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乐沣点头同意:“可惜都是互不相识的人……不过我们也可以守株待兔,把围在公寓外面的‘网’换一下怎么样?让她自投罗网……” “这倒是好办法!”温乐源用力点点头,说,“不过─我还是想先吃点好的……” 温乐沣气得无力:“你……昨天不是才去那个面馆改善过伙食……” “我不想吃泡面了!”温乐源又在地上打起滚来。 温乐沣真想踢他两脚,让他滚得更利索一点。可惜他下不了那个脚去,只能遵命去拿钱包。然而就在这时,忽听胡果一声大叫。 “啊!对了!” “啊?” 胡果激动地跳了起来,攥着拳头大声道:“我想起来了!当时我就想,坐在我前面那排的老头挺眼熟的!原来他就是咱们这条巷子口那个天天面馆的老板,我去那里老见到他老婆,很少看见他,所以一直都没想起他是谁!” “那个老板?”温乐源眼前闪过那个很胖、很和蔼的老头的脸,忽然汗就下来了,“那么他─” “你怎么不早说!”一向温和的温乐沣脸上同样变了色,跳起来一拳砸到了胡果的胸口上。 胡果捂着胸口退了两步,茫然地看着他们:“我……他……怎么……” “没时间了!”温乐源爬起来就往门口跑,途中踉跄了一下,几乎跪倒,又勉强站稳身体往外跳。温乐沣跟在他的身后也匆匆跑了出去。 “胡果!你看家!不准出来!” 胡果愣愣地答应了一声,等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外之后,才忽然想起什么,又惨叫起来:“啊!我不要一个人在家─我要跟你们走!等等我啊─” 等跟着那两个人窜出公寓大门,胡果才发现自己忘了穿鞋子,可是他实在不想一个人回去,只得硬着头皮用只穿着袜子的脚在肮脏的地上跑,时不时被垃圾扎得呲牙咧嘴,对前面狂奔的两人叫:“我……我说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那老头出事了吗?你们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你们至少说句话呀!” 温乐源根本懒得理他,只有温乐沣边跑边回头对他道:“昨天那女孩来找你─我们以为她是来找你,不过恐怕不是!她其实是来找那个老板,看你是顺便的!” “啥?” 巷口处已经挤了满满都是看热闹的人群,间或有急救车和警车呜哇呜哇的叫声,还有照相机闪光灯的亮度一闪一闪,电视台采访记者声嘶力竭的报导,就像每一个破案的影片中演出的那种一样。所不同的是─这是真实……而立体的景象。 胡果的脑袋一下子就懵了,他忘了自己没穿鞋的事,也忘了现在首先要做的应该是保护自己才对,拼命就往人群中挤去。 “喂!干什么,干什么!瞎了眼哪!” “小子!你敢踩我!” “挤什么!死的是你老舅啊!” “慢点儿!找死去呢!” 胡果什么也没有听见,只一迳地往里挤。 好不容易挤到了能够看见面馆门面的地方,正巧赶得及看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抬着一具担架从天天面馆出来,那支担架上躺着一具人体,从头到脚都被白布包裹得严严实实。 原本还抱有一丝幻想的胡果,连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打破了,恐惧、绝望从他的脚底板一路窜升到头顶。他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眼前的景物却一片昏花。 还剩……最后两个! 他会死的……他一定会死的……她真的来了……马上就会到他面前了……马上…… 一脑子糨糊的胡果并没有发现,在与他正对面的围观人群中,有一个人脸上也带着与他相同的恐惧表情,惊恐地看着那具被抬出的人体。 他和胡果一样,心中都有数。他们都知道那天的中巴车上发生了什么,造成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又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我们的……错…… 他在心里如此绝望地想。 