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扫描时,慕云眼睛一亮,黑暗处袅袅走出位女子,人约十八九岁,身材匀称健美;虽算不上沉鱼落雁羞花闭月,但长得丰满灵性,女人味十足;尤其是那对呼之欲出的乳房,魅力无穷,叫人越看越耐看。 她提着笼基朝他羞涩一笑:“好不容易见到大哥,若爱得上,我们这就走……”说着手挽着他臂,紧贴身子说:“大哥,我也是中国人,今天有缘在异国相见……” 慕云嗅到一股与汗酸味交织的体香,这气味浓郁,窜入心脾迅速膨胀;加之触到富有弹性的乳房,火呼地点燃。“等等!”他盯着笼基倒退一步,她恐怕半个月没洗澡;另外来这里的女人都不穿内裤!于是警惕地问:“阿妹原谅我的冒昧,你干不干净?为哪样躲在暗处?” “这叫我咋个说呢?我说第一次来,但哪个会相信?”她淡淡一笑,“同是天涯沦落人,又有中国同胞情,只要大哥高兴,我心甘情愿……” 这话够挑逗够刺激的,越是美色越危险,出卖肉体的为钱不择手段,都练就编故事骗人的本领。他极力控制像毛虫爬心的yu望,坦言道:“我带人回去是办事的,你让我冷静想想。”裤子里货识不破,现在想不带个脏的回去都难。只怪自己心理阴暗,经不住色情的诱惑;现在醒悟已经晚了,明白这是老板为赶他设下的圈套! 于是为难地说:“阿妹能否帮忙找个没上过床的?我付你中介费。” 这人实在呆得可笑。她低头伸出手,接过钱妩媚一笑:“走吧。”慕云愣住,冷冷打量对方。她被盯得不好意思,尴尬地说:“大哥,你给的是中介费,难道我这么贱?主要大哥是中国人,给那些黑老缅我不甘心……其实,人活得不容易呀!” 她眼里闪着泪花,样子凄楚动人。慕云的心像蜇了的难受,将就领回去算了吧?老天咋不睁开眼同情弱女子,为苟活她够下贱的,只有靠出卖仅存的自尊……慕云怕流露这种情绪,但又想不出适当话题,颇为怜悯地问:“阿妹来缅甸多长时间了?难道家里人不担心?” 这话太蹩脚,问得她脸色难堪,向他哀求道:“我们现在不谈这些好吗?只求大哥带我走,到时会讲给你听的……” 慕云不禁打了个寒颤,还以为自己是解放军,一个屁眼流鲜血的人,竟问人家治不治痔疮?“对不起阿妹,我只问你会不会跳舞?”她黯然点点头。“阿妹千万不要误会我是那种人,今晚没有别的意思,只请你在洞子里跳舞,钱是不会少给的。” 听到同意带她走,她眼睛变得明亮,仰着俏丽的脸亲密地挽着他:“刚从云南边境过来,打听到大哥是大好人,所以我一直暗中跟着。” 这不过是美丽的谎言,慕云没把这话当真;倒是被她的美丽多情迷住,与月下美人相依偎,享受她丰满性感的身体和带着汗酸味的体香,这感觉像轻烟、像解冻的冰河、像春风催生的杨柳,令他生出许多美好的遐想。同是流落异国的孤魂,这种浓郁的情感将两人紧紧吸在一起;由此他感觉对她有份不了情,是亲情、是怜悯同情,还是对同胞的责任感,他说不清。 想到她话里蕴涵着什么,慕云试探道:“来这里的都不是好人,我未必例外。既然你刚来缅甸,就不可能晓得我是谁,还说跟踪?” 她脸贴在他肩头:“大哥是那种人又咋样?如果长留这份情,我愿意嘛。” 见她故作风骚,慕云感到好笑,“你没回答我的话呢,就这么自信?到时会叫你失望的。”来这里的男人一旦价钱谈拢,手就不安分了,搂住女人像要死要活的,弄得笼基短褂散乱,心想你在道上混未必不知。 “不会吧?有道是‘女追男一层纱,男追女一座山’,大哥虽是医生,但未必例外?”她睁大眼故作惊诧,难为情一笑:“其实男人心里想的都是一样,哪有不想尝新鲜的?” 她怎么神秘兮兮的?慕云站住警惕地问:“是哪个告诉你我是医生?到底找我要做哪样?看样子你对这行沉着老练,很不一般。” 她明白说话失态,感到难堪:“大哥总不能问得人家不好意思吧,给个适当机会好吗?” 场口上的人都知道他是医生,这值不得卖关子;倒是她为什么来这种场合,还说“不好意思?”是勾引他,还是另有目的?他真被她弄糊涂了。 32008-5-19 17:54:34 字数:3733 不知不觉回到住地,洞口香案已经摆好,人们正等待慕云到场。老板将他拉到一边:“她是不是处女?你干没干过她?” 这话太露骨了!慕云明白已经掉进陷阱,老板直截了当要赖他的工钱!于是极度轻蔑地睨视道:“老板你这是哪样意思?既然我芦医生是好色之徒,你何必叫我办这种烂事?我总算明白你的用意,现在赶她走还来得及!” 老板被说得很不自在,转而像警察传唤小偷的喝她过来,“叫哪样名字?”她求救似的望着慕云,声音小得可怜:“阿慧。”对这种问法慕云脸色难看,她毕竟与自己同种同国。老板不耐烦地喝斥:“你还愣着干哪样!快去换身漂亮衣服!”接着叫和尚们开始。顿时香案上香烛齐明,伴随着法器的敲击声,诵经开始。 慕云没有心情看这场闹剧,径直回到窝棚。孤独使他学会了抽烟,在黑暗中将乡愁与寂寞一同点燃,生命伴随暗红的烟头烧得一闪一闪的;这样可以沉浸其中,想很多茫然的往事——他金色的少年,远大抱负的青年;故乡宁静的老屋,父母远方的呼唤,兄妹天各一方;还有他忘不了的“罂粟花”——阿香,是他这辈子心灵难于愈合的创伤!异国孤旅,今后路在何方……思想的天空是没有人阻挡得了的。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都不过是这世上的匆匆过客;由此感谢命运的眷顾与诅咒,给了他苦难的财富,使生命之舟四处漂泊。 可叹的是他技高震主,今后再也不能解石了。即便是“月下美人”的结果好,老板也会为赖工钱赶他走;结果糟,老板会说他半路睡了阿慧,坏了洞子的风水。当务之急是要想法子另谋生路,可是有阿慧这个心病,叫他旧病未了添新愁。 段爷走了三个月也没消息,估计凶多吉少;因为段爷喜欢感情用事,太相信人,遇事又不冷静,缺乏心计。而赌石场是斗智斗勇的最高境界,其危机四伏,遍布地雷陷阱;就算你是赌石高手又怎样,有勇无谋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想到此,慕云心里忐忑不安。 夜半静谧中,响起轻轻的敲门声!他悚然打开门——是阿慧!她头发散乱,衣裙撕破,脸上神色慌张。慕云明白过来,带着羞辱的目光欣赏这凌乱的美,老板与她成交了!性一旦变成交易,世上没有君子小人,只有罪恶。想象得出当时的场景,她被剥得光光的,展示女性钩魂摄魄的胴体,在灵与肉的尽情交媾中,享受生与死的畅快。 慕云醋意十足:“你还说你是中国人?老缅给的钱该不少吧?” 这一问不打紧,阿慧的眼泪夺眶而出,“老板叫我干那事……我死活不从,他打我了,说我先跟了你……只好拼命逃出,到你这里躲避……” 慕云一听头都是大的,“这王八蛋一胡说,你就朝我这里跑,这不是合伙叫我说不清!” 在这里老板花钱你卖身,天经地义;“月下美人”结束,他不一石二鸟睡你才怪!现在想起真是愚蠢之极,听信老板的假话,他成了无耻的皮条客!然而,即便请回的是处女,老板玩了不认帐,他睡没睡阿慧横竖一个样。这是有钱人逼良为娼的世道,可怜她饭钱没赚到,衣服被撕成这样!于是怜悯地说:“钱由我付给你,还是回去吧……” “我咬了他!不是我要的人,给再多的钱也不行……大哥,你晓得我为哪样来找你?至于中国女人值多少钱,你最好去问你的老板……”阿慧低头啜泣。 一个韵味十足的女子,竟半夜找来!妈的,棚子怎么这燥热啊!慕云浑身颇不自在,自从她进来就说不清了。他不知所措地掏钱:“你还是拿着……要不然,我送你回去。” “大哥是不相信我……”她抬起满脸泪水,解开上衣露出累累伤痕。他顿时愣住:两座高耸的乳峰触目惊心,遍布被抓出的血痕!难怪老板兽性大发,这光润如玉的身子,曲线优美性感的身材……这像弹奏“十面埋伏”,惊心动魄,老板见了不憋坏零件疯得吃人才怪! “大哥——我真的无路可走了!”她扑到他怀里哭诉:“在缅甸我没有亲人,只有将这身子托付,求你收留……以后大哥看不上,我不怪,再去找地方谋生……” 阿慧的泪与柔情使他陶醉,瞬间情绪冲动如火山爆发,与之忘情热吻;抱起阿慧放倒床上,一把褪下笼基。她坠着长发慢慢仰倒——那平滑的小腹、茂盛的草地、起伏的峰峦……他浑身像烧着火的上chuang。悚然间,胸前坠下阿香的信物——那枚碧绿晃荡的玉佛触目惊心! 他惊惶迟疑,脑海闪现阿香与他私奔,以及格莫村庄的山盟海誓!现在他与阿慧一面之交,相比之下,与无耻的老板有什么两样——趁人之危ling辱弱女子,堕落得像萎琐的嫖客和畜牲!更可怕的是老板会恼羞成怒上门,捉奸在床,将他赶走!想到咚咚的捶门声,他像打霜的茄子蔫了。 她含混不清的呻吟,翕开眼见他狼狈下床,拿过笼基给她盖上!就像吮得酥痒入骨的*被人拔掉,她陡遇寒潮、遭此羞辱,气得甩掉笼基站起:“你戏弄我,认为这身子不干净?作为医生你都看见,应该清楚!” 慕云穿上衣,垂头掩面坐下,“对不起阿慧,我不能这样……” 她泪水溢出,“我当你是中国人,指望有个依靠……哪晓得你不是个男人!” “其实我心里有人,不能对不起她;另外,在中国这是犯法……”他羞愧得不敢正视。 “骗人!你心上人死了!”她一抹泪水:“实话告诉你,是有人要我找来的!想不到你他妈的是个懦夫、伪君子——把我朝火坑里推!”穿上衣就走。 “你说哪样!”慕云感到惊诧,拦住她说:“讲清楚了再走,不然我送你回家。” “我没有家!别碰我——你当我是哪样人啦!”