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要再去找朴铮的,叶蔺的事情总要弄个清楚。但是,席郗辰说晚上在华盛定了餐,为了等下可以直接过去,我就这么被强制带到了这间办公楼。 夕阳西下,映落满天霞彩。 简洁明亮的高层办公室,席郗辰从书柜上抽了几本画册给我,我随意翻了一下竟都是几名颇喜爱的画家,倒也不再无聊地坐到沙发上欣赏起来。 “席先生,王经理和年总经理来了。”秘书敲门进来。 “请他们进来。”席郗辰依旧低着头批示文件。不加修饰的黑发覆了抹阴影在额际,俊逸的面部轮廓,贵胄气质显露无疑,一身高档的深色系西装衬得他整个人沉敛出众,修长的手指挚着纯黑的精致钢笔在纸间划写,自信而优雅……突来的兴致,我不自主打量起他来。 “结论是什么?很出色?”手背淡雅托起脸颊,笑容漾开。 我眯了眯眼,低头翻了一页画册,脸上些许燥热——这个男人,从某种意义上讲,的确是有点双重性格的。 “听说总裁室来了一位‘贵客’?”一名男子推门进来。 “哀鸿遍野,Elvis,我现在知道了原来你的窥觑者都是隐秘起来的。”后面跟着的是一名略显粗犷的男子,与朴铮算是一个类型。 “坐。”席郗辰比了比对面的位子,“风程的案子辛苦了。” “哈,你应该奖励一下我们的策划部总监,我只负责签字。”前面进来的男子笑着朝我走来,“很荣幸见到你。年屹。” 我看着他,只点了下头。 “我的成熟稳重英俊潇洒第一次受到了忽视!”年屹笑,顺道坐在了我的旁边,“Elvis,你的‘所作所为’至今没有一件能让我苟同,但是,看女人的眼光倒是不差。” “谢谢。”席郗辰坦然接受。 “要不要听听外面的各色花样版本,非常之精彩。”粗犷男人落坐在席郗辰对面的皮椅上,悠然跷起二郎腿。 “不用。” 秘书这时进来,各人送上一杯咖啡,我的是——牛奶?”席先生特别交代的。”女秘书笑着朝我眨眨眼。 “我一直以为Elvis不是同性恋就是有隐疾,Miss X,感谢你让我消除了这个对上司不友善的想法。”年屹的表情相当耐人寻味。 席郗辰微微一笑,“原来我是你的上司,前辈。” 年屹低叹,“实话实说是我唯一的缺点。” 粗犷男子转过椅子朝向我,“很高兴见到你,王诚。” 我点了下头,“你好。” “啊!小姐,你以前是不是——住法国的?”年屹突然转过头一脸不明笑意地问我。 “呃?”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慢一拍地点了下头。 “啊哈!果然没错。”年屹的模样夸张地像挖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我倒不知道,原来你有当记者的潜力。”席郗辰放下手中的笔,不再漫不经心。 “潜力是要靠机缘来慢慢发掘的。” 席郗辰笑笑不置一词,淡淡说道,“下个季度南扩,你把一下关。” “看来下个月的假期也得贡献出来了,年屹。”王诚嘿嘿笑。 “这个月深圳那边的两家分公司合并,你不觉得有点赶?” “我会吩咐江远协助你。”席郗辰说。 “——可不可以插问一句,Elvis席,你是在公报私仇吗?” “很高兴你发现了。”席郗辰眉目不动。 王诚哈哈一笑,拿起前一刻秘书放在桌上的报纸杂志翻看起来。 “《Era》扩版,发行一再创新高,那个凌风倒是真的有那么点实力。” “下边的娱乐报也做得不错,业绩一直往上升。”年屹接话。 “咦?叶蔺?”翻着报纸的王诚叫道。 我心一跳,但马上又平静了下来。 “M-SHANG的首席模特?”年屹问。 “我见过几次,很张狂的一个艺人。”王诚一边盯着报纸一边说。 席郗辰靠到椅背上,“你们什么时候也对八卦感兴趣了?” “嘿,Elvis,算起来他也是成业的员工,and——这是成业的报纸。”王诚甩了甩手上的报纸。 席郗辰微微一笑,“与有荣焉?” “不,我这叫关心时事,啊!竟然是自暴恋情的。”王诚略显激动,“这么大胆的示爱——简安桀?简安桀,who?圈内人士?” 忽然想起叶蔺前日说的那句话,我叹息,此时的情况,还是继续看画册好了。 一旁的年屹似乎兴致颇高,“爱情的力量可真是伟大啊!有没有附带照片,让我瞧瞧那女的。” “找找——呃……没有。”王诚说。 “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应该很忙,当然,若需要,我可以让你们再忙一点。”平淡无波的声音响起,逐客意味十足。 席郗辰走过来抱住我,头自然地埋进我的发间。 我忍俊不禁,“鸵鸟埋沙?” 席郗辰低叹,“太过镇定也有破绽。” 我隐隐一笑,低头翻了一页画册。 “安桀。”席郗辰轻轻唤了一声,“——他拥有了你六年。” “这算是怨言?” “我不想否认。”他咕哝。 “席郗辰,”终于我说,“我爱过他。” 