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到,阿然一个人可能对付不了那个龙头老大,于是也准备跟过去,就在这一刹那,莎突然拉着我的胳膊,急切地说:“石涛,我哥交给你照顾了,你先让你朋友开车把我哥送走!”然后把我推到张青的身边,把手中的刀一横,冲了上去。 小波搬来的救兵也冲了过来,和对面杀成一片! 我的脑袋一阵轰鸣,虽说从小到大见识过不少打架的场面,但这么大规模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想起莎交给我的任务,忙扶着张青说:“青哥,你怎么样了?” 张青虚弱地笑笑:“小波这孩子……很久没见了,还是这么厉害……” 我抱着他说:“您别说话了,省些力气,一会儿阿然过来,就开车把您送到医院!” 这些事情是因我而起的,我要负全部的责任! “你还有闲心管别人,还是先看看自己吧!” 一个声音传来,我仔细一看,马良拿着一把砍刀向我劈了过来,嘴里仍嚷嚷着:“妈的,叫你用砖头拍老子,要不是毛毛虫那贱人拦着我,我早把你砍死了!” 我心里一紧,毛毛虫?她一直在帮我吗? 这么一想,乱了分寸,忘了防御,眼看着马良那一刀就要劈了下来! 突然,一个身影窜到我面前,马良的刀不偏不倚地砍在我前面这个人身上! 是莎! 我放下张青,又去抱着莎,那把刀砍在她的肩膀上,殷红的鲜血冒了出来! 我大吼了一声:“小波,你在哪?” 马良把那刀拿起来,还要再劈下去,突然惨叫一声,跪在了地上。 小波一脚把他踹在地上,又是一刀朝他的背上砍去! 我大吼着:“小波,注意点分寸,别犯了法!” 小波骂骂咧咧道:“妈的,书生就是书生,都什么时候了,还考虑这么多,真他妈傻!老子现在去砍毛毛虫那贱人!” 说着,他就开始在人群中寻找着毛毛虫的身影,马上就找到了目标,冲了上去! 周围乱糟糟的,我的脑袋更加混乱,右手抱着莎,左手又将张青扶了起来,大吼着:“阿然,你在哪?别追了,先把这两个人送到医院啊!” 没人回应。 周围的人不时有人倒下去,不时有人骂骂咧咧,我突然想起,应该打110! 可是,警察局长是知道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的,一定不会来吧? 现在,可能只有一君那个小子打电话,才能把他那个瘸子父亲找来! 我又开始搜寻一君的身影,发现他正蹲在不远处捂着脑袋瑟瑟发抖,而周围的人都在忙着,根本无暇顾及他! 我大喊着:“一君,你赶快给你爸打电话啊,蹲着等死啊!” 一君颤巍巍扭过头来,我这才发现,他的脸上早就已经鼻涕眼泪一大把了! 我又吼道:“给你爸打电话!” 他点了点头,掏出手机开始拨号。 “老公……” 我还在寻找着阿然的身影,莎突然叫了我一声。 我低下头去,轻轻问道:“怎么了?” 莎靠在我的肩膀上,虚弱地问:“你后悔和我在一起吗?” 我焦急地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这个。” 然后又开始寻找阿然的身影,张青似乎快要不行了,两眼微微睁着,看着眼前的一切。 “你回答我……” 莎再一次说。 我低下头:“莎,你别说话了,你现在的伤势很严重,我又同时抱着你们两个人,没办法仔细照顾你……” 莎摇了摇头,倔犟地说:“你要回答我……” 我只好回答她:“我不后悔和你在一起,真的不后悔……” 莎笑了笑,一片雪花落在她的嘴唇上,意外地没有化掉。 “石涛……” “嗯?” “我是真的……爱你……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爱你……” 我的眼泪终于无可抑制地流了下来。 我将两人紧紧抱住,抬头冲着天空喊道:“阿然,你在哪啊,快出来啊,先把这两个人送到医院去啊……” 雪,似乎越下越大了……第八节 命运,定数 我仰望着天空,无力地哭喊着:“老天啊,来救救这两个人好吗……失血过多是会死人的啊……这次事件完全是我引起的啊……要针对,针对我好了……为什么要祸及无辜啊?” 老天似乎已经酝酿了很久,只等这一刻的到来,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也要将这第一场雪下得纷纷扬扬,大片大片的雪花从我头顶上空落下来,似乎要将整个大地吞噬。 不停地有人倒下去,不停地有人将砍刀劈在别人的身上…… 我不敢再往四处看。 