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爱丽丝-13

良久，冰景甯再度开口：“你和祁禹究竟是什么关系。”我无所谓地耸耸肩：“朋友。”“只是朋友?”他显然不相信。我挑了挑眉，笑容妖娆如盛开在夜雾中的艳色睡莲：“或者，您也可以理解是，追求与被追求的关系。”冰景甯打个手势，坐在一旁的助理立刻将一沓资料递给他，他翻看着资料，眉心蹙得很紧。我瞥了一眼他手中经过装订的打印纸，工整的字体旁赫然印着一幅照片。清纯的少女笑靥如花，素色长裙随风轻扬，温婉宁静的气质，仿佛一株娴雅的虞美人静静绽放。那是……两年前的我。呵，冰景甯还真是有手段。冰景甯反复翻看，车内静了许久，只有纸张沙沙的响声分外清晰。终于，他抬头望向助理：“你确定这是她的资料，不是搞错了？！”助理毕恭毕敬地回答：“不会的，我们已经核实过了，况且照片都与她一模一样。”冰景甯难以置信地自语：“性格文静内敛，家教与修养都极高，品学兼优，进入倾源学院前从未谈过恋爱，还是年年奖学金的得主？”“很不可思议吧，”我凑上去，“资料里的我居然是这个样子，连自己想想都觉得不敢相信呢。”“好，”冰景甯放下资料，目光轻轻扫过我，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魄力：“好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女孩子。”我莞尔。其实，这只是针对冰景甯恶劣的态度设计的一个小小恶作剧罢了。冰景甯的婚姻观“那么，冰老爷子，咱们言归正传，您来找我是想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资格做您孙媳妇的吧。”“不，”冰景甯毫不留情的否认，“来之前我根本没想过你会有资格。”“哦？来之前没有？”我抓住他话里的漏洞，笑问：“那来之后呢？”这次他没有一口否定，只是给了我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你的性格倒与祁禹互补。”听他这样说，我就知道他已经不再反感我了。呵，这老头子的性格还真是古怪。我不以为然地笑笑：“互补的爱情是不会长久的。”冰景甯没有与我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随手抽出一支雪茄，若无其事地问：“祁禹似乎很喜欢你？”他怎么知道？难道是冰祈禹告诉他的？可是，冰祈禹不像那种八卦的人呀。我没有回答，静观其变。冰景甯点燃雪茄，看向我：“前段时间他经常莫名其妙抛下正事跑来倾源。”“也许他是去找冰娅诺呢，”我将冰景甯的问题巧妙地带了过去，“您也知道，他的恋妹情结很深。”冰景甯似乎很不赞同“恋妹情结”这四个字，他目光一暗，低语道：“是祁禹觉得亏欠娅诺才……”只有半句话，却像是带着无限哀伤。见冰景甯情绪突然低落，我连忙岔开话题：“我是不知道他来倾源做什么，但他倒是经常为了冰娅诺针对我。”“这小子，”冰景甯的眼中浮起一抹欣慰的笑意，“他从来不会和女人浪费时间，如果他经常莫名其妙针对你，那就肯定是喜欢了。前段时间欧家二小姐想对祁禹示爱，我找借口拉了他去见面，他还对我大发雷霆。从小到大没谈过一次恋爱，照这样下去，我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抱上曾孙子。”传说冰景甯是军人世家出身，做事雷厉风行，令人敬畏，没想到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不过，他想的也太多了吧。“那个，”我试探着开口：“您的曾孙子和我没有关系吧。”冰景甯眼睛一瞪：“你不是祁禹的女朋友吗！”“我不……”还没等我解释，冰景甯已经冷酷地打断了我。“不管你是不是，我冰景甯就认定你了！”冰景甯打量我，眉头皱起，一脸的勉强：“虽然身材不够丰腴，屁股又不大，但如果祁禹娶回一个只会花钱购物没大脑的女人，还不如娶了你凑合用。”我听得一头黑线。这就是冰景甯的婚姻观？怎么有点暴殄天物的感觉。诡异的关系“我已经……”已经有了男朋友，而且不止一个……“你不用担心，如果你希望的话，过段时间我会考虑公布你们的关系！”