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明白了。”伊娃说。“做这种丑陋事情的人把你当成目标,我感到很遗憾。”“你不必为某人的白痴行为道歉。”“我只是想确定你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认为我和这些信件有关。”“我从来就不相信是你寄的。”“谢谢。”爱莉卡浅浅一笑说道。费格劳拉花了整个下午搜集资料。第一先调拉斯·佛松的护照相片,然后查看前科记录,马上就有收获。佛松四十七岁,外号法伦,十七岁展开犯罪生涯开始偷车。七八十年代期间曾两度被捕,因强行入侵、偷盗与收受赃物遭到起诉。第一次只是轻判入监服刑,第二次判了三年。当时他在罪犯圈内被视为“前途无量”,并因涉及其他三起偷盗案遭到侦讯,其中一起发生在维斯特洛斯一家百货公司,是相当复杂、媒体也广为报道的保险柜抢劫案。一九八四年出狱后,他金盆洗手——或至少没再干过什么坏事而再次被捕、被判刑。不过他重新学习开锁技术(还真巧),一九八七年自己成立了锁钥公司,地点在斯德哥尔摩的诺杜尔。确认那个拍摄莫天森与法伦的女子身份,比她预期的还要简单。她直接打电话到米尔顿安保,说自己想找前一阵子接洽过的女职员,但一时忘了她的名字。她仔细描述了女子的长相。总机说听起来像是苏珊·林德,便替她转接。苏珊接了电话后,费格劳拉连忙道歉说自己打错电话了。户政数据中,斯德哥尔摩郡共有十八个苏珊·林德,其中有三人在三十五岁左右。一个住在北泰利耶,一个在斯德哥尔摩,一个在纳卡。她调阅她们的护照相片,立刻认出她从贝尔曼路一路跟踪的女子是住在纳卡的苏珊·林德。她将一天下来的工作整理记录后,便去见艾柯林特。布隆维斯特合上柯特兹的调查报告活页夹,厌恶地推到一旁。克里斯特也放下这篇已经读了四遍的文章。柯特兹坐在玛琳办公室的沙发上,满脸内疚。“喝咖啡。”玛琳说着起身离去,回来时端了四个马克杯和一壶咖啡。“这是个很棒的烂故事。”布隆维斯特说:“一流的调查,完备的考据,完美的编剧,讲述一个坏人利用体制——而且合法地——诈骗瑞典的房客,可是又那么贪婪、那么愚蠢地外包给越南这家公司。”“写得也很好。”克里斯特说:“我们刊登后第二天,博舍就会变成不受欢迎的人物。电视台也会有所反应,他马上就和斯堪的亚那些主管成了一丘之貉。《千禧年》的大独家。干得好,柯特兹。”“只是这事牵扯到爱莉卡,实在扫兴。”布隆维斯特说。“这有什么好困扰的?”玛琳说:“又不是爱莉卡做的坏事。我们有权检视任何一个董事长,即使她的上司也一样。”“真是难以取舍。”布隆维斯特说。“爱莉卡并没有完全离开这里。”克里斯特说:“她拥有《千禧年》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是我们的董事之一。事实上,直到下一次董事会,也就是要等到八月份,重新选任海莉之前,她也还是董事长。另外爱莉卡在《瑞典摩根邮报》工作,而且也担任董事,现在我们却要揭发她的董事长。”众人一片抑郁的沉默。“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柯特兹问道:“抽掉吗?”布隆维斯特直视着柯特兹。“不,柯特兹,这篇我们不会抽掉。这不是《千禧年》的作风。不过需要多奔走一下。我们不能把这个当成新闻丢到爱莉卡桌上。”克里斯特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我们真的把爱莉卡逼到窘境了。她不得不作出选择,看是卖掉《千禧年》的股份、退出董事会……或者更惨的是她可能被《瑞典摩根邮报》炒鱿鱼。不管怎么样,她都会面临可怕的利益冲突。老实说,柯特兹……我赞成麦可说的,报道应该要刊,但可能得延后一个月。”“因为我们也面临情义的冲突。”布隆维斯特说。“要不要我打电话给她?”“不用了,克里斯特。”布隆维斯特说:“我来打给她安排碰面。