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下午大家过得很愉快,七七八八地聊了不少,连连日来的紧张和不安都在这样的气氛中被缓缓溶化。只是说起黄禾,玛阿塔还是很揪心。落入小黑屋里的那半个小时让她切身体味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恐怖——“当时咱们是三个人在一起的,我都不敢想象如果回不来了那会怎样,而黄禾他只有一个人……”“放心吧,他现在不是挺好吗?越来越适应这里了。”妮可安慰她,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何况他还有我们呢,会有办法的。”他还有我们,说得对。玛阿塔跟她碰杯,叮当脆响,那声音比音乐还要好听。那天直到傍晚欧威尔老板也没有露面,玛阿塔他们倒尽了玻璃樽里头的最后一滴酒,纷纷举起,作为今日的告别。“明天就要关校门了,老曼尼和他那些啤酒无所谓,古德教授一定得及时赶回来!香菜,就让他留在那儿生根发芽吧。”妮可的祝酒词太得人心了,大家干杯痛饮,圆满地结束了一天。然而第二天他们就发现,愿望终归是愿望。现实是:水校长不但按时回到学校,而且情况非常糟糕——看到他的同学都议论纷纷,猜测校长这七天是不是去打了一场游击战——并且,战败了。他看起来更瘦了!而且阴沉憔悴、情绪极坏,所有人,包括教授们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他一个眼神盯上,就此少活十年。开花平原的七日,他究竟去干什么了?五个学生校内相遇时彼此看看,都能从对方眼睛里头读出些复杂莫名的东西来。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妮可说得没错,校长实在是越来越像香菜了。染了病、挂了霜,叶子发黄打卷的那种。玛阿塔由衷希望他糟糕的精神状态能让他没心思顾到图书馆里的那些破绽。至于古德教授,库索斯保佑,他看起来一切还好,依旧的温和儒雅,受人喜爱。不过玛阿塔也发现,古德教授经常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在担心,当然了,玛阿塔相信在整个跟随校长的行动中,他是被迫的,包括对待黄禾的态度,学生们的记忆,和这次的月假外出。妮可甚至认为这两个人就是在这些方面起了争执,愈演愈烈,才跑到那么一处空旷的地点去决斗以见高下——“结果,不用说,看看就知道是谁赢啦。”虽然足够振奋人心,但是玛阿塔觉得相当不靠谱。原本她主张找个机会去问问古德教授、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哪怕是写信也好,但是塞卡雷斯否定了这个想法。“别找麻烦,如果他想告诉你会用黑信封说话的。他不是一直在用那个提醒咱们,用普通方式跟他接触并不安全吗?”话虽然没错,但是怀着好奇的等待太难熬了。黑信封没有出现,一直没有,几天之内银月和影血那边到是把欧威尔从头到脚“关心”了一遍。“没有失忆的感觉,你确定?”“您说您没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但是,脑子里有残相吗?有没有不舒服?感觉头晕吗?”“……你们干什么,怎么回事儿?就算这样我也不会给你们免单的!!”没错,欧威尔老板也赶在关校门前回来了,他载着满满一车那种古怪味道的啤酒,硬要推荐给所有人:“有家乡的味道,真的,来尝尝?九九折!”搞得经常混迹生活区的人们一时间谈酒色变。……接下来,五月份的日子像穿了风轮一样嗖嗖地掠过去。妮可为她星级考试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堆在宿舍里的课本已经快能把人埋起来了——她不肯去图书馆,尽管露温妮总是为此抱怨,但是玛阿塔非常理解:当你知道了许多事情之后,再坐在那个地方,想不分心几乎是不可能的。另一方面,苏克教授和塞卡雷斯的身影在校园里形成了一道风景,逸闻社的同学们奔走相告:他们其实是在合力研究一种增高药水。这种谣言让玛阿塔哭笑不得。