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易也觉得自己刚才几句话,说的丧气,当下也朗笑道:“高平谋略也未必就及先生,武艺虽高终不能抵千军万马,何惧之有?” 我点了点头,又转头看着一旁的沙摩柯问道:“大王现在以为如何?” 沙摩柯看着一旁的马良,淡淡道:“现在马先生仍然昏迷不醒,先生说的话,本王也不能全信。待马先生醒后,若真是那姓高的狼子野心,本王定向先生请罪,第一个便不饶他。” “好。”我听他的口气十分也信了八,九分,只是不愿意自承其错,也不勉强,乃道:“既然如此,大王就在营中等候至明日,吾若能让马先生醒转,大王请罪倒是不必,只望与吾永为盟友,共抗吕蒙。” “就这般定了。”沙摩柯又道:“本王部下还在营外,这便去安排一番,给先生送些军粮来,这两日全是啃干粮,先生口中早已经淡出个鸟来了吧。” 我哈哈一笑,拱手道:“有劳大王了。” 沙摩柯也向我抱了抱拳道:“本王这就告辞。”看了一眼马良,又道:“马先生现在先生军中,若再有闪失,就不能再怨吕蒙了吧。” “这个自然。”我将手一伸,道:“吾送大王出营,大王请。” “不必,本王自己出去,先生还是在此好生陪伴马先生。”沙摩柯说完,便转身出帐而去。 桓易看他离开,忿忿道:“这家伙明知道自己错了,仍死不认帐,还敢如此无礼。” 我淡淡一笑,道:“这倒也怪不得他,此次他受挑拨而出兵,族中精壮损伤过半,他也不好向族中长老交代,更何况,你看他那叔父,也不是省油的灯。” 桓易也知道他的难处,却仍道:“大丈夫敢作敢当,错了便要承认,他如此这般,却也算不上英雄好汉。” 我心中却颇为喜欢沙摩柯此人,乃道:“沙摩柯为季常出兵报仇,便如大哥之于陈将军,这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义气,也当让人钦佩。只是误中奸人之计,无心之失,也算不得大错。”说到此处,却猛然想起,自己借糜芳,傅士仁之口,将陈武之死,转栽赃给吕蒙,便与现在之高平也无二般,不由心中一虚,忙转看桓易是何反应。 桓易却不知道我心中所想,听我这样一说,正色道:“先生说的是,沙大王如此义气,的确让人敬佩。正合某的胃口,这便亲自去送他回营。” 沙摩柯为人这样重义,我也乐于多让人和他结交,左右桓易无事,便点头同意。桓易就匆匆出帐,去追赶沙摩柯。我看着桓易的背影,很难想象要是他知道我陷害吕蒙,心中会是如何感想?糜芳,傅士仁二人虽然已经被我暗中处死,可常言道:“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也不能就此安枕啊。 片刻之后,我回过神来,见关兴,李韦二人都在一旁,不知道武陵情况如何。便又对关兴道:“安国,此间事情已了,不日便可和议回荆州,武陵城中的五溪兵将俘虏,都要释放,你便回去与汝大哥商议此事。” 我军马前来,高平早已经脱身而逃,沙摩柯又有和谈之心,益阳已经没有战事。关兴留在这也没有什么用处,忙领命道:“末将这便回武陵。”说着就要出帐而去。 “等等。”我看着他一脸风尘,这几日跟在沙摩柯使者之后,打探消息,想也是劳心劳力,便道:“今日天色不早,就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发吧。” “不用。”关兴笑道:“早一刻将五溪俘虏释放,也早一刻让沙摩柯安心与先生议和。” 关兴本来就受伤刚愈,这两日又比较劳累,眉宇之间却有疲惫之色,只是和关平接触的事情,除了他,派别人,怕都不能达到令人满意的效果。我倒有些后悔说出口,又道:“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你的身体还没有复原……”话还没有说完,我又后悔了,关兴年少气盛,我说这话岂不让他更要现在非去不可。 果然就听关兴道:“末将身体比牛还壮,先生不必再说,这就告辞。”也不等我再开口相劝,就急急出帐而去。 我看着被他掀动的帐帘,对着李韦苦笑道:“少年心性,倒是吾失言了。”却又想起关兴也没有活多长时间,比孔明还先死,难道就是因为这么不注重劳逸结合?不行,叶枫回来,我得让他好好给关兴看看,我可不想让这么好的一个小舅子,风华正茂,便壮年夭亡。 送关兴和他的几名亲兵出营回武陵,我和李韦便不回帐中陪马良,反正他也不知道,就在辕门一边欣赏风景,一边等候沙摩柯与桓易回来。桓易要抵御住高平军马的进攻,此山是周围最高的一座,立马在此次放眼远望,周遭的美景是尽收眼底。此时夕阳西下,映着这秋中的黄叶,别有一番滋味。 我与李韦走马闲聊,围着临时搭建的营寨转了一圈,又回到辕门,太阳已经完全隐在山后,却仍不见沙摩柯,桓易二人回来,更别谈我期待已久的酒肉。 李韦看出我的失望神色,开玩笑道:“这沙摩柯也太客气了,为先生准备酒肉,准备这么多时候,恐怕要把整个部落的冬粮全搬过来。” 这也不算什么笑话,不过能从这些战阵上撕杀的血性壮汉口中说出来,也殊为不易,我正要勉强笑了两声,算是给他点面子,却见山下一骑马快速弛来,虽然看不清楚面貌,但我从身形衣甲上能认出是桓易,正纳闷怎么他一个人回来了,却见他滚鞍落马,栽倒在地。 “桓将军。”我顿时觉得事情不妙,急忙打马上前,走得近了,就见他身上插着数支羽箭,我一时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忙滚鞍下马,枪上前去一把扶起他,喊道:“桓大哥,桓大哥。”桓易缓缓睁开眼睛,低声道:“沙摩柯已死,又是高…..”后面的字还没有说出来,便昏死过去。不过我也能猜到,后面的那个一定是个“平”字。 “高平,啊。”我原本就该猜到这家伙不会这么容易死心,不可能就这样一事无成的退回江夏。桓易与我也相交颇厚,何况我对他心中仍有一分歉意,看他伤重如此,我不由大吼了一声,将心中的郁结发泄出来。 “先生。”李韦此时也赶到身旁,看了一下桓易的伤势,道:“桓将军这几箭都不是要害,及早医治,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对。”我便忙着和李韦一起将桓易扶上战马,送回往营中。 次番前来,并没有带军医,唯一的医生叶枫又采药在外。李韦便自告奋勇地为桓易治疗,还好他是豪侠出生,也经常受伤,这拔箭止血的事情倒也十分的娴熟。 切不说李韦在帐中为桓易治伤,我得知高平没有退回江夏,仍在左近,也不敢有丝毫松懈,当下便四处派出探马,营中也多让人伐木取石,设陷坑路障,以防高平前来劫营。 世上的事情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我刚派出探马没有多久,防御的滚木巨石还没有准备多少,就听得山下人声马鸣。我急忙出辕门探视,就见一大队蛮兵在山下当道扎营,要将我困堵在山上。 借着山下蛮军的火把光亮,见有两人并骑在前,对着我的营寨,指指点点,一人银甲金盔,白马长枪,正是我现在欲生吞其肉的高平。他旁边那人,我也看得明白,就是今天才认识的沙摩柯的叔父,东心雷。看着他二人站在一起,我立时也就明白了,高平见沙摩柯已经渐渐知道真相,不再为其利用,自然就要另外物色人选,而东心雷早就垂涎王位,此番沙摩柯损兵折将,正是再好不过的机会。高平只要稍微露出一点口风,东心雷要是再能有东吴吕大都督的支持,不谋反才怪。两人必然是一拍及合,各取所需,现在沙摩柯已经死,东心雷是稳稳坐上王位,至于高平需要的嘛,那就正是不才在下区区我了。 现在关兴回武陵,桓易负伤,军中只有李韦一人,武艺比关,桓二人都不如,更不要说高平,现在只能坚守,支持得三五日,等着关兴从武陵带兵马过来。 李韦想是在帐中也听到外面的动静,匆匆而来,手上的血迹都还未曾清洗。我关心桓易的伤势,见他走近,便开口问道:“桓将军现在如何?” “血已经止住,不过军中没有药材,需得尽快送回城中将养,方无大碍。”说完,李韦看着山下的军马,道:“先生,趁高平新来,立营未稳,末将带人下去冲杀一番,也好挫挫他的锐气。” 我摇了摇头,指着高平道:“他敢这般有恃无恐地安营扎寨,想必已经备下伏兵,现在天色已经晚,这山林之处,又不便我军骑兵冲杀,还是少安毋躁。”见他点头称是,我又问道:“军中粮草如何?” “我军这次是急行而来,带的便是从武陵来益阳的干粮,算来只有明日的分量。”李韦顿了一下,又道:“一日的分作两,三日吃,也不打紧,只是这两三日中,武陵的步卒要想赶来救援,怕是不行。” 我又指着山下的军马,问道:“看这声势,文节觉得大概有多少人马?” 李韦不等我问,早就在估算山下的军马,仔细又看了一片刻,答道:“就看这火把,便在万人之间,先生若说还有伏兵,那绝对不在万数之下。”说完又喃喃道:“高平一时间,哪来这么多人马?难道把长沙的孙桓所部也调了过来?” 我嘴角上翘,冷笑一声,道:“孙桓要是肯出兵早就出了,不会等到现在。这些多半是五溪部落的老弱,现在沙摩柯的死,怕是又算在我的头上。” 李韦一愣,随即又道:“蛮人不服王化,反复叛乱,先生本就不该有妇人之仁,一举荡平,斩草除根,岂不省事?” 