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花开》作者:爱因思念 引子 牛刀小试 阳春三月,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 桃花城里里外外都开满了笑意盈盈的桃花,香味在整个城里肆意的流淌。 南来北往的商人们就在这醉人的花香里交换着彼此的货物,小贩们在桃树下扫出一块干净的地方,铺上毡布,摆上各式各样的商品,开始卖力的吆喝。各种小吃的摊位前挤满了吃客,街上到处都是嬉笑玩耍的孩童。 这是一个繁华的市镇,不过二十年前,桃花城还是一个破败的小村落,城外的翠云山也是强盗盘踞的险恶之处。过往的客商需要经过这里时都会绕道而行,尽管这样会多走上百里路,但那也比丢了性命要强得多。 现在的翠云山,早已变成了一个游玩的好去处,当年的强盗们也已销声匿迹。越来越多的商人在这里汇集,桃花村也就慢慢的繁荣起来,变成了桃花城,这一切都多亏了飞鹤山庄的主人,叶在天。 二十年前,叶在天云游天下,来到翠云山后,见这里苍松翠柏挺立,无数白鹤翱翔于青山白云之中,不由沉醉于这里的风景,于是单人独剑,扫平了强盗窝,在翠云山上建起一座气势恢宏的飞鹤山庄,方圆几百里在飞鹤山庄的辟护下都变得平安起来。飞鹤山庄在江湖上的声名也与日俱增。 再过几天就是叶在天的五十大寿,各地的武林人士陆续赶来为叶在天祝寿,桃花城变得异常的热闹起来。 晌午时分,桃花城里最大的醉仙楼座无虚席,食客中有不少刚从各地赶来不久的武林人士。 二楼靠窗的一桌坐了四位关东大汉,要了十坛桃花城里的特酿---醉仙人,正在那开怀痛饮。不一会儿十坛酒都被干了个底朝天。这四位意犹未尽,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抹了一把嘴,笑道:“这醉仙人真他娘的过瘾,咱哥几个再来他个十坛。”当下提高声音喊道:“小二,再来十坛醉仙人。”便有一名店小二应了一声,转身取酒去了。 酒楼里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店伙计们东奔西跑,一时来不及给那四位上酒。 那四个关东大汉等了许久也不见有酒上来,那个络腮胡忍不住了,一声暴喝道:“小二,爷们的酒呢,怎么还不上来?”这一声在酒楼里就如一个惊雷炸响,一般人的耳朵都被震得嗡嗡作响。座中有不少武林群豪,各自都面带惊异之色,心道这人好强的内力。 那络腮胡露了这一手,也面露得意之色,店中的伙计已经吓得面如土色,赶快把酒给送了上来,不过却只有七坛。那络腮胡不由勃然大怒,猛地站起身来,一把将那伙计拎起来,怒道:“你耳朵聋了吗?还是你不想活了。” 那伙计两腿悬在半空,一张脸已经没有半点血色,结结巴巴的道:“大,大爷饶命,醉仙人已经卖,卖完了,大爷先将就一下吧。” 络腮胡怒道:“这么大个桃花城,还敢说没酒,你马上给我去别的地方弄,动作慢了,爷就拧断你的狗腿。”说完,手臂一扬,将那伙计直摔了出去。 眼看那伙计就要摔个四脚朝天,半地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接住伙计的后背,轻轻往后一带,再往上一扬,那伙计便稳稳地站在地上。这一带一扬看上去漫不经心,柔弱无力,却将那伙计的下坠之力消解得恰到好处。座中武林群豪当即便有不少人叫起好来。 那出手之人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非常的文静,身穿一袭洁白的长袍,头戴一顶文士帽,帽子上镶了一颗黄白相间的猫眼,看上去就好像一个饱读诗书的世家公子。不过眉眼中却又隐隐透出一股桀傲之气。 那伙计对那公子连连作揖道:“多谢三少爷搭救。” 少年公子微微一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你忙你的去吧,酒就不用去买了,我会帮你给这几位大爷说说的。”口气十分温柔,却又天生带着一种命令的意味在里面,只有那些在很有权势的家庭长大的孩子说话才能有这种气度。 那四位关东大汉见了那少年的出手,也都暗自赞叹,络腮胡一抱拳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不知是哪位前辈的三公子”他适才听那伙计叫这少年三少爷,又见这少年气度不凡,显然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故而有此一问。 那少年还了一礼道:“不敢当,在下叶宏,家父叶在天。四位想必便是长白四虎了,这位大侠刚才抓店伙计那一招,应该是白虎爪吧,那么应当是铁爪虎胡立胡大侠了。不过像白虎爪这样的一流武学,用来对付一个身无武功的伙计,未免有些太滥用了吧。” 叶宏这番话一出,座中武林群豪都大为惊诧。没想到这位少年竟然就是飞鹤山庄的三少爷。而且还一眼就看出铁爪虎的武功来历,要知道长白四虎很少涉足关内,叶宏竟然能一语道破,实在是不简单。 长白四虎也是吃惊不小,其中一个中年人突然拿起手中的筷子往空中随手一划,说道:“三少爷能看出我是谁吗?” 叶宏赞道:“好一招流云式,二十年前,黄山剑圣摘花道人便是以这一招流云式在第十五招上击败少林的苦叶禅师。阁下想必便是四虎之首白翼虎萧恨萧前辈了。” 萧恨本人并不擅长用剑,只是曾经因为一次巧遇得过摘花道人的一些指点,所以他才用了这一招流云式。本来以为摘花道人的剑招见过的人很少,就算见过,摘花道人也没收过徒弟,又怎能猜到他是谁,没想到叶宏不但一眼看出这是摘花道人的剑招,而且对于萧恨与摘花道人的那段偶遇,似乎也是了如指掌,飞鹤山庄的三少爷果然不是寻常之辈。 萧恨笑了笑道:“三少爷的见识实在令在下佩服,我们老三是个粗人,在桃花城这种秀雅之地做这些煞风景的事”边说边倒了一杯酒,端起来道:“这杯酒就敬三少爷了,算是在下替老三陪罪。”话音中手腕微动,酒杯便如离弦之剑脱手飞出,直奔叶宏而去。 原来二十年前,叶在天曾与萧恨有过一战,两人交手不过五招,萧恨就已落败。此后萧恨再未踏入中原,一心闭门苦练,如今他觉得已有胜叶在天的把握,这才带着三位兄弟到了桃花城,打算在叶在天的大寿之日亲手击败叶在天,出了这口憋了二十年的恶气。现在既然先碰到叶在天的儿子,就打算先试一下手,这一掷之间已经暗含苦练三十几年的白虎神功,心里直道叶宏若敢伸手硬接,定叫他腕骨断折。 叶宏脸带微笑,轻扬右手,以指根轻轻一触迎面飞来的酒杯,再随手一带,酒杯旋了一圈,便被叶宏稳稳的接在手中,杯中的酒竟连半点波纹也未起。叶宏一扬眉,道:“谢前辈敬酒。”一仰脖,将酒喝了下去,又将整个左手盖在空酒杯上,少倾移开手掌,杯中竟又是满满一杯酒,酒楼中顿时惊呼声四起,要知道要以内力逼出体内的酒水之物,江湖中有些内功功底的到也都能做到,可那必须得打座运功,竭尽全力才能逼出少许。而像叶宏那样随便那么一站,脸上不见半点动静,就能轻轻松松从掌中逼出一杯酒来的,那必须是已经过了水火相济,龙虎交会的大关,全身周天都已运转通透的绝顶高手才能做到,看叶宏样子不过二十二三,就算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功,能达到这种境界也实在是匪夷所思了。 叶宏听着酒楼中的惊呼之声,脸上却是半点骄傲之色也没有,只是将酒杯端起道:“萧前辈,晚生回敬您一杯。”酒杯脱手而出,犹如惊鸿一闪,便已到了萧恨的跟前,来势之快大出萧恨的意料。 萧恨慌忙中来不及应对,右手一把抓出,硬生生的去接这个酒杯。直听的砰的一声,酒杯受不了强力相击,炸的粉碎,萧恨纹丝未动,但座下的木椅却啪的一声断了,酒楼中四下里都不由大哗,这一掷之威实在太过惊人。 萧恨只感到右手一阵酸麻,瞬时间只觉得万念俱灰,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叶在天,萧某人实在是难及你万一。”当即便起身下楼,就此离开了桃花城。 叶宏目送着长白四虎远去,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算上长白四虎,这几天他已经送走十三个麻烦了,他绝不允许父亲的五十大寿出现任何的不愉快,他有绝对的自信可以做到这点。 第一章 祸根 程天鹏伸了一个懒腰,看看窗外,天已经太亮了。枕边还留着一丝丝余香,看来小玲也刚起床不久。 程天鹏闭上眼,回味起昨晚的温存,每次要离开时,小玲总是那么的疯狂,几乎要把他融化一样,程天鹏的脑海里又开始浮现出小玲那流汗的身躯,那欲仙欲死的表情,还有那如水蛇一般扭动的腰,这个女人真的是天生尤物,程天鹏打心里发出感叹。 卧室的门被推开,小玲穿着一身绿裙走了进来,手上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饭。程天鹏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小玲将早饭在桌上摆好,走到床前,伸出手轻轻的捏住程天鹏的鼻子,冷不防被程天鹏一把抱住,咯咯笑着滚到了床上,一边娇嗔道:“天鹏,别闹了,快吃早饭吧,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程天鹏坐起身,看着小玲的眼睛道:“这些事让下人做不就可以了吗?我可不要你去做这种粗活。” 小玲幽幽的道:“天鹏,我喜欢给你做饭,可惜我不能做你的妻子,不然我就可以天天给你做饭。这次一走,我们又要一年后才能见面了”说着,眼角处已经有泪花闪动。 程天鹏连忙一番软言细语,只哄到小玲笑起来,这才下床开始吃早饭。 吃完饭,下人们已经把小玲的东西都收拾好了,马车也已经准备好,两人携手出来,程天鹏一直送出五里地,这才依依不舍的别了,看着马车一路远去,程天鹏的不由得有些黯然神伤,一边的刘管家低声道:“少爷请保重身体,我已经叫人去请红姑娘了。”程天鹏笑骂了一句老东西,打马回去了。 天快黑时,马车到了李家镇,一进镇子,就听见一阵锣声。一个少女被脱的精光,用绳子绑着倒骑在一匹驴上。一个汉子边敲锣边扯开了嗓子喊道:“快来看啊,淫妇游街了。”周围围了一圈人指指点点,一些小孩子往那少女身上扔着石块。那少女满头满脸都已经被砸得鲜血直流,脸上却是木木呆呆,对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没了感觉。 小玲掀开帘子,往那少女面上一望,不由大惊失色,原来这少女名叫小翠,曾在程家堡做过短工。小翠父亲早亡,母亲前段时间得了重病,一直是小玲出钱帮他们请的医生,不过后来小翠母亲还是去了。随后就听说五虎断门刀彭家的二少爷彭晃要娶偏房来冲喜,看上了小翠。虽说是做偏房,不过考虑到彭家也是一个大户人家,想来小翠也可以做个少奶奶了,不想今日竟成了这番模样。 打听之下才知道,其实小翠昨天才嫁到彭家,新婚之夜一番云雨之后,却没有落红,这冲喜最讲究的就是要见红,再加上以前最看重的就是女人的贞节,彭晃又是个火爆脾气。当下就是一番痛打,要小翠说出那个男人是谁,这小翠偏咬紧牙关一个字不说,终于惹火彭晃,于是按照当地风俗,骑驴游街一天,随后,也就是今天晚上,就要被沉塘。 小玲不由听的心惊肉跳,心道自己一个女人,不好抛头露面,回去叫程天鹏又肯定来不及,有心拿钱去买小翠一条命,又担心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不好拿钱解决的,搞不好只会火上浇油。 此时天已经黑了,一群人押着小翠出了李家镇,望镇边的大河走去,看热闹的也跟了不少去。小玲心一横,叫车夫把马卸下来,给些银子,打发车夫走了,自己一个人拿块轻纱蒙了脸,牵着马一块跟着了去。 到了河边,早有人抬了磨盘来,就要把小翠往磨盘上绑,小玲几步赶上前去,三五下把彭家的那些下人打的人仰马翻,拔出随身短剑,割掉小翠身上的绳子,一把抱起,几步上了马,向远方逃去。 小玲一路疯狂打马,可惜这匹马不过是匹凡马,又驮了两个人,跑着跑着,突然口吐白沫,竟然倒毙了。 此时已是后半夜,天上一轮圆月照得地上明晃晃的,两人所处四周都是一些矮小的山坡,无处可藏,后面已经有火把亮起,彭家的人追来了。 