冰景甯径直打断我。“可是，我根本……”根本没办法一心一意……“什么都不用说，没用的！”冰景甯根本不听我说，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不会阻断他的决心。我有些无奈。这种情况下，我要如何告诉他我与南恩的关系。冰景甯悠闲地将雪茄伸进烟灰缸轻弹了两下，身边的助理侧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冰景甯愣住，手中的雪茄跌进烟灰缸，烟灰四溅。我诧异地望着他，却见他转向我，表情冷峻。“传言南恩向来桃花不断，最近却与众多女朋友划清界限，全心全意和一个女生在交往，这个女生就是你？”我点点头，突然想起冰娅诺也是南恩的前女友之一。那我的身份不成了他……孙子的意中人？外加孙女的情敌？这重关系真是诡异。冰景甯微眯起眼，看不出是何表情，他沉思许久，清明眼底有些微的波澜。“哼，你这小姑娘还挺会挑。冰家与南熙集团一直有生意上的往来，而且牵连甚多，我犯不着为了一桩小事与南熙集团敌对。”冰景甯用指节轻轻敲打着桌沿，我刚松口气，却听见他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如果你和南恩分开了，记得先来找我。”真搞不懂，他为什么偏偏就挑上我了。想和冰家联姻的人简直不计其数，如果找个有权有势的财团千金岂不是门当户对。不过，我还不敢公然忤逆他。我乖巧地点点头，笑容纯洁如同倒映在水中的海棠花。事实上，我一点都不想做冰景甯的孙媳妇。我渴望随心，憧憬自由，与其被关在嵌钻镶玉的金丝笼中寂寞地望着外面的世界，不如做一只无忧无虑的鸟儿翱翔天空。透明的本性这几天每到放学冰娅诺都会来找尹御真一起去礼堂排练，尹御真演的是倨傲的骑士，而一直单恋他的宋琪歆好不容易争取到了大公主的角色，虽然是个恶毒的配角，但能够与尹御真同台演出，简直是从来都不敢想的。每天她都会万分兴奋地四处宣扬，连看人都是鼻孔朝天。可惜她不知道，演出结束后，她的形象在学校里一落千丈，倒是捧红了饰演纯真小公主的冰娅诺。虽然我对这场表演没什么兴趣，可是冰娅诺时常有意无意出现在我身边，亲昵地拉着尹御真没完没了地说话，明摆着是在向我炫耀。她以为能和尹御真配戏很值得骄傲吗？真是头脑简单的女人。尹御真是危险的毒药，纵使外表再怎样纯白无暇，也无法掩饰他邪恶的内在，稍不留神，便会被他迷惑得失去理智，即使微笑着吞下毒药，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不过话说回来，尹御真整日被冰娅诺缠住，我们之间的交流少了很多呢。大多时候，我都是安静地坐着，捧着书，脑袋里却天马行空。耳边传来的是尹御真温柔谦和的话语，还有冰娅诺毫不顾忌的大笑声。他们叽叽喳喳的时候我会觉得烦躁，可是尹御真不在的时候，又会觉得有丁点寂寞。仿佛我的世界空虚得只剩下了尹御真。总想着要如何拿回自己失去的东西，一遍遍部署着让尹御真跌进陷阱的计划，然而时间久了，却无形中在意起尹御真。现在的他与当初截然不同，当初他是完美得近乎阳光的少年，仿佛虚幻的，即使和他相距咫尺，都像是隔了天涯海角，伸出手，却始终无法触及那片耀眼的光辉。他在我心里是神一般的存在。而现在的他，却若无其事将真实的自己袒露在我面前，连那洞悉万物的魔鬼般的笑容，也只展现给我一人。仿佛，他已经将我认作同一类人，无法对别人做出的态度，也可以毫不在意地做给我看，可以彼此嘲弄对方的虚伪，可以一把将光芒敛去，只留下透明的本性。有时候觉得，尹御真也是寂寞的吧，无论他有多么光芒四射，终究没有人明白他的内心。我渐渐有些了解他了，但，了解和同情是两码事。他的寂寞是他自己的事情，不值得任何人怜悯。冰娅诺的阴谋校庆很快到了，听说倾源的校庆每次观看的学生都寥寥无几，然而这次却座无虚席。不少外校的女生都赶来了倾源，摩肩接踵，连走廊里都站满了人，兴奋的议论声刺耳嘈杂。大多女生都是为了看尹御真的表演，想必校庆过后他又会俘获一众女生的心。我可对这场王子公主的无聊闹剧不感兴趣。真不知道表现平平的冰娅诺是怎么当上校庆皇后的。我悠闲地坐在后台嗑瓜子，饰演女配角的宋琪歆一直没来，尹御真和冰娅诺也不见踪影，急得老师不停看表。