见慕云拽住不放,她掩面抽泣:“逃到缅甸,见华侨就打听有没有逃来的中国人;滞留格莫村庄,黄阿妈说你会收留……一个月漫无目的地找啊找的,流落到后江场,才打听到要找的人……” 慕云大吃一惊,正如阿慧所说,半个月前跑信息的敏顿带来黄阿妈的口信,说同情他在缅甸孤独需要女人照顾;碰巧有位云南女知青,条件不错,如果找上门求他务必收留。当时他一口回绝,说自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一旦成家会把这姑娘害得更惨。敏顿感到为难,说这姑娘已经在路上。现在他恍然大悟,难怪阿慧躲在暗处的,原来用语言挑逗是试探他是否靠得住。为此慕云心头一热,感激黄阿妈用心良苦;同时自觉肩上多了一份责任,对阿慧的同情油然而生。 这时阿慧仍在啜泣。刚上高中,遇到全国闹“*”,她的大学梦破灭;接着赴云南边境“接受再教育”。本指望扎根山寨,继续追求理想和抱负;可是残酷的现实令她心灰意冷,山里人穷得不可思议,平时知青点靠“两菜一汤”——野菜、腌菜、米汤;青黄不接将芭蕉杆切碎,加点米像煮猪食的充饥。她们橡胶农场劳动异常繁重,成年累月有开不完的荒、种不完的树。但是最苦的是思乡,边境农场实行半军事化,监管特别严,不准请假回家;同时受周边苍莽的森林封锁,男女知青只有望山兴叹。 听边境老人说“穷走夷方急走场”,到玉石场挖宝能暴富。当时穷疯、苦怕了,于是她胆大包天偷越边境,发誓挖到稀世珍宝,梦想成真赚座金山。一路上她翻山越岭风餐露宿,见到山寨如见救星,乞讨遍沿途的土着族。整整三个月比在地狱走一遭还苦,到达格莫村庄她奄奄一息,饿倒在路边。是黄阿妈救了她,说正好有位中国医生去了场口,只要找到,他会收留的。她把密支那当成星星月亮,可是现实触目惊心,像兜头一桶冷水!这里是男人的地狱,她梦寐以求的挖玉发财彻底破灭。场口星罗棋布方圆十几里,她人生地不熟,找人像大海捞针,一个月忍饥挨饿,边流浪边打听…… 慕云听得心里满是酸楚,自己的妹妹也是下放知青,每次靠爬煤车回家;而阿慧是下放云南边疆,原始森林贫穷落后,生存比他妹妹险恶得多。联想自己和一代知青的命运,慕云不由得心如潮水,对阿慧深表同情和怜悯。 可是,他现在穷困潦倒,随时要被老板赶走,到时两人在哪里安身?又如何养得活阿慧?于是叹息道:“今晚你不要走了,不然我对黄阿妈如何交代?可是我现在穷得快讨饭,前面是条死路,只有赚到一笔钱,我才能答复你……” 听他真心挽留,阿慧擦拭眼泪说:“你咋把人家当成要债的,我都这么大了,你哪年才能赚到钱啦?”走到床前铺好被单,瞥了他一眼,“我不会叫你为难的,你答应我就留下;不然我马上走,跟黄阿妈告别,另作打算。” 慕云埋头坐着,一支接一支的抽烟。之前他就在谋划一夜暴富,只是犹豫不决怎么也下不了手;现在被阿慧的悲情逼上梁山,决定铤而走险!扔掉烟头站起:“阿慧,我答应你了!明天断生死——我们要么上天堂,要么一同下地狱!” 见阿慧满眼疑惑和期待,他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吻着她的额头悄悄告之暴富计划。“委屈你了阿慧,如果同意就点个头;但明天是闪失不得的,要做得天衣无缝,不然就死定了!” 一听要她瞒天过海,阿慧吓得浑身直哆嗦;可是她实在没有退路,睁着惊恐的眼含泪点点头,一下扑在他的肩头,胸口起伏呜呜哭泣,凄怆的泪将他的衣襟洇湿。 “愿老天爷睁开眼,可怜可怜我们沦落天涯的华人吧……”慕云仰天祈祷,“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如果能死里逃生,我俩就远走高飞!”他为阿慧擦干泪水,抱了床被子,推开门朝解石棚走去。 42008-5-20 17:03:24 字数:3282 第二天场口的晨雾未开,慕云坐在解石棚外的高坡,取出玉佛,凝望明月西沉下的黑山白水,执拗地怀念阿香,以及那段难忘的岁月;可是如今,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 埋藏宝藏的场口,是苦难深重的男人世界,来寻梦的都肩负着沉重的家,所以不知有多少“孟姜女哭长城”在这里发生。故事无一不凄楚悲凉,听后叫人长叹短吁心潮难平。 据雷打场口的人说,不久前有位富家女子来此寻夫,见钻进洞子挖玉的有人像她男人;于是堵住洞口朝里面凄厉地哭喊。洞主无奈将所有的人叫出。她不相信,说分明看见她男人,亲自钻进洞子搜寻;出来失望之极,坐在洞口哭诉夫妻失散的悲惨遭遇,然后泪流满面驾车离去。围观的穷汉都欷歔不已,天下竟有这等痴情女子,几年历尽艰辛矢志不渝地寻夫。这故事太心酸了,过后他为这痴情女不知难受了多长时间;仿佛这女子就是他的罂粟花,其遭遇与他们不谋而合!可是阿香已经化蝶西归,寂寞芳魂无觅处。 这时阳光渐渐驱散晨雾,清澈的乌鲁江像条流淌碧玉的天河,随着乳白色的山岚远去;巍峨的帕敢山云遮雾障,披着神秘的面纱。这一切就像他今天赌石,潜伏生死莫测的风险;但不论成败与否,都要逃离这着名的后江场!今后他就如同这天上的流云,付于苍茫飘泊中。 场口渐渐苏醒,吆喝声刺破晨雾。玉石场上,多数人是历代落籍以此为生的华侨。听到吆喝,伙计们陆续钻出茅棚,边擦惺忪的眼边扎破波索,拖着双赤脚来到洞口。卸下工具大伙像猴围在一起,抱着烟枪轮流抽大烟,将体内的精气神榨出,为进洞子拼命作准备。 老板在现场厉声催促,将伙计们一个个赶进洞。见到慕云,老板打了声招呼;然后凑过来坐下,抱着竹筒抽了会烟,抬起狡黠的眼说:“昨晚玩得开心吧?那阿妹的奶子美得扎眼,大得一把抓不住,像喂娃的挤得出奶。之前你肯定干了她,不然她昨晚咋钻进你屋里?” 承不承认都是那回事了。慕云淡漠一笑:“你咋把我当成吃斋的和尚?老板花钱我享受,连憨包都会沾便宜,我为哪样讲客气?如果辜负你一番好意,到时会骂我狗子坐轿不受人抬举。” 这话像捏住老板下身,顿时眼睛一鼓,颈子僵硬憋气似的;过后恶狠狠地不服气,“照你这么说……是不是把我当猴耍了?!” 慕云不置可否,郑重其事地说:“我正准备找你呢,把工钱一算,我今天就走。” 老板愣住,继而哈哈假笑:“工钱暂时没有,给‘四号’你又不要,等我卖了石头再给。准备去哪里发财?” 慕云不跟他扯淡,“我们师徒在这里治病、赌石,为你赚了多少中介费?就这几个工钱,你既拖欠不给,又变着法子赶我,今天我俩是爷死娘嫁人——算完工钱拜拜!” “逼也没用!”老板火了,“明知我为开伙的钱发愁,你这不是落井下石!” “别哭穷啦——”慕云瞥了他一眼,“你手上不是有件赌石吗,咋个能说没有钱?” “我卖给你要不要?”老板一甩竹筒水烟,提起这件赌石他就恼火。 慕云指着老板:“这可是你说的呀?你把高佬叫来,卖掉赌石分账,说不定你大赚!” 老板一听跳起:“亏了你用哪样赔!那可是二十多万的货啊,你的工钱只是个零头!” 高佬是赌石界如雷贯耳的人物,也是密支那首屈一指的华侨富豪。他每回看石头都是一口价,就算吃亏上当从不改口。其眼力比解石头的锯子还厉害。几天前高佬来这里看石头,开价十八万,按行情这个价不吃亏。石头上的线都划好了,准备抱上锯台切;老板临时像害牙痛的要加一点,高佬一听丢下石头掉头就走。 见慕云满面愁云缄口不言,老板心里感到好笑,高佬是什么人物,与他赌石你这不是“狗进茅坑——找屎(死)!”睨了他一眼,心想要我给工钱,你就等来世吧!拍拍屁股起身。 “你咋个走!”慕云脸色冰冷可怕,“当真想拖死我?跟你说把高佬叫来,将石头一卖算帐付工钱,我俩各走各的阳关道!” 这家伙认真起来难缠,老板懒得费口舌,伸出手要他给钱。心里只是冷笑,你骗得了谁呀,段爷走时你只差没把裤子脱给他,当我像你是猪头啊? “不要在门缝里把人看扁了嘛,我叫你看看这值多少钱!”慕云朝窝棚喊了一声:“阿慧——出来!”门吱嘎推开,阿慧梳妆一新走出,如玉树临风出现在老板面前。慕云冷冰冰地盯着他说:“这是我婆娘,我把她卖了!你看这身材,前凸后翘的,性感呢,哪个男人见了不流涎?你说说看——她值不值二十万?” 男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老板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联想昨晚,他眼睛色迷迷的发直,吸溜下鼻子嘿嘿一笑:“我不信,一夜情就睡得这么亲热、执着?别逗啦,想要我上当啊?” 阿慧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一跺脚:“你咋个要卖我!搞没搞错啊?!” “这是被老板逼的。”慕云神色凝重地说,“只有先担此风险,处于死地才能后生;不然我们就此分手,没有吃住,还奢谈哪样夫妻!” 老板咧着黄牙乐了,“阿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哟?打个比方,赌石嘛说不准像吹猪尿泡,一不小心——嘣嚓!也难说你成全他是抠错胯子,帮别人抠破皮,自己还没止到痒。” 阿慧瞟眼阴阳怪气的老板,又望望一本正经的慕云,“看样子情不能当饭吃,你能不能说具体点,让我有个选择?”老板也想入非非,愣愣地望慕云。 “那件石头对老板不过是二十万,对我却是逃出地狱的契机;然而老板为两万块的差价不卖,是用心歹毒,想赖掉工钱将我逼走;最终害得我死不了,他也活不好。所以只好将你暂作抵押,借他的石头把高佬叫来,只有杀身成仁兑现工钱,我们才能找到活路。” 担两万块风险赚到阿慧——值得!老板乜斜着眼:“此话当真?不同意就是王八蛋!” 可是最终苦的是阿慧,在这场惊险游戏中,慕云拿她在风口浪尖上钓鱼,要么变成这黑老缅的泄欲工具;要么虎口拔牙成功,慕云带她双fei。 阿慧听后吓得花容失色:“大哥,拿到工钱之后呢?!” 慕云的话从牙缝挤出:“如其像这样猪狗不如地苟活,倒不如瞬间断生死!赌垮——坡上有绳、乌鲁江没盖盖,我俩结伴下地狱!赌涨——平地暴富,我赎你远走高飞上天堂!” 为了那一线生机,阿慧饱含泪水说:“可怜我是砧板上的一块肉,剁来剁去都是你。” 老板一听像捡了个大便宜的,想起昨晚捏到那对奶子要死要活的,给一万块她都不干!这下他来劲了,“今晚我要与阿慧疯得抽筋,看谁还敢临阵逃跑!”说罢心里像开出朵花,嘿嘿直笑,我承认你芦医生解石头有眼力;但高佬看过的货错不了,与他斗法,你胆子未免太大了吧!赶紧拿出纸笔写好合约,每人一份,然后急不可待跑去找高佬。 “大哥你咋个做这种事嘛!昨晚为哪样不说清楚!”世上哪有弄回老婆自己不上chuang的,却留给这黑得像牛屎的老缅糟蹋!阿慧委屈得泪花闪烁,恨不得扑上去咬他几口。 原计划叫阿慧勾引老板借出赌石,但是这家伙太狡猾,万一遭到拒绝就全功尽弃;于是只好临机应变,冒险兵行危道! 慕云望着远山说:“有些事是江湖一张纸,捅破了危险得很……我们是一面之交啊——能有这种信任,对我真是恩重如山。” 他瞒天过海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后面更加凶险莫测;诡诈之事是人算不如天算,“走麦城”是天杀关羽,岂奈人何!何况他今天要一石三鸟,既赌石,又赌人和命运,可谓三处都是千钧一发!目前暂时稳住了老板,接踵而来的,他不敢想象……但是,只要一丝差错就功亏一篑,赔了夫人又折兵! 也别小看阿慧,她还不至于傻到受制于人,去听信你们这些臭男人的胡言乱语,无聊到拿女人的下半shen做买卖。她已作好打算,一看情况不妙,就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只是她现在无路可走,为活命遭此羞辱实在下贱,叫她怎么咽下这口恶气! 想起这些阿慧泪花盈眶,抖着合约叫喊:“芦慕云你听着——今天不论成败与否,我都要忍辱留下这张卖身契,叫你做男人做得羞耻,一辈子抬不起头!”说罢叠好贴胸收藏。 52008-5-21 17:35:04 字数:3248 愧疚中慕云眼睛一亮,心骤然紧张——高佬来了!后面跟着马仔和玉石商。这些人前呼后拥,像高佬随时要丢骨头的寸步不离。人气对慕云太重要了,他看到的是条环环相扣的发财链,这条链今天有效,明天作废!于是马上起身恭候。 高佬五十岁左右,中等身材,长得黝黑结实,与段爷同是缅籍华侨,两人名气都很大;但他瞧不起段爷,双方关系势同水火,若不是段爷去了佤城,用八人大轿也请不动他。 马仔赶紧搬来靠椅塞到高佬屁股下。落座后他伸出手:“石头呢?”老板屁颠屁颠跑进屋,从保险柜抱出件南瓜大的赌石,轻巧放在桌上,“还是那天的货——白皮山石,有几处芝蔴松花,无蟒带。”高佬眯着眼验完货,抬头打了个响指,叫马仔给钱。 一摞摞的钱摆在桌上,老板沾着口水数,数着数着忍不住笑出声来——妈的,过了这一村就没有那一店,货都成交了,你说阿慧还会是谁的? 阿慧看得惊心动魄火烧眉毛,而芦慕云还像母鸡下蛋的蹲着,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没把她急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无动于衷,再不想办法就完蛋了! 钱货两清高佬起身,马仔赶紧打开麻袋装货。慕云抱起石头问:“切不切?” 玉石商们求之不得,抖着手中的钱袋怂恿高佬现切现卖。 高佬摇摇手中的雪茄:“我看过的货还会错吗?不切,到时候卖个大价钱!” “把牛吹死了还怪它发瘟呢!”慕云直摇头。大家眼光怪怪地望着,他指着石头说:“你们没看见高佬在打肿脸充胖子?这石头上的线是他上次划的,若不是我们老板为两万块差价,高佬早就切垮了!” 大家咋听都感觉不对头,这伙计好大的口气,竟敢在高佬面前放肆?高佬气得脸色发青,指着老板吼问:“他是哪个洞子钻出来的屎壳郎!” 老板魂吓飞了:“是我洞子钻出来的,解石头的中国佬!”他没料到芦医生关键时刻打横炮。 既然接上火谁也别想跑!慕云盯着高佬冷笑:“连神仙都难断寸玉,何况你是高佬?哼,还假装发火,你若当真不妨当场赌一把。” 火上加油机会难得,玉石商们高叫切石头!我们现钱现货,叫中国佬把头夹在胯裆里! 这下把高佬逼上绝路,但他不肯被个伙计牵着鼻子走。于是目空一切喝道:“我高佬是哪样人,竟敢在老子头上指手画脚!杂种——玩这套你还嫩着呢!” 慕云将石头塞进蔴袋:“你认输不就得了,何必拿块老脸杂种杂种的遮羞?” 噫,口气不小!玉石商们糊涂了,像打狗欺主的叫:高佬不能便宜他!这解石头的伙计太张狂,他晓不得跟谁说话呢!高佬如果不切,岂不是让他上头屙屎——弄得满脸恶臭! 慕云眨巴眼害火眼的争辩:“其实我并非为难高佬,只是他不该欺负我们老板!今天高佬有牛皮就到别处吹,来我们洞子还得夹着尾巴做人!”装好石头提起:“抬走吧!” 高佬倒抽口冷气,像被人捏住喉管的,是走也不好,不走也难办。老板见状恨不得拿竹篙赶:“高佬您还是赶快走吧——何必跟个不懂事的伙计较真呢!”喝令马仔抬货。 慕云挥挥手要高佬走,“你看我们老板多大度,怕高佬赌输没有面子。反观前天高佬反悔退货,做人实在太没胃口!” 老板忍不住大喊冤枉,凑过脸准备戳穿真相。高佬恨得啪地扇了他一耳光:“两人一唱一合,欺人太甚!”咬着雪茄冷笑,心想中国人哪会赌石!“过来杂种——咋个赌法?” “如果高佬实在要赌,我只好奉陪。”慕云腾出麻袋的石头:“我输了付钱,这石头白送你;高佬输了,就自己看着办吧!” “不行——杂种,你话说满了!”他高佬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指着石头说:“照原来的线切,一刀不见绿,石头白送你!不然,就切下一条手臂——杂种你敢不敢答应!”高佬高喊马仔过来:“把他按在锯台!”想用血腥的赌法吓阻,以便趁机脱身。 “滚开!”慕云推开马仔,将石头抱上锯台:“不就是锯手臂,高佬我答应你了!” 两人唇枪舌剑,吓得阿慧一脸惊慌左顾右盼,这不是切石头,是切她!慕云一按开关,只听锯子呜地旋转,她的心一下拽到嗓子眼,随时准备拔腿就跑! “神仙难断寸玉”啊,他今天是赌命!一旦赌垮就锯手臂,血腥得叫人心惊胆战!飞旋的锯片白光晃动,水雾喷射溅在脸上冰凉透骨!慕云的心像擂响鼓的,抱石头的手直颤抖;一旦推上锯口,嘎地撕心裂肺怪叫——顿时手臂酸痛发麻!不像锯石头,倒像锯他的骨头! 阿慧哪听得这种刮锅、刮玻璃、驴叫的声音,掉头拔腿就跑!这边锯子在怪叫,那边像捉贼的吼叫——阿慧在前,跑得脸色苍白;老板在后,撵得激情澎湃。 而在场的像看枪毙人,裆里两个蛋被丝线栓紧——一下扯到嗓子眼,吓得大气不敢出!直到嘎地一声石皮切飞——划线的石面雪白一片!一切都停止了,只剩锯盘嗡嗡空转。 慕云直愣愣盯住石头,突然脸部一痉孪,丢下石头发疯吼叫:“垮了——高佬——垮了啊——”仰面跪地笑得泪流满面,浑身颤抖发出恐怖的嚎叫。 这时老板揪住阿慧的头发,一路拽得她龇牙咧嘴的,拖回朝慕云面前一推,怪声怪调的说:“一对行骗的狗男女,竟骗到老板头上来了!” 慕云一抹泪水站起,“放手——”甩起啪地一声脆响。老板被突如其来的耳光打懵了,一眼瞥见石头,像看到无头鬼的一颤,捂着红脸灰溜溜地走了。阿慧当即瘫倒,拍地哈哈大笑,接着捂住脸失声痛哭。 慕云也不言语,蹲在地上重新划线,抱起石头朝锯口切了一刀——嘎地露出一汪银钱大的绿!有玉石商惊叫:“四十万我卖了!”慕云不理,又切了一刀——切出筷子长的一段绿!“六十万六十万——不切了!”慕云不卖,改擦,将切出的绿推大。 正准备切第三刀,锯子嘎地停止——高佬拔掉电源,抱起石头一脸假笑:“不要切啦,这石头我买了。”示意马仔甩给他一百万,扬眉瞪了他一眼:“妈那个疤子,老子算认识你这中国佬了!今天输得口服心服,你还有哪样不满意的!”叫马仔装袋,一行人大摇大摆地走了。 慕云将老板叫出,甩给他两万赎金,要回字据撕碎,迎风一撒;然后朝后江场口噗嗵跪下,仰面举着双拳叫喊:“段爷——儿子终于练成亡命赌徒!感谢苍天眷顾,从此我芦慕云今非昔比,脱离苦海跳龙门!”起身一抹泪水牵着阿慧的手,回窝棚收拾行李。 这时棚外有人高喊:“芦医生——段爷出事了!”是敏顿,一脸惊慌跑来。 这不过是迟早的事,慕云并不感到意外,但想不到来得这突然。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敏顿在场口专门捞信息赚跑腿钱,哪个洞子挖出好货他最清楚,转手将信息卖给玉石商;他为人诡秘,在场口以精明过人着称。