不过看得出来,苏克教授的确挺喜欢塞卡雷斯,这让她在担心当中也渐渐有了些欣慰。到后来,五月过去一半,每次看到塞卡雷斯脸上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时她就想:好吧,看来我们离那本神秘的书已经不远了。更让她心慰的是,银月告诉她,维达已经允许黄禾在校园里独自走动了。他经常差遣他去给某位教授送教案啦、给校医组传话啦、帮他去教室里取落下的教材等等,甚至,有一次他还让黄禾自己去生活区给他买了两个面包圈——来回大概有二十分钟的路程,这在以前简直是不可想象的!由此看来,校长那边已经放松警惕了,玛阿塔觉得这说明自己一方并没有漏出破绽,这个消息非常好。五月的最后几天,妮可完成了自己的考试,她整个人瘦了一圈儿,出考场之后把笔一扔,扯着玛阿塔直奔老费纳特的面包店。看起来一切顺利,妮可情绪不错,于是按她的要求,玛阿塔什么也没问,狠狠叫了一堆漂亮的小蛋糕和布丁,热切庆祝好朋友脱离苦海。“公布成绩要等七月份,最后那几天才叫难熬呢,”玛阿塔介绍经验:“所以趁着现在赶快放松放松。”“嗯。有时候我想,”妮可把小半块蓝莓慕斯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地说:“如果我们的校长是个醉心黑魔法的人,并且,违法的勾当,你明白我的意思,那么,要这里的毕业证到底有多大意义?想想这个我真是烦透了。”玛阿塔听着这话,心里沉了一下。这是妮可第一次对于阿卡尼亚的荣誉表示怀疑……也是自己的第一次。当初她们接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多高兴啊,简直不敢相信!所有人都觉得能够登上这所魔法学习的殿堂是种莫大荣耀,可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皱皱眉头,眼前的香橙蛋糕似乎没那么好吃了。妮可对自己造成的效果有点后悔,于是话题转变成:“塞卡雷斯他们的增高药剂研究得怎么样了?”玛阿塔怔一下,忍不住笑出来:“看来不错。他可是跃跃欲试呢。”妮可拼命咽下一口,挑起眉毛表示赞许:“哇,厉害,不知道他是怎么摆平苏克教授的,那家伙……”玛阿塔赶紧把手指搁在唇上。旁边,费纳特老板大煞风景地挥着苍蝇拍跑过来了。“嗬,真要命,看看,看看!哦——找打!”费纳特先生是位瘦高的老人,眼睛很小,是亮亮的蓝色,有一个长长的大鼻子和两撇银胡须,长得相当有趣儿。另外,他总是一身粉白的糕点师打扮、装备着可爱的高帽子和围裙,这让他看起来干干净净的,这也是玛阿塔偏爱这家面包店的原因。现在,他正追逐着一个嗡嗡乱飞的小黑点儿,跑得气喘吁吁。两个姑娘算是这里的老顾客了,妮可热情地咧咧嘴:“要帮忙吗,费纳特先生?”“那太感谢了!”“啪”的一声,老人家刚刚落了一记空拍,这会儿回过头来朝她们吹吹胡子:“瞧我,肯定搅了你们的好胃口,可是——就是不能忍受那种脏东西在我的店里!噢,快快,它停下了!”妮可垂了垂眼睛,猛然抬起,一圈瞳光荡漾而出。玛阿塔回头看看,那狡猾的苍蝇现在一动不动地钉在橱窗玻璃上了。“干得好,干得好……”老费纳特念叨着,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来到跟前,高高举起苍蝇拍,然后——“住手!!”赫然一声大吼,饼干形状的大门咣当打开,曼尼·欧威尔气势汹汹地出现在了门口。小蛋糕店里,老板和寥寥几位客人吓得同时一哆嗦,妮可的念力控制瞬间失效,苍蝇“嗡”的一声,挑衅一般从她们面前飞了过去。“呃,难道……”玛阿塔和妮可对视一眼,心里面同时有了预感。她们朝门口看去。这一刻,得说,欧威尔老板的气势像极了千百年前那位与他同用一个姓氏的船长。他浓浓的眉毛紧紧皱着,眼睛雪亮,双唇冷峻地碰拢;一脚踏进来时,玛阿塔发现他捏着拳头,手臂上青筋暴起。费纳特老板一定惊呆了,他举着苍蝇拍的动作僵在那里,然后大家听到曼尼·欧威尔低沉到不可思议的声音:“别碰我的宠物,它是我的。”果然。玛阿塔听到妮可呛咳了一声,她似乎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玛阿塔自己也是。