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爱丽丝-20

冰娅诺是过去式拨开灌木枝叶，眼前的场景令我震惊，冰祈禹狠狠按着南恩的肩膀，脸色铁青，南恩已经退得无路可退，只得背靠在树上。他冷冷地看着冰祈禹，尽管嘴角已经有鲜血渗出，却丝毫不能折损他傲人的气质，那双黑蓝色的眸流转着桀骜不驯的邪魅光华，似乎根本不把冰祈禹放在心上。而冰祈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的衣领被扯得凌乱，脸颊一抹狼狈的淤青。看来刚才两个人打过一架。冰娅诺跌坐在地上，手腕上鲜血淋漓，她惊恐地望着冰祈禹，泪水涟涟。一个神情肃然的黑衣人扶住冰娅诺，防止她再做傻事。冰祈禹冲南恩怒吼：“我再问一遍，你究竟是选娅诺还是冷忆汐！”夜流萤和尹御真纷纷看向我，我伸出食指做出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们先不要出声。“明知故问，”南恩用手背擦过嘴角，目光嘲弄：“冰娅诺已经是过去式了。”南恩的话激怒了冰祈禹，他厉声问道：“那冷忆汐呢！你就可以保证以后不会对她厌腻吗！”“我不能保证。”冰祈禹似乎没想到南恩会这样回答，眉心紧蹙。南恩目光飘忽，仿佛思绪也随着他的目光飘离了这片树林，他的声音有些恍惚，如同空谷深处一株幽兰，轻轻地，静静地，绽开。“没有人能保证将来的事情，即使我发誓会爱她一辈子，谁又能相信？我只知道我会努力去做，我会喜欢着她直到她开口说拒绝的那一天为止。”突如其来的忠贞话语让我一时怔滞起来，我突然难以抑制的因这句话而动摇。南恩不会欺骗我……吧……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但我真的有些动心了，眼前蓦地一阵迷离，视线里南恩的影像渐渐与尹御真的重合。你可以喜欢她，为什么我不可以“你是今天新转来的冷忆汐吧。我是你的同桌，我叫尹御真……”“你有时候安静地坐在角落看书，清纯恬静，就像木槿花一样尘埃不染，那副模样，真的很动人呢……”“你也喜欢我吗？呵呵，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在默默付出呢……”那些看似真实坚贞的话语，不过是用来刺伤我的无形刀刃，什么山盟海誓，真是可笑至极。这世间根本没有所谓的忠贞，有的，只是人们自以为是的想象罢了。我不自觉地握紧拳头，眼底掠过一丝自嘲。如果这么容易动摇，我还有什么能力和尹御真斗？心越是坚硬冰冷，才越有赢的机会。哪怕抛弃纯真，抛弃笑容，只要能赢，我在所不惜！冰祈禹似乎也没有想到南恩居然会坦诚自己的心意，惊骇过后，更是压抑不住的暴怒。“冷忆汐有什么特别，值得你这样伤害娅诺！”南恩反问：“那她有什么特别，值得你失魂落魄？”冰祈禹的表情刹那僵硬。“你说什么！”“不承认吗？”南恩轻笑，笑容恍若倾城月光，泻落绝美莹辉，“是谁整日抛下正事来倾源，只为看她一眼？是谁对冰景甯宣布，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这样一个女孩子？是谁在冰娅诺找人报复冷忆汐的时候暗地出手阻止？”南恩的笑容忽而冰冷，“冰祈禹，你可以喜欢她，为什么我不可以？”冰祈禹怔住，半晌，才断续着回答：“你已经和夜流萤有婚约了……你给不了冷忆汐幸福……”“幸福？”南恩冷冷一笑，“这两个字真可笑，我即使和夜流萤在一起，我也给不了她幸福，失去幸福的不仅是她，也包括我。既然大家都没有幸福，为什么不放手一搏。”冰祈禹无力地放开南恩，语气低迷：“既然这样，当初你为什么和娅诺在一起。”我怕失去她南恩拽拽歪扭的领口，姿态高傲，晶莹剔透的指尖仿佛飞舞着樱花般的莹光。此时的他就像个王子，倨傲无限。“和冰娅诺在一起，是因为冰家的施压，虽然我的女朋友很多，但哪个与南家没有利益关系？说白了，我不过是一个被家族利用的牺牲品罢了。冷忆汐是我离开那种生活的理由。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庆幸，我也终于感受到了喜欢一个人的心动，那种甜蜜的，偶尔会想念，偶尔会忧虑的感觉，真的很快乐呢。”南恩仿佛想起了什么，唇角浮起一抹清浅的笑容，然而只一刹那，笑容便幻化成了冰冷的落寞。我看着南恩，心口突然一阵刺痛。如果一个人连爱情都是被规划好的，生命中还有什么快乐可言呢？南恩低眸望了一眼冰娅诺，他眼里闪过淡淡的愧疚，那是一种纯粹的，没有丝毫爱意的愧疚。是的，没有爱，丁点儿都没有。“我承认以前我太心软，即使不爱，也不忍心拒绝，直到我遇到冷忆汐，她妖娆从容，她暧昧张扬，她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女孩子，她越是若即若离，我就越是怕失去她。”