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如风开车回了家,打开门时屋里是暗的,他心里一紧,忙走进去,却看见夏如画静静地坐在沙发上。魏如风松了口气,按开灯的开关说:“你怎么不开灯啊!下回记着,在家留个亮,要不让人着急。”魏如风很忌讳黑暗,甚至晚上睡觉都打开客厅的灯,那个血腥味的雨夜也给他留下了阴影,他怕那种黑暗中不可知的恐惧。“如风,你干过违法的事了吗?”夏如画幽幽地看着他说。魏如风动作一滞,把夏如画遗失的袋子放在茶几上,转过身说:“又乱想什么呢,你看你,迷迷瞪瞪的,天天尽瞎琢磨,把包都丢外头了。”夏如画腾地站起来,走到魏如风面前说:“如风,你从不对我撒谎,你老老实实跟我说,你到底在干什么?是不是违法的事!”“我累了,你让我歇会儿……”魏如风扭过头,闪开身说。“魏如风!你就告诉我一句话,好也好,坏也好,你让我知道,我才能帮你呀!”夏如画拽住他,带着哭腔说。“姐……你早就帮不了我了……谁都帮不了我了……”魏如风惨淡地笑了笑说。夏如画的眼泪一下子滑出了眼角,她松开了魏如风,斜靠在墙边低喃着说:“为什么……为什么啊?咱们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过日子呢?到底是为什么啊!”魏如风走到夏如画身边,她紧闭着眼睛,右眼角的泪痣随着她的抽泣,一颤一颤的,更显得忧伤。魏如风不知不觉地抬起手,想抚摸那小小的黑点,为她拭去泪水。可就在指尖要碰到她的时候,魏如风停住了。他一寸寸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转握成拳,轻轻地说:“姐,这不是别人的错,是我自己的错。你救不了我,我也不用你救。”魏如风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门锁“咔嗒”一声,将夏如画留在了另外一边。夏如画慢慢地滑坐在地上,号啕大哭。她觉得自己的世界一点点的崩塌了,冥冥中她有种感觉,好像正是她的存在才把魏如风推到了现在这个无路可退的地步,而他们已经再也回不到从前。那只曾经被她握紧的小手,渐渐松开了她的掌握,失去了最初触手可及的温暖。魏如风静静地听着夏如画哭泣的声音,眼泪顺着他冷峻的眼角滴落下来。夏如画隐忍的痛苦让他更为难受,他想如果不是他爱上她,她可能不会被原本清晰的世俗法理、黑白是非所束缚,因而也不会这么苦苦煎熬。魏如风想他不能这样下去了,他自己的人生怎么样都无所谓,但夏如画一定要好好的。那么他就去当她的弟弟,或者去当任何无关紧要的谁谁谁。就算孤独冷漠,只要能让她好,魏如风甘愿埋葬自己的爱和幸福。那天晚上,他们在同一个房子里分处两地,各自悲伤。漫漫时光中,发生了点什么,滋长了点什么,又掩埋了点什么。6 酸涩第二天一早,夏如画醒来后魏如风就又不见了踪影,她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心里隐隐作痛。她已经不能分辨这种刻骨的疼痛源于什么,究竟是亲情还是爱情,但是她能确定,不管是什么,她都不会让魏如风孤独地走下去。那天夏如画一直在呼魏如风,“速回电话”、“回家吧”、“我等你”……到后来寻呼台的小姐甚至一听到她的声音就直接问:“夏女士,你这回要呼多少次?”可是魏如风却始终没有回音,夏如画一直坐在电话机旁,而电话却以沉默消化了她的所有留言。傍晚的时候,夏如画径直去了东歌夜总会。因为对那里的厌恶和愤恨,所以她没有进去,只是固执地站在门口。东歌门前的应侍有人认出了她,也不便于轰她走,只能看着她站在那,死死地盯着里面。魏如风是从外面回来的,他跟着程豪的车,下来时先为程豪和程秀秀打开车门。他们好像刚去了什么热闹的地方,程秀秀拽着魏如风的手臂笑得很欢。魏如风没太避嫌,稍微错了错身子,把她拉到程豪身边,和她说了几句话,回过头才看见夏如画。那时夏如画的眼睛里已经含了泪,魏如风的眼神飘忽起来,始终没有落在她身上。程豪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俩,朝夏如画笑了笑,拉着程秀秀往东歌里面走去。路过夏如画身旁的时候,程秀秀冷哼了一声,魏如风就跟在她后面,却只是低着头,没有说一句话。夏如画伸出手拦住魏如风说:“如风,跟我回去。”魏如风停了下来,吸了口气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你看见我呼你了吗?”夏如画仍平举着胳膊说。“看见了,我那会正忙呢。”魏如风侧过脸说。“忙什么?忙得连个电话都打不了?”夏如画的声音有一丝沙哑,魏如风皱了皱眉说:“你回去,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我晚上不回去了,你自己吃饭吧。”“如风!进来啊!”程秀秀扭头朝他喊,魏如风答应了一声,随即闪开夏如画,向里面走去。夏如画空张着胳膊,愣愣地站在门口。她觉得刚才走过她身边的魏如风是那么的陌生,她不信承诺要和她一直在一起的人会这样子,即使那张面孔如此冷淡,她也绝对不信。长久的站立使她十分疲惫,夏如画不理门口应侍诧异的目光,靠着东歌的外墙坐了下来。天空慢慢下起了小雨,夏如画抱着肩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东歌里面,继续等待着魏如风。魏如风跟着程秀秀一起进到吧台,他向滨哥要了两杯酒,一口气喝了下去。刚才夏如画哀怨的眼神几乎要把他的心绞碎,他很想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跟她一起走,可是他知道,他已经脏了,离夏如画太近的话,只能把她也染脏,就像她课桌上的字一样,带给她更沉重的痛苦。魏如风望向窗外,并没有看见夏如画的身影,他松了口气,心里却更加难受起来,又闷闷地喝了几杯,就上了楼。程秀秀跟着他一起往上走,魏如风却把她拦在了门外。“干吗不让我进呀?”程秀秀不满地说。“我心烦,想自己待会儿。”魏如风不客气地关门,程秀秀抵着门板说:“你烦你的,别往我身上发邪火!我进去喝杯水不行吗?”“楼下向滨哥要去。”魏如风紧锁眉头说。“我就想管你要!”程秀秀毫不示弱。“我没这义务!”魏如风被她纠缠不休,“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程秀秀一直开着玩笑,完全没想到他这么绝,她狠狠踹了房门两脚说:“魏如风你别因为夏如画跟我犯病!你对我没义务,对她就有义务了?我告诉你,有义务也是姐弟义务!你们就是好不了!”程秀秀气哼哼地冲下了楼,她甩开两边问候的人,直接走出了东歌。看到仍然在门口的夏如画,程秀秀愣了一下。想起刚才魏如风的慢待,程秀秀怒从心来,她打着伞愤愤地走到夏如画面前说:“魏如风不会出来见你了!你应该明白!他进了这门就意味着什么!