据说,有中国人的地方都差不多,那些真正欺骗你的,让你血本无归甚至倾家荡产的几乎都是你的熟人。这些年经常传出国外包括美国和澳洲出现了折磨华人的血汗工厂,但如果你不怕人家说你种族歧视的话,你就会发现,那些工厂的老板十有八九都是中国人。在海外被欺骗的华人,也绝大多数是被华人欺骗。中国大陆的情况能好到哪里去?你得到的告诫是千万不要相信陌生人和熟人,甚至那些想帮助你的人……那么,我们到底该相信谁?难道只能相信我们自己?可扪心自问一下,你相信你自己吗?或者说,你能够告诉我,你自己又相信什么?你相信诚信、善良、勤劳致富?相信公正、公平?你如果连你心中想去相信的东西都不敢去相信,或者你想去相信的东西已经在现实社会里行不通,甚至让你走上不归路,你又如何能够相信自己?如果你连自己都无法相信,或者你不得不收起自己相信的而随波逐流,那么,你又能告诉自己的孩子去相信什么?第一部分 第23节:我们离1984年有多远(1)如果我们这个民族不抓紧时间重建我们的核心价值观的话,我想,我们会越来越不再相信自己,而且,总有一天,母亲们不得不这样告诫自己的亲生骨肉:孩子,千万不要相信陌生人!孩子,千万不要相信熟人!!孩子——你也不要相信我,因为妈妈不知道早上把你送进学校,晚上你是否能够从废墟中爬出来!不要相信妈妈,因为我也不知道,亲手喂你的牛奶是否会让你疼得死去活来,甚至夺去你幼小的生命……我们离1984年有多远——读龙应台的《野火集》让我悲喜交加Hornsby是悉尼北边的一个小镇,今天我在街道上散步,信步走进小镇图书馆,高兴地看到图书馆里设有中文图书。几百册中文图书都比较旧,顺手翻了翻,准备离开时,看到一本龙应台先生的《野火集》,是1985年出版的。于是坐下来,翻开看了起来,没想到,这一看就是三个多小时,直到把一本《野火集》从头看到尾。这本《野火集》分三部分,后面两个部分都是当时台湾各界人士评价《野火集》以及部分读者来信的,我也匆匆扫了一眼。放下书走出图书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按说,龙先生的《野火集》没有人不熟悉,而且其中几篇文章我也在很久前看到过。不过如此仔细地阅读全文,却是我从事写作后的第一次。而且,其中有多篇文章以前只是听说,并没有读过。当时想得很简单,二十多年前的批评文章,不看也罢。这次一气读完后,感慨良多,虽然说用“悲喜交加”有些文学了,但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词儿。姑且做作一次,酸腐一下。说悲喜交加,但喜的不多,主要是悲。三个多小时的阅读过程中,时时掩卷沉思,“悲从中来”——悲在哪里呢?首先,发现自己差一点儿成了“剽窃者”。此话怎讲?我写作针砭时弊、批评社会丑恶现象文章的时间不长,加起来也就两年不到,可是写了一百多篇,数量不算少。当然内容都大同小异,看见不顺眼的,结合自己的经历,就一气呵成,一篇文章最多两个小时就完成了。总算得到一部分读者的共鸣,大家互相鼓励。可是,看了龙先生的《野火集》才猛然发现,我批评的很多现象、批评的角度、分析的问题等等,人家龙先生几乎都在二十多年前写过了,而且毫无疑问,比我写得深刻,文笔也好多了。你想,如果有一位读者同时看我的文章,再翻一下这本《野火集》,即使不指责我“剽窃”,也绝对会认为我是“跟屁虫”,你说我冤也不冤?让我“悲不自禁”的第二个原因是:龙先生批评的那些台湾弊端我怎么那么熟悉呀!当然龙先生虽然表面在批评台湾的一些显而易见的弊端,但含沙射影的矛头几乎毫无例外地指向国民党不民主的体制。