我一听这话,不由摇头苦笑,我一直照搬着孔明的攻心为上,攻城为下的策略,想要收复沙摩柯,谁知道刚刚要大功告成,又横生这般枝节,早知道还真不如就像李韦说的这般,带兵前来一举剿灭,也远比现在好。 李韦见我摇头不语,还以为自己说话冒犯,当下叉开话题,道:“先生还是进帐休息,再图良策,今夜由末将巡夜,定不让高平攻上来。” 我也只好点点头,还好桓易寻的这处地方,原本就是易守难攻,短时间内,高平也不可能攻打进来,我再慢慢想些古今战例,未尝就一定输给高平。 第八卷 五溪蛮王 桃源圣手 第八十七章 山下的人马辛苦折腾了一个更次,终于偃旗息鼓,李韦见高平今夜没有攻打的意图,也就回帐中想我报告。其实我在帐内已经听到山下人声渐息,高平前两日攻打此处,想也是受损不少,这黑夜之中更是不敢轻举妄动。不过他应该知道,武陵大军数日之后,就能赶到,天色一明,自然就要加紧攻打,反正是五溪蛮兵居多,就算被杀光死尽,他也不会丝毫心疼。 李韦还要应付明天的战事,我让他安排人手巡夜,便下去休息。自己却在帐中呆坐,看着油灯出神,正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手下现在就两千骑兵,而在这山林作战,完全没有威力可言,远远比不上在这土生土长的五溪蛮。而且对方人数在我数倍,又估计是打着为大王报仇的旗号而来的哀兵,加上有高平这样的世之虎将,想要突围而出真是千难万难,何况还有桓易,马良这两个伤病号,顿时让我一筹莫展。 “先生。”我想的正出神,就见一军士匆匆闯入,行礼道:“桓将军伤势转重,现在正高热不退。” 我虽然不是医生,却也不得不跟到桓易帐中来探视一番,刚一进帐,就见李韦早在里面团团转圈。他见我入内,急忙上前道:“先生,桓将军重伤之后,又骑马狂奔而来,失血过多,伤口又有些发炎化脓,若不及早药物诊治,恐怕……”话留了半句,跟着一声长叹,我自然能明白下面的话。 我看了一眼躺着的桓易,仍旧昏迷不醒,嘴唇因为发热,已经干裂,旁边的军士不停地用凉水浸了毛巾,为他冷敷去热。看他这样子,若不早点救治,怕是拖不了几天。 我招呼李韦一起出帐,又走到营前,指着山下的点点火光,道:“高平其意常在于吾,文节快去准备一下,你我各带一队人马。我先引来高平,你在侍机保着桓,马二位突围而出,只要出得这片林区,到了平地,也就不怕他们能追上。” “不可。”李韦急忙道:“先生乃是三军主帅,荆州梁柱,还是让末将先去引开高平,先生带着桓将军,马先生突围。” 我“嘿嘿”一笑,道:“我倒是想让你去,可是高平不见到鱼儿是不会收网的,没有我,你未必能将他引得开。”我挥手止住他还要说的话,沉声道:“吾既然是三军主帅,自然是我说了算,快下去准备。” 李韦对着我深深一礼,含泪领命,正要转身去点兵马。却听得山下一阵呐喊之声,我与他急忙回头一看,就见一条火龙蜿蜒向山上营寨而来。我苦笑一声,道:“看来高平真的是不心疼五溪蛮的死活,想要一鼓作气,不给我们半点机会。” 李韦望了一阵,突然喊道:“先生,你看前面的那骑马。”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那队蛮兵之前,还有一骑马望山上急驰而来。战阵之上,有骑兵也不算奇怪,可是那骑马上居然是两个骑士,这就让我和李韦吃惊,难道是五溪部落缺马,所有骑兵都是二人一骑? 李韦看那骑马来的怪异,急忙伸手取过弓箭,搭箭上弦,拉弓如满月。就听“嗖”的一声,羽箭夹着劲风,只射向那匹战马上面的两名骑士胸口。只一箭力度极大,若射得实了,绝对是一箭双人,穿糖葫芦。我也不禁赞叹道:“好箭法。” 可那马上的骑士也确实了得,听得这破空之声,看准羽箭的来势,右手马鞭一扬,在空中虚晃了一圈,竟然稳稳当当地将箭杆卷住,只是李韦的劲力太强,羽箭和那马鞭一起脱手飞出丈外。 “好身手。”李韦见那人身手矫健,也激起了好胜之心,又取过两只羽箭,喝道:“再接我两箭试试。”说着将这两支箭一起搭在弦上,就要拉弓射出。 就这片刻工夫,那骑马又靠近不少,就听马上的骑士喊道:“李将军手下留情,是我。” 我站在李韦旁边,见他弓弦已经拉满,就要松手,急忙推了一把喊道:“是天涯。”可是仍然晚了一步,李韦的两支箭已经流星般得射向叶枫。 叶枫见又有箭矢迎面射来,手中又再无马鞭可以用,只得一提缰绳,那匹战马长嘶一声,竖立而起,而李韦的两箭都稳稳地射在马颈之上。那战马哀鸣一声,便扑地不起,而叶枫早已将马上的另外一人背负在身后,跃下马背,直往辕门跑来。 就这么一阻挡,追在叶枫后面的蛮兵已经追近不少,早在弩箭射程之内,却不知道为何不发箭射杀,仍旧是纵马前追。叶枫身上背负一人,但是脚下仍然十分快捷,却无论无何也跑不过骑兵。 我在营门口,早看见叶枫形势凶险,又不知道他背负的是何人,急忙与李韦上马带着百余骑杀出接应,营中又命弓弩手准备,只要救回两人,便乱箭射向蛮兵。 还好叶枫离营门较近,而且我们又是下山,策马而下自然比他身后的追兵快一些。李韦误伤叶枫坐骑,心中十分懊悔,一马当先奔到叶枫旁边,伸手喊道:“来,上马。” 叶枫将身后之人扔给李韦,喊道:“接好,这可是件宝贝。”说话之间,我也赶当跟前,伸手给叶枫,叶枫乘势一跃,骑上我的战马。我瞟眼一看,叶枫所说的那件“宝贝”,似乎有些眼熟,却并不认识,一身蛮族装束,不过盔甲华丽,想是族中贵族,年纪也就和叶枫相仿,此时不知是受伤,还是中毒,昏迷不醒。 叶枫看出我眼中的疑惑,低声道:“将军且先回营,我再慢慢细说。” 我点了点头,又与李韦调转马头,准备撤回营寨。所带百余骑都是李韦调教的兵马,虽然不及他那般神射,却也是军中佼佼者,一阵乱箭将追兵前锋射杀上百人,蛮兵顿时一片慌乱,向后便走。 我与李韦也就乘机快马回营,准备迎接蛮兵的下一波攻击。 回到营中,李韦忙着四下布置防御。我又仔细打量了那件“宝贝”一番,确定是见过,却不记得是何人,于是又开口问叶枫道:“此人到底是何人?” 叶枫此时正接过水囊,狠狠地牛饮一阵,才道:“这家伙就是现在五溪族大王的独生爱子,名字叫天翼,说什么天神之翼,口气倒不小。” “对了,是他。”我才恍然记起,白天见到东心雷的时候,他就跟在乃父身后,我当时没有怎么注意,还当是一名侍卫,不曾询问。所以觉得眼熟,却不知道姓名,更不知道是东心雷的独子。东心雷看年龄没有六十,也有五十九,想不到还有这么一个年青的独生子,中年得子,想必是他的心头之肉。再说了,好不容易抢到大王的位置,要是后继无人,那个中滋味乐趣也就大为逊色。我看着瘫倒在地的天翼,嘿嘿笑了几声,口中不住道:“果然是宝贝,果然是宝贝。” 片刻之后,我又才记起马良和桓易的病情伤势,忙拉着叶枫快步走向二人营帐,问道:“解救马先生的草药,可曾寻到?” “幸不辱命。”叶枫一边跟着我走,一边从怀中掏出几棵草药,笑道:“采这几棵药草,还多亏了那小子。不过得先炮制一番,不能这样就给马先生服用啊,至少得等两三日。” “那就好。”我又道:“桓将军也受伤了,而且高烧不退,这也要靠你的妙手回春。”这几句话说完,我已经拉着他进了桓易的帐内。 叶枫不等我再开口,便上前仔细察看了一番桓易的伤势,最后转头对我道:“这些许小伤医治起来倒还方便,不过军中没有药材,巧妇也难为这无米之炊啊。” 这话和李韦说的没有两样,我又道:“我与文节本就打算突围而出,只是被你耽搁了一阵,现在有那个天翼在手,倒是可以用来与东心雷做一场交易。” 叶枫笑道:“我在蛮军营中,得知将军被围困,知道这天翼是个重要人物,所以下药给擒了出来,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吧。” “好小子,不错。”我轻锤了他一拳,笑道:“等这里战事结束,我带你巡视三郡,让你到处走走,开开眼界。”我知道叶枫并不热衷于名利,不过自小在桃花源长大,对外面的世界就像小孩一样充满好奇,说带他去四处游玩,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奖励。 叶枫听后果然兴奋不已,连声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话得算数啊。”顿了一下,又颇为遗憾地道:“时间来不及,要是再多等两日,我在那边混熟了,就连东心雷那老家伙都一起药翻了,送给你。”神色之中隐隐觉得,要是把东心雷给我送过来,怕不止三郡,六郡,九郡我都要带他去游历了。 我又笑道:“你把那老家伙带来,反而不妙。你想,要是你将他父子二人都带回来,五溪蛮没有了首领,还不被高平控制?你就只要抓来天翼,还不就是把东心雷的命根子攥在手里?让他投鼠忌器,不仅可以让他不助高平,说不定还可以帮我们大忙呢。”说到这,我心中的一个协议已经初步形成。 叶枫略为一想,也觉得有理,又欢喜道:“那我就没有白在蛮族呆那一天。” 我听他的语气是在蛮营中待过,而且似乎还与天翼斯熟,奇道:“你怎么回去了蛮兵营中?” “这说来就话长了。”叶枫清了清嗓子,又道:“我察看了马先生的病情,知道是中了天下第一的迷药‘迷魂花’,非得要那独一无二的…..” 