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双眼,望向外头的编辑室,目光正好落在霍姆身上。他也正看着她,随后微微一笑。只可能是《瑞典摩根邮报》里的人做的。在宪法保障组的会议一直开到五点过后,他们说好下星期再碰一次面。布隆维斯特若有需要提前联系国安局,可以找费格劳拉。他收好笔记本电脑站起身来。“我怎么出去?”他问道。“你当然不能自己乱跑。”艾柯林特说。“我会带他出去。”费格劳拉说:“等我几分钟,我去办公室拿几样东西就好。”他们一起穿过克鲁努贝里公园,走向和平之家广场。“那现在怎么办?”布隆维斯特问。“保持联络。”费格劳拉回答。“我开始喜欢和秘密警察接触了。”“待会儿想一起吃饭吗?”“又是波斯尼亚餐厅?”“不,每天外食我可负担不起。我是想在我家简单吃个便饭。”她停下来,微笑看着他说:“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不知道。”“想把你带回家,剥光你的衣服。”“这样会有点奇怪。”“我知道。不过我并不打算告诉我的老板。”“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会如何变化,最后我们可能会打对台。”“我愿意冒个险。好啦,你是要乖乖跟来还是要我上手铐?”爱莉卡七点左右回到家,米尔顿安保的顾问还在等她。她的脚抽痛得厉害,蹒跚走进厨房后,随即跌坐在最近的一张椅子上。他煮了咖啡,便替她倒了一点。“谢谢。煮咖啡也是米尔顿的服务项目吗?”他礼貌地笑了笑。罗辛是个矮矮胖胖、五十多岁的人,留着微红的山羊胡。“谢谢你今天让我借用厨房。”“这是我能做的最低限度。情况如何?”“我们的技术人员已经来安装了警报器,待会我示范给你看。我也从地下室到阁楼仔仔细细看过一遍,并研究了周围环境。我会和米尔顿的同事商量你的情况,几天后再向你报告我们的评估结果。不过在此之前得先讨论一两件事。”“说吧。”“第一,有一些形式上的手续要办理。正式合约晚一点再说,要看我们协议提供哪些服务,这只是一份同意书,说你今天委托米尔顿安保来安装警报器。这是标准格式的文件,说明我们米尔顿会要求你一些事,也会承诺一些事,诸如客户保密协议等等。”“你们对我有要求?”“是的。警报器就是警报器,如果有个疯子拿着冲锋枪站在你们家客厅,就完全没用。为了确保安全,我们希望你和你先生能注意一些事情,并采取一些例行措施。我会把细节从头跟你说一遍。”“好。”“我并不想提前预测最后的评估结果,但我对整体状况的看法是这样的。你们夫妻俩住在一栋独立的房子里,后面有海滩,还紧邻着几间大宅。邻居无法一览无遗地看到你们家。这房子相当孤立。”“没错。”“所以当入侵者接近你们家,很可能不会有人看见。”“右边的邻居已经出门很久,左边邻居是一对老夫妇,通常很早上床。”“正是如此。除此之外,各栋房子都是山形墙对着山形墙,几乎没有窗户等等。一旦有人入侵你的住处——而且只要五秒钟就能转过道路,到屋子的背后去——视野是完全遮蔽的。房子后面则有围篱、车库和那间独栋建筑挡住视线。”“那是我先生的工作室。”“我猜他应该是艺术家吧?”“是的。所以呢?”“不管是谁砸碎你的窗户又在外墙喷漆,都不会受到干扰。也许会有人听见玻璃破碎的声音,而有所反应……但你的房子坐落成L型,声音被墙面给挡掉了。”“我明白。”“第二件事,你这房子很大,起居空间大约有两百五十平方米,还不包括阁楼和地下室。两层楼共有十一个房间。”“这房子像只怪兽,是我先生的父母留给他的。”“还有一些不同方法可以进屋,例如从前门、后面阳台、二楼走廊和车库,另外一楼有几扇窗户和地下室的六扇窗户,先前的安保业者并没有装警报器。最后,我还可以利用屋后的防火梯,从屋顶通往阁楼的活板门进来,那只是简单用弹簧栓拴住而已。”