我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梦而已,是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 突然,一个恶狠狠的声音传来:“先把那边受伤的张青砍死,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我睁开眼睛一看,龙哥提着把砍刀,带着四个人往我这边走了过来! 条件反射一样,我握紧手中的铁棍,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张青和莎失去了依靠,倒在了地上,发出砰的声响,我这才反应过来,又慌忙去把两人扶起来,关切地问:“你们没事吧?” 莎轻轻摇了摇头,而张青已经没了知觉!但还能看到他在微微地呼吸,想必是流血过多,休克了! 龙哥离我越来越近,我想,即便是我被砍死,也不能再让这两个人受一丁点儿伤害了!这一切,全是因我而起! 这个时候,莎突然说:“石涛,你跑啊,你拿过四百米冠军不是吗?一定能跑得掉的……” 我坚决地摇了摇头说:“不,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不能把你丢下。” 莎的气息越来越虚弱,微喘着说:“你看看虫妹,别让人伤了她啊……” 我一下愣住了,虫已经背叛了我们,莎为什么还想着她? 我已经没有时间去想了,龙哥的刀已经劈了下来! 我同时抱着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反击!如果将这两人放下,可能情况会更糟糕!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闭上眼睛,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我已经无法改变,也无能改变。 我承认,这一刻,我放弃了。 我等了很久,也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觉得身体越来越冷了。 难道我已经死了? 死了以后,是什么感觉都没有的吗? 我还能睁开眼睛吗? 我小心翼翼地试着,生怕一个不小心,眼睛真的睁不开了…… 一个瘦弱的背影出现在我的眼前。 是小李,他的手里拿着把明晃晃的砍刀,雪地里格外扎眼,还不停地往下滴着血。 那样子,犹如一个骄傲的王者,傲视凌云。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能看到龙哥脸上的恐惧,和对方已经倒下去的三个人。 龙哥的脸马上恢复了原色,冷冷地说:“你就是传说中张青的第一贴身保镖,小李?” “谈不上传说,砍人比较狠罢了。”听语气,可以猜到现在小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张青给了你多少钱?我付你双倍。”龙哥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小李轻蔑地哼了一声:“这么多年来,我没有和青哥要过一分钱,他对我的恩情,不是钱可以计算的。” 龙哥开始大笑:“你果然还小,等你以后就会明白,这个世界,除了钱,其他一切都是狗屁!” “那我今天晚上就让你知道,这个世界除了钱,还有什么能值得我去拼命。” “你得意什么?你胸口上不也被我砍了一刀吗?” 听到这里,我慌了一下,什么,小李胸口上被砍了一刀? 又听到小李轻蔑地哼了一声:“引用青哥的话,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龙哥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不以为然地说:“拉倒吧,看看你的青哥,已经快死了!” 小李终于被这句话所动,扭过头来看了看张青,眉头微微皱了皱,说:“你叫石涛是吧,你等着,我马上帮你把那个什么阿然找回来。” 我看着他泰山压顶而仍旧气定神闲的样子,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我又听到莎在说着什么,可是她的声音太过微弱,我只好把耳朵伸到她的嘴边,才听到点微弱的声音:“石涛,你看看虫妹……看看她,有没有被伤着……” 我的心又一次痛了起来,犹如被千万根针扎过之后又扔到油锅里煎熬,莎啊莎,你自己都性命难保,还想着虫,她对你,有那么重要吗? 我抱着这两个人,再一次搜寻起了阿然。 阿然啊阿然,你究竟在哪里?