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机场的高速路上,我对着东霖说好消息:“表姐和表姐夫说了,等早早将来长大一点,懂事的时候,会让他来认我们的。”说着,我望着他笑。 东霖靠窗坐着,冬日的晨曦照在他脸上,一点淡淡的痕迹,有点点发光,也有点点耀眼。 他也笑,好看的唇角牵动起来,轻轻的说着:“是吗?” 脸却转向了窗外。 我顿时再也笑不下去了。这应该是个好消息吧。 可也许这并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自己的孩子,却要等着他来认自己,试问天底下有几个这样不走运的父母?不幸的,我和东霖,却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上了飞机,没过多久东霖就睡着了。他一夜没合眼,实在困的熬不住了。 可他睡得不踏实,眉心蹙着,睫毛不时的轻颤,仿佛随时会惊醒的样子。睁着眼时一贯宁气淡定的脸,此时,却无遮拦的透着些不安和焦虑。 我心微微的酸。过去的这一夜,他的心在天堂和地狱间来回的穿梭了好几次吧。现在,它停在了哪里? 飞机在空中飞行的一个多小时里,我一直看着他睡,直到降落之前,才伸手摇醒了他。 上海也是个晴天,没有云,冬天的太阳,很高的挂着。 我们穿出甬道,不远处就是接机的人群。东霖的眼里,一直不太干,有点点微微的湿气。 我看见了早早,小小的他,站在人群的最前面,穿着一件醒目的黄色羽绒背心。他的身后,是表姐和表姐夫。 东霖的脚,突然滞了一下。 早早向着我们跑了过来,迈着细碎的小步子,咧着和东霖一样好看的小嘴,嘴里脆生生的叫着我:“小姨!” 我蹲下身接住他,抱着他站了起来,他靠在我肩上,抬脸看向我身边的东霖。 东霖凝望着他,眼一动不动。 我轻轻晃了下早早:“早早,叫人啊,你不认得这个叔叔了吗?” 早早脸上露出笑容:“我认得,他是陆叔叔,陆地的陆,不是金鹿的鹿。” 东霖的眼睛瞬间湿润了,“来,叔叔抱!”他说了一句,就从我手里接过早早,把他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脸接着埋在了早早的肩上,我看见东霖的眼里流下了一滴眼泪。 几米外,姐夫和表姐也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东霖抱着早早,再也没放下来过。 回市区的途中,表姐夫开车,表姐坐在副驾驶座上,我和东霖坐在后排,早早在他腿上,东霖一直和他讨论着葫芦娃的故事。 “他们是一个老爷爷种的七个葫芦,后来变成了七个兄弟。”早早告诉他。 “七兄弟啊,他们本领大吗?” “大!他们会喷火,还会吐水,最后打败了青蛇精……” “他们是为了救老爷爷吧。” “嗯,妖精把老爷爷抓走了……还有穿山甲,穿山甲也是好人……” …… 东霖一直低头看着他,目光在他脸上,就没舍得移开过。 回到表姐家,已是中午。 午饭过后,我和表姐在厨房里忙碌。表姐家的保姆回老家过年去了,表姐要准备晚上的菜,罗列出了十几道菜名,我让她简单点,她说:“不行!现在是过年,而且妹夫来了。” 结果我和她在厨房忙了一下午。 有姐夫的员工来给他拜年,东霖独自陪着早早,一步也没离开过。 晚饭过后,表姐带早早去洗澡。姐夫把东霖叫去了书房,关着门,两个男人在里面谈了两个多小时的话。 