如果说我把自己的文章和龙老师的相比有点儿自以为是,可另外一点却说明问题,那就是我看的这本《野火集》里附录的读者来信,实在是太惊悚了,这可不是我编造的,或者自以为是。因为我的博客后面的留言和评论现在还都在网络上,如果读者对照龙先生当时收到的读者来信(这里主要指批评和威胁的那些)和我博客下的留言,你绝对会认为那些在我博客指责和批评的读者根本不是自己写评论和留言,而是原封不动从龙老师书上抄下来的!谁再敢说台湾人不是中国人,你们就拿何其相似的读者来信说事,保证证据确凿,无可辩驳。再如,当时有很多读者来信强烈指责龙先生的文章是帮了对岸“红色中国”,搞乱了台湾,破坏了台湾的稳定和团结;现在大陆的有些读者几乎用一模一样的语言结构,只是把当时对岸的红色中国换成了大洋对岸的美国和澳洲——哈哈,两岸中国人犯错误都是一样,只是不知道,改正错误是不是一样的——哈哈,我本该感到悲痛才是,可我怎么笑了?那么,第三个让我感到悲哀的是什么?那就是这本让我坐在公共图书馆的书虽然看上去并不破旧,却在版权页上明明白白写着出版日期:1985年。那时我在哪里?还在上海读大学。也就在那时,龙先生不但写出了这么多我至今还在模仿的好文章,而且更主要的是,人家的文章出版成书了!阅读龙先生的《野火集》,虽然文字优美,但杀伤力却一点儿也不低,而就在那个时候,她的文章不但在中国时报上发表,而且成册出书了。可是,我的文章不但无法出版,而且,有几个主流媒体使用?就算在互联网上,说了几句良心话,也还得躲躲闪闪,好像一个在虚拟空间里的罪犯,稍微不小心,还被人家“咔嚓”一刀删掉了——是我的文字不够优美?还是有人太丑陋?!第一部分 第24节:我们离1984年有多远(2)不过,人家龙先生身为温柔的女性,都能够如此坚挺,我一个老爷们儿,整天悲悲切切,实在让我自己不耻。于是振作一下,决定“化悲痛为力量”。那就先找一个切入点吧。从哪里找?当然还是手头的这本《野火集》。这本集子里有一篇文章我最喜欢,就是《奥威尔的台湾》,奥威尔就是小说《1984》的作者,在这本写于半个世纪前的政治幻想和讽刺小说里,奥威尔向我们描述了一个集权社会的丑恶嘴脸:“思想警察”无所不在,老大哥在处处监视你的一言一行,甚至监视你的面部表情;垄断了真理的独裁政权用改变历史的方式让你接受现实,从而也控制了你的未来……就在这本小说写成后半个世纪的1984年,美国《新闻周刊》发表了一篇《台湾的思想特务》的文章,而这一年也正好是龙先生好几篇《野火集》里的文章完成的年代。龙先生带着感情却又非常理性地把当时的台湾和奥威尔书中描写的独裁专制的《1984》做了比较。虽然当时台湾的思想警察还到处都是,而且经常想方设法扑灭《野火集》点燃的那把火。可是,我们也都看到,龙先生就是在那一年出版了《野火集》——当时的台湾已经在台湾人民包括龙先生这样的知识分子的触动和推动下,缓慢地前进了……如果一定要找一点让我“喜出望外”的地方,难道这还不够吗?1984年现实的台湾我没有见过,但历史上腐败残暴的国民党独裁我却听说过,而且龙先生也告诉了我1984年的台湾;独裁统治下的奥威尔的“1984年”我没有经历过?至少奥威尔的书我看过两遍。如果说这些都不能眼见为实,那么我却是实实在在地见过当今的台湾——岂止是见过?我走过,听过,看过,感受过,幻想过……当今的台湾也许还有许许多多的问题,甚至龙先生在1984年批评过的丑恶现象并没有绝迹,但毫无疑问,台湾不但把奥威尔的1984年抛进了历史的垃圾堆,而且也告别自己的1984年,朝人类发展的正确方向前进了26年!这不值得我惊喜吗?值得!然而,这却不是那首歌中唱的“让我欢喜让我忧”的主要原因。让我保持乐观的心、欢天喜地的精神的,却是我自己的联想。