感觉到脖子处被人咬了一口,不痛,但肯定留下了齿印,“你可以不说出来的。” “你在意我的这段过往?”我平静道。 “不在意是假。”声音慢慢轻了,到最后几乎听不清楚,“简直嫉妒得发疯。” “那么,要我怎么补偿你?”我轻笑出声。 席郗辰怔了怔,勾起我的下巴就是一个窒息的缠吻,顷刻间温度上升,两人的呼吸胶在一起,最后都有点难分难舍了,直至唇舌被缠吮地一痛,我拉回心神,小心推开他,“这里是办公室。”郑重提醒,但语气稍显薄弱。 他的声音也有点哑,“你说要补偿我的。”指控味道颇重。 华盛餐厅,布置高档氛围十足的西餐馆,来得算早,人不多,席郗辰订的是双人餐桌,位于情侣区,更显幽静。 “今天怎么突然想到要到外面吃饭?”我问,说起来我和席郗辰对料理还是都懂一点的,水平虽然不高但也勉强过的去,所以通常情况下很少特意跑外面吃饭。 “庆祝。” “我记得你的生日已经过了,而我生日在秋季。” 席郗辰微微一笑,眸光柔和,“庆祝有的时候是不需要理由的,或者——”他轻笑,“我们可以称之为约会。” “再加一杯香宾?”我展颜。 “不,你忘了,你不能喝酒。” 我叹了一声,“席郗辰,你会让我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然后再也爬不出来。” “那么,简小姐,我必须告诉你,我也在这个陷阱里面,并且,不想出来。”此刻,席郗辰的眼神偏显深情款款了。 我低头,不怎么自在地回避了那道视线。 席郗辰一笑,叫来服务生点餐。 听着他报出的菜谱,我又忍不住插话,“你连我对澳洲菜的口味都知道。”有些不可思议,这人到底对我有多了如指掌? “简小姐,我暗恋你十二年了。”从菜单中抬头,漆黑的眼眸,淡淡的语调,直接也诚然。 女服务生微红着脸离开。我无以为继,再一次“逃避”他的视线,意兴阑珊转头看餐厅摆设,倒是一晃眼瞄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而那道人影也看到了我。 “安桀?!”莫家珍跑过来,惊奇的眼睛睁得圆大。 “家珍。”我浅笑着站起。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略显激动地拉起我的手,“我是说,又回来的?怎么都不通知我们一声。” “前几天,不想麻烦你。”我看了眼席郗辰。 “这什么话!”此时莫家珍也注意到了坐在我对面的人,立刻收了张牙舞爪,“这位是?” “席郗辰,我——男朋友。” 莫家珍虽诧异,但也不忘礼貌地朝他点了下头,“呃,你好。”倒是从未见家珍对别人这般矜持过。 席郗辰微颔首。 “那个,裴凯他们在包厢。”家珍指了指后面,“要不要过去坐坐。” “不了。” “叶蔺不在。”家珍脱口而出,然后意识到一旁的席郗辰,忙改口,“是一些高中同学,呵呵,你八成也都不记得了。” 我笑笑,没说什么。 “那我不打扰了,先过去。”家珍有点尴尬,“回头约你吃饭。” “好。” 看着莫家珍走远,正想转身坐好,席郗辰突然起身拉住我的手往过道上走去。 “怎么了?” 不须臾被他带到一个装饰精美的栏墙后面,人烟稀少的位置,又有石墙作掩护,我只能说,是一个相当隐蔽的地方,正想抬头询问,火热的唇重重贴上,温柔中带着股强势力道。 “你刚才皱眉了。”优雅的指尖抚过我的眉心,冷然的眼眸盯着我。 “恩?” 双唇又被轻轻印了印,“但是,我喜欢那个称呼。”下一瞬眼底的冷然被淡笑取代,“所以,原谅你因为那个名字而皱眉,不过,下不为例。” 反复无常——这是我当时脑子里唯一闪现的一个词语。 第十三章 苍白,抉择 再过一天回芬兰,那边的课只请了一周的假,席郗辰因为工作的关系要多留中国几天。 清晨起来整理东西,怎么也没想到一大早来敲门的竟然会是她。 “杨亚俐?”说实在,她能找到这里,实在惊讶,我开始要怀疑她是不是请侦探了。 门外的女子低垂着头,灰色套装,不怎么整理之下的过肩头发,显得有点颓败。 “要不要进来?”等了半天不见她有回应,我问,不算敷衍。 杨亚俐抬头,泛着血丝的眼睛看着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回来!” 我皱眉。 “我跟他在一起也是六年啊!难道只有你这六年是刻骨铭心,我这六年就是一文不值!”平日的大家闺秀形象已经不见踪影。 虽然不想在大门口处理这种事情,但这个时候再说请进似乎有点奇怪了。 “杨小姐。”不至于太讨厌这个人,但是每次因这种事来相找也委实有点厌烦,我叹道,“杨小姐,你与其浪费时间在警告第三者身上,还不如多花点精力去和他好好相处。” “你说得轻松,相处有用六年来我就不会这么狼狈,他心里只有你,我算什么,替代品都不算!”杨亚俐看着我,眼神愤怒而痛恨。 “……你可以选择不爱他的。”沉默半晌,我开口。 “你!”杨亚俐有点歇斯底里了,“简安桀,他为了你自杀!