你知道不知道,这里有两个垂危的人,在等着你来把他们送走? 小李已经和龙哥打到那边去了,一时间难分伯仲,但隐隐约约能看到小李胸口前红色的一道,不知他还能撑多久? 张青的呼吸也越来越弱,身体越来越僵硬,脸上很快就被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流失过多的血,导致身体的温度急剧下降,甚至已经没办法将雪融化掉了! 这时,莎的嘴唇又动了动,我慌忙把耳朵凑过去听:“石涛,你说,这一切都是定数吗……我们是不是无能为力……” 我摇了摇头,说:“你放心,我们今天晚上一定能平安无事……”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因为,我刚才也在想着,这一切都是命!可是,在莎的面前,我应该给她的是鼓励…… “我哥是不是要死了……没什么的……他干了那么多坏事……我也是……我也做了很多坏事……要不虫妹,不会这么恨我的……假如我真的死了……你要帮我照顾虫妹……” 我将两人紧紧地抱着,心跳越来越快,胳膊越来越酸,快要无力承受了! 我再一次环视四周,终于看到,阿然提着把砍刀,往我这边跑了过来! 我松了一口气,大声地吼道:“你他妈的能不能快点啊……” 阿然跑过来,把刀扔在一边,说:“还是没追到龙哥!” 我喘着气说:“先把人送到车里,我快没力气了。” 阿然点了点头,抱起张青,小飞也过来帮忙,护着阿然把人抬进车里。 他们再过来扶莎的时候,我刚要勉强站起来,就又跌坐在地上,双腿已经麻木了! 小飞说:“你休息一下,让我来抱莎姐。”说着,就要去把莎扶起来。 可是莎的双手搂着我的脖子,意识早已模糊,神志不清地说着:“不要把我从石涛身边拉开,不要……” 小飞无奈地说:“怎么办?” 我再一次勉强地站了起来,双腿的麻木已经超过了我的想象,比割一刀还要难受! 我抱着莎,轻声在她耳边说:“宝贝,我们回家了,没事了……” 小飞在旁边扶着我,一步步挪向桑塔纳,本来只是几米的路程,却好像走了很久一样! 就在小飞打开车门,我把莎放到车里的时候,眼神无意地往其他地方瞟了一下,赫然发现,小波正准备用刀往虫的身上砍去! 我想起刚才莎对我说过的话,大喊了出来:“小波,不要啊!”序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很久之后,我看着高墙外突然飞过的去一大群鸟,都会突然觉得很幸福。幸福,有的时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第一节、兵分两路随着小波一声大叫:“啊……” 我的声音也同时响起:“小波,毛毛虫是你的亲生妹妹啊!” 小飞扶着我的胳膊,身体颤了一下。 毛毛虫也愣了,眼神看向我,满脸的狐疑。 小波捂着胳膊,刀被扔在一边,大骂道:“你胡说些什么!” “我没胡说,毛毛虫真的是你亲生妹妹,你母亲告诉我的!” 小飞攥紧我的胳膊,问:“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毛毛虫大吼道:“不可能!你们胡说!” 小飞推了推我:“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了,先把人送到医院去。” 我点了点头,说:“把小波也送上来,他的胳膊……” 刚才我叫住小波的同时,毛毛虫抓住机会砍了小波一刀。 小飞说嗯,然后就去扶小波。 我把莎放进车里,她始终抱着我的脖子,我也只好一直抱着她。 隔了一会儿,小波也上了车,捂着胳膊说:“我知道你是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才叫的我,要不然我能把他们全部砍死。” 我看了看他胳膊的伤势,不是很严重,松了一口气,说:“阿然,开车吧。” 刚说完这句话,前面的挡风玻璃就被人用铁棍砸了一下,裂开了几道缝! 阿然发动引擎,挂挡,噌地出发了,似乎还撞了几个人,没看清楚,我一直抱着莎轻轻吻着她的头发。 小波坐在张青旁边,帮他捂着伤口,轻轻叫着:“青哥,青哥……” “嗯,小波,我没事……这点小伤,奈何不了我的。” 张青说话了!他没事!我刚才还紧绷的心这才放松了些,没事就好! 阿然说:“那现在就直奔医院了。” 外面的风雪从玻璃破碎的地方疯狂地灌进来,吹得我脸颊生疼,我紧紧抱着莎,担心她会被吹着。 “不要,不能去医院……”张青又说话了。 “为什么?”阿然又问。 “我现在正被警察追捕着,去医院,不是自投罗网吗?” “那去哪里?” “去华哥那里,他以前干过医生……” 小波插嘴说:“以前干兽医的那个华哥?” 张青点了点头:“牲口都能治,人咋就不能治了。” 小波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阿然,去……去灵狐理发店,妈呀,笑死我了,青哥还是这么幽默。” 而我却笑不出来,莎已经完全昏迷了,我抱着她,心如刀割。 到了灵狐理发店门口,小波第一个跑了下去,使劲地敲着理发店的大门,直到里面的人骂骂咧咧地问:“是谁啊?” 小波大吼着:“我是小波,青哥也在!” 门哗地被拉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穿着大裤衩,露着脊背出现在我们面前。 下着雪的大晚上,还能这个样子出来,真是让我佩服! 他看了看我们,蒙眬着睡眼说:“怎么回事?” “来不及解释了,进去再说。”小波说完就要往里冲。 华哥这才意识到出了事情,眼睛变得有神起来,慌忙跑出来帮着我们把人扶了进去。 刚从车上下来,莎一下子抱紧了我,嘴唇发白,皱着眉头轻轻地说:“冷……好冷……” 我抱紧她,说:“宝贝,到家了,马上就不冷了……” 进了里屋,张青苦笑着说:“老狐狸,你一个人住啊?” 华哥说:“年轻人,有难的时候要记住低调点。好了,说说,怎么回事?” 小波把情况简要地说了一下。 华哥考虑了一下说:“张青不能去医院,但是张莎和小波可以去。这样,兵分两路,你们先去医院包扎一下,我这里还有点手术的工具,张青流的血不少,再不做护理,就没救了。好了,行动吧!” 就这样,我们又把莎和小波送到了医院,给莎做手术的时候,她的神志仍然不清醒,抱着我死死不放,医生花了好大的劲儿才掰开她的手。 我和阿然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说是轮流着睡,可是他睡了以后,怎么叫也叫不醒…… 我只好坐在椅子上胡思乱想着一些事情。 毛毛虫今天晚上的行为,我到现在也不敢相信是真的。 或许,这一切都是梦? 我看着周围的景象,白色的墙,白色的地板,白色的灯光,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可是,毛毛虫为什么要这么做? 尽管她以前不止一次告诉我,她很讨厌莎,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做得如此之绝! 莎可是她的姐姐啊!她们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要用如此的行为来报复? 就是今天晚上,莎受了重伤,还让我保护好虫! 或许,她真的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 石涛!我在心里重重地叫着自己。你有没有搞错!她可是把你当成计划的一部分啊!一颗棋子啊!你现在还在为她着想! 我重重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毛毛虫,你的心肠,为什么那么毒辣?石涛,你怎么就那么贱?到现在这个情况,你还在想着她吗? 回想着第一次见到毛毛虫时的样子,那干净、纯洁的笑容,我的心不由得抽痛起来…… 你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 莎对你有多好,身边的人,谁看不到? 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事,莎对你那么好,难道你就不为所动吗?什么深仇大恨,连时间和感情都无法抹去? 你们是好姐妹啊,好姐妹啊…… 哪怕就是你背叛了莎,莎都在为你说话,让我去照顾你! 毛毛虫啊毛毛虫,真的是最毒莫过妇人心吗…… 你真的忍心去伤害那些真心对你的朋友吗? 我越想越难受,起身跑到卫生间去洗脸,洗完脸后,我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想想其他的事情,比如说张青现在怎么样了,华哥的手术做得怎么样了…… 华哥?我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人来! 那个华哥,不就是我那天在医院的篮球场上见到的那个叫我一起打篮球的中年人吗? 我马上就觉得,这世界真小! 先不说阿然的事,就说今天晚上碰到的警察局局长家的公子,一君,我怎么样也不会想到,他会和毛毛虫勾结在一起。 