26年在人的一生中也许有点儿漫长,但在社会的发展和进步中却显得很短。既然中国人的一个小小的台湾能够在26年间从奥威尔的1984年、从龙应台的1984年走向现代化,我们同为中国人的大陆人民有何不可?第一部分 第25节:从“广场”到“法庭”的捷径是互联网(1)从“广场”到“法庭”的捷径是互联网广场政治与法庭政治二十多年前在大学学习西方历史的时候,我就比较关注美法两国的社会发展与政治进步。但法国和美国的路子很不同,法国是大革命式的,我这里简单地用广场政治来一言以蔽之。所谓广场政治,就是由革命群众或者暴民在广场上引发并完成的,一般来说,最后都是要见血的。美国虽然也有广场政治,但两百年的社会进步却基本上是在法庭上进行的。年轻的时候,我很喜欢读法国的大革命历史,那多激动啊,长江(应该改为塞纳河吧)后浪推前浪,一会儿是卢梭,一会儿是罗伯斯皮尔,一会儿攻占巴士底狱,一会儿把攻占巴士底狱的革命家送上处死反革命的断头台,革命河山一片红。而且,那也是思想家们的乐园,你昨天晚上一不小心发明一个革命的理论,也许第二天早上起床就发现那个拂晓前从广场上攻进议会的新领袖就把你树成国师了,你随随便便弄出的理论竟然成了广场群众杀人放火的指导思想……再看看美国和法国差不多的那二百年历史,自从55个不苟言笑的商人律师之流的制定了那个《独立宣言》后,美国几乎没有出过一个让年轻人热血沸腾的思想家和革命家,唯一一个靠广场起家的黑人民权运动领袖金博士几乎每一次演讲都没有离开过美国梦想,还有《独立宣言》和《美国宪法》。而即便是金博士,努力争取来的任何一点儿进步,几乎都和美国其他社会和政治进步一样,都是靠冗长的官司,法庭上的唇枪舌剑来决定的。我一直认为,除非是律师和法律系的博士生,几乎没有人会有兴趣钻进美国法庭的记录里去——而那些记录其实就记下了人类最平和最快速的政治进步的历史。你不能责怪我喜欢法国广场上的鲜血,而对美国法庭上的口水没有多少兴趣,毕竟我当时血管里流的也是年轻人的血,而且,我们那是喝什么奶长大的?不妨想一下我们当时受到的教育,老师怎么教育我们的?历史是怎么推动的?是陈胜吴广在“广场上”振臂一呼搞定的,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啊。可说到这里,我那写小说的脑袋就不安分了。我们这样虚构一下,陈胜吴广因为大雨误了行程,按照当时秦朝的法律,就要被处死。他们唯一的路就是造反,反正都是死,造反成功可以当皇帝啊。于是他们就在“广场”起义——当时没有广场,只是烂泥岗。如果陈胜吴广有另外一个选择,例如可以不造反,可以上诉到高级法院去,对大法官秦朝的皇帝说,皇帝大人,这个法律有点儿问题啊,我们不但爱这个国家,也爱你这个皇帝,可是,为什么因为一场大雨误期了就要处死我们呢?我们也是有人权的啊!这秦二世一想,也对啊,这法律有点儿问题,不是以人为本啊。于是,他就说,各位,让我们展开法庭辩论,看看是不是需要修改一下这个恶法,或者还有其他的选择,至于你们,就少安毋躁,别到广场闹事了,好不好?作为现代人,我们真看不出有什么不好的!可当时双方就都没有想到走进“法庭”里去解决问题,于是杀得血流成河,最后陈胜吴广没了,秦朝皇帝也被斩草除根了,何苦呢?这就是我举极端例子来阐述“广场政治”和“法庭政治”的最大不同之处。让“暴民”不上广场的办法倒是有一个……我不想在这里探讨为什么有的民族选择了广场(如法国),有的民族却选择了法庭(如美国);有的后进民族选择效法美国(如日本等),有的民族却走进法国式的广场文化出不来,否则,这篇文章会长到让你想到广场上去抗议杨恒均浪费你的青春。