由于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得到的消息快且敏感。 “我一时讲不清……”敏顿气喘吁吁的,“之前听说段爷一到佤城赌石暴富;今早有位朋友捎口信,说段爷垮得一贫如洗,要你赶快去佤城,晚了恐怕要出大事!这消息假不了。” 慕云感到事态严重,问:“现在弄不弄得到车?” 敏顿大包大揽,给信息费也不要,说:“只求芦医生收我当马仔。今天你发财赢的是高佬,这一炮走红名声就是财富,今后你就是前途无量的芦老板!”转身就去备车。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场口最有名的马仔送上门,并且什么都帮你准备好了,慕云顿时松了口气。对此阿慧心里惶惑如鼓,满心欢喜突遭变故,忍不住唉声叹气。 慕云愧疚地说:“委屈你了阿慧,先到黄阿妈那里玩几天,待佤城的事办完我马上来接你。”阿慧听后脸上落满严霜,伤心的泪夺眶而出。 见阿慧含泪不理,慕云拿出一大笔钱作开销。她极不情愿接过,顿时泪如坠珠:“大哥啊大哥,阿慧这是拿脸和命作赌具,你该晓得信为万世之本啦!” 对着阳光普照的后江场,慕云动情地说:“此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有苍天作证,不然我芦慕云罪不可赦!”牵着阿慧的手,亲自送她去格莫村庄。 52008-5-21 17:35:12 字数:3248 愧疚中慕云眼睛一亮,心骤然紧张——高佬来了!后面跟着马仔和玉石商。这些人前呼后拥,像高佬随时要丢骨头的寸步不离。人气对慕云太重要了,他看到的是条环环相扣的发财链,这条链今天有效,明天作废!于是马上起身恭候。 高佬五十岁左右,中等身材,长得黝黑结实,与段爷同是缅籍华侨,两人名气都很大;但他瞧不起段爷,双方关系势同水火,若不是段爷去了佤城,用八人大轿也请不动他。 马仔赶紧搬来靠椅塞到高佬屁股下。落座后他伸出手:“石头呢?”老板屁颠屁颠跑进屋,从保险柜抱出件南瓜大的赌石,轻巧放在桌上,“还是那天的货——白皮山石,有几处芝蔴松花,无蟒带。”高佬眯着眼验完货,抬头打了个响指,叫马仔给钱。 一摞摞的钱摆在桌上,老板沾着口水数,数着数着忍不住笑出声来——妈的,过了这一村就没有那一店,货都成交了,你说阿慧还会是谁的? 阿慧看得惊心动魄火烧眉毛,而芦慕云还像母鸡下蛋的蹲着,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没把她急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无动于衷,再不想办法就完蛋了! 钱货两清高佬起身,马仔赶紧打开麻袋装货。慕云抱起石头问:“切不切?” 玉石商们求之不得,抖着手中的钱袋怂恿高佬现切现卖。 高佬摇摇手中的雪茄:“我看过的货还会错吗?不切,到时候卖个大价钱!” “把牛吹死了还怪它发瘟呢!”慕云直摇头。大家眼光怪怪地望着,他指着石头说:“你们没看见高佬在打肿脸充胖子?这石头上的线是他上次划的,若不是我们老板为两万块差价,高佬早就切垮了!” 大家咋听都感觉不对头,这伙计好大的口气,竟敢在高佬面前放肆?高佬气得脸色发青,指着老板吼问:“他是哪个洞子钻出来的屎壳郎!” 老板魂吓飞了:“是我洞子钻出来的,解石头的中国佬!”他没料到芦医生关键时刻打横炮。 既然接上火谁也别想跑!慕云盯着高佬冷笑:“连神仙都难断寸玉,何况你是高佬?哼,还假装发火,你若当真不妨当场赌一把。” 火上加油机会难得,玉石商们高叫切石头!我们现钱现货,叫中国佬把头夹在胯裆里! 这下把高佬逼上绝路,但他不肯被个伙计牵着鼻子走。于是目空一切喝道:“我高佬是哪样人,竟敢在老子头上指手画脚!杂种——玩这套你还嫩着呢!” 慕云将石头塞进蔴袋:“你认输不就得了,何必拿块老脸杂种杂种的遮羞?” 噫,口气不小!玉石商们糊涂了,像打狗欺主的叫:高佬不能便宜他!这解石头的伙计太张狂,他晓不得跟谁说话呢!高佬如果不切,岂不是让他上头屙屎——弄得满脸恶臭! 慕云眨巴眼害火眼的争辩:“其实我并非为难高佬,只是他不该欺负我们老板!今天高佬有牛皮就到别处吹,来我们洞子还得夹着尾巴做人!”装好石头提起:“抬走吧!” 高佬倒抽口冷气,像被人捏住喉管的,是走也不好,不走也难办。老板见状恨不得拿竹篙赶:“高佬您还是赶快走吧——何必跟个不懂事的伙计较真呢!”喝令马仔抬货。 慕云挥挥手要高佬走,“你看我们老板多大度,怕高佬赌输没有面子。反观前天高佬反悔退货,做人实在太没胃口!” 老板忍不住大喊冤枉,凑过脸准备戳穿真相。高佬恨得啪地扇了他一耳光:“两人一唱一合,欺人太甚!”咬着雪茄冷笑,心想中国人哪会赌石!“过来杂种——咋个赌法?” “如果高佬实在要赌,我只好奉陪。”慕云腾出麻袋的石头:“我输了付钱,这石头白送你;高佬输了,就自己看着办吧!” “不行——杂种,你话说满了!”他高佬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指着石头说:“照原来的线切,一刀不见绿,石头白送你!不然,就切下一条手臂——杂种你敢不敢答应!”高佬高喊马仔过来:“把他按在锯台!”想用血腥的赌法吓阻,以便趁机脱身。 “滚开!”慕云推开马仔,将石头抱上锯台:“不就是锯手臂,高佬我答应你了!” 两人唇枪舌剑,吓得阿慧一脸惊慌左顾右盼,这不是切石头,是切她!慕云一按开关,只听锯子呜地旋转,她的心一下拽到嗓子眼,随时准备拔腿就跑! “神仙难断寸玉”啊,他今天是赌命!一旦赌垮就锯手臂,血腥得叫人心惊胆战!飞旋的锯片白光晃动,水雾喷射溅在脸上冰凉透骨!慕云的心像擂响鼓的,抱石头的手直颤抖;一旦推上锯口,嘎地撕心裂肺怪叫——顿时手臂酸痛发麻!不像锯石头,倒像锯他的骨头! 阿慧哪听得这种刮锅、刮玻璃、驴叫的声音,掉头拔腿就跑!这边锯子在怪叫,那边像捉贼的吼叫——阿慧在前,跑得脸色苍白;老板在后,撵得激情澎湃。 而在场的像看枪毙人,裆里两个蛋被丝线栓紧——一下扯到嗓子眼,吓得大气不敢出!直到嘎地一声石皮切飞——划线的石面雪白一片!一切都停止了,只剩锯盘嗡嗡空转。 慕云直愣愣盯住石头,突然脸部一痉孪,丢下石头发疯吼叫:“垮了——高佬——垮了啊——”仰面跪地笑得泪流满面,浑身颤抖发出恐怖的嚎叫。 这时老板揪住阿慧的头发,一路拽得她龇牙咧嘴的,拖回朝慕云面前一推,怪声怪调的说:“一对行骗的狗男女,竟骗到老板头上来了!” 慕云一抹泪水站起,“放手——”甩起啪地一声脆响。老板被突如其来的耳光打懵了,一眼瞥见石头,像看到无头鬼的一颤,捂着红脸灰溜溜地走了。阿慧当即瘫倒,拍地哈哈大笑,接着捂住脸失声痛哭。 慕云也不言语,蹲在地上重新划线,抱起石头朝锯口切了一刀——嘎地露出一汪银钱大的绿!有玉石商惊叫:“四十万我卖了!”慕云不理,又切了一刀——切出筷子长的一段绿!“六十万六十万——不切了!”慕云不卖,改擦,将切出的绿推大。 正准备切第三刀,锯子嘎地停止——高佬拔掉电源,抱起石头一脸假笑:“不要切啦,这石头我买了。”示意马仔甩给他一百万,扬眉瞪了他一眼:“妈那个疤子,老子算认识你这中国佬了!今天输得口服心服,你还有哪样不满意的!”叫马仔装袋,一行人大摇大摆地走了。 慕云将老板叫出,甩给他两万赎金,要回字据撕碎,迎风一撒;然后朝后江场口噗嗵跪下,仰面举着双拳叫喊:“段爷——儿子终于练成亡命赌徒!感谢苍天眷顾,从此我芦慕云今非昔比,脱离苦海跳龙门!”起身一抹泪水牵着阿慧的手,回窝棚收拾行李。 这时棚外有人高喊:“芦医生——段爷出事了!”是敏顿,一脸惊慌跑来。 这不过是迟早的事,慕云并不感到意外,但想不到来得这突然。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敏顿在场口专门捞信息赚跑腿钱,哪个洞子挖出好货他最清楚,转手将信息卖给玉石商;他为人诡秘,在场口以精明过人着称。由于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得到的消息快且敏感。 “我一时讲不清……”敏顿气喘吁吁的,“之前听说段爷一到佤城赌石暴富;今早有位朋友捎口信,说段爷垮得一贫如洗,要你赶快去佤城,晚了恐怕要出大事!这消息假不了。” 慕云感到事态严重,问:“现在弄不弄得到车?” 敏顿大包大揽,给信息费也不要,说:“只求芦医生收我当马仔。今天你发财赢的是高佬,这一炮走红名声就是财富,今后你就是前途无量的芦老板!”转身就去备车。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场口最有名的马仔送上门,并且什么都帮你准备好了,慕云顿时松了口气。对此阿慧心里惶惑如鼓,满心欢喜突遭变故,忍不住唉声叹气。 慕云愧疚地说:“委屈你了阿慧,先到黄阿妈那里玩几天,待佤城的事办完我马上来接你。”阿慧听后脸上落满严霜,伤心的泪夺眶而出。 见阿慧含泪不理,慕云拿出一大笔钱作开销。她极不情愿接过,顿时泪如坠珠:“大哥啊大哥,阿慧这是拿脸和命作赌具,你该晓得信为万世之本啦!” 