你懂吗?他为了你自杀!” 我垂眸,脚下有点虚浮,那个手腕上的伤疤是一直留在心口的,靠上门框,口气云淡风轻,“你想跟我要一份同情?” 杨亚俐错愕,“你是铁石心肠吗?!”几乎是恶狠狠地瞪着我了。 “那么,你一大早来这里找我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呢?帮他炫耀为情自杀的伟大,还是再告诉我一次,远远地离开他,不要再接近他。” 杨亚俐目瞪口呆,“你!他是疯了,你更疯,不,你是冷血!你根本不懂什么叫爱!” 这个说辞让我不由深深敛眉。 “杨小姐,请慎言慎行。”这时冷淡的嗓音响起。 席郗辰走到我身边将我搂住,我的太阳穴有些痛,自然地靠到身后的人身上。 “席郗辰?!”杨亚俐一滞,下一秒突然大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原来如此!” “不送,杨小姐。”波澜不兴的语调,席郗辰带我进屋。身后传来笑声,“席先生,怎么,这么想赶我走,怕我说什么吗?”杨亚俐的口气突然决绝起来,“你的目标一直都是她,我竟然没想到,她是你妹妹——哈!我怎么忘了,你们根本连亲戚都可以不算的!慎言慎行?呵!席郗辰,你做过的事可比我精彩多了!要论卑鄙无耻,谁又比得过你!” 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让我浑身一凛,抬头看席郗辰,他的脸色冷凝。 “简安桀,亏你聪明,你可知道为什么当年叶蔺二话不说就跟你分手?你可知道为什么六年来叶蔺都没有去法国找你?你以为他真的不想去吗?他是疯子,他做事只管自己高不高兴,他可以为了你自杀!哈!对了,叶蔺自杀的次数又何止一次!好笑!他爱你,却只能跟我在一起!为什么,因为我有钱!因为他有个半死不活的妹妹!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个有钱有势的幕后主使!席先生,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安桀,你先进屋。”温和的声音飘入耳际。 “等一下。”我发现自己有点颤抖,我不知道最后那几句话是怎么听进去的,太突然,我已经理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感觉! 席郗辰的手覆上我的手背,很凉。 “杨亚俐,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颤声问。 “你何不直接问他?”杨亚俐冷笑。 我转身看向席郗辰,他的脸色苍白、阴郁,眼中是全然的无波,无法解读丝毫。 “席……” “你——问我,是吗?”他的脸色愈加苍白了几分,神情也肃穆起来。 “我想知道。”我说地异常平静,但手心却不自觉冒出冷汗来。 席郗辰放开我的手,当冰冷撤去时竟让我心口隐隐一痛。 他的眼中黑不见底,黯然一笑,“……是。” “席先生,现在叶蔺出车祸躺在医院,我想你很乐意听到这个消息吧?”杨亚俐接着恨声说。 “他在送来医院的路上,反复叫着的是你的名字,所以,我找你,但是,即便是那样,我也不会把他让给任何人!叶蔺如果出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这是杨亚俐离开医院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呵,她不原谅我,她算什么?我虚笑着走到病床前看着面容惨白的叶蔺,他趟在那里,那么柔弱,那么残破,好像只一瞬间就会消失一般,可是他还是那么漂亮,漂亮到只要不显露他的张狂就如同唯美剔透的精灵。 “叶蔺,叶蔺……”我在心里心反复叫着这个名字,“叶蔺,你每次的游戏我都可以猜得透,因为你会给我提示,那么这次呢?躺在这里,是认真了吗?” “你的自杀都是在演戏……因为你怕死。” “因为你怕死,所以,叶蔺,你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 我陪着他,等着他恢复意识,等着他醒来。 医生说,如果十天之内不能清醒,就有可能变成——植物人。 我去看了叶蔺的妹妹,一个花季少女,却已经只剩下一副失了灵魂的身体。 “喂,简安桀,我跟你讲哦,我有个妹妹,长得贼可爱,有两颗小虎牙,笑起来还有酒窝……” “她缠着我说要见未来的大嫂,怎样怎样,要不要让她见见,未来的老婆,恩?恩?……” “我爱你比爱我的妹妹——可能还要多。” “小姐,你需要休息。”护士已经不止一次劝说。 “我会的。”我说,声音很冷清,是的,我会休息,因为我得等他醒来。 叶蔺没有家人,他只有一个妹妹。