但我想指出的是,任何单一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例如有人说是文化基因决定的,有人说人种和人性决定的,有人说是民众不知道“见好就收”,不了解“博弈”,有人说统治者太强硬造成的……原因很多,都有一定道理,但我想告诉大家的是,历史发展到今天,我们已经能够看得很清楚,如果现在让我们在广场和法庭之间做一个选择,我想,没有几个人去选择广场而抛弃法庭的,这种共识应该推翻那些文化和人种决定论。不幸的是,自从九十年前的五四运动后,中国的社会和政治变革几乎清一色地靠广场运动在推动,以致我们在研究国民党为什么垮台的时候,可以简单地把一次又一次学生运动抽出来研究,就大体知道国民党为啥江河日下,最后落花流水地流到了最东边的台湾小岛。我们这个民族难道无法避免被历史反复证明了对进步有害无益的广场文化和政治?有人说,没有办法避免,因为老百姓素质低,不理智,容易冲动。我说,难道广场政治的错都在老百姓?难道有一些民族例如我们,天生就喜欢冲向广场?再继续拿陈胜吴广说事,难道陈胜吴广天生反骨?如果他们当时有选择,他们会造反吗?其实,要想避免广场政治不是没有办法,办法一直在那里,就在我们眼前。如果用通俗易懂的形象说法来描述的话,我会这样解释: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是让那些一到了广场就浑身激动,就刹那间变成“暴民”的人不上广场,或者愿意从广场上撤下来,那么,不上广场上哪里去?撤下来,又撤到哪里去?这就是所有问题的关键!你得让心怀不满的“刁民”甚至“暴民”有一个去处——一个比那个往往以他们流血告终的广场要安全的地方,一个他们不但可以发泄,更主要的是可以讲道理的地方!——这个地方就是法庭!一个任何人都可以讲理的地方,你可以和我讲理,我可以和你讲理,我们一起还可以和统治者讲理的地方。如果有这么一个地方,我们还需要到广场上去吗?我们大家看一下美国二百多年的历史,几乎任何些微的社会和政治进步都是靠一个又一个冗长琐碎的官司来推动的。美国历史上也不乏广场政治——游行示威,而且还特别多,但绝大多数都是象征性的,好聚好散,让当权者看到民意。如果当权者完全看不到民意,又有几个人愿意敞开法庭的大门呢?这就是法庭!一个讲法律、讲道理的地方。我常常听中国人说要讲道理,什么叫讲道理?在一个核心价值观缺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道理”的国度里,他们往往鸡同鸭讲,讲各自的“道理”。其实,在现代文明社会,讲道理就是讲法律,法律就是道理。第一部分 第26节:从“广场”到“法庭”的捷径是互联网(2)关于法律,中国人还有一个常识错误,认为法律就是对付罪犯的,就是用来限制罪犯的自由的。其实大错特错,法律更多的时候是普通民众用来保护自己,用来对付当权者的。法律限制了你不能干坏事的自由,但同时规定你有权干很多事的自由(例如《宪法》)!有了这种法律和拥有了这种法律意识的民众所在的法庭,就像过去两百年的美国,推动社会的前进和政治的进步,不需要都跑到街头和广场上去了。我上面说的道理大家也许都懂,但我想,现在你们的眉头一定皱得一塌糊涂。你们会粗暴地打断我,断喝一声:杨恒均,你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我们谁不知道那样的法庭比这样的广场要强啊,可是,那样的法庭在哪里?从广场通向那里的路又在何方?互联网民意和广场政治有本质的区别!