我不知道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们具体在说些什么,我只明白,这是两个父亲间最坦诚的对话,为了他们共同的儿子,早早。 我们在上海呆了三天,表姐和表姐夫把早早完全交给了我们,早早一直和我们形影不离。 东霖还是住在去年住过的网球会所的宾馆里。我没有随他住过去,因为从此以后,我都会和他不分开,所以我们不急着在这几天拥抱。 我们珍惜和早早团聚的每一分每一秒。这三天里,我还是陪着早早睡,他的小床,已变得有点拥挤,我知道,随着他的长大,这样的机会,会逐渐减少。 年初四,邓云鹤打来电话,东霖必须赶回A市。他们公司,正处在扩张时期,年还没过完,就要忙了。 定机票的时候,我问他,我能不能晚两天回去?我还想在表姐家多呆两天,跟他回去,大约也是在家里等他。 他拿眼冷冷的睨我,说了两个字,不行! 只好收拾行李跟他走。把原来从A市带回来的东西,再带回去。又打电话向住读学校辞职,对着校长说了几十声对不起,老头最后潇洒的放了我,理由是:“你二十八了,我不想耽误你最后的青春。” 机场离别又是令人难过的,只是,现在最难受的是东霖,而不是我。我已经经历过几十次,而他,是第一次体验这种感觉,我最能了解他心里的那种酸楚。 在向早早讨了一个吻以后,他拉着我的手就快速的进了检票闸,转弯的时候,忍不住还是回头望了一下。 做着以前我每次做的动作,眼里带着无以名状的牵挂,和不舍。 早早这次很安静,站在表姐和表姐夫之间,看着我们走,不哭也不闹,可是,也不开心。 小小的他,只是凭着本能做着对离别的反应。他喜爱的人,要走了,他舍不得,于是,天真的脸上,不加掩饰的写着这几个字。 他并不知道,其实最让人心酸的,就是他的这种表情,只是用孩子的眼睛望着我们,说着对我们的爱,和对我们的留恋。 东霖很快转回了头,接着就快步走出了早早的视线。 他走的太快,我小跑了好几步才追上他。抬头望他,他目视着前方,只给我一个侧脸,始终不给我看他的正面。直到上了飞机,他也很少说话。 从A市的机场出来,邓云鹤已派了车在等着我们。东霖直接去了公司,和我分开的时候,只对我说了八个字:“在家等我,哪也别去。” 我老老实实在家等他。夜里十点多,才听见他钥匙开门的声音。 小跑着去门边接他,他进门换着鞋,两眼却望着我,眼神有点异样。 心里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脸上忍不住微微的一热。和好以后,我们还没有好好的拥抱过一次。 东霖已俯下脸来盖住了我的唇。 顿时嘴里都是他温热的气息,被堵着,无处可逃,只能由着他吞噬。闭着眼,呼吸着他的呼吸。 终于被松开,刚想换口气,却又天旋地转,被他凌空抱了起来,向着卧室走去。 我拍他的胸:“……你去洗脸……”还要洗脚,还要洗……卫生很重要…… 他皱着眉看我,“干脆一起洗澡吧。” 我连忙摇头:“不要,我已经洗过了……”说完才发觉……好像说错话了……仿佛我在等他…… 东霖嘴角已然翘起,眯着眼看我:“噢……知道了,好吧,等我五分钟。”说着在床边放下了我。 五分钟不到他就回了卧室,身上带着水汽,仅在腰间裹着一条浴巾。掀开被子,他钻进来就覆在了我身上,浴巾在他进来的那一秒已从他的手里飞了出去。 我被压着,陷进了床里。周身被他覆盖住。 东霖的手在我身上摸着:“衣服怎么还没脱……”说着,顾不得上衣,先去褪睡裤。 几秒钟之后,他已挤入了我的身体。 半年没承载过他,他又这样急急突兀的没有前戏就胡乱闯入,我忍不住轻声闷哼。 东霖用力的乱动了几下,随后却停了下来,俯视着我,似乎很享受这一刻我有点难受的表情。 “半年没吃你,不习惯了?”他轻声问。 我挣扎:“……你,太粗鲁……” 他俯下脸在我嘴上乱啃着,嘴里有点含混的说着:“你饿了我半年,今天晚上就算粗鲁你一夜,你也得忍着……” 接着手就捧住我的胸,低头含住了。 胸前轮流袭来酥麻和微微刺痛的感觉,他吮的太用力,战栗的感觉从心脏遍布全身。 身体也被他涩涩的胀住,感觉空虚被他填满了,没有一丝的虚无,仅剩充实紧致,东霖无处不在,充斥着我每根神经,每个细胞! 渴望他动一动,想感受他汹涌的力量,愿意被他推上浪尖,或抛入火海。 可东霖却像最有力的楔子似的,只是抵着,仿佛这样急切强劲的闯入,仅是为了早一点把自己安置于某处,而不是急着享用。 他的不动,成了一种折磨,异物的感觉太清晰,太尖锐,太涩胀,我强忍着;还得忍着他婴儿般的吮吸,和一双不安分的,到处抚弄的手。 似乎他就是想这样折磨我。让我的每根神经绷到最紧。最后,再彻底的碎在他身下。 喉间终于抑制不住的发出了求饶的呻吟声。 他从我胸口抬起头,俯视着我:“是不是想要?……” 不能承认,我咬着牙不说。那样……不好。 他又向我胸口咬去。 “……不要。”颤着声,求饶的挣扎。 东霖这才像发了疯似的,大动了起来。 没完没了,仿佛真的要把他这半年来的力气,在这一夜用完。我还是体虚,被他换着方式掰腾了几个来回就绵软的倚在了他怀里。东霖微微喘着,吻着我的唇轻声呓语:“……还要不要了?” 我闭着眼答:“……不要了。” “想不想嫁给我?” 没想到他突然问这句话,我顿时睁开眼,在他怀里僵了一下。 东霖俯下脸,轻轻的把我的脸转向他,眼睛对着眼睛,他又问一次。 “要不要嫁给我?” 我嗫嚅着答:“……要。”除了你,我还能嫁给谁? 你介不介意 清晨,几声炸鞭声中,我在东霖的怀里醒了过来。他在我身后侧躺着,双臂紧搂着我,胸紧贴着我后背。 温暖舒适的怀抱,我窝在里面,轻轻的动了一下。 似乎他也刚醒来,拥着我的胳膊紧了紧,脸埋进我发间,轻声说着:“醒了?” 我轻轻的“嗯”。 他手在我胸前游着,唇对着我头顶心吐热气:“要起床了,等会就有车来接我们去外地。” 我稍稍一愣:“我也要去?” 他抱紧我:“当然,我去哪,以后就把你带去哪,你不愿意也不行!” 身子被他箍着,只敢小声反驳:“我还……没嫁给你呢!” “你已经是我儿子的妈了,今后,由不得你了!” 他说到早早,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东霖,姐夫那天跟你谈了那么久,都说了些什么?” 他顿了下:“早早的未来,和我们的过去。” 是啊,好像从来没给表姐和表姐夫说过我和东霖的过去。 “回来我们就结婚。”他忽然说,“以后,不会经常往外跑了,我们的地产项目已经批了下来,银行贷款年后就会到位,我的主要精力要放在这了。” “五一,我们就正式结婚。”东霖这样说。 简单的吃过早饭,他公司的车已等在了楼下。东霖提着旅行箱,我只背了一个随身小包,两手空着,正要随他出门,他回头看向我:“去阳台,把小葱搬下去。” 我怔住,难道,小葱也要带走吗?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那一盆葱,最多,值一块钱。 “把它抱到街对面的花店去,他们会给它浇水。” 我愣愣的望了他半天,原来,他不在A市的时候,葱是这样活着的! “还不快点!车在等我们。”他向我瞪眼。 我笑着跑向阳台。 它们,算不算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葱! 