我现在哪有什么工夫听他这么说下去,急忙打断他的话,道:“说来话长,那就长话短说,说要紧的。” “哦,那就简单了。我去采药的时候,遇到天翼心爱的战马病了。我略微地露了一手,就帮他治好,然后他就把我当恩人,又是留在军中款待,又带我去寻药。后来我知道他是现在五溪族长的独子,就乘他吃饭的时候,下药迷晕了,送来给你。”说到这,叶枫一拍脑袋,惊道:“哎哟,不好。” “什么事?”我见他神色紧张,还道是发生什么大事情,却听他道:“刚才那匹战马就是他心爱之物,现在被李将军射死了,这梁子可结大了。” 听他说完,我心中的石头才落下,道:“这个简单,改天我再另外送他几匹。”又拉着叶枫出帐,道:“先去把他弄醒了再说。” 我知道天翼是个重要的人物,不敢掉以轻心,派了一队军士好好看守。不过叶枫的迷药倒也了得,我们再回到他身边的时候,仍旧是昏迷不醒,像死猪一般。叶枫在我的示意下,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拔开瓶塞放在天翼鼻孔下片刻。就听天翼猛打了一个喷嚏,慢慢醒转,张眼看着叶枫笑吟吟地蹲在自己面前,还一时没有明白过来,道:“贤弟,看为兄才喝得几杯便……”话没有说完,猛然看见周围全是荆州军士,这才一下起身,厉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不等叶枫说话,就上前拱手行礼道:“汉中王驾下前将军李兰见过天翼将军,这里是荆州军马大营,兰久慕将军威名,故使人请将军前来一聚,唐突冒昧之处,还请见谅。”见东心雷的时候,知道他颇有学识,料想他儿子耳濡目染,也该比沙摩柯这蛮子不同,说话也就酸腐了不少。 天翼冷哼一声,并不理我,只是对叶枫道:“某待你如上宾,想不到居然下毒害某,真是卑鄙无耻之极。” 叶枫不以为然,笑道:“将军待我是不错,不过那是为了报答我治好你爱马的病,咱是两不相欠。至于下毒擒你,两国交战,为求胜利而不择手段,这点小把戏也算不得什么。” 天翼顿时为之语塞,正不知道说什么。却见李韦跑来道:“先生,东心雷在营外请见。” 第八卷 五溪蛮王 桃源圣手 第八十八章 我在李韦,叶枫二人的陪伴之下,带着一队骑兵出营,就见东心雷带着几骑人马早等候在前,脸上神色又是愤怒,又的难过。我却就当没有看见,微微抬手,虚抱一拳,道:“洞主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要事?” “你,”东心雷指着我,却又强制压下怒火,道:“犬子不知天高地厚,得罪将军,被将军部下擒回营中,还望将军念其年少无知,释放归家,老朽这便撤兵回本族,不再与将军作对。” “这是什么话?”我奇道:“吾与贵族沙大王,早就定下盟约,此番兵临山下,吾还道是为了保护吾与马先生的安全,怎么又是作对?此话洞主可要说清楚,不然吾可要去找沙大王理论。” 东心雷见我装傻充愣,不禁为之气结,要不是抓的是他的独苗,怕早就翻脸走人,好容易压下怒火,在才冷然道:“将军不必装傻,本族大王已经不幸被人所害,全族上下齐心,定要为大王报仇,将军内无粮草,援军又远,凭这区区两千人马,是插翅难飞。不过将军若释放小儿,这以往的仇怨,老朽决不追究。” “嘿嘿。”我也冷笑几声,道:“沙大王究竟是谁所害,洞主心里清楚,亲生侄儿都能加害,我看着儿子要不要也都罢了。吾堂堂天朝大国的将军,还需要向你乞求活路么?”最后一句话说得十分硬气,李韦在身后不由喝了一声彩。 东心雷脸都气得变形,怒道:“你当真要拼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鱼自然要死,可是网却未必会破。”我冷哼一声,又道:“我武陵还有数万大军,只要坚守得三五日,便可赶来救援。到时候一定将汝五溪部杀的鸡犬不留,你这大王才坐得几日,便成孤家寡人想来滋味也是十分的受用。” 要是天翼没有在我手中,东心雷听了这话,也就当是在放屁,现在却隐隐觉得,我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沉吟片刻,才道:“那将军的意思是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定要将小儿处死?” “为人父母之,最大的悲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吾饱读圣贤之书,岂能做这等残忍不道之事?”我见东心雷神色松弛,又接着道:“老洞主谋勇兼备,实在是大王的最嘉人选。天翼将军英武不凡,也是继承王位的不二人选。这五溪大王,依吾之见,老洞主却也坐得。” 东心雷一时之间,不明白我的用意,却只是关心乃子生死,又问道:“那将军如何才能释放小儿?” 我不回答他的问题,又接着道:“这衡阳一郡,各部族杂居,治理十分为难,所以汉中王与吴侯都不曾驻军,也没有余力来驻军管理。我看不如聚各部族长,大王一起,推选一人为总酋长,自治此郡,也免得各部相互撕杀,冲突不断。” 东心雷此时才隐隐明白我的意思,问道:“将军的意思是让老朽治理本郡各蛮部?” “不错。”我点头笑道:“只要洞主向汉中王称臣纳贡,吾便表奏洞主为各部总酋长。不知道洞主意下如何?” 东心雷一心一意想要取沙摩柯而代之,其权力的欲望是可想而知,现在被我这么一说,虽然觉得多半是空口许诺,却仍不免兴奋,口中却道:“这老朽倒不敢奢望。” 我也多是说着哄他开心的,这衡阳一地,各蛮各部,不下数十族,矛盾复杂,想要统一治理,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过以后有机会倒可以真的试试,三国混战,人口剧减,魏收乌桓,吴编山越,孔明在破了孟获之后,也受降不少蛮兵,这也算是一大兵力来源。 不过说来容易,做着难,现在还是先安抚住东心雷,我又沉声道:“洞主与高平合作,此人狼子野心,无异于与虎谋皮,沙大王之死这个小辫子要是一直攥在他手中,岂不是要终身受制于他?” “这,”东心雷又为之语塞,高平的条件是要取我性命,不过现在他的独子在我手中,自然不能在完成他的条件,高平必然不悦,一时之间得罪了两大势力,在东心雷心中怕也是忐忑不安。 我见他心意稍动,又继续道:“汉中王乃大汉皇叔,帝王贵胄,又拒有两川,荆襄之地。而吕蒙数次与吾征战,也是一败再败,这孰强孰弱,洞主岂可不详查?” 东心雷叹了口气,道:“老朽也知道将军用兵如神,连曹操也不敢与之争风,不过将军既然与沙摩柯为盟,老朽也就不得不为将军为敌。” “洞主此言差矣。”我哈哈笑道:“此一时,彼一时,沙摩柯已经作古,吾也不能空守着这一具皮囊,而与洞主为敌,是吗?” 东心雷先是一愣,随即也大笑道:“既然先生有此意,老朽又岂敢不识抬举?只好先生肯归还小儿,且不过问族中内务,老朽决不与先生为敌。” “即便洞主不与吾为敌。”我冷眼看着他,又问道:“可是这杀害沙摩柯的罪名一直背负在吾身上,也是诸多不便。何况洞主继任大王,却为自己的孩儿,而罔顾先王的大仇,情理之上,也说不过去。” 东心雷想了片刻,才道:“只要老朽大权在握,自然向族中长老解释,这是一个误会。” 我又淡淡一笑,道:“这杀人的罪名,总还是要人来承担吧?至于是谁,我想洞主明察秋毫,心中也早就应该有适当人选了吧?” “好。”东心雷一口答应,道:“老朽就用他来换小儿,不过此人与东吴关系密切,我小小的一个五溪部落,可担当不起杀的罪名。” 这只老狐狸,我心中暗骂了一句,嘴上却仍然道:“天下的罪孽都由吾一人承担吧,洞主就拿他来换,这下刀杀人就由吾来承担罪责。” “希望先生说话算数。”东心雷一抱拳,道:“老朽这就回去准备,告辞。” 我见他要离开,心中却不十分放心,又道:“且慢。” 东心雷正要离开,却被我阻止,不由疑惑问道:“将军还有何事?” 我低着头小声让李韦的弓箭手准备,听他问及,才道:“吾偶想起一事,还请洞主借一步说话。” “这,”东心雷显然也不敢相信我,这次他虽然只带了数骑亲卫前来,可是身后人马嘶响,猜想也有不兵马随后接应,听我要借一步说话,心中实在是不愿意,又道:“老朽带来的全是心腹之人,将军有话但讲无妨。” “这事关系天翼将军生死,还得劳洞主尊步。”我见他不同意,只好又拿出他儿子。 对于他这样的甲子老人,自然再没有比独子更重要的,当下略一犹豫,便打马上前。我看着他离身后的几名侍卫,有了两三个马位,便将手一挥,李韦一声令下,顿时将那几名侍卫连人带马射成刺猬。 东心雷没有想到我会下此毒手,唬得面如土色,颤声问道:“将军这是何用意?” 我淡淡一笑,现在是越来越习惯血腥味,这三五七个人的生死,倒已经不放在心上,道:“高平为人谨慎小心,这等大事,洞主信得过这几个人,吾可信不过。”我顿了一下,又冷冷道:“而且,吾想告诉洞主,最好考虑清楚,否则天翼将军的下场,也就比这好不了多少。” 怎么明目张胆的威胁,简直把东心雷嘴巴下面的花白胡子,全部都气吹了起来,怒声道:“将军还有事否?倘若无事,老朽这就告辞。” “请便。”我看着他调转马头离开,又加了一句恭送洞主,就听他重重的哼了一声。