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绮丽觉得安全多了。虽然他还没来,但是听到他亲切而冷静的声音,她自己也冷静了。助手问:“为什么你连经纪人都不告诉,却要告诉青杉?”绮丽很诧异地看她一眼,问:“告诉经纪人有用吗?”“可是,这件事……告诉外人……没问题吗?”绮丽很肯定地点头,“青杉是不一样的。”助手探询地望着她,故作恍然,说:“我知道了,他对你……哼哼哼。”绮丽轻拍她,说:“你可别瞎猜。我们是清白的!”助手坏笑:“我没说你们不清白啊,急扯白脸的干什么。”绮丽急了,“真的!我瞒谁也瞒不过你啊。”“真的?”助手渐渐严肃了,“我还以为他对你有意思,所以尽力帮忙。”绮丽摇头。“换了别人,比如明媚,他也会这样做。”助手面露忧色,问:“如果他对你无所图,那事后……安全吗?他能保守秘密吗?”“能。”绮丽笃定地点头。“为什么?”绮丽想了想,说:“过分善良吧。管它呢,总之我觉得他是我最能信任的人。”说到这里,她脸一红,然后哈哈一笑,“好了,别用你的小脑袋瓜儿想这么复杂的问题,去检查一下门和窗户。”青杉到来的时间比绮丽预计的时间晚。他一进门直奔电话,先查看了一遍来电记录。虽然在这之后他和绮丽有说有笑,但是依旧寸步不离地守在电话旁边。晚上8点20分,电话响了。青杉紧盯着来电显示,表情竟有些如释重负,然后迅速打手机,说:“就是他。”绮丽没看明白,正犹豫要不要接电话,铃声断了。青杉的手机一直没挂,认真地听着里面的声音,这时忽然说:“好的,我们马上过去。”他带着成功的喜悦,对绮丽说,“走吧,去看看那个人。”绮丽后来才知道接到自己的电话后,青杉拜托自己的三位室友和李嘉,让他们四个人分成两组守在对方曾经打过电话的两个电话亭附近,只要对方还选择在这两个电话亭打电话,就可以捉住他。当然,如果对方又换了地点,这些布置就白费了。所以当青杉看到来电显示时,显得如释重负。青杉抱歉地说:“我把你的事告诉了朋友,事先没有征得你的同意,对不起。你放心,我保证他们一定不乱说。”绮丽还能说什么呢。到了电话亭,他们见到了那个人。此人其貌不扬,三十上下,大众脸,十分平常。他正在向郁明和小峰费力地解释着,看见绮丽,脸刷地红了,指着她说:“绮绮绮绮绮绮绮绮……丽……”用了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他们终于弄清了事情的经过:这个人是绮丽的影迷,他就在绮丽居住的小区担任保安工作,刚刚上班不足一月,一天突然看见绮丽的车,继而知道了她家所在。身为保安,他轻易就获得了她家的电话号码。几次打电话想表示倾慕,但是因为严重口吃,不敢轻易张嘴,越着急越说不出话。他说自己只是一个小小保安,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忠职守,对她家实行“重点保护”,因此频繁出现在她家附近。真相大白。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绮丽对他表示感谢,赠他签名,并与他合影留念。他满意地走了。青杉看着绮丽,欲言又止。绮丽说:“我知道。下个月我就搬家。”然后对众人一一道谢。次日,李嘉唉声叹气,小声嘟囔:“你呀你,心肠太好也要谨慎点儿。这不,我已经听见有人说闲言闲语了。”青杉微笑着举起一张报纸,说:“你看看这个。”李嘉惊讶地问:“怎么才一宿的功夫,都上报纸了?是谁这么神通广大?黄静!居然是她!她怎么知道的?”“我告诉她的。绮丽也同意了。”“你?”“既然怕别人胡说,就自己先把真相说出来。这样做一举两得,既给了她一条独家新闻,又抢时间公布了真相,而且我们约定除了绮丽的名字,剩下的人名都隐去。”