小翠哭着道:“小玲姐姐,都是我害了你,你一个人走吧,他们抓住我,也许就不会抓你了。” 小玲爱惜的抚着小翠的头发道:“傻妹妹,姐姐竟然出手救了你,怎么会再把你丢下。不要怕,他们不一定敢拿姐姐怎么样,咱们再往前走走吧,也许会有人来救咱们呢。” 两人徒步跑了起来,小翠不会武功,又受了伤,速度更是慢了下来。彭家的人又都是骑的马,两人没跑出多远,就被追上,团团围了起来。 领头的是彭家当家的彭公远,彭家五位少爷也都来了,另外还有一些彭家的下人,共有一行十骑。 彭公远看着小玲,冷冷的道:“姑娘好大的担子,敢管我们彭家的家事。” 小玲抱拳行了一礼道:“小女子行事鲁莽,给各位大侠赔罪了,但这位小翠姑娘实在罪不致死,小女子斗胆请几位大侠放小翠姑娘一马,以后小女子定不忘在江湖上传扬彭家的功德。” 彭公远哼了一声道:“这种淫妇,本来就应当以死谢罪。至于你,如果乖乖的跟我们回去,从此在彭家为奴,我还可以饶你一命,不然就把你和这个淫妇一起杀了。” 小玲正要回话,小翠却突然叫道:“你们口口声声淫妇,我可以对天起誓,我在嫁到你们彭家之前绝对是清白之身,反倒是你们父子几个,有几个是行为检点。” 彭公远勃然大怒:“淫妇,还敢口出恶言。把这两人给我抓起来。” 二少爷彭晃飞身下马,一爪抓向小玲,小玲出手直切彭晃的手腕,同时叫道:“各位且慢动手,请再听小女子一言。” 彭公远叫了一声住手,问道:“姑娘刚才那一招分明是程家堡的程家拳法。姑娘是程家堡什么人?” 小玲道:“小女子同程家堡主程天鹏乃是至交,还请彭大侠看在程堡主的份上网开一面。” 彭公远道:“既然是程堡主的朋友,那你只要陪个礼,我就放你走,但这个淫妇是非死不可。” 小玲道:“小女子斗胆请彭大侠高抬贵手,饶了小翠姑娘,改日小女子一定同程堡主一起登门道谢。” “够了”彭公远一声怒喝:“我已经仁至义尽,你以为我怕了程天鹏不成,再不走,我就反悔了。” 小翠也哭着道:“小玲姐姐,你自己快走吧,我已经没了爹娘,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小玲爱惜的看了小翠一眼,对彭公远道:“就请彭大侠把小女子一起抓走吧。” “自寻死路,晃儿,你就去领教一下程家拳法吧。” “遵命,爹”彭晃一出手便先奔小玲的面纱而去,口中道:“我先看看你长什么样。” 小玲以手做刀,砍向彭晃手腕,彭晃竟然不缩手,一把扯下小玲的面纱,小玲的手也砍中了彭晃的手腕。 一阵专心的疼痛从手掌上传来,小玲这才意识到彭晃戴了铁护腕,只不过被衣服遮住,看不出来。彭晃笑道:“长得还真不赖,只怕是程天鹏的姘头吧,难怪要救这个淫妇,原来是惺惺相息啊。” 小玲又羞又气,无奈整个右手已经肿起来,连短剑也无法使了。而彭晃双手戴了铁护腕,分明占了兵器之利。小玲心下不由觉得彭家实在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辈,嘴里说要较量拳法,却是这般个较量法。 小玲功夫本来和彭晃倒也不分上下,不过一上来就吃了个哑巴亏,再加上又要避免和彭晃双手相交,自然很快落了下风,不过七八招过后,便被彭晃一拳打倒。下人们一拥而上,将小玲和小翠五花大绑的捆起来,押着两人打道回府。 一行人走到一处转弯的地方,这里正好有一片茂密的树林,一个青年的声音从林中传出来:“师傅,我们用得着这么连夜赶路吗?很辛苦啊。” 这时还是后半夜,荒郊野外,突然出现人声,很容易让人戒备。彭公远勒住马,做了一个手势,所有的人立马都停了下来,变得十分安静,这批下人显然训练得很好。 接着就听见一个中年人的声音道:“你以为师傅不累,时间不够了,照咱们这种速度,不这样是赶不及的。” 那年轻人又道:“咱们就不能去雇辆马车吗?这老牛拉破车,能不慢吗?” 就听见“啪”的一声,好像是那中年人打了一下那个年轻人,又说道:“雇马车得多少钱呐,你个小兔崽子。给我好好赶车。” 随后就只见树林中走出一辆破破烂烂的牛车,驾车的年轻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土布衣服,样子长的到还俊秀,车棚被布帘子遮住了,不过那个说话的中年人应该就在里面。看样子这两人象是这附近的乡民。 彭公远放下心来,挥了挥手,示意继续前进。那年轻人猛地看见一群骑马的人押着两位姑娘,不由有些吃惊,扭头低声说了些什么,那布帘子一下给拉开,一个中年人探出头来,样子看上去有四五十岁,长的很精瘦,一张脸也不知有多久没洗,脏得实在不成样子。 那中年人只望了一眼,又飞快的缩回去,随后两个人就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什么,彭公远也难得理会,心道乡下人见了这种阵仗,难免要议论。小玲本来还想求救,不过看到这牛车,也就省了那份心了。 双方就这样交错而过,各自走了没几步,那年轻人突然停住牛车,和那中年人一起跳下地来,喊了一声道:“都给我站住。” 彭家的人都是一愣,齐齐勒住马,调过头来,心道这两个乡下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找彭家的晦气,脑子怕是有毛病吧。 那年轻人接着道:“你们这帮强盗深更半夜的出来抢女人,让你小爷碰到,算你们倒霉,赶紧把人放了,顺便送我们几匹马。我们也就饶了你们。” 那中年人一脸贪婪的望着彭公远胯下的那匹马道:“徒儿啊,那个老强盗的马最好,先要那一匹。” 彭家的人听了这两人的话,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一个下人有心要讨好主子,当即下了马,对彭公远道:“庄主,这种乡下人,就让小人把他们打发了吧。”彭公远点点头道:“这种乡下人,粗鄙无知,教训一下就是了,不要伤他们性命,传出去让人笑话。” 那年轻人道:“你们这帮淫贼,居然这么轻视小爷,来来来,让你知道小爷的手段。” 拉开架式,摆了一个六合拳的起手式。这一下,彭家的人更是笑得东倒西歪。要知道这六合拳在武林中乃是入门的拳法,最是粗浅易学,连一般的市井武师都瞧不上。而且这年轻人摆这起手式时站的虚步也是不伦不类,难看至极,一看就知道没有正经的师傅教过,估计也就会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小玲本来心里还抱了一丝希望,希望这个年轻人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人,见了这下起手式,心里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去不忍心再看。 那个下人放了一百二十个心,笑道:“你个不知死活的乡下人,让大爷教教你怎么使这六合拳吧。”当下也摆了一个六合拳的起手式,姿势确实要标准多了。 那年轻人笑道:“你以为样子摆的好看就叫会使了,你对武功的理解实在是太差了,难怪只能做个强盗。” 那下人大怒,一个弓步跨出,一招气冲斗牛,直击那年轻人面门,那年轻人也是同样的一招气冲斗牛,一个弓步跨出,他这弓步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那一拳更是连胳膊都没伸直。 但就是这么一招变形的气冲斗牛,而且出招还在那下人之后,却先一步打在那下人的鼻子上。那下人扑通一声仰面跌倒,鼻子鲜血直流。 彭晃吃了一惊,跳下马来道:“小子,看不出来你还有几下子,让我来领教你的高招。” 那年轻人摇摇头道:“何苦呢,我知道做强盗也不容易。你们把人放了,再给我们四匹马不就行了吗。” 彭晃不由大怒道:“放屁,我们五虎断门刀彭家在这片是出名的大家,谁人不识,你个没见识的乡下人。” 那中年人突然插嘴道:“原来是彭家,峰儿,这彭家在这山西可是赫赫有名啊,仗着一套狗屁不通的什么五狗乱咬刀在山西可是横行霸道,尤其是那个什么二少爷,最是好色,估计今晚又上哪抢的什么民女,峰儿,对付这种人不用客气。” 彭家的人顿时一齐出声大骂,要知道武林中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武功,现在这中年人竟然把五虎断门刀说成五狗乱咬刀,显然是丝毫不把彭家放在眼里。 彭晃更加怒不可遏道:“先收拾这个小王八,再来对付你个老东西。”刷的一声拔刀在手,一招猛虎出涧,兜头砍了下去,现在他已经是要一心杀了这两个乡下人,是以出手就是杀招。 那年轻人不闪不避,又是跨出一个不太像弓步的弓步,同样的一招气冲斗牛,同样的后出手,却在彭晃的刀砍下来之前,一拳打中彭晃的鼻子。于是彭晃就跟那个下人一样仰面到地,鼻子歪在了一边。 彭家的人不由相顾骇然,彭晃的功夫在彭家五个少爷中是最好的,彭公远虽说要比彭晃高出不少,若说要像这青年一样一招就击败彭晃,那是远远做不到的。而且刚才这青年那一招大家都看在眼里,实在是平淡无奇,出手也并不快,不知为何二少爷竟然没有躲过。 彭晃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抹了一把鼻血,他心里也是气恼万分,居然被这么一招打倒,心里只道是自己刚才太粗心大意。当下又是同样的一招猛虎出涧,不过这次一百个小心的注意着那青年的出手。 那青年也是同样的一招似像非像的气冲斗牛,彭晃看他出手一点也不快,肯定是自己的钢刀先砍倒他的头上,不过一念未已,那青年的拳头竟突然就到了面前,彭晃的鼻子再次被结结实实的击中,仰面倒在了地上。 这一次彭家那几位少爷和彭公远终于看出端倪,这青年出手之始确实一点也不快,不过中途却会突然加速。这样很容易让人一开始就判断失误。不过这青年可以做到中途加速,而且后发先至,这出手的速度和手法就实在是大大的邪门了。 彭公远下了马,吩咐下人道;“扶二少爷去休息。”拔刀在手,对那青年道:“敢问阁下是那方高人门下?”他见了这青年的出手,心道这青年一定是故意装扮成农夫,实际上必定是某位高人的门下。 那青年一拍胸脯道:“说出来吓死你,小爷林晓峰,就是那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飞鹤山庄第三代弟子。这是我师傅康远志,乃是叶在天亲传弟子。你们识时务的,赶紧放人交马。我们也就不计较了” 彭公远大笑道:“好好好,原来大名鼎鼎的飞鹤山庄也是如此以武欺人,就让彭某领教领教飞鹤山庄的神功。” 大笑声中,刀光闪动,彭公远也使了一招同样的猛虎出涧,不过这招的速度和力量,与彭晃所使的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林晓峰侧身一掌击在刀身,这下使的是飞鹤山庄秋风掌的功夫。彭公远只觉得刀身一阵晃动,几乎把持不住,不由顿了一顿。这瞬间的功夫,林晓峰又是一招气冲斗牛,彭公远这下加倍小心,回刀自救的同时,连忙偏头闪避。 可惜林晓峰的拳头就好像已经粘上彭公远的鼻子一样,只听见嘭的一声,彭公远仰面到地,鼻血横飞。 这下彭家的人都急了,齐齐抢下马来,挥刀攻向林晓峰。 林晓峰毫不在意的笑道:“早一起上不就好了,省我多少事。”口中说话,手下却是丝毫不慢,迎上扑上来的人群,将一套六合拳使开来。但见他每一招使出都是不伦不类,丑陋不堪,却偏偏威力惊人,拳脚所到之处,便有人倒下,不到片刻,扑上来的这七人都已扑到在地,再爬起身来,都已怕了,不敢上前。 彭公远掷掉手中钢刀,长叹一声道:“飞鹤山庄果然名不虚传,彭家认载,要杀要剐,席听尊便。” 康远志欢天喜地的道:“早听我们的不就好了嘛,何必要闹得这么辛苦呢。”边说边去给小翠和小玲松了绑。 小玲和小翠正要道谢,对面山头突然响起一阵鹤鸣声,一个亮点快速的冲向天空,随后啪的一声炸开,散出无数道烟花,正好组成一只展翅欲飞的仙鹤。这正是飞鹤山庄的鹤鸣箭,是飞鹤门人在紧急时刻用来求援的信号。 林晓峰和康远志对望了一眼,正要往信号处去,山头上却突然奔下一个蓝衣人,身形甚快,轻功显然已是一流高手,那边山头据这边不过四五十丈,那蓝衣人几步便已跨出四五仗,身形步法显然是飞鹤山庄的鹤行九天。此时山头上又奔下一人,手中拿着一把刀,看样子是在追杀前面那人。 林晓峰快速迎上去,口中道:“来者何人?飞鹤山庄三代弟子林晓锋在此”此时那蓝衣人已经距林晓峰不过十来丈远。