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爱丽丝-24

“这样啊……”我想了想，总觉得并不吃亏，“那就走吧。”尹御真带我吃了哈根达斯的冰淇淋，冰淇淋很好吃，不过我总是怀疑他的动机。记得那句著名的广告语是“爱她，就带她去吃哈根达斯”。尹御真不会想对我暗示什么吧……就算不是暗示，说不定是故意利用这些似真似假的暧昧骗我放松警惕……我心里一直猜测着尹御真的意图，他却看起来心情愉悦。温暖的笑容，仿佛透过了漆黑眼眸传递进心底，那么清澈，看不到丝毫叵测心机的痕迹。尹御真打架有时候，我甚至会怀疑是不是我误会了他，尹御真一直是优雅善良的王子，所有曾经我受过的伤害，都是我臆想出的幻觉。他掩饰得太完美，完美得让我迷惑。玩了一下午，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路过一家酒吧时，我被门口身着粉红雪纺纱裙的少女吸引住了。薄暮般的霓虹轻洒在少女身上，纯美如夜幕下的动人星芒。她的面前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长相倒是不差，但很显然，少女对他说什么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微低着头，笑容敷衍。“咦，那不是洛晚晴吗。”我停住脚，诧异地对尹御真说道。“嗯？”尹御真愣了愣，朝酒吧的方向看去，他的目光在接触到洛晚晴的刹那凝固住，嘴角的笑容也如泡沫般乍然消失无踪。“那个男生想追她！”看了一会，我下结论。尹御真沉默了片刻，拉我的手：“不关我们的事。”不知道男生说了什么，洛晚晴转身要走，男生却拉住她的手腕，动作粗鲁野蛮，洛晚晴皱起眉，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怒气。我偏过头看尹御真，他望着洛晚晴，眼中情绪不明。男生强行将洛晚晴揽入怀中，低下脸轻轻亲吻她的额头，洛晚晴用力挣扎，却怎么也无法挣脱，她眼底有晶莹波光盈盈闪烁，娇弱得让人心生怜悯。“你要不要去帮……”我话未说完，尹御真已经走了过去，扯开男生一记重拳打在他脸上。我惊骇地望着他，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尹御真打架……难道说，男人总会为了心爱的女人变得冲动吗？洛晚晴抽泣着扑向尹御真怀里，而我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仿佛被抛弃的多余物。眼中的世界刹那变成黑白，只有霓虹灯下拥抱着的他们是唯一的色彩。我到底败给了谁心口很空，仿佛一个被掏空了的地窖，寒冷的风在地窖中四处回荡，簌簌作响。尹御真喜欢的人……就是洛晚晴吧。当初他那样伤害我，是因为他没法忘记洛晚晴吗？而我，究竟是败给了尹御真，还是洛晚晴……尹御真转过脸看着我，眼底波澜清明，那种眼神，仿佛想要告诉我很多很多，却又无从开口，渐渐地，眸心微烁的波澜以一抹无奈终止，平息无痕。他推开洛晚晴，倒退了一步，绝美的侧脸被灯光耀上恍惚迷离的莹辉，仿佛他是沐浴在圣光中的天使，离我那么远，那么远。我深吸一口气，将脸上的落寞瞬间隐藏在心底最深处。嘴角绽开的笑容，清淡如一株海之花。装作没有看到洛晚晴尴尬的表情，我走向被尹御真打倒在地的男生。他愤怒地望着尹御真，嘴角有鲜红的血丝淌出。我蹲下身，递给他一张纸巾，他没有接，目光牢牢盯着洛晚晴。洛晚晴害怕地朝尹御真背后躲去，裙摆的轻纱在微风中瑟瑟发抖。爱与被爱，地位竟然是如此天差地别。爱着的那个人，可以卑微如蝼蚁，被伤害，被欺凌，再痛苦也是理所当然，而被爱的那个人，永远都站在遥不可及的高处残忍无情地俯视着一切。不公平吗？呵，谁让他自己选择了去爱。“你很喜欢她吗？”我问。“废话！”男生恶狠狠地盯住我，不假思索。“哦？”我挑一挑眉，慵懒地笑：“不是为了她的漂亮，她的清纯，不是为了带她出去的那种虚荣感，得到她的满足感，或者……征服她的胜利感？”男生诧异地望着我，愣了片刻，才迟疑着回答：“不是……”“很好，”我点点头，唇边的浅笑飘忽如残雪。“那如果她很丑很丑，丑得每个人都会嘲笑她，你愿意和她在一起吗？”看不到的心灵男生皱起眉，他看了看洛晚晴，又看看我，紧蹙的眉心满是犹豫不定的抉择。这个问题确实很可笑，可笑得不需要思考，可是，谁又能让谁信服，自己爱着一个外表美丽的人，却只为她那看不到的心灵。