他根本离不开东歌!你在我们门口守一宿也没用!伞你拿着,快走吧!”夏如画看着程秀秀递过来的红伞,没有伸手接住。苦涩和酸楚在她心中蔓延,她没想到魏如风竟然会让程秀秀出来赶她,夏如画惨淡地笑了笑,缓缓站了起来,她推开程秀秀的手,走向了雨中。天空响起了一声惊雷,夏如画哆嗦了一下,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脚下一软,就歪在了地上。程秀秀不知道阿福的事,更不了解她的旧疾,慌张地扯住她说:“喂!你怎么了?没事吧?”“你放开我!不要碰我!”夏如画如触电一样,尖叫着蜷缩成一团。程秀秀被她的样子唬住了,忙招呼门口的应侍:“还看什么啊?快来把她抬进去!”几个人忙走过来,七手八脚地拉住夏如画,夏如画拼命挣扎,哭着喊:“求求你!放开……放开我!”“你们都他妈的给我放手!”魏如风在楼上听见外面的动静,从东歌里跑了出来。看见夏如画的样子,他几乎一瞬间疯了。他冲过去把程秀秀一把推开,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力气很大,程秀秀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旁边的应侍都愣住了,魏如风从他们手里抢过夏如画,紧紧抱在怀里。夏如画神智仍不清醒,微喘过一口气,瑟缩在他颈窝,喃喃喊着不要不要。魏如风没和程秀秀说一句话,他用衣服裹住夏如画,抱着她向远处走去。程秀秀从没见过他这么歇斯底里过,她痴痴地坐在地上,红色的伞绽开在她脚边,就像一朵凋谢的花。雨水沿着她的手指一直凉到她的心间,在渐渐模糊的薄雾中,把魏如风冰封住了。魏如风一路抱着夏如画,她初时很焦躁,一直叫嚷着,几次想从魏如风的怀里挣脱出去,而魏如风一直没有放手,甚至当夏如画一口咬在他脖子上,他都没吭一声。后来夏如画渐渐平静下来,她仿佛感知到了魏如风的温度,乖巧的窝在他怀里,半梦半醒。魏如风把她放到床上的那一刻,她突然紧紧抓住了魏如风,迷迷糊糊地说:“如风,别走,你回来。”魏如风攥住她的手,摩挲着说:“嗯,不走了,就在这陪着你。”夏如画朝他微微笑了笑,安心地闭上了眼睛。看着她沉静的睡颜,魏如风想,他再也不会把她留在其他地方了。他终究还是放不开她,即便万劫不复,他也认了。7 陆元夏如画那天之后大病了一场,魏如风一直陪在她身边,带她去医院、给她做饭、看着她吃药。两个人都没再说那天的事,有时候魏如风接到电话会出去一趟,夏如画也不问他去了哪里。她知道他一定还在东歌,而她自己可能已经无法简单地把魏如风从那里带出来了。他不再是瘦瘦小小的男孩,她说跑,就会飞快地跑出去,她说回来,就会义无反顾地朝她而来。成长掺杂了太多不可控的痛苦,人生也不一定只如初见,不想失去就只能忍耐。夏如画明了魏如风真的在走私之后,一直过得混混沌沌的。叶向荣的电话她再没打过,叶向荣倒是给他们家里打过电话,问她有没有发现些奇怪的事,比如家里是不是突然有大量现金,比如魏如风是不是常去码头。夏如画一口咬定没有,还说自己的弟弟肯定没问题,她确认过了,让叶向荣不要再找她。夏如画态度的转变让叶向荣很挫败,还被吴强嘲笑图谋不轨,以权谋私。叶向荣闹了个大红脸,心里却不禁晃荡了一下。叶向荣承认自己对夏如画有好感,但这是因为对她处境的怜爱。这个女孩从小就失去了父母,生活贫困,和弟弟相依为命。但是坎坷的经历却没有让她颓败,她坚强地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女孩。如果没有魏如风的离经叛道,那么夏如画会过得很好。叶向荣认为魏如风之所以在那么小的年纪就参与到程豪的犯罪活动中,是因为他对高级世界的向往,他一直身处阴暗的被人忽视甚至唾弃的角落,所以他更容易被引诱,去追求物质享受。而夏如画显然不是这样的,她曾对叶向荣说过,讨厌过现在这种心里没底的日子。她不在乎贫富,只想要一份安安稳稳的平淡生活,而魏如风的空想却将她拉入了痛苦之中。因此,叶向荣很想快一点结束这个案子,不仅为了海平市,为了侯队长,为了1149,为了和他并肩的缉私反黑警察们,还为了能把幸福和平安还给这个善良、纯洁、美丽的女孩子,让她绽放如花。夏如画躲开了叶向荣却躲不开魏如风已经违法犯罪的事实,她去图书馆查了很多法律资料,无一不显示走私的严重性,三年、七年、十年、无期,甚至死刑……走私罪的量刑很重,夏如画无法判断出魏如风够判多少年,她不敢想下去,因为魏如风的那句“谁也救不了我”总在她耳边回响,她怕永远地失去魏如风。夏如画幻想过出逃,和魏如风一起去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默默生活下去。那里没人知道他们是姐弟,没人知道她曾被强暴,也没人知道魏如风犯过罪。他们可以相爱,可以朝夕相处,可以永不分离。这个想法源于艺术课的一个赏析,教授谈起了贝克特,并由此说起阿尔卑斯山。他说在阿尔卑斯山下有一个村庄,全村才只有26户人,世世代代以牧羊为生,他们的生活安详平静。夏如画听到这里的时候被旁边坐着的男孩打断了,她抬起头茫然的看着他,男孩文质彬彬的,声音很温柔,他关切地说:“同学,擦擦眼泪吧,你怎么哭了?”夏如画这才发现,原来她已不知不觉地流下了眼泪。教授讲述的村庄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个天堂,她想和魏如风去那里,躲开尘世的烦恼,哪怕放一辈子的羊也乐意。“没什么,有点感动。”夏如画忙擦干眼泪说。“没想到你还挺感性的!我看你平时上课都特安静!”男孩笑了笑说。夏如画勉强笑了一下,扭过头继续看书。“唉,你喜欢话剧吗?”男孩看着她手里的萧伯纳的《圣女贞德》问。“还行吧。”夏如画敷衍着说。“那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校话剧团?”男孩看着她,满心期待地说。“我……”夏如画刚想拒绝,就被教授的咳嗽声打断,这是他的老习惯,课堂纪律不好时,就咳嗽两声以示警告。两个人忙都闭了嘴,男孩偷偷朝夏如画做了个鬼脸。一下课,夏如画就收拾了东西往外走,她旁边的男孩忙追上来,叫住她说:“同学!你等一下!”“什么事?”夏如画望着这张陌生而俊秀的脸,有些紧张地说。她不住校,因此很少和同学交谈,也没什么知心朋友。仔细想起来,除了魏如风和叶向荣,她几乎就没什么谈话的对象。“我刚才说的啊!你忘了?加入校话剧团吧!你很感性,而且有点忧郁的气质!很适合出演古典戏剧!”男孩很诚恳地说。“对不起,我……”夏如画摇了摇头,男孩不等她说完,就急忙接着说:“千万别说不!”他举起双手,比成一个框说:“要是你现在开口说:‘如果没有的话,希望上帝能赐予我;如果我已得到,希望上帝仍给予我。’那你就是圣女贞德!”夏如画愣愣地看着他,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男孩的脸上,更加映衬出他干净而灿烂的笑容。