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已长的有陆东霖齐胸高,听见他这样说,立即停止了扭动,黑曜石似的眸子不解的望着他,他耐心解释:“你小姨肚子里有个毛毛,她抱不动你了。”“毛毛?”早早还没反应过来。“就是小孩子,你想不想要个弟弟或是妹妹?”早早立刻绽出笑容:“小姨,是不是真的?我要有个弟弟或是妹妹了。”陈玉摸着他脸,也笑:“嗯,真的。”陆东霖这才放开他,母子两人抱在一起。陆东霖抬起头看向尾随来的谢丰,“谢了。”就没多的一个字了。两人一直这么别扭。陈玉也扭头看他:“我给你发的短信收到没有?”“收到了。”“那你自己给心蕾打电话吧,告诉她你出院了,别让她担心。”谢丰面无表情,什么也不说。不远处他助手灰灰叫他:“老板。”他对陆东霖和陈玉一点头:“我先走了。”摸了下早早的脑袋,径自就去了。陆东霖望着他的背影:“这家伙怎么阴沉沉的?心蕾不是回来了吗?”陈玉也看着他:“两人好像不顺利。。。毕竟过了三年多了。”谢丰的背影,似乎越来越孤独了。机场外,他坐进车里,灰灰驾着车上了马路,不久就进了高速。他似乎有点疲倦,眯着眼仰在椅背上:“公司没什么大事吧?”“一切正常。”“有没有什么人找我?”“有,跟公司有关的都处理了。就是有一个梁小姐,自称是索菲的朋友,好像是有私事找你,我告诉她你在上海住院,让她打你手机,她说等你回来再说。”谢丰一下坐直了身体:“她留了电话没有?”“有个手机号。”“在不在身边?”“。。在。”灰灰没想到他这么急切,愣了一下。“给我。”“在我包里的记事本上,你自己去翻。”灰灰握着方向盘,腾不出手来。他果真自己动手找到了那个电话号码,立即拨了过去。三声“嘟”之后,传来然之的声音:“喂,哪位找我?”他放缓语调,平静的说:“我是谢丰。”然之一愣,接着省悟过来:“噢。。谢老板。”“叫我谢丰好了。我听说你找过我,是不是有什么事?”然之在电话里笑,“我是有事找你,不敢告诉索菲。。。”他静静的听,放下电话,他就一直低头沉吟。车子进入市区,停在了蓝蝶大楼门前,他依然坐着不动。灰灰扭头叫他:“老板,到了。”他抬头看向车上的电子时间,不到五点。“灰灰,帮我约一下Sky2000的孙志刚,问他今晚有没有时间出来坐一下。”灰灰显然吃了一惊:“老板,你确定。。约孙志刚?”那孙志刚每次见了他们就像见了仇人似的,难道老板真的要见他?谢丰简单的回答了她三个字:“打电话!”两分钟以后,灰灰合上了手机:“他说有空,六点,他在太子酒家等你。”六点,他带着灰灰准时出现在了太子酒家的包厢里,这种场合,他知道最好是自己带女伴。屋里灯光迷蒙,烟雾缭绕,一座子菜已摆好,席上坐着七八个人,一半男的一半女的,主位坐着的就是Sky2000的老板孙志刚,另几个男的他看着也面熟,似乎都是在商场或其他场合见过的,想来也都是同行。几个人望着他,谁都没开口。要在平时,他最多扫他们一眼就会掉头而去,可今天不行。今天他是来求人的。对着一桌人略略点了下头,他就神情自若的坐了下来。坐下之前,他没忘了绅士的帮灰灰拉开椅子。“谢老板身边的女人总是这么出色,以前总跟着你的那个设计师女友,是我见过的女人里气质最好的,要不了一两年,她就会出名的,我看了她在香格里拉的时装秀,前途不可限量啊。”孙志刚要笑不笑的斜着眼看他。他直视着他:“我就是为她的事来找你的,你要什么条件?”他懒得和他废话。然之在电话里告诉他,孙志刚点名要他出面才肯给她们布料。顿时无人说话,都望着他。他只直直的看着孙志刚。