晌久，男生终于下定决心，对我低吼道：“我当然愿意……我喜欢的是她，跟她的外表没有关系！”他像是在说给洛晚晴听，一字一句坚定大声。呵，花言巧语，还真是每个男人永不厌倦的借口呢。我困惑地望着他：“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个那样的女孩子？为什么要找她？”他睁大眼睛望着我，仿佛被我的问题噎住了。良久，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你说不出来，我帮你回答。”我轻轻地笑起来，笑容像虚幻浮华中的海市蜃楼，妖媚入骨，却又讥诮如刃。“因为一开始，你喜欢的就是她的外表，她的美丽是你用来炫耀的工具，你为的，只是那渺小的虚荣心而已。然而越是得不到，你就越不甘心。你口口声声说爱她，一旦她真的属于你，把心交给你，短暂的新鲜感就会立刻消失，那时的你仍旧会离开得义无反顾，曾经的海誓山盟，都只是一堆黄沙，经不起风吹雨打。”男生震惊地望着我，说不出话来。他拒绝相信，可是，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虚荣心罢了，能等同于爱情吗？”我站起身，冷漠地说：“为什么不找个真心喜欢你的女孩子，也许不漂亮，也许不能让你的朋友们羡慕你，但她会为你付出一切，为你开心，为你难过，不会把你的真心随手丢弃，这样的女孩子，也许会让你明白，什么是爱情。”冷忆汐是我的女朋友我不排除一见钟情也能够白头偕老的可能性，但绝不会是在他身上出现。爱一个人不会让她为难，不会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情。洛晚晴明明在拒绝他，他却对她的拒绝置之不理，甚至强行亲吻她。这不是爱情，只是……肮脏的占有欲罢了。男生摇晃着站起来，定定地望着我，良久，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斜睨他，语气淡然：“冷忆汐。”“好，我记住了。”他转过身朝远处走去，“我叫顾影寻……我们会再见面的。”我并不在意他的话，径直走向尹御真身边，洛晚晴目瞪口呆地望着男生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可以走了吗？”我仰起脸看尹御真，他眸心飘忽着霓虹璀璨的色彩，带着种莫测难喻的神情。“嗯，”尹御真点点头，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走吧。”洛晚晴拉住尹御真的手，急迫地开口：“御真，你还是在乎我的对不对，不然你怎么会为我……”“是冷忆汐要我帮你的，否则我根本不可能为你做任何事。”尹御真毫不犹豫地打断她，洛晚晴紧咬住嘴唇，脸色煞白，可是她的手却没有松开，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仿佛在悲戚地诉说着她的无助。“洛晚晴，我女朋友还在这里，你这样做太随便了吧。”尹御真甩开她，自然而然地牵住我的手，我知道他只是用我伪装自己的情感，可我不会推开他，是的，我不会将他推进洛晚晴怀里。“女朋友……”洛晚晴难以置信地开口，“你们……”“没错，”尹御真亲昵地环住我的腰肢，“冷忆汐是我的女朋友。”我的腰间传来他手臂上的温暖，如同冬季寒风中夹杂的一缕阳光，温暖却荒凉。信誓旦旦的谎言“你喜欢她？”“我爱她！”尹御真挑挑眉，语气笃定，仿佛比童话还要坚贞不渝。他果然和以前一样，即使是说谎，都可以风轻云淡毫无破绽。“不可能，我不相信！”洛晚晴指着我，声音战栗：“你是在利用她伤害我对不对！”尹御真轻轻拨开她的手指，叹了口气：“晚晴，你还是那么自负，如果你了解我，应该清楚，我不屑浪费时间去伤害一个女人，会这样做的反倒是最放不下的人。”呵，多么信誓旦旦的谎言，被他伤害过的女人可不在少数，只是，他从来都是若即若离地暧昧着，并非清晰可见的残忍决绝，却能在不知不觉中伤人至深。“你在倾源一直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不是因为我吗？怎么可能突然就有了女朋友，我绝不相信！”洛晚晴一把拉过尹御真，脚步踉跄着朝酒吧里走去，“如果你想要我死心，那你做给我看！”尹御真回头看了我一眼，目光有些无奈，我耸耸肩，跟着他们走进酒吧。