在恍惚间她仿佛见到了魏如风小的时候,那时他的笑容也是这样的,让人浑身都暖洋洋的。可是,现在的魏如风却没有了那样的纯真,他的眉目间更多的是阴霾和戾气。“那么就这样说定了!下次活动我会叫上你!”男孩放下手,伸到她眼前说:“我叫陆元,陆就是大写的六,一元两元的元,所以他们给我起外号叫六块钱!你呢?叫什么?”“夏如画。”夏如画被他逗笑了,轻轻伸出手,和他握在了一起。这个男孩给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他亲切而真诚,至少让她觉得安全。陆元是无数大学生中的一个,带着阳光的香味和青草的清新,简简单单地和她说着话,很自然地做着大学生活中应该做的事。大概每个夏如画这样年龄的女孩子都会有这样的经历,然而这却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于是,她就像躲在壳子里的蜗牛,偷偷地向外伸出了一点触角。其实那天在同一间教室里,除了陆元之外,还有一个人在一直注意着夏如画,那就是苏彤。经历了在东歌夜总会堪称奇特的际遇,出于好奇,以及对魏如风的兴趣,苏彤开始注意起夏如画。经她的观察,她发现夏如画和魏如风很不一样,一个单纯简单的如一张白纸,另一个则心思缜密深不可测;一个安静的过着普通的大学生活,另一个却在鱼龙混杂的东歌夜总会里占据着很不一般的位置;一个感情生活空白,一个有丰富的感情却隐忍;一个忧伤,一个绝望。苏彤仔细排比着这些,始终找不出他们汇集的所在,看着陆元和夏如画并肩走出教室,她也跟着走了出去,并且毫不意外的,在楼道的拐角看见了一个戴棒球帽的男孩。苏彤瞥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无可奈何地走过去说:“喂!三个礼拜了,你不腻歪我都腻歪了!你回去告诉魏如风,要是他还觉得不放心,就让他明天自己来。”男孩尴尬地瞪了她一眼,灰溜溜地跑下了楼。苏彤摇了摇头,魏如风的谨慎小心到达了一种近乎偏执的程度。在学校里,苏彤实在看不出夏如画能受到什么伤害,可是魏如风却因为她的偶然出现而这么紧张,那么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曾经发生过什么,让魏如风过于害怕了;二,魏如风太看重他姐姐了。而这第二点,让苏彤有些小小的失落。棒球帽男孩叫小宇,是魏如风身边一批人里比较机灵的一个,他年岁也不大,才十八九,职高毕业就到东歌夜总会了。小宇看魏如风打过一次架,那天是解决祥叔手里来东歌闹事的余孽,魏如风出手狠,不管不顾的,比滨哥和阿九都能打,小宇一下子就崇拜起他来,天天“风哥、风哥”地叫着,跟在魏如风背后。这次魏如风让他盯苏彤确实是怕她对夏如画不利,谨慎起见,宁可多留点心眼,也不能把危险漏在夏如画身边。小宇没完成好任务,被苏彤看破很不甘心,他嘟嘟囔囔地跟魏如风申请:“风哥,我再去盯她几天!不信耍不了这臭丫头!”魏如风摆摆手,他想起苏彤那双机灵狡黠的眼睛,不禁浮起了一些笑意,他明白那女孩聪明得紧,小宇可能一早就被她发现了,耗了这么长时间,就是逗他玩呢。“不用了,下回我去亲自跟她聊聊。”魏如风已经大概想到,苏彤和他们不会是一个路数的人,她没什么深厚的背景,只是凭着自己的那点俏皮劲儿硬要掺和进来。魏如风想再见她,也有点被摆了一道不服气的想法。“我姐呢?在学校还好吧?”魏如风随口问。“如画姐挺好的,哦,对了,今天我看她和一个男的出去了,好像是同学。”小宇想起了陆元。魏如风的目光凝结起来,他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夏如画离开他,走远了一点点。8 拥挤魏如风听完小宇的话就想回家,可还没走到东歌门口,就被阿九叫住了。“上楼,程总找你呢!你屋里没人接,他直接打吧台来了。”“哦。”魏如风点点头,往回走了几步,又折回来说:“哎,有空跟我喝两杯。”在东歌里,他和阿九关系最好,可是最近阿九对他态度却有些不冷不热的,魏如风想也许现在自己做得太多,让阿九都看不过去了,他不想失了这个直爽的伙伴,趁着今天就有意亲近点。“我有的是空,就看你忙不忙得过来。”阿九笑了笑,脸色果然缓和了些,魏如风也笑着说:“你随叫,我随到。”“得!仗义!”阿九抛起了酒杯,耍了个花活,吧台一阵叫好,魏如风竖了竖拇指,走上了楼。程豪的办公室很宽大,每次走进去,魏如风都觉得坐在老板椅上的那个人不很真切。程豪挥了挥手,招呼他坐下说:“今儿怎么那么早就走啊?”“嗯,有点累。”魏如风随口说,程豪这样温情的把戏,他早已懒得应付。“你姐最近怎么样?书念得还好吧?”程豪不以为然,仍以长辈的样子话家常,“你平时不回去,让她照顾好自己,上回我一见,比高中那会儿还瘦了!这哪成啊!不行家里雇个人吧!”“再说吧,我们俩住惯了,多一个人不习惯。”魏如风摇摇头说,他可不想让他们最后的生活也被程豪介入。“呵,你看着办吧!”程豪无所谓地笑了笑说:“明天你去一趟祁家湾,有新东西来,老钟都安排好了,你盯紧了,这回仓库那边不能再出问题了。”“成。”魏如风点点头,他已经习惯了每次都提前一天得到程豪的指派,而且都是老钟安排,他去仓库。他也不在乎,什么信任、责任在他这早就没了意义,他只是尽量的自保,自保的目的也仅在于为夏如画提供好的生活和安全的保障,这种日子挨一天是一天,只要程豪保证不动夏如画,保证让阿福的事情永远沉寂,那么让他干什么他都毫无怨言。“最近要小心点啊,张青龙你听说过吧。”程豪搕了搕手中的雪茄说。“知道,前一阵在西街那边闹事来着,有一个库被封了。”魏如风皱起眉说,张青龙是他的诨号,这是个不要命的主儿,纯粹拼起来的,据说国外有点门路,能搞到不少好东西。越是这样的人越和程豪不对付,张青龙就曾放话说过,都是做同样买卖的,流氓和儒商没差别。所谓书生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程豪被他弄得很别扭,但也不好像他一样,撕破脸对着骂街,所以颇感棘手。“嗯,就是他,上次咱们的库就是他在里边捣的乱。他玩命,咱们不能和他生抗,但也不能总让他占便宜。祁家湾这次你看死点,再出事,我就没脸干了!”程豪敲出火,深吸了一口烟说。“明白。”魏如风知道程豪这次是下了决心,心里也盘算起来,到明天下午还有一天的时间,他得好好安排。“还有啊,秀秀的事我一直想要抓紧办,她不愿意出去,和我闹别扭呢!”程豪看了眼摆在办公桌上的程秀秀的照片说,“你劝劝她,我不想她跟着裹乱,你平时干事,少带着她。”“你放心,她什么都不知道。”程豪拿起相框说:“这孩子,脾气倔,像她老子。她出去也能带一笔钱呢,你叫老钟去安排一下。”“这个……我觉得不好。”魏如风摇了摇头说,程豪斜眼看着他,他毫不回避地对视,“不差这点,没必要让她出去把钱洗白了。”魏如风其实心里明白这是程豪对他再三的试探,但他的回答一半是应付一半也是真心,他是真不愿意把程秀秀扯进来。