还有华哥,竟然就是那天热情地邀请我一起打篮球的叔叔! 我的内心有点热潮澎湃起来。 我的生活,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部小说了!等到哪天有了闲工夫,一定要把这一切记录下来! 这本书里,会有我,有莎,有虫,但是,结果是什么呢? 结果?我将水龙头拧好,叹了一口气,当然是希望一切都能恢复原状了! 上一次的问题再一次蹦了出来,假如我写这本书写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被车撞死了或者吃饭噎死了,剩下的一半由谁来叙述? 想完之后觉得自己还真是闲,相隔十万八千里丝毫不相干的问题都能被我联系到一起来。 我死了,我的小说,我的故事,当然会随着我一起下地狱了!第二节 阿然,又见阿然 洗完脸后,我又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阿然仍旧叫不醒,扇了他两个耳光也没有什么反应,难道和小波在一起相处久了,都会有这样的“特性”吗? 看着阿然嘴巴里呼之欲出的口水,不由得想起小波以前的一个笑话来。 那次小波又在课堂上枕着外语书睡,大梦初醒之后,意外地发现外语书竟然没有被口水渗湿,他得意扬扬地站起来拿着书指给我们看:瞧瞧!我把睡觉时流口水的毛病给改了! 谁知我们更疯狂地指着他大笑起来,更有甚者双手捶着桌子、头做捣蒜状在桌子上轻轻磕着,口中大呼着小波的名字,快要喘不上气来。 小波疑惑地看着我们,用手挠了挠头,往身下一看,这才发现,大腿部位的裤子上,已经湿了一大片! 原来,小波睡觉的时候,嘴巴偏移错位,不知不觉中隔空流到了裤子上…… 想到这,我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又突然想起,现在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去“头疼”,我却有闲心,去想这些笑话,实在是…… 有时候想想,自己也确实是这个风格,总觉得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我何必去杞人忧天、庸人自扰,去想那些根本就想不出结果的事情,还不如看会儿电影,吃会儿东西,打会儿篮球来得实在。 更何况,天也不会塌,是不是? 以前在高中的时候,就拿“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累不累”做人生格言,过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生活,睡睡觉,逃逃课,偶尔看到别人为了高考头悬梁锥刺骨的时候,心里也会产生一丝悔意,但在教室里待不上五分钟,就又跑到外面去疯玩了。 现在再想起那些日子,竟然没有一点悔过之意,或许,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生活吧,不一定都要走同一条路。 想着想着,就不小心睡着了。 实在是太累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两边手术室的灯都灭了,我心里一慌,站了起来,这时走廊恰好跑过来一个男医生,慌慌张张地不知道要去哪里。 我伸手把他拦住,询问刚才做手术的一男一女去哪里了。 那个男医生一边把我甩开,一边以极快的速度说:“男的已经没事了,女的失血过多,正在护理。你去问别人吧,我急着上厕所。”说完就跑掉了。 我目送着他进了厕所,无奈地转过身来,赫然发现小波在阿然身边躺着睡觉! 小波的胳膊已经绑了白色的纱布,想必已经没有大碍了。 他应该知道莎的下落吧?我走上去使劲摇着他,扇了他几个耳光踢了他几脚,就差没有效仿某清华生拿硫酸泼他了,依然叫不醒,像路边一条死狗似的。 我听着阿然和小波此起彼伏的鼾声,终于等到那个男医生从厕所出来了,我又上去问,终于打听到莎的确切位置,于是马上前往。 进了病房,有个护士正在收拾房间,看见我进来了,厉声责问我是谁,还说:“难道你不知道病人现在处于昏迷状态需要绝对的安静吗?” 我愣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好像现在大吼大叫的是你吧?” 那个护士顿时无语,又问我是谁。我指了指莎,说:“我是她老公。” 