期间,家珍裴凯来过,我无心搭理,朴铮过来,他轻轻搂住我,眼里尽是心疼。 我在医院呆了两天,我知道有人在暗中帮我,医院的事,警察局来了解情况,一切的一切,我知道有人在帮我处理,不是他,但,却是他派来的。 三天,他没有苏醒,五天,他没有苏醒,但我依然等着。 第七天,我踏出病房,我给姑姑打电话,我说我会晚几天回去。 还未全亮的天,我走出廊道,在外面门口的石阶上坐下,抬头望着依然有星星的天际,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得等着他醒来,毕竟,简安桀足够的冷淡却也足够的——心软。 突然听到一阵慌乱声,看见几名医生和护士向东边的加护病房跑去,心口一窒,略显不稳地站起,跟着跑过去——那是叶蔺的病房。 我被护士拦在门外,玻璃小窗中,只看到一群穿白衣的医护人员围着病床检查着忙乱着—— 空隙间,我似看到了一双犹如辰星的明丽黑眸…… 叶蔺醒来五天,恢复状况良好。 “医生说,你现在只能吃流食。”我将削好的苹果一片一片切着往自己嘴里送。 “那你就不要对着我吃。”叶蔺堵气,甩开头。 “那我不吃了,可以了吧?”我笑着将削剩的半个苹果扔进垃圾桶。 “喂!”叶蔺轻嚷,瞪着我,“简安桀,你浪费食物。” “恩。”我将刀子擦净放到一旁。“明天带你去逛公园。” “真的!不过,这附近有公园吗?”看来脑子没有撞坏。 我故作认真地想了一番,“医院的小花园。” 叶蔺的妹妹病情一直相当稳定,如果能这么维持下去倒也不算件坏事。 “她小的时候可皮了,和小男孩没两样。” “跟你很像。” “喂!”有人似乎不满意了。 我咳嗽一声,问道,“看完小公主,接下来呢,去哪?” “你昨天,不,是前天,你前天说要带我去公园的。”竟然还记得。 “哦,小花园是吧?” 叶蔺已经白眼过来,“简安桀,你高中的时候可爱多了!” 行人来往的花园小道上,我们一路闲逛过来,不知是不是我敏感,总觉得有不少目光陆续聚焦纷纷落在正悠闲坐在轮椅上让我推着的人身上,最后竟然有人跑上来一脸兴奋地要求叶蔺签名。 我惊讶不已。 叶蔺笑得骄傲,“我是明星嘛。” “你不是只是模特?”我忍不住取笑。 “错,是名模!”回地相当有力。 后来几天朴铮又过来了一次,看到我就上来抱了抱我。 “安桀,我只希望你幸福。” “我会的,哥。”我吸了吸朴铮身上的阳光味,怎么忘了呢,他的思想永远是最简单的,也永远只是为我着想而已。 “听到他自杀那件事,我真是被吓到了。”朴铮顿了顿,语重心长说,“明明是相互喜欢的,怎么老是要闹别扭呢?多迁就迁就他,叶蔺这个人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吵吵闹闹没个正经的,但心思是细腻的。” 我笑笑将头埋在朴铮的衣服里磨蹭着。 “怎么像只小猫了。” “不是撒娇。” “是啊,你从十岁开始就不懂撒娇了,女孩子哪有像你这样的?”朴铮忆起儿时不禁摇头叹息,但嘴角那抹爱却是深刻明了的。 送走朴铮,与刘医生谈完,确定叶蔺的身体已无大碍,但因身上多处的大伤痕可能无法再继续模特生涯,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很在意这点,毕竟模特是他喜欢的职业,从小他就说要站在舞台上大放光彩。 我推开病房的门进去,看到叶蔺坐在床塌上,低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 “怎么了?无精打采的。”我走过去,坐上床沿。 “你还是要回到他的身边是吗?”光影在他的眼睑处留下一羽阴翼。 我一怔,伸出手臂搂住他,“叶蔺。”我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喃语着,“我永远在乎你。” 感觉到环在腰处的手慢慢收拢,很紧,很紧。 洗了把脸从盥洗室出来,还没走到叶蔺病房门口就看到两个西装革履的人站在东边的廊道上,似乎是一种本能,心里隐隐有点不宁静,脚下没有停,加快步子走过去。 “——好好休息。”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胸口一震,脚步硬生滞住,下一秒“嘣”的一声,与迎面走出来却频频回头看的护士撞了个正着,托盘上的药物针剂掉了一地,几乎同时病房里所有的人都往这边看过来,我终于知道什么叫“众矢之的”。 看了眼护士涨红的脸,我俯身下去捡地上的物件,她一怔也忙蹲下来帮忙,“对,对不起。” 我淡淡一笑,“是我突然停下来。”将托盘递给她。 “简安桀,过来。”叶蔺朝我伸手,笑得明朗。 我起身走过去,与那道疏离淡雅的身影擦身而过。 “简安桀,水。”有点莲花艳的眉心舒展地异常轻灵。 我走到桌边倒了杯水,递过去的动作稍显迟疑。 “放心,我不会让你喂的。”