对着阳光普照的后江场,慕云动情地说:“此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有苍天作证,不然我芦慕云罪不可赦!”牵着阿慧的手,亲自送她去格莫村庄。 12008-5-26 10:19:13 字数:1883 世界上的珠宝商没有人不知道佤城,它是缅甸着名的第三故都,现代第二大城市,地图上叫“曼德勒”;其面积相当于中国的地级市,地形像一个马蹄形的盆地,东南北三面环绕耸立的高山,西边开阔的平原一望无际,其间流淌着着名的伊洛瓦底江。在这个围得密不透风的盆地里,三面高山阻挡孟加拉湾吹来的海洋季风,所以气候显得十分闷热,一年有八个月像中国的三大火炉。 佤城的街道阡陌纵横,路面宽敞洁净;两边是缅式尖顶平房,高楼大厦不多。然而佤城注定是座色彩斑斓的城市,沿途的亚热带树木被烈日烤得绿油,身着鲜艳笼基、彩格波索的男女行走其间,更增添佤城的秀美;在绿荫掩映中,随处可见气势恢宏的金顶寺庙、镇邪白塔。在艳阳高照下,佤城风情万钟、满眼异国情趣。 每天清晨,寺庙低回的钟声穿透晨雾,送来佤城的黎明,也激活伊洛瓦底江吹来的缕缕清风。接着一队队斜披杏黄袈裟的和尚走出寺庙,抱钵沿街化缘。市民拿着食物在门前等候,施舍成为早晨的一道风景。 慕云携敏顿匆匆赶到佤城,找了几圈不见段爷的踪影。他举目阡陌,感到迷惘茫然。佤城的早晨也十分闷热,他满脸挂着汗珠与敏顿漫无目的地寻找,不知不觉来到佤城着名的三十四条街。与早上的冷清相比,这里别有天地,满街是熙熙攘攘的人,手里拿着宝石、戒面、手镯之类的明货在兜售。找了一大圈,又热又累,两人租了一张茶桌休息,边喝茶边欣赏珠宝交易。 七十年代,翡翠和宝石在缅甸属国宝,禁止公开交易,但明货管不住,军政府只好睁只眼闭只眼。所以街道两旁没有珠宝商店、不设柜台,却摆满了方便交易的茶桌。人们拿着货在街上穿梭,一旦找到买主就领到茶桌,掏出一包包戒面、雕件和成卷的手镯,珠光宝气的铺满桌面。这些货很不一般,质地在中国珠宝市场算中高档商品;遗憾的是工艺太粗糙,除手镯说得过去外,其余的不能与北京、武汉、广东等地的玉器相比。由此可见,玩赌石缅甸堪称一绝,出产宝石级翡翠;但玉文化的根在中国,只有在华夏大地上才能发扬光大——一块普通的翡翠经精雕细刻,将人类的文明智慧、祈盼和神话镌刻其上;从而产生艺术的灵光和魅力,使其更加璀璨夺目,价值成倍增长。这是钻石、宝石、祖母绿等名宝所不能比拟的。由于玉文化历史悠久,极具艺术匠心,所以在这里没有谁比慕云理解得深刻。 慕云与敏顿边喝茶边聊天,心静自然凉,绮丽的异国风情给人平添些许怡然。敏顿头脑灵活,办事十分得力,对信息特别敏感,深得慕云的赏识。 两人谈得很投机。敏顿不解地问:“这次为哪样不把阿慧带来?” 慕云听后神情黯然,迷茫的说:“我有个美如罂粟花般的妻子,叫阿香,三年前在格莫村庄她害了场重病;买药途中我被山兵打昏,返回时黄阿妈说她已病逝。过后我发现在山中只昏死三天,怀疑黄阿妈说的有误,总觉得神灵暗示,我妻子还活着。” 芦医生终于提起他的情殇!敏顿紧接着问:“那你今后打算咋个整嘛?” 慕云伤感地说:“这辈子我死也忘不了她;之前因穷的没法,现在晓不得咋个整……” “既然如此,你咋个不亲自去趟孟芒镇?”敏顿打断他的话。 慕云叹息道:“她一直活在我心里,我害怕一旦见到荒冢孤坟,所有的美好就会失去,化成无尽的悲伤……可是三年过去,回避对我是种折磨,也想回孟芒镇看望……” 阿慧对芦医生那么痴情,但他还是忘不了初恋;如果阿香破雾出现,他对阿慧的千金承诺遂变秋风黄叶!敏顿这才明白,慕云为什么送阿慧到格莫村庄,其做法阴暗,太不地道。 于是劝慰道:“老板别沉溺在伤痛中,其实阿慧挺不错的,她与你可是患难之交啊!你还是早点把婚结了,以免阿慧伤心。” 这确实对阿慧不公平。慕云愧疚地说:“找到段爷就去接阿慧,然后买房过日子……” 敏顿马上转换话题,指着一群张望的缅甸人说:“老板你看,他们在打你的主意呢,以为中国人爱玉不懂玉,今天佤城三十四条街来了个送红包的。” 果然那些人贼头鼠眼的朝这里瞅,不由自主地挎着乞丐包三三两两晃来,围着茶桌问要什么货。慕云随便接过一包戒面,打开一看马上递还。敏顿朝货主吼:“妈的瞎了你的狗眼,竟拿C货骗人!你算是没在河滩抱砣马卵石来充赌货!”骂得这老缅灰溜溜地走了。 C货也叫“洗澡货”,即将强酸煮沸,把品质差的玉石放进去煮,经酸处理洗出杂质,然后溶解孔雀胆之类的绿色染料,进行高温强酸染色。 22008-5-29 10:19:14 字数:3611 做假货生意的大多是缅籍巴基斯坦人,在缅甸叫“嘎拉”,他们个个像黑皮鞋牙膏,只见两只眼在眨,面相如同一个模子磕出来的;身穿吊儿郎当的灰布大褂或波索,下面两条细黑腿靸着人字拖鞋,身上擦着一股除狐臭的香水,那怪味叫你翻肠搅胃的,恨不得将两天吃的吐出。 好不容易见到猎物,这些人争先恐后将货塞过来。慕云只好接过,对敏顿说:“他们就是不给你看,偏偏欺负我是中国人。”打开纸包看后递还。货主一脸诧异:“老板爱不上?”赶紧从怀里又掏出一包。敏顿吼他滚:“尽他妈的骗人,拿的不是C货就是B货,说不准这包是AB货!”后面的吼不怕,一包包的递来。慕云接过一包打开,拿起枚戒面用牙一咬,脸色骤变:“是谁的货?!”嘎拉们一脸张惶,都不承认。敏顿拿过咬破皮的戒面甩了,把其余的包好装进荷包,嘿嘿一笑:“没人要就是我的。” 接着有人挤进来递过一包。慕云懒得接。于是这帮嘎拉起哄,一个劲地激将、讥讽、羞辱,有的指着货说他不懂;有的伸出小指示意他孬种;有的做怪相对他羞羞脸,说他不害臊。气得敏顿要揍他们。慕云一把拉住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别与他们一般见识。” 嘎拉们悻悻的走了,时间一长,两人坐着冷清无聊。敏顿招招手叫他们过来。慕云说他无事生非,这些嘎拉做的是无本生意,大部分是经酸处理的B货,即使有天然A货也是帮摊子老板卖的;手中真真假假,像扑捉猎物的狼,与他们打交道危险得很!一旦被其逮住,毒口不咬掉你一大块肉才怪! 敏顿只是嘿嘿地笑,“没事,跟他们闹着玩玩。”将货摆上桌打开,拿出聚光电筒一件件地看。选了包黄杨绿的戒面,递给慕云:“老板你看看,这包种好、水足,色也不错。” 慕云拿过边欣赏边说:“你不要老板老板的叫得刺耳,我把你当兄弟看待,只图一起同甘共苦;以后别这么称呼,叫芦医生或者慕云不是很好吗?” 敏顿讨好地笑笑:“在场口马仔是吃老板的饭,尊敬是应该的。既然刺耳,我就叫芦医生吧。”转头喊叫:“这是谁的货?咋个卖法?” 货主是位缅甸少妇,长着水牛大的屁股,前凸后翘的上前,说要成包卖。慕云看后吃惊,这包戒面闪烁珠光宝气,绿得像蕉叶上晃荡的水珠!数数戒面开了个价,挑出十来枚递给她:“这货不用我说,你最清楚。”少妇脸一红,二话不说包起戒面就走。价是贴着本钱开的,挑出来的是见不得人的货;来者本想咬得他油一飙的,不料碰到高手。既然这中国佬并非姓“菜”,就算跟他寻死赖活也枉然。于是一群人蔫耷耷的走了。 望着一行远去的背影,慕云心有余悸:“好危险啦,狗娘养的做假竟用上了高科技!你刚才选的那包黄杨绿,里面有激光注色、挖心补色等AB货!别听他们‘大爹’、‘叔叔’的叫得好听,背后都拿着快刀要放血喝呢!” 敏顿大吃一惊,“芦医生是咋个看出来的!我在场口多年,对赌石也了解六七分。” “这叫隔行如隔山,我是学医的心细、懂科技,手术刀稍有疏忽就人命关天。你既然跟着我吃风险饭,以后就得多动脑筋留心观察;不然一口水也能呛死人!眼力准明货也能赚大钱,就说那包黄杨绿吧,拿到香港、泰国少说要赚十倍的利润。” 敏顿听得眼睛贼亮,明货的学问竟这么深,弄懂其奥妙发起来也快!芦医生确实聪明绝顶,说话叫人警醒。于是心里偷着乐,这回算跟对人了,以后只要留心,不愁发不了大财! 两人谈兴正浓,突然冒出位中国老乡,不请自坐,对慕云亲热有加,说来自“九头鸟”的省会,并大发感慨:这里的翡翠档次高,便宜得叫人不敢相信;劝兄弟除缸里的米别刮干净外,其余的钱全部买珠宝,拿到香港不赚十倍才怪! 慕云说那也不见得,问中国老乡对翡翠了解多少?若不懂就千万别沾,到时候羊肉没吃到惹得一身臊。老乡心气很高,说本人是中国地大珠宝学院教授——专家!若用得着兄弟,你尽管说,我保证你买的是货真价实,回去大发横财! 敏顿听得嘿嘿笑:“别把猪尿泡吹爆了,你晓得我老板是谁——密支那的赌石高手!” 老乡听后一愣,还真看不出来?马上从包里掏出几件货给慕云看。 手镯问题不大,只是有几处绺,外行是看不出来的;关键是戒面,一共十枚,品相大且饱满,玻璃种高绿。慕云疑惑地问:“多少钱买的?”老乡喜滋滋地说:“看样子兄弟是内行,每枚三千块人民币!这种品相少见,拿到香港卖,一枚十万给他是天大的人情!” 慕云递给敏顿看。对着阳光照了几遍,敏顿不解地说:“价格好象有点不对劲?世上只有错买,哪有错卖的?”老乡听后不屑一顾,“我用宝石滤色镜、比重液、硬度计都检验过,没问题的!”要慕云帮忙再仔细看看。 慕云一言不发,只顾喝茶。催急了,慕云抬头盯了老乡一眼:“你这货叫人看得胆战心惊,哪样都对,就是手感有问题,我劝你赶快退掉。”敏顿醒悟过来:“说不准是包皮——像裹了层英国八零胶!还是退掉妥当。” 老乡惊惶起来,顿时手里像拿着十枚烧红的铁,吓得不知所措:“这可是天文数字——三万块人民币啦!