可是她不会这么想的,她一定会来找他们,把最后一个人也揪出来杀掉,否则她的怨气就会一直追逐在他们左右,不可能消失! 他慢慢地向人群后面退去。他不能如此坐以待毙,他要去找据说最有名的高僧,要去找神婆,要去找巫师,要去找喇嘛─管他什么宗教什么迷信!他不想死!他一定要活下去!他还有老婆,还有女儿─你们谁没有儿子女儿!见死不救,不怕报应吗? 可怕的尖叫在耳边响起,他浑身一震。这只是回忆中的声音?或者是真实的?也许只是他的幻觉……但是……但是……为什么─这么清晰! 他一边退,一边观望着周围的情形。 人群之中,屋檐之下,都有可能是那个女鬼的藏身之所。或许她就在他的身边,阴冷地嘲笑着他的恐惧。 她在哪儿? 她在哪儿! 那具被白布包裹的尸体,已经被抬到了急救车的后厢中,穿白大褂的人也上了车,准备关门离开。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关门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那个失去了天灵盖的女孩就坐在那具尸体上,满身是血,怀里抱着她的头盖骨,对他微微一笑。 惨叫,没有通过他的咽喉,而是穿破了他的胸口,以强大的震动之力冲了出来。 胡果听到了一个闷闷的声音,像是某个人被捂住嘴又在肚子上捅了一刀似的,然后他对面围观的人群发出很大的哗响之声,让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间。 同时有人大叫起来:“有人昏过去了!” “快!看看是不是心脏病!” “他死了!” “死”字一出现,那个小小的空间哗地一声又扩大了一圈。 刚把死人抬上急救车的人又跳了下来,向那个地方跑去。 又是死人!胡果正这么想着,忽然从后面伸出两只手,一左一右搭上了他的两个肩膀。 他险些跳起来,心脏也几乎吓停了,一回头,却发现是满头大汗的温家兄弟,这才放下心来。 “你……你……你这个臭小子……”温乐源青筋暴出地转手揪住他的领子吼道,“活够了是不是!啊!想赶死就早说,我直接捏死你算了!” 温乐沣也没有好到哪儿去,抹一把脸上的汗珠子,脸色有些发白地说:“你离开公寓之后就最好不要乱走,从今天开始你应该是最危险的了,所以……” 胡果一眼也没看他们这边,仍然呆怔怔地盯着那混乱的地方,温乐沣觉得有些怪异,戳一戳温乐源,示意他看胡果目光所及之处。 温乐源发现了那里的异常,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怎么会又……” “你认识他吗?”温乐沣指一指第二个被抬出来的人,问。 胡果脸色变得青白青白地,茫然点点头:“是……眼熟……眼熟……” 车上的人他几乎都不认识,也努力想忘记他们的容貌,但是记忆并不总是听他的话的,所以他在看到那个被抬出来的人的脸时,立刻就认出来了。 一阵不知从哪里来的风轻柔地拂过,将又厚又重的急救车后车厢的门打开得大了些,车内黑洞洞地,白色的尸单显得异常扎眼。一个穿着超短裙,抱着自己天灵盖的女孩坐在尸单上,向他们笑了笑。 胡果哇地一声惨叫出来,那声音就像被鬼掐住了脖子,难听得声嘶力竭。围观的人群都对他侧目而视。 温乐沣和温乐源兄弟也愣住了。 天还没有全黑,为什么她会出现?还是如此明目张胆,似乎有意要他们发现她似的…… 女孩慢慢地将天灵盖戴回头上,用手指擦去自己脸上的血,笑得很开心。她跳下了车,脚下轻轻一点,身躯腾空而起,向天空飞去。 “等一下!”温乐沣本能地吼了一声,倏地跳了起来。 他的身体被重力束缚着,刚刚起跳便落了下来,灵体却自由地穿出了身体的限制,向那女孩紧追而去,瞬间便消失在林立的大厦之中。 胡果看着“温乐沣”消失的方向,又看看萎靡地向后倒去,被温乐源抱住的“温乐沣”,张大了嘴。 “刚才那─是?” 温乐源的脸阴沉沉地说:“这小子又不管不顾……这次绝对要收拾他……” “啊?” 