李嘉点点头,又摇摇头,轻声说:“为了她你用心良苦啊。”“你说什么?”“没有,什么都没有。”青杉怀疑地说:“我明明看你在说话。”李嘉抖着报纸转移话题,说:“你看,关于明媚的。”“我看过了,是关于那部名著改编的戏选女主角的事。还没确定,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了。说实话,我觉得她出演很合适。”李嘉压低声音说:“其实女主角已经确定了,就是没有公布而已。”“是她吗?”李嘉摇摇头。青杉收敛了笑容,问:“明媚知道吗?”“我觉得她知道。有的事虽然没明说,但是心照不宣。”李嘉的消息十分准确。不出三天,媒体上就公布了选角的结果。青杉带着李嘉抽时间去看她。开门的是方颀量,往里走,客厅竟然坐着七八个人,除了明媚、她的经纪人、助理、专用化妆师,还有两个记者,一个编剧。方颀量笑着说:“大家怎么都像约好了似的,绮丽和她的助手刚走,赵凌风刚才打电话说要过来。”明媚说:“谢谢大家。”她看上去心态平和,正在和助理整理资料,旧照片摆了一桌子。她说是要出一本老照片写真集,并建议青杉和方颀量也出一本。一帮朋友饶有兴趣地陪她翻阅照片,她为大家一一细述。照片是从明媚小时候一直到现在的,大家都说她小时候就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了更是亭亭玉立。最有意思的照片是她上大学之后的,那些大部分是剧照和拍摄间隙穿着戏服的生活照。方颀量忽然指着一张她身着宫装的照片问:“这是什么戏?”“噢,是莎士比亚的《李尔王》,当时我演公主。”“你还排过话剧啊?”“那是我们几个同学借了服装排着玩的。”一句“话剧”提醒了青杉,他差点儿把那两张话剧票忘了,回到家连忙找出来。剧名是《雷雨》。奇怪的是这两张票座位相同,时间是紧挨着的两天。青杉以为买错了,后来一想不太可能,素弦不会犯这种错误,这是只有故意才能买到的。说来惭愧,虽然他热爱表演,但只是研究电影和电视剧,从来没观摩过话剧。这次正是一个机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在开演前灯光刚刚开始变暗的时候来到座位上。这是他有生以来看的第一场话剧,让他终生难忘。在这之前,他认为通过自己的学习和在拍戏时获得的经验,已经可以胜任表演的工作了,虽然还是在不断进步,与优秀的演员之间还是有很大差距,但他认为自己已经“可以了”。可是当他看了这出话剧,忽然发现自己所谓的表演简直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那简直算不上是在“表演”,虽然他很努力,虽然他很用心,虽然有人指点,虽然有人说好。但是,那和他眼前的表演一比,简直让人无法忍受。他曾经以为表演就是一组一组的镜头。无论是拍摄电视剧、广告还是MV,他的表演都是以镜头来分的,别人的也是一样。如此一来他的表演情绪就会一再被打断。开始的时候他不习惯,到后来习以为常了。对于在不连续的情绪下拍摄的质量不同的镜头,如果导演没有要求重拍,他就认为完成了。当他看电影或电视剧的时候,他看到的是支离破碎的各种元素,声音、剪辑、特技……这些在他眼中都分离出来,而他的眼睛只搜寻表演的痕迹。现在,他的这些认识在他看到话剧的一刻,完全被颠覆了。那是从头至尾连贯串通、浑然一体、一气呵成的表演,没有人半途喊停,演员的情绪可以一直保持到结尾,多壮观,多自由,多过瘾!而且他们的表演啊,简直让人拍案!当四凤的声音忽然变得嘶哑,喊出那一句“就让雷劈……”他觉得身体就像被雷击中了一般瞬间发麻。这就是他追求的啊!