她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我又慌忙补充说:“还没结婚,暂时先这么叫着。” 她这才点了点头,和我详细地说了说莎的情况,失血过多,需要休养,建议住院,然后又说要输一大堆这水那水什么的,听得我一愣一愣,心想这个护士挺热情的啊,我们这还没交钱呢…… 想起钱的事,我又问道:“那最后下来大概需要多少钱呢?” 护士的脸一下子变得绯红起来,用暧昧的口气说:“不就是个钱嘛,急什么,我们可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啊!” 听了这话,我无比感动,差点热泪盈眶,谁说医院很黑暗?全是捏造,谣言! 我激动地说:“护士姐姐,虽然你这么说,但钱还是要交的,这你放心。” 护士捂着嘴笑道:“没事啦,有阿然少爷在这里,难道还怕你们跑掉不成?” 又是阿然少爷!那个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家里这么有权有势,却只开了辆桑塔纳出来,真是寒酸…… 等护士走了之后,我看着还在打着点滴脸色苍白的莎,心里不由得再次痛了起来。 她安然地熟睡着,我坐在床边,然后又躺了下去,床虽然不大,但还是能躺下两个人的。 我轻轻吻了吻她的脸,挽着她的腰,也睡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苍白的天花板和一只白嫩的手。 这只手在我鼻子上轻轻捏着,旁边还有人说话:“你醒啦?” 是莎的声音。 我这才想起,现在是在莎的病房里。 我松了一口气,激动地坐起来,拉着她的手说:“你醒啦?” 说完之后才想起怎么问了和莎一样的问题,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莎也注意到了,陪着我一起笑。 我把她的手放在唇边:“你的手好凉。” 突然一下子想起虫的手来,那双手,也是如此的冰凉啊…… 莎摸了摸我的脸,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概是因为还在输液吧。” 我这才注意到,莎的另外一只手还扎着吊针,输液瓶里的药水正一滴一滴地以非常缓慢的速度顺着塑料管流淌着。 我心疼地问:“疼吗?” 她摇了摇头,脸色依然非常惨白。 我觉得现在该逗逗她,于是说:“你知道吗,看见你昏迷的时候,我还准备学琼瑶剧里那些主角,说一些肉麻恶心的话把你唤醒呢,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吗?” 莎来了兴趣,笑着问:“那要是你,你会怎么说?” 我想了想,说:“莎昏迷的第一分钟,想她;莎昏迷的第二分钟,想她;莎昏迷的第三分钟,想她……” 她又开始笑,我看着她灿烂如花的脸庞,终于忍不住,朝她的嘴唇吻了下去。 吻了一会儿我发现一个问题:她不配合,舌头不动就算了,眼珠还滴溜溜地乱转,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 我无奈地抬起头来问:“你在干什么?” 她瞥了瞥眼睛,说:“和你接吻好没意思,就只会那一个姿势。” 我:“……”第三节 虎落平阳 正在我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小波和阿然走了进来。 我马上坐了起来,微笑地对他们打招呼。 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知道阿然家庭背景不一般之后,在他面前,总有些不自然的感觉。 我知道,假如进来的只有小波的话,我肯定会继续躺在被窝里,大概是人的劣根性吧。 小波走到我们床前,面色沉重地说:“我们得出院,有危险。” 我和莎定定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昨天晚上警察及时赶到,所以并没有太大的伤亡,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咱们的兄弟全被抓了,包括我哥、小李他们,而他们的人却只抓了一小部分,龙哥、马良、毛毛虫他们全跑了。” “你的意思是说,龙哥马良他们,现在正四处找我们?” 我发现,莎说话的时候,总是在刻意回避着“毛毛虫”这个名字。 小波点了点头。 莎又问:“你们刚才不是去华哥那里看我哥了吗?情况怎么样?” 听莎这么说,看来小波和阿然在我睡着的时候来过这间病房。 “华哥那里也待不下去了。毛毛虫似乎料到青哥一定会去那里,一大早就带人去理发店找人,幸亏华哥够义气,没有把青哥交出来——他们还是不敢随便动华哥的,华哥虽然不问世事了,但手底下仍有一把小兄弟。” 莎松了一口气:“那再好不过了。” 小波语气一转:“不过……” 莎紧张起来:“不过什么?” 小波叹了口气说:“等毛毛虫走之后,青哥又要求华哥出手帮他……” 莎哼了一声说:“还用他帮吗,我们自己没兄弟?” “问题就在这里。”小波顿了顿,“我们其他的兄弟,有百分之八十,全叛变了,看来,毛毛虫和他们已经策划了很久,誓要一举将青哥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莎没有表现出过多的难过,淡淡地说:“你的意思是,华哥叫我哥走,对吧?” 小波说:“新香,我们是待不下去了,无论躲在哪里,都有可能被找到。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去哪里,但华哥摆出一副‘不管他人瓦上霜’的样子来,勒令青哥马上离开……这个华哥,等我们翻身,非把他弄死不可……” 莎摇了摇头说:“不能怪他,他大概也是不想惹事吧……但是,我们现在去哪呢?” 我插嘴说:“我知道一个地方,一定安全……” 坐着车离开医院的时候,我通过车窗看到医院顶楼的大钟,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我们赶到灵狐理发店,把张青接了出来。 张青摇下车窗对着华哥笑嘻嘻地说:“老狐狸,谢谢你的照顾。” 华哥冲他摆摆手:“年轻人,低调点好。” 我也摇下车窗:“华哥,还记得我吗?那天在医院的篮球场上,你还叫我一起打篮球呢!” 华哥愣了愣,哈哈地笑了起来,说:“记得记得,有时间再一起打篮球!” 车缓缓行驶,前往湖边。 龙哥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去莽汉那里吧? 我向莽汉说明情况之后,莽汉表现出极大的热情,专程又去隔壁借了两张弹簧床过来,网吧的空间本来就很狭小,三张床摆在中间,几乎没有站的地方了。 实际上,莎和张青的情况都不是很好,失血过多,脸色仍旧很苍白,需要好好地休息,尤其是张青,刚进了网吧,气息就急喘起来,我们慌忙把他扶到床上,让他躺了下来。 我看着这个昔日威风凛凛的枭雄,如今落得如此田地,不由得替他难过起来。 而张莎执意不肯休息,开了台电脑玩CS,抱怨“W”“A”“S”“D”几个键不能用。 我看着她的背影,恍惚地想起毛毛虫来…… 我想,无论怎么样,也该问问她,到底和毛毛虫发生过什么事了…… 一切都安顿好之后,小波和阿然就回去了,他们说:“看看情况,有什么消息就提前来通知一声。” 等他们走了之后,我去兰州拉面馆要了三碗拉面,叫老板娘一起送了过去。 吃完之后,我去送碗,老板娘问我是怎么回事,我把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老板娘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继而问道:“那么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在这的几天,每天都要吃我的拉面了?” 我想了想说:“应该是吧。” 老板娘脸色一喜:“妈呀,赚大了。” 我翻了翻白眼:“吃几顿饭而已,你能赚多少啊?” 老板娘略一沉思:“倒也是……哎,你们怎么不多点人受伤?” 我:“……” 我回到网吧,坐在莎的身边,看她打CS。 我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问她和毛毛虫之间的事,心里老是想着,等她再干倒一个敌人,我就问;等她再买一把枪,我就问;等她再扔一颗雷,我就问…… 可是我在她身边坐了一个小时,也没有说出话来。 最后我下了决心:先去玩会儿吧! 于是我也开了台机子,刚上QQ,一堆留言就跳了出来,差点死机。 “弟弟,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天啊,你没出什么事吧?” “我越来越担心你了!” …… 我粗略地数了数,大概有几十条,全是心灵守望的留言! 倒也是,以前我基本上每天都和他在QQ上聊天,已经成了习惯,有一次我家停电,他的留言几乎每隔五分钟一条,搞得我像死了一样。 这一次失踪了两天,还不把他急得跳墙? 