两个月一晃而过,四月中旬,我和东霖回到了A市。 第二天,我们就带着户口和身份证去办理了结婚手续。 从民政局出来,走下台阶,路上很多行人,东霖忽然抱住我就夸张的亲了一回。我吓了一跳,这实在不像是他的作风! 身边几个过路的人都放慢了脚步,纷纷扭头看我们,东霖一本正经的对着他们说:“这是我老婆,合法的。” 说的其中一人顾不上看路,差点摔了一跤,其余几个都咧嘴笑了起来。 我无语的望着他,他绷着脸,就眼睛在笑。 我给以前商场的同事送结婚请柬,何丽嫉妒的看着我:“你以后有人养了,大概不会再出来上班了吧。” 我瞪她:“谁说的?” 她板着脸:“那现在有一个机会,你想不想试一试?” 我盯着她:“什么机会?” “你没看报纸吗?商场要在城北开分店,正在招聘员工。我到时也要调过去,女装部新来的员工都归我管,你介不介意在我的领导之下发奋努力的工作?” 我笑了起来:“我很介意!何经理,以后千万不要给我小鞋穿!” 她挤眉弄眼的:“只要过节的时候你帮我多代点班,一切都好说,好说!” 从商场出来,我手里还剩下了两张请柬,一张是给莎莎的,一张是给谢丰的。 站在街上,四月正午的太阳明杲杲的,我给莎莎打电话。 电话却不通。 说,你拨的号码是空号…… 楞了下,我又拨,还是说,你拨的号码是空号。 我看着手机,呆了几秒,从通讯录里调出了她家的电话。 电话通了,是她母亲接的,她还记得我,我问她:“阿姨,莎莎在家吗?” 电话里传来她母亲简短的回答:“她出国了。” 我一怔:“……她几时走的?” “上个月。” 我举着电话,听着那头“咯答”响了一声,然后只剩了嘟嘟嘟的忙音。心,瞬间,清清楚楚的空了一下。 莎莎无声无息的走了,又去了地球的另一边。 这一次再出去,她几时才会回? 抑或,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还是站在街上,我又给谢丰打电话。 他也两个月没和我联系了。就像他说的,哪一天,你能让我不管你了,我就会自动的消失在你的面前。他真的消失了两个月。 现在,我不找他,仿佛他真的不会再找我。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了起来。每次都这样,从来没有打不通过。 “谢丰!”我叫他。 “嗯。”他像往常一样的应着。 竟然有三秒钟的说不出话:“……我要找你,你在哪?” “我在公司。有事吗?” 也许是被莎莎的事情影响,我觉得这个电话有那么一点点的沉重。 “……我给你送请柬,我要结婚了。” 隔了会,他才“哦”了一声。 “我来找你,到了你公司楼下,我给你打电话。” “……好。”今天的他,似乎不像平时那么干脆。 临街很有气派的一幢楼,“蓝蝶”两个字老远就能看见。一楼是卖场,二楼是展示厅,谢丰的办公室在三楼。一向都是他来找我,今天,我还是第一次走进他的办公室。 环顾四周,有点奢华,有点讲究,很符合他目前的职业和身份。 我把请柬递给他:“婚期定在五一,你有空吧?” 他打开请柬看着,低着头:“不一定。” 我顿时看着他,不说话。 直到他抬头。 他的眼神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只是那样望着我。 很漂亮的丹凤眼,却让我笑不出来。 “最好你抽空来!”我说道,“来看我嫁出去!”看着我成为别人的老婆,从此与你再不相干,然后把心放在别的女人身上,别忘了,心蕾还在巴黎等着你呢。 他不说话,眼神有点幽深。 “这一天,不是你一直盼的吗?