程豪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你年轻头脑快,想得周全。忙去吧,对了,老钟那有个大哥大,给你的,以后联络方便。”“嗯。”魏如风退了出去,走回到自己的房间,窗外夜色正浓。他看着那片黑色,只觉得自己仿佛已融入其中难以分辨。第二天,码头的事圆满完成,完事之后他也顾不上疲惫,直接就去了夏如画的学校。在学校门口站了会,魏如风看着自己完全陌生的大学校园,不由得有些落寞。那些洋溢着青春笑容的学生,一个个的从他身边走过,他们聊些什么,喜欢什么,魏如风一点儿都不知道。他想夏如画就是在过这样的日子,或许他曾经也可以,但是现在,他们却远离了对方。魏如风正发着愣,突然感觉被什么抵住了后脑,他本能的一把扭住了对方的手腕,回过头,却看见苏彤正红着脸,盯着他看,她纤细的手还在比着手枪的姿势,龇牙咧嘴地说:“砰!你玩儿完了,撒手吧!”魏如风松了手劲,苏彤假装扣动扳机,俏皮地笑了。“你神经病吧!”魏如风拍下苏彤的手说。苏彤揉了揉自己的手背说:“真开不起玩笑!你不是怀疑我是干这个的吗?”“你像吗?”魏如风挑起眉说。“当然不像了!你才真是像呢!我说,你不会是黑社会的吧!”“我要说是呢。”“那我就赶紧跑呗!”“我是,你最好跑远点,别惹我,更别惹我姐!”“我又不想跑了。”苏彤翻了个白眼说。“你这人怎么那么赖啊!一女孩,这样不丢人啊?”魏如风被她噎得没辙,拱起一股火说。“我没你丢人!我是赖,但好歹我和你没什么亲缘关系。你呢,喜欢自己姐姐不痛苦啊?”苏彤毫不示弱,仰起头说。魏如风一下子沉下脸,他猛地拉住苏彤,就往路边走去。苏彤不明所以,挣扎着说:“魏如风,你干吗啊!”魏如风东张西望了一会儿,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一句话都不说就把苏彤塞到了车里。“麻烦把她拉走!”魏如风甩上车门对出租车司机说。“魏如风!我对你姐没什么兴趣!你别发疯!”苏彤拍打着窗户喊。“给拉哪儿去呀!”司机皱着眉头说,他以为是小青年按恋爱,吵吵起来耽误他生意,“你们俩商量好再拦车吧!”“随便你!扔海里也成!”魏如风掏出钱包,给了司机50块钱说。司机接了钱,眉开眼笑地启动了车说:“得,这就走,扔海里我可不敢,回头你女朋友出了毛病还得找我拼命。”魏如风也不搭茬儿,冷冷地说:“快走!”司机踩了脚油门,扭头冲苏彤说:“你也别挣巴了,吵架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女孩就得拿着点儿,过两天他气消了肯定屁颠屁颠的找你来。”苏彤脸红了一下,她也不辩驳,往前凑了凑说:“师傅,你倒回去一下,我跟他说一句话,然后您再送我回家!他的钱,不花白不花!”司机笑着看了看后视镜,倒了回去,车在魏如风身边停下。魏如风气势汹汹地看过来,苏彤摇下车窗,微笑着说:“刚刚你没让我说话,我其实想说,现在我对你很有兴趣!”苏彤说完,也不等魏如风说些什么,拍了拍出租车司机的围挡说:“师傅,开车吧!我要回家!”魏如风愣愣地看着红色的出租车绝尘而去,他越来越不知道这个机灵古怪的女孩在想什么了,不过在刚刚的一瞬间,在她的脸上,仿佛出现了那么一点点的羞赧。9 远去魏如风送走了苏彤又在校门口站了一会儿才等到夏如画,确切地说还有一个人,那是个看上去挺活泼的男孩,正在夏如画旁边举着个本子说着什么,夏如画听得很认真,甚至走到魏如风旁边时都没发现他。“姐……”魏如风低声喊住了她。夏如画听见魏如风的声音一下子就顿住了,刚才脸上温和的表情瞬时消失,她猛地回头,快步走到魏如风跟前说:“你……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没,顺道过来看看你。”魏如风苦涩地笑了笑。夏如画松了口气,却紧紧抿着嘴唇,陆元探过头,看着魏如风说:“如画?你朋友?”听着陆元对夏如画的称呼,魏如风心里有些微微的痛楚,他清楚地记着,他是那么努力地呼唤过这个名字,而夏如画却拒绝了他。夏如画慌忙摇了摇头说:“不,他是我弟弟。”毫无意外的回答还是让魏如风的目光黯淡了下来,陆元却丝毫没感觉出姐弟间的微妙,他伸出手说:“你好!我是她的同学,我叫陆元,你姐都管我叫六块钱,你随便叫吧!”“我没叫过你六块钱……”夏如画瞥他了一眼,嗔怪的表情挺可爱的,魏如风看在眼里,酸在心里,他面无表情的握住陆元的手说:“你好,我是魏如风。”“如风啊……呃?你们俩不一个姓?”陆元反应过来,扭头冲夏如画比画,“一个跟爸姓,一个跟妈姓?”夏如画皱着眉地摇了摇头,魏如风淡淡地回答:“不是,我们俩没血缘关系。”夏如画的眉毛皱得更紧,陆元有点尴尬地搓了搓鼻子说:“哦,这样啊……”“如风,你晚上回家吗?”夏如画询问道。“不了,有事。”魏如风垂下头说,他其实没什么事,码头一忙完他就跑到海大来了。因为听了小宇的话,他心里不舒服,想见见夏如画,但是他却一点儿都不想看现在的情景,如同看着夏如画一点点地抛弃他,现实比话语更让人难受。夏如画已经习惯了魏如风的有事,她涩涩地说:“多小心。”“嗯,你晚上早点回家。”魏如风也不和陆元道别,叮嘱完夏如画扭身就走了。夏如画看着他渐行渐远,心里难受起来,魏如风孤寂阴沉的背影慢慢融在了傍晚的余晖中,就像快要消失了一样。“如画,你怎么了?”陆元纳闷地看着夏如画有些悲伤的表情说。“陆元,你有弟弟吗?”夏如画抹抹眼角,吸了口气说。“有一个堂弟,但和我不亲,就逢年过节的时候在爷爷家见一面。”“呵,是吗?我弟和我可亲了。他呀,从小就不和别人说话,只和我玩。别的小朋友都不喜欢他,可我就喜欢。其实他不是故意不理人,他从小就被骗到海平来,颠沛流离受了不少苦,要不是奶奶救他回来,他可能就死在这里了,所以他不相信别人,心特别重。可是他很懂事,帮奶奶做家事,对我也特别的好。他知道我喜欢吃豆沙粽子,就一分一分的攒钱买给我。我分给他,他也不要,就站在一边看我吃,傻乎乎地乐。还有一次,我淘气跑到隔壁人家房顶上去下不来了,就使劲地哭。那时候如风还没我个子高,他一直在下面看着我,急得不得了。最后还是他上去拉我,我们都掉下来,我没事,他却摔坏了膀子,绑了好几个月的石膏板,现在走起路,左肩还比右肩要高一些……后来奶奶死了,我们俩相依为命,他才那么小就出来打工了,码头多累啊,有一次回到家都半夜了,他也不叫我,自己热着饭靠在灶台边上就睡着了,结果粥扑锅了,他胳膊上烫了一大块疤……而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我继续念书,我一直是他供着,玩着命供着。可我考上了大学,他却再也不可能过这种日子了……陆元,你明白吗?这个世界里我只有他,他也只有我,可是我却最对不起他……你能明白吗?”夏如画在温情脉脉的回忆中缓缓流下了眼泪,她想冲破心底禁锢的爱,大声地唤回魏如风,可是发生过的那些事就像把她塞进了玻璃罐子里,她困在其中,只能看着魏如风寂寞的背影,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陆元温柔的揽住她的肩膀说:“如画,你弟弟很伟大,但我相信他是心甘情愿这么选择的,你也应该相信他未来会走得更好。