女鬼的魂魄在前方化作彩色的流霞疾飞,温乐沣若流星赶月一般在后方紧咬不放,两道影子在天空中划出一条无形的轨道,在地面上的人看来,几乎是嗖地一下就不见了。 温乐沣已经使尽了全力,却无法拉近与那女鬼之间的距离,只能远远地看着她的背影,眼睁睁地看着她竟还有能力偶尔回头向他狡狯地一笑。 她是有能力将他甩开的,杀人之后,她的力量增长比他们想像的要快得多,但是她为什么不这么做呢?她现在这样,就好像是在带着他玩似的…… 她,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在天空中已经漫无目的地来回奔窜了好几次,温乐沣头昏脑胀,几乎已经分不清楚他们现在已经转到了何处,她的目的地在哪里。 温乐沣有些心烦了,再这么追下去对她没有什么影响,而他却会因为离开自己的身体,又没有温乐源在身边而力量枯竭。他决定速战速决。 继续保持着追击的速度,他以右手食指放在唇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追!” 一道集结着五彩光华的气流向那女鬼追去。然而她就像脑后也长着眼睛一般,身体骤然旋转弹开,魂魄的形状拉长回旋,变成了一个诡异的半圆,正巧让那五彩的光华从半圆的圆心穿过。 那光华穿过圆心之后,又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之内转身回折,若是普通的灵体,在这种情况下必定会被打个正着,然而那女鬼的魂魄却又在同一时刻扭曲,由原来的“C”字形扭曲成了“S”形,彩光穿过S形的下半个半圆正正向温乐沣打了回来。 温乐沣一惊,双手画出一个三角的形状,彩光打到三角形虚空的影像之上,如海浪一般砰然散开,不落一点痕迹。 这个女孩……果然有问题! 由于冲击的影响,他的速度慢了下来,那女鬼又回过头来,嘻嘻笑着仿佛在挑衅。 想到那些无辜受死的人们,他的脑袋在一瞬间被愤怒占领,也没有看周围的景物便一掌挥了出去。 这一次是比之前更加大了几倍威力的气流攻击,攻击的直径有近二十米左右,就算那女鬼的速度再快,也是万万躲不过他的了。 然而,就在气流即将接触到她的那一瞬间,女鬼的身形仿佛融化于空气中一般,倏地消失,失去了猎物位置的气流打到了虚空之中,发出如同爆炸一般的巨响。 如果是虚空之中,那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奇怪的是,气流却与空气之间发出了一连串几乎是地动山摇的轰隆之声,似乎碰到了什么很大的屏障。 巨大的气流被那个并不存在的屏障打散了,龙蛇般的小气流四散窜开,互相绞扭,引出更大的气流漩涡,情景十分壮观。 温乐沣也几乎被四散打开的小气流吹走,手忙脚乱了一会儿,才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 真奇怪……他看看周围的情况,想道。 一般情况下,城市中是不会有大型的屏障的,他现在飞行的高度大概在一百米左右,刚才打击的屏障高度至少也该有百米才对。可是谁又有这么大的能力,设置这么高的障碍?最重要的是─根本没有必要!因为这附近没有特别高的楼房,最多五十米的屏障就够用了。 而且刚才那女鬼消失了─为什么?难道她隐藏进屏障了吗?可如果是屏障的话,别说是死人,连活人也过不去,她到底去了哪里? 正在他疑惑地四下观测时,一个很熟悉的女人声音,微细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就在那里!快攻击!” 温乐沣呆了一下。那声音─在他还没想清楚之前,几道形色各异的气流已经从地面扭转上升,带着咻咻的风声向他飞速地冲了过来。 温乐沣大惊失色,身体一弹,向斜方逃窜而去。然而那些气流就如同长了眼睛一样,在他的屁股后头发狂追赶,他必须拼了命才能勉强与之保持微弱的距离。 “不要让他跑了!”又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温乐沣边逃边苦笑。 