东心雷行出二三十丈,便了一队骑兵涌出接应,我看着他在马上晃晃欲坠,想必是连气带急,又慌又怕,连马鞍都坐不住。 看着东心雷带着人马远远离去,我也才和李韦,叶枫收兵回营。进了营门,今夜这么折腾一番,四更都快过了,众人脸上都有倦容,便让各人下去休息,叶枫连日劳累,闻言就告退离去。李韦却仍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我看了他一眼,问道:“文节,还有何事?” 李韦本要开口,却又摇了摇头,道:“没有,末将告退。” “等等。”我拍着他的肩膀,低声道:“你我虽然相交不长,却多次携手生死作战。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李韦又愣了片刻,才缓缓道:“沙摩柯虽然造反起事,但是已经和先生结有盟约,此番被人所害,先生却又与东心雷和议,不以其生死为意,未免…..” “薄信寡义,是吗?”我一口接过他的话,李韦在不久前,还说我不该有妇人之仁,应当将五溪蛮杀的一个不留。现在却又来指责我不以沙摩柯的生死为念,看来这个时候的人把信义二字看得极重。 李韦听我语气微有不悦,忙道:“末将不敢。”神色之间,却仍是颇不以为然。 我深吸了口气,才道:“其一,沙摩柯虽然与吾有约,但其心仍不诚;其二,叔侄争权,这是他们族中内务,外人不便干涉;其三,我不与东心雷和谈,便要与之硬拼,你,我,天涯,乃至帐中躺着的桓,马二人,岂非又要冒险?在我看来,死了的沙摩柯是远远不及你等。”我见他默然不语,又道:“我知道你见沙摩柯能为季常而起兵报仇,深感其义,而我却只讲利益,不讲情义,两厢比较是远有不如。不过沙摩柯终是外人,若是换作这营帐之中,任何一人,吾就是拼上一死,也不会与东心雷妥协。” 一席话说的李韦额头热汗滚滚,连声道:“末将,末将,”却说不出个所以来。 “下去吧,如果不出意外,明日便可以退敌,不久就可以回荆州,便可游猎痛饮,这战阵上的事,我也烦了。”说着我便要转身回自己营帐休息。却听见李韦身后的一名亲兵,小声对李韦道:“将军,先生与将军约定突围之时,可是要自己引开高平,让将军等脱身。” 这一句话更如同当头棒喝,李韦“扑”的一声,跪倒在地,叩首道:“末将该死,末将该死。”我感激的看了那亲兵一眼,这话要是从我自己的嘴里说出来,可就远远没有这般效果。急忙扶起李韦,道:“文节不必如此,都是自家兄弟,能体谅吾的苦衷,不再怪我便好。” “不敢,不敢。” 我知道他的心中已经信服,乃道:“去休息吧。” 李韦却抱拳道:“明日便能退敌,今夜却不能马虎,不久便要天亮,先生回帐中休息,末将还是继续巡营,不能出丝毫差错。” “好,有劳文节。”我可比不得他们这些武人,早就想睡觉,也不推辞,回到帐内倒头便睡。这两日本就鞍马劳顿,头一及枕,便昏昏入睡。正梦见铁马金戈,沙场征战的时候,又被叶枫喊醒,一问才知道已经是巳时,东心雷已经押解着高平在营外等候我接见。 我反正是和衣而睡,匆匆整理一番就出帐,见李韦等候在帐外,便问道:“东心雷带了多少人来?” 李韦虽然一夜未睡,却仍是精神抖擞,见我问起,便朗声答道:“只有数十亲卫。” 我冷冷一笑,自语道:“高平还真是自负。” 李韦一愣,马上又道:“先生的意思是,东心雷此来,并无好意?”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想着自己在高平手下吃的不少亏,这次要不是叶枫巧合将天翼捉来,怕事情也没有这么简单就了结,当下又道:“昨夜我射杀东心雷的侍卫,也就是为了想让他知道我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与我合作也多半是与虎谋皮,不得其利,反得其害。他绝对不会因为我的几句空话,而得罪东吴。那高平要是知机,也该就此滚回东吴,偏生他自负武艺,非要将计就计,孤身险入,想要拿下我,我倒要看看他真有几分本事。” 李韦听了我的话,便道:“末将这就派人去将二人拿下。” “不。”我摇了摇头,道:“东心雷此人,始终还杀不得。”又转对叶枫道:“去将天翼带来,我终究还是要让五溪与东吴作对才好。” 东心雷带着数十随从,押解着高平入营等候。远远见我与李韦走近,便喊道:“将军,老朽幸不辱命。” 我点头微笑不语,只是不住打量这一行人,都不曾携带兵器,只是腰腹之间略有隆起,想必是藏有利器。再看高平,双手被反缚于背后,神色颓然,脸上有两个细细的疤痕,多半是我不久前的弩箭所伤,便笑道:“高大哥,才多久不见,风采怎么如此退减?” 高平冷哼一声,便转过头去。我又笑道:“莫非受了伤?小弟亲自给你查看一番。”说着就要上前,我仔细看着东心雷,果然见他眼中闪过一丝喜悦。我走得两步,却又停下不前,乃道:“高大哥乃世之虎将,虽然就缚,小弟也不敢轻易上前。李将军。” 李韦听我一喊,便将手一挥,左右各跑出上百名军士,个个弯弓搭箭对着东心雷,高平等人。东心雷看着这突然的变故,顿时面如土色,急忙道:“将军这是何意?”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吾不得不小心。”我说着又退到李韦身边道:“文节,先射去高平一只眼睛。”李韦答应一声,便取箭上弦。 高平如何还能沉得住气?一声大喝,右手一扬,一道刀光就急射向我胸口。李韦在我旁边,早就十分的提防,见刀光袭来,便一手拉我,一手用长弓去格挡,听得一声响,李韦的雕木弓正好打在那道刀光之上,斜飞了出去。而李韦也觉得半边身体一麻,把握不住,长弓落地,不由喊道:“好劲道。” 经这星光火石的一幕,我再看高平,却已经站在东心雷身后,用匕首抵在那老东西的颈下,道:“你这老家伙,居然真的敢出卖我。” “冤枉啊。”东心雷看着高平明晃晃的匕首,更是吓得差点大小便失禁,他也素知高平心狠手辣,当下连声道:“老朽不敢,老朽不敢。” 我正要再出言挑拨,却听身后天翼的声音喊道:“放开我爹爹。” 我又改口对东心雷道:“洞主放心,吾一定极力协助天翼将军当上五溪大王。”言下之意,就是你老可以安息了。 东心雷看爱子无恙,心中也稍安,苦笑道:“老朽真不该与将军作对。” 高平听我的口气,似乎不在意东心雷的生死,不由冷道:“少给我装蒜,姓李的,一句话,你放我,我放他。不然五溪两天死了两个族长,下面的蛮子也会把你吞了。” 我“嘿嘿”一笑,道:“这可就奇怪了,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是你高平所杀,难道也算在我的头上?”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高平又将匕首上抵,划出一丝血迹,道:“五溪的蛮子杀红了眼,怕也管不了那么多。” “这话倒也有理。”我看着旁边的天翼,问道:“将军真要将吾当成杀父仇人?” “小将不敢。”天翼知道此时,只有我能救他父亲,自然不敢乱说话,当下拜倒在地,连连叩首道:“只是,还望将军能救小将父亲一命。” “令尊大人可一直与吾为敌。”我十分为难地道:“我虽然不会以此加害,却也不能仇将恩报吧。” “将军。”天翼又叩首出血,连声道:“将军若救得家父,小将与父亲立誓不再于将军为敌,永世向汉中王称臣纳供。” 我见把他折磨的也够呛,而东心雷经过此事料来也不敢再生二心,于是问道:“洞主意下如何?” 东心雷原没有打算我能饶他一命,现在听我语气松动,大喜过望,连声道:“老朽发誓不再与将军为敌,还望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 “好。”我看着高平,大声道:“高平,你放了东老洞主,我保你平安离开,回江夏。” “我凭什么相信你?”高平与我结仇甚深,若说我要释放他离去,着实是让人难以相信。 “信不信可由不得你。”我将手一挥,手下军师都将箭弦拉的满满,冷道:“我三声过后,你不再放人,我保证你们二人身上都会插满箭矢。一,”过得十来秒,又喊道:“二。” 这“三”字刚要出口,就听高平道:“罢了,我放人。”说着将东心雷向前一推,自己昂首而立,朗声道:“先生名闻天下,料想也不是无信之人。” 天翼急忙起身跑过去将乃父扶了过来,东心雷惊魂稍定,便大声喊道:“将军,杀了此贼。” 我转头瞪着他,冷冷道:“你以为吾是你一般背信弃义之人?”这话一说,他便不再作声,旁边的天翼脸上一红,将头低下,远比其父有羞耻之心。 高平先用言语挤兑了我一番,原本以为我就算要放他,也会诸多责难,不想听我的语气还似乎很诚心实意的要放他返回江夏,先是愕然片刻,回神才抱拳道:“既然先生不愿失言,某这就告辞。” 我又将手一挥,左右众军都让开一条道路,微笑道:“将军请便。” 高平又是一脸疑惑地看着我,终于抬腿走出一步,却又马上顿住身形,又问一句,道:“你真的放我走?” “正是。”我仍旧是满面春风,笑吟吟地道:“吾以信义待人,自然不会食言而肥。” 我越是笑得开心,高平就越是心惊胆战,我看他脸色数变,捉摸不透我的心意,恐怕已经开始后悔把东心雷这唯一的挡箭牌给放了。