突然，大门被用力推开，冰娅诺冲进后台，大声嚷道：“老师，宋琪歆刚才打电话来，家里突然有急事不能来了！”“什么！”老师的脸色骤然苍白：“宋琪歆的戏份可是很重的，没有她肯定演不下去！”“是啊！如果被校长知道了，一定会发飙的。”冰娅诺附和着，时不时地添油加醋一番。我倒觉得纳闷，为演这个角色宋琪歆可是费了不少周折，怎么会说不来就不来呢？难道……这又是冰娅诺的阴谋？我望向冰娅诺，却见她也有意无意地瞥了我一眼。这么阴险的眼神，一定有问题。果不其然，冰娅诺在老师几近失望的时候，又慢吞吞的补充道：“其实我觉得，还有个人选应该也可以……”“是谁？”老师急忙问道。“是……”冰娅诺装模作样的环顾一圈，最后手指向我，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冷忆汐。”“无聊。”我白了她一眼，继续嗑我的瓜子。“可是冷忆汐连剧本都没看过，恐怕不行吧。”老师面有难色。“没关系，坏女人都是一个样子的，即使她没看过剧本，只要跟着情节走就可以了。”冰娅诺似乎极怕我拒绝，连我的意见都没有问，就自作主张地说道：“这样吧老师，我去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还没等老师回答，她已经冲出了后台。这家伙，一个人做戏倒做得很开心。前台传来冰娅诺高亢的声音：“我们的表演临时需要换个妖娆美丽的角色，大家觉得谁比较适合？”妖娆美丽？哼，真是可笑，冰娅诺怎么不直接告诉大家缺一个阴狠狡猾的坏女人。没有人看过剧本，听她这样说，立刻一致高呼：“冷忆汐！！！”所有人反复高喊我的名字，震耳欲聋的呼声顿时响遍整个礼堂。我捂住耳朵，无奈地站起身，对老师莞尔一笑：“我拒绝。”刚要离开，突然听到天籁般清润的声音轻轻响起：“冷忆汐，你是想承认自己没能力吗？”迷惑万人的妖精我转过身，看到身着正装的尹御真斜倚在落地镜前看着我，欧式风格的礼服上绣着华丽的金色徽图，腰间斜佩着宝剑。他似笑非笑，漂亮眼眸微弯，仿佛有钻石般亮晶晶的光波在他眼底跳动，闪得我心乱不已。我与他对视，语气不屑：“激将法对我没什么效果。”尹御真叹口气，表情遗憾：“我可没打算刺激你，只是原先看你对校庆皇后的称号不屑一顾，还以为是你比较独特，谁知道你只是因为怕输。”这个可恶的家伙！真想不通为什么找这个恶魔来饰演温柔完美的骑士。我深吸一口气，心里已经踏了尹御真千万脚，脸上却依旧是娇媚的笑容：“难道你觉得，这个角色配得上我吗？”尹御真唇边浮起初雪般纯净的笑容，美得像沙漠里罕见的绿洲。“蛇蝎心肠的女配角，谁演谁都会成为众矢之的，但我相信，只要换你冷忆汐演，就一定会是迷惑万人的妖精。”“这句话倒说得没错。”我走向尹御真，轻笑道：“但谁能保证……冰娅诺不会趁机整我？”“凭你的头脑，会被她整吗？”尹御真笑容温和，唇边一抹蔷薇般的绚丽，仿佛洗净了铅华的月之神。“她会针对我，这是无需置疑的，”我冷笑：“既然你希望我演女配，那么，我的所有难题，你就要帮我解决喽。”“没问题。”尹御真纯白的笑容比天使还要圣洁。冰娅诺得意洋洋地走进来，冲我嚷嚷：“冷忆汐，全校同学都要求你演女配！你要是不演就……”“哦。”我淡淡应一声，坐在化妆镜前开始化妆。冰娅诺似乎没料到我这么轻易接受了她的阴谋，竟愣在原地，本来准备好的话也卡在喉咙里，尴尬不已。老师见状立刻放下心来，跑出后台安抚等得焦急的观众。我若无其事地瞥冰娅诺一眼：“既然你早有预谋，这次的戏服又是什么样子的？”她怔住，脸色涨得通红。尹御真看着她，眼中笑意轻漾。冰娅诺从衣架上抽出一件吊带裙丢给我，裙摆短得还未及膝，深紫的面料上到处是难看的褶皱，仿佛从旧货市场淘出来的古董。看起来，她还对上次我改礼服的事情耿耿于怀，才千挑万选出一条这么短的极品短裙。御真，她欺负我“冰娅诺，”我懒懒地笑道：“相同的把戏玩一次就够了。”“相同又怎样！我就不相信你这次也能化解！”冰娅诺压低声音，用只有我才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冷忆汐，说白了，我就是故意整你，你又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