他不要得过且过的表演,他要这样直指人心灵的表演!让人无法安静坐下去的表演!回到家,话剧带来的震撼依然笼罩着他。他拿着那张话剧票把玩,心中一片激烈:他们怎么能够演得那么好呢?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这问题像一把火烧得他不得安宁。他多盼望自己的演技能够一夜飞升,上升到那样的高度。票在他手里翻来覆去,忽然,两个字跳入他的眼帘:剧本。笔迹是素弦的。剧本?是的,一出好戏首先要有一个好剧本,既要立得住,又要有深度,还要能够发挥演员的最大潜力,给他们驰骋的空间。他仿佛记得素弦列的书单上面有一些剧本的名字,于是找出来。果然,她列的剧本是:《茶馆》、《雷雨》、《萨勒姆的女巫》、《青春禁忌游戏》、《屠夫》等等。青杉决定放下别的书,先看它们。他心念一转,拿起第二天的票,翻到背面,上面也有两个字:声音。声音?是的,除了动作,用不同的声音念出相同的台词效果绝对不同。语速、音量、语气都是学问。如果那一句“就让雷劈……”中的劈字,演员的声音没有忽然变得嘶哑,带给他的震撼或许不会如许大。今天他光顾着感受自己的惊讶,还没有来得及细心琢磨他们的表演。素弦很有先见之明,早料到他想再去看。他由衷地感谢她。他忽然觉得有趣,手中的票仿佛诸葛亮的锦囊,她写的字就是其中的妙计,每一条都让人眼前一亮。第二天,他换了发型,戴上眼镜,做好伪装后,早早就到了剧场。大厅中有个陈列室,他信步走入,里面陈列的是有关话剧的一些资料。使他尤为震惊的是演员揣摩人物时写的心得竟然动辄几万字,写满了厚厚的几个笔记本。他又感动,又佩服。原来如此!这样认真细致地工作,怎么会出不来好的表演?他站在展台前久久沉思。李嘉觉得最近青杉有点儿不对劲,他经常在屋子里面自言自语,忽而大笑,忽而哭泣,忽而唉声叹气。他问他。他说:“我在演戏啊。”说着扬一扬手中的剧本。青杉这段时间确实让他去找了不少剧本和音像资料。李嘉听着他说的话,确实是台词,但不是一个人的台词,而是一个剧中所有的人物。青杉先是看音像资料,一句一句地学,然后就开始自导自演,演整出戏。明知他是在演戏,有那么几次李嘉还是恐惧地发现他像个精神分裂症患者。“他们揍你吗?”“当然!”“用拳头揍?”“拳打脚踢。”——这是《死无葬身之地》。“谢谢您,鸭子我不带了,您记着我的座。”“哎,让我的车送送!这位怎么这么面熟啊,谁啊?”“他是玉……”“噢!瞅我这记性?玉连成那个唱小生的。”“魔障了。”自语。“有专听我的戏的,就这么着了,福子,明天下帖请他们,一个不许落。”兴奋地。——这是《天下第一楼》。“魔障了。”李嘉也忍不住说一句。在青杉的帮助下,小峰等人的民乐专辑出版,名为《音瀑》,其中的创作都由青杉的同学担当。青杉提议庆祝。一共十个同学,加上郁明录音棚的同事,总共十五个人。庆祝选在深夜的酒吧街。参加聚会的都是年轻人,现场气氛十分热闹。青杉的手机响了,吧内太吵,他跑到外面接电话。电话是妈妈打来的,叮嘱他要注意休息等等。结束通话,青杉正要进去,却觉晚风舒爽,夜色晶莹,不禁驻足片刻。凌晨3点,天空是墨蓝色,偶有飞机的灯光闪过,城市在安宁中沉睡。蓦然回眸,他发现角落中有个小小的影子也在驻足远望。那是一个消瘦的女孩子,身披绶带,显然是某品牌啤酒的促销员。她背靠墙壁,似在休息。她是如此专注,没有察觉旁有别人。青杉不禁顺着她面对的方向看过去,远处的高楼上挂着自己的巨幅广告宣传画。那是一个饮料广告,他手拿饮料,微笑着坐在冰山上,看向远方。“谁与涉流水,谁与共峥嵘?”女孩轻声自语。青杉心一震。谁与涉流水,谁与共峥嵘?这十个字狠狠地烙在了他的心上。他连忙看向广告,自己的表情中有什么让她做出这样的感慨?