孙志刚收起了笑容,似乎也不想和他含糊了:“我要你把A市几个大商场靠近电梯的黄金地盘让给我,那本来有我的一部分。商场方面你帮我去摆平,我知道你有这个本身。”他顿了几秒,嘴角一翘,笑了:“我当是多难的事呢,没问题。”灰灰扭头看着他,脚在底下碰他。那几个位置,是蓝蝶几年的业绩换来的,三月份调整柜台的时候才花了几十万装修过。钱倒是小事,最重要的是它们代表着蓝蝶这个书牌在市场中的形象,怎么能随便给人?他没有理会灰灰的提醒:“还有吗?”孙志刚的主要目的已达到,脸上露出笑容:“谢老板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对前女友这么舍得。没了,我就这一个条件。”他拎起一瓶酒,“都知道你是个爱喝好酒的人,这瓶茅台你干了,我们就算成交了。”谢丰顿时不说话,看着那瓶还没开封的酒。要搁在以前,在他看来这确实是好酒,可现在,这对他无异于毒药。他嗓子眼里似乎又涌起了那股血腥气。“一定要喝吗?”他盯着孙志刚的眼睛。孙志刚也绷着脸:“要。”两人目光相峙着。孙志刚想看见谢丰在他面前屈服,这几年蓝蝶的业绩总是遥遥领先于他,这个傲慢的家伙每次对他都是一副不屑的嘴脸,他对他的怒气已非一日之寒,早有渊源了。今天叫了几个人来围观,他就是想出气的。“倒酒!”谢丰沉声说道,眼都不眨。“老板!”灰灰在边上急着叫。“倒!”他又说了一声。三个直口玻璃杯在他面前一字排开,孙志刚握着酒瓶,透明无色的酒徐徐的注满杯子,随着瓶口离开最后一个杯子,仅剩的几滴酒撒在了桌上。他望着孙志刚,缓缓地伸过手去。灰灰连声叫他,脸色焦急:“老板!老板!”他只做没听见。他常喝酒。酒其实是很纯净的,和水看着是一个模样,只是它带了火的炽热。当思想或身体麻痹的时候,用它来烧一下,可以短暂的驱逐一些寂寞或想念,许多日子里,他就是这样熬过来的。所以他总是喜欢空腹喝几口。他端了起来。一杯。两杯。像喝白开水一样咽下去。他去拿第三杯,“老板!”灰灰忍不住来拉他的胳膊了,他把她的手挡了回去,又一次一饮而尽。然后,酒杯朝下,他面不改色的看着孙志刚。“明天让她们找我来拿布料。”孙志刚的脸色阴晴不定。他眼神一敛,闪过一道厉芒:“一言为定!我会通知她们,那我先告辞了。”转身他向包厢外走去,正要出门,孙志刚突然喊了他一声,“哎!”他回身看他。“你很爱那个妞吧,干吗和她分手?传说是你甩了她的,假的吧?”“你都说了是传说了。”他突然像想起什么,微微一笑,丹凤眼虽已染了醉意,目光却炯炯有神,“我把柜台让给了你,你,守得住吗?”说完,他没看孙志刚瞬间变化多样的脸,含笑走出了门去。走廊还算明亮,上面是乳白色的顶灯,两侧是桃色的壁灯,格子暗纹的华丽地砖水波熠熠,他踩在脚下,忽然觉得不再坚硬,像踏在绵软的沙地里。“老板!”灰灰扶住了他。他低低的说道:“快点出去!送我去医院。”眼前似有繁星点点,他依稀看见星空,星子忽明忽暗,仿佛有双眼睛,像湖水,安静的望着他,却不肯流泪,一直忍着,那么多年,始终忍着,不肯在他面前掉一滴水。看不见的眼泪,却让他今天一阵阵心痛,原来已流进他心里。可他竟错过了她,一晃神,一迟疑,她就从他手边溜走,只一刹那,他睁眼的时间,她就已经不在。他只晚醒了几秒,她就已经不在!眼前一黑,他向地上倒去。似乎有个声音在叫:“心蕾。。”这样熟悉,竟然是他,仿佛是他,可是这样遥远,是他在叫吗?抑或,是他的心在呼喊。番外—衣冠禽兽翌日,然之接到灰灰的电话,让她去Sky2000拿布料。她一阵欣喜,连忙通知了心蕾。心蕾起先不相信,后来看她一脸雀跃的神情才将信将疑。两人唯恐有变,立即出发,艾伦跟着一起来了。