她笑不出来,欧威尔老板的气势太惊人了,这让她觉得要是下一秒被人拍死的将是“小红帽”,自己的反应也不过就是如此。看得出来,费纳特先生也不是好惹的。他收拢震惊,眯起眼睛瞪着门口的不速之客,缓缓把手伸到了围裙中央的口袋里。那里面会有一支手枪或者魔杖吗?玛阿塔觉得事情马上就要往离谱的方向发展了。但是……好吧,没有那么糟糕。费纳特先生掏出一张纸条来:“嘿,还知道进来?上个月欠我的六个面包卷儿呢?结帐吧。”曼尼·欧威尔好不容易为自己树立起来的高大形象一瞬间灰飞烟灭。他结巴了一下,然后“唉呀唉呀”地掏口袋,七零八落地攒出一大把硬币来,小“水芫”在周围忽闪着翅膀嗡嗡助兴……玛阿塔一时接受不了这种大变活人似的跳跃,她茫然把目光转回来看了一眼妮可。妮可低着头拼命吃蛋糕,嘴里似乎含含糊糊地念叨着:“我不认识他啊,不认识他……”玛阿塔觉得,要是够坚决,就算扔下满桌小点心不顾也该先考虑及时逃走,妮可这样的鸵鸟战术是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的——而且,这决不是她的一贯风格啊。半分钟以后,欧威尔惊喜万状地搬着一把椅子坐到了她们旁边。“嗨姑娘们,享受午后心情吗?真是个好主意!”“有你就谈不上了。”妮可客观地说。欧威尔的热情完全没有受影响,在小水芫的飞舞中,话题一度扯得天南海北。最后,当听说妮可这是考试刚刚结束时,他居然破天荒地许诺要请她们喝一杯酒,这让两个姑娘大受感动。“天啊,玻璃树结果了!你这家伙会肯请客……等等,”妮可感叹到一半,忽然警觉:“不会是伊吉普特市的黑啤吧?”“就是那个!”欧威尔愉快地说。正在玻璃柜台后面摆弄糕点的费纳特先生响亮地发出一声干呕。“我就知道……”妮可扯开嘴角笑了一下,扭头郁闷。“为什么你们都不能理解它的味道呢。”欧威尔叹息一声,意味深长地摇摇头。玛阿塔愣住,回想他的话,好奇心涌上来了。“欧威尔先生……”“叫我曼尼。老曼尼也行。”对方笑容灿烂,温情地看了一眼妮可。玛阿塔拼命忍住跟费纳特先生做同样反应的冲动,清清嗓子:“上个月那几天您真的在开花平原走夜路了吗?那多危险。”“可不是!”说起这个,殴威尔兴致高昂,狠狠把他那辆小车和自己的驾驶技术夸耀了一番,然后,他说到风景。要说,不愧是曼尼·欧威尔,看待事物的眼光就是和正常人不在一条线上:“开花平原美极了。”这是他的感叹。玛阿塔一时噎住,认真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位老兄完全是发自内心的。“你能想象那儿的星空吗?”欧威尔眯起眼睛,一脸神往。“那种璀璨,我的天,每次夜里走那条路我都要停上二十分钟——说不清楚,小姐们,有机会的话真想带你们去那儿看看。而且——”说到这儿他忽然兴奋起来:“反光!神奇的景象,沙地上还有星星的反光呢!我是这回回来的时候才发现的,想想看,那天晚上天气可真好啊……”“真的?”妮可放下亮晶晶的小叉子,惊讶地问。“是啊。”欧威尔陶醉地望着她,继续回忆:“我也是第一次见,当时远远看过去还以为是地上下了层薄雪,雾蒙蒙的,那可太妙了!”“嗨,真有趣……”妮可看了看玛阿塔,显得很感兴趣。“是啊!那么,愿意坐我的小飞车去兜风吗?”欧威尔趁热打铁。玛阿塔发现,妮可居然有了一瞬动摇,这让她小小吃了一惊。“嗯……哈哈,还是算了,这个月我打算回家。”权衡利弊之后,妮可抓了抓头发,有些不自在地说。“那么下一个月假吧。”欧威尔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这次的储备刚好能支撑到下个月,运酒之前我会来找你的。哦,这么多年我都等过来了,对吗?”他靠回椅子里,一瞬间,就像进门时那样,中年男人特有的那种成熟和深邃就像一层面具一样蓦然出现在他的眉眼当中。第十四章 平原上的星光(2)愕然片刻,玛阿塔脸上红了红,努力装作听不见,而妮可再也坐不住了。她跳起来,三下五除二地把最后一块巧克力慕斯塞进嘴里,嘟囔一声“库索斯啊”,拉着玛阿塔逃一般地离开了小面包店。玛阿塔被扯得跌跌撞撞,几乎小跑,在马上要拐弯的地方她回头看看,就发现,欧威尔保持着那个姿势,眼睛搁过厚厚的玻璃望着她们,始终没有转动地方。“计划似乎永远也赶不上变化。”月假开始的第一天,玛阿塔深切体味到了这句话里面的含义。