冰娅诺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大滴的眼泪滚出眼眶，滑过脸颊，悬在精致白皙的下巴上，她无助地望着南恩，眼里纠结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冰祈禹眼瞳微眯，阴冷得看不出是何情绪。良久，他终于冷笑起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嘲弄：“你关心她你爱她，那她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你知道吗！她对你隐瞒了病情，却让尹御真每天去医院看她，这些你知道吗！你关心过吗！”我捂住嘴巴，惊骇不已。我的行踪居然被冰祈禹知道得一清二楚，那么我的病，他也了如指掌吗？我将目光转向南恩，想看看南恩会有怎样的反应。我突然莫名地害怕看到南恩失望的表情，然而，我只看到南恩一副意料之中的淡然神情。我喜欢她，所以我尊重她“我知道。”冰祈禹愣在原地。南恩看着冰祈禹，眼中轻闪着细碎的星芒，他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飘摇的梧桐叶。“她不愿告诉我，我也不会逼问，即使我想她想得发狂，我也不会多问一句！你知道什么叫尊重吗？我喜欢她，所以我尊重她。”胸口抽痛，我攒紧拳头，指甲尖锐地掐在手心。心中仿佛有一块位置彻底的空了，像一个黑洞，吞噬着所有的冰冷。冰祈禹箍住南恩的手腕，低吼道：“你是娅诺的男朋友，你根本没资格喜欢冷忆汐……”“我有没有资格与你无关，”南恩甩开冰祈禹，语气冰冷：“冰祈禹，我不是你弥补亲情的工具！”冰祈禹愕然地看着南恩，茶色的眼眸渐渐融入了深黯的失望：“难道你和娅诺在一起，只是因为我吗？难道，你从来都没有一点喜欢她吗？”“你清楚的，”南恩定定地看着冰祈禹，一字一顿：“冰娅诺喜欢的是尹御真，不是我！”冰娅诺喜欢的是尹御真？！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我吃惊地朝尹御真看去，却见他静静望向前方，表情淡如流云。冰祈禹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被冰娅诺凄凉的声音打断：“南恩，我承认我以前喜欢尹御真，可我现在喜欢的是你啊。”“你只当我是替代品罢了，”南恩对冰娅诺的眼泪无动于衷，他表情冷漠，语气更是淡凉无比，“即使你现在喜欢上我又能如何，你开始和我在一起就不是真心的，现在你更没有资格要求我爱你。”呵，冰娅诺至今还不明白，拒绝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不爱，然而这简单的不爱，却可以用千百种借口来诠释。无论再怎样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过是借口罢了。对不起又怎样冰娅诺声音颤抖：“我不知道尹御真也会对一个女生好，在我心里他是不会喜欢任何人的，我只能选择放弃。南恩，你和尹御真一样优秀，但你却有着无数女朋友，和你在一起比被尹御真多看一眼简单得多。可是渐渐地，我发现我是真的爱上了你，尹御真对我来说永远是触及不到的阳光，你却是真实存在于我身边的幸福，”“我以为你对我说过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我付出了自己所有的感情，可是谁能想到会出现一个冷忆汐！谁能想到尹御真对她好，你也喜欢上了她！难道你曾经对我说过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吗！”南恩的表情微微僵了僵，他低眸，渐渐地，嘴角浮起一抹罂粟般荼靡的笑容，邪恶得像冰层下缓慢复苏的魔鬼。“那些话我对每个女生讲得都一样，你觉得……会是真的吗？”冰娅诺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衣袖上那些干涸的血迹如同狞笑的眼睛，将她的悲伤渲染得更加苍白。冰祈禹怒不可遏地揪住南恩的领口，脸色冷厉如万年玄冰：我不管你有多少个女朋友！我要你和娅诺在一起！如果你敢对不起娅诺……”“对不起又怎样！”清冷的声音，像睡莲盛放在碧水池中。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转身，神情骇然望向我。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筛洒下斑驳阴影，空中像是有着无数灵动的精灵在舞蹈跳跃，我站在灌木丛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冰祈禹，眼中的冰冷，仿佛可以冻僵一切。“冷忆汐？”