你不是对不起他,你们是姐弟啊,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你们的感情也不比任何一对亲姐弟差,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牵绊!而你呢?你知道吗?你纯粹得像一张白纸,可是人生不应该仅仅是一张白纸!不管是你还是你弟弟,你们的人生都是要有颜色的!而且会是五彩缤纷的!世界会慢慢改变,总有一天你们不再只有彼此,你们必然会有自己独特的色彩,会分离开来,可能漂亮,也可能不漂亮。但是不管怎么样,都是独属自己的!”陆元其实还想说,我想亲自为你涂上一片明亮的色彩,可是他没说出口,因为夏如画哭得更厉害了,甚至颤抖了起来,他只好轻轻拍着她的背,努力舒缓她的情绪。陆元以为自己的劝慰能解除夏如画对魏如风深埋多年的愧疚,可是他不知道,现实根本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美好。夏如画的人生早已落满尘埃,魏如风也不可能会走得更好,他口中那永远不可改变的姐弟牵绊,正是束缚魏如风和夏如画的枷锁。这道难以破解的咒语,深深地折磨着他们,推动着他们一步步走向命运的劫数……就在那个夏天,1149终于接近了他苦苦追寻的东西,程豪放他去接管老钟手下一些渠道的事了,也因此他带给了叶向荣一个震惊海平公安局的消息。那就是程豪竟然在偷偷地运作毒品的走私!市里和局里紧急开会,非常重视这个案子。为了不打草惊蛇,一举破获这个目前海平最大的走私贩毒案,1149被派了更复杂的任务——得到关于毒品走私交易的消息。海平市刑警队和缉私缉毒队一起全力合作,使叶向荣跃跃欲试,仿佛胜利就在眼前。而他们谁也想不到,在光明来临之前,竟会是那么的黑暗……那年,夏如画20岁,魏如风不详。二十岁·在一起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快乐永远比悲伤多一点点,但是为了那余下的一二,已经足够欣慰活过……1 带我走苏彤自作主张地去了东歌夜总会,这种地方她以前就来过那么一次,如果不是因为魏如风,她肯定不会再来。海平市的老百姓都对这种娱乐场所有种小心的观望,随着经济的发展,这些灯红酒绿的地方渐渐代替了城市中原本的朴素和平静。魏如风在吧台远远地就看见了苏彤,她一脸清纯的样子很像初次来这里的夏如画,然而不同的是,她比夏如画要从容许多。Linda没等苏彤靠近吧台就拦住了她,她知道程秀秀一定不喜欢这个曾被魏如风带来的女孩子,她本人也不喜欢像这样学生模样的女生,因为滨哥喜欢,而她自己已永远找不到学生时代的清纯,从骨子里她对自己的职业和处境都有些自卑。Linda从上到下睨视着苏彤说:“小姐,我们这里有最低消费的,你是来玩吗?”苏彤完全没把Linda放在眼里,她笑笑说:“我来找魏如风。”“找谁也不行啊!拜托!你不是大学生吗?那应该认识门口那几个字吧?我们这里是夜总会!消遣的地方。找人你去派出所才合适啊!”Linda丝毫不让步。苏彤也不理她,老远就冲魏如风挥起了手,魏如风看着Linda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他穿过人群走过来说:“Linda,她是我朋友。”“你女朋友呀!秀秀知道吗?”Linda不甘心地退到了后边,咬牙切齿地说。“我朋友她就一定都认识?”魏如风冷淡地说,他拉起苏彤径直走上了楼。苏彤跟着魏如风走入一间包厢,微笑着说:“你刚才够跩的!那唱歌的女的,一下就被你吓唬住了。”“你来干吗啊?”魏如风坐在沙发上问,“上次那司机没给你扔海里去啊!”“靠!你这人太心狠了!至于那么想杀人灭口吗?我是来送这个给你的!”苏彤把手边的塑料盒放在桌子上说。“什么啊?”魏如风打开塑料盒疑惑地问。“提拉米苏!意大利点心,苏彤出品!”苏彤俏皮地笑了笑说。“我们夜总会不让自带食品!”魏如风把塑料盒推回到苏彤面前说。“你……你真没劲!”苏彤即便再大大咧咧,脸上也有点挂不住。魏如风看着她难得羞涩的样子,笑着揭开了盒盖,拿出点心尝了一口说:“味道不错。”苏彤顿时乐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在海平咱这可是独一份,别看你们东歌这么高级,还真没有!我求了我们系里那意大利老太太半天,她才教给我的!”魏如风顿住,放下了手里已拿起的另一块点心。“怎么了?不好吃?”苏彤疑惑地问。“不是,很好吃。我想带回家给我姐尝尝,她从小就爱吃甜的。”魏如风扣上盖子说,眉目间很是温情。苏彤心里酸酸的,她轻轻揪扯着装盒子的袋子,低着头说:“你这么在意她,她知道吗?”魏如风脸上的温馨渐渐凝固,他抬起头叹了口气说:“在她心里,我只是她的弟弟。”“你……告诉过她吗?”苏彤试探地问。“我已经让她很难受了。”魏如风寂寥地笑了笑,他从没向谁说过自己的心意,而面对眼前这个善解人意、聪明机灵的女孩,他终于压抑不住多年的情感沉淀,慢慢说了出来,“算了,做弟弟也不错,至少还能在她身边。”“那能永远都在她身边吗?姐弟,听上去挺坚不可摧的关系,长大了还不是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各自飞!你怎么那么傻啊!”苏彤愤愤地说。“能陪多久就陪多久吧。我这命不值钱,趁现在替她多挣点,她过好了,我闭眼也不怕,不都说吗,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魏如风调侃着说,可苏彤却一点儿都笑不出来,她眼睛里涩涩的,使劲眨了眨说:“你到底干什么呢?老把生啊,死啊挂嘴边,真当自己是黑社会啊!”“我真当自己是黑社会。”魏如风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认真地看着苏彤说。苏彤慢慢睁圆了眼睛,有些愤怒地说:“魏如风!你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吗?你以为黑社会好玩啊!”“好玩!但不是你这个大学生玩的,我早跟你说过,别跟我往一块混!”魏如风烦躁起来,他拉起苏彤说,“谢谢你的提拉米苏,你早点回家吧!”“魏如风!你这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你现在真应该拿块镜子看看自己的表情!你知道我为什么第一次见你就缠上你吗?我不是对你姐姐有什么想法,也不是没去过高级饭馆非要讹你一顿,而是我觉得好奇!我就想看看,明明说是姐弟的两个人怎么就那么别扭,明明挺光鲜亮丽的样子怎么就那么阴沉!你别装酷,也别逞强!你其实根本就不想这么过日子对不对!”