我看他仍旧不动,又问道:“莫非将军不愿离开?想要在营中长住?” “不。”高平一咬牙,冷道:“某就要看看你到底在耍什么把戏。”说着便大踏步往营门走去。 东心雷却喊道:“你给我站住。” 第八卷 五溪蛮王 桃源圣手 第八十九章 高平刚走出两步,却被东心雷这一声喊喝止住,转过头,冷冷问道:“你这老家伙还想怎么样?” 东心雷并不理他,转身向我行礼道:“将军不忍食言而肥,那就请将军将此人交给老朽,此人狼子野心,杀害我族中大王,又以老朽为质,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高平脸色立时巨变,这可是我下台阶最好的机会,他要是死在东心雷的手中,我也不算是不讲信用。我看着高平额上冷汗点点直冒,并不回答东心雷的话,对李韦道:“取马来。”马上就有军士牵过一匹战马。我拉着缰绳,径直走上前几步,对着高平道:“此马就送于将军代步。” 此言一出,高平自然是送了口气,而旁边的东心雷父子,李韦等将都是面面相觑,没有想到我会如此重诺。我也不敢过分上前,一掌击在马股之上,那马便独自缓行到高平身前。高平又像见到怪物一样的将我从头至脚打量一番,这才道:“多谢。”然后翻身上马。 我又命人牵过马匹,也跟着上马道:“吾再送送将军,以免为人所害。” 高平本来还想推辞,却看着东心雷在一旁虎视眈眈,也只好道:“如此就有劳先生了。”这两句话说的我和他哪里还是什么欠下血债的大仇家?分明就是朋友送别,还依依不舍的情景。 李韦见我要送高平,自然不放心,也跟着上马。叶枫本来想来凑热闹,我却道:“天涯,你就在营中好生款待洞主父子,等到吾回来。若有丝毫差错,唯你是问。”叶枫只好点头应命。 东心雷一脸愤慨,不过现在身处险境,也不敢丝毫造次,我又对他道:“洞主此番前来,外面想必还有军马接应,现在既然大家都化敌为友,洞主可以谴人下令收兵了。” “是。”东心雷不甘心地看了高平一眼,招呼手下先出营传令。没有过得半刻工夫,就见营外各处林中一队一队的蛮兵都收兵回营。最后走出一队人数五六百间的骑兵,远远阵立在前,不知道何去何从。 我知道那是高平的属下,便道:“吾送将军出营,与部曲汇合。”虽然说是相送,但高平也知道我不敢和他过分靠近,微一拱手就打马在前。我落后好几个马位,跟在他身后,李韦带着上百骑在我身侧护卫。 那队骑兵相距大营不过数里,片刻即到,高平仍不时回头查看,还是怕我暗算。不过理他的部曲越近一步,他便越安全一分,脸上的警戒之色也就稍减一分。等到理那队骑兵只有数百步之时,早有高平的十余骑亲卫策马而出,接应在他左右。 高平心中悬挂的石头,也就最终落地,转身对我道:“送君千里,终需一别。先生送至此处,足显高义,不如就此别过,告辞。” 我哈哈一笑,道:“今日吾救了将军一命,难道就不说一声感谢?” “多谢。”高平说了两字,转身就走,行不两步,却又转身,道:“某平生遇人无数,也算是识人,却终究看不透先生其人其事。今日之事,先生若非大奸大恶,便是至仁至义,倒让某捉摸不透。” 我淡淡道:“将军言重了,今日之别,再次相见,怕又是刀兵相加。兰有几句肺腑之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说着便让身后骑兵远远退开,只留下李韦一人在侧。 高平也挥退身旁的亲兵,道:“某洗耳恭听。” 我轻咳一声,便道:“身逢乱世,谁人不想建功立业,名垂千古,所以将军所作所为,虽然手段算不上光明磊落,不过成大事者,向来不择手段,在兰看来,并无对错,自然谈不上怨恨。” 高平神色微微一凛,道:“先生倒是深明大义。” 我突然又问了一句:“吕大都督,伤势如何?” 高平马上答道:“并无大碍。” 这句话答的太快,反倒失真,我又笑道:“将军所依仗者,不过是子明在东吴身居高位,手握兵马,此次五溪战败,损兵折将,吴侯想必也要见怪。万一大都督不幸身故,将军在江东也就无立足之地。” 高平想了片刻,才勉强道:“先生过滤了,些许小伤,并无大碍。” 关兴用刀多年,那一刀的力度,角度,他能说出吕蒙的伤势颇重,自然不会有错。更何况此番益阳之行,独见高平。若真是些许小伤,吕蒙又何以不亲自坐镇?我也不当面说破,只道:“吾只说是万一,启时,兰还有一事相求。” 高平奇道:“何事?”此言一出,又顿时觉得不妥,这样岂不就是承认吕蒙伤重? 我却并不何他在这上面纠缠,只是缓缓道:“容儿对我情深义重,只是时世所迫,吾不得不相负。倘若都督有个三长两短,将军事无可为,还望能带她一起归隐山林,让她幸福渡此一生。” 高平不由的瞠目结舌,我知道他不仅在战场上将我看成敌人,在情场上,也是欲除之而后快。听我这样一说,不大吃十斤,八斤才是怪事。等他清醒过来,才冷冷道:“先生是因为她才放过某?倒是十分的痴情,只是太轻看了某。” “不敢。”我正色道:“将军与她为报大仇,谋害关君侯,吾势不能再与容儿相见。兰素知将军与她青梅竹马,情根深种,还望将军能好生待她。兰诚心祝福二位,绝无半分虚情。” 高平苦涩一笑,道:“多谢。”见我不再说话,又道:“先生若没有别的事,某就告辞。” “等……”我伸手想要阻止他,却又道:“罢了,将军走好。” 高平却又停下,道:“先生有话,一次说尽,不必如此吞吞吐吐。” 我轻轻拍了拍坐下战马的脑袋,替它捋了捋马棕,随口问道:“将军觉得东吴诸将如何?何人可以接替吕大都督职位?” 在高平的心中自然是巴不得自己接位,那显然没有半分可能,当下仔细一想,摇头道:“甘宁,周泰等将勇猛有余,谋略不足,凌统,徐盛等人守一城一郡还可,若争霸中原,图谋天下,怕还多有不足。数人都非先生敌手,先生可以高枕无忧。” 我不以为然道:“陆逊其人,将军可识得?吕都督称病,谋袭荆州,他代都督职务,以恭卑言辞说动关君侯戒备之心,也还有几分谋略。” “关羽狂妄自大与他何干?”高平不屑道:“书生酸儒,靠得只是门族裙带。” “将军此言甚是,陆家乃是江东望族,陆伯言又是孙氏女婿,兰所料不差,假以时日,此人必为东吴军中领袖人物。”我顿了一下,又道:“此人谋略不俗,实乃劲敌,吾可不敢掉以轻心。” 我抬眼看高平若有所思,便笑道:“此乃兰与东吴之事,将军久在军中,兰想多问些此人的事迹,既然将军以为只是一介书生,倒是吾多虑了。” 高平回转过来,点点头道:“某与陆逊不熟,先生也问不到什么。” “那好。”我抱拳道:“既然如此,那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高平也还了一礼,道:“告辞。”提转马头,扬鞭而去。 李韦见高平远去,不由道:“先生此番必是纵虎归山,此人文武兼备,将来必是一大劲敌。” 我哈哈一阵长笑,然后才对着一脸不解的李韦道:“文节,你也知道他是一大劲敌,杀了岂不可惜?” 李韦猛然省悟,道:“先生是想让他回江东与那个什么陆伯言作对。” “高平这个人,别的我不敢肯定,但有一点我有十足的把握。”我又轻轻地抚摩着马头,看着高平离去的方向,道:“他绝对不会甘心归隐山林,做个清静闲人。现在天下三分已经鼎定,曹魏与其有深仇,汉中王驾下又有我,他只能在江东凭着吕蒙的关系发展势力。我已经为他点明是对手是谁,何去何从,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李韦在一旁长长地叹息一声,语气之中充满了惋惜之意。我转头瞪他一眼,问道:“你叹什么气?” 李韦看我半响,才道:“先生,容末将再对先生说一句真话。”顿了一下,又才道:“先生适才与高平说话的时候,无论表情,语气都十分的诚恳,没有丝毫的破绽。”我心中微微一乐,难道他也发觉我是一个演戏的天才?却又听他接着道:“特别是提到那个容儿姑娘的时候,更是声容并茂,末将在一旁听见,都是十分的佩服先生如此重情重义。原以为在这乱世之中,能遇见先生这样情义为先的人,追随左右,生平无憾矣。”说着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脸上神色陡然一变,倒不是因为李韦的言语冒犯,却是自己的震撼,难道我真的已经被这个时代所同化?变得如此的阴险,深沉? 李韦见我默然不语,又道:“先生为国为民,其心无错,只是手段,末将,末将….”我摇了摇手,没有让他说下去,因为放走高平,在我的心中隐隐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自然不能与他说知。 我与李韦言语冲突,其实我并不怪他,他的江湖豪侠出身,行事光明磊落,堂堂正正,自然不喜欢这样的尔虞我诈。何尝不是我初来三国时候一般?对人毫无城府,只是这么多年来,我已经潜移默化,逢人说话留三分。而像刚才那般,与高平说话,我的每一句都有深意。在这乱世之中,想要生存,想要出人头地,也就只能如我这般。李韦从军还没有多久,而且接触的多是下层军士,等他有机会多接触孔明,法正等人,也就知道我也顶多是小屋见大屋。毕竟他们是我的恩师。 但是在李韦的心里,想是觉得三番两次的说话冲撞我,心中存有芥蒂,所以回营的一路之上,都默默无语,气氛十分的尴尬。 