没有,他的笑容安宁恬静,无懈可击。另一个女孩走出来,问她:“你今天的任务还差多少?”“60瓶。”女孩静静地说。青杉悚然!女孩的脸在夜色中十分朦胧,他看不清,但是这声音分明是素弦的。另一个女孩大声叫苦:“我比你好一点,可是还差40瓶呢!唉,今天再热一点就好了。”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不知为什么,青杉的脑海中浮现出这句诗,他心里一阵酸楚。两个女孩返回酒吧去了。他等了片刻,也走回去,一到包间就叫来服务员,指明要60瓶某个牌子的啤酒,并特别叮嘱要那个梳着麻花辫的女孩的。服务员应声而去。青杉借口和李嘉谈点事情出了包间,估摸啤酒送来了,人走了,他们才回去。聚会到5点方散。众人在酒吧前告别,分别上车。郁明负责送室友,青杉送其他同学。他偶一瞥,却见酒吧中又出现那个熟悉的影子,不禁诧异,便说有事,托李嘉送同学回去。素弦见到他非常惊讶,她记得他不喝酒。青杉问:“你在这里工作?”素弦笑笑,说:“打工。推销啤酒。”“每天都工作这么晚吗?”青杉皱眉。“每天有定额。推销完了就可以收工。天气热的时候工作好干一点。其实今天我的酒卖得挺快的。有一个包间的客人一下子要了60瓶。”“那你……”“我有个同事今天不太舒服,托我代卖。后半夜不好卖了,这不,到现在才完成。”她说得十分轻松。青杉不忍再问下去,说:“上车吧,我送你回学校。”她迟疑一下说:“不用,我走着回去也一样。”青杉再次皱眉,“你每天都走路回学校?”“是呀,学校大门虽然不锁,可是宿舍楼要6点才开门。我回去早了还要在外面等,所以干脆走回去,等走到学校时间就差不多了。既省钱又锻炼。”“今天天凉,天快亮了,这会儿是最冷的时候。上车吧。”青杉不由分说,打开车门。素弦犹豫未决。青杉微笑,说:“天快亮了,你想让我被无聊的人曝光吗?”素弦飞快地扫了一眼周围,连忙上车。四五点钟的确很冷。素弦抱着的手臂直到进了车才放下。“你每晚都在这里工作?”“嗯。一直到10月。过了热劲儿,我就要失业了。”她开玩笑地说。青杉惊奇地看了她一眼。作为他助手的素弦从来都不苟言笑。他这一瞥让素弦有些不安,似要解释,说:“习惯了就好了。正好上午没课,走回学校,洗漱睡觉,精神就补回来了。”“如果有课呢?”“洗把脸去上课。”青杉黯然。“很辛苦。”“不,我觉得很幸福呀。有了你的帮助,我第一次不拖欠学费。而且,有的时候为了赶时间,我能乘车到酒吧街去。”青杉听了更加心酸。“我说过,有困难可以来找我。”素弦静静地说:“有句老话叫‘救急不救穷’,我没有什么‘急’,至于‘穷’,是可以用双手改变的。”到了学校,素弦不让他把车开进去,于是他停在大门外。素弦要下车,青杉看看表说:“刚刚5点40。等宿舍楼开了门你再下车。”“好。”素弦温柔地应着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青杉说:“我去看了话剧,非常棒,让我获益匪浅,谢谢你。”素弦顿时来了精神,双眸明亮,问:“是吗?真是太好了!”“演得真棒。当时看完了我就想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还不知道有这么好的东西。不过打你的手机总是关机。有几次想叫你一起吃饭,李嘉说打不通你的手机。”素弦笑了,说:“手机对我而言太奢侈,别说通话,我哪有钱发短信啊。”青杉骤然心惊。他曾经替她设想过许多种可能,比如手机贵重,怕丢所以不敢携带,或者已经丢了;换了新的号码;总忘记充电;怕影响上课所以关机等等,就是没想过是因为没钱付手机费。考虑到她的经济条件,在他送手机的时候就为她选择了无月租的手机号码。