苏彤甩开魏如风的手大声说。魏如风愣愣地看着她,两个人对视着,各自眼底都蕴含着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这个时候,房间的门被突然推开了,滨哥走进来,瞥了眼苏彤,又看了看魏如风说:“如风,出来一下,码头有点事。”滨哥说完就带上门走了,魏如风回过神,应了两声急匆匆地往外走,苏彤心里明白,他们嘴里的事肯定不会是好事,她上前两步一把拉住魏如风说:“你别去!”“别闹,回来再说,现在我有事。”魏如风听了她的话有些心软,拍拍她的胳膊说。“别走!”苏彤不但没松开手,反而张开双臂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魏如风,魏如风僵住了身体,苏彤用额头抵着如风的背,轻轻地说:“知道提拉米苏是什么意思吗?”魏如风垂着手,茫然地摇头。“带我走。”苏彤一字一句地说,“在意大利语里,提拉米苏就是‘带我走’的意思。如风,你要是不想像现在这样这么痛苦的熬着,我就带你走,从这破夜总会走出去!我愿意陪着你!”苏彤一口气说了出来,她脸很红,好在魏如风背对着她,不会被看到。魏如风半天都没有说话,苏彤闻着他身上那种淡淡的清新味道,慢慢闭上了眼睛。魏如风轻轻仰起头,他望着窗外的灰色的天空,眼神迷蒙。苏彤的话在某一刻打动了他,他想自己以前低估了女孩子的细腻,对她太不温柔了。他能感觉出背后女孩的额头有些轻轻的颤抖,他想起以往苏彤那昂头挑衅的样子,脸上竟微微浮现出了一抹笑意。魏如风抬起胳膊,分别握住了苏彤的紧抓在他腰部的两只手。苏彤晕红着脸,低着头等他转过了身。魏如风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说:“苏彤,对不起,我想过的日子,和你想的不一样。”苏彤讶异地睁大了眼睛,魏如风松开了手,周围的空气仿佛降低温度。滨哥又推开门,有些急躁地催促着:“你他妈快点!”魏如风没再理苏彤,苏彤眼看着他塞了把短匕首到怀里,急匆匆地跑了出去。魏如风拿外套的时候扫掉了桌上那个装着剩下提拉米苏的盒子,漂亮的点心掉在地上,失去了原先小巧的形状。苏彤慢慢走过去,弯腰捡了起来,她看着自己沾满甜蜜味道的手指,脸色渐渐黯淡。2 暗战魏如风和滨哥跑下楼,阿九已经在车上等一阵了,还没等车门关上就一脚踩上油门蹿了出去,嘴里嘟囔着:“都说是急事、要紧事!结果就我一车夫急,你们主角一个比一个能抻!”滨哥坐稳了,看了魏如风一眼说:“刚才那是你女朋友?”“不是。”魏如风皱着眉答。“呦,你也泡上妞啦?小心程秀秀跟你玩命!”阿九轻笑着说。“滚蛋!我他妈和程秀秀没关系!”魏如风烦躁地说,他讨厌东歌里的人跟他开这种玩笑,不愿意和程秀秀变成暧昧的关系。“全东歌,也就你自己认为你和程秀秀没关系!要不然程总会让你跟着干事?你才多大啊?毛还没长齐呢!”阿九一边打方向盘一边从后视镜看着魏如风说。“阿九!”滨哥按住明显要翻脸的魏如风,怒斥道,“都他妈的给我闭嘴!晚了点,就是程秀秀来也不管用!”阿九不再说话,车开得飞快,魏如风看着窗外急速后退的风景,心里一阵阵犯堵,苏彤的话在他脑子里转了个来回,其实她说的那些都没错,他是不愿意走这条路,不愿意天天跟个打手似的替程豪卖命,不愿意过这样前无可进后无可退眼睁睁腐烂下去的日子。可是苏彤把夏如画忘了,为了夏如画,让他怎么着他都愿意。车到码头停了下来,途中老钟给魏如风打了电话,告诉他库号,几个人走到3号库,魏如风瞥了一眼,知道老钟都安排好了,库外面有几艘船在一起卸货,一拨是注册在东歌贸易公司下的,这是没问题的货,一拨是注册在一个叫东华贸易公司下的,那是真正程豪要的东西。程豪百分之六十的货船都在东华那边,东歌主要是游轮。这两家公司从表面上看没有关系,其实却都是程豪在掌控,东华就是东歌的替身。魏如风在码头干了很久了,对门路熟得很,滨哥去了前头,他带着阿九往仓库后身的小门走去,两人一人一边坐了,魏如风掏出包烟扔给阿九,阿九犹犹豫豫地接了。“借个火!”魏如风叼着烟卷说,阿九默默地扔给了他。魏如风歪着头点烟,阿九在一旁看着,魏如风抬头瞟了他一眼,两人大眼瞪小眼都笑了。“你看他妈什么看!”魏如风笑着说。“看你小子也就那么回事!给程秀秀当小白脸,结果最后还是跟我一样看门,人家根本不带你好好玩!”阿九吐了口烟圈说,“唉,老子得混到哪辈子才能挣到大钱呀!”“你才知道啊?”魏如风眯缝着眼睛说,“要想挣大钱就不能当小白脸,小白脸是技术活,我干不来。”“你今年多大来着?”阿九突然问。“我没岁数,不跟你说过吗!”魏如风把烟头弹掉,踩了一脚说。“哦,那你这日子过得够混的。”阿九摇摇头说。“瞎混呗。”魏如风茫然地看着前面说。“可惜了你了,本来挺好一孩子。”阿九瞅着他,眼睛里流露出少见的温和目光,魏如风愣了愣,抿着嘴唇快速地扭过了头。阿九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魏如风突然站了起来,他狠命推了阿九一把说:“海关!”阿九抬起头,看见果然有一队海关巡逻队向3号库过来了,他下意识的往后退,然而魏如风却开了仓库的后门,要往里跑。阿九一把拉住他说:“你去哪儿啊?”“告诉老钟啊!”魏如风着急地说。“你知道他们卸什么?”阿九的眼睛不自然地瞪圆了。“废话!”魏如风甩开他跑了进去,可他没跑两步就被按在了地上。魏如风觉得自己的胳膊快被拧脱臼了,他挣扎着回头看,吴强狠狠拍了他脑袋一下说:“老实点!急着给谁报信去呀!”“你轻点,疼!”魏如风使劲挣扎起来。“你还怕疼?我以为你连挨枪子都不怕了!”吴强扭得更用力了。“你凭什么抓我啊!”魏如风不挣扎了,安安静静地趴着说。“我们前边海关检查,无关人员不许过去!”“那你抓我干吗啊?我又不过去!”“你不过去跑什么啊?”“我听见有人叫我。”魏如风眨眨眼睛,被按倒的那一瞬间他忽地害怕起来,他担心自己就这么被抓走了,而夏如画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别瞎掰!站起来!手抱头!蹲那边去!”吴强气哼哼地揪起魏如风说。魏如风抱着头,和几个码头的工人一起顺着墙边蹲下来。他远远看着那边老钟和叶向荣交涉着什么,几个海关的人检查了东歌所有箱子,和申报单一一比对,过了一会儿,老钟和叶向荣一起走了过来。“怎么着?”吴强两眼放光地说。“放他们走,东歌的货没问题。”叶向荣面无表情地说。“啊?”吴强愣住了,魏如风松了口气,拍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捡查真是很费时间啊,叶警官!”老钟举起表说,“我们老板肯定要骂我们了,唉,做生意不容易!我们得赶紧回去了!如风,去叫阿九开车来!”魏如风答应了一声跑走,不一会儿阿九就开了车来,东歌的货已经重新装完了,一行人很快离开了3号库。吴强愤愤踢了箱子一脚说:“靠!这算怎么回事啊!”叶向荣抬起头,眼神凌厉地说:“东歌没事,东华有问题!”