有些利益集团和独裁者可能看到这里也要冷笑了,嘿嘿,要让他们不上广场的办法确实如你所说:法庭。不过,我们说的法庭和你说的法庭不是一回事。对于素质低下都不知道用现成法律保护自己的刁民和暴民,法庭不是他们撒野的地方,而是我们统治者用来剥夺他们自由的地方——包括剥夺他们到广场的自由!这样使用“法庭”来代替广场和我说的南辕北辙,但我承认,这确实是历史上独裁者们的字典里的“法庭”的含义。说到这里,我又要举例——不好意思了,我只能折腾国民党,谁让你松开了独裁的拳头呢——国民党统治时期,不管那些学生运动是不是被煽动的,如果国民党利益集团不那么独断专行,不那么贪污腐败,反而尊重法律,能够让法庭更加公平,让法庭成为大家讲理的地方,也许他们不会被打到一个小岛上。说到这里,我就要转入我的主题:互联网。过去二十年,虽然群体和个体暴力事件不断,但基本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广场事件。于是有人说了,是不是广场事件不会出现了?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历史,二十年也就是一个小孩发育到能够做爱的时间,在历史上可以短到忽略不计。也许上天特别照顾中国,就在中国广场日益吃紧,可我们仍然没有找到如何从广场走进法庭,从激情走进理性的时候,出现了互联网。互联网近十年的发展大家都看到了,从“左愤”们对我这种曾经的“左愤”口诛笔伐,到今天的杭州飙车和巴东烈女修脚刀杀人,左右中各派都在网络上挽手并进,施展拳脚。就在我受到来自一些年轻人的攻击的时候,有朋友提醒我,互联网上的那些人越来越像当年的红卫兵,有些甚至哀叹,互联网已经沦落到“文革”时期的广场,混乱、污辱人、暴力,再加上多数人的暴政……我听到后很震惊,我大喝一声:清醒一点儿吧,互联网和广场完全是两回事!互联网只是一个表达民意的平台,表达民意的个体网民不但没有同在一个广场上,而且都分散在各个不同的角落、不同的电脑面前。这和那种集中在广场上,造成情绪不断升级的广场文化毫无共同之处。互联网民意不但不能等同于给中华民族带来灾难的广场政治,而且正因为互联网出现后,大大降低了广场政治的可能性。有人说互联网的出现对草根民众是一个大大的好事,其实,如果我们从另外一个角度思考问题,互联网对当权者甚至利益集团未尝不是一件幸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如果老百姓没有一个表达意见的虚拟平台,法庭又成为剥夺他们自由的地方,你想象一下,他们除了到“广场”上去,还能到哪里?互联网民意表达和以表达民意为主的广场政治不能混为一谈。但,正如我上面所说,互联网不但分担了广场文化里的民意表达,而且,由于互联网的特性,对当权者,对现实世界没有直接又立即的威胁,这也使得广场政治中让统治者极度不安的部分不存在了,也就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了上面讲过的从秦始皇建立的那个制度中无法逃脱的悖论。统治者终于能够听到自发的民意了,他们可以根据这个民意决定是打开法庭的大门,还是等着民众终有一天走向“广场”——这才是关键。举个例子,最近的邓玉娇事件,全国民众都激动了,这要是在一个广场文化盛行的时代,保不准多少民众涌上街头,高举“侠女邓玉娇”的牌子游行了。那样不一定能够解决问题,甚至会引起民众再次砸烂公检法。到时邓玉娇的问题很可能“解决”了,但最终遭受损害的却是需要各种法律来保护的所有人,以及整个民族。