一条短信一角钱,接收还是免费的,而她竟连这一角都舍不得!也许是他眼中流露了过多的悲悯惊吓了她,也许是时间真的到了,她匆匆告别下车。李嘉给青杉读档期表,青杉默默听完,忽然说:“你去问问素弦,如果她有时间,请她回来继续做我的助理。你告诉她,我自己也要上课,所以上学期间工作不多,不会占用她过多的时间。”李嘉问:“不是说暂时不用助理了吗?”青杉微笑,说:“很快就要开始忙了。”完全没发觉他自相矛盾。李嘉觉得纳闷,但还是去了,带回的消息是她不肯回来。青杉思索着问:“为什么?”“她想问你为什么又想起要聘用她。”“是你想知道吧?”青杉莞尔,把那日在酒吧碰见素弦的事情告诉他。李嘉恍悟:“你想帮她?”“嗯。”“既然如此,当初你怎么同意让她走呢?”“我没有想到她过得如此的难。那时我怕影响她的功课,而且一旦开工,作息时间混乱,长此下去对身体不好,娱乐圈又太复杂。谁知她课余还是在打工,而且更加辛苦,还危险。”李嘉点头,说:“所以你想要她回来。”青杉说:“毕竟,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助理。”李嘉起身要走,说:“好,包在我身上。”青杉叫住他:“见了她……”“你放心。她问起来,我就说你认为她是最好的助理。”“还有,”青杉拉开抽屉,拿出一摞充值卡,“把这些交给她。”李嘉睁大眼睛,说:“我怎么对她说?这些比手机还贵,她肯定不要。”“你可以说是公司发的,或是工资里的通讯费,我不管你怎么说,总之给我送出去。”李嘉拿着这一摞充值卡去了,他知道素弦一定会答应回来。明明是施舍,却做得似恳求,这样的善意让人感动,这样的风度让人折服。纵然她不知道真相,但有如此的诚意,谁会拒绝?素弦答应了,但要两周后才能来上班。“她说有场重要的考试。”第二卷 雁渡寒潭5李嘉和素弦都被青杉叫到房间里。青杉交给他们一个任务:开车出去转,见到音像店就进去,每人买5张《音瀑》。李嘉和素弦面面相觑,随即照办,半天下来,买了整整两箱子。青杉说:“素弦,你送三分之一给我父母,告诉他们去送给亲戚邻居。你自己随便拿,送给朋友。李嘉,你也是。另外,帮我寄一部分给小荷。”李嘉无奈地说:“你呀,帮朋友有点儿过。出版靠你,市场销售就顺其自然吧。”青杉说:“我知道。只此一次,好吗?”李嘉耸耸肩,说:“都依你。”进入十月。就在大家都在欢度十一黄金假的时候,他去厦门参加歌友会。公司一直在筹备为他开歌友会,应小荷的要求,经过争取,他的第一场歌友会的地点选在厦门。他让李嘉为小荷预留了十个位置。小荷得知后高呼万岁,后来小声告诉他:“杉哥,我有男朋友了。”“啊,真的?”他很意外。在他印象中,她还是个小姑娘。“嗯。他比我高两届,人可好了!”小荷喜滋滋地描述一番,最后说,“你可得给我保密,千万别告诉我妈!”“好好好。小丫头,你真的长大了。”“那当然,我早就告诉你了。”“用不用我给你把关?这次我去正好可以见见。”小荷大叫不行,说:“八字还没一撇呢,以后再见。”临行前,素弦照例收拾了两大箱子的行李。青杉的手机没电了,他见素弦正忙着,就自己在箱子里找起备用电池来。箱子里有一个塑料袋,他打开看,原来是一些常用的药品。其中有一个很大的瓶子引起了他的注意,瓶子上写着“柏子养心丸”。他觉得好像从没吃过这种药。再看下去,功能主治:补气,养血,安神。用于心气虚寒,心悸易惊,失眠多梦,健忘。看样子不是什么急救类的药物。他猛然醒悟,瞥了素弦一眼,默默把药放回去。歌友会在上午举行,会场布置得像个小演唱会,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歌迷唱歌,竟有一种在剧场演话剧的共感,能直接得到歌迷的回应,他感觉很新鲜,很痛快。