等到营中各人下马,径往大帐而来,还有东心雷两父子等着我安抚。走不上几步,又远远的看见帐外围了一圈军士,在不住的大声喊喝。我不禁眉头微皱,是否我待下不严,宽而无威,怎么就总是有人敢在军营之中闹事,私斗? 我快步走近,旁边的军士见我到来,又都闪过一边,只剩下中间交战的两人,一是五溪东心雷之子天翼,另外一人却是桃源出来的小子叶枫。从叶枫昨晚接箭,躲箭的身手来看,武艺也非泛泛,若不是在军营之中,我还真想看看他的武艺究竟如何?叶枫为人天真可爱,胸无城府,也不怕得罪于他,不如就借他来立立威,免得三天两头有人在我军中闹事,好端端的一座营房被他们搞成角斗场,可就大大的不妙。一念至此,我脸上便多笼上一层严霜,冷喝道:“还不给吾住手?” 其实我也看得出来,叶枫见我过来,便已经想住手罢斗,只是被天翼一味的抢攻,不得不举手抵挡。听我这般一喊,叶枫也大声道:“你停手啊,你远来是客,我可是李将军的属下,违了军令是要杀头的。” 天翼手上丝毫不放松,冷冷道:“就是要你这小子人头落地。” 旁边观战的东心雷见我脸色不善,也不敢怠慢,急忙喝道:“天翼,住手。”我的话天翼不听也就罢了,乃父这一声吼,才使他不得不停下手来,却十分不甘心地瞪着叶枫。 叶枫轻笑道:“将军要是不服气,改日咱再行比试一番。” “某还怕你不成。”天翼说着又想上前动手,被东心雷瞪了一眼,才将双手垂下。 我看了二人一眼,天翼是满头大汗,而叶枫却是气定神闲。不由对叶枫又另眼相看,我昨日捉住天翼的时候,就询问过他的底细,知道此人乃是五溪除沙摩柯外的,又一勇士,若是早生得几年,只怕沙摩柯也就不能与东心雷争抢王位。叶枫能与他交战,还占有上风,武艺怕是与关兴,桓易有的比,可恨这臭小子还一直瞒着我。 叶枫见我冰寒着脸,也不敢嬉皮笑脸,上前道:“将军,是天翼将军逼着我出手,说什么昨天晚上我是用药擒的他,他不服气,想和我比试真功夫。” 东心雷也在一旁,打哈哈,道:“没事,没事,大家都是朋友,切磋切磋。” 我不理他们二人的说话,只是说了两个字:“升帐。”就见不禁东心雷,叶枫脸色大变,李韦也神色极不自然,想是以为我把对他的怨气要发泄在这两人身上。天翼倒是神色坦然,一副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神情,让我颇有几分好感。 命令一下,片刻营中将校都齐集大帐之内,我端坐帐中,看着人差不多到齐,其实也没有几人,这才缓缓对站在一旁的叶枫道:“叶枫,你可知罪。” 叶枫为人乖巧,马上道:“属下知罪,望将军念在初犯,从轻发落。” 我见他少有的一脸严肃,心中也觉得好笑,又道:“在营中私斗,是为乱军,其罪当斩,岂可轻恕?来人,拖出去。”马上就有两名军士应声入帐,架着叶枫就向外拖。 叶枫没有想到我说杀就杀,不相信的看着我,一时都忘了求饶。李韦在一侧,不停的搓手,不知道该不该出声求情,他以为我是因为他的几句话发火,怕出声求情反而是火上浇油。 我见把他们也吓得很了,这才道:“拖出去打二十军棍,脑袋暂时留下。” 叶枫“嘘”的长出了口气,对那两名军士道:“我自己会走。”挣脱两人的手臂,自己大步出营。片刻之后,就从帐外传来一阵阵叶枫的惨叫,众人都纳闷,这家伙出去的时候那么硬气,怎么这会儿叫得这么痛苦,难道是什么别的酷刑?又都一起看着向了我。 不多时候,二十军棍打完,行刑的军士便入内禀告,我挥了挥手,淡淡道:“带他回帐中休息。”又才转头对东心雷道:“马先生的病,只有叶枫能救好,所以吾才留下他一颗人头,改成责打二十军棍。” 东心雷一听,顿时冷汗直冒,起身下拜道:“某等蛮夷之人,不知天朝军纪,小儿绝非有意冒犯将军虎威,望将军恕罪。” 我急忙起身,上前扶起东心雷道:“老洞主不必如此,吾也知道天翼将军是洞主独生爱子,五溪未来的大王,自然不能加刑。不过军法不能费,需得戴罪立功才行。” 东心雷一听他儿子不用死了,自然是万分高兴,急忙道:“将军但有所命,五溪上下必以死相效。” 我转口问道:“贵部现在还有多少人马?” “这,”东心雷迟疑一下,才道:“鄙族本来人数不多,最繁盛也不过五万,此次沙摩柯冒犯天威,精壮儿郎又损失不少,怕是不能在起兵……” 我哈哈一笑道:“洞主误会了,吾不是要贵部起兵助我伐吴。”我又转身回到帅位坐下,道:“适才吾见天翼将军比武,甚为了得,若只在五溪部中,岂不是龙困浅滩,虎落平阳?如何能一展报复?不若让天翼将军随吾征战,建功立业,光耀族门。” 东心雷也不傻,自然明白我是怕五溪再叛,所以要他谴子为质,当下急忙推脱道:“老朽年事已高,膝下仅此一子,希能朝夕侍奉左右,望将军成全。” 我瞟眼一看天翼,却是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于是道:“洞主身体健朗,定能长命百岁,好男儿志在四方,岂可在一郡之地,终老一生?” 东心雷还要再说话,却见天翼上前道:“爹,孩儿愿随将军去征战四方,扬我五溪儿郎威名。”东心雷见天翼如此说话,我又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他,也不敢再推辞,只好道:“吾儿有此志气,父心甚慰,父心甚慰。” 儿子攥在我手中,东心雷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反,五溪的事情终于算是了结。我心中大喜,马上就可以回荆州,不用再受这军旅之苦。折腾了这么半日,已经早过午时,我这时心情放松,才觉得腹中空空,乃道:“准备酒席,款待大王父子。”话一出口,又哑然失笑道:“吾此番轻骑而来,军中并无粮草,只是干粮,怕是怠慢二位贵客了。” 东心雷忙道:“老朽兵马就在山下,这便与小儿取酒肉来劳军。” 这个构思是完全正确的,但是东心雷可不比沙摩柯老实,我怎么会放他们父子一起离去?当下道:“天翼现在既然是吾部下,自然不能在擅自离开军营,大王外面还有数十随从,随大王一起回营。”说到此处,又笑道:“速去速回,吾早已是腹中空空。” 东心雷也只是报着试一试的心理,见我不同意,也只能作罢,对着天翼嘱咐几句,无非是什么“要遵从将军领喻”,“不要卤莽”之类的,这才出帐而去。 等东心雷出帐,才想起昨日沙摩柯也是这般回去,为我军准备粮草,不想竟然一去不回,而五溪也因此易主。世事无常,这一天一夜的变化,可是我早先没有预想到的。看着李韦等人还站在一旁,便道:“都下去休息吧。天翼,你暂时先跟随李将军,回荆州再表奏汉中王封赏。” 等着他们都散去,东心雷一时半会也来不了,我也起身出帐,去看看叶枫这小子。我到了叶枫帐外,却见李韦的亲兵站在外面,看到我前来就要出声通报,我却摇手阻止,站在帐外,想听听叶枫怎么说我。 想李韦也是刚到,听他询问叶枫的伤势,叶枫却是不住的呻吟,道:“李将军真狠,我的屁股都开花了。” 李韦叹口气道:“是某害了你,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某在言语上冲撞了先生,才将这口恶气出在你身上。” “原来是这样啊。”叶枫忙道:“那你得补偿我。” “怎么补偿?我可没有钱财。” “不用,回到荆州之后,你得带我多逛逛。我初来此地,你得带带我。” 李韦爽朗一笑,道:“这个倒很容易。” “还要…..” 我却在这个时候,闯入帐内,笑问道:“还要怎样?” 第八卷 五溪蛮王 桃源圣手 第九十章 我这么闯进帐内,李韦固然是吃了一惊,叶枫也是“嘿嘿”傻笑,问道:“将军早来了?” “是啊。”我缓缓走到他旁边,笑道:“听说你伤势很重,所以特来看望。” 叶枫忙笑道:“不敢,不敢。” 我突然狠狠地一巴掌打在他的屁股上面,笑骂道:“臭小子,还不滚起来,在我面前装什么装?” 叶枫夸张的叫了一声,起身道:“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总还是很痛的。” 李韦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指着叶枫道:“你,你。” 叶枫尴尬一笑,道:“将军在罚我的之前,吩咐了的,他们打我的时候,先垫了几层棉布,又高举轻落,只是我为了配合将军,叫得有点惨了。” 李韦这才看着我,道:“原来将军并没有加刑之意。” 我笑道:“叶枫天性淳朴,吾如何忍心加刑?只是军中若常有人私斗,也不是一件好事,就借个机会,整整军纪,也好唬唬东心雷。”又转头对叶枫道:“你这两天就好生为马先生配制解药,要是救不醒他,我真的打烂你的屁股。” 叶枫拍了拍胸脯道:“两天之后,我一定让他起身与将军谈天说地。” “恩。”我点了点头,又道:“现在战事已了,我自会派人寻药,桓将军的伤势,你也要多费心。好了,记住你还是有伤在身的,一会的酒宴怕就没有份了,我给你留着,回荆州再吃。”说完不管他一脸失望的表情,大笑着出帐。 李韦也跟着出帐,我对他道:“东心雷也该来了,一起去吧。”李韦点头跟在我身后,行不几步,便道:“先生,末将,” 我挥手打断他的话道:“我家乡有一句俗话‘一个诚实的从政者,绝对不是好的从政者’。