后面那人距蓝衣人则有两三丈远。那人突然拔刀挥出,只见一道蔚蓝色光芒一闪便已消失。 那蓝衣人仍然拔足狂奔,追的那人却停下脚步,慢慢的往这边走了过来。 其余人不由都是大感疑惑,心道这人搞什么名堂,那蓝衣人转眼间已经奔到林晓峰跟前,只见他的脖子上突然出现一道红线,随后那道红线迅速扩大,鲜血开始流出,接着蓝衣人的头就掉了下来,脖子里的血直冲出五六尺高,躯体仍然不停的直往前冲了一丈才倒下。喷在空中的血这时纷纷落下,真个叫血雨纷飞。 所有的人都被吓呆了,要知道那人当时距那蓝衣人尚有两三丈左右,好快的刀,好凌厉的刀气。小翠更是吓得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康远志凑到林晓锋耳边小声说:“但愿这个活着的是飞鹤山庄的。” 那人已经走到离林晓锋他们五六丈远的地方,样子不过二十出头,长的温文儒雅,双目中总是带着一股笑意,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刚才那一刀是他出的。 那人突然张口道:“可惜我不是,死的那个才是。”这个人确实内力非凡,相隔这么远还能听清康远志的低语。 “哈哈,我们也不是,路过而已,再会了。”康远志打个哈哈,拉上林小锋便要走。 那人晒笑道:“不巧在下的耳朵实在太灵,而这位仁兄的中气又实在很足,刚才在下清清楚楚听道这位仁兄自称飞鹤山庄三代弟子,怎么又不是了?”。 康远志道:“随便说说而已,飞鹤山庄!我呸,我们怎么可能是那里的人呢,阁下武功盖世,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教我们几招,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边说边拉了林晓锋直奔牛车而去,小玲本来心中对这两人有些好感,此时不由暗道:“这两人眼见自己同门中人遭人毒手,不但不思报仇,反而连自己师门都不认了,看来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人物。” 彭公远却突然拦住他俩道:“二位刚才一直自称飞鹤门中人,使的功夫也是飞鹤门下的功夫,现在你们飞鹤门人有难,二位却拔腿就走,不觉得是小人行径吗?”彭家在山西一直都是名门望族,今晚上受了林小锋二人的气,彭公远自然是恨的咬牙切齿,巴不得那人赶快杀了这两人。 林小锋冷笑道:“你倒是提醒我了,师父,我们差点忘了他们的马了,还有这两位姑娘。” 康远志欢天喜地的跑去挑马,彭公远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只盼那人能马上出手杀了这两个乡巴佬。 那人却长叹一声道:“飞鹤山庄的门人原来也是这等胆小鼠辈。”说完一声长啸,转身沿来路飞奔而去,眨眼间已经奔过山坡,啸声竟然丝毫未弱,犹如就在耳边发出一样,众人都是相顾骇然,这人年纪轻轻,内力竟似已臻化境。 这边康远志已经挑好四匹马,两匹马给了小玲和小翠,却把牛车的辕解下来套在另外两匹马上,把牛拴在车上,大摇大摆的去了,留下肺都要气炸的彭公远和一干五虎门人。 四人并行了一路,林小锋和康远志二人笑话不断,把小翠逗的前仰后合,小玲因刚才的事对这二人起了戒心,到天拂晓的时候,四人到了一岔路口,小玲推说目的地不一,要走另一条路,小翠自然要跟小玲一起,四人就此别过,小翠和林小锋竟都有些依依不舍,被康远志讥笑了一通。 第二章 风雨欲来 东边刚露出一丝光亮,叶宏就醒了过来,事实上,昨晚上叶宏就没睡好,尽管这几天为了父亲的大寿,叶宏忙的四脚朝天,但现在叶宏精神仍然十分的亢奋,因为今天他最心爱的妻子---谢婉蓉,就要从敦煌烧香回来了,每年的这个时候,谢婉蓉都要一个人去那里呆上一个月,虽然自己很不想妻子离开,但是只要谢婉蓉说需要这么做,那么他就会同意,尽管父亲和大姐都表示过不满,已婚的妻子怎么可以每年都要独自跑出去一个月,烧香的话附近也有很大的寺庙,就算非去那么远也应该要丈夫陪同才对,但是叶宏不想让自己的妻子受到一点委屈,自从十七岁和妻子结婚以来,对于妻子的要求,叶宏从来都是百依百顺。 飞鹤山庄现在非常的安静,只有几个早起的下人在进出,叶宏信步走出卧室,走到了飞鹤山庄的大门前,宽阔的台阶从大门一直通到山下,一共是226级,叶宏之所以清楚的记得,是因为有一次谢婉蓉一定要他从山脚下背她上去,于是飞鹤山庄的所有下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三少爷背着三少奶奶从山脚下一步一步的走上来,更离谱的是三少奶奶还拿了一根柳枝做马鞭,嘴里还喊着驾,驾。虽说那时两人都才十七八岁,可是在那个讲究三从四德,夫为妻纲,君为臣纲的年代,这一幕简直就跟山崩地裂一般。一向和蔼的叶在天第一次动了怒,罚两人在祖宗灵位前下跪谢罪,惩罚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短到谢婉蓉本来想挤出一些眼泪博同情的时间都不够,因为叶在天的夫人上官蕴很快赶来,两个孩子立即就自由了,而且还得到了父亲大人的一个秘密,原来叶在天当年也是给老婆大人做过牛马的。叶家的男人看来对女人都有些宠爱,也许一个在外面受人尊敬的男人回到家对妻子都会特别心疼,因为他们在外面已经受到了足够多的尊敬,到了家里反倒会变得低眉顺目。 想到秘密泄漏时,父亲脸上尴尬的神色以及婉蓉偷笑的样子,叶宏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笑容很快凝结在嘴边,不知什么时候,离自己二十级台阶的地方多出一个老人,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老人的脸很慈祥,站立的姿势也很轻松,就好像一个很普通的乡下老人,叶宏当然明白,一个普通的乡下老人决不可能在自己走神的短短时间,就能走到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而自己竟然毫无察觉,更何况现在这么早,周围十分的安静,这老人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那里,而且全身上下没一个地方能看出来他身怀绝技,只有武功修为到了极点的人,才会神光内敛。 叶宏正要开口问话,那个老人到先说话了:“在想自己的夫人吧,年轻人应当心无旁骛,才能在武学上更进一步。” 叶宏浅笑道:“在下在想什么不劳前辈费心,在下在武学上的进展就更不劳前辈费心了,不知前辈这么早造访飞鹤山庄有何贵干?” 老人呵呵笑道:“年轻人很有傲气嘛。看起来你对自己的武功很有信心。”一边伸手往自己左侧凌空轻轻一抓,距离老人四五尺远的一颗树枝立即便飞离树身,落到了老人的手上。 老人将树枝轻轻一晃道:“我就以此做剑,领教一下你的剑术如何。” 叶宏也是自幼便痴迷武艺,此时见这老人隔空取物,姿势飘逸,心下已经起了好胜之心,当下也就不再管这老人是谁,也学这老人凌空一抓,将自己身旁一根树枝取到手中。 老人眼中露出一丝赞许之色,口中道:“小心,我要出剑了”说完这句话,老人身上那种祥和感立即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凌厉的杀气,老人手中那根树枝顷刻间就仿佛成了判决生死的神兵利刃。 叶宏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他内心顿时激奋起来,好武之人最希望的就是能够遇到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叶宏从学武以来,除了父亲,还从来没有遇到过真正像样的对手,现在这个老人绝对是他遇上的最强敌人。 老人轻抬树枝,举步向叶宏走了过来,手中树枝慢慢变化着方向,叶宏站在原地,注意着老人手中树枝的变化,老人的步履很慢,当他走到叶宏身前五级台阶时,树枝已经变化了二十三个方向,分别指向叶宏身上二十三个地方。 叶宏不由有些迷惑,不知道老人在干什么。不过时间容不得他思考,因为老人出手了,树枝轻轻一颤,便刺到了身前,叶宏手腕一动,迎向老人刺来的树枝,两根树枝正要相交时,老人竟然一下收回树枝,反手刺向叶宏左肩,叶宏也连忙硬生生收住树枝,去护自己左肩,又在正要相交之时,老人树枝突然收回,刺向叶宏下腹,这两下收发迅如闪电,叶宏再要回护,已经跟不上了,情急之下手中内劲暗吐,将树枝尖端震断,飞向老人刺来的树枝; 刚要迎上老人树枝的时候,老人又是突然收回树枝,攻向叶宏左胸,叶宏回招相迎,未等相交,老人树枝又已收回,改刺叶宏右腿膝盖,叶宏猛然间恍然大悟,刚才老人走向自己时,树枝的二十三次指向便是他将要进攻的地方,如此老人下一刺肯定是眉间,当下身形急退,同时舞动树枝护住眉间,老人果然又转刺向眉间,见叶宏已经提前防备,再转刺叶宏左侧小腹,叶宏自然也早已知道,手中树枝直接护在了那里,老人接着连攻十一招,速度越来越快,尽管已经知道老人要攻击的位置,叶宏却要拼尽全力才能挡住,叶宏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肌肉反应速度如此的迟钝。老人又是接连三剑,叶宏已经手忙脚乱,胸前膻中穴已被刺中,不过树枝只是轻轻一触,并无力量,反倒是叶宏体内护体真气反击,顿时将树枝折断,反飞向老人胸前,老人轻扬左手,接住这根树枝,又恢复了先前慈祥的神态,笑道:“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修为,难怪你父亲夸口说你日后必在他之上。” 叶宏已经知道老人并无恶意,看这老人口气更是与父亲是旧相识一般,当下恭敬的道:“不知前辈是父亲的哪位旧友?” 老人正要说话,却传来叶在天的笑声:“哎呀,真没想到摘花老前辈居然会来,看样子犬子已经败了啊,唉,叶家的三脚猫功夫实在是难入前辈的法眼。”原来叶宏与老人打斗之时,早有下人报告了叶在天。 此刻叶在天和上官蕴一起都赶了出来,手中还带着兵刃,看来还以为是强敌寻上门来了。见是摘花道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摘花道人呵呵笑道:“叶老弟谦虚了,你这位三少爷在我手下走了18招才败,要不了几年老东西就会打不过了。”三人谈笑着进了山庄。 叶宏跟在一边,内心却是羞惭不已,心道摘花道人若不是先告诉自己他要攻击的地方,自己如何能挺到18招,而且摘花道人后面出剑越来越快,显然一开始未用全力,如果摘花道人上来就全力以赴的话,自己估计连五招都走不过,平时就听父亲说摘花道人的修为远超自己百倍,还只当父亲是不想让自己有骄狂之气,而今才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摘花道人与叶在天早在二十三年前便已相识,不过摘花道人一生痴迷武学,终生不成家,居无定所,叶在天也只是偶尔能在外与他一遇,是以叶宏并不认得摘花道人。 四人进了飞鹤山庄的会客厅,早有下人奉上茶饭,叶在天和摘花道人相谈甚欢,顺便提到叶宏前几日在酒楼赶跑长白四虎的事情,才知道摘花道人也是了解了此事,是以特地来试试叶宏的身手,因为当年萧恨也曾想拜摘花道人为师,摘花道人就顺便传了他几招,不过见他资质平庸,也就不愿再教他,不过对萧恨的功夫还是有些了解,听闻竟被叶宏一招击败,吃惊不小,今日一试,只觉叶宏果然是天生奇才,不由起了爱惜之意,言谈中已有要收叶宏为徒的意思,叶在天夫妇二人自然满心欢喜,当下就去后堂摆了香堂,焚香行礼,让叶宏拜了摘花道人为师。 四人又去了后院,让下人们上了茶,叶在天和摘花道人便开始谈论起武林中事,叶宏却有些心不在焉起来,随意敷衍着对话,叶在天知道叶宏是记挂着谢婉蓉,也就索性让他去了。 叶宏高兴的告辞离去,牵马出了庄,往西北方向而去,骑了七八里路,便看见一辆马车驰了过来,叶宏迎上去,嘴里吹起当地的一首小曲,马车的帘子一下飞散开,谢婉蓉从车里直接就窜到了马上,一把抱住了叶宏,叶宏连忙道:“车夫在看着咱们呢”,谢婉蓉撒娇道:“看就看了,我抱自己老公还怕别人看吗?”