等着我和陆东霖修成正果,我等了多久,你也等了多久。” “……盼是一回事,真正来了又是一回事……我不是圣人,别把我想的那么伟大。”他低下了头。 “谢丰!” 他抬起了头。 “你不来,我嫁的不安心……” 他半天不说话。“……那我有个条件。” 什么!请他出席我的婚礼,他竟然还有条件!我想骂粗话!可我仿佛欠着他……只能压下怒火听他说,“什么条件?” “你告诉陆东霖,我要当伴郎。” 我眼睛霎时瞪大了!伴郎?谢丰?东霖怎么会同意?他最烦谢丰!这不是明摆着刁难我吗? 我嗓门大了起来:“你是不是摆明了不想来,所以才提这个条件?” “不愿意就算了!” “你以为我求你来啊,你爱来不来!” “那你走啊!” 我被噎的说不出话。我是可以走,但是,我想让他看着我幸福的出嫁!除了父母和表姐,这个人,应该是最希望我得到幸福的人了吧。 “谢丰……给我个理由。”为什么一定要当伴郎? 他不看我,神情好似淡淡的,却语音低沉:“不为什么,就是想送自己最喜欢的女人出嫁,然后就忘掉她!” 我胸口血气顿时翻滚了一下,似乎嗓子眼里都在微微的发甜。他给的理由很充分,也很强大,我无法拒绝!也拒绝不了! 晚上东霖回到家,我拉着他去楼下散步。 牵着他的手,走在四月的风里,听树叶拍打树叶的沙沙声,心里很恬静,因为掌心传来的温度。 “今天怎么兴致这么高?”东霖问。 我仰头望他,他脸上有两颗晶亮的星子,头顶上更是有数不清的晶晶点点。 我牵紧他的手指:“东霖,下辈子我要是个男人怎么办?” 他不解的望着我。 “你就做女人吧,我们还是在一起。” 东霖脸上漾起一丝笑意,但很快被他收住了。“我还是喜欢做男人。”他说道。 “……那怎么办?只能做兄弟了。”我有点遗憾。 他嘴角轻轻一牵,扯出一缕笑:“除了兄弟,还可以做别的,只要你不介意。” “还可以做什么?”站住了,我在想……他不会是说……要做那种关系吧。 东霖独自往前走,随口扔下一句话:“看过李安的断背山没?” 啊!他真的说的是这种关系! 见我站着不动,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我不介意,你介不介意?” 我傻傻的笑:“我也不介意,我还是充当女人的角色好了。” 他眼里溢满笑意:“那还不快走!” 我走了一步又停了下来:“东霖……” 他回过头:“怎么啦?” “……谢丰要当你的伴郎。” 他皱起了眉。 “你愿不愿意?” “那小子这么说的吗?” “嗯。” 东霖抬眸望着我:“那就让他当吧,当完了,就让他滚远点!” (正文完结)正文 不是番外的番外他是伴郎,今天。要去送最心爱的女人出嫁。下午三点,他走出自己的办公室。身上穿的是自己的服装设计师替他制作的礼服。只能是黑色,正统中带着点复古的款式,延续着他一贯的坚持。正是他的这点坚持,蓝蝶才在这个竞争激烈的市场里始终占据着自己的一席之地。他觉得自己还算是个有主见的人。认准的事,一直在不懈的做着,因此才小有成就。除了爱情。很早他就认准了自己的爱情,也看清了自己的心,却惟独没有努力过。只是看着那个女人成长,从不谙事的无忧少女,变成了心中盛满心事的复杂女人。看着她为别的男人哭,为别的男人学会隐忍,他也陪着她隐忍。她忍多久,他也忍多久。因为太懂她的执着,所以他克制着自己,努力不让自己变成她的另一个烦恼。仅是替她分忧,替她解愁。到了今天,他甚至分不清对她的情感到底有多纯粹。那份爱里,有几分是想拥有,又有几分是想守护,又抑或,更多的只是想看着她幸福,即使是远远的,也是可以的容忍的。只要不看见她不快乐。就是好的。这种感觉,仿佛已植入他的骨髓。