三人从出租车上下来,看见了在Sky2000公司楼下等他们的灰灰。灰灰和心蕾以前并不认识,她进蓝蝶的时候心蕾已离开了公司,但她对心蕾并不陌生,见面就笑笑的说:“学姐,我总算见到真人了。”其实这是她第二次见心蕾,第一次是在香格里拉的时装发布会,只是那次是远距离的观赏。看心蕾犹在发怔,她解释:“我也是北服毕业的,进了公司,常有人提起你,所以我对学姐很熟悉。”她笑着说。真人比照片漂亮,她心里想着。几个人被领到孙志刚的办公室,他正在等他们,抬眼看见心蕾,彼此知道无话可说,他也不罗嗦,指了一下沙发:“布在那,拿去吧。”倒也痛快。然之和艾伦就走了过去。一匹布,也不重,艾伦就抱在了手里。心蕾看着孙志刚:“谢谢了,我要付你多少钱?”因为她是谢丰的人,当年两家平起平坐业绩不相伯仲的时候,蓝蝶凭着她设计的两款衣服一下冲了上去,孙志刚一直对她抱有敌意。但显然她的这个问题让孙志刚很开心,他一咧嘴:“不用了,谢丰给的已经不少了。”心蕾顿时心往下一沉。没那么简单,她知道。从Sky2000出来,站在街上,心蕾就看向灰灰。灰灰犹豫了一下,虽然老板让她不要说,但她猜到心蕾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不如都告诉她。“。。。已经向几个商场递交了撤柜申请,商场方面肯定不乐意,等于是强行撤柜,这两个月的款大约结不到了,违约金还要照付,直接账面损失估计有三四百万,这只是看的见的。”心蕾沉默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几个专柜对蓝蝶意味着什么。它们是蓝蝶的旗帜,A市作为蓝蝶的大本营,外地的加盟商都是以它们为风向标的,突然之间几个商场同时撤柜,势必引起一系列的猜测和连锁反应。如果撤柜导致货物积压,再急功近利的盲目打折,那么蓝蝶辛辛苦苦几年树立的品牌形象很容易就毁掉了。只是她相信谢丰不会这样糊涂。可是,这匹布的代价也太昂贵了。灰灰看她低头不语,又说道:“学姐,我要走了,老板交代了好多事要我处理,他又躺在了医院里,孙志刚逼着他一口气喝了一瓶茅台,他才出院的,这下又吐血了,还酒精中毒,这次估计没半个月出不了院了。”看心蕾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她转身上了车。她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帮到老板,那个外国男人好像是心蕾的新男友,可老板昨天昏倒之前还在喊她的名字。出租车在A市的街头行驶,心蕾坐在前排,白晃晃的日光刺着她的眼眸。她有点看不清楚,又仿佛恍惚。这是一年中最热的月份,天是深深的湛蓝,没有一丝流云,日光是雪亮的,空气不流动,太阳底下,身上的油脂似乎都可以被蒸出来。A市的夏天,淋漓尽致的酷热,在巴黎那样温和多雨的海洋性气候里,她竟然经常想念它。原来,她很爱这个城市。“停车,”她喊了一声。然之和艾伦不解的看向她,“我有点事。”她说着,车一停稳就去推车门。一只脚跨了下去,身后传来叫声:“索菲。”她回头,对上了那双浅蓝的眼睛,她微笑了一下:“我办完事就回。”出租车离她而去,后窗里,艾伦一直扭头望着她。文趣吧这个法国男人是真心对她,他甚至没有得到过她的一个主动拥抱,却愿意娶她,为她学中文,学用筷子,还来到中国。她不可能不动摇。她想有自己的家人,两年前父亲心肌梗塞突然辞世,她就没有了至亲。因此才认了然之的女儿做干女儿,逢年过节,她算有了去处。