叶宏无奈的笑了笑,扔给车夫一锭银子,两人共乘一马往回去了。 一路上,谢婉蓉勾着叶宏的脖子,唧唧喳喳的说着这一个月的见闻,叶宏则微笑着听着妻子的讲述,这一个月来父亲大寿的*心事顷刻间烟消云散,桃花的香气也突然变得浓郁起来,天是那么的湛蓝,白云缓缓的流过,世界突然间变得美好起来。 别处的世界就不那么美好了。一间打扫的很干净的地下室里,陆天明一脸的沉重,正专心看着面前一具躯首分离的尸体,旁边站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体有些发福,长的非常的喜庆。这里是山西太原城里的九芝药行,那个中年人是药行的掌柜卫通。九芝药行是飞鹤山庄的生意,半个月前才在山西开的这第一家店,算是目前离飞鹤山庄最远的店了。 地下室里死一般的静,陆天明已经看着这具尸体有半个时辰了,卫通忍不住道:“会不会是这的药行嫌咱们抢了他们的生意,所以派人杀了朱三爷。” 陆天明摇头道:“这城里的药行我都查过了,最有势力的也不过是程家药行,凭他们的实力应该还不敢和飞鹤山庄做对,另外在现场,朱三爷的躯体离他的头查不多有一丈多远,头到躯体之间满是一点点的血迹,还有这伤口,非同寻常的平整和细小,简直就好象是用一张薄纸把朱三爷的脖子砍断一样。综合来看。”陆天明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朱三爷是在逃跑中被人从后面一瞬间用一种极薄的兵刃砍断了脖子,因为动作极快,所以朱三爷的头并没有马上掉下来,而是跑出一段路后才落下来,而躯体继续前冲,血从脖子喷到天上再落下来,所以地上全是一点点的血迹,手法能有如此之快的人,当今江湖,我所知的只有庄主一人,三少爷都不一定能够做到。不知道太原附近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高人。” 卫通脑子里想到朱三爷身首分离的场面,心里不由打了一个寒颤,不过看陆天明分析的合情合理,不由对眼前这个年轻人起了几分敬意。当初叶在天让陆天明与他一起来这边处理开店事宜的时候,自己见陆天明不过二十一二,很是瞧不上他,不过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发现这个年轻人为人处事确实处处高人一筹,从今天早上发现朱三爷的尸体以来,陆天明的镇静与刚才的分析更是让卫通心悦诚服,当下不由自主的以一种请教的口气道:“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陆天明道:“先派一个兄弟回去把这事情通报给山庄,我现在出去一趟,至于大掌柜嘛,你安心做好药行的生意吧。这可是咱们飞鹤山庄在山西的第一个生意,一定不能做砸了。” 卫通好奇的道:“你要去哪?” 陆天明神秘的笑了笑:“随便逛逛。” 地下室外阳光异常的明媚,陆天明的心里却很沉重,从飞鹤山庄存在那天起,朱三爷就是山庄里的人了,大小也算个元老级的人物,到山西才不过半个月就身首异处,不知道庄主知道了心里会怎么想,还有朱三爷的伤口,世上谁会有那么薄的兵刃?就算有,谁的出手会有那么快?飞鹤山庄以前从未涉足山西,按道理不会有什么仇敌在这里,难道真象卫掌柜说的那样是别的药行嫌我们抢生意,那也应该不会没有任何警告就下如此辣手,但愿小武能够带回一点有用的信息。 陆天明在太原北城门处的茶铺里一直坐到下午,小武才过来。小武其实比陆天明还大了五岁,也要比陆天明先进飞鹤山庄四年,不过小武对陆天明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飞鹤山庄里最听陆天明话的人也许就要数他了。 陆天明展颜笑道:“武兄弟辛苦了,有什么消息吗?” 小武一屁股坐下来,直接端起茶壶先灌了一通,才道:“消息是有一点,不过不知道有用没有,朱三爷遇害那天晚上,听说五虎断刀门里的一些人亲眼目睹了全过程,不过他们是去抓彭家二公子的一个小妾,那个小妾红杏出墙,本来是要被沉塘的,结果半路杀出个女的,把她劫走了,彭家出动了不少人,本来都抓住了,居然半路遇到我们飞鹤山庄的人把那两个女的救了,就在这个时候朱三爷跑了过来,后面跟着一个人一刀把朱三爷杀了,听说朱三爷是往前跑了很远头才掉下来的。” 陆天明吃惊道:“当时还有我们飞鹤山庄的人在那里,是谁?” 小武撇了撇嘴,:“我也奇怪,说是两个,一个中年人,一个年轻人,看见朱三爷被杀之后就不承认自己是飞鹤山庄的人了,真他娘的没种。” 陆天明奇怪道:“要是飞鹤山庄的人,为什么没有来向我们报告?难道他们不知道太原城里有九芝药行吗?” 小武道:“我听五虎断刀门的下人描述了一下那两个人的长相,反正我是想不起来在飞鹤山庄见过这两个人,十有八九是冒充的。” 陆天明道:“这些都是目击者,那也就是说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那个人要杀朱三爷了?消息可靠吗?” 小武拍着胸脯道:“这是我从五虎断门刀的下人那里打听来的,绝对可靠。我听那下人说,山西这片的武林豪侠他也见过不少,但杀朱三爷那个人却是从未见过,而且样子很年轻,顶多二十四五的样子。” “二十四五,”陆天明吃惊不小:“这么年轻就能有这样的武功” “是呀”,小武附和道:“那个下人说起朱三爷被杀的情景,腿还打颤呢,他说他这辈子看见的最恐怖的就是这事了,而且据说那个年轻人隔朱三爷还有三丈远就出手杀了三爷。” “原来是用的刀气”陆天明恍然大悟。”难怪伤口那么薄,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居然能有这么强的内力,不知道武林中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高人,也许三少爷都会不是他的对手。” 小武愤愤不平起来:“你瞎说什么!三少爷怎么可能会有打不过的人!”在小武的心中,叶宏就是战无不胜的神。 陆天明这才注意到自己伤害到小武的偶像,连忙说:“我也就顺便说说而已,三少爷肯定能打过那个人。”小武尤自有些不开心,陆天明忙又说了几句好话,再了解了一些细节,起身结帐走了。小武跑了一天,早就饿了,叫了一堆东西独自开怀大嚼起来。 出了茶铺没走多远,就有人从后面叫道:“陆兄留步。”陆天明回头一看,原来是程家药行的大少爷程天鹏,程家堡离太原差不多有两百多里路,平时程天鹏都很少到太原来,陆天明上次见程天鹏,也是半月前刚到太原的时候,因为是同行,自然先要拜访一下。 陆天明笑道:“大少爷又到太原来*心生意了。”程天鹏嘻笑道:“我哪懂什么生意,我是来寻开心了,听说留春院新来了几个姑娘,我是特地来尝鲜的,怎么样,不知道陆兄有没有这个雅兴陪在下一起去一趟。” 陆天明对这种寻花问柳之事一向兴趣不大,本要回绝,不过转念一想,刚才听小武说那个救人的姑娘跟程家堡有点关系,虽说表面上看来和朱三爷被杀的事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过谁又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玄机,再说自己和程家药行也是同行竞争,就算为了生意也应该多了解一下对手。于是接受了程天鹏的邀请,两人一起往留春院去了。 虽然天还没黑,留春院里却是已经热闹非凡,陆天明看着那些拿着大把银子往姑娘怀里塞的客人,不由心道:“飞鹤山庄要是开这样的生意,应该要比药行,布店什么的赚钱多了吧,做这个看样子也不难,把房子修的有品味一点,再找几个漂亮点的姑娘不就可以坐地收钱了。想到这里,不由哑然失笑,难怪小武说自己见钱眼开,什么赚钱就想做什么,以庄主那么正派的人,自己要敢提议开妓院,估计马上就会被赶出山庄的,事实上,要是庄主知道自己来妓院,估计也会气的胡子翘上天的,不过他哪里知道自己手下这些大江南北跑的,有几个没有进过风花雪月的场所,不过就让庄主活在自己的清白世界里也不错。 陆天明正胡思乱想,程天鹏已经拉着他进了一个房间,陆天明不由奇怪道:“难道我们两个人要在一起那个吗?”程天鹏闻言大笑道:“陆兄真是性急之人啊,本来我是说我们两人先听听小曲,下下棋什么的,既然陆兄欲火难耐,那我这就去叫老鸨马上给陆兄安排一下。:“ 陆天明忙道:“让大少爷见笑了,小弟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还以为来这里就只有一件事可做。” 程天鹏笑道:“难得,大江南北跑的人还没有进过这种地方,这里好玩的东西多了,陆兄会喜欢上这里的。” 说话间,老鸨已经带了七八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进来让他们挑选,程天鹏是这里的沙场老将,当仁不让的先挑了一位。陆天明多少有些不好意思,随便扬扬手乱指了一个,老鸨又问程天鹏要不要听小曲,因为院里新来了几位歌妓,程天鹏问了问情况,点了一位艺名叫罗敷的,笑着对陆天明道:“我到要看看这位叫罗敷的能不能让耕者忘其犁?” 两人又叫了些酒菜,不一会,便有一位红衣女子拿着一把琵琶进了屋,这女子便是罗敷了,罗敷身上的衣服很朴素,脸上也只简单抹了些脂粉,身上有一股清新之气,完全不似在风月场中的女人,一双眼睛更是透出一股纯真之气,姿色也颇为可人。 罗敷低头调了调弦,开口问道:“不知二位大爷想听什么?”程天鹏笑道:“既然你叫罗敷,那就给我们唱一曲陌上桑吧。” 罗敷便开口唱了起来:“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善蚕桑,采桑城南隅。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著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 嗓音清雅婉转,便如山间泉水,百折千回。陆天明不由暗自称奇,一曲终毕,情不自禁的拍起手来,对程天鹏道:“想不到这风月场所,竟能有如此天籁之音。”程天鹏笑道:“若是早几年,我也会如陆兄所想,但现如今,此曲虽好,却也只是尘世之音而已。” 陆天明道:“看来大少爷听过更好的,不知道是那里的姑娘?陆某能否有幸也听上一听?” 程天鹏一脸陶醉的道:“这位姑娘可不是风月中人,而是天仙下凡,若她高歌一曲,百鸟也要屏息静听。如果她站在这里,眼前这几位姑娘在你我眼中就犹如骷髅白骨一般了。” 听了此话,罗敷只是淡淡一笑,程天鹏身边那位姑娘却撒娇同程天鹏拉扯起来,没几下,那姑娘从程天鹏胸前衣服里摸出一块玉来,娇声道:“程大爷刚才那番话好伤妾身的心,不如拿这块玉安慰妾身一下。” 陆天明看了一眼那块玉,刻的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飞鹤山庄也有经营玉石的生意,陆天明对这方面也颇为精通,看那块玉通体洁白,无半点杂质。整只凤凰线条流畅,栩栩如生,不由由衷地赞道:“好玉啊,这是正宗的蓝田玉,而且看这雕刻的刀法,必定是当今御用的玉匠通曳散人的手笔,这可是花钱也难买到的宝贝啊。” 那姑娘听了这话,更加起劲的撒起娇来,程天鹏哄道:“别的玉都可以给你,这个是那位仙女送的,可不能给你。” 陆天明有些好奇地道:“不知大少爷口中这位仙女到底是何方神圣?” 程天鹏笑道:“我只知道她叫南宫小玲,她的身世她不肯说,我也就不便问了,只要能与她共度良霄,我又何必管那么多呢。只不过每年她都只能陪我很短的时间,实在让人思念啊” 陆天明正要说话,却听见远方天空传来一声鹤鸣,陆天明身形一闪便到了窗前,只见东南方上空一只烟花组成的仙鹤展翅一飞,当下拱手道:“大少爷,飞鹤门中有事,请恕陆某失陪了。” 说完推窗纵身而下,几步便出了同春院,身形曼妙无比,正是飞鹤山庄鹤行九天的步法,程天鹏看在眼里,不由心道,飞鹤山庄的轻功真是不简单,相比起来,程家堡的轻功就实在是相去甚远了。 陆天明一路疾奔,出了太原城往东南行了六七里路,便看见路上俯着一个青衣人,陆天明停住脚,从身上取出牛皮手套戴了,小心翼翼的将青衣人翻了过来,青衣人喉间有两个小洞,还在汩汩流着血,不过流出来地血已然变成了乳白色,整张脸也是白色,而且是乳白色,而不是苍白,看来铁定已经毙命,不过体温犹在,应该是刚刚死去。