“听起来好像有好几个旋转门可以进来。我们该怎么办?”“今天装设的警报器只是暂时的。我们下星期会再回来,把一楼和地下室的每扇窗户都安装妥当。那是当你和你先生不在家时的防盗设施。”“好。”“但目前的情况是你受到某特定人士的直接威胁,这要严重得多。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他的动机何在,或者他会做到什么地步,但可以作几个假设。如果只是匿名恐吓信,我们会认为威胁不大,但这次有人特地开车到你家来进行攻击——何况索茨霍巴根可不近——这比较令人担心。”“这点我同意。”“我今天和阿曼斯基谈过,我们想法一致:在得知更多关于恐吓者的信息之前,必须小心行事。”“意思是……”“首先,今天安装的警报系统包含两部分,一个是你们不在家时开启的防盗警铃,另一个则是晚上你们上楼后要启动的一楼传感器。”“嗯。”“这有点不方便,因为每次下楼都得关掉警报器。”“我懂了。”“其次,我们今天也换了卧室的门。”“你们把整扇门换掉?”“是的,改装了一道铁制安全门。放心……门漆成白色,和一般卧室门没有两样,差别只在于关上后会自动上锁。从房里开门只要压下门把,和所有普通门一样。但若要从外面开门,就得在门把的面板上输入三位数的密码。”“你们今天就做了这么多事啊……”“如果你在家中遭到威胁,就能有一个安全的房间自我防御。门的材质非常坚固,就算攻击你的人手边有工具,也得花好一段时间才能破坏那扇门。”“这倒让人安心。”“第三,我们会安装监视录像机,那么你们在卧室里便能看见庭院和一楼的动静。这会在这个星期内完成,同时我们也会在屋外装设移动侦测器。”“听起来以后卧室就不再那么浪漫了。”“只是个小小的监视器,可以放进衣橱或柜子,就不会看得很清楚。”“谢谢。”“过几天我会换掉你书房和楼下另一个房间的门。万一发生什么事,你要尽快寻找掩护、将门锁上,等候救援。”“好的。”“如果不小心误触防盗铃,你得立刻打电话到米尔顿警报中心取消出动紧急车辆。要取消的话,就得说出事先登记的密码。万一忘了密码,紧急车辆还是会来,到时就得向你收取一笔费用。”“明白。”“第四,现在屋内有四个地方有人身安全警报器,厨房这边一个,还有门厅、楼上书房和卧室。这个警报器有两个按钮,你要同时按住三秒,这个动作可以一手完成,又不可能误触。假如人身安全警报器响起,接着会发生三件事。第一,米尔顿会派车过来,最近的车来自菲斯克赛特拉的亚当安保,十到十二分钟内就会有两名彪形大汉赶到。第二,米尔顿的车会从纳卡过来,但反应时间最快要二十分钟,但比较可能是二十五分钟。第三,警方也会得到自动通报。换句话说,很短的时间内,也就是几分钟之内,就会有好几辆车赶来。”“好。”“人身安全警报器不能像防盗警报器那样取消,你不能打电话来说是误触。即使你来到车道上告诉我们没事,警察还是会进屋。我们要确保屋内没有人拿枪抵着你先生的头之类的。所以人身安全警报器只能在遇到真正危险时使用。”“了解。”“但不一定非得肢体受到攻击,如果有人试图闯入或出现在庭院里等等都可以。只要你觉得受威胁,就应该启动警报器,不过要善用你的判断力。”“我会的。”“我发现你在这里和其他几个地方都摆了高尔夫球杆。”“对,昨晚我一个人睡。”“要是我就会去住饭店。我不反对你自己采取防卫措施,但你要知道用高尔夫球杆很轻易就能杀死入侵者。”“嗯。”“若是这样,你很可能被控过失致人死亡。假如你坦承是为了自卫而到处摆放高尔夫球杆,说不定还会被认定是谋杀。”“如果有人攻击我,那我可能真的有意把他的脑袋敲碎。”“这我明白。但雇用米尔顿安保的用意就是让你可以不必那么做。除了可以打电话求救,最重要的是你不该让自己走到非得敲碎别人脑袋的地步。”