可是夜里回到自己的住处,从玻璃窗里望出去,一扇扇温暖的窗户,她却只有一盏寂寥的壁灯。形单影只,在异乡,她深刻的体会到了。或许向自己的感情妥协,放弃执着,艾伦会是她的好归宿,至少以后,她不再是那个付出大于得到的一方,从此,不会那么累了吧。前面不远,就是医院。她在日头下走着,并不急着躲避太阳。全身蒸发一下,这样,她可以想的通透点吧。站在谢丰的病房外,她抬了几次手,几次又都放了下来。见了他,说什么呢?谢谢,还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个男人,他都不打算再和她联系了,却还是为了她做了能做的一切。依然觉得欠着她吧,其实她想告诉他,他从没欠过她,任何事,都是她心甘情愿的。终于她推开了门。却没想到看见了谢丰的母亲,她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着,见到她就吃惊的站了起来,“心蕾,”几步迎上前来,“这几年你到哪去了?”她忽然感到眼睛发热,拼命忍着,叫了一声“伯母”,声音却不像是她的。她十几岁失去母亲,曾经有一段时间,她以为这个人会是她将来的妈妈。“谢丰说你在国外,你几时回来的?为什么不来看伯母?”谢丰母亲拉住了她的手。“我刚回国。”她撒了谎,其实她是不敢去看他们,她和谢丰恋爱的时候,两个老人待她像亲女儿。“谢丰怎么样了?”怕眼泪狼狈的滚出眼眶,她扭头去看病床上的人。他打着吊针,睡着了,面容苍白而憔悴,却依然俊美。如果没有唇周围的一圈青色胡渣,他一定像及他母亲年轻的时候。陈玉常说,谢丰长的就是一张让人欺负的女人面孔,可陈玉大概不知道,谢丰从来不给其她女人欺负他的机会,连她这个正牌女友都没资格,他只让她一个人欺负。她的眼泪究竟没忍住,滚了出来。“心蕾,怎么哭了?”温暖的声音,让她的泪腺更加汹涌。她捂着眼睛,使劲抹,却抹不干净。可她终究还是怕让谢丰看见了,用尽力气忍住了,透过蒙蒙泪眼去看他,他似乎没醒,还在睡,眼紧闭着,唇。。。也紧抿着。可为什么抿得这么紧?连打着吊针的手。。。都握成了拳状。她猛地扭过脸:“伯母,我走了。”转身就奔出了病房。谢丰母亲在后面追出来,“心蕾,心蕾。。”连着叫她,她逃也似的跑,眼泪拼命的流,不敢等电梯,她直接向楼梯跑去,一直跑到一楼,再也听不见喊她的声音,她才放慢了脚步。走出医院,灼人的烈日蒸着她,却蒸不干她的泪水。谢丰是醒着的,可他却闭着眼宁可装睡着也不愿面对她,他真的再不打算见她了吗?三周以后,香港尖沙咀,晚上。灰灰有气无力的跟在谢丰的身后,两人在向海边走去,不远处就是星光大道,璨如烟火的维多利亚港就在眼前,她却视若无睹。他们是为了香港时装设计大赛而来的,此时此刻,决赛的选手正在香港会展中心进行最后的角逐,谢丰却不去看比赛,反而带着她来欣赏维多利亚港的夜景。她哪有心思看这些,那些璀璨灯火,早就让她腻味了。她看向谢丰,他倒面色沉静的望着眼前的海港,可她知道这是装的,他的心里一定比她还急。文趣吧她有点搞不懂老板,明明是为了前女友而来的,却不去比赛现场,那还不如不来,在A市,一样可以看网上直播。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把爱藏在心间?掏出手机她看了下时间,九点了,比赛结果应该出来了。正这样想着,就听见包里的另一个电话唱了起来。是谢丰的电话,他不愿带包,七月,衣服又穿得单薄,于是就把手机放在了她的包里。她掏出电话递向他,他却不伸手,“你帮我接。”淡淡的说着。胆小鬼!她心里啐了一声,只能接了起来,是然之。