陆天明在那人身上搜了搜,找到两只鹤鸣箭,看来刚才就是此人发的信号求救。不过从相貌来看,陆天明并不记得在飞鹤山庄有见过这个人。 陆天明蹲下身,仔细翻看着青衣人的伤口,伤口很象是蛇伤,不过比一般毒蛇咬的要大一些,而且一般毒蛇咬过之后流出的血应当是青色或者黑色,不知道这世上什么蛇咬的血会变成白色,这种毒性也是够邪门的,恐怕不是中原之物。 身后响起了马蹄声,是小武和卫通赶来了,二人下了马,卫通往青衣人脸上看了一眼道:“是孙星,他怎么会到太原来。” 陆天明道:“卫掌柜认的此人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卫通道:“他是去年才来的飞鹤山庄,是归大胡子管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我也是去年在庄里见过他一面而已。”大胡子真名叫莫问天,同朱三爷一样都是飞鹤山庄的元老级人物,从飞鹤山庄有那天起就在山庄了,人长的虎背熊腰,一脸的络腮胡,看上去犹如天神下凡,凶猛异常,平日里为人却是异常的礼貌,说话也很温文尔雅,和他本人的外形完全不相称 陆天明再仔细看了一眼青衣人的伤口,站起身来道:“小武,找几个弟兄把他埋了吧,小心点不要碰到他,他全身都是毒。太原这边就由你和卫掌柜多多费心了,我现在要马上回飞鹤山庄一趟。” 卫通吃了一惊:“这边出了这么两件人命大事,你怎么要回去?就算要报告给庄里面,派几个伙计不就行了,用的着你亲自跑一趟吗?” 陆天明道:“我必须回去,因为还有比这些更要紧的事。小武,你的马借给我了。”说完,上马绝尘而去。 更重要的事?还有什么事比朱三爷和孙星的死还要重要,卫通正要问个明白,陆天明却已经去的远了。 第三章 一路风波恶 从太原到飞鹤山庄,一般的马匹三天也就可以赶到了。陆天明出太原城的时候已是傍晚,跑了一个时辰,天已经黑透了,趁着月色又行了一个时辰,便到了梨花客栈,陆天明要了一间楼上的房间先歇息了。 半夜时分,客栈外传来一阵马蹄声,蹄声很轻,显然是怕吵到住店的客人,不过陆天明却仍然警醒过来,推窗往下望去,只见小二正牵了一匹马往马厩走去,那马比一般的马要高大的多,而且通体都是红色。 这不是大胡子莫问天的红龙宝马吗?真的是他来了,陆天明赶紧起床下楼,就看见一个大汉走上楼来,那大汉一脸的络腮胡,胳膊比寻常人的大腿还粗,个人也比一般人要高出半截,一眼看去,就如巨灵神下凡,可不就是莫问天。 块头虽然大,莫问天上楼梯却是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弄出声音,生怕吵到哪位,这种礼貌实在是和他的外形不相称。莫问天此时也看见陆天明,不由脸露喜色,却仍然压低声音道:“你怎么会在这?”说完又一下噤声四下观望,仿佛刚才这句话会惊醒哪位客人的美梦。 陆天明将莫问天引到自己房里,两人一番详谈,陆天明才知道十天前孙星偷了叶在天最珍爱的一件宝物跑了,那件宝物叫黑麒麟,是用千年难遇的黑玉石雕成的麒麟。价值连城。孙星是莫问天领进飞鹤山庄的,虽说叶在天并没有责怪莫问天,莫问天本人却是羞愧难当,当下一个人跑了出来,发誓一定要在叶在天大寿前找到孙星。前几天好不容易有了点孙星的踪迹,却又给孙星跑了,眼看叶在天大寿将近,莫问天也只好先回去给叶在天祝寿,不过莫问天并不知道飞鹤山庄在太原刚开了一家九芝药行。所以路过太原时并没有去见卫通他们。 陆天明当下将朱三爷和孙星的死讯告诉了莫问天,莫问天急切问道:“那你在孙星身上找到黑麒麟了吗?”陆天明摇头道:“我当时搜了一下他的身,没找到什么东西?” 莫问天低头沉思了一会,又道:“孙星偷了庄主的东西,还敢发鹤鸣箭求救,看来他确实遇上了很可怕的敌人,你觉的是同一个人杀死了朱三爷和孙星吗?” 陆天明摇头道:“应该不是,杀朱三爷的人武功已臻化境,应该不会用毒去杀死孙星。”当下又将孙星死时的情况讲了一下。 莫问天惊道:“白色的血,那是被五色蜥蜴咬伤了,这种毒物只有在藏人聚居区的桑丹康桑雪山中的毒神殿里才有,看来黑麒麟是落在毒神殿人的手中了,好,等庄主的大寿过完,我就去毒神殿讨回黑麒麟。” 陆天明也听说过毒神殿,但因为远在桑丹康桑雪山,并没有多少人很了解它,传说毒神殿里面全是各种剧毒之物,殿里面的人也都精通毒术,举手投足间便可让人瞬间毒发毙命。莫问天要真的去毒神殿,只怕是有去无回。不过陆天明也不好说什么,莫问天对庄主一向忠心耿耿,这次黑麒麟丢了跟他总是有点关系,现在他是一门心思就在找回黑麒麟上,对朱三爷的死都不太关心。要是现在劝他不要去毒神殿,那也是白费力气,只有等以后再说了。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便结帐离去了,一上路,莫问天座下那匹红龙便显示出非凡脚力,稍一发力便将陆天明的那头凡马远远甩在后面。莫问天只好收紧缰绳,让红龙小跑才能和陆天明的马保持速度,红龙显然很不喜欢这么拘束,不停的打着响鼻,陆天明不由满心羡慕,心道自己能有这么一匹马就好了。 两人行了半日,到了一处小镇,两人便找了一家酒馆要了几个菜,酒馆里人不多,只坐了三桌人,一桌是个醉鬼在那里蒙头大睡,一桌坐了一男一女,看样子是对夫妻,还有一桌坐了三个男人,身边带着钢刀,看样子像是过路的江湖人士。 酒菜很快就上来了,莫问天早已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拿起筷子就要开吃,陆天明却一把拉住他,低声道:“不要吃,马上离开这里。”莫问天一脸疑惑,陆天明已经起身准备离开,同时道:“小心这几桌的客人,他们有问题。”莫问天扫了一眼那几桌的客人,并没觉出什么不对,不过既然陆天明这么说,他也就提防起那些客人来。 两人离了桌,走到门口时,店小儿赶了上来:“客官,你们还没付帐呢。”莫问天伸手便去掏银子,陆天明连忙道:“我来”,一只手去掏自己的口袋,一只手去阻止莫问天掏银子,莫问天也一只手去架住陆天明的手,另一只手加快速度掏银子。两个人一时间争着付帐,四只手都用上了。 这是一个发动攻击的绝好机会,那对刚才还在含情脉脉,四目相对的夫妻猛的转身冲向了陆天明,两人都是使的短剑,丈夫是左手剑,妻子是右手剑,双剑同时攻向陆天明的咽喉,使的是点苍派的并蒂剑法。 那店伙计手中亮出一把匕首,扎向莫问天的左胸,使的却是青城派的招数。酒鬼也突然醒了过来,两只短镖脱手而出,奔向莫问天膝间的环跳穴,用的是满天花雨门双手掷镖的手法。另一桌的三个男人,各自拔出兵刃,两个攻向莫问天,一个攻向陆天明。使的又是少林寺的伏虎刀法。 莫问天呵呵笑道:“陆兄弟好眼力啊。怎么看出来的。”说话的同时,莫问天以一种和他体形完全不相称的速度挥出了自己斜挎着的排云大刀,排云刀比一般的刀要宽一倍,长一半,连刀鞘共重100斤,莫问天并没有拔刀,连着刀鞘就是一招横扫千军,这本来是棍法,不过用在排云刀这种超长超重的兵器上到也合适。攻向莫问天那两个男子的兵刃和排云刀一碰,其中一人顿时虎口崩裂,兵刃脱手而出,另一人也是兵刃乱颤,几乎把持不住,店小二的匕首已经结结实实的扎到莫问天的胸脯上,却只是划破了衣服,没有刺进去,被划破的地方露出一片腾甲,原来莫问天平素多在南蛮之地行走,一次得遇良机给自己弄到了一套藤甲,就是当年诸葛亮七擒孟获时遇到的藤甲兵穿的那种藤甲,普通刀剑根本不能砍入。醉鬼掷出的两只飞镖也打在了莫问天的膝盖上。同样被弹开了。 店小二匕首落空,连忙回撤,可惜已经晚了,莫问天那和店小二脑袋差不多大的拳头带着一股风声打上了店小二的脸,店小二就如果秋风中的一片落叶飘了出去,脸上的五官差不多堆在了一起。 陆天明袖中伸出一柄长剑,一招春风扑面,使的是飞鹤山庄的随风剑法,这招看上去柔弱无力, 却将夫妇二人双剑的攻势化解于无形,先前一直在掏银子的左手却是摸出一个圆筒,冲着向他攻来的男子一挥,一股绿烟从圆筒中喷出。绿烟中寒芒闪动,显然有不少银针,那男子一声惨叫,丢了手中钢刀,满地乱滚。陆天明又是一招秋风萧瑟,逼的夫妇二人往后退了一步,一边口中道:“一个干了半天活的店小二绝对不会双手一点油腻都没有。” 说这句话时,莫问天虎头刀已将攻向他的另外两人打飞,又是一招力压华山,劈向那个醉鬼,一边大笑道:“有道理,那这几个人怎么看出来的?” 陆天明道:“摆在他们桌上的饭菜还剩下很多,却一点热气都没有,这种人一定不是来吃饭的。”两人这一番你问我答,毫无停顿,莫问天说“陆兄弟好眼力时”,震飞一人兵刃,说“怎么看出来时”,一拳打飞店小二,等陆天明说完”一定不是来吃饭的”。店里面除了莫问天和陆天明,已经没有站立的人了。 门口一个要饭的乞丐,刚好目睹了这番情形,不由吓得跌坐在一边,哆嗦个不停,莫问天笑道:“惊吓你了,这点银子拿去压压惊吧。”一边摸出点散碎银子要给那个乞丐,陆天明却突然抢出一步,一剑便已穿过那乞丐的咽喉。 莫天问大惊道:“你这是干什么?” 陆天明走上前,去那乞丐身上搜了搜,摸出一柄短剑来扔在地上,那短剑乌黑,显然淬了剧毒。莫天问一脸的疑问看着陆天明,陆天明指了指那乞丐的脖子道:“你见过皮肤这么雪白细嫩的乞丐吗?”莫问天仔细一看,那乞丐身上衣服破烂不堪,脖子却是干干净净,一点污垢也没有。不由叹气道:“看来爱清洁也不是什么好事”又对陆天明道:“不过你既然已看出他是假冒的,又何必痛下杀手,制住他不就可以了。”说到这,莫问天才注意到攻向陆天明那三个人除了被暗器伤到那人还活着以外,那夫妇二人都被一剑穿喉,已经气绝身亡。 陆天明道:“活口留一个就够了”边说边走到那个被暗器所伤的男人身前,那个男人双眼已瞎,脸上的血是黑色,肉已经开始腐烂,针上竟然有腐毒,那男人疼痛至极,不停哀嚎,声音听上去让人毛骨悚然。 陆天明伸手从身上摸出一个药瓶,往那男人脸上倒了一些药粉,哀嚎声立即小了下去,陆天明冷冷的道:“你中的是百日腐尸毒,知道为什么要叫百日吗?因为如果得不到解药,你全身都会慢慢的腐烂,不过要整整一百天你才会死去,你会亲自感受到自己的四肢慢慢的变软,发臭,然后消失。现在你可以做出决定要不要告诉我谁派你们来的了,不要想咬舌自尽,我一定有办法让你活过来,而且到那时,你只会死的更惨。” 莫问天在一旁不由听得大皱眉头,叶在天行事一向都是光明磊落,绝对不会搞什么暗器毒药来对付人,因此也要求门人行事堂堂正正,不使阴险毒辣的手段,而此时陆天明竟然使用百日腐尸毒这种江湖中极是下流卑鄙的毒药,实在是与飞鹤山庄中人的一贯行为大相径庭。 那男人颤声道:“我们都中了玄阴枯骨粉的毒,也是被胁迫而来,胁迫我们的人一直都蒙着面,小人实在不知道他是谁。”玄阴枯骨粉,莫问天心头不由一惊,中了这种毒的人骨头会慢慢变软,然后破碎成粉,比之百日腐日毒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这种毒药三十年前就已绝迹江湖,没想到又重现江湖了。 陆天明冷笑一声:“你很忠心嘛”从怀中摸出一个装着绿色液体的瓶子,往那男子脸上滴了几滴。那男子立即高声惨呼起来,凄厉的道:“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请大人---高---抬贵手,饶,饶—了小人吧。”说道后面,声音已是沙哑。 陆天明面无表情的看着那男子惨呼了好一会才道:“看来你没撒谎”,袖中剑突出,一剑结果了这个男子。 莫问天大惊道:“他既然已经说了实话,为什么还要杀他?” 陆天明奇怪的看了莫问天一眼:“他们想要杀我们,我杀他又有什么奇怪的,何况他反正也中了玄阴枯骨粉的毒,活着也是受罪。”说完又走向距他最近的那名醉鬼。 莫问天一步跨在陆天明和醉鬼的中间道:“你要干什么?” 陆天明奇道:“自然是结果这几人的性命了,你拦着我干什么?” 莫问天急切道:“他们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你何必赶尽杀绝?你忘了庄主平时的教导吗?飞鹤门人可是不是凶残嗜杀的暴徒,何况他们也是受胁迫而已。” 陆天明道:“庄主哪里知道我们的辛苦,这几个人既然能受胁迫来杀我们,就能被逼去杀飞鹤山庄的其它兄弟,对他们仁慈就是对我们飞鹤山庄的兄弟们残忍。” 