“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顺带一提,如果入侵者有枪,你打算怎么用这些球杆?安全防护的关键就是要比有意伤害你的人提早一步行动。”“那你告诉我,如果被跟踪,我怎么能提早一步?”“你要让他永远没机会靠近你。现在警报器的装设还要几天才会全部完成,而且我们也得和你先生谈谈,他也必须拥有同样的安全意识。”“他会的。”“在那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待在这里。”“我没法到其他地方去。我先生过几天就会回来,不过他和我都经常出远门,所以我们当中偶尔总会有一个人落单。”“我了解,但我指的只是在一切安装妥当之前的这几天。你没有朋友家里可以借住吗?”爱莉卡一度想到布隆维斯特,但随即想起现在恐怕不是好时机。“谢谢,但我宁可待在这里。”“我想也是。那么我希望接下来这几天能有人和你作伴。”“这个嘛……”“有没有朋友能过来陪你?”“平常当然有,可是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半,外头还有个疯子晃来晃去。”罗辛沉思片刻。“你会不会反对让米尔顿的员工在这里过夜?我可以打电话问我同事苏珊,看她今晚有没有空。她肯定不介意赚个几百克朗当外快。”“实际金额是多少?”“你得和她谈,这并不包含在正式合约中。不过我真的不希望你单独留在这里。”“我不怕黑。”“我知道,否则你昨晚不会在这里过夜。苏珊以前也当过警察,而且这只是暂时的。如果有必要安排贴身保镖,那又是另一回事,价码会贵得多。”罗辛郑重其事的态度起了作用。她渐渐明白他正冷静地谈论她可能遭遇生命危险。是他夸大其词吗?应该将他的谨慎视为职业习性而不予理会吗?若是如此,当初又何必打电话请米尔顿安保来安装警报系统?“好吧,打给她,我去准备客房。”直到晚上十点,费格劳拉和布隆维斯特才裹着床单到她家厨房,从冰箱取出剩下的金枪鱼和培根做凉面色拉,然后配着白开水吃。费格劳拉咯咯地笑。“什么事这么好笑?”“我想到如果艾柯林特看见我们现在这副模样,应该会很气恼。我想他叫我紧紧盯着你的意思,应该不是要我和你上床。”“都是你起的头。我只有两个选择,若不想上手铐就得乖乖跟来。”布隆维斯特说。“没错,不过你并不难说服。”“也许你自己不知道——但我想不太可能——你全身散发着不可思议的性魅力。你想有谁能抗拒得了?”“多谢你的赞美,但我并不性感,我也不常做爱。”“不可能。”“是真的,我没有跟太多男人上过床。今年春天我有个约会对象,但已经结束了。”“为什么?”“他人很好,只是后来变成一种很累人的腕力竞赛。我比他强,他受不了。你是那种会想和我比腕力的男人吗?”“你是说我会不会在乎你比我健美、外形也比我强壮吗?我不会。”“谢谢你说实话。我发现有不少男人一开始对我有兴趣,后来却开始挑战我,并想方设法要支配我。尤其当他们知道我是警察的时候。”“我不会和你竞争。在我的专业领域我比你强,而在你的专业领域你比我强。”“这种态度我可以接受。”“为什么选中我?”“我完全根据自己的欲望,而你给了我这种欲望。”“可你是秘密警察,这可不是一般职业,何况还正在调查一起和我有关的案子……”“你是说我不够专业。你说得对,我不该这么做,万一被人知道我麻烦可大了。艾柯林特一定会大发雷霆。”“我不会告诉他。”“很有绅士风度。”他们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演变。我猜你比一般男人更爱冒险,对不对?”“很不幸,正是如此。我可能不会想有固定的女朋友。”“多谢警告。我很可能也不想有固定的男友。我们就维持在朋友阶段好吗?”“我想这样是最好的。费格劳拉,我们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但如果不小心一点,我可能会和你的同事爆发很大的冲突。”