老乡,快帮忙试试!” “你自己去试吧,试出问题找我扯皮咋个整?” “少废话!”将一枚戒面塞在慕云手中。只见慕云朝茶桌玻璃板上一刮——包着的一层绿皮刮得翘起!老乡脸色骤然惨白,抓起戒面就跑。 对此慕云不以为然,“现在能出国的都是八旗子弟,他们亏得起;若是老百姓就大祸临头了!行话说‘利大风险也大’,翡翠这行不论是赌石还是明货,没有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精明,几个钱赚得惊心动魄,说不准哪天亏个赤条条的来去无牵挂!老人说十年难学成一个生意人,而翡翠是生意场上的最高境界,它不仅技术深奥,而且涵盖人生哲理。可以说你学会了做翡翠,哪样的生意都不在话下。” 一番话说得敏顿连连点头:“芦医生的话叫人大彻大悟,想起以前我是瞎子下床穿靴——乱靸,不懂其中道理。经你捅破江湖这张纸,以后做事稳当多了。” 两人正谈着,老乡返回,一幅丧魂落魄的样子。敏顿关切地问:“找没找到卖主?”他摇头叹气:“跑到交易地一伙人还没走,可是巴基斯坦人个个像煤炭铺出来的,分不清货主是谁,问他们都不承认。这回算支援第三世界了。难得异国逢乡亲,今天我请客。” 想不到他亏了钱还这么豪爽,双方又攀谈起来。慕云说:书本上的理论与实践不是一码事,用在生意场说不定害人。譬如“黄金有价玉无价”,这句话看似简单,其实深不见底;它是历代玉石商的无奈,书本上更无法表述,但是够你悟一辈子。因为翡翠的价格五花八门,质地千差万别,并且绿的颜色有几十种,另外还有市场价值规律等等;于是有的翡翠价在半天云里,有的在地板上,你说这中间有多少等级?英国伦敦皇家珠宝鉴定中心属世界权威机构,专家们能定各种宝石的价,就是拿翡翠没办法。然而翡翠在内行人眼里是有价的,根据其种、色、质地、市场,一般能估出个八成。 “你刚才亏了三万算不了哪样。”看在同是中国人,慕云要敏顿把那缅甸少妇叫来,“那包黄杨绿很有看相,拿到香港卖不仅能挽回损失,而且大有赚头。”老乡听后满心欢喜。 缅甸少妇夹着包、甩着水牛屁股前凸后翘扭来,打开纸包自觉挑出AB货,瞟了慕云一眼:“想不到中国人里还有‘老姜’啦,刚才你是贴着本钱开价,我加百分之三十的升水!” 这胖婆娘倒爽快,扯下遮羞布要来真的。慕云打开聚光电筒,“中国的玉文化有五千年,是缅玉历史的十倍。另外你说的价太高,我最多加十点升水,不然我只能说声对不起。” 缅甸少妇满脸不屑:“老板你看清楚这是哪样货!说出名堂来我就卖给你,不然你与这货无缘了!”慕云头也不抬:“不就是‘金丝吊葫芦’?”她瞪了他一眼,“倒霉!拿去!” 慕云问老乡要不要?老乡拿在手里看了半天,戒面虽绿得晶莹剔透,但磨得不成形,大大小小的不规矩;加上吃过一次亏,感到很为难。慕云马上叫敏顿付钱。 围观的人不少,有位港商连忙挤进来,“你朋友不要就卖给我嘛,我一直盯着这包货。” “你出多少钱?”慕云抬头问。“钱都是小意思啦,我只图A货,被缅甸人B怕了。多给你百分之二十的水钱,不少啦!”说着要拿货。慕云包好揣进怀里,“没有百分之七十的升水,你就四两棉花——免弹(谈)。” 港商像吃了辣椒的,扭曲着脸说:“妈的,你是个屠夫,现杀现卖!”从包里拿出两摞港币朝桌上一拍——“这是本金,这是水钱!”拿到纸包打开,扒动一枚枚绿得闪闪烁烁的戒面,情不自禁地嘿嘿直笑,拍拍中国老乡的肩头:“老弟谢谢啦!你看多漂亮呀,这才叫珠宝。之前那婆娘放了十几枚AB货,我挑不出来,价比这高她还不卖。这包货拿回家只需磨一下,每枚要卖三万!”揣进怀里说马上买机票。老乡感到没趣,蔫头耷脑的走了。 32008-6-2 16:22:47 字数:1820 敏顿对着中国老乡的背影骂了一句。慕云拦住他说:“人家没有错,干翡翠这行有句至理名言,叫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只有自己才是对的。不然到时晓不得脑袋是咋掉的!” 不论这话是不是名言,只有赚钱才是硬道理。敏顿边数钱边嘿嘿地笑,说今天在这里没白坐,这无本生意赚得爽!举起大摞的钱一飞吻,哇噻——港币!真不相信这钱是真的! 狂喜之后,敏顿在想一个灸心的话题,俗话说“名师出高徒”,段爷既然教出芦医生这种顶尖高手,为什么自己却落得披头散发连滚带爬?于是问起段爷的身世。这下触动慕云的心事,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这是段爷的伤痛、隐私,从不为外人道。 这位中国抗日远征军的老兵身世凄凉,从战火中捡回一条命;但永远回不了故乡,成为战争弃儿流落异国。由此他变得放荡不羁,抱着“一人吃饱,全家幸福”,在“金三角”逃离部队,与一帮人到密支那闯荡。 当时他穷得一无所有,挖玉苦不堪言又赚不到钱。有次碰到位华侨洞子老板,可怜他抗日远征落得如此下场,送了把镰刀,要他空闲帮忙打柴草赚外快。在苦难中,他终于熬到时来运转,一次在深山野洼割茅草,捡到块毛石,拿回解开平地暴富!穷光蛋一下变成百万富翁,成了女人的抢手货!靠这把镰刀起家,从此他投身赌石,开始跌宕起伏的人生。 由于他中年气盛、发财心切,被赌石大起大落刺激得眼红,成为敢断生死的亡命赌徒;有时输得被老婆撕扯不让出门,有时富得钱把荷包胀破,带着一帮狐朋狗友在酒店吆五喝六。 近三十年的惊涛骇浪,他在大起大落中练成赌石高手、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游侠。佤城是他的福地和坟场。得意之作是赌一件乌格场口的石头,解开震动佤城暴涨上亿资金!在着名的曼德勒山风景区他买下两栋别墅,并连娶三房老婆;出门马仔前呼后拥,在赌石场一掷千金,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 然而他迫切想落叶归根,但这对他是种奢求,此梦一直难圆。随着岁月老人,异国游子乡愁愈浓。为了排谴寂寞,他仗着高超技巧和雄厚资本滥赌。明知胜数极小,赌下去很危险,他照赌不误,从垮的苦涩中寻求灵魂升华。这样越赌越垮,越垮越赌,手气越来越糟。赌一件上千万的黑乌砂,垮了;赌件百万的黄梨皮,垮了;卖掉小车和市内房产筹集千万,垮了,垮了,又垮了……一听到赌垮,四房老婆垂头丧气;一见他回来,吓得大气不敢出;成天提心吊胆,四处打听他赌没赌垮? 急了眼,四房老婆联手向他下跪,苦苦哀求他不要再赌了,就现有的财产能过一辈子安逸日子。她们从来没有这样团结过,以前为钱、为名份,见面就争风吃醋吵架,动不动像斗鸡啄得披头散发;现在好了,一起携儿带女找他,寻死赖活地哭闹,劝他可怜四位婆娘,看在儿女的份上回头是岸。段爷大骂她们是只会吃的母猪,甩不掉的包袱!不仅不罢手,反而像失控的车赌得更加疯狂。四房老婆痛哭流涕,除两栋搬不动的别墅外,将家里钱财席卷一空,携带子女跑了。 不料破船碰到打头浪。佤城地痞赛当那接踵上门,索要他小婆娘借的百万欠债。段爷不知这婆娘私通赛当那,并与之联手诈骗,被迫将两栋别墅作抵押。到场口段爷好不容易赚足钱赎楼,可是赛当那翻脸不认账,设局将他骗了个精光。 在缅甸飘泊的华侨中,要算段爷的经历最可怜。他太孤独、太讲信义、太相信人,又一身傲骨不知爱惜自己。在凶险莫测的赌石场他与狼共舞,叫人看得惊心动魄。这次携带千万巨款回来报仇,说不定又是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慕云心急如焚,只顾赚钱却把找段爷的正事忘了!因佤城三十四条街是翡翠信息集散地,对赌石界发生的事最清楚,这也是他不知不觉来此的原因。 见慕云愁得六神无主的,敏顿于是开导:“现在时间还早,我们找家酒店大肉大鱼庆贺一番,然后登记房间住下,再一心一意找段爷。” “不行!”慕云断然拒绝,“赶紧向这里人打听,黄昏前一定要找到段爷!” 敏顿叫来那位缅甸少妇,她甩着水牛屁股扭来,瞥了慕云一眼,伸手要过信息费,说难怪你打听段爷的,我说中国人中咋有老姜?听玉石商们说,段爷正在上刀山过火海呢!晓不得他今天能否死里逃生,你们赶快去找!只需去两个地方:一个是天堂——在酒店找到他就万幸;一个是地狱——垃圾场,乞丐们会告诉你的。两人心领神会,拔腿朝酒店飞跑! 42008-6-2 16:23:21 字数:2736 赢了赛当那,段爷大解其恨,住进豪华酒店,一种俯视群雄的豪情油然而生。接着每天穿梭于各大赌石场,一月下来如旋风横扫佤城。之后立马打住,只观不赌,他再也不是以前的段爷了,要以此展示霸主的身份和风度,不能一味与人争利。他佤城之行不在于此,赛当那赌垮石头和一千万,已经元气大伤;一旦待其抵押楼房赌石,他立马闪亮登场,要亲手灭掉赛当那,直到逼其倾家荡产、走投无路! 可是三个月过去,这家伙像缩头乌龟一直不露面,这可不是赛当那的风格啊?其中必定有诈,非得弄清究竟他才踏实!叫人费解的是,今天大清早酒店通知他结帐,说前期交的房费已经用完。真是狗眼看人低!继而段爷感觉不对,似乎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 于是他赶紧约缅甸朋友到茶楼喝茶,借故聊天探究竟。