莫问天一脸的认真道:“飞鹤门人行的是侠义之道,当以宽恕为本,绝不可滥开杀戒。还请陆兄弟看在我的面上,留下这几人的性命 陆天明象看怪物一样看着莫问天,唰的收回袖中剑,叹气道:“又是侠义之道,我永远都不能明白你们心里在想什么,不过莫大哥既然坚持,那也就算了吧” 莫问天喜道:“那我代他们谢过了,” 陆天明苦笑一下:“莫大哥真是好人。对了,你能猜到是什么人会利用这些人来杀我们吗?而且这些人来自的门派还各不相同” 莫问天摇头道:“飞鹤山庄得罪的妖魔鬼怪多如牛毛,谁能猜的到,” 陆天明忧心道:“这个人实在可怕,玄阴腐骨粉的解药极难配制,据我所知,现在江湖中根本无人会配,就算知道怎么配制,所需的药材也没有几个人能得全。这药三十年前已经绝迹江湖,不知这人是如何得到,如果我们没办法得到解药,他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 莫问天奇道:“既然无人会配,陆兄弟又怎么知道所需的药材很难得全。?” 陆天明道:“完全的配方我是不知道,不过其中所需的几味珍奇药材我还是知道的,千年的人参, 百年的三枝叶,九芝草,寒阴果。这些药材我们九芝药行经常都是缺货,就算有,数量也不会很多,而且都是价值千金。” 莫问天道:“陆兄弟对毒药看来很是精通,不过我们飞鹤山庄可是名门正派,而且大丈夫行事也当光明磊落,无愧于天地,陆兄弟对这些有兴趣到是无可厚非,可是使用百日腐尸毒这种毒药恐怕不太妥当吧” 陆天明不以为然道:“江湖险恶,对于敌人还讲什么侠义之道,不是有点过于迂腐吗?” 说话同时,两人已经上了马,重新上路,莫问天仍在苦口婆心的劝说陆天明做事不要太过阴狠毒辣,免得入了魔道。陆天明开始还争辩几句,不过看莫问天实在是信念坚定,也就支吾着敷衍几句,免的听莫问天罗嗦了。 傍晚时分,黑风山的路上,一匹马正在狂奔,马上之人叫公孙康,在飞鹤山庄的资历和朱三爷一样老。 公孙康的神色很焦急,不停的鞭打着坐骑,本来都和夫人说好要在庄主大寿之日之前两天到庄,现在就算这么赶,也只能在庄主大寿前夜到庄了,也许这几年的日子太安逸,自己也变的越来越贪图享乐,这次就是在那个秋月身边待的太久了,但愿不要被夫人发现,不然告到庄主那里,自己就惨了。 一人一骑横在大路上,挡住了公孙康的去路。马上是个青年人,看样子不过二十来岁,长的温文儒雅,双目中自然带着一股笑意。手中拿着一把刀,样子很普通。 公孙康停住马,朗声道:“在下有急事要办,还请朋友放我过去,如果缺钱的话,只管说个数目,在下身上还是有一些银两。” 因为黑风山这个地方比较荒凉,路两边都是一人多高的灌木,极易埋伏人,所以公孙康想当然的以为这个青年是个强盗,若是平时,公孙康一定扑上去揍扁这种人,不过现在他只想尽快回去,是以不想招惹任何麻烦。 那青年人浅笑道:“敢问阁下是飞鹤山庄的公孙康吗?” 公孙康一愣:“正是在下,你是?” 青年人缓缓道:“果然是你,你不用着急赶路了,因为马上你就再也不会有什么急事需要办了。” 公孙康哈哈笑道:“原来是想要我这颗项上人头,不知阁下是谁?居然敢有胆来找我的麻烦” 青年人道:“我会让你死个明白的,其实你见过我,不过那时候我才12岁而已,当年在太行山上你放过了我,可惜我今天不会放过你了,你马上就可以和朱文薄见面了。” 朱文薄就是朱三爷,记忆之门一下打开了,十四年前,公孙康和飞鹤门中的一些人在太行山上诛杀了当时横行太行的太行九盗以及他们手下的众多帮凶,当时在九盗盘踞的恶龙寨里确实抓到不少小孩,飞鹤门人自然不会伤害孩子,于是把这帮孩子都托付给了四周的乡民。朱三爷当年也有参与剿灭九盗。听这青年的口气,朱三爷已经遇害了 公孙康一下握紧了剑柄,飞鹤山庄里朱三爷和公孙康的交情差不多是最好的,当初真是不该留下这帮小杂种。复仇的火焰猛的燃烧了起来,杀了这个孽种!公孙康双腿一蹬马镫,从马上跃起。扑向青年人,长剑也随之拔出,此时距那青年人尚有七八尺远,那青年人右手突然一动,公孙康只见一道蓝光从刀鞘中飞出,一闪就又飞回了刀鞘,随后只觉得手腕处一凉,就看见自己捏着长剑的手从手腕处断开,往一边飞了出去。鲜血象剑一样从断掉的地方喷射了出来。 公孙康只觉的心胆俱寒,左手急点自己右臂几处穴位,止住流血,同时硬生生收住前扑之势,一落地便拔足往回狂奔而去,一边去怀里摸出鹤鸣箭,这种地方按道理是不可能有飞鹤山庄的人在的,而且就算看到,也来不及赶来,但是公孙康已经被吓坏了,这只是一个人求生时最本能的反应。就在鹤鸣箭飞上天空的同时,迎面飞快的奔来两骑,其中一匹马通体红色,马上端坐着一个天神般的巨人,是莫问天和陆天明也正好路过这里。 公孙康张嘴欲呼,却突然感觉自己从头顶沿着自己脊柱的位置一凉,一阵肌肉撕裂的声音在脑后和后背响起,一股空气涌进气管,淹没了发出的声音,一瞬间,他的左眼彷佛看见了自己的右眼,然后就一切烟消云散,什么感觉都没有了,甚至连疼痛都没有感觉到。 莫问天和陆天明眼看着公孙康疾奔而来,脸上满是惊惶之色,正要开口询问,一条红线却出现在公孙康的脸上和上半身的中间,随后公孙康就从中间分成了两半,鲜血就象瀑布一般喷洒出来,身体里的器官,肠子,胃,和肺也纷纷掉出来,落得满地都是,鹤鸣箭正好在天空炸开,烟花掩映下,前方一个青年人端坐在马上,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陆天明一下明白,就是这个人杀的朱三爷了,虽然自己脑子里已经想象过那种场景,不过现在亲眼所见,才知道这一幕的可怕,尽管已经见惯杀戮,此时此刻却仍觉得前所未有的惊心动魄,同时心里也是一沉,知道遇上了今生最可怕的敌人,脑子开始快速思索起怎样才能挺过这一关。 莫问天却管不了那么多,他心里知道这青年的武功已经出神入化,自己远非敌手,但亲眼所见自己同门中人死时的惨状,复仇的欲望早已超过一切,狂喊一声道:“飞鹤门下莫问天在此,狗贼纳命来。”一打红龙,朝着那青年人便冲了过去,巨大的排云刀高举过头顶,带起一阵风声。 陆天明大吃一惊,莫问天的举动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无奈之下来不及多想,也只好驱马跟上,同时自怀里摸出发射暗器的圆筒,准备全力一拼。其实以陆天明的性格,没有绝对把握他是不会冒险的,不过现在自家兄弟已经冲上去,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那青年见莫问天冲上前来,朗声道:“我不杀你,冤有头债有主,你退下吧。”红龙的速度比一般的马快的多,说完这句话时,莫问天已经冲到跟前,一招力劈华山,排云刀当头砍下,那青年皱了一下眉头,手中刀并未出鞘,斜斜的往上一迎,打在排云刀的刀身上,轻易便拔开这力压千均的一刀。陆天明在后面只看见那青年肩膀一动,只道那青年已经出刀,心下大急,左手一按圆筒的机括,一大蓬淬了百日腐尸毒的银针便朝着莫问天和那青年飞了过去,莫问天身躯比常人高大许多,差不多完全挡住那青年的视野,根本看不见银针飞来。陆天明那一蓬银针大部分都打在了莫问天身上,只有两三根银针打在青年的胳膊上,莫问天穿了藤甲,银针射不进去,陆天明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敢发出暗器。不过象银针这种暗器如果不是靠剧毒,打在人身上也很难造成致命的威胁,是以就算射中了莫问天,事后再给他服下解药,道个歉也就万事大吉了。 那青年只觉的胳膊上一麻,随后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疼,莫问天又是一刀劈来,青年一提真气,腾空高高跃起,躲过这一刀,看着陆天明怒骂道:“卑鄙小人。”右手一挥,刀已出鞘。陆天明早有提防,一见那青年手动,整个人立即侧扑,离开了坐骑。那青年因为胳膊受伤,真气已经不能很好的凝聚,挥出的刀气有些涣散,陆天明坐骑的马头被劈的飞了出去,断口处血肉横飞,更像是被一把钝刀砍飞一般。 那青年双足一落地,再要出刀,只觉的天旋地转,莫问天又是一刀劈来,青年一拧身,避开这一刀,强提一口真气,一头冲进了路边的灌木从,路两边都是斜坡,长满一人多高的灌木。马是不能行走的,莫问天下了马,拿着排云刀开路,跟了进去,陆天明紧跟着冲上来,叫道:“他中了毒,支撑不了多久,千万别让他跑了。” 但两人在灌木从中搜索良久,却再也没有那青年的踪迹,反倒是衣衫被灌木划的破烂不堪,只好灰溜溜的出来,陆天明安慰莫问天道:“中了百日腐尸毒之后要不了多久就会四肢无力,到时候他也只有等死。”莫问天看了一眼陆天明,看到的是一脸的不自信,毕竟那个青年已经跑了,谁敢保证他不会绝处逢生。 此时月亮已经升起来,凄冷的月光照着地上这一切,陆天明的马头首分离,脖子被砍断的地方还在不停流着鲜血,不远处就是公孙康分成两半的躯体。莫问天现在才觉得害怕起来,如果这个青年毒好之后再回来------,莫问天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不过又奇怪刚才那个青年为什么没有对他拔刀。 两人将公孙康的尸体在路边埋了,留了一个标记,等回到飞鹤山庄后再派人来运回尸体厚殓。陆天明的马没了,但那青年的马留了下来,两人重新上路,他们要赶快将这一切报告给叶在天,飞鹤山庄将要遇到二十年来最强的敌人了。 第四章 红杏早已出墙去 通往桃花城的大路上驶来一辆两匹马拉的车,马长的膘肥体壮,毛发也很平整,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马,不然不能保养的这么好,可是马车却很破烂,样子怎么看怎么象乡下小民的牛棚车,而且车后面还拴着一头牛。过往的路人见了这车无不掩嘴而笑。 林晓锋赶着车,不由抱怨道:“师傅,我们就不能把这破车和牛扔了吗?就骑这两匹马多好,现在这样也太丢人了。而且比当初牛拉车也快不了多少,咱们这几天还不是在日夜赶路” 康远志正躺在车里闭目养神,听了这话掀开帘子冲着林晓锋脑袋就来了一下,骂道:“你个败家子,这牛加这破车也要好几两银子,以后耕田还指望着这牛呢,难道靠你不成,再说,桃花城马上就到了,剩下这点路忍一下你会死掉吗?” 林晓锋不说话了,闷着头赶了一段路,突然又道:“师父,我一想起那天晚上就憋气,你听见那人骂咱们的话了吗?他居然说咱们是鼠辈,而且他还当着咱们的面杀了飞鹤山庄的人,咱们干嘛不跟他拼了,好过受这种窝囊气。” 康远志讥笑道:“你拿什么跟人家拼,你没看见那天晚上他是怎么杀人的?到时候人家就这么一挥,你都不知道自己的头是不是还跟脖子连着,鼠辈就鼠辈,总比无头之辈要好” 林晓锋扬眉道:“男儿行走江湖,突的就是快意恩仇,这样贪生怕死,还有什么意思” 康远志冷笑道:“说的比唱的好听,那你那天晚上干嘛不冲上去,师父有要死要活的拦着你,不让你快意恩仇吗?” 林晓锋一下没话了,康远志乘胜追击:“牛皮吹破了吧,明明自己怕死,还想在师父面前装英雄,做事情要随机应变,保存自己才是第一位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做事方面还要跟师父多学学。” 林晓锋回了一句:“你青山也留了四十几年,也没见有什么柴可以烧的,还不是天天种地。” 康远志伸手往林晓锋头上又是一下,骂道:“小兔崽子,师父养你二十几年,你翅膀硬了,知道顶嘴了。” 车后面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掩盖了康远志的话音,一行十一骑从后面赶了上来。 两人回头望去,发现五虎断门刀的彭公远也在里面,彭家的五位少爷除了老大没来,其余四位都在,领头的是一个峨冠博带的道人。 彭公远也看见了二人,冲那道人叫道:“道长,就是这两个小贼。”那道人一挥手,十一骑人马立即将马车团团围了起来。 康远志叫道:“干嘛,又给我们送马来了,真是客气啊。” 彭公远得意的道:“你倒霉的时候到了,还敢这么嚣张。” 那道人看着林晓锋道:“就是你打伤彭掌门,抢走马的。” 林晓锋还没说话,康远志又怪叫道:“哎呀,明明自己强抢良家妇女,反倒到打我们一耙,不要脸的家伙真是到处都有。” 彭晃哼了一声道:“良家妇女,那种荡妇也配称良家妇女。” 林晓锋不由火起,怒道:“王八蛋,你再说一遍荡妇试试,我要你爬着到飞鹤山庄去。” 