文节心地磊落,我不会见怪。” 李韦仔细的咀嚼了那一句话,苦笑道:“这希望先生不要将这些手段,用到末将身上。” 我哈哈一笑,反问道:“你会否成为我的敌人?” “不会。”李韦斩钉截铁地道:“末将虽然愚钝,却也不敢与将军为敌,否则寝食难安。” 我笑道:“文节是夸我还是损我?言过了。”至此算是将他心中的郁结打开,不过这样的事情,难保以后不会再发生。 当日,东心雷送来大量粮草以供军资,又有酒肉劳军,席上众人都是久违的一醉。桓易既然有了药材,在叶枫的妙手之下,已经退烧,人也清醒过来。只是马良的解药颇为费心,非得两日不可,我反正也要等关兴押解武陵的五溪部众,就暂时屯兵益阳,等这两件事情完毕,才班师回荆州。 东心雷现在已经得罪了东吴,再借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开罪我,更何况我丝毫不以沙摩柯为念,极力支持他当五溪蛮大王,对他来说已是余愿足矣。而且其子天翼要在我军中效力,生死皆在我一念之间,自然是殷勤款待,两日尽是美酒鲜肉。终于让我摆脱了清水干粮的厄运,大饱口腹之欲。 再第三日下午,叶枫欢天喜地地跑到我的帐中,声言解药已经配制完成,让我与他一起去看着马良苏醒。这家伙被打之后,我原本是想让他安静的装摸做样几天,也好让大家知道我的厉害,结果第二天就跑了出来,还说什么被几棍子一打,便下不了塌,这神医的名号岂不是给糟蹋了?我也仍他胡来,别人还真当他是医术了得,配的药功效极快,在床上呻吟了一天,就康复如初。 桓易虽然清醒,但伤势仍然很重,除了他躺在塌上。我,李韦,天翼三人都被他拉到了马良帐中,等着叶枫的表演。他和天翼原本很有仇隙,也不知道灌了什么药,居然又和好如初,连那匹死马的事情也只字未提,害得我准备将自己的坐骑送给天翼,都无从说起。 叶枫见人到起,亲自取水,拿过三粒火红色的药丸,给马良喂下去。我远远就闻到了一股似兰非兰的清香,顿时精神大震,问道:“你这药倒还香得紧,不过良药苦口,这么香能管用吗?” 叶枫挠了挠后脑,笑道:“这‘迷魂花’我也只是听说过,‘清心草’也只是在书上见过,行不行,嘿嘿,等一刻钟就知道了。” 这臭小子,居然拿马良来作实验?不过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正应了那句“死马当着活马医”,就看马良的造化吧。又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递给我道:“这是剩下的‘清心丸’,提神醒脑,最好不过,又能解迷药。将军军务繁重,偶尔吃上一粒,也算是补补脑。” 我接过来,放在鼻下闻了一下,和刚才喂马良的药丸气味差不多,只是淡了很多,想必药量没有那三粒重。只要战端一开,睡眠不足还是真是一个大问题,这些药丸既然能提神,自然是再好不过。我当下纳入怀中,笑道:“多谢你了。” 叶枫也笑道:“我只是想要是救不了马先生,将军别再打我的屁股。”言罢,帐中众人都一齐哈哈大笑。 一刻钟说来也不是很长,可是就这么看着马良,却也够难等。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叶枫的神色也越来越焦急,眼见马良没有反应,又取出金针,刺了马良几处要穴提神。我和李韦,天翼也跟着他把心提到嗓子眼。 马良终于还是不负众望,“恩”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叶枫差点没有大叫了出来,还是强自忍住兴奋,将用东心雷送来的人参熬得汤给马良喂下。马良昏迷的日子,全只能喂些汤水,早已是形同枯槁,张开的双眼散乱无神。喝了几口参汤之后,面色才转为红润,呼吸也沉重了许多。 叶枫也不敢多喂,想是怕虚不受补,见马良恢复过来,便放下碗,对我笑道:“终于完事了,再好好补几天,绝对还原。” 我这才上前靠近马良,低声道:“季常。” 马良看着我,眼中顿时有了精神,问道:“李先生,良这不是在做梦么?” 我听他声音微弱,这次在生死边缘上徘徊许久,若不是有叶枫,怕是再已醒不了。想起他昔日的人才风流,不由鼻上一酸,梗塞道:“这里是益阳五溪,等你将养几日,就回荆州。” “荆州?”马良忽然激动道:“关君侯他…..” 我见他过于激动,怕对身体有碍,忙道:“君侯之事,等季常好些再说不迟。高平那斯总是难逃公道的。” “高平?”马良重复了一次他的名字,喃喃道:“对,是高平,是他害了君侯。公道,是公道啊。” 我见他神情恍惚,只怕是余毒未清,又看了叶枫一眼。叶枫点了点头,忙上前又为马良诊脉,片刻道:“马先生身体的迷药基本都被化解,只是身体虚弱,脉象轻微,多休养两日就可。” “那季常就安心修养,死者已矣。务须再为君侯伤神。”我又对叶枫,道:“你就在此照顾先生。”叶枫点头答应,马良却仍旧神色茫然。他与关羽同镇荆襄多年,感情深厚,我也不知如何劝解,只好叹气出帐。 现在马良已经苏醒,可惜沙摩柯已经去世,不知道他死的时候,心中是如何看我?马良现在也不能替我解释,沙摩柯能为马良如此,两人的交情自非泛泛,沙摩柯的死讯也要瞒着他才行。算算时间,关兴押解的俘虏,降兵也该到了,回到荆州又可以好好休息些时候。 当晚用过饭,正觉得无聊,在帐中枯坐。就见叶枫匆匆而来,我怕是马良出事,心里又紧张起来。却原来是他奉了马良的差遣,来请我过去一叙。 我与马良自从刚来三国的时候,有一次畅谈,后来便很少有机会坐下详聊,今夜他既然有此雅兴,我也乐于奉陪。当下便与叶枫一道往马良营帐而来,快要到达的时候,叶枫开口道:“将军,马先生的神色有些不正常,不过绝非药物所致,怕是心中有事。” 我轻叹了一声,道:“痛失亲友,都是这样的,只能劝他节哀。” 进入营帐,我见马良仍半躺在塌上,神色仍有淡淡的隐忧,便上前道:“季常找吾前来,又是要畅谈天下么?今日吾也正有谈兴,就先说说那曹贼之死吧。”我知道他也是汉室正统论者,说曹操死,这应该是一件大喜事吧。 马良不置可否,对叶枫道:“有劳大夫先出去片刻。”叶枫点了下头,就转身出帐。马良又对我道:“先生坐近些。” 等我靠在他塌旁坐下,才听他道:“我们还是先从君侯之死说起吧。” “季常,人死不能复生,自己身体重要。”说实话,我听了容儿的事情之后,对关羽并没有什么好感,若不是因为关凤,我哪里会操这么许多的心思?既然人已经死了,我也不愿意再提此事,更何况马良的身体,若老是这样悲痛也不是办法. 我的一番好意,马良却丝毫不心领,仍继续道:“我与君侯一行数十人,现在怕只有我一个人还活着。这前因后果自然只有我一个人清楚。”这个自然,要不是你和沙摩柯关系密切,还有几分利用价值,高平想要杀你,还不是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一般? 马良迟疑了片刻,两眼呆呆地望着帐顶,想是在回忆那一段往事。我虽然没有身临其境,不过关羽数十年的虎威,与高平这样的后起之秀,想必也是一场恶战。马良又转向我,缓缓问道:“先生是如何知道君侯是被高平所杀?” “这,”我倒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难不成告诉他,是他的亲弟弟马谡将关羽的行程泄露给高平,那只怕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多半他就要以死谢罪。 马良见我回答不上来,又继续道:“先生猜测的不错,君侯的确是高平所杀。当日我与君侯往成都求救,行至涪陵地界,就被高平上百骑人马伏击。他们先以毒箭射杀了大半的亲兵,君侯寡不敌众,加之连日赶路劳累,竟然力战被害。” 这些事情也就是我意料之内的事情,这是现在从当事人口中得到证实,也不以为惊异。马良伸出他那皮包骨头的手,拉着我道:“先生要为君侯报仇。” “这个不需季常吩咐,吾自然不会与高平甘休。说到着,我不禁想,要是日后他知道我把高平放了,心中会作何感想? 马良又道:“不过高平此事做的极为隐秘,只怕以后不会承认。” 我轻笑道:“吾等找他报仇,还管他承认不承认?”我回想前两日,与高平的对话,当时他没有否认,当然也没有承认。关羽这么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杀了固然是可以名扬四海,但是却也就是得罪了整个刘备集团,再手了高平还要嫁祸给曹操,想必是不会轻易承认,不过现在马良被我救出,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想不承认怕也是不行了?我转念又一想,高平现在是吴将,若让刘备知道是东吴杀了关羽,会不会起兵报仇,而导致夷陵之败?嘿嘿,这倒让我费解了。 马良哪里能知道我的脑袋里转了这么多念头?说了这么几句,神色之间又有了倦容,对我道:“良找先生来,就是想告知先生君侯之死。现在有些乏了,先生请回吧。” “好。”我起身道:“季常好生休息,不要过于伤悲。”说完就转身,准备离开。却又听马良喊道:“李先生。” 我转头问道:“季常,还有何事?” 