就今晚好了。”费格劳拉简单叙述了布隆维斯特位于贝尔曼路的住处附近忽然出现的热闹场景。艾柯林特听了以后,觉得椅子下方的地板似乎微微晃动起来。“国安局职员和一名改行当锁匠的保险柜劫匪一起进入布隆维斯特的公寓大楼?”“没错。”“你想他们在楼梯井做什么?”“不知道。不过他们在里面待了四十九分钟,我猜法伦打开了门,这段时间莫天森在布隆维斯特的公寓里。”“他们去那里做什么?”“不可能是装窃听器,因为那大概只需要一分钟。莫天森肯定翻看了布隆维斯特的文件或是任何他放在家里的东西。”“但布隆维斯特已经有所警觉……他们从他家偷走了毕约克的报告。”“就是呀。他知道自己被监视,而且他也在监视这些监视他的人。他有打算。”“什么打算?”“我是说他有计划。他正在搜集信息,想揭发莫天森。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那么这个叫苏珊的女人呢?”“苏珊·林德,以前当过警察。”“警察?”“她警察学校毕业,在索德马尔姆犯罪小组待了六年后,忽然辞职。档案中完全没有提到原因。失业几个月后,被米尔顿安保雇用。”“阿曼斯基。”艾柯林特若有所思地说:“她进入大楼多久?”“九分钟。”“做什么?”“我猜她在记录他们的行动,因为她在街上拍摄莫天森和法伦。也就是说米尔顿安保和布隆维斯特合作,事先已经在他的住处或楼梯井架设监视录像机。她很可能是进去拿带子。”艾柯林特叹了口气。札拉千科的事开始变得极度复杂。“谢谢你。你回去吧,我得想一想。”费格劳拉去了圣艾瑞克广场的健身房。布隆维斯特用另一只手机拨打爱莉卡在《瑞典摩根邮报》的电话。接到他的电话时,她正和编辑们讨论该用什么角度处理一篇关于国际恐怖主义的文章。“喔,嗨,是你呀……等一下。”爱莉卡用手按住听筒。“我想这样就可以了。”她说着又给他们最后一道指令。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她才说:“哈啰,麦可。抱歉一直没跟你联络,这里实在让我忙不过来,有一大堆事情要学。莎兰德的事怎么样了?”“很好。不过我打给你不是为了那个。我得见你一面,今天晚上。”“但愿可以,不过我得待到八点。真是累坏了,我天刚亮就来了。有什么事?”“见面再说,但不是好事。”“我八点半到你家去。”“不,不能在我家。说来话长,总之目前我家不适合。我们到‘萨米尔之锅’去喝杯啤酒吧。”“我开车了。”“那就喝杯淡啤酒。”爱莉卡走进萨米尔之锅时略显烦恼。她内心有些愧疚,因为自从走进《瑞典摩根邮报》那天起,她一次也没跟布隆维斯特联络过。布隆维斯特坐在角落朝她挥手,她在门口停下脚步,一时间觉得他很陌生。那边那个人是谁?天哪,我好累。接着他起身亲她的脸颊,她这才惊觉到自己竟然已经几个星期没想到他,也惊觉到自己有多想念他。仿佛在《瑞典摩根邮报》这段时间是一场梦,她也许会在《千禧年》的沙发上惊醒过来。感觉好不真实。“嗨,麦可。”“嗨,总编。吃过了吗?”“现在是八点半。我可没有你那种讨厌的饮食习惯。”萨米尔拿着菜单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饿了,便点了一杯啤酒和一小盘炸花枝和希腊马铃薯。布隆维斯特则点了粉蒸鸡和啤酒。“你好吗?”她问道。“这是个有趣的时代,我也忙翻了。”“莎兰德怎么样?”“她就是让生活有趣的部分原因。”“麦可,我不会偷你的故事。”“我不是逃避你的问题,只是现在一切都有点混乱。我很想全部都告诉你,但那得花掉大半个晚上。总编辑当得如何?”“那里和《千禧年》可不一样。我一回到家就像被吹熄的蜡烛一样倒头就睡,每天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预算表格。我很想你。我们不能回你那儿去睡觉吗?我没有精力做爱,但我很想缩在你身旁睡一觉。”“对不起,小莉,现在我那里不是适当的地方。”“为什么?出了什么事吗?”