早在碰到那个奇怪屏障的时候,他就该发觉了,会做出这种东西的人不多,而他认识的人之中只有一个。 但……为什么? 她的确很奇怪没错,可她没做过不可理喻的事情,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她自己的原因的,那么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他能停下来好好思索一下或许会有用,但身后追着他的东西让他无法多想,只能加快步伐,拼死逃命去了。 就在温乐沣刚才所处空间的正下方,一个不起眼的三层楼房顶台,十几个人或坐或站地望着天上,刚才那几道气流就是从他们手中共同发出的。 在那些人里,温乐源和温乐沣的姨婆─阴老太太赫然就在其中,并且正站在所有人的中心,刚才那两声大叫也是她发出来的。 看着温乐沣逃跑的方向,她咧开缺了牙的嘴阴阴地笑了笑。 就在阴老太太领导的那些人警惕地寻找着温乐沣的身影时,一个淡淡的影子,从楼房第三层最角落处的窗户悄然钻入,隐没了。 在那栋建筑的三楼,一间正对中央楼梯口的会议室中,桌椅板凳之类已经全被拿走,但房间内并非只剩下空气,还有七个人面朝外坐成一个圈,圈中心有一个个子矮小的男人,在焦躁地走来走去。 那个男人长得不算好看,也算不上奇丑无比,可在某种角度来说,这个人的脸却不知怎的,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生厌恶。古人说面由心生,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七人圈外,还有一个保安模样的人,背对门口蹲在那里抽烟,眼皮垂着,好像就快要睡着了。 “抽!就知道抽!老子养你们是干什么的!”那男人蓦地大叫一声,保安惊得蹭地跳了起来,“滚去问问那群神棍巫婆,那个该死的女鬼到底滚蛋没有!快去!” 连自己的烟已经掉到地上也没发现的保安,茫然地看了自己的老板一眼:“可是……老板,那个老太太说我最好留在这个房间里……” “放屁!”老板暴跳如雷,“另外一个神棍不是说了!七个人就够!你就是来当跑腿的!怎么?不想干了?不想干马上滚回老家种地去!” 保安灰溜溜地出去了。 “妈的……”老板唾了一口唾沫,狠狠道,“都快死的人了,还巴巴跑来挣这钱!要不是看其他人都说你行,老子才不用你!” 这位老板姓郑,近几年开公司挣了点钱,算是这一带小有名气的人物。不过最近却不知为何,被一个女鬼缠住差点死掉,于是就请了一群据说是“很灵”的和尚道士神婆来。 当时他没有听说谁更厉害些,不过几乎来了的人都说是一个姓阴的老太太很行,就是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可就在说完那话的当天晚上,那姓阴的老太太就专程来找他了,一通自吹自擂后就单刀直入,说什么和他有缘知他有难、不收介绍费见面费之类见鬼的费用,给他便宜算起,再给他一通大鼻子大脸的吹捧,把他吹得昏头转向,莫名其妙就和她签了合同。 这些人到底是不是真灵他不知道,不过他的确是睡了几天好觉。可唯一不爽的一点,就是他认为是大师的那群人,都对那死老太婆敬畏有加,连他的话也不听,只要老太婆一句话就立马执行。 有没有搞错!他才是老板!那群人真是脑子进水了吗? 就像今晚,那死老太婆说是那女鬼总攻的时刻到了,就让所有大师都到楼顶去等着攻击,房间里,只留下郑老板的七个下属代替他们看守就行了。 “他们有个屁的法力!你们都跑了,他们能守得住?”郑老板叫。 老太太很自信地一笑,猛拍自己干瘪的胸脯:“当然!当然!我老太婆干的活,还从来都没人投诉过哈!何况其他人会在这大楼上下金钟罩,那女鬼进不来!” 尽管满肚子的怀疑,也搞不清那金钟罩和武打片里铁布衫有什么亲缘关系,但在那群大师对老太太信任兼崇拜的目光中,他还是把生死大权交给了她。 可是,他现在后悔了。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脊背后头发凉,怎么想心里都惶惶地不踏实。