马良摇了摇头,道:“先生自己小心。” 真的是被迷药迷糊涂了,我现在又不去找高平报仇,有什么值得小心的?当下,微笑道:“多谢提点,吾自会小心的。”可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小心什么?我见马良又不说话,就转身出帐,背后传来他长长的一声叹息。我微微摇头苦笑,得先去告诉李韦他们,千万不能将我放走高平的事情泄露出去,不然别说是关平,马良只怕就第一个不饶我。 我一边想着怎么让李韦帮我保密,一边走回自己的营帐。结果才走到半路上,就听身后叶枫喊道:“将军,将军。”我转过身,就见他已经到了我的眼前,满头大汗。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出汗,奇怪道:“什么事情,把你急成这样?” 叶枫长长地出了两口气,指着来路,道:“马先生他自尽了。” “什么?”这简直就如晴天一个霹雳,打的我是半响不知道东南西北,我为了救他也算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怎么说死就死了?今天他说话是很反常,可是我一直以为是药物未清,怎么会是他有了死志?再说了,关羽的死还要他作证,这么就给自杀了?我一把拉住叶枫道:“他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要自杀?” 叶枫虽然武艺比我不知道高了多少倍,但此时也被我的神情所慑,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我丢开他,急忙忙又向马良的帐中跑去。掀开帐帘,就见马良仍然横卧在他上,颈下鲜血仍未凝固,一滴一滴的掉落尘埃之中。 马良手中握着一柄小小的金刀,刀身大半已经插进了他的身体,我认得那是叶枫用来为关兴刮骨疗伤的工具。刚好此时,叶枫也跟在我身后进帐,我又抓住他道:“那刀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回把刀给他?” “将军。”叶枫比刚才镇定了许多,道:“你走之后,马先生说头有点晕,让我给他针灸几下,可是我刚取出工具,他又说要喝水。我便出帐为他取水,回来便就是这样了。” 我知道叶枫说的是实话,他与马良素不相识,还千方百计的为他寻药救治,不可能会加害马良。马良骗他拿出工具,自然是打算好了自己了断,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因为没有和关羽一起死,现在杀身取义?难道他知道了马谡的事,自杀谢罪?我喃喃道:“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自杀?” 叶枫在一旁低声道:“将军,我取水回来,在帐外隐隐听得马先生说了一句‘我临死也保住了君侯的令名”。然后才听到他低呼了一声,我才知道不对劲,闯进来却已经迟了。” 保住关羽的令名?是怎么回事?我脑中一亮,莫非是高平在伏击关羽的时候,将关羽当年的丑事也一一说出?应该是这样,关羽多少还有些羞耻之心,高平旧事重提,必然让关羽锐气尽失,说不定就此萌生死志,不然关羽赤兔马快,就算不能杀敌,脱身料也没有问题。马良听到其中缘由,自然不能说出来,要是以后高平要找他对质,他既不愿意说假话,也不愿意有辱关羽声名,干脆一死了之,让这事随他跟进棺材。 关羽一念之差,不仅自己身死,却还拖累上马良一命。我看着马良的尸体,心想值吗? 第八卷 五溪蛮王 桃源圣手 第九十一章 马良自杀身亡,当夜便命人做好棺木,收殓入棺,至于设灵堂,做法事等等也只能回荆州再说。好在第二日,关兴军马便押解俘虏前来,桓易身体硬朗,已无大碍。当夜与东心雷再聚宴一次,算是告别,只是马良新死,宴上没有什么气氛。再次日,大军拔营而起,先回武陵与关平会合,再回荆州。 一路之上,众将对马良自杀也多有疑惑。不过,我心中所想全是猜测,就算是事实,也不能明言,也就不闻不问。此番征战,七月兴兵,九月乃返,时间不是很长,部队伤亡也不大,而且东心雷可能怕他儿子被欺负,又故意在族中精选了一千子弟兵跟着。这一千蛮兵个个生的牛高马大,绝对是山林作战的能手,而且箭法也颇为了得,守城的时候要是能射出一片见血封喉的毒箭,也能让攻城的部队攻势受阻。 武陵仍是巩志,傅彤留守,我虽然知道傅彤忠义,不过觉得其才不堪大用,更何况他忠心的是刘备,顶多又弄回来一个于禁,我也就不打算提拔。五溪东心雷有子为质,应该不会再有异心,我让二人好生对待辖下各部族,不分汉蛮,一视同仁,要是能做到的话,也就不会再出现什么动乱。 及至荆州,远远就看见有军马在前面接应,大旗上书有“于”字,知道是于禁带人出郭相迎。于禁所表现出来的忠义,我是很佩服的,而且近一年来,将荆州的新兵训练,整备的井井有条,也不愧是五子良将之一。荆州军务虽然名义上是我主事,可事实上操劳的一直是他。现在能出城十几里来迎接我凯旋,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我急忙策马上前,走得近了,却没有看见于禁本人,大旗下面只有一名少年将军,眉宇之间,倒与于禁颇有几分相似。那少年将军听身后亲兵说了句话,慌忙滚鞍下马,垂手侍立在一旁,朗声道:“小将于圭见过将军。” 于圭,谁啊?难道是于禁的子侄?我疑惑地看着他,问道:“汝是何人?本将军怎么从未见过。” 于圭答道:“小将刚从北边前来投父,个中原由说来话长,家父自会与将军说知。今日将军凯旋,家父本当亲临,却身染恶疾,只好让小将代替出迎,望将军见谅。” 我也不知道于禁有没有儿子,当下又道:“于荡寇是令尊?” “正是。” 我急忙也下马,道:“既然文则有病在身,少将军当服侍左右,就不必来迎接吾。” “家父知道将军凯旋,强命小将来迎。”于圭看了我一眼,又道:“再者小将久慕将军英名,也想早一刻,得见将军风范。” 我哈哈一笑,道:“没有让你失望吧。” 于圭再将我仔细看了一番,道:“将军成名已近十载,记得在许都曾匆匆见过一面,不想今日一见,风采不变,真是让人艳羡。” 这小子和乃父简直不是一个档次,马屁拍得一溜一溜的,不过就比他老子亲切许多,我转头唤过叶枫,对于圭道:“此人是当世神医,就先与你一同回去为于将军诊治。吾安顿好军马,今夜便来府上探望。” 于圭见叶枫年纪比他还小了许多,对这“神医”二字是颇有怀疑的,只是我这样说,他也不敢反驳,乃道:“多谢将军,就请神医上马,与某一起先行。今夜便在寒舍恭候将军大驾。”说着对我一礼,又翻身上马,和叶枫二人扬鞭而去。 于禁也是年过半百之人,而且历史上的死期也不远了,如果他要是有什么意外,我荆州岂不是又少了一员大将?我缓缓上马,对着关平等人道:“进城吧。” “等等。”关平纵马上前,开口道:“某离襄阳也有些时日,挂念城务,就不进荆州了。” 我看着他一脸的冷漠,知道和我已经不是当年称兄道弟时候的感情,既然打算要走,我也不想强留,也淡然道:“将军请便。” 关平也不行礼告辞,策马走开两步,转头喊道:“安国,过来。” 关兴对乃兄也是敬畏有加,虽然现在自己也是一个堂堂将军,领南郡太守,被关平这么一喊,也还是很老实的打马过去,低头准备聆听教诲。关平看了我一眼,道:“回到城中,代我向你姐姐问好,让他保重身体,这次听到你的噩耗,她几天没有吃饭。” 我心中嘿嘿一笑,怕也还有我失踪的噩耗吧?又听关平道:“也代我在马先生灵前上一柱香。哼,自杀?我看马先生死的蹊跷,多半是有人想隐瞒父亲的真正死因,你和你姐姐都要当心。”关兴本来一直在点头答应,听到最后两句,慌忙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关平,道:“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关平还没有说话,我却纵马上前,冷冷接口道:“你大哥的意思是说,马先生不是自杀的,是被人灭口,你要小心一点,不要被奸人蒙蔽。”我不理关兴的一脸惊讶,又问关平道:“将军可就是这个意思?” 关平冷笑一声,道:“先生说的不错,某就是这个意思。安国不谱世故,凤妹又情根深陷,这些事情自然要我这个做兄长的来提点。” 我不由怒极,刚开始几句还是指桑骂槐,含蓄地指点我,最后这一句,不就是明白这说我杀害马良,隐瞒关羽遇害的真相,而为什么隐瞒?自然是我下的毒手。我看着关平,连说了三个“好”字,才道:“将军这几年果然是长进了不少,遇事能想得这么透彻。” “那你告诉我。”关平突然厉喝道:“马先生为什么要自尽?” 我能告诉你老子当年逼奸貂禅的丑事?我再一次尝到被人冤枉的滋味,而却不知道如何分辨?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咽。关兴见我二人又起争执,突然低声道:“大哥,你就不顾及姐姐的幸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