第一部分 第27节:“法庭政治”是通向和谐与自由之路无论左的和右的,都把互联网当成表达民意的“广场”,畅所欲言,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不但可以说一些过激的语言,甚至要打要杀也没有人放催泪弹,更不用说用别的了。就在大家在互联网上纵声喧哗的时候,在现实社会里,广场没有封闭,交通并不堵塞,大家上班的上班,逛街的逛街,做爱的做爱(不排除有些人因为情绪激动而影响性欲),仍然是一派“和谐”的氛围……看到这里,我能感觉到很多网友恨不得钻进电脑,顺着我的电脑发出的信号波一路爬到我的电脑里,从电脑里伸出一只真实的手,狠狠抽我几个耳光,冲我喊道:你这个老糊涂,你这不是屁话吗!你就是怕我们上广场,你就是小骂大帮忙,你就是“潜伏”的××。按照你这个老糊涂说的,我们在互联网上表达了民意,问题就解决了?不知道是你的暴喊抑或你那几个虚拟的耳光,让我脸红啊。请少安毋躁。就在我们知道法庭比广场是更好的选择的时候,我们却一直没有找到从广场到法庭的路,我们只能在那里怨天尤人,最后只好把祸根归结到文化上。我认为,路也许有很多条,但就目前我们所处的环境来判断,从广场通向法庭最近的路,应该是互联网,是互联网上的民意。“法庭政治”是通向和谐与自由之路历史不能假设,但我是写小说的,我可以幻想。问题在于自秦始皇以降,他建立的那个制度,就让独裁者陷入一个悖论之中,为了让民众顺服和听话,他们使用高压的手段,不让民众说话。于是民众不说话,因此他们也就无法听到民众的声音。于是,就形成了一次爆发后的高压,最多只能推迟另外一次爆发的周期而已,如此周而复始、恶性循环、年复一年……你以为可以遍玩天下美女的隋炀帝想被推翻吗?你以为明朝那个妻离女散不得不上吊的皇帝愿意死去吗?你以为慈禧太后很想自己死后这么多年棺材还被挖出来供游客玩乐品评吗?你以为蒋介石很想到台湾去“蜗居”吗?最后,还是现在年轻人非常崇拜的毛泽东同志找到了走出中国历史恶性循环的办法:让人民说话,让人民监督,实行民主制度!还是让我们回到今天的主题,法庭政治是缓慢却坚实推进社会进步的最好办法,从历史上看,广场政治轰轰烈烈,但只不过是用一个暴政代替另外一个暴政,为了建立新法律而去推翻所有的法律,最后弄得连旧法律都没有了。我们最后讨论的焦点集中在如何说服他人,也说服我们自己从“广场”走进“法庭”。表面上看好像是广场上那些草根民众,那些“暴民”的问题,而实际上问题的关键却在于那些掌握了法庭的人——也就是历代的统治者,他们愿意让法庭变成保护老百姓的自由、变成限制权力的地方吗?如果他们能够顺应民意,又有一定的历史知识,也对世界大趋势有一定的认识的话,他们一定会“从善如流”的。但由于前面所说的悖论,他们几乎没有地方能够了解民意,久而久之连聪明的统治者也认为自己代表了民意,直到互联网出现后,中国历史上才第一次出现如此大规模民意的自由表达——这就是我说的互联网的重要意义!孙志刚的案件就是从互联网走向法庭的最好的例子。那次的互联网民意沸沸扬扬,大有广场的气势,结果某些部门认真对待,最终废除了一部不合时宜的法律。孙志刚之后的这些年,这类事件层出不穷、日新月异,让人眼花缭乱,也让我这位写幻想小说的人面对根本无法想象的现实,终于承认自己想象力枯竭。黑窑童奴让我们重温了万恶的奴隶制;周老虎让我们知道了不受监督的官员是一定要弄虚作假;毒奶粉事件让我们知道没有法治,我们不可能靠一己之力保护自己的孩子;周久耕让我们看到阳光法案的必要性;躲猫猫让我们突然想起,人类人权的进步都是从监狱开始的;河南的王帅事件,让我们觉得应该去限制那些不受限制的权力;还有杭州飙车案,让我们意识到,在不尊重生命的地方,你我的生命都不一定安全;而邓玉娇用修脚刀给我们的启蒙,更让我们感觉到做人的尊严和自由的重要……然而,在这么多次互联网事件中,我失望地看到,好像有些人已经麻木了,他们能够压制就压制,不能压制就只当没有听到,沸沸扬扬的互联网民意却很少像孙志刚那次一样,能够最终走进法庭,废除一个旧法或者推动一个新法,推动社会的进步。