昨天晚上她和妮可为了回家度假的事情忙到很晚——预订车票、收拾简便行李、整理学习资料……妮可甚至连为期三天的出游计划都做好了,她们原本准备早上一起床就结伴去火车站的。但是今天清晨,连续打来的两通电话彻底改变了她们的主意。第一通是银月打来的,时间太早,一屋四个女孩儿被同时惊醒。在露温妮气得飞手拔电话线之前,玛阿塔有了预感,她光着脚丫跑过去把它接了起来。果然。情况是,黑色信封又出现了。“他还是告诉我们明天校长会出现在开花平原。我和影血都觉得,两次了,这并不简单,也许他是想让咱们认真去追究一下这件事……你们怎么想呢?”如果说这个消息只是让她稍微精神了一些的话,那么紧随其后的第二通电话,那效果差一点儿让她咕咚一声就地晕倒。电话里,塞卡雷斯一派平静地说:“叫上妮可,还有他们两个,到我的公寓来。现在就来。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情,我拿到那本书了。”于是,女孩子们起床梳洗的最快纪录就这样被打破了。十分钟之后,玛阿塔和妮可气喘吁吁地敲开塞卡雷斯的公寓大门,面对严肃古板的老管家,她们连鞋都没换就一口气冲了进去。那个时候另两个男孩儿已经等在客厅里了,看起来情绪也不平静。塞卡雷斯见人来齐,满意地挥挥手,带着大家走上楼梯,绕进了二层一间四壁都是书柜的大屋子里。“我想你们都没吃早餐,要不要来点儿茶和点心?”“去你的点心!”妮可砰地一声替他把门关上,对他这种故意的不紧不慢有点儿恼火。“玛阿塔跟我们说了,那本书,你什么时候——”塞卡雷斯掩饰住得意,笑眯眯地让大家聚拢。就在房间中央一座巨大的半圆型写字台上,除了电脑和几本古语言词典之外,赫然摆放着一本厚厚的、深棕色的大家伙。玛阿塔走过去,看到的是过目难忘的木制封面、黄铜镶边,和斜在中间的那一道深深的刻痕。没错,那天在血红法阵中央悬浮着的就是这本书。她滚动喉咙,轻轻吞咽了一下。看得出塞卡雷斯很满意自己制造的效果,他绕过桌子,端端正正地在皮质转椅上坐了下来。“今天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吧,罗姆告诉我水芫提前打开了校门。我猜,不用问,他又去那个地方了。所以我想,行动的时候到了。”“罗姆先生?”玛阿塔张大眼睛,下意识地朝门口张望了一眼——塞卡雷斯的管家?那个老头?!“对,临近月假的这两天,我让他留心这件事来着。他一向忠于职守。”塞卡雷斯理所当然地说。“然后呢。”影血转动目光看了看他,“你一个人去的?”“我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本来想叫上你们一起,可又怕来不及。”塞卡雷斯耸耸肩,一瞬间居然有点不好意思似的。“我不想多等一天啦——老实说,半个月前我就已经有把握对付那个什么法阵了。知道吗,苏克教授真的挺有一套,他教给我不少东西……”“行了,别为你的教授吹嘘了。”妮可既兴奋又有点不满地瞪他。“塞卡雷斯,你这家伙!你知道这有多危险!万一失手了呢?哼,到时候可别指望我们再去给你炸回墙!”“好啦好啦,这我也想到了……”小个子挥挥手,嘟囔着说。片刻之后他正色回来,严肃地看着大家:“不管怎么说,到手了,当务之急是我要把它翻译过来。至于落下的一小部分……”“落下?”玛阿塔吃了一惊,她看了看塞卡雷斯,再看看桌上那本书,迟疑地伸手把它捧了起来。这时她才发现,原来这本书竟是没有尾页和背面封皮的。“对,考斯粘土不够用了。”塞卡雷斯苦了一下脸,无奈地说。“谁想到会用在这么一个大家伙上啊……所以我只复制了一多半回来。”“什么——原来这是复制的?!”妮可和银月同时一脸震惊。玛阿塔把书打开,叹服地发现:要说,考斯牌子的东西卖得贵,是有道理的。就这本书看来,从木制、纸张,到每一处文字的清晰程度,完全想象不到这竟然是粘土形成的复制品!“当然。”塞卡雷斯恢复得意,他扬扬眉毛:“我只能这么做。想想吧,水芫把这本书保护成这样,如果原件丢失,他会当场爆炸的!咱们得稳住他——在我把它完全翻译出来之前。如果这里面说到了大范围的记忆抹除,或者任何、哪怕是任何的邪恶魔法,同学们,咱们立刻就可以去找神树院反映情况了。”说到这里,他舒口气靠进了座椅里,仿佛已经看到了水芫垂头丧气被丢进监牢的那一幕。