叶蔺嘿嘿一笑,拿过水杯喝了一口。 “啊,忘了介绍,我公司的几位上司。”空着的手指了指后方。 “原来你就是那个‘简安桀’。”含笑的醇厚嗓音,年屹。 我无奈转身,“年先生。” “你可以直接叫我年大哥我也不介意。”年屹坐在沙发上,样子很悠闲,没有一点来探病的模样,倒像足了一只来探秘的狐狸。 感受到一道视线从我身上淡淡划过,然后轻然转向别处。 “有一位慷慨大方的老板就是好,不做模特了也能照样拿工资。”叶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爽朗中带着三分轻狂。 “是啊,小伙子,你的确应该好好感谢一下你的老板。”年屹笑道,似真似假。 “年总经理,我这不是刚才都感激得诚惶诚恐了嘛。”叶蔺也笑,笑得烂漫,说完拉住我的手,把我一把拉坐在了床铺上,“挡住我视线了,看不到前面。” “力气恢复了不少。”我笑道。 “主要是某人补的好。”张狂的个性说着自己想说的话。 我不再接词,眸光看到那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慢慢握紧,精致的环表显示着时间。 “走吧。”淡然从容的姿态,开口是熟悉的冷慢。 年屹起身,懒洋洋接口,“是,老板。” 闲雅孤傲的身影率先踏出病房,没有拖沓,没有停滞,干净而纯粹。 良久之后叶蔺开口,“你生气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有人问我是不是生气了,“没有。” “就算你生气现在也不会跟我说了是吧?”很倔强的表情。 “休息吧。”我走过去,给他取出几粒药片。 “你明知道我现在根本就睡不着!” “那么,你想听我说什么呢?”我侧过身看着他,“是,我是不大高兴。” 叶蔺的表情很受伤,眼睛里有着几分凄迷,“你要去找他了?” 我低下头,看着指骨间滑动的药片,“是。” “如果我不问,什么时候?” “三天之后。” 叶蔺颓然靠到身后的被垫,前一刻的气势这一刻已经完全泯灭,“你走吧。” “先吃药。” “我又死不了!” “吃药吧。”我坚持。 叶蔺突然笑起来,“反正要走的,那么干脆现在就走好了,免得我看着就心烦!” 我叹息,在他对面坐下,“叶蔺。”我看着他,眼神很认真,语气也很认真,“我说过的,很久很久以前,我就跟你说过的——”轻轻抚上那头柔软的黑发,“当我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我就会全心全意地爱他——我的爱亦或恨,都是绝对的……而现在,我爱的是他,就是这样……” 疲惫地走出病房,手机铃声响起,看了一下按下接听键。 “简小姐,“电话彼端传来男子醇厚的声音,“我是年屹。” 我一愣,没想到会是他,因为这个号码是席郗辰的。 “可以谈一谈吗?” “你可以说。”语气平淡,算是间接拒绝了他要当面谈的要求。 那边一笑,倒也无所谓,“你这性格也真怪不得了。”顿了顿年屹觉得没有说这个的必要,直接转入正题,“我只是想跟你说,一个人,一个月,装模作样,也是会垮掉的。”沉默了一会,“还有,酒精中毒也是有可能英年早逝的。” “……年先生。”很久之后我说,“你多虑了。” 挂断,手一颤,手机终究掉落在地。 医院的走道,清冷安静,我听到自己焦躁凌乱的脚步在这个寥长的空间里显得异常心颤。 昏暗的房间,厚重的三层窗帘遮去了所有亮光,浓浓的酒味迷散期间。 橙黄黯淡的壁灯,光线弱不可视,模糊的人影颓然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沿,昏沉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迷蒙出一层神秘阴暗。 我向那道人影走去——白衣衬衫褶皱散松,颓废惨白的面容,凌乱黑发占据整个眼帘,紧闭着双眸,嘴唇严抿,苍白到几近病赢却又凌厉地透着一股冷冽。 我慢慢在他对面蹲下。 一瞬间,席郗辰的身体全然僵硬。 双眸豁睁!我无法揣测这双眼睛在看到我的刹那涌现出来的有多少情绪,痛苦,错愕,伤疼,狂喜…… 良久良久之后,我伸手,手指轻轻滑过他的脸颊,伸至后颈,慢慢将他搂进自己的双臂间。 清晰地感觉到他在颤抖,那么委屈那么倔强又那么忧伤。 “安桀,安桀,你怎么可以这么折磨我,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低哑的嗓音犹如被腐蚀过。 猛然席郗辰抬起手臂将我用力拉开,重重的吻缠吮上来,带着压抑的痛苦以及深深的挫败,疯狂嗜咬,贪渴地强劲侵入,吞肆我的舌与其缠卷翻腾。 “席郗辰……”浓重的酒味和密窒的深吻让我有点眩晕。 但是现在,“郗辰,等一下。”