第一部分 第28节:我该如何向儿子介绍一个真实的中国(1)莫非有些人也感觉到互联网毕竟不是广场,闹一闹也就完事了?网民们只要猫在电脑后面,躲在虚拟的空间里,再怎么激动和狂暴,也走不多远的!这个想法让人在5月的大热天感到彻骨的寒意。我想提醒漠视互联网民意的人:虽然互联网是虚拟的,但那一个又一个的网名,一篇又一篇文章和帖子后面的人,却一点儿也不虚拟。在本质上,他们和几千年那些走上街头、冲上广场的人没有什么区别。当他们发现在虚拟空间里一再被忽视的时候,当他们无法从互联网走进法庭的时候,他们剩下的唯一的一条路就是重回广场。有眼光的当权者应该把每一次澎湃的互联网民意转变为推动社会进步的动力。我只是希望,在当权者有机会可以还原法律的尊严,建立法治社会,依法治国的时候,在他们还有能力阻止一些利益集团把自己的意志凌驾于法律之上、把法律当儿戏的时候,能够及时向互联网上迷茫、激怒的人群挥挥手,让他们从广场的边缘进入法庭,在那里争取更大的自由,在那里,充满激情而又理智地演说……我相信,你和我一样,从互联网的民意中看到了从广场通向法庭的捷径,而我们还应该看到,只有经过法庭这条路,我们的国家和民族才能真正在和谐中崛起。我该如何向儿子介绍一个真实的中国澳洲复活节假期,两个儿子回到中国看望老人,顺便看看我这个越来越不称职的父亲。我到澳门去接他们,这是儿子第一次到澳门。我们住进置地广场大酒店,酒店美轮美奂,应该算是超五星级了。儿子哪里住过这种酒店?很兴奋,当然更兴奋的是夜晚走出酒店来到街道上,放眼望去,灯火辉煌,一片不夜城的景象,MGM(米高梅)、新葡京、万利等国际大酒店鳞次栉比,儿子算是长了见识。第二天,我们来到珠海,上京珠高速前,我一直慢慢顺着海岸线的珠海情侣路驾驶,沿岸的别墅、沙滩、海水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吸引了儿子的视线,这里一点儿也不比澳门差,在澳洲也不多见。我以前在文章中写过,大儿子有一段时间有逆反心理,凡是我喜欢的,他就唱反调。他看出我身在海外,整天惦记中国,加上他们学校说到中国的时候也多是负面的消息,所以,他就经常在我说中国好的时候,和我唱对台戏。我也借这个机会告诉他,中国这些年确实繁荣了不少。我想,儿子自己也看到了。当然中国的繁荣不光是高楼大厦,在吃和穿上也有长足的进步。儿子的姑妈请他们吃饭是少不了的,而当他们进入到餐厅的时候,这两位从比中国富裕十几倍的澳洲回来的孩子简直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珠江三角洲随便一个海鲜餐厅拿到澳洲都是上“档次”的啊。儿子在动物园能够看到的东西,甚至在动画片上看到过的传说中的动物,只要你想吃,这里都能弄到。这两天我们为儿子安排的一个重头节目是去参观珠三角的工厂,我们去了两家生产服装的工厂,其中一间是牛仔裤厂。我知道,很多人也许认为我有病,儿子在广州才待两天,却安排他们去参观工厂。可我有我的考虑,儿子在海外生活,中文都不太会,今后可能也很少和中国这边打交道,可是,中国是我的国家,也是儿子的根,如何公正全面认识这个国家是非常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