这的确是很让人激动的话题,大家兴致勃勃地计划了好一会儿。当妮可好奇不过,问起那个恐怖的六芒星法阵时,塞卡雷斯不屑一顾:“要是你有充足的准备,那东西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可问题是,吃过它一回亏的人恐怕挺难有机会再好好地尝试一次了——咱们是个例外。看,这就是集体行动的好处……哎呀行了,别这么看我,我说过今天那是没有办法……”后来,所有人的肚子整齐地咕咕叫了起来,主人宣布:“我叫罗姆准备了早餐,咱们可以到楼下去吃。”喝咖啡的过程中,银月提到了古德教授传来的消息。“这么说,难道不是想让咱们一起跟过去看看吗?”涉及开花平原,妮可显得兴致勃勃。玛阿塔相信,前几天欧威尔所说的“美丽景色”在这里起了很大作用。“可能吧。”影血漫不经心,倒是银月配合地点了点头。“那我们还等什么?”妮可很高兴,跳起来抹了抹嘴。“妮可……”玛阿塔无奈,觉得这件事还有必要慎重考虑。“首先:咱们怎么去呢?坐火车吗?最近的一站下车之后也有很长的一段路呢,就算叫出租车,恐怕没有哪个司机愿意靠近那儿……而且,咱们得考虑回来的问题。”“嗯……”妮可皱起了眉头。“你们可以骑小不点去。”塞卡雷斯喝一口牛奶,眼神无比真诚。玛阿塔一口噎住。连妮可在欢欣鼓舞片刻之后,冷静下来,也觉得这个建议太过分了。“我说,我们要去演勇者屠龙记吗?”“小不点?”影血干掉最后一口面包,皱皱眉头。“我们的家族宠物,”塞卡雷斯热情地说,“它下午就到——速度没得说,不会亚于火车的。”两个男孩儿疑惑地看了看玛阿塔,她叹口气,声音微弱:“是头狮鹫兽……”先是统一的愣神,然后银月的表情变得惊喜:“哦,你那位差点把学校拆了的朋友吗?我听说过的。嗯,我能看看它吗?”而影血的眼色一瞬间显出无比轻蔑,他上下打量了塞卡雷斯一眼:“你管人家叫‘小不点’?真好意思啊你……”塞卡雷斯大发雷霆。傍晚,宁静的瓶颈大道上,一辆破烂的红色吉普一路冒着青烟,突突前进。偶尔有别的车从旁边掠过去,它们都像开了喷火筒一样,风声剧震,一瞬间就不见了踪影。这时,一辆警用摩托从后面跟上来,警察示意司机路边停车。“先生,这是高速公路,您的时速……”一个水蓝色的脑袋怒气冲冲地从窗口里探了出来:“废话,我不想开快点儿吗?你倒是过来试试看?!”玛阿塔坐在后座上,拼命把脸别向另一个方向,做出一副欣赏风景的表情来。她怎么样也没有想到,今天早上,最后的讨论结果居然是:咱们可以管欧威尔老板借车啊!并且——这见鬼的主意居然是妮可提出来的!!!领到了第三张限速罚款单,影血一脸阴沉地把它别在车窗边上,三踩发动机之后,欧威尔那辆引以为豪的“小飞车”再次启动起来,载着一个满腔怒火和三个昏昏欲睡的学生,以绵羊之势奋勇前进开来。“早知道这样,真的不如骑小不点儿来算了。”妮可晕车晕得厉害,她脸色煞白地靠在玛阿塔旁边,无力嘀咕。从学校出发,到现在,他们开车走了大概四个小时,路程还有一半,傍晚到达明晨之前返回的计划自然是泡汤了。不过,玛阿塔觉得,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比如说:好不容易捱到了平原,可他们找不到校长和古德教授那要怎么办?当然,如果找到了却被发现那更糟糕。又比如:如果他们在那一望无际的地方迷路了呢?如果车坏在那里了怎么办(现在看起来这个是最可能的)?如果……他们碰到沙妖了呢……库索斯啊,临行的时候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要让苏克教授给他们看看运气呢?!现在,她无比羡慕起塞卡雷斯来。“我就不去啦,书要赶快翻译出来,你们几个加油吧。”那家伙做了个明智的选择。现在他是不是正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里,一手咖啡一手书地惬意工作呢?玛阿塔想到这里简直有点儿想哭。拐出高速公路,看得出来离城市已经挺远了,路况变得有些艰险。遇到加油站,给“小绵羊”充备燃料之后,两个男孩儿交换了驾驶位置再度启程。玛阿塔坚持了片刻,终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当她被剧烈的颠簸摇醒时,眼前已经是黄沙滚滚了。