但是,一个十九岁的男生和一个三十而立的男人,关系如此亲密,心里总有些疙瘩。有时候我会怀疑他是个女人,因为他说话总是很温柔,也很关心我。所以我不止一次地要求过他和我视频或者语音聊天,而他每次都找理由推脱掉,这更让我起了疑心。 花了很长时间才把他的留言看完,我慢慢回道:我还没死呢。 他的消息很快就来了:你在啊? 我:嗯,刚上。 他:没事搞什么隐身! 我:这是我的习惯,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好了,不废话了,你和我说说,这几天发生什么事了,别告诉我又是停电! 我:不是的,听我慢慢给你讲。 然后我将这两天发生的事详细地述说了一遍,尤其是打架那段,我是描述得绘声绘色,让人看了如同身临其境一般,时而随着主人公痛苦,时而随着主人公欢笑,心情也随之大起大落,跌宕起伏,欲罢不能。 我讲完之后,心灵守望久久没有回话。 我发过去消息:怎么,哭了? 他这才回话:是啊,哭了,键盘不是防水的。所以我只好又去换了个新键盘回来。你久等了吧? 我:还好还好,就是胡子长出来一圈儿了。 他:哈哈哈哈。 我:呵呵呵呵。 他:说到底,毛毛虫还是叛变了。 心灵守望一说这个话题,我的心又如石头一般沉到了井底,冰凉冰凉的。 我:都怪我,我明明早就可以预见的。 他:也不能全怪你,她本来就是在利用你。 他一说这个我更来气了,被一个女生当棋子一样利用,任凭是谁,都不会好过吧! 我:我不会放过她的,我要让她血债血偿。 他没有接我的话茬儿,而是说:那这么一弄,你决定要和莎在一起了吧? 我:是的——哎,你怎么又扯到感情的问题上来了。 他:哈哈,我对年轻人的感情问题很好奇的。 我想起前不久的猜测,于是问道:你真的是个三十岁的男人吗? 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问问。 他:我得下了,我老婆叫我上街。 说完就下了线,速度快得像是去逃命一样。 这让我更加怀疑。 心灵守望下线之后,我无事可做,这破网吧,玩什么都没劲儿,亏莎还玩得那么津津有味。 算了,去睡觉吧。等我醒了,一定去问莎关于毛毛虫的问题! 就这样,我躺在了张青的旁边。 我是第一次和他这么近距离地接触,他已经睡熟了,喷出来的气息有些腥臭,落魄的人,大致都是如此吧!他下巴上的胡子似乎又多了些,黑糊糊的一片,看上去非常邋遢,没有了那种应有的霸气。 现在的他,就犹如一个平常人,甚至不如一个平常人,让我想起一个词:虎落平阳。 他安详地睡着,让我想起天桥下面那些风餐露宿的流浪人。 困意再一次袭来,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我迷迷糊糊地再一次想道:醒了之后,一定要问莎关于毛毛虫的事。 一定……第四节 那就听故事吧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没有做任何梦。 感觉周围很温暖,舒服得像是在网吧通宵了三天之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吃了碗热气腾腾的泡面,然后沉沉地睡去。 那种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老师站在讲台上指责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时我摆出的那副不屑置辩的模样,现在想来,是多么可笑啊…… 一觉醒来之后,我搬了个椅子坐在莎的身边。 莎正在玩泡泡堂,敲空格键的时候就像敲一只死狗,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整个网吧。 地上扔了一堆烟头,她嘴里还叼着一根,只是叼着,不吸,不知道为什么。 等她那根烟慢慢燃尽,扔掉的时候,我终于鼓起勇气说:“莎。” “嗯?” 她气若游丝地应了一声。 “能告诉我,毛毛虫,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她按键盘的手突然停止。 时间仿佛停滞了下来,只有屏幕上不断闪现的画面还在提醒我,这世界没有死。 隔了半响,莎站起来,去主机那边拿了瓶可乐,坐在了网吧门口的门槛上。 雪已经停了,夕阳也快要落下山去了,温顺的阳光铺满整个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