“我想应该不会。艾柯林特非常老实,而且你和我们的人目标一致。”“以后就知道了。”“你和莎兰德也有过一段。”布隆维斯特盯着她说:“听着……我不是个完全没有秘密的人。我和莉丝的关系和其他人都无关。”“她是札拉千科的女儿。”“没错,这点她必须承担。但她不是札拉千科,差别可是很大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会卷入这件事。”“莉丝是我的朋友。这样的解释应该够了。”米尔顿安保的苏珊穿着牛仔裤、黑皮夹克和布鞋,在晚上九点抵达盐湖滩,罗辛带她看了看房子。她随身带了一只绿色军用袋,里头装着她的笔记本电脑、一支伸缩警棍、一罐梅西喷雾器、手铐和牙刷,进入客房后她便将东西一一取出。爱莉卡煮了咖啡。“谢谢你的咖啡。你可能把我当成客人一样招待,事实上我不是客人,而是忽然出现在你生活中的必要之恶,不过只是几天的时间。我在警界待了六年,在米尔顿四年,是个训练精良的贴身保镖。”“我懂。”“你受到恐吓,所以我来这里当守门人,好让你安心地睡觉、工作、看书或是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如果需要找人说话,我很乐意倾听。否则我自己带书来了。”“好的。”“我的意思是你就过你的日子,不必觉得有必要招呼我,不然你很快就会觉得我碍事。你最好能把我当成临时的工作伙伴。”“这种情况确实让我很不习惯。以前在《千禧年》当总编辑时也遭受过恐吓,但那和工作有关,现在却是一个非常令人讨厌的人……”“特地纠缠你。”“大概可以这么说。”“如果要安排全天候的保镖,得花很多钱。为了让钱花得值得,一定要是非常清楚而明确的恐吓。对我来说,这只是额外的工作。这星期剩下的几天我都会来这里过夜,每晚我只收五百克朗,这非常便宜,远比我接米尔顿的工作所要求的酬劳来得低。你可以接受吗?”“完全没问题。”“如果有事情发生,我要你锁在卧室里,其余交给我来应付。你的任务就是按下人身安全警报器,如此而已。如果遇上麻烦,我不希望你造成妨碍。”爱莉卡在十一点准备睡觉。关上卧室门时,听见门锁喀嗒一声,随后心事重重地脱衣上床。苏珊要她不必觉得有义务招待“客人”,但她们还是在厨房餐桌旁聊了两个小时。她发现和苏珊很处得来。她们讨论了某些男人之所以跟踪女人的心理。苏珊说她不信心理学那套,最重要的还是阻止这些王八蛋,她很喜欢米尔顿这份工作,因为她的任务多半都是对付这些疯子。“那你为什么不继续待在警界呢?”爱莉卡问。“你应该问说我当初怎么会当警察。”“好,你怎么会去当警察?”“因为我十七岁那年,有个很要好的朋友遭人袭击,还在车内被三个混账王八蛋给强暴了。我进入警界是因为我很理想化地以为,警察的存在就是为了防范类似的犯罪。”“结果……”“我预防不了。身为警察的我总是在罪行发生以后才抵达现场。我无法忍受自己像个白痴一样问一些白痴问题,而且不久以后我发现有些罪行根本没有人管,你就是典型的例子。事情发生时你有没有打电话报警?”“有。”“他们有人来吗?”“应该说没有。他们要我向地方派出所报案。”“所以你就知道了。我替阿曼斯基工作,并且会在罪行发生以前插手。”“处理的大多是受恐吓的妇女吗?”“我会处理各种事件,像安全评估、贴身保护、监视等等,但通常都是有人受到恐吓威胁。我在米尔顿比当警察更有成就感,只可惜有个缺点。”“什么缺点?”“只能为付得起钱的人服务。”上床后,爱莉卡回想苏珊说的话,不是每个人都负担得起安保费用。她自己接受罗辛的建议换了几扇门、请来技术人员、安装替代性的警报系统等等,眼睛眨都没眨一下。这林林总总算起来花了将近五万克朗。但她付得起。她思考着自己对于这名恐吓者可能与《瑞典摩根邮报》有关的疑虑。无论如何都是知道她脚受伤的人。