时间大概是深夜,天气很好,月光照在起伏的沙地上,使一切都呈现出一种兀秃秃的灰色。“到哪里了?”她把手臂搭在驾驶座的靠背上,轻声问。旁边,妮可还处在来之不易的睡眠中。开车的人再度换成了影血,他简单回答:“已经是平原范围了。咱们在边界。”副驾驶座上,银月借着灯光看一张地图:“这儿有欧威尔先生画的路线,还有几个标注……咱们可以到前面休息一下,那儿有一块高地。”“前面”的概念在这种地方变得非常抽象,车子大概又“突突”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才终于到达那处可作临时歇脚的小高坡。步伐僵直地迈下车时,平原夜晚的凉意立刻笼罩全身,玛阿塔抱着肩跺了跺脚,然后抬起头。——惊心动魄。平原的星空,她毫无防备,被一千万种深邃和璀璨瞬间笼罩。寂静突如其来,好像是有谁拉下了帷幕更换了场景,蓦然把这亿兆星辰抹入了她的眼内。于是,之前所有所有的抱怨就这样烟消云散。那个时候她忽然感谢起老曼尼来,感谢他的小破车,也感谢他的推荐,为了这样的星空,整天的车程说起来不过是微乎其微的代价。影血钻回车里把灯灭掉,然后他出来,关上门,静静地靠在车上。鸦雀无声。不知过了多久,玛阿塔听到妮可有点沙哑的声音。“嗯……你们说,咱们看到的这些里面会有‘地球’吗?”玛阿塔轻微地震动。她记起,大概是一个月前,在电脑屏幕上他们看到的黄禾的记忆。那个男孩儿坐在酒吧里局促地说:“我来自外星,我的家乡是地球,它……它是圆的”……“有吧。”她有点出神,喃喃地说。然后,吸一口气,微笑重复:“嗯,一定有。”第十五章在这地方生一堆火,听起来不错,但玛阿塔不敢确定这是不是个好主意。“太显眼了吧?要是校长先生就在附近,他可能会发现咱们呢。”“那我们就先问问:嘿,您半夜三更在这里干嘛?”妮可已经席地坐下,边说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一个的香肠面包来扔给大家,“要是他说‘观光’,那好极了,我们的目的一样。不过……”她又拿出一大瓶透明的薄荷水来放在硬梆梆的砂岩地面上。“不过现在想想看,也有可能是真的啊……星星太漂亮了。”话虽如此,但是慎重起见,大家还是打消了篝火野餐的念头。“野餐”——玛阿塔和妮可出发之前的周到准备让这个词变得名副其实,当她们把背包里的东西全拿出来时,两个男孩儿简直吓傻了。“你们……准备在这儿过冬吗?”拨拉开一大堆果冻和薯片,影血拎起一袋子压缩饼干来,目光疑惑。“吃你的。”妮可咬一口小馅儿饼,满不在乎地说。“水黦芫和古德教授上次可在这儿住了五六天呢,多准备点儿准没错儿。”“咱们可能不会呆那么久,不过,还是疏忽了,至少应该把睡袋带来。”玛阿塔自我反省到一半,忽然愣住。“银月?”银月扭着头,怔怔地望向平原深处。“银月,怎么啦?”玛阿塔诧异地再次叫他。“刚才那边好像亮了一下。”银月转过头来,迟疑地指了指远处。玛阿塔吃惊片刻,赶忙顺着那个方向眺望过去。星光底下,平原的颜色异常单调,起起伏伏都是灰扑扑的一片,偶尔有一两处浓黑,那是几丛稀疏的荆棘植物凑在一起的效果。玛阿塔眨了眨眼睛,没什么发现。“要是小红帽肯来就好了。”她懊悔地说,“可以让它飞过去看看。”“得了,这回没带它回家,小东西不是正在闹情绪吗?还是别指望。”妮可挥挥手,随后同情地把目光转向银月:“会不会是错觉?我眼睛累的时候也经常这样。你看,你和影血从上路起就一直没休息,肯定累坏了,快来多吃点儿吧。”银月接过一盒薯片,笑一笑,不禁又回头张望了两眼。看得出来,大家都饿了,一逮着食物战斗力就很是惊人。妮可显得得意洋洋:“还说过冬呢,照这个情况,能坚持过后天就不错。”肚子问题解决之后,同学们开始构想下一步计划。结果是:四人一致同意,睡一觉再说。这让玛阿塔在表决之余也不禁怀疑起此行的严肃性来。原本他们是想借着夜色的掩护好好寻找一下校长一行的踪影的,但是现在疲倦和困乏给他们提意见:天亮再说也不迟。“你们去车上睡吧,这儿有点凉。我和影血可以……”嗖嗖夜风中,银月帮着两个姑娘收拾地上的零食袋子,话说一半,忽然顿住。“……不对,是真的有亮光。”他直起身来,错愕的目光直把玛阿塔吓了一跳。“刚才闪了一下就过去了,你们没觉得吗?”