两人聊到兴致处,老缅诡秘一笑:“赛当那一直避着你,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嘛?” 段爷一惊,接着虚张声势:“那是赛当那胆怯了,论赌石,他哪是我段爷的对手!” “没有的事……你是不是小看赛当那了?”老缅低头品茶,“他现在逍遥得很呢,照样花天酒地,背地里照旧赌石。段爷,事情明摆着,你今天叫我来,不就是要问这嘛?” “啊——”段爷忍不住失声叫出,心里咚咚咚地擂起渔阳颦鼓!怎么会呢?输掉一千万啦,像无事一样,难道还没打伤他的元气?“这王八蛋,莫非是……” 老缅低垂着眼帘说:“我们是多年的朋友了,都哪样时候了你才来找我……你不要多问了,大家都是老手,明晓得与他斗是对手剥皮,大意不得啊!我的话已经说得相当明白,还是快去查查哪里出了毛病吧?” 段爷惊得腾地站起,叫伙计结账。送走老缅,他的心乱慌乱跳,一口气跑到钱庄。手忙脚乱搜出赛当那的那张银票,叫钱庄伙计兑现。 “一千万?您等等!”伙计吓得拿银票的手直哆嗦,如果不是想到钱庄近来没开过大票,他差点将千万巨款兑现!于是慌忙走进店后把老板叫出。 大家都是老熟人,见面后钱庄老板寒喧了两句,弹了下银票,摇摇头递还:“段爷,真不好意思,你这是张空票。” “啊——”段爷直觉血呼地冲上头顶,手捏银票止不住地颤抖,不由得嘶声喊叫:“一千万啦——搞哪样名堂!你再看看——这上面不是明明写着你们的银号!” “不用看了,这是三个月前赛当那拿去的空票,说要汇货款到场口,可是他又没来存钱。”指点着银票说:“这上面只填了数字,没有我们盖的加密印章。段爷,你做了多年的生意,这么大的买卖呀,为哪样不当场验清楚?” 段爷拿出自己的银票对照,吓得冷汗直冒,他万万没有想到,赛当那这王八蛋竟耍流氓手段!“历来是存钱开票,而你给他开空票是要负责的——这分明是合伙欺诈!” “段爷咋个撕破脸说话?为哪样不检讨自己?我这里不是黑店,也见得多。如果大家撇开交情,那你就去告嘛!”钱庄老板叮嘱伙计不要理会,黑着脸走进后厅。 就算是热脸挨人家的冷屁股也没用,段爷揣上银票掉头就走。按朋友告诉的酒店找到赛当那。他正在与人家推牌九,明知道推门闯进的是段爷,他却脸色阴沉懒得抬头看一眼。 段爷的话说得冰冷透骨:“赛当那,有哪样话要说的,向牌友作个交代。”赛当那只当耳旁风,吼叫惊愕的牌友出牌。 这时酒店伙计慌忙进门,俯在赛当那耳边叽咕了两句。赛当那冰冷一笑:“我晓得,他不就是磨快了刀要杀我?”将手中牌朝桌上一掷,不耐烦地说:“有哪样事快说,别搅了我的牌局!” 段爷气得脸色发青,抖着银票说:“你咋个给假票,做这种猪狗不如的事!” 赛当那拍案而起:“胡说!我赛当那赢得起也输得起,要么是你血口喷人,要么是钱庄诈骗!给我看看?”其他人知趣退出,悄悄把门带上。赛当那拿着银票反复看了看,朝桌上一掷:“真的——不信把你的银票一起比较!我赛当那输给段爷一千万,佤城赌石界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听他言之凿凿,段爷疑惑地将两张银票再作对照,指着赛当那怒斥:“你竟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不是假票!铁证如山你还想耍赖!” 赛当那毫不含糊:“如果他们敢给假票,我要他钱庄关门!再给我看看!”拿过两张银票仔细比较,然后使劲搓揉成团:“妈的,咋个两张都是假票!”丢进口里咀嚼,嘿嘿一笑吞了,“段爷,我承认赌不赢你还不行?可是人老要服老,何况一个单枪匹马的华侨,与我斗你这不是找死?” 只见寒刃一闪,段爷扑上去朝他连捅几刀。赛当那身手敏捷叫他刀刀落空,倒退两步,要紧不慢地拿起把椅子:“段爷老得快不行了,看你气喘吁吁的?不信我一椅子劈死你!”试着将椅子举起要劈,嘿嘿一笑啪地甩了,发疯地叫喊:“救命啦——有人行凶杀人!” 门咣地推开,冲进来一群酒店保安。段爷不知是计,气得像飞蛾扑火的要与赛当那拼命。来人像扭麻花的将段爷按倒,其手中匕首咣啷落地,痛得撕心裂肺地嚎叫:“抓错了人——这王八蛋吞了我两千万银票——” 保安用膝盖死死抵住他腰:“持刀杀人还血口喷人!说他吞钱要证据——你拿出来呀!” “在这里!”赛当那捡起匕首在手掌拍拍:“人证物证俱在,段爷你还有哪样好说的?”用脚踩住匕首撇成两截,咣啷甩出窗外,“放开他!”指头戳着段爷的胸口:“你竟敢杀我!如果不可怜你这大把年纪,就这把刀作证,非要你坐穿牢底不可!可是,谁叫我赛当那是菩萨心肠呢?你们就放段爷走吧……”保安揪住段爷像拽死狗的,拖到酒店门口一把扔了出去。 回到酒店,段爷气得痰火攻心,哇地吐了几口血。他一抹满嘴腥红,明白这是赛当那精心设的局,只等他住酒店的房费耗尽,自然有人逼他送肉上砧板!他自恃身怀赌石绝技,在场口卧薪尝胆,遇到慕云绝处逢生;好不容易凑齐复仇资金,本以为一举致赛当那于死地的,不料反遭其暗算,一次将师徒俩积攒的血汗钱骗光!现在他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起场口送别,段爷不寒而栗,慕云赠言犹在耳边——“赌石场险恶人心叵测,笑面里都藏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您不过是华侨,又单枪匹马的,与强手斗是犯兵家大忌!”当时他心浮气燥听不进去。如果今早慕云突然赶到该多好啊——义子胆识超群,两人联手,他至少不会丢掉自己的棺材本!现在落得一贫如洗,他还有什么脸回去见慕云! 这时酒店服务生来了,提起他的行李说,这房间已租给别人,要他赶快走!被无情赶出门,他气恨如烈焰焚烧,这分明是要逼他死!找赛当那算账,他又斗不过这地痞流氓;只有搭窝棚暂住,边乞讨边瞅机会,到时与赛当那同归于尽!于是拖着一身重病,向城郊走去。 52008-6-6 11:00:28 字数:1150 佤城不到十来个大酒店,待慕云与敏顿找到,人家说段爷中午前就走了。两人掉头朝垃圾场跑,焦急万分四处寻觅,直到黄昏仍不见人影。举目四望,夕阳渐沉西山。 经过城西贫民窟,四处冷清得碜人,突然看见垃圾场有一佝偻身影,提着麻袋在扒垃圾。好眼熟啊!慕云跑上前一看,失声惊叫:“段爷——这,这是咋个搞的啊!”其景不胜凄凉,他如鲠在喉,泪在眼眶里打转。 段爷抬起无神的眼叹息:“垮啦,全垮了,只好来这里……你看我这张老脸,已羞得没法搁了……”见义子赶来,他禁不住老泪盈眶。 看到段爷沦落到这种地步,慕云强忍悲痛,扶着段爷仰天长叹短吁,久久不能言语。 敏顿将行李箱当凳扶段爷坐:“你垮了还有芦医生呢,他赌赢高佬当天就跑来找您!” 段爷撩起破波索擦拭泪眼,将与赛当那的争斗全盘托出,接着叹道:“赛当那心狠手毒,当初悔不该找他讨债的,现在我一贫如洗又病成这样……你何必找个累赘?回去吧……” 师徒三年赌命赚的血汗钱啦,岂能说完就没了!慕云紧紧抓住段爷的手,哽咽道:“段爷呀段爷,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啊,更何况三年恩深似海!他赛当那吞的不是钱,是喝我义父的血啊!有您儿子在,这血海深仇哪有不报的道理!敏顿——把钱拿出来给段爷看!” 段爷摇了摇头,像放铳的咳得缩成一团,吐出口带血的痰,“赛当那与钱庄、军政府的狗官合伙,背靠黑白两道,找他报仇就像与虎谋皮;何况在缅甸华侨没地位,这是人家的国家……唉,我六十岁了,又病入膏肓,这闲事你管得了吗?”起身杵着拐棍就走。 慕云上前拦住,抓住段爷的手拿脉,含泪诊断完:“听我说段爷,您是被气病的,只要安心调养马上会好。” 段爷脸色冷漠,慕云一松手,他照样颤巍巍地朝前走。 段爷走了一段,见慕云一路尾随,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了,偏过头不理他。慕云径直朝学校侧面走去,院墙旁搭了个窝棚,他拖出段爷捡的破布铺盖,拿在手里沉重无比:“段爷——您这比乞丐都不如呀!叫我咋能忍心不管……”大声叫敏顿过来:“把这窝棚拆了!” 段爷听得一惊,艰难爬起,举着拐棍要打敏顿,没走几步跌倒。慕云看得流泪:“我晓得您做梦都想杀人,可是病成这个样子,您咋拢得了赛当那的身,还奢谈哪样报仇?”弯腰将其扶起,“我明天就买房供您休养,您只有活得滋润,才能叫赛当那偿还您的深仇大恨!” 窝棚就几块破木板,敏顿摧枯拉朽地掀翻,几脚踹毁破碗烂瓢,拍拍手上的灰说:“我们今天赚了大钱,准备喝酒庆贺,你却要困这狗窝,分明是叫芦医生难堪!”背起段爷就走。 12008-6-6 11:07:35 字数:1961 慕云借贷买下佤城西郊的一座小洋楼。它是二战时英国将军的别墅,白色的石墙攀着绿色的爬山虎,大院内外花木扶疏,环境十分幽静。洋楼雄踞山麓背靠千仞青峰,面对静静流淌的伊洛瓦底江,在亚热带阳光下别有一番风情。 这天中午,一辆崭新的高级轿车嘎地停在大院前。车门打开处,走出一位丰姿婥约的摩登女郎,其华丽的时装别着枚耀眼的“鸽血红”宝石胸针,衬托出不凡风度和高雅气质。看样子今天是个非常的日子,女郎经过一番刻意打扮,显得高贵富丽,光彩照人。 下车后她心情复杂,抬眼林荫洒下的金辉,打量这座陌生的小洋楼:大门紧闭着,四周静悄悄的,听得见蜜蜂在花木间嗡嗡地飞。