“这个嘛,有几个间谍在那里装了窃听器,应该会听到我说的每句话。我装了摄影机录下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事。我想最好不要让你裸体的影像出现在国家档案中。”“你在开玩笑吧?”“没有。不过这不是我今晚见你的主因。”“有什么事?告诉我。”“那我就直说了。我们发现一则对你们董事长不利的消息,是有关他在越南利用童工并剥削政治犯。我们面临了利益冲突。”爱莉卡放下叉子,定定地看着他,一眼就看出他不是开玩笑。“事情是这样的。”他解释道:“博舍是一家名叫斯维亚的建筑公司董事长兼大股东,而这家公司又独资开设了一家子公司名叫维塔瓦拉。他们找越南的一家工厂制造马桶,这家工厂曾被联合国指责使用童工。”“你再跟我重说一遍。”布隆维斯特将柯特兹搜集的资料详细地说给她听。他打开电脑包,拿出所有相关信息的复印件。爱莉卡慢慢地将文章读完,最后抬起头来正好与布隆维斯特四目交接。她感觉到一股不理性的恐惧夹杂着怀疑。“我不懂,为什么我前脚才踏出《千禧年》,你们后脚就跟着去查《瑞典摩根邮报》董事会成员的背景?”“不是这样的,小莉。”他向她解释这篇报道的发展经过。“你们知道这个多久了?”“今天,今天下午才知道。事情发展至此,我感到非常难受。”“你打算怎么办?”“不知道。我们非刊登不可,不能只因为和你的老板有关就破例。可是我们谁都不想伤害你。”他双手一摊。“这个情形让大家都难过得不得了,尤其是柯特兹。”“我还是《千禧年》董事会的一员,我是共同所有人……外人会以为……”“我非常清楚外人会怎么看。这下你在《瑞典摩根邮报》麻烦可大了。”爱莉卡顿时感到疲惫不堪。她咬咬牙,克制住冲动,没有开口要求布隆维斯特将消息压下。“真该死。”她咒道:“你心里毫无怀疑……”布隆维斯特摇摇头。“我花了整个下午看过柯特兹的证据资料。博舍只能任我们宰割。”“那么你们打算怎么做,什么时候?”“如果我们在两个月前发掘这则消息,你会怎么做?”爱莉卡目不转睛地凝视眼前这个过去二十年来的友人兼情夫,过了一会儿垂下双眼。“你知道我会怎么做。”“这一切都是不幸的巧合,无一是针对你个人,我实在非常、非常遗憾。所以我才坚持要立刻见你,我们得决定该怎么做。”“我们?”“你听好了……这则报道原本预定在六月号刊登,我把它延迟了,最早也会等到八月,但如果你需要多一点时间,也还可以再延。”“我了解了。”她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我建议暂时先不要作任何决定,把资料带回家去看,好好想一想。在我们达成策略共识前,什么都不要做。还有时间。”“策略共识?”“要么你得在我们刊登前辞去《千禧年》的董事职位,否则就得向《瑞典摩根邮报》辞职。你不能鱼与熊掌兼得。”她点点头。“我和《千禧年》的关系太密切,不管有没有辞职,谁也不会相信我没有插手。”“还有一个选择。你可以把报道带到《瑞典摩根邮报》和博舍对质,要求他辞职。我很确定柯特兹会同意。不过在所有人都同意之前,什么都不要做。”“结果我一开始就把挖我的人给轰走了。”“对不起。”“他不是个坏人。”“我相信你。但他是个贪心的人。”爱莉卡站起来。“我要回家了。”“小莉,我……”她打断他的话头。“我只是累坏了。谢谢你的警告,我再跟你联络。”她没有亲吻他便离去,留下他付账单。爱莉卡停车的地方离餐厅约两百米,走到一半,她忽然心悸得厉害,不得不停下来靠在墙边,只觉得想吐。她站了好久,呼吸着五月的清新凉风。自从五月一日起,她每天工作十五个小时,至今将近三星期了。三年后她会有什么感觉?莫兰德猝死在编辑室时就是这种感觉吗?十分钟后她回到萨米尔之锅,朝着正要走出大门的布隆维斯特奔去。他吃惊地定在原地。“爱莉卡……”“麦可,什么话都不要说。我们已经是那么久的朋友,没有任何事能破坏得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现在的情形就跟两年前你躲到赫德史塔的时候一模一样,只不过角色对调罢了。