冰祈禹震惊地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医院吗？”“你这么喜欢调查别人的隐私，该清楚我哪天出院吧，”我讽刺地反问，“怎么，你的手下没通知你么？”“我……”冰祈禹显然有些尴尬，然而我不等他说完便径直打断了他：“我不想听你解释什么，反正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如果你的话说完了，我们就走了。”华丽易碎的泡影我挽住南恩的手臂，朝尹御真和夜流萤的方向走去。“等等！”冰祈禹用命令的口吻勒令我停下。南恩的脚步顿了顿，扭头看看我。我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拖着南恩继续朝前走。“冷忆汐，你不能否认，你是个第三者！”狠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僵住。“你破坏别人的感情，让喜欢南恩的女生得到这样痛不欲生的下场，你却大摇大摆地走掉，难道你没有一点罪恶感吗！”呵，罪恶感？我笑了，笑容无比嘲弄。如果每个女人都对自己的情敌抱有罪恶感，那终其一生也不过是在谴责中惶惶度日，又何来幸福？既然决定了争夺，就不可能出现那些无谓的同情。犹豫不定的人，注定是输家。我松开南恩，回过身看着冰祈禹，他的面孔冷酷如昔，那双茶色眼眸像开在沼泽里的曼陀罗，明明冰寒冷漠，却又瑰丽无比。我的嘴角绽开一抹不屑的弧度，声音轻缓得像泉水流过砂石：“难道我不和南恩在一起，冰娅诺就会幸福吗？难道没有了我，南恩就不会喜欢上别人了吗？你把责任都推在我身上，不过是给破碎的感情找个理由罢了。”冰娅诺悲戚地望着冰祈禹，红肿的眼眶不断的溢出泪来，冰祈禹走向冰娅诺，心疼地蹲下身搂住她颤抖的身体，他眼里满是深沉的痛惜，“你不和南恩在一起，即使南恩谁都不爱，他也会像以前一样对每个女生都公平的好，他不会伤害娅诺，不会让娅诺这么难过！”冰祈禹瞪着我，眼中有着疲惫的血丝。伟大的兄妹之情，多好。可惜，与我无关。我挑一挑眉，冷笑道：“原来，你只是想给最疼爱的妹妹一个华丽易碎的泡影啊。”冷忆汐，你太自私了冰祈禹表情僵冷，有风轻轻吹动他额前的发，遮住那双淡漠如冰晶的眼瞳，他看着我，眼神深黯，我知道他现在一定对我失望透顶。是的，我不是个善良单纯的女孩子，我不会像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一样，毫不犹豫用自己的痛苦来换取别人的幸福，我不会用婉转的话安慰被我伤害过的人，我甚至连一点罪恶感都不会有。当初从来没有人同情过我，现在，我也没有义务去同情别人。反正伤在别人身上，我又不会痛。冰娅诺在冰祈禹怀里抽泣着出声：“我本来就是南恩的女朋友……”“对，你说的没错，”我走近冰娅诺，用戏弄的语气揶揄她，“不过……南恩曾经有过不计其数的女朋友，你只是其中一个罢了。如果现在的法律承认一夫多妻，我不介意他对每个女生负责。”冰娅诺咬紧嘴唇，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我知道这样很伤人，但我没理由编造一个虚伪的童话让冰娅诺沉溺。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宁愿当初尹御真对我说残忍的话拒绝我，也不愿像个傻瓜一样在甜言蜜语中沉沦，直到欲罢不能的时候，才被他决绝推开。冰祈禹用力搂紧冰娅诺，失望地看着我：“冷忆汐，你太自私了！”“我自私？你开什么玩笑，”我居高临下地望着冰祈禹，声音沁凉入骨：“难道你不觉得你自己才是最自私的吗？你凭什么干涉别人的事情？你凭什么强迫别人的爱情？如果你觉得强迫来的爱情能够幸福，你为什么不答应你爷爷去见那些千金小姐？为什么一再回避？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冰祈禹表情顿时凝固在脸上，茶色的瞳眸如同一汪深潭幽泉。浅风拂过，冰祈禹亚麻色的发丝在风中微颤，金色的光影像萤火虫般点缀在他头发上，一跳一跃，悄然绽放着惊世之美。这瞬间的美，竟让人有种目眩神迷的错觉。如果他不爱你，再怎样都不爱“我和南恩不同，”冰祈禹顿了顿，又道：“你……根本不爱南恩……”“谁说我不爱南恩？”我走回到南恩身边，伸手挽住他。南恩望着我，那双深不可测的眸深蓝透彻，恍似夜色中魅惑的月光，他目光里有种浅浅的期待，却又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惶恐。南恩居然对自己没信心……或者，是对我没有信心。我的目光扫过夜流萤，在尹御真身上停下，他安静地看着我，神情疏离得像是在旁观一场与己无关的木偶剧。是的，我能看出来，他根本不在意我是否爱南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