下意识的挣扎使得横在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 深度的吞咽,急噪的索求,冰凉的手掌从我的衣摆下方钻入。 突然的冰冷让我打了个寒战,但随即就被情热的燎原之势所取代,从腰部攀升直上。 他在我的身上点然灼热,他清楚地知道怎样让我无从反抗。 一阵阵酥麻,难耐低吟而出。 唇密集地落在我的颈肩与胸前,他开始胡乱拉扯我身上的衣物。 “等一下,席郗辰!”意识到再这么下去可能真的无法停止了,而外面还有个人在! 但是席郗辰完全没有停下的迹象,低头再一次狠狠封住我的嘴,狂取掠夺。 手掌毫不留情地攻城掠地,伴随着迷乱激狂的热吻,电流扩散至全身,再无心反抗。 混乱的气息,敞开的衣袍,湿热,倾巢而出的欲望,我知道此时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这场激情的蔓延,也不能阻止。 当席郗辰急切到有点笨拙地进入我身体时,颤抖,销魂蚀骨的快感瞬间掩盖一切,在这片昏暗天地间,有的重复的只剩下耳鬓厮磨,辗转承欢。 夜间转醒,口有点干,想爬起来喝水,才一动,环在腰上的手臂立刻收紧,朦胧橙光中抬眼看向上方那张俊雅睡颜,有点苍白,有点憔悴,深皱着眉睡得很不安稳,我的胸口忽然有些揪痛——倾身上前,不小心的动颤又惊得身侧的人震颤着将双臂收到□。 我伸出手揽向他的后背,脸依偎地靠近他的心房,浑厚的心跳声稍显不规律。 “郗辰……”一下一下安抚着。 睡梦中的人渐渐放松了僵硬的身体,犹如释然的轻声叹喟幽然逸出。 有点晃眼的白光,恍惚中一只有力的手臂将我抱起,思绪模糊而松散,慢慢地,感觉温暖的水流连着浸没身体——湿热的手掌缓慢抚上,徘徊在我身体各部,均匀使力,轻揉按压,指尖经过的地方留下片片灼热。 无意识地叹出一声低吟,然后,感觉到湿腻的手指轻柔抚摩,缓缓下划…… “别……”垂在水中的左手抬起按住那只灼烧至腰下的手,优雅分明的指关节在我手心折动了一下,反覆住我的手。 睁开眼睛,朦胧的雾气确定自己在浴室。 我晃了晃有点不清晰的脑袋,想起身,束在腰身的双臂紧了紧,“别动。”耳际拂过一声梗窒而满足的悠然叹息,“……再陪我一下。” 从更衣室出来,走到餐厅时看到席郗辰在摆餐具,我过去要帮忙,倒被他顺手搂进了怀里,“今天跟我一起去公司。” “干吗?”我问,总不会又是因为等下要到外面吃饭,这个理由可没多少说服力。 上头轻轻一叹,拉开椅子坐下并将我抱坐到他的腿上,“帮我忙。” 我想了一想,“你那种工作,我可不会。”这算是实话实说。 “你在我旁边就是帮忙。” “……” 后头低笑声响起,“我去拿粥。” 坐在餐桌前等着我的白粥上台,最近发现席郗辰煮粥的水平越来越高,说实在这可不是个好现象。侧头看到桌子的一角上放着一张纸条,随手拿起——[资料放在茶几上,顺便说一句,我什么都没听到。] 我哼了声,将纸条揉成团扔进一旁的纸桶中。 “怎么了,难得见你脸红?”席郗辰过来在我脸上印上一吻,盛在瓷碗中的粥和餐点一一摆上。 “没事。” 接下来毫无扭转余地得陪着席郗辰去了公司,基本上他都在忙,而我非常空闲,原本下午想偷溜出去跑一趟医院,结果好像席郗辰知道我要干吗似的,神秘莫测瞟过来一眼,而我竟然就这么略显窝囊地不敢再轻举妄动。 从公司出来,我一直在想怎么跟他开口,今天叶蔺出院,我或多或少应该过去一趟。只是席郗辰——老实说这几天他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但含沙射影的牵拌总在那做一些,即使已经知道我对叶蔺的感情已无情爱。 “我带你过去。” “……” “反正你这辈子是跑不掉的。”眼睛看着前方路况,熟练地打着方向盘。 我看着身边这位别扭又敏感的先生不由心生笑意。 “叶先生已经出院了。”上次与我在病房门口相撞的护士说。 “什么时候的事?”我问,心里有点恍惚。 “昨天上午,叶先生自己办的出院手续。”女护士说着又弯腰从柜台下拿出一只黑色袋子,“还有这个,叶先生说如果上次那位小姐过来就把这个东西给她,如果没有……呃,就扔了。” 我接过袋子,垂着的右手扣了扣手心。 “谢谢。” 红色的绒盒里装放的是一颗兰色耳钉,失了些须光泽,带着尘封多年的痕迹。 恍然忆起叶蔺右耳耳垂上一直镶戴着的那粒耀眼兰色,在阳光下,每每的在我眼前熠熠生辉…… 忽然,一股强烈的侵略气息欺靠近来,优美的嘴唇擦过我的耳际,暧昧不明的语气轻漫道,“晚上我会找机会补偿的。” 我一愣,叹息着抬头,不意外地看到站立在我们正前方的护士小姐脸已经涨得通红。 第十四章 分歧,相守 在我去芬兰的前一天,我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得知叶蔺的妹妹过世。 我赶去医院时人已经火化,在医院的殡仪馆,简单不过的仪式。