我觉得压力好大,好不快乐。”他伸出手臂搂着她。她泪水已在眼眶打转。“在《瑞典摩根邮报》三个星期已经让我精疲力竭。”她说。“算了吧,爱莉卡·贝叶可没这么容易被打倒。”“你的住所不安全,我又累到没法开车回家,我会开到一半睡着,然后撞车死掉。我决定了,我要走到斯堪的皇冠饭店订一个房间。跟我来吧。”“那里现在叫希尔顿。”“半斤八两。”他们默默地走了一小段路。布隆维斯特一手揽着她的肩膀,爱莉卡觑他一眼,发现他也和自己一样疲倦。他们直接走到柜台要了一间双人房,用爱莉卡的信用卡付款。进房间之后,两人脱衣、冲澡、上床。爱莉卡的肌肉痛得像是刚跑完斯德哥尔摩的年度马拉松竞赛。他们温存拥抱了一下,很快便都睡着了。他们俩都没注意到大厅里那个看着他们步入电梯的男人。第十五章五月十九日星期四至五月二十二日星期日星期三夜里到星期四清晨,莎兰德多半时间都在读布隆维斯特的文章和他那本书中大致完成的章节。由于埃克斯壮检察官曾提到预计七月开庭,布隆维斯特便设定六月二十日为付梓的最后期限,也就是说他大约要在一个月内完稿并填补所有的缺漏。她无法想象怎能来得及,不过那是他的问题,与她无关。她该烦恼的是如何回答他的提问。她拿出掌上电脑,登入雅虎的“愚桌”社群,看看过去二十四小时他有没有放什么新的东西,结果没有。她打开他命名为“核心问题”的文档。其实内容早已烂熟于心,但还是又读了一遍。他概述了安妮卡已经对她解释过的策略。当初律师跟她说的时候,她并没有用心听,几乎像是事不关己。但有些关于她的事布隆维斯特知道,安妮卡却不知道,因此前者说起话来较有说服力。她直接跳到第四段。唯一能决定你的未来的人是你自己。不管安妮卡多么努力,也不管阿曼斯基和潘格兰和我和其他人多么用心地支持你,都是一样。我并不是想办法要说服你,你得自己作决定。你可以让审判变得对你有利,也可以让他们判你的罪。但如果你想打赢,就得奋力一搏。她切断联机,望着天花板。布隆维斯特希望她答应让他在书中说出真相。他并不打算提及毕尔曼强暴她的事实。那一段已经写好了,空缺的部分他只说毕尔曼因为和札拉千科交易不成而失控,于是尼德曼不得不杀死他。布隆维斯特并未推测毕尔曼的动机。这个王八蛋小侦探把她的人生搞得太复杂了。凌晨两点,她打开Word,建了一个新文档,拿出触控笔开始点起数字键盘上的字母。我叫莉丝·莎兰德,出生于一九七八年四月三十日,母亲是阿格妮塔·苏菲亚·莎兰德。她在十七岁时生下我。我父亲是个精神变态、杀人犯,还会殴打妻子,他名叫亚历山大·札拉千科。他原先被苏联军情局GRU派到西欧工作。用触控笔点字速度很慢,而且每写一句之前她总要思之再三,写了之后一次也没有更改过。她一直写到四点才关闭电脑,放进床头柜后面的壁凹里充电。此时,她完成了约莫两张A4大小、单行间距的内容。午夜过后,值班护士曾探头进来两次,但莎兰德远远就能听到,甚至在她转动钥匙之前就能藏起电脑装睡。爱莉卡在七点醒来。虽然连续睡了八小时,却一点也没有休息的感觉。她瞄了一眼布隆维斯特,他还在她身旁熟睡着。她打开手机查看短信。贝克曼——她丈夫——打了十一通电话。要命,忘了打电话。她拨了号码,解释自己身在何处又为什么没回家。他很生气。“爱莉卡,不要再做这种事。这和麦可无关,但我一整晚都担心死了,好怕出什么事。你也知道,如果你不回家就得打电话告诉我,这种事绝对不能忘记。”贝克曼完全不介意布隆维斯特当妻子的情夫,他们的婚外情是在他的同意下持续的。只不过每当她决定在布隆维斯特家过夜,都会打电话告诉丈夫。“对不起。”她说:“昨天晚上我实在是累坏了。”他不满地嘟哝了一声。“贝克曼,别跟我生气,我现在应付不来,要骂今天晚上再骂吧。”他又嘟哝几句,说等她回家一定要好好骂她一顿。“好了,麦可还好吗?”“他都睡死了。”她忽然笑出声来。“信不信由你,我们上床没几分钟就都睡着了。以前从没发生过这种事。”“这很严重,爱莉卡,我觉得你应该去看医生。”