她想到霍姆。她不喜欢他,也因此更不信任他,不过打从她拄着拐杖进编辑室那一刻,受伤的消息早已传开了。而且她还有博舍的问题。想到这里她忽然坐起身来,皱着眉头环顾卧室。柯特兹那份关于博舍和维塔瓦拉的资料,她放到哪去了?她下床穿上睡袍,倚着拐杖走到书房,打开电灯。不对,自从她……前一晚在浴室看过资料后就没有进过书房。她把它放在窗台上了。她进浴室一看,不在窗台上。她站了好一会儿,开始担心起来。她不记得当天早上看到过文件夹,也没有拿到其他地方。她心中一凛,连忙花了五分钟搜寻浴室,并一一检视堆在厨房与卧室的文件与报纸。最后不得不承认活页夹不见了。当天早上,从她踩到玻璃碎片到罗辛抵达的这段时间内,有人进入她的浴室拿走了《千禧年》所搜集到的有关维塔瓦拉的资料。接着她又想到屋里还有其他秘密,于是跛着脚回到卧室,打开床边柜子最下层的抽屉。她的心倏地往下沉。每个人都有秘密,她的秘密就保存在卧室的抽屉柜里。爱莉卡并没有定期写日记,但有一段时间倒是天天写。此外还有青少年时期写的旧情书。还有一个信封里装了当年感觉很酷的照片,然而……爱莉卡二十五岁时曾加入极端夜总会,参与过为皮绳爱好者筹办的私人派对。各种派对上都拍了照,如果拍照时是清醒的,她会承认自己完全像个疯婆子。最糟的是还有一卷录像带,是九十年代初她和贝克曼受玻璃艺术家托克尔·柏林格邀请到西班牙阳光海岸度假时拍摄的。假期当中,爱莉卡发现丈夫有非常明显的双性恋倾向,最后两人一起和托克尔上了床。那是个很美好的假期。当时摄影机还是相当新鲜的玩意。他们玩闹中拍下的影片绝对不适合当众播放。抽屉空了。我怎么会这么笨?抽屉底部被人用喷漆喷上了她已经很熟悉的那两个字。第十九章六月三日星期五至六月四日星期六莎兰德在星期五清晨四点写完她的自传,并借由雅虎的“愚桌”社群传了副本给布隆维斯特。然后静静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她知道自己在今年五朔节前夕满二十七岁了,但当时根本没想起生日这回事。她被监禁着,就如同在圣史蒂芬一样。假如事情不顺利,她可能还得在某种监禁的形式下度过许多生日。她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上一回被关时,她才刚要进入青春期。如今她长大了,也拥有更多的知识与技能。她心想不知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安全脱逃到其他国家定居下来,为自己建立新身份与新生活。她下床走进浴室照镜子。脚已经不跛了,用手指摸摸臀部,伤口也已愈合结痂,接着扭扭手臂、前前后后地伸展左肩,感觉有点紧绷,但差不多痊愈了。她又敲敲自己的头,虽然被一颗全金属壳的子弹贯穿,大脑似乎没有受到太大损伤。实在太幸运了。在取得电脑之前,她一直设想着如何逃离索格恩斯卡医院这间上锁的病房。后来约纳森医师和布隆维斯特偷偷将她的掌上电脑送进来,打乱了她的计划。她读完布隆维斯特的文章后,不断反复思考。她作了风险评估、考虑了他的计划、衡量了自己的机会有多大,最后决定听他一次。她要测试这个体系。布隆维斯特说服了她,让她相信自己已不怕再失去什么,而他可以提供另一种非常不同的逃脱机会。假如计划失败,她再计划从圣史蒂芬或其他疯人院逃出来就好了。其实真正让她决定照布隆维斯特的方式玩这场游戏的原因在于复仇的欲望。她没有原谅任何人。札拉千科、毕约克和毕尔曼都死了。然而泰勒波利安还活着。还有她哥哥,那个叫尼德曼的人也是,只不过他不是她要解决的问题。没错,他曾经帮忙杀害并活埋她,但似乎只是次要角色。如果哪天碰上他,到时再说吧,在此以前他是警察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