歌友会预计400人,竟来了800多人,歌迷在台下晃着荧光棒,高举写着鼓励他的话语的条幅、纸板,从头至尾站着听他演唱,让他深深感动。歌友会结束后,他向李嘉申请中午的时间与小荷一起吃饭。李嘉说:“早就料到了,所以中午没有安排活动,快去吧。”青杉连忙联系小荷,没想到对方竟然说没空。青杉又气又笑。这时素弦也来请假,说要去厦门大学看一个朋友。从歌友会现场去厦门大学还有很远的路,青杉说:“我送你去。反正我被放鸽子了,闲着也是闲着。”素弦想了想,上了车。她拿着一个很大的盒子,用淡紫色和粉红色的包装纸包着,正面还贴有一朵鹅黄色的花。来到厦门大学门口,她向他道谢,急匆匆地走进去。青杉正要离去,却见小荷也站在门内不远处,像是在等人。难道是在等男朋友?青杉想着,索性熄了火,等着见那男生。素弦走到门内,左右张望,看见了小荷。与此同时,小荷也发现了她。素弦犹豫地走过去。两个人说了几句,都露出吃惊的样子。小荷的表情一开始还是亲切的,继而惊讶,然后变得冷漠而客气。素弦背对着青杉,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见她将礼物交给小荷,小荷用力摇头,不肯伸手去接。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说了许多话,最后,素弦慢慢转过身来,脸上满是失望,眼中分明闪着泪光。她将礼物紧紧抱在胸前,低下头快步跑开了。小荷呆立片刻,刚要离开,忽然听到有人喊她,回头惊喜地发现竟是青杉。“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见你,怎么样,你的事办完了吗?可以和我去吃饭了吗?”小荷又是喜悦又是尴尬,重重点一下头。在餐厅落座后,青杉的问题就没断过。伙食好吗?功课累吗?气候适应吗?……小荷大叫:“你比我老妈的问题还多!”青杉宠爱地揉揉她的短发。若是平时小荷早就又叫又跳了,今天她只是抗议,有些心不在焉。“出了什么事?”小荷破天荒地长叹。“值得我们小荷叹气的一定是天大的事。”小荷忧心殷殷,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别扭。刚才,我见到一个人。”“谁?”青杉明知故问。“你认识的。”“噢?”“唉,就是你原来的助理,那个饶小姐。本来我是想今天和你一起吃午饭的,可是昨天临时约了她。其实我也不知道是她。就是,那个,那个谁,你知道吧?”青杉失笑:“谁呀?”“就是,哎呀,就是他!”“哦——!他怎么了?”“他昨天告诉我,说是有个女孩从高中开始就一直追他。上大学后,他们南北相隔,那女孩找他的次数就少了,给他宿舍打电话,他一般也不接。给他写信,开始他隔三封回一封,接到他的回信,女孩的信来得更勤了。于是他躲着不回,到后来就干脆原封不动地退回去。渐渐地那女孩才停止写信。昨天那女孩来了厦门,想要见他一面。他觉得很为难,不想见她,又怕拒绝会伤害她,于是就来问我。我说没问题,我去见她,说清楚了就可以一劳永逸了。谁知道,谁知道,竟然是她!”小荷懊恼地抓抓头发。“原来如此。那现在问题不都说清楚了吗?”小荷苦恼地叫:“我觉得我说的很清楚了。我说舒彬……哎呀,说走嘴了,算了,反正你早晚会知道。我对她说舒彬是我的男朋友,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他,他不喜欢你。多清楚!换了谁也该听明白啊。可她说,我知道,有你陪着舒彬,我真替他高兴。”“这不是很好吗?”“你听着呀。我听到这里也很高兴。可她接着说,我并不要求他喜欢我,我只是想关心他。至于他是否喜欢我,那是他的事,并不重要。