玛阿塔和妮可面面相觑。银月说得很坚决,表情急切,一双眼睛非常明亮,让人觉得是有融化的金子在里面徐徐流动。看着他,玛阿塔一下子想起整整一个月前,在图书馆那条深暗的秘道里头,当时银月的眼睛中也有这样的光芒。看看妮可,她不由得也紧张起来。这会儿影血嘴里正咬着最后半截香肠面包,他停一会儿,皱眉,然后潦草咀嚼两口强硬吞下:“哪儿,有多远?”银月毫不犹豫地抬手指了一个方向。影血撑地站了起来。“上车。”三分钟之后,小吉普哼哼唧唧地发动了。驶下高坡,层层沙土的道路特别难走,车速快不起来,但依旧颠腾得人胃里翻江倒海。玛阿塔向窗外张望着,茫茫平原上实在没什么特别清晰的参照物,银月一直在看地图和指南针,影血不时向他确定方向,车开了十几分钟之后,银月自己也吃不准了:“应该就在前头,可是……”那个时候,他们的小车正行驶在另一段地势较高的沙坡顶端,眼看要下行,影血却猛然一脚踩住了刹车。玛阿塔和妮可毫无防备,一头撞在面前驾驶座的靠椅上,都是一阵茫然:“怎么啦?”那时她们还以为是什么小动物从车前窜过去了呢。男孩子们没有回答。“啪”的一声,影血把车灯关上,周遭立刻陷入了黑暗,于是这一回,玛阿塔看清了,眼前的情景让她一下子目瞪口呆——前方,黑黢黢的的远处,无数波折与土丘之后像是有谁忽然打开了灯一样,一层银色光芒紧紧贴着地面亮了起来。它们温柔,迷离,茫茫地融成一片,蓦然看过去就像是一层薄雪降落在了平原的沙地上。玛阿塔张大眼睛,恍惚几秒,忽然想起曼尼-欧威尔的话来:“知道吗,神奇的景象,沙地上还会有星星的反光呢……”可这,显然不是星星的反光啊!的确,它可真美,但是——太奇怪了!如果如银月所说,前两次它是闪瞬即灭的话,那么这一回的光源显然稳固了许多,那些光芒并没有暗去,它们持久地亮在那里,并且越来越明亮。愕然之中,玛阿塔扭头看看妮可,妮可正在揉眼睛。然后,两个姑娘不约而同地弹起来,开门跳了出去。离开车子,远处的情景尽收眼底了。站在那里愣然片刻之后,猛地,仿佛是一桶冰水从天而降,玛阿塔难以自制地扶住车身,狠狠打了几个冷战。平原深处,璀璨星空的俯照下,赫然一枚巨大的逆位六芒星平卧在那里,银光闪烁。“就是说,水黦芫和古德教授在开花平原上布置了一个法阵?”月假第二天傍晚,塞卡雷斯的书房里,玛阿塔原原本本地把事情告诉了他。那个时候他们才刚刚回到学校,两个男孩儿因为连日驾车的关系严重睡眠不足,现在已经拖着满身疲惫和一大摞限速罚款单去找欧威尔老板还车了,而她和妮可认为事关重大,连宿舍也没回就直接冲到了这里来。让玛阿塔感到意外的是,塞卡雷斯的气色也很糟糕——他肯定是连着两天都没睡了,黑眼圈大得吓人,看起来比她们还要累似的。房间中央的书桌上,复制来的神秘之书、无数本字典和大堆资料乱七八糟地摊开着,想必翻译也是个艰苦的过程。现在,那小个子瞪着眼睛靠在转椅上,目光里有点神经质的亢奋。妮可一直在嚼柠檬糖,她忍着晕车的痛苦一脸严肃:“没错,规模大极了,我们当时简直连话都说不出来。怪不得香菜总要往那个地方跑……”“你们能肯定是他吗。”塞卡雷斯打断说。听起来有点儿像句废话。玛阿塔斟酌片刻,还是点点头:“不会错的。后来我们靠近了些,影血认出了校长的车,而且银月对自己的耳朵施了一个小魔法,听到他们的谈话了。”“他们说什么?”塞卡雷斯一下子探过身子,问到。“都是些零零星星的东西,无非是‘阵形还不成功’、‘要加快了’、‘赶在之前’什么的……古德教授什么也没说,不过肯定是他俩没错。”妮可耸耸肩,倒是对银月的那个小法术意犹未尽:“说起来那真有趣儿,只是碰碰耳朵就能听见那么远的声音!想想看要是考试的时候……”“妮可。”眼看话题不对,玛阿塔赶忙打断她。“赶在之前……?”塞卡雷斯黑着脸思索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你们没被发现吧?”玛阿塔点点头。“他们一直在实验阵法,修修改改的,那里实在太空旷,我们没法多留,只好赶在天亮前躲开了。”“他们扎了帐篷。”妮可补充,“我敢说这回也要待到月假最后一天才回来呢,真不知道究竟是在干什么。古德教授也不说在周围留点儿线索,既然让我们找过去,好歹帮帮忙啊……”塞卡雷斯低下头来捏了捏眉心。过了一会儿,他吸口气,声音飘忽:“我想我知道。”“什么?”