伫立片刻,她信步走向洋楼,伸手按响门铃。 “谁呀?”门吱嘎打开,随之走出一位身材健美、眉目清秀的女子;其一脸疲倦,惊讶来了位靓丽的不速之客。 摩登女郎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番,合十深揖道:“请问,这是,芦慕云的家吗?” “是啊。”女子闪着明亮的眸子,然后会意一笑:“请进。你是不是……” “不不,我是芦慕云的中国妹妹。”摩登女郎反应奇快,口齿伶俐,“我们兄妹多年天各一方,这次借出国特地找来。”说罢踟蹰不前,凝眉疑惑地问:“我哥他人呢……” 为谋生计筹钱还贷,几天来慕云早出晚归,在佤城三十四条街做明货生意。女子为难地说:“你哥哥出门了,一时回不来,请进来坐吧?”楼上传出咳嗽声,在询问。女子回应道:“段爷,是慕云的阿妹来了。” “那你还犹豫哪样,快叫阿妹进来坐嘛!”楼上传出段爷的惊喜声,接着楼板响着蹒跚的脚步。在恬静的环境中休养了几个星期,经慕云治疗段爷病情有所好转。 摩登女郎没有进屋的意思,靓丽的脸渐起阴云,神色警惕地问:“请小姐原谅,我冒昧问一句,你与我哥是哪样关系!” 女子微微一笑:“我是他婆娘、你的阿嫂,不如就叫我阿慧吧?” 摩登女郎脸上悚然掠过一丝惊慌,过了半晌,无不遗憾地揶揄:“我哥也真是的,想给我惊喜……既然托人带信,婚姻大事,咋瞒着不叫我有个准备呢?” “难道是慕云派人叫你来的?!他咋没跟我说过找阿妹?”女子的确是阿慧,震惊之余搜出那张卖身合约:“估计阿妹不相信……给你看这真不好意思,好在它是患难中的心酸血泪,换来我和你阿哥的今天……” 摩登女郎瞥见触电地一颤,赶紧递还,仰望洋楼悲凉长叹:“阿哥啊阿哥,你咋个不事先说清楚呢……我真该恭喜你了……”转身匆匆走出院门。 “阿妹能否留个地址,你阿哥回来好去找你呀?”阿慧出门送客。 “不用了。”咣地一声关上车门,车骤然发动,绝尘而去。 阿慧迷惘地望着轿车驶上公路,直到车如箭消失,她仍满腹心事久久伫立。 段爷拄着拐棍从楼中走出,“人呢?”阿慧没有一点心情,转身进屋。 “你咋个不留住她?他们是多年没见面的兄妹呀!”段爷望着她的背影十分恼火,慕云的阿妹是贵客,千里迢迢找来,连个地址没留就走了,慕云回来叫他怎么交代! 阿慧显得心烦意乱,“我又不是没有挽留,她要走,您叫我咋个整嘛?” 这话叫段爷受不了,几天前黄阿妈把你领来,慕云不在家,我不是也留住了你吗?亏你刚才还以主人自居?太不象话!满脸怒气望着她上楼。 阿慧坐在床边发呆,这辈子她最感激的是黄阿妈。在格莫村庄她盼了一个月,真可谓望眼欲穿,慕云连个音信都没有。她打算去佤城找,但考虑自己没有名份,加之两人在风月场认识,又仅仅只有两天的交往;他若没有诚信反倒更把她看贱,心急又吃不得烫豆腐,只有无可奈何忍受日复一日的煎熬。 黄阿妈看着于心不忍,帮她四处打听,那天匆匆赶回,说慕云刚买了栋洋楼!坚持要送她到佤城,说男人一旦有钱就变坏,花心起来什么丧天害理的事都干!必须马上逼他结婚,不然你付出的代价太惨重!想起黄阿妈说慕云与未婚妻私奔,她吓得浑身冰凉,惶惶不安随之赶到佤城。沮丧的是慕云为生意去了仰光,黄阿妈等不及逼他兑现承诺,只好当天回家。 谢天谢地慕云没有背信弃义,返程特地去格莫村庄接她。回洋楼见到她喜出望外,说这些时为找钱忙得不可开交,跑生意急需辆旧车,买洋楼又冒险借了笔高利贷,约定半年还清,不然这楼房要归债主所有;劝她耐心等几个月,一旦还完贷款马上成婚。 对此她半信半疑,心里惶惑得很,事后证明慕云说的是真话。这几天他像劳燕拼命找钱,回家就将钱全部交她打理。照此速度债很快会还清,不料今天来了位神秘女郎! 这时楼下传出汽车喇叭声,阿慧赶紧整顿情绪——慕云回来了! 22008-6-6 11:09:03 字数:2313 走进大厅,慕云见段爷郁闷地坐着,于是上前问候:劝段爷安心休养,不用担心还贷。 段爷抬起忧郁的眼,问他回程看没看到一辆奔驰轿车?慕云疑惑不解,示意看到。段爷愧疚地说:“那女子说是你妹妹,趁在仰光办事好不容易找来……” “是大使馆的车?!”慕云感到震惊,接着追问:“段爷我没听错吧?我妹妹她人呢!” “她走了……”段爷沮丧地摇了摇手。顿时慕云如坠云雾,自言自语道:“咋个会是我妹妹呢?她咋晓得我在这里……” “你去问阿慧吧,是她接待的。”段爷不愿担这个责任,“看样子你妹妹不会再来了,她走时连地址都不肯留,唉……” 既然妹妹千里迢迢找来,就一定有要事!兄妹多年未谋面,怎么掉头就走?他百思不得其解,问段爷他妹妹的身高体态,以及如何打扮?段爷说好象身材高挑,华丽傣装别一枚“鸽血红”宝石胸针……对珠宝段爷是绝对不会看走眼的。 他妹妹怎么是高挑身材?还身着傣族服装?别一枚“鸽血红”宝石胸针?难道是……“啊——”慕云失声惊叫,一下跌落在沙发!天啦——怎么会是这样……莫非他的“罂粟花”还活在人间,并一直苦恋、在四处寻找他!?如果真是这样,她怎么受得了这种致命打击啊! 想到此,慕云难受得心如刀绞,红湿着眼眶说:“只有敏顿打听过孟芒镇的事,他既然去见到我阿妹,就应该事先告诉我!现在他人呢?” 段爷感到诧异:“这几天敏顿一直没有离开呀?另外,你能否确定来客就是阿香?” “现在还不能确定。”慕云陷于迷茫,过后疑虑地说:“如果真是那样……估计这事与敏顿有关;但是想不通,他羽翼未丰就欺主,到底为哪样要吃里扒外!”起身劝段爷回房休息,“我找阿慧把事情问清楚。” 慕云上楼推开房门。阿慧马上起身拦腰抱住他:“大哥……债快还完了……”脸在他颈窝摩蹭,高耸的乳房紧贴他胸口,用背将门咔嚓锁上;抱住他推dao在床,一甩长发解他的衣扣。慕云按住她的手:“我们坐着说话好吗?”阿慧脸灿如桃花,吻着他的额头说:“大哥……我们躺着聊天嘛……” 慕云侧过脸:“对不起阿慧,你也晓得……我今天没有心情,这样叫我受不了。”起身坐到对面沙发上,点燃支烟静静地打量她,在散乱的衣裙遮掩下,优美白璧无瑕的胴体、浑圆挺拔的乳峰,显得约隐约现。“阿慧,你真美……可是,你叫我今天咋个说呢?” 阿慧双臂扣住他脖子坐下,脸贴着他肩头说:“那你为哪样不……” “这辈子我唯独对你要感恩。阿慧,本来我们有个好结局的……我想问,你到底对我阿妹说了些哪样事,使得她那么伤心?”慕云神情变得凝重。 “感恩?”阿慧不以为然,“我可没说哪样呀,只是极力挽留,但她执意要走嘛。” “还是我帮你回答吧,你说你是我妻子,是这样说的吧?”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懂。”阿慧侧身凄然一笑,“难道我不是妻子?这可是大哥对后江场发的誓,言犹在耳啊大哥……” “不错,这是铁的事实。”慕云起身望着窗外,忧伤地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估计你晓得来客是谁,黄阿妈不会不告诉你……她找得那么苦,你明晓得我欠她的一辈子还不清,为哪样不让我们见上一面?” 阿慧羞红着脸扣上衣服,流着泪说:“大哥不能用想象冤枉人,我真的不认识这阿妹。你也晓得,我时刻害怕失去;天下人为爱自私,我只有这点可怜的戒备……” 见慕云收拾衣服准备走,阿慧从背后抱住他哭诉:“大哥——我连女人的尊严都给了你,这样对阿慧太不公平!只求你给我留点面子,有没有名份无所谓!一旦失去我会疯的……” 慕云伸直腰,“我心里乱得很,阿慧,你能不能让我在外平静两天?” “不能啦大哥,我没有错!除了你,阿慧的天是黑的……”她伤心得泪流满面。 其抽泣如凄风苦雨,想起她当知青的苦难,以及冒死逃到后江场投奔他,还有那张卖身契;想起这幕幕悲惨往事,慕云的心像蜇了的颤抖,发呆地坐进沙发。他自诩信义之士,阿慧赴汤蹈火没得到一点温暖,相反手中捏的是张空头支票,并时刻惊心悼胆失去!这样对待阿慧,他芦慕云是有罪的! 如果真是他的“罂粟花”找上门来了呢?他不敢想象,心如撕裂的滴血——满怀欣喜来团聚,不料遭此致命打击,带着满腹悲伤和怨恨离去……三年寻夫啊,这番痴情叫他情何以堪!其结局可想而知,倔强野性的阿香是再也不会找来,若其精神崩溃一辈子不会饶恕他! 是左难右也难!这时敏顿回了,听到段爷对其质问,慕云起身下楼。见到他,敏顿直呼冤枉,说芦医生出去的几天中,他遵照吩咐在各赌石场跑信息,一日三餐在家吃饭,段爷、阿慧和赌石场的人都可以作证;另外,从佤城到孟芒镇开车要十几个小时,除非他会飞! 这下慕云迷惑了,想必是他自作多情,但来客到底是谁呢?而黄阿妈信誓旦旦说阿香死了,去世多年不可能复活!来客说是他妹妹,这种可能性更小;难道还有意想不到的女郎? 敏顿害怕把自己扯进去,说芦医生最好去一趟孟芒镇,这么长时间了,在情理上也应该去看望阿香的阿爸阿妈,毕竟你们相爱了一场;顺便也可以弄清,敏顿做马仔有没有二心。 一席话说得慕云顿时惶惑无措——如果阿香不在人世,他去孟芒镇问她阿爸阿妈,这不是欠揍!你害死他们的女儿,还忍心撕开旧伤撒盐,看两位孤寡老人悲痛欲绝的哭! 楼上阿慧的啜泣声声入耳,是那么凄凉和无助;就算阿香活着找来,他欠下阿慧的孽债如何交代?今后又怎么收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