今天,她终于要出嫁了,嫁给她一直追寻的男人,她圆满了,将会一直快乐了。从此以后,他将不再被需要。他解脱了,可也有被掏空的感觉。往后,哪里才是他的寄托?他想为自己的爱情画个潇洒的休止符,所以他无理的提出要求,要做她新郎的伴郎。他知道她拒绝不了他,因为她对他内疚着。但他不在乎了,第一次,他难为了她,可这一次,他只为他自己。亲手送她出嫁,然后,努力的,忘掉她。来到楼下,他驱车向梦湖酒店驰去。陆东霖那小子,把婚礼现场也选在了这。其实,他原来是很欣赏那小子的,长的人五人六的,又有才华。连他这个不随便把人瞧在眼里的人也不得不嫉妒他。可也正因为他太出色,才让陈玉那个蠢女人眼里只看见他,再也看不见别人。讨厌陆东霖,纯粹是因为他不爱陈玉,却还要和她在一起。而那个愚蠢的女人,就是这样不可救药,明知他爱着别人,却仍然心甘情愿的做着旁人的替身。甚至一直对自己妄自菲薄,把爱他的心,降到尘埃里,一有风吹草动,就只会落跑。他一直对她,恨铁不成钢!从来,她看不见他,只看见陆东霖。就算是陆东霖失踪了,和她分手了,她也看不见守在她身边的他。可他和她一样的愚蠢,眼里也只有她,也看不见守在自己身边的人。最终,还赶走了心蕾。想到心蕾,他心的某一处会很柔软,那个乖巧懂事,冷静理智的女孩。她等了他那么久,那样的包容他,最后,却还是被他无情的抛弃了。其实,更早之前,他就该放弃她的。不能拿出真心对她,他和陆东霖,有什么区别?他有什么资格一直鄙视陆东霖?始终利用着她,用她做着幌子。先开始是陪着他演戏,假装是他女友;后来陆东霖回了A市,陈玉和他复合了,他在伤心绝望之余真的让她做了他女友,她仍然陪着他演戏,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想起那一夜,他之所以情不自禁在她面前单腿跪了下去,大约就是因为太内疚了吧。甚至,在他说“心蕾,我不能再和你在一起了。。。”的时候,她都坚强的没有让自己流下一滴眼泪。他见过陈玉的许多眼泪,却一次也没有见过心蕾流泪的样子。女人是不是都不愿意在自己爱的人面前流露脆弱?陈玉就是,从来不对着陆东霖哭,只对着他掉泪。那么,心蕾的眼泪,都藏在了哪里?想到这,他恍惚觉着自己是有点心疼的。为那个傻傻的女孩。她把人生最美好的五年给了他。现在,她还在爱着他吗?前面不远,就是梦湖酒店了。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是陈玉的。瞄了眼仪表盘上的时间,三点半,婚礼是五点开始,他到的应该不算晚。带上耳机,他接起电话,直接就说:“我到了,别催了。”“噢,”陈玉应了一声,可她接着顿了一下,“谢丰。。”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出来。他猜到她要说什么。“放心,我不会和陆东霖闹别扭的,只要那小子不拿眼瞪我就行!”陈玉忙着替陆东霖保证:“他不会的。。”可是说出的话,却有那么一丝的不确定。她一定是怕了吧,他和陆东霖,一直是水火不相容的。泊好车,他向梦湖酒店走去。距离婚礼开始还早,酒店门口很安静。门旁两排大花篮铺出了几米远,宽大的门楣上也用粉色的泡泡纱做满了装饰,看样子,比林立伟的婚礼来的隆重些。陆东霖这小子,总算有点良心,没有打发陈玉。一进门,他就看见了今天的新郎,他正在门口不远处和一个看着像司仪的人说话。眼角余光瞥见有人进来,陆东霖扭头看了过来。顿时四目相望,两人一时都站着没动。他是时装界的人,隔着几米远,就看出陆东霖身上穿的是阿玛尼的新郎礼服。