玛阿塔正心不在焉地剥开一颗柠檬糖,放进嘴里之后才忽然意识到他的意思,心里扑嗵一跳:“什么?!”“我想我知道他们是在干什么。”塞卡雷斯重复一遍,停顿,然后目光朝着桌子上的大堆资料一瞥:“这本书我翻译出来了一部分,要是没弄错的话,水黦芫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地方,正在作关于空间的试验呢。”那个时候,那家伙的冷静简直让人毛骨悚然,玛阿塔愕然看着他,嘴里糖果轻微地咯吱一响。“空间?”问问题的是妮可。“对,告诉你们吧。”塞卡雷斯忽地直起身子,伸出一只手来按在复制而成的书页上:“空间,地地道道的空间学著作——三千年前的文化,这里记载的技术你简直不能相信!还记得咱们刚刚找回记忆的时候我也曾经想到过这方面的事儿吗?我就知道这会有联系……”说到这儿他忽然动起手来,飞快地把那本大书翻到目录:“看这里,这里记录的是混淆和扭转——简单点儿说,咱们的学校围墙就是这么回事儿!正因为利用了空间技术,所以一直以来从没人能翻得出去!还当它是‘十大不可思议呢’……看,还有这个,瞬时转换,这个级别可不低——维达喝醉酒的那次!记得吗?他带我一步跨过了无数个地方,使用的就是它。还有……”他哗哗翻着,眼睛里隐隐的像有乌云和火焰一起滚动,激动得都快把纸页给扯破了。这种时候,玛阿塔没法儿劝他安静下来,她能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就已经很不错了!有一个闪着光亮的想法忽然在她心里面冒了一下头:会跟黄河有关吗?“还有它,空间置换。”这个时候塞卡雷斯已经把书翻到了一半,他用指节敲着上面的文字,脸上泛起一层杀气腾腾的得意:“图书馆里那个该死的法阵,现在可以解释那是怎么回事儿了,对,就是空间置换。知道咱们为什么会‘变成枯树枝’?哈,因为那个时候咱们和树枝交换了位置——被换到了赌场里面的小黑屋里!太妙了,明白了吗?太妙了……”“我说,你真的这么想吗……”一通言论听下来,妮可看着他,表情畏惧地打了个冷颤。“对。”塞卡雷斯挑起眉毛,毫不含糊地点头确认。“空间这门学问,除了奇妙还能用什么来形容?老实说吧,这本书里的内容绝对够得上伟大了,它划出整整一个领域来!不过……”说到这儿他眼色一变,似笑非笑的表情很难说是得意还是遗憾:“我猜那上面记载的全都是禁术。都不用看执行手法和启动阵形,瞧瞧水黦芫对它的态度就明白了。玛阿塔脑海里立刻出现一幅校长先生半夜三更摸进图书馆里去偷偷摸摸翻阅这本书的画面,然后她自己脸色一黑,点了点头。玛阿塔脑海里立刻出现一幅校长先生半夜三更摸进图书馆里去偷偷摸摸翻阅这本书的画面,她脸色一黑,点了点头。“这么说来,想想香菜上次回来后的那副样子。”妮可把胳膊支在沙发旁边的茶几上,一脸惊疑:“不管是个什么试验,看起来对自身的消耗可都不小呢……库索斯,那老香菜自己是活该!可是可怜的古德教授……”玛阿塔脑子里呼地乱了一下,刚才闪闪发光的那个念头再次强烈了起来。她掐掐自己的手心,用力平定:“我……我有个想法。恩,也许校长是为了黄河的事情……”“什么?”塞卡雷斯刷地抬起眼睛。旁边妮可的咖啡杯响了一下,似乎溅出了几滴在地毯上。“你也说过,黄河的‘穿越’跟空间学是有联系的,现在你看,校长和古德教授又都在研究这个……好吧,”她叹了口气,决定不把逻辑关系搞得那么复杂了:“我想校长先生是不是正在帮助黄河?试验阵法的目的也许是想把他送回家去呢。”塞卡雷斯和妮可同时听得有点儿愣。妮可抓抓头发,犹豫一会儿,小声说:“天呐,别这样,香菜的形象忽然高大起来了……”塞卡雷斯那张娃娃脸上的表情变换了无数次,最后他歪歪头,艰难地清了一下喉咙。“咳,玛阿塔,这个想法真的挺好,但是,我恐怕得打击你了。”他说着抱起那本巨大的书来到她面前。“在我看来,事情正好相反。瞧,这是执行空间置换时的阵法构成……没错,很复杂,但是你看看,跟你们在平原上看到的那个是不是挺像?”发黄的纸张上,整整一页都印着一枚血红的逆位六芒星。“哦,这没意义。”妮可皱了皱眉头。“只看轮廓的话这种东西还不都是大同小异的?我说你究竟要说什么?”“我要说黄河其实是咱们‘校长先生’的试验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