你听听,这……这是什么意思?”青杉心一沉。“她把一个礼盒递给我,说是特意给舒彬带的,让我转交给他。我当然不能要,我不想让他们有一点儿瓜葛。舒彬特别交代我,千万不要接受任何东西。”“后来呢?”“后来?后来她很悲哀的样子,就走了。”青杉忍不住叹息,然后安慰她:“没关系,她毕竟走了。你近水楼台先得月,怕什么?”小荷托着下巴,说:“可我觉得……很别扭。”别说她,连青杉听了都觉得很别扭。自己喜欢的人被一个自己认识的人喜欢着,感觉怪怪的。下午,再见到素弦时,她的眼睛还有点红,情绪尚好,但比平时更沉默了。青杉主演的第一部电影定于暮秋开机。这部戏的名字暂定为《证人》。主要内容是讲一个非常著名的女演员作为一起谋杀案的证人,被人窥伺,险遭暗杀。因此警方派专人保护她。她与保护者之间渐生情愫,但是两个人都有诸多顾忌,都小心翼翼保护自己,故事结尾坏人被惩处,这段感情最终夭折。电影的情节非常简单,由于有了众多明星的加盟,使得这部电影星光耀眼,受到极大关注。离开机还有一个月,媒体就对相关消息进行了一系列报道。为达到“国际刑警”的体型,青杉从接这部戏开始就聘请了健身教练训练自己,同时阅读大量书籍,熟读剧本,对每句台词、每个动作都斟酌再三。这部电影以感情戏为主,为了找感觉,他请素弦帮他寻找言情小说。素弦颇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却没说什么。过了一日,她抱着一大摞书来见他。他翻阅了一下,里面有世界名著,有悬疑推理,有中国古典名著,甚至还有一张相声CD。他询问地望着她。素弦轻声说:“所有的故事都是言情。如果你想找的是专门描写爱情的小说的话,对于这部电影恐怕帮助不大。这部戏虽然说的是爱情,但更多的考虑的是每个人的生活背景对他们的意识和行为造成的影响。”“好,放这里吧。”青杉没有坚持要言情小说,素弦的做法一定有她的理由。青杉一直都没有停止歌曲创作。表演是他从小的梦想,也是他现在热衷的事业,但他演的都是别人的剧本,塑造的都是导演和编剧心目中的人物,自由有限。而歌曲不同,歌曲是他的心血,他的意志,完全由他主宰。为了准确地表现歌曲的意境,他开始自己做MV的导演,使他的表演和歌唱才华得到了最好的结合,表演上更加随心所欲,淋漓自如。十月中旬,他到海边拍摄新歌的MV。这是首对唱歌曲,搭档依然是贝贝巧巧。两位演唱者是理所当然的男女主角。秋天的亚龙湾依然炎热。贝贝巧巧见素弦一会儿拿出冰沙袋,一会儿掏出小电风扇,一会儿端出酸梅汤,一会儿又拿出十滴水胶囊,一个普通的蓝色旅行袋在她手中宛如百宝囊,不禁艳羡,悄悄对青杉说:“你这个助手真是了得。哪天你要辞退她千万要通知我,我第一个高薪聘请。”青杉笑着说:“你想得美。等我退出演艺圈再说吧。不过这次你的助手有病没来,我可以让她照顾你几天。”第一天的拍摄顺利结束。贝贝巧巧邀请青杉一起去散步。黄昏,海岸边,两个影子被夕阳越拉越长。蔚蓝色的海水带着洁白的海浪,随潮来潮去,反复冲刷着沙滩。贝贝巧巧问:“最近在忙些什么?”“刚刚在五个城市开完歌友会。拍完这次的MV,马上就要开始拍电影了。”“恭喜你,要‘触电’了。”“第一次拍电影,我还真有点儿紧张。总怕自己演不好,电影的反响不好。”“你的演技我是知道的,听说你已经入围今年的最佳新人表演奖候选者名单了。至于电影,有一对金童玉女作为票房号召,导演和制作阵容十分强大,还怕什么呢?”“说实话,我现在对这个剧本越来越没信心。”贝贝巧巧疑惑地说:“听说是部爱情电影,这是永恒的话题,应该很好看啊。”“你喜欢爱情电影?”“哪个女孩不喜欢?”青杉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