酒吧里用紫色的灯光打造出梦幻的氛围，音乐震耳欲聋，玻璃舞台上舞动着狂野的身体，每个人的身上都笼罩着迷离的紫芒，像紫罗兰盛开在地狱边缘，纯美与狂热交织，激情与妖媚并存。尹御真在吧台边坐下，洛晚晴将一杯酒重重放在他面前：“你如果真的喜欢她，就把这杯酒喝了！”“你知道我从来不喝酒的。”尹御真优雅地摇了摇酒杯，晶莹的冰块在玻璃杯中轻轻荡漾，映着耀目灯光，摇曳生辉。“你忘记了，你曾经可是为了我喝过的，”洛晚晴瞥我一眼，目光中有着若有若无的炫耀，“如果这次你拒绝，说明她在你心里根本没有我重要。”尹御真低下眸，将酒杯搁在唇边，剔透的玻璃边缘触碰到他绯色的唇瓣，仿佛迷幻的蝶，诱惑至极。我重视她胜过一切眼见杯口越来越倾斜，我将酒杯抢过来：“不要喝。”尹御真微怔，他用手托住脸颊，偏着头看我。“一杯酒而已，何必这么紧张，”洛晚晴定定地望着我，语气讥嘲：“难道你是怕他临阵退缩？”“一杯酒而已？”我冷笑起来，洛晚晴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她扭过脸，眼睛死死盯着我手中的酒杯，我慵懒地摇摇酒杯，反问道：“洛晚晴，你明知道尹御真不喝酒，你却拿杯百加得151给他，你以为没人知道这是酒精度75.5的烈性酒吗。你什么目的？灌醉他？还是想让他酒精中毒？”“我没有！”洛晚晴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惶恐，她惊慌地望向尹御真，然而尹御真并没有丝毫惊讶或气愤，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酒杯，眼中的情绪谁也看不透。“既然你怕我别有企图，你就替他喝完啊！”洛晚晴瞪着我，娇美的面孔在瑰丽灯光下早已不复往日的清纯，我还真是怀念初次见她时那种令人悸动的纯美脱俗呢，可惜，人一旦暴露出狰狞的欲望，记忆里的美好就会在刹那烟消云散。我举起酒杯朝唇边送来，浓郁的酒味扑鼻而来。我并不担心，因为我知道，尹御真会为我挡下来，即使不是因为喜欢我，他也不会像个懦夫一样任凭我替他喝下那杯代表他不爱洛晚晴的酒。果然，在杯口即将碰触到我嘴唇的时候，尹御真伸出手捂住我的嘴，在我耳边低语：“心脏病患者可是不能喝烈性酒的，万一你喝醉了，我岂不是要抱你回家。”他温柔的声音透过嘈杂的音乐传递进心底，仿佛堪比天籁的轻柔乐章。我转过头看他，尹御真轻笑着接过酒杯，目光转向洛晚晴，似真似假的语气，恍若捉摸不透的流云：“我会证明给你，但我并不在乎你是否相信，我只是想让冷忆汐明白，我重视她胜过一切，为她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不为人知的一面接着，他举起酒杯，将那杯酒一饮而尽。洛晚晴退后一步，面色如纸，漆黑眸底闪动着绝望的星芒。呵，她真的太不了解尹御真，尹御真可以用诚恳的温柔的忧伤的任意一种语气来渲染谎言，只要稍稍理智些，就不该为他一句话痛不欲生。尹御真站起身，没有再看洛晚晴一眼，他拉起我的手，绕过舞池中狂舞的男男女女，一同走出酒吧。酒吧外空气清新，夜风夹杂着清雅的花香吹过身畔，树叶相互摩挲出沙沙的声响，一切都纯美得像个童话。远处车水马龙，我仰起脸望向那些灯火辉煌的繁华楼宇，兀自说道：“尹御真，你真的从来都不喝酒吗，那杯酒的度数一般人可是承受不了的，而你居然没什么反应，你不会是在骗……”话音未落，突然有一个重重的东西倒在我身上。我下意识地扭过脸，看到尹御真醉倒在我肩头，俊美的面庞朝向我，微红的脸颊像夏初新鲜的玫瑰花，纤长的睫毛在路灯下跃动着细碎的金芒，鼻息间温热的气息抚弄在我肌肤上，悄然如静默的海洋。我头上滴下一滴冷汗。怪不得尹御真从来不喝酒，原来是一喝就醉。没想到完美的王子也会有不为人知的一面，然而，即使他醉得不省人事，仍旧有着别人所没有的绝美惊艳。我苦恼地扶着他，不知道究竟该拿他怎么办。酒量差就不要逞强，干嘛一定要洛晚晴相信什么。爱与不爱是自己的事情，与别人又有什么相干。我挡了辆车，费力地将尹御真拖进去，虽然他酒量不好，酒品倒还不错，既没有吵吵闹闹，也没有失态胡言。他安静地靠在我肩膀上，呼吸平稳。月光透过车窗洒下皎洁的光芒，尹御真沐浴在轻柔圣华的光芒中，美得这般不真实。酒后吐真言我的呼吸一时间有些停滞。他究竟是天使还是魔鬼，为什么如此圣洁，却又如此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