这小子本来长的就帅,又有一股子内敛闷骚的酷劲,这会配上Armani特有的绝佳垂感衣饰效果,硬是把不着痕迹的优雅轩昂诠释的淋漓尽致。再加上一张轮廓清晰的俊脸,高挺的鼻,完美的唇形,整个人显得俊逸非凡,熠熠生辉。难怪陈玉一根筋要吊死在他这棵树上。莎莎也为了他甘愿抛弃一切。被这样的男人抱过以后,还怎么能轻易接受其他男人的拥抱?以前他为什么没想通这个道理呢?对着司仪简单的说了句什么,陆东霖向着他走了过来。他看着他走近,笔直的站着。他知道自己其实也是不赖的,只要站直了,就不会输这个小子太远。面对面,两人互相打量着。“打扮的挺俊俏的嘛。”陆东霖先开了口。“没你这个新郎官神气。”他回了一句。“那当然,今天我是主角。”他在心里骂了一句。就知道这小子是个闷骚的主,看着宁静沉雅,实则骨子里比谁都张狂。撇陆东霖一眼,他决定忽视他,直接问今天的女主角:“陈玉呢?”“在包间里化妆。”那他只能在大堂里等着了。“哎!”陆东霖突然喊了他一声。两人离得不远,他这样突兀的叫他,显得有点奇怪。他两眼盯住陆东霖,看他要说什么。陆东霖顿了几秒,冒出了没头没尾的三个字。“谢谢了!”他不动声色:“谢我什么?”陆东霖瞟着他:“谢谢你看着我儿子出生,再谢谢你陪我老婆治病。”他停了下才回答:“我做这些,又不是为了你,我是为我自己,你用不着谢我!”陆东霖微微皱起了眉:“不管你是为了谁,我还是要谢谢你!不过。。。哎!”他突然语调一变,“你又不是没女人爱,干吗总是盯着别人的女人!以后离我老婆远点,行不行?!”他不咸不淡的回一句:“你怕我抢走你老婆啊?”“你抢得走吗?”“那你有什么好急的?”“看你不顺眼!”陆东霖直言不讳。他存心气他,“那就对不住了!她在成为你老婆之前,首先是我的大学同窗,这种革命友谊,一万年也不会动摇!所以你会一直看见我。”就让你小子像喉咙里卡了刺似的不痛快!说完,两人就像两只公鸡一样僵持住了。往后的很多年,他们大约都会以这种状态相处,针锋相对着,谁也别想占到上风。幸好有人及时叫他,打破了这种僵局。“谢丰!我等你半天了。”是陈玉,她从走廊里走了出来。他循声望过去,顿时愣了一下。她很美!今天。其实,他一直觉得她很动人,不艳丽,却吸引人。大学时代的陈玉,率性天真的让他喜欢;而现在的陈玉,是那种女人,仿佛不能用漂亮来形容,可是冰肌莹彻的清水脸,小巧的鼻和嘴,顾盼生辉的眸子,还有像远山一样横在额上的淡眉,却会让男人忍不住的心动。莎莎在知道了她和陆东霖的事以后,曾经嫉妒的问过他,陈玉是怎么把自己变得这么女人的?当时他没有回答莎莎的问题,可是他心里最明白,是陆东霖把她变成这样的。以前的陈玉,不谙风情,像个傻丫头,是陆东霖把她变成了女人。似乎真的只能这样形容她了,很女人,撩人心怀。此刻,穿着洁白婚纱的她,更是让他忍不住的心中一抖。但他很快收住了,今天,他是来送她出嫁的,她的美丽,将全部属于另一个男人,他从此不能让自己再看见。他瞄了一眼旁边的陆东霖,他的目光也只在走过来的陈玉身上。他自嘲的裂了一下嘴角,他真的可以从此不管她了,陆东霖,会好好爱她的。陈玉提着婚纱裙摆踱到他跟前:“你怎么才来?”“怎么,晚了吗?”四点都不到,客人还没来,他没来迟吧。“当然晚了,有人等你半天了。”“谁?”谁在等他?“伴娘啊。你是伴郎,你们俩可要好好合作。”“噢。”他这才想起,怎么忘了还有伴娘。但接着又想起相关的另一个问题,“伴娘我认不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