道人摇了摇头道:“果然是骄横无礼之辈,江舒,你去领教一下飞鹤门下高徒的武功。” 一行人中便有一个男子恭敬的应了一声是,下马行上前,冲着林晓锋一抱拳道:“武当派五代弟子江舒敬请阁下赐教。”原来这当头的道人乃是武当派掌门的师弟御风道长,彭公远受了林晓锋师徒二人的气,自然不会轻易便善罢甘休,他自己见识了林晓锋的武功,心里也清楚单凭五虎断刀门根本无力与飞鹤山庄抗衡,恰好彭公远的丈人同武当派交情甚厚,当下便写了一封信请武当派主持公道。而这件事在道理上来说自然是林晓锋他们落了下风,一个大户人家处死一个荡妇,在武林中人看来天经地义。武当派一接信便派了御风道长和几名弟子下山,同彭公远一道来飞鹤山庄要个公道。 康远志有心要讥笑江舒几句,不过见江舒仪表堂堂,双目间露出一股轩昂之气,也就只好作罢,叮嘱了林晓锋几句小心了事。 林晓锋也不敢大意,毕竟武当派在江湖上声名显赫,当下跳下马车,很认真的摆了一个伏虎拳法的起手势,伏虎拳是少林的拳法,叶在天以前曾经师从少林的方易禅师,是以飞鹤山庄的弟子都会一些少林的功夫。 伏虎拳法在武林中会的人也很多,林晓锋一摆出这个起手势,周围的人便哄笑起来,实在是因为林晓锋的姿势太过难看,简直就跟一个刚练武的小孩子摆的差不多。彭公远吃过亏,却是不敢亲看,提醒道:“江少侠小心,这小贼是耍花招,千万不可轻敌。” 彭公远本是好意,御风道人心里却不是滋味,心道难道你还怕我武当弟子输了不成,当下哼了一声道:“就算轻敌,难道便会败了不成。”彭公远知道热脸贴上了冷屁股,赶紧陪笑不再言语。 江舒强忍住笑意,也摆了一个武当长拳的起手势,口中道:“林公子先请。”这个姿势却是要潇洒漂亮多了。 林晓锋也就毫不客气的一步跨出,一招黑虎偷心,呼的一拳打出,这一拳看上去平淡无奇,江舒一招拔云见日去格林晓锋的手腕,林晓锋的拳势却突然加快,就算江舒挡上这一招,自己的胸口也要中一拳,当下心头一惊,急忙滑步后撤,勉强躲过这一招,心里轻敌之心全无,凌神静气,将一套武当长拳使的滴水不漏。 两人你来我往过了十几招,明显看出江舒落于下风,林晓锋的伏虎拳法姿势丑陋,看上去就像一个泼妇在打架一般,每一招却都逼得江舒回招自守,全无进攻之力。江舒一套武当长拳使的甚是飘逸迅捷,却无法对林晓锋构成半点威胁。 御风道人在一旁不由看得满心焦躁,心道这飞鹤山庄的功夫也真是邪门,炼成这样乌七八糟,居然还能威力大增,他自然不知道飞鹤山庄只有康远志和林晓锋的招式才会这样。不过再这样下去,江舒落败是毫无意外,到时候武当派岂不脸面扫地,当下从马上跃起,喝道:“江舒退下,让为师来领教几招。” 江舒被林晓锋这种姿势丑陋的拳法打得只有招架之功,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但师父已经出手,也只有极不情愿的撤招后退。 御风道人凌空下击,一招直捣黄龙,使的也是武当长拳,不过这一拳的威力和速度就远在江舒之上了,林晓锋一拳格开,手臂被震的酸麻不已,御风道人第二招又到,又是一招直捣黄龙,林晓锋再挡,却不能撼动御风道人攻势分毫,这一拳正中胸口,林晓锋噔噔噔连退七八步,胸中气血翻滚,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身体晃了晃,颓然倒下。 康远志大惊,刚要去查看林晓锋的伤势,御风道人一招手挥琵琶,攻了过来,使的却是太极拳的招式,御风道人也是想到康远志是师父,功夫自然更加了得,是以不再使武当长拳,而是更上一层的太极拳。 没想到这一招过去,康远志连招架都没来得及,就被打飞出去,倒地不起,众人都是大感意外,这师父怎么功夫还不如徒弟。 林晓锋见康远志被打飞出去,叫了一声师父,就要奔过去,却被彭晃从背后一脚踹倒,又是一脚踏在林晓锋的脸上,几个下人拥上来七手八脚的捆了。那边康远志却是已经昏迷了过去,江舒走上去切了一下脉,从怀中摸出一粒清心丸,捏住康远志的下巴,灌了下去。回头对御风道人道:“他受了内伤,不过没有性命之忧。” 林晓锋心这才落了地,一行人将康远志手脚绑了,扔到车上,把牛绳解开,将牛也赶走了,林晓锋伤势不重,彭晃用一根绳子牵了,拖在马后,得意洋洋的往飞鹤山庄去了,这一行人中有上次也在场的下人,现在得到机会,一路上讥讽不断,唾沫,拳头,脚纷纷往林晓锋身上招呼。武当派的人对这种行为自是大不以为然,但刚才眼见江舒被林晓锋那样丑陋的拳法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若不是御风道人出手,只怕已经落败,要知道江舒在御风道人的弟子中,功夫已经是最好的,刚才那一战简直是奇耻大辱。因此对眼前这一幕也就懒得去管了。 三月二十一日,叶在天的五十大寿。东方刚蒙蒙亮,飞鹤山庄里的下人就开始忙碌起来,飞鹤山庄后院的一块平地砌了大大小小四五十个灶,下人们穿梭不息,将一筐筐猪肉,羊肉,蔬果扛到这里,外面的庭院以及飞鹤山庄大大小小的厅堂里,下人们忙着将四方桌摆好,将碗筷整齐的摆放其上。走廊,树上也都挂满了鞭炮。 等太阳升起时,叶在天已经穿戴整齐,正襟危坐在正厅里,开始接受飞鹤山庄门下弟子的祝寿。因为飞鹤门人众多,是以可以来祝寿的都是一些比较有地位或者资历老的弟子。等这些弟子们一一祝寿完毕,太阳已经升起老高。各地来祝寿的江湖人士也都已经聚集到了飞鹤山庄,辈分以及名望较高的三十一位客人被请到了正厅,这其中有少林寺的云空禅师,青城派掌门柳松泉,天马城主吴应臣等人,这些人大都是叶在天的老朋友。大家一一寒暄,各自落座。 先前挂好的鞭炮噼里啪啦的爆了起来,整个飞鹤山庄都淹没在一片喜庆的气氛中,从叶在天到打扫清洁的下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鞭炮放完后,寿宴开始,客人们纷纷落座,按江湖规矩,这种大宴,男女客人都是分开而坐,就算夫妻也要各坐一桌。 酒菜很快送了上来,菜都是请的附近最好的厨师做的,酒也是几十年的陈酿,香味很快就弥漫到每个角落,客人们纷纷畅怀大吃起来,叶在天则一桌一桌的敬酒过去,每到一桌都是一大碗酒,一连敬了十八桌,仍是面不改色,酒量丝毫不减当年。 众人正吃的热火朝天,飞鹤山庄的管家上官鹤,也是上官蕴的大哥,突然走到叶在天的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叶在天脸上笑容不变,冲着正敬酒的客人又随便客套了几句,回头让夫人先替自己招呼一下客人,便随上官鹤一起走入了后院。。 两人进了后院,拐了几拐,下到了后院的一间地下室里,叶宏已经在里面。御风道人和彭公远一行人也在,林晓锋和康远志被点了穴道,捆住手脚,给扔在地上。原来御风道人一行到了飞鹤山庄才知叶在天今日大寿,如果就这样大摇大摆的闯进去,当着众多武林人士的面要找叶在天讨个说法的话,恐怕会让叶在天觉的颜面扫地,要知道武林中人重声名远过于性命,彭公远只是想要叶在天道歉赔礼而已,可并不想和飞鹤山庄结下生死之怨,因此便先派人进去通报了上官鹤,上官鹤这才将他们从后门请了进来,又因为飞鹤山庄大小厅堂都已坐满了人,不得已只好将他们请到这间地下室来。 叶在天和御风道人曾有一面之缘,彼此认得,彭公远一行人却是素未谋面,当下先同御风道人见了礼,互相介绍认识了,随后彭公远便将彭家为何要处死小翠,小翠又如何被一个和程家堡相关的女子劫走,彭家如何抓到这两个女子,又如何被林晓锋两人半道抢走,还夺了马匹一事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叶在天听完之后,再看康远志和林晓锋二人,却是毫无印象,康远志看着叶在天,似是有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江舒走上前去,手中剑鞘轻轻一点,解了康远志的哑穴。叶在天几人看了江舒这一招用剑鞘解穴的手法,心里都有几分赞赏,暗道武当的功夫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康远志穴道一解便叫道:“师父难道不记得弟子了吗?弟子是康远志啊,十四年前你在太行山收的弟子为徒啊。”他见叶在天满脸疑惑的打量自己,是以有此一问。 听了这一番话,叶在天终于想起来,十四年前去太行山剿灭太行九盗时,当地深受其害的村民都纷纷要求自己教他们武艺,自己当时也是拗不过,就选了几个身体强健的教了一个月,这其中就有叫康远志的,但当时康远志人年轻,长得很健壮,现在一脸胡子,人也瘦了很多,不过仔细端详下还是能看出来当年的影子。 此时陆天明和莫问天也赶回到了飞鹤山庄,两人见寿宴已经开始,便打算先跟师父见过礼,等寿宴完毕再扫师父的兴也不迟,不过转了一圈,却没见到叶在天,两人连问了几个下人,都不知道师父去了哪里。终于有个下人正好是领御风道人和彭公远一行人进的庄,这才知道了原委,莫问天便道:“那就等师父处理完事情再说吧,我要先吃他个痛快。”陆天明笑道:“那你先去吧,我先去方便一下。”往厕所的地方走了几步,回头见莫问天已经走开,扭头便往后院地下室冲去,心里浮现出在太原时程天棚身上那个玉凤凰来,两年前三少奶奶谢婉蓉生日的时候,陆天明费了很大的劲才弄来通曳散人亲自刻的一只玉凤凰,做为礼物孝敬给了谢婉蓉。那只玉凤凰和程天鹏身上那只一模一样,虽然说通曳散人不只刻了这么一只玉凤凰,不过一联想到程天鹏说那个女子每年都只能陪他一段时间,而谢婉蓉每年又都坚持要独自去敦煌烧香,陆天明不能不往那方面想,这也正是他对卫通所说的那个要赶回飞鹤山庄的更重要的原因。 地下室里,叶在天仔细端详了康远志一会,道:“果然是你,你怎么会到山西那边去?” 康远志急切道:“弟子当年说过要来给师父拜五十大寿,弟子日夜赶路,只为能给师父祝寿,谁知遇到这帮人押着两个年轻女子,弟子记得师父当年教过弟子行走江湖要锄强扶弱,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这半夜三更的一帮人押着两个弱女子,弟子自然以为是强盗无疑,是以才出手将那两个女子救了下来。” 叶在天不由听得甚是感动,当年康远志是说过自己五十大寿之日一定亲自前来拜寿,当时只当这是村民随口之言,没想到十四年过去,康远志竟然真的履行诺言前来了。而且救那两个女子也是起于侠义心肠。心下已经打定主意, 他惹的祸自己是一定要解决了。同时叶在天心里也非常疑惑,当年自己只不过教了康远志一套六合拳,一套伏虎拳,再加一套秋风掌以及一些入门的内功心法,而且康远志实在不是个练武的好材料,学了一个月,拳法和掌法的招数使出来都变形了,就凭这几下怎么可能打败五虎断门刀的十几个人,难道后来又有别的高人指点过他,不过当着彭公远的面也不好多问。 当下一抱拳道:“叶某替门下弟子在这里赔罪了,待会叶某也会让弟子给几位大侠赔礼道歉,叶某庄上还有两匹天山良马,连同百两黄金一同奉上作为赔偿之礼,不知彭掌门满意否。” 彭公远冷冷道:“赔礼道歉自不必说,彭家不是什么豪富人家,却也不缺这两匹马和百两黄金,人是他们放走的,自然也当由他们将人送回来。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叶在天正要说话,林晓锋却很愤怒的在地上挣扎起来,似乎有话要说,叶在天右手轻轻一拂,林晓锋哑穴已解,脱口道:“小翠嫁到彭家前本是清白之身,是彭家人不讲道理非要诬陷她,怎么可以再把她送回虎口。”御风道长等人见叶在天只是那么凌空毫不在意的一拂,便解了林晓锋的穴,暗地里都吃惊不小,这穴道乃是御风道人用重手法所点,寻常武林人士只有推宫活血,要几个时辰方能得解,御风道长心里暗道:“我自己要这样凌空解我自己点的穴道倒也可以做到,不过要象这么轻松随意却不一定便行,难怪掌门人说飞鹤山庄武功深不可测,叫我切不可大意。” 彭公远怒道:“那个贱人是不是清白之身,我们自有分寸,彭家的家事恐怕还轮不到你来管。” 叶在天乃心底善良之人,虽说对于不守贞洁的妇人也是颇为不屑,但一来听林晓锋口气,小翠并不一定便是那种不守妇道的人家,二来即便小翠是,也不忍心就送小翠去彭家受死。当下又道:“彭掌门也是一方武林大家,何必跟一个女子斤斤计较,看在叶某薄面,就让她苟活在世上,受自己良心煎熬好了” 彭晃阴阳怪气的道:“这种荡妇能有什么良心可言?