我推开门走进去,那一张陈旧的长条凳上,我望见他,他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前方,太安静了,犹如一片死地。 我走到他身旁坐下,就像法国的那一次,陪着他,只是这一次,他走连再见都没有说。 我从长凳上醒来,看到席郗辰蹲在我面前,身上盖着他的外套。 “他人呢?” “应该离开了。” 我猛然起身,但是腿一麻又重重颠回凳子上。 “小心一点,怎么样,痛不痛?”他扶住我,我下意识推了推,“没事。我去找他,他应该不会走远。” 感觉身边的人一下子没了动作,但是我现在心里只担心叶蔺,他一向任意妄为,偏执又敏感,我害怕他会自杀,因为他做的出来。 “你能不能在意一下我?”身侧传来的声音含着苦笑,他的手仍未松开。 我看向席郗辰。我明白他不想我多接触叶蔺,可是此时我无法顾及他的这种情绪,“我必须去找他,确保他没有事情。” 席郗辰竟然笑了笑,他松开手,“你很清楚如果你要走,我根本阻止不了你。” “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稍扯嘴角,有些讽刺味道。 “你话中有话,你在想什么,你想说什么?”我有些生气。 他凝视我,带着一分不平和,“你让我不安,安桀,你念旧,你心软,你们有感情基础,这一切都让我不安——” 我打断他,“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够清楚明白,不应该再存在什么误会。” 他坦白,“是,我们之间没有误会。可是,你身边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我不由自主地草木皆兵。” “我不想一再强调我们需要信任。”我站起身,有些许不被信任的不悦,将他的外套递给他,“你先回去吧,晚一点我会找你谈,如果你觉得我们还需要谈的话。” “你的话让我觉得自己像是在无理取闹。”他涩涩开口。 我顿了一下,终是笑出来,“你知道就好。” 叶蔺电话已经关机,我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圈确定他已经不在这里。我找朴铮帮忙找,他知道叶蔺的新住址,但是依然一无所获,我开始有些害怕。 三个小时后我疲惫不堪回到公寓,席郗辰不在。 接下来的两天我几乎跑遍所有我能想到的地方,依然没有丝毫线索。 席郗辰把水杯和两粒胃药递给我。 “你说他会去哪里?” 身侧的人没接话,只是敦促着我把药吃下去。 我混混沌沌拿过药吞下,心里有点彷徨——叶蔺有没有可能已经出省?这样又该去哪里找才好?如果一直找不到那是不是代表…… “就算他妹妹死了又怎么样,就算他跟着去死那又怎么样?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很久后我听到身边人的声音冷如冰霜。 “终于看我了。”他的手指轻触我的脸,“你知道你现在脸上写着什么吗?他在哪里?他有没有伤害自己?他有没有可能自杀?” 我忍不住叹气,“郗辰,你不能要求我跟你一样,我学不来你的彻底无情。” “原来在你眼里我是彻底的无情。” 我有些倦,“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些东西。” “我从来都不曾想过要跟你争论,我只是想要确定一些事情。”他转过我的身子。 我不得不与他对视,“你想确定什么?” “确定你不在意他,至少没有我想象中在意。” 我无奈叹息,他的敏锐不容我回避,他需要我正面回答他,我说,“现在他身边唯一的亲人去世了,那种孤立无助的感受我能明白,我想起码我可以陪陪他。你说的没有错,我跟他是有感情基础,六年的感情不是说无视就可以无视的,我不否认我在乎他。” 他苦笑,“即使知道,但是听你说出来还是有些难堪。” 对于他在感情方面的不自信我心疼,但是对于他的不信任我也有些恼,“我们彼此需要冷静一下,你和我都需要。”我看了他一眼最后说,“我先搬出去跟朴铮住一段时间。” 这天下午林小迪约我出去叙旧,我实在没什么心情,但是被她死缠赖打一番还是不得不去附近的咖啡厅坐下。 “还是没有消息?” 我摇头,已经找遍几乎所有的大街小巷,附中去了三次,再下去我真的不知道可以去哪里找,我承认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嘴巴贱行为欠,这种人绝对比任何人都活得久的,真不知道你们大家都在担心什么。” “你不了解他。” “是,我是不懂他,但是我明白你,我猜那小子估计就是看中你重情这一点在那找麻烦欺负你。” 在林小迪的眼里我的形象总是有些希奇,“我不重情的。” “NO,特重。”