听了两句她就喊了起来:“老板,心蕾姐得了一等奖!”谢丰脸上露出笑容。灰灰继续听着,隔了一会抬起头,“老板,然之小姐说要请你喝一杯庆祝一下。她说明天他们三个都要回法国,她是女儿病了,艾伦是有工作,心蕾姐是陪他们回去。她还向你道歉,说上次是和你开玩笑,其实那是她的女儿,不是心蕾姐的。”谢丰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说不清是什么表情。兰桂坊的一间酒吧里,浓浓的欧陆风情,亦真亦幻的灯光下,老外和中国人也看不出什么本质的区别。谢丰带着灰灰赶了过来,一桌五个人,缩在酒吧一隅,耳边是飘飘渺渺的美妙音乐,不吵人,却存在着。谢丰直勾勾的看着心蕾,她在他对面,艾伦紧挨她坐着,不时的楼一下她的肩膀。酒水上来了,然之把一杯果汁推到他面前,“你不能喝酒,喝这个吧。”他笑笑,端起果汁就喝,眼光越过杯沿又看向心蕾。心蕾抬眼和他对上视线,眼底犹如湖水,澄净透明却深不可测,看他一眼,就撇开了目光。他到底忍不住,看着艾伦的胳膊又搭在了她肩上,脸微笑着,嘴里却用A市的方言冷冷的说着:“叫你身边的老外收敛一点!”三个女人都一惊,看向他。艾伦自然听不懂,也看他,他眯着眼对他一笑,艾伦立即回他一笑。然之和灰灰顿时知道有好戏看了。可是艾伦的手却还在心蕾的肩上,他盯着心蕾,脸还是笑着,用的还是A市的方言:“把你肩上的爪子拍走!要不我就动手了!”心蕾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的竟然也是A市话:“你管的太宽了!”他始终保持着微笑:“你们俩什么关系?”心蕾似乎瞬间变得彪悍不再温顺了:“你管的着吗?”“只要你还没嫁人,我就管的着!”他的语气更强硬。“你凭什么?!”他声音不大不小,不温不火:“凭你跟我睡过觉!”心蕾气头上正想拿水压压,听了他的话一口水顿时呛在喉咙里,脸涨得通袖,就使劲咳了起来。然之和灰灰目瞪口呆,艾伦不明就里,还在帮心蕾拍背,抬眼他看谢丰,谢丰还是对着他笑眯眯的。心蕾止住咳,双眼圆睁瞪向谢丰,这个人是在跟她耍流氓吧?以前怎么不知道他是这样厚脸皮的人,那干脆撕破脸,把话说清楚算了。“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我早忘记了!我们俩现在没关系,请你自重!”谢丰的笑脸终于伪装不下去,“那时候为什么不告而别?”他现在只想知道答案,已经不想理会是什么场合了。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如果爱他,怎么舍得那样离开?除非那时的他,对心蕾已不重要。心蕾的脸慢慢变得平静:“有什么好告别的,不就是一次酒后的误会而已,你不必在意。”她指了下身边的艾伦,“这是我男朋友,他已经向我求婚了,明天我就和他一起回法国,像刚才那种话,我希望是最后一次听见!”谢丰脸色变得及难看,两眼冒火的盯着她,连艾伦也察觉出了火药味,识趣的不作声,最后还是他自己打破了沉默:“你原来是爱过我的吧?”心蕾停了半天才回答:“那时候年轻,太傻,以为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离开了以后,才知道也没那么重要,你不必内疚,我已经释然了。”他爱的人不爱他,爱他的人让他内疚,这个男人,一直活得这么累,也许她这样说,可以让他轻松一点。谢丰怔怔的看了她一会,站起来转身离去了。心蕾忽然低下头,大颗大颗的眼泪,滴在桌布上。