不知叶庄主为何要护着这种女子,莫非叶庄主有这方面的癖好?”此话一出,叶在天涵养再好,也不由勃然变色,御风道长心里也觉的彭晃这话说得过分,叶宏更是大怒道:“姓彭的,嘴巴放干净些,飞鹤山庄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彭晃仗着御风道人在场,猖狂道:“撒野又怎么样?你飞鹤山庄又想以武欺人是不是,今天武当御风道人在此,可由不得你乱来。” 叶宏冷笑道:“既然你是来撒野的,那我也就不奉陪了,请马上离开飞鹤山庄。” 彭晃满不在乎的道:“好啊,只要你们答应把那个贱人抓回来,我们马上就走,不然我们就呆在这,哪也不去。” 叶宏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身形立动,一闪就到了彭晃的身边,一爪抓向彭晃肩膀,御风道人也突出一爪,抓向叶宏肩膀,这样就算叶宏擒住彭晃,自己也必定落入他人之手,当下只好一侧身,回招直切御风道人手腕,御风道人立即收回招式,变爪为掌,一掌推出,叶宏不闪不避,也是一掌,直接迎了上去,两人双掌一碰,啪的一声巨响,叶宏和御风道人都是连退两步才稳住身形。这几下过招快如闪电,彭公远几人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这最后一掌,双方比拼内力,竟是不相上下,要知道御风道人八岁便开始修炼内功,一身修为已有四十余年,竟然刚刚和叶宏打个平手。 御风道人心中也是万分惊诧,平时只以为当今江湖上能胜过自己的人寥寥无几,没想到飞鹤山庄一个三少爷便有如此功力,叶在天功夫岂不是更加可怕,心下不禁有所忌惮, 便没有再出手。 叶宏也不想与武当派结下梁子,一抱拳道:“前辈得罪了,晚辈马上将马匹与黄金备上,还请几位笑纳,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彭晃等人见了刚才叶宏的出手,知道再闹下去讨不到什么好,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好作罢,彭公远心里叹了一口气,正要同意,一个女声从地下室入口传了过来。”叶宏,你在这里吗。” 伴着声音,谢婉蓉走了下来,一眼便望见彭公远等人,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彭晃也看见了谢婉蓉,立马叫道:“是你,好哇,原来那女人也是你们飞鹤山庄的。” 这后半句是冲着叶宏说的,叶宏不由莫名其妙:“你说什么?你见过我妻子吗?” 彭晃道:“岂止认识,抢小翠的女人就是她。” 叶宏怒道:“你少血口喷人,婉蓉刚从敦煌烧香回来,怎么可能去山西抢你的女人。” 彭晃哼了一声道:“她去敦煌烧香之后又不是不可以再去山西的程家堡,当时她就是用的程家拳,我们马上去找程天鹏来对质,看她有没有去过”因为当时小玲用的是程家拳,彭晃自然认为她是刚去过程家堡 叶宏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们飞鹤山庄跟程家堡从来没有过交往”转头对谢婉蓉:“婉蓉,你会程家拳吗?”这时叶宏才注意到谢婉蓉的脸跟死人一样苍白,身体也在发抖,好像连站稳都很困难,叶宏突然感到全身冰凉,婉蓉就是那个女人,她根本没有去过敦煌烧香。 彭公远也是久经江湖之人,听了叶宏的话,再看到谢婉蓉的表情,心下也是明白了八九分,呵呵大笑道:“难怪叶庄主刚才让我不要杀那个荡妇,原来这是叶家的家风啊。” 这等侮辱之语,叶在天却是无可辩驳,一时间羞愤难当,怒吼一声道:“我杀了你这个贱人。”一掌拍向谢婉蓉,谢婉蓉木呆呆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这一掌叶在天怒极而发,已是全力施为,给打上的话,十个谢婉蓉也死了。叶宏突然伸手一抄,将谢婉蓉远远拉开,躲过了这一掌。 叶在天怒道:“你干什么?” 叶宏挡在谢婉蓉身前道:“爹,看在孩儿的面上,饶了婉蓉吧。” 彭公远在一旁挖苦道:“看来我没说错,原来叶家的家风真是如此,妻子红杏出墙,做丈夫的还要护着。真是大人有大量。” 叶在天怒不可遏:“你给我让开,我要杀了这个贱人。” 一个身影突然冲进地下室,陆天明赶了进来,叶在天刚才那句话他早已听在耳里,再加上眼前这一幕,一切都再明白不过,自己的担心变成了现实,只恨为什么没能早点赶回来,不然这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 叶宏仍是挡在谢婉蓉面前,苦苦哀求道:“婉蓉虽然做错了,却罪不致死,请爹放过她吧。” 彭公远又冷嘲热讽道:“今天真是开眼界,这等稀罕事怎么能不让天下人都知道呢,咱们这就出去将这事广告天下武林同仁,让他们都见识一下号称名门正派的飞鹤山庄有个怎样的少奶奶” 一行人往地下室外走去,叶在天愤怒到了极点,一掌打向叶宏,口中骂道:“给我滚开。”叶宏自然不敢还手,一只手抱住谢婉蓉,往地下室外冲去,毕竟抱了一个人,行动不是那么快捷,被叶在天掌风打上,两人一起跌飞出去,落在地下室出口的地方 叶在天紧跟着追上去,彭公远一行人也走到了出口处。 此时的地下室外,宴席一片火热,众多武林群豪正在开怀畅饮,到处都是开心的大笑声。 陆天明手臂一伸,挡在了叶宏和其他人之间:“慢着。”叶在天怒道:“你也敢来拦我。”陆天明忙道:“属下不敢拦庄主,属下拦的是他们。” 彭公远:“怎么?你们有脸做,不许我们去说了。” 陆天明:“这是飞鹤山庄的家事,我们自会处理好,却不劳几位费心。” 彭公远讥笑道:“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你以为你可以捂住这件事吗?” 陆天明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说得好,丑事是遮不住的,半月前太原卢员外家的小姐去庙里烧香,半路被强盗奸淫,而且更可恨的是,这采花贼为了捂住这件丑事,居然将卢小姐和随行仆从全部杀死,实在是丧尽天良” 彭公远的心里不由一惊,这件事全因彭晃好色成性,见卢小姐花容月貌,起了色心。竟然强行奸污了她,自己知道后恨恨的责骂了一通彭晃,又担心这事传出去,所以才杀了卢小姐和随身的仆从。当时只有自己和五个儿子在场,绝无他人。这个人怎么可能知道。不过心里盘算就算他知道,又能有什么证据。当下强作镇静,丝毫不动声色:“你无缘无故的说这莫名其妙的事干什么?” 陆天明拍手道:“不愧是老江湖,临危不乱。”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块佩玉;”不知哪位叫彭晃?这么贵重的玉怎么会乱丢呢” 彭公远等人一见这玉,脸色都是大变,那佩玉一面雕着四个字---“彭晃百日”。乃是武当掌门送来给彭晃的百日礼物。彭晃一直带在身边,那日杀了卢小姐等人之后便没了踪影,事后回去再也没有找到,没想到竟落在陆天明的手里。 御风道人自然认的这块玉,不由又羞又怒。武当在江湖上是响当当的名门正派,五虎断刀门和武当有联姻之亲,却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而且武当掌门的礼物还做为证据落在了他人之手,这个脸可是丢大了。当即抛下一句;”从此以后,武当和你们再无瓜葛。”领着江舒等人自顾走了。 这一下形势大变,本来还洋洋得意的彭家人顿时完全落于下风,彭公远仍然不死心,强辩道:“这块玉不知你是怎么从晃儿那里偷来的?到拿来陷害我们,马上还来。” 陆天明将玉收回怀里道:“好啊,那我们就到武当掌门那里让他做个公断,看他是相信你们还是我。” 彭公远自然不敢去,鬼知道陆天明还有没有别的什么证据,一时间嗫嚅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既然一切尽在掌握,陆天明也不想逼人太甚,当下提议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今天的事你们只当不知道,我也就装聋作哑,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一旦江湖上有什么不利飞鹤山庄的传言,我也不会费心到武当掌门那里寻什么公断,到时候,飞鹤山庄就要替天行道,要你们替卢小姐偿命了。” 这句话半是要挟半是恐吓,彭家人把柄捏在陆天明手里,只能乖乖的点头称是,灰溜溜的离开了飞鹤山庄。 叶在天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叶宏和谢婉蓉身上,冲着陆天明道:“让开,我要杀了哪个贱人。” 陆天明自然不敢违逆叶在天的命令,立即退到一边,叶宏挡在谢婉蓉的前面,十分坚定的道:“父亲若一定要杀婉蓉,就先取孩儿的性命吧。” 叶在天提掌于胸,怒道:“你以为我下不去手吗?都是你一直娇惯这个贱人,才让她做出这等辱没祖宗的事。”一掌打出,直奔叶宏面门而去。 叶宏既不躲开也不招架,一双眼睛直盯着叶在天。陆天明单腿跪下道:“请庄主三思。”叶在天掌到叶宏面门前终于停住,长叹道:“家门不幸,你马上让这个贱人滚,我有生之年不想再见到这个贱人。”言毕独自一人先走了出去。 陆天明去松了林晓锋和康远志的绑,三人静悄悄的退了出去,留下叶宏和谢婉蓉两人单独在一起。 两人静静的站在地下室里,谢婉蓉脑子一片空白,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就在刚才她还是飞鹤山庄受人敬仰的三少奶奶,现在她却成了人人可以得而诛之的淫妇,天堂到地狱之间真的只是一念之差,如果五年前第一次见到程天鹏时,自己能克制一下,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等着叶宏的质问,辱骂甚至殴打。 出乎她的意料,叶宏沉默了好一会,才幽幽的道:“走吧,我送你出去。”便领头出了地下室,谢婉蓉默默的跟在后面。 地下室外的阳光照在身上很暖和,虽然是在后院,依然可以听到宴席上人们的谈笑声。叶宏却只感到全身冰冷,那些欢笑声听上去仿佛来自很遥远的地方。 叶宏叫了一个下人去给谢婉蓉收拾东西,那个下人非常的惊诧,不过看到叶宏和谢婉蓉的神色,也就不敢多嘴,忙去收拾了。叶宏就陪着谢婉蓉等着,仍是一语不发,谢婉蓉的心里却如刀刺一般,她宁可叶宏声嘶力竭的质问她,大声的骂她不要脸,甚至冲过来踢她,打她都好,那样她的心里还会好受一些,可是叶宏就只是静静的陪着她,一句责备的话,乃至一个责备的眼神都没有。 下人很快收拾好了东西,马车也在后门备好了,叶宏一个人把谢婉蓉送了出来,离别的时候到了,叶宏替谢婉蓉把包袱放上车,对谢婉蓉道:“我再送你一程吧。”不等谢婉蓉答应,叶宏已经坐到了驾车的位置。谢婉蓉低着头,安静的上了车。 马车缓缓的沿着去太原的路走着,一路上,两人仍是沉默,马车轻轻的摇晃着,谢婉蓉看着叶宏驾车的背影,拼命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桃花城很快就被抛在了后面,在一个岔路口,马车停了下来,叶宏回过头,看着谢婉蓉的眼睛道:“我就送到这了,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吧。”又惨然一笑道:“我担心什么呢,他会好好照顾你的,他对你一定要比我好。”说完,叶宏转身下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担心自己再多说一句话,眼泪就会流下来。从小到大,爹就教过自己,男儿流血不流泪。不能哭,一定不能哭,不过只走出几步,叶宏已经是泪流满面。 谢婉蓉拿起马鞭,轻轻打了一下马背,马车摇晃着走了,泪水不知不觉间已经爬慢了脸颊,平时和叶宏在一起的场景刹那间都涌了出来,自己是爱叶宏的,可是为什么也会对程天鹏那么动心,难道自己真的就是天生的放荡吗?谢婉蓉不敢再想,将来的日子,又会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