这边一上车,老钟就黑了脸,他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回到东歌找程豪。魏如风知道东华被扣下,心里惴惴的,连着两天没回家,在东歌等消息。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一切坏的准备,然而在吴强按住他的那一刻,他还是害怕了,甚至连身体都有些发抖。魏如风觉得可能以前自己想的都是好的地方,比如可以保护夏如画的安全,可以让她不用为吃的穿的发愁,可以默默陪伴着她直到她离开自己。而坏的地方魏如风从没真切地感受过,这次的经历让他猛然发现,他并没有那么伟大那么勇敢,他还有很多事没干,没叮嘱夏如画家里的钱放在哪里,没托阿九照顾她替她留好后路,没逼迫程豪让他放过她,没告诉她其实他还在爱她而且一直在爱着她。所以那些天他一直想,即使被抓,他也要恳求警察,让他把这些事做完。然而两天之后却风平浪静,除了东华那边停顿了,东歌没受一丝影响。原来那天叶向荣、吴强和海关一起仔细勘察了东华贸易公司的货物,确认和报关单有出入,但是却不像他们得到的消息那样,东华只是一箱货出了问题,数量也不大,最后只能按逃漏关税处理,罚了一笔款。不过不能算没收获,至少摸清了程豪这样连环套着走私的模式,如果1149能够更深入地掌握走私的整个过程并拿到准确的交易消息,那么胜利就指日可待了。但是,这次的事足以引起了程豪的警惕,在他宽敞却不明亮的办公室里,做出舍弃东华贸易公司的决断之后,他掐灭了烟对老钟说:“查查吧,东歌里面进了老鼠了。”3对峙在魏如风辗转反侧的那天,夏如画下了艺术课在大教室门口被苏彤拉住了,她疑惑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孩,苏彤却是一副早就熟识了的样子,笑了笑说:“你好啊,夏如画。”“你是谁?”夏如画打量着眼前个子不高、梳着利落短发的女陔说。“我叫苏彤,广告系的。你那个包,就是咖啡厅和一男的聊天那次,是我捡的!”苏彤把背上的画板往上颠了颠说。“哦,谢谢你!”夏如画礼貌地点了点头说。“一起吃个饭吧!你没事吧?就三食怎么样?我请你!”苏彤指着窗外的食堂说。“我……”夏如画有点犹豫。“走吧。”苏彤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说,“哦,对了,我认识魏如风!”夏如画不自觉地就跟了上去,魏如风的名字从她口中念出来,就像某种魔咒,蕴涵了意味深长的语调。两个人在三食堂随便买了几个菜,苏彤很不客气,一边吃自己餐盘里面的,一边夹着夏如画那边的,夏如画抬着眼睛瞄她,苏彤撇着嘴角笑了笑说:“你知道三八眼吗?”“什么?”夏如画愣愣地问。“就是朝上挑三下眼角,再朝下快眨八下!”苏彤学着挤眉弄眼,样子很古怪,夏如画扑哧一下笑出来,苏彤自己也笑,举着筷子说:“你刚才偷看我时就那样,特勾人!”夏如画红了脸,这女孩样子很机灵,不招人讨厌。“魏如风是你弟弟?”苏彤看似不经意地问。“嗯……”夏如画不自然地点了点头。“家里只有你们姐弟俩?”苏彤接着问。“嗯。”“那天咖啡厅里的男的是谁啊?”“一个……朋友。”夏如画想了想说。“男朋友?”苏彤好奇地问。“不是不是!”夏如画忙摇头说,“他是警察!”“警察?”苏彤瞪大了眼睛,盯着夏如画。“没什么,他一直挺照顾我的。”夏如画匆忙地回答,“管你们那片的警察?那他也知道你们不是亲生的吧?”苏彤没追问,低下头说。夏如画猛地抬起头,苏彤还是那副了然于心的样子:“他告诉我了。”“我们……我们从小就在一起。”夏如画生涩地描述她和魏如风的关系。“我知道。”苏彤点了点头说,“他没准从小就喜欢你了。”夏如画的筷子“当啷”一声掉在了桌子上,她脸色苍白地凝视着苏彤,苏彤毫不在意地抹抹嘴说:“你那么惊讶干什么?我知道时都没你惊讶!你们俩朝夕相处,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们是姐弟,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夏如画表情严肃,—字一句有些颤抖地说。“我比你还想你们是姐弟!”苏彤忍不住高声回应,周围桌子的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夏如画紧紧抿着嘴唇,苏彤四处望了望,扒过了两口饭说:“走吧,出去聊!”夏如画端起盘子跟着苏彤走出了食堂,她看着苏彤瘦弱的背影却有一种莫名的心慌。她隐隐感觉这个女孩不—样,和林珊、程秀秀都不一样。出了海大校门,苏彤走到一个路边小推车旁买了两个冰棍,她递给夏如画一个,两个人靠在墙边舔着吃。“还挺好吃的!魏如风要在肯定喜欢!”苏彤啧啧地赞叹说。“他不爱吃甜食。”夏如画迫不及待地说,她心里甚至有点期盼苏彤的失落,从一见面开始,苏彤就站在了主动的一方,让她一阵阵地不知所措。然而苏彤却没露出一点失落的表情,她诡异地看着夏如画,仿佛她说出了什么惊天之语。“你居然这么不丁解他!”苏彤轻哼了一声,摇摇头说。“真的!他从小就不喜欢甜的!我们在一起他从来都不吃!那种豆沙的小粽子,你知道吧?还有蛋糕,点心,巧克力!他只拿给我,给他都不要!”夏如画终于明白了,她不喜欢苏彤的那种明了一切的样子,不喜欢她说起魏如风时那种熟络的语气,这让她觉得心虚。因此,她大声地喊,用看上去有些可笑的方式使劲证明苏彤说的是错的。“哦!原来是因为你。”苏彤一点儿不生气,她笑了笑说,“魏如风还挺痴情的,可惜你一点也没领他的情。是因为你喜欢,所以他才说自己不喜欢吧!你们小时候那么穷,这种东四买得起两份吗?”夏如画呆呆地望着她,手里的冰棍慢慢融化成了水,滴在了她的衣服上。她感念魏如风是这样的温柔待她,然而也很伤心,因为最先感受到这种无微不至的竟然是苏彤而不是她自己。“你能走吗?我想自己待会儿。”夏如画看着烈日下的地面,幽幽地说。“有些难受吧?我也挺难受的,替魏如风难受!他那么用心对你,你却只是自顾不暇地专注着眼前这—点点而已。真的太遗憾了,我才认识他几个月,但却比你了解他。”苏彤语气冷冷的,她顿了顿,看着夏如画的侧脸说,“也更了解你们之间所谓的感情!”“我们没你想的那么恶心!相依为命你懂吗!我们是以命换命的感情!”夏如画愤愤地抬起头和苏彤对视,她的嘴唇上留下了一排齿印,带着些残忍的美感。苏彤毫不退缩,她凑前一步说:“你没必要这么生气,反正你也不喜欢他。我说什么了吗?你就这么敏感?是你自己被所谓的恶心吓坏了吧?你害怕他的感情吧?你害怕别人的目光吧?你害怕丢掉自己好女孩、好学生的头衔吧?你用温情脉脉的姐弟关系把你自己好好的包装起来,扔他一个人在外面孤苦伶仃的备受折磨。你到底清不清楚他在干什么?你上学的学费是怎么来的你有数吗?你知道他平时都是带着刀去东歌的吗?这就是你说的相依为命!是你相依,他为命吧!”“不是这样的!你不懂!”