挂断电话后,她打回办公室留言给弗德列森,说临时出了点事,会比平常晚一点到,原本预定和文化版编辑开的会也请他取消。她找到自己的肩背包,从里头搜出一根牙刷便进浴室去。然后回到床上叫醒布隆维斯特。“快点,去梳洗一下,刷个牙。”“什么……什么?”他坐起来,迷惑地环顾四周。经爱莉卡一提醒,才想起自己在斯鲁森的希尔顿饭店。他点了点头。“好了,快去浴室。”“干吗这么急?”“因为等你出来,我要和你做爱。”她很快瞄了一下手表。“我十一点要开会,不能延后。我得让自己体面一点,化妆打扮至少需要半小时。而且去公司的路上还要买件替换的洋装什么的。所以只剩下两小时可以弥补我们失去的那一大段时间。”布隆维斯特随即进了浴室。霍姆柏开着父亲那辆福特来到海讷桑德郡兰姆威外围的欧斯,将车停在前首相费尔丁家门外的车道上。他下车后四下看了看。已届七十九岁高龄的费尔丁,几乎不可能还在从事农活,霍姆柏不禁好奇是谁替他播种收割。他知道厨房窗内有人在看他,这是村民的习惯。他自己是在兰姆威郊外的海勒达长大的,距离沙桥非常近,那可是世上数一数二的美景。至少霍姆柏这样以为。他敲敲前门。中央党的昔日领袖已显老态,但似乎仍然机敏且精力旺盛。“你好,我叫叶尔凯·霍姆柏,我们见过面,但已经是多年前的事。家父是古斯塔夫·霍姆柏,七八十年代中央党的党代表。”“对,我认得你,霍姆柏。你好。你现在在斯德哥尔摩当警察,对吧?我们大概有十年或者十五年没见了。”“恐怕还要更久呢。我可以进来吗?”霍姆柏坐在餐桌旁等费尔丁替两人倒咖啡。“希望你父亲一切都好。不过你应该不是因为他来的,对吧?”“不是,我父亲很好。他还能修小屋的屋顶呢。”“他今年多少岁了?”“两个月前刚满七十一。”“是吗?”费尔丁回到餐桌旁,说道:“那么你来找我是为什么事?”霍姆柏望向窗外,看见一只鹊鸟飞落在他车旁,啄着地面。随后他才转头看着费尔丁。“很抱歉没有事先通知就跑来,不过我碰上个大问题。我们谈话结束后,我可能会被开除也不一定。我是为了公事来的,但我的老板,斯德哥尔摩暴力犯罪组的包柏蓝斯基巡官并不知道我来找你。”“听起来很严重。”“如果长官知道我来,我就麻烦了。”“我明白。”“但话说回来,如果不做点什么,我又怕有个女人的权利会遭到严重剥夺,更糟的是这不是第一次发生。”“你还是从头说起吧。”“这事和一个名叫亚历山大·札拉千科的人有关。他是苏联GRU的干员,在一九七六年瑞典选举当天叛逃。他获得庇护,并开始为秘密警察工作。我有理由相信你知道他的事情。”费尔丁定睛凝视霍姆柏。“说来话长。”霍姆柏于是开始向费尔丁讲述自己过去几个月来参与的初步调查。爱莉卡最后翻了个身趴着,头歇靠在手上,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麦可,你有没有怀疑过我们两个根本是疯子?”“什么意思?”“至少我是。对你的迷恋让我无法自拔,就好像一个疯狂的少女。”“真的吗?”“可是我又想回家,和我老公上床。”布隆维斯特笑着说:“我认识一个不错的心理治疗师。”她往他肚子一戳。“麦可,我开始觉得《瑞典摩根邮报》这件事是个重大错误。”“胡说,这是你天大的机会。如果真有人能为那个垂死的躯体注入生气,那就是你。”“也许吧。但那也正是问题所在。《瑞典摩根邮报》已经奄奄一息,你还投下有关博舍的这个炸弹。”“你得让事情缓下来。”“我知道。不过博舍的事会是个大问题。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我也是。但总会想出办法的。”她静静躺了一下。“我很想你。”“我也很想你。”“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到《瑞典摩根邮报》来当新闻主编?”“不管怎么做我都不会去。新闻主编不是那个……他叫什么来着……霍姆吗?”“对,不过他是个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