刚才楼顶一阵喧闹,那女鬼真的被挡住了吗?是真的话,为什么他这么着慌? “死老太婆……”他恨恨地骂道,“等老子没事了,看怎么收拾你……” 第四个故事 英雄之五 被他拽着领子的胡果只觉得脚下一空,周围的景物霎时间矮了一截,这才惊恐地发现,他们两人的身体竟悬空飘起,像氢气球一样往天空飞去。 三楼放杂物的房间内,一缕淡黑色的雾气从窗户悄悄钻入,爬下墙壁,在地板上盘踞起来,像一条蛇一样。 似乎观望了一会儿,发现周围并没有什么威胁到自己的东西,那雾气又爬到了地板上,紧贴着地板向前游行。 那雾状的东西本来就没有实体,现在完全铺开并紧贴地面后,就如同一个淡色的影子或是一片水迹似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那影子从门下的缝隙中钻了出去,来到了明亮的走廊上。 现在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走廊上只靠吊顶的几盏灯光照明,当影子钻出门缝上的时候,那些灯忽然劈里啪啦地轮番闪了闪,原本明亮的走廊顿时变得有些阴森,寒气阵阵。 淡色的影子贴在墙上悄无声息地爬行,就如同一片会动的污迹,在忽而闪亮的灯光中显得有些诡异。 磨磨蹭蹭地走出会议室的保安,显然没发现它的存在,一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老板的不是,一边抬头看看忽明忽暗的灯,嘟囔一句:“怎么又电压不稳……” 影子趴在墙上静静地等着,直到保安顺着往天台的楼梯向上走去之后,才又开始蠕动,爬向会议室里。 “好像……有东西进去了。”和阴老太太一起的一个道士忽然说。 阴老太太看了他一眼:“东西?咱们的屏障厉害哈,怎么可能进东西!” “我在会议室的门口放了警示,刚才有东西打破了我的警示!”道士很敬业地坚持。 “多事。” “阴老太太,您刚才说什么?”道士竖起耳朵,刚才老太太的话他没听清楚。 “没。”老太太严肃地回应了一声,抬头,手一指,“啊!那!快追哈!” 那人猛抬头,挥掌控制光的去向,转眼间就把自己刚才在说什么给忘了。 温乐源将温乐沣的躯体背回绿荫公寓,想用他们之间的“联系”,查查看温乐沣现在究竟在哪里,但是不知道是温乐沣离得太远,还是被什么关住了,他这里竟丝毫感觉不到他的位置。 这种情况还从来没有过…… 不!有一次!想到那次的事,温乐源不由一惊。 不行……绝对不能再让那一次的事情重演! “乐沣!召─回!” 他的手带起一蓬光舞,向温乐沣的胸口猛击,温乐沣的躯体弹跳了一下,没有反应。 心脏愈发沉重,温乐源的表情变得阴狠起来,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量,再次用力击下。 “温乐沣!你给我回来!” 温乐沣的身体比之前更加强烈地弹跳一下,依然没有反应。 反倒是一直看着他这么虐待温乐沣的胡果,看不下去了,小心翼翼地在他身后道:“你光打他也没用……不如送到医院去吧……” “医院顶屁用!”温乐源吼了这么一句,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停住了嘴,低头看着依然没有动静的温乐沣,目光顺着一条并不存在的线慢慢上移,向窗外看去。 “你在看什么?”胡果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什么东西,莫名其妙地问。 温乐源也不回答,爬起来拉开他和温乐沣的箱子,从里面摸出四张咒印,呈十字状放在温乐沣身体周围。 他挥挥手把胡果赶走,自己站在咒印圈外,蹲下,手在地板上一拍:“起!” 咒印悠悠飘浮起来,在半空中如钟表的指针一般开始缓缓转动。温乐沣的身体周围包裹了一层淡淡的白色雾气,随着咒印的转动,竟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几张咒印在半空中空转,就好像它们所包围的那具躯体根本从不存在似的。 