忽然小迪看着我身后方叫出来,“那不是‘师兄’吗?!” 我往后看去,正是席郗辰,他并没有看到我们,好像正要结帐出去。 从他那里搬出来已经有三天,三天里我们没有通过一次电话,更没有见面,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正常的冷战程序。 “成熟稳重、英俊潇洒,简直是我二十五岁以前的梦中情人。” 我无奈摇头,心想,他闹起脾气可完全就没有什么成熟稳重可言了。 “可惜名草已经有主,你说这种金贵男人干吗这么早就把自己定下来。”小迪满脸惋惜,“上一次在包厢里你走之后,他坐了会也走了,我原本想上去叫声师兄套套近乎,结果人家赶着回家。” 我忍不住转移话题道,“你的工作怎么样了?” 小迪耸肩,“天天对着一对活宝,不过跟成业合作还真是相当不错,出手大方,雷厉风行,主要我一下就涨工资了。” “那你打算在这边呆多久?” “至少半年,还不确定,你呢?” “不知道。”我拿勺子搅了搅咖啡,“如果要走我想走之前至少见一下叶蔺。” “我看你为他的事情累得黑眼圈都出来了。”小迪凑上脸来,“真心疼。” 我喝了口咖啡问道,“等会去朴铮那里吃饭吧?我让他多煮了。” “OK!”小迪嘿嘿笑,“老实说我真羡慕你有这么好一哥。” 回到朴铮住处,小迪奉着吃人东西手要勤的原则下厨房帮忙,我打了声招呼回房休息,直到小迪来敲门喊吃饭,我发现自己真的是累了,竟然在卧室的沙发上就合着外衣睡着。 “如果朴铮不造房子他也绝对可以成功转行当厨师。” 我边笑边下楼,“我建议过他当律师。” “你们两个——想吃饭就少拿我开刷。”朴铮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简安桀,回头你洗碗啊。” “报复来的真快。”我笑,这时候门铃响起,我折回身去开门。 推开大门,眼前站着的人让我有些愣住。 他看着我,最后叹了一口气伸手将我揽进怀里。 “我来投降的。” 我低笑,他的拥抱让我一下松了所有闷气,“那么我的战利品是什么?” “我。够不够?” “才一个俘虏吗?”我竟然有心情跟他开点玩笑。 “别太得寸进尺。”他将我一把拉到门外推到墙边结结实实吻上来,我的双手没处放只能环住他的腰。 “啊!”小迪的声音,我和席郗辰同时回过神来。 “Sorry,对不起!我——”小迪脸红到不行,“那个,我只是出来看看是谁。” 这种场面被撞见也不是第一次,我无奈发现自己竟然对此有些习惯。 我回过头来问身旁的人,“要不要在这边吃饭?” “如果你希望的话。”他淡淡一笑,有些可恶。 我的回答是自行进门,他从后面拉住我的手。我们两人进来时,小迪有心理准备表情算是镇定,朴铮可以说是相当震惊的,对于他我想我要找机会好好解释一下,但是显然不是现在。 我进厨房帮忙拿碗碟,小迪立刻跟进来,在我身边嘴巴张合了半天最后说,“太刺激了!” “不用这么夸张。” “哎不是,怎么说——他是席郗辰啊!” “那怎么样。”我笑着从橱柜里拿出四只碟子转身要往外走,小迪上前一步拉住我,“等等,我们再谈谈!” 我有些无奈,“小迪,我饿了,如果你要谈我们可以去外面边吃边谈。” “那种场合下怎么可能——” 有人敲了敲厨房的玻璃门,席郗辰站在门口,淡笑道,“要帮忙吗?” “把这些拿出去。”我抬了抬手上的碟子。 他走过来接手,转身出去。 “哦……”小迪抱住我,“安桀,这太令我惊讶了!” 两天之后我在席郗辰的住处接到一通电话,心中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终于舒缓下来,那一刻我竟然有点想哭。 很多年前我问过一个朋友,我问她在你眼里叶蔺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她当时对我笑说,那可复杂了,估计三大张纸也形容不完,“他骄傲,因为他有骄傲的资本,但是这种傲不同于高傲,有少年人的不驯。他容不下别人对他不起,他会先一步抛弃对方来掩饰自己害怕被抛弃的恐慌,就这点来说他自尊自我而脆弱。他很直接,不会拐弯抹角,他从不吝啬表达自己的感情,不管是喜欢还是愤怒,不管对方是被他伤害过,如果喜欢一个人他就会直接说,即使这种直白可能会给多少人造成困扰。他勇于去拿自己想要的,些微的希望都不会松手,也许他从来不信自己得不到,但是因为他太过自尊拉不下脸,所以当他得不到的时候会用恶毒的话来掩盖自己的嫉妒伤心等负面情绪,哎,这位真的是连说着哀求的话都感觉像是屈尊降贵的人。但是他不会算计感情,他顶多利用别人对他的喜欢愧疚等做点小要挟。他只有我想要,我不要,你要给我。” “简安桀,你听清楚,这一次还是我把你甩了,是我不要你的……别再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