艾伦瞬间像是明白了过来,望着她不做声;然之摇头叹息了一声;灰灰本想跟着谢丰走的,看见心蕾突然落泪,又坐了下来。“学姐,我告诉你一件可笑的事情吧,”心蕾擦掉眼泪,抬头看她,“要是我说我三年来每天都会见到你,你信不信?”心蕾睁大了眼睛。“你肯定不信吧,可这是真的,因为我每天都会在老板的随身电脑上看见你,你是他的电脑桌面,所以我看见你一点都不觉得陌生。还有,你不觉得老板很帅吗?他为了你,一分钟喝掉了一瓶茅台,没几个人敢这样做吧。”她突然换了英语,看向艾伦,“你敢不敢一分钟之内喝掉一瓶53度的白酒?”艾伦一愣,立即摇头:“No!”灰灰两手一摊,“看见了吧,我说了没几个人做得到。”心蕾和然之忍俊不住,都笑了起来。第二天黎明时分,君悦酒店的海景客房里,一个修长的身影临窗而立着,看姿势就知道,他一定站了很久了。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敲的人仿佛很犹豫,如果房里的人在睡觉,大约是听不见得。他像突然一惊,向门走去,没有看猫眼,他就拉开了门。心蕾!竟然是她。她安静的站在门外,带着出尘的气息,仿佛夏日的一丝凉气,总是让他清爽,又安心。他把门拉开,侧身让她进来。“我要去机场了,来和你说一声。”说的人咬着唇,听得人暗暗咬着牙关。“不是说回国要成立自己的工作室的吗?为什么这么快就放弃了?”“然之离不开孩子,我不想和好朋友分开。”“什么时候再回来?”“不知道。。也许就在国外结婚,生孩子,也许。。就再也不回来了。”心蕾答的压抑,语句不顺畅,他听在耳中,只觉得字字刺心。两人长久不说话,空气仿佛凝滞了一样。“和你说一声,我走了。”心蕾转身向门走去,他站在原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远,就这样永远失去了吗?似乎他没有能力留住她。到了门边,心蕾忽然停了下来:“那个。。能不能借你电脑用一下?我想给人传份设计样图,可是我的手提和行李一起打包了。”她举起手里的U盘。他正担心她会消失,巴不得她多留一会,想都没想就说:“好。”电脑在床头,昨夜他在床上上了网的。推开被子,他在床边启动了电脑,屏幕即将亮出来的一瞬间,他脑中猛然想起一件事情,刚一闪念,他的手已伸了出去,没用零点一秒,电脑已被他“啪”的一声合上了。直起腰他看向心蕾,心蕾也望着他,两人隔着一米远,空气中静的可以听见心跳的声音。他忽然明白过来,她根本就没有什么急需要传的样图,她只是要看他开电脑。“灰灰告诉你的?”这个秘密,只有灰灰知道。“她说我要是不相信的话,就自己来看看。”他不说话。“是不是真的?”他只看着她。“不想给我看一下吗?还是不敢?”他还是沉默。心蕾眼里含了泪水:“谢丰,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那么爱陈玉,却一次也不敢表白。现在这样又算什么?连给我看一下的勇气也没有吗?”谢丰仍然站着不动,心蕾死死的盯着他,眼泪终于滚出眼眶,她转身向门跑去。谢丰像突然清醒了过来,追上一步大力抱住了她。心蕾用劲挣扎,他箍紧了双臂不松手。心蕾终于力竭,弯在他胳膊上哭了起来。他把她掉了个身,低头吻住了她。似乎失而复得了,他有点不敢相信。用力的在唇上找着感觉,好像是真的,他唇齿间是一腔糯软香甜,依稀还有两滴涩涩的泪水,心蕾在他的臂弯里,这一次,他没弄丢自己的爱情,只是好险,差一点点,他就失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