胡果见到这种情形,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温乐源可没有时间等他惊讶完,伸手粗鲁地拽住他的后脖领子,把他倒拖着就跑出了门去。 “呜哇呀呀呀呀!大哥,你要干嘛呀呀呀呀呀呀呀……” “闭嘴!” 奔出公寓前门,温乐源脚一跺地,被他拽着领子的胡果只觉得脚下一空,周围的景物霎时间矮了一截,这才惊恐地发现他们两人的身体竟悬空飘起,像氢气球一样往天空飞去。 他又惨叫起来:“我的妈呀!救命啊!我好怕高啊─” 温乐源倏地加快了速度,两人的身体转眼间即消失在空中,路上的行人听到有人的叫声,但抬起头看时却什么也没看见。 当然啦,天上是不可能有人的,是不是? “大哥……大哥大哥大哥!”胡果对自己衣服的质量并不放心,又被领子勒得直翻白眼,只能双手抓住领子让脖子稍微松快些,僵直地叫道,“小的不知道您要干嘛,不过小的对您的决定永远是无比支持……可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您告诉小的您要去哪里,小的用两条腿……两条腿去!行不?” “闭嘴。”还是那句话,虽然比不上刚才那么气势逼人,却也阴沉得让胡果害怕。 现在可好了,他就像叼着木棍被大雁衔飞的青蛙一样,恐惧着随时会掉下去的命运。脚下,城市的灯光忽悠忽悠闪过,也许是很美丽的场景,但是他一眼也不敢看,只是闭着眼睛,暗自向如来佛祖、玉皇大帝、安拉真主祈祷。 就在祈祷中,他耳朵里忽然听到了好像放爆竹一样的声音,劈劈啪啪地炸裂。现在本市应该已经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了才对,怎么还有人这么大胆子…… 还没想完,一道光华以迅雷之势闪过,正好擦着他的鼻尖儿过去。 妈─呀─胡果本来就已经很僵硬的身体,变得更加僵硬了。 “乐沣!” 乐沣? 就像升空时一样突然,温乐源的身体骤然下降,胡果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下子失重,忍不住又大叫起来。 “救命哇─”话音未落,他的屁股已经触到了地面的坚实感觉。 可还没来得及庆幸,就发现温乐源是把他扔下去的,所以在感觉到踏实的同时,他也感觉到了一阵椎心刺骨的疼痛─“我的屁股─”他的叫声已经惨烈到不像人在叫了。 把胡果随便扔到一个楼房顶上之后,温乐源迅速向被十几道彩色光华包围的温乐沣飞去。 “乐沣!” 追捕的网络四面八方地兜头攻击,温乐沣在天空中左冲右突却脱不开攻击的范围,几次都险些被打中,心中忍不住有些愤怒了。 这老太太是什么意思?居然用这么猛烈的攻击,难道真的想杀了他不成! 转身,又勉强躲过一道光柱,却被身后袭来的另外一道击中,他感到自己的身体─也许应该说是魂魄─发出沉闷的“空!”一声,心脏仿佛裂开了。 就在最危急的时刻,听到温乐源那熟悉的声音,他强忍痛苦,欣喜地回头叫道:“哥!你来─” 砰地一声,又一道光华以九十度角蓦地折返,正正打中了稍微放松警戒的温乐沣背部。 温乐沣的脸上一愕,随即绽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身体的动作显然变得迟钝。又几道光砰砰砰连续撞上他的身体,他噗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混蛋!”温乐源大怒,扑上前去伸手一捞,将温乐沣往自己胸口一带,温乐沣的身形顿时消失。 攻击温乐沣的光柱在他身边发疯地旋转,寻找攻击的空隙,他却连看都不看,只一回手,向下虚空猛击。 一阵飓风袭来,席卷起楼顶的杂物,乒铃乓啷一顿猛砸,把各位大师砸得一边哀嚎,一边到处乱跑,攻击的光柱也毫无章法地四面八方乱打起来。 “他们打你干什么?吃太饱了吗?”温乐源阴沉着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