夏如画疯狂地摇着头说,她脑中残破的记忆渐渐连成一片,贫困、死亡、雨夜、血腥、犯罪……她发现自己完全不能向苏彤说明什么.这些定死了的曾经,没法改变也没法跨越。“是吗?那你爱他吗?”苏彤冷静的声音一下子穿透了往昔混乱的时光传到了夏如画的耳朵里,她呆住了,一动不动地靠着围墙,看着苏彤的脸越贴越近,甚至能清楚地看见她薄薄的嘴唇一张—翕:“或者说,你敢爱他吗?”夏如画张了张嘴,然而在苏彤如炬的目光下却没能说出一句话。“我敢,我爱魏如风!”苏彤的眼睛就像闪光的星星,清亮的映出了夏如画悲伤的表情。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中间却仿佛隔了楚河汉界。夏如画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与苏彤较量,她棋败一着,已有些溃不成军。“所以我求你救救他!”苏彤紧紧握住夏如画的肩膀,闪着泪光说,“现在只有你说话他才能听进去!不管你找片警还是刑警,我求你带他去认罪!只要他没犯更大的错就总还有希望!你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吗?学校图书馆里几乎所有关于法律的书都有你的借书记录!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清楚吗?因为那些书我也都借了、都看了!但我不怕!念了这么多年书,当了这么多年好学生,是非黑白你总能分出来吧!你应该明白,如果真的……真的是走私,那么越往后就会判得越重!他还年轻,还来得及。哪怕他判个十几二十年,我也等他!”夏如画怔怔地看着苏彤黑白分明的瞳仁,耳边里不停地回响她的那句话,阳光迷蒙了她的眼睛,大片大片的金色射入了她的心里,让曾经黑暗的地方明亮了起来。十几二十年,她也可以等的。4我等你见过苏彤之后,夏如画走回了家。几个小时的步行她却没感觉到疲惫,因为一路上她都在想她和魏如风的事。夏如画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想起了他们从小到大紧握着的手,想起了他破旧的牛仔服,想起了豆沙馅的小粽子,想起了他一张张拿给自己的人民币,想起了他的吻,想起了他眼中的悲伤和绝望……想到最后,魏如风清楚进发的那三个字,回荡在她的胸腔里,泛起了酸疼的感觉。站在家门口的那一刻,夏如画想,她是爱着魏如风的。可能正是这样带着禁锢味道的爱,让夏如画内心煎熬,让魏如风走错了路。但是比起最终失去,夏如画宁愿选择被煎熬。魏如风犯了错,但他还可以改,夏如画虔诚地想和他一起接受判罚。不管多久,不管多孤独,不管多无助,她都愿意等。他们都不是坏人,相爱也不是坏事。他们只有这一点点的梦想,虽然和别人比起来很卑微,但是对他们来说却很珍贵。夏如画偷偷期盼着,走过这个复杂的十字路口,也许很久之后,在没人认识的地方,他们能像最初一样携手,一直走到头。夏如画回到家给叶向荣打了个电话,叶向荣接起的时候有些惊讶,尔后很兴奋地说:“如画,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夏如画吸了口气说:“我没发现什么。叶大哥,我想问你个事……”“什么?你说。”叶向荣挥着胳膊赶走凑过来的吴强,紧贴着电话听筒说。“如果……”夏如画顿了顿,下定决心地吸了口气说,“如果如风犯错了,你能帮他吗?”“那要看他肯不肯认错了。”叶向荣沉吟了一会儿说。“叶大哥,我能让他认错!求求你,你帮帮他好吗?”夏如画有些呜咽地说。“如画,你别哭,先别着急。你放心,我愿意帮你弟弟,但是……”叶向荣突然停了下来,他和1149专用联络的呼机响了起来,这是局里刚特别给他们配的,摩托罗拉汉显,上面清晰地写着有消息的暗号:新盘给我留一张。“这样啊如画,我现在有点急事,你等我给你打电话,咱们见面好好说,你也好好想想,我一定会帮你,但是我得知道究竟怎幺回事。如果这期间你发现你弟弟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你就立刻告诉我,好吗?”叶向荣一边看着呼机一边急急地叮嘱说。“好……谢谢你,叶大哥。”挂了电话之后,夏如画在他的劝慰下冷静了下来,她想应该先好好问问魏如风,他到底做到什么程度,大概会判几年,然后带着魏如风去找叶向荣自首,这样在叶向荣的帮助下量刑总会轻一些,只要不是死刑,就总有希望。这么想着夏如画渐渐放松起来,多年来压在她心口的大石头被她狠狠推开,虽然这个过程有着不可避免的疼痛和惶恐,但是那片埋在心底的阴暗却见到杨光,温暖了起来。魏如风是凌晨三点多回来的,知道码头的事被摆平后他松了一口气,就凑热闹和阿九、小宇他们一起喝了点酒,又把程秀秀送回了家,这才回来。夏如画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魏如风轻手轻脚地蹲在她前面,静静地看着她平和的面庞。他经常这么地看,对她的每一根睫毛,每一声呼吸都那么地熟悉。魏如风没叫醒她,从屋里抱了一条薄毯给她盖上,自己满足地回屋睡了。第二天清晨,夏如画一睁眼就急匆匆地去魏如风的房间看他,见他好好地睡着,心里踏实了下来。夏如画收拾了一下去厨房做早点,煎小糖饼的时候她又想起苏彤的话,以前她总是想都不想的煎一份,魏如风从未要求过什么,而她也就理所应当地认为魏如风不喜欢。这种深沉的爱让夏如画心里泛着酸地暖起来,她微笑着摊开—张薄薄的面饼,舀了一大勺糖放在上面。厨房的声音吵醒了魏如风,他揉揉眼睛从房间走出来,靠在厨房门口说:“姐,你上午没课啊?做什么呢?”“我今天就下午一堂课。”夏如画调小火,擦了擦手说,“糖饼,马上就好了,你洗脸来吃吧。”她抬头看见魏如风还裸着上身,脸偷偷一红,魏如风没在意,挠挠头说:“做那个多费事啊!我下楼买点豆浆吧。”“不用,还有牛奶呢。”魏如风点头,洗漱好在餐桌旁坐下,他看着自己面前的一份糖饼,微微有些惊讶。夏如画端着自己那份出来,魏如风咳嗽了两声,夏如画看他面前的糖饼没怎么动,有些失望地说:“怎么了?不好吃?”魏如风摆摆手,笑了笑说:“好吃!”他接着就夹起来咬了一大口,夏如画眼睛弯了起来。“姐。”“嗯?”“那什么……今晚一起去看这个吧。”魏如风指了指桌子上的报纸说,那是夏如画订的晚报,昨天的,上面的广告画印着海平剧院要在今天上演歌剧《卡门》。夏如画惊讶地看着他,他们从来没有一起做过像约会一样的事,只是依靠在—起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魏如风本来是看夏如画兴致好才说的,但见她半天不回答,有点黯然也有点失落,自己圆场说:“我只是看你那天看这个新闻看得挺入神的,你不是学校话剧团的吗,今天也正好没课,我就说一块去看看,没事,你不想去就算了。”“我去!”夏如画脱口而出,唬得魏如风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