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该枪杀的货,我不知道你准备今天怎么从这些男人身边走出去!”冷小月彻底被激怒了,因为她的身后还站着那么多部下,她不能在她的部下面前丢脸。 “很好,我不知道冷小姐准备怎么留住我?” 冷小月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赢过这个假小子,妈的,今天要好好羞辱羞辱这丫头: “鸭子的嘴倒是很硬,一上锅煮就软了。不过,我告诉你沙叶霜,金玉良现在还在看守所里,他已经判了死刑。你们不是有一腿吗?你将来准备怎么办?跟老金去极乐世界?还是把他忘了,跟我的这些男人们玩玩?” “有件事你可能并不知道。我想告诉你的是,黄金一案没有按你们的想法进行,金总的判决被发回重审了你知道吗?金玉良一旦张口说话,我不知道你将来走上断头台时腿会不会发抖?除狗以外,那些野男人们谁还会正眼看你的臭腿?”沙叶霜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冷小月突然哈哈大笑:“沙叶霜你不是在发烧吧?你知道现在是黑夜,不是白天。别他妈做白日梦了!谁能改变市委、市政府的决定?谁又能改变法庭的判决?难道是你?你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东西?” “我是什么东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金玉良一开口说话,你是什么东西可就现原形了,你那点屁事一旦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西方市老百姓的唾沫星子都会淹死你的。” 冷小月愤怒已极,真想冲上去拧下沙叶霜的耳朵,这个可恶的女人! “沙叶霜,不管怎么说,我再坏也还不至于到看守所里待几个月吧?” “那是人们没有看清你的嘴脸,也是你给了我一次机会,使我真正看清了你是什么东西。如果有一天,善良站出来说话,你会烂在看守所里、臭在看守所里的。” “我不怀疑这种结局。但可惜的是这种结局不是由你来决定的。” 冷小月见沙叶霜大步向他们走来,竟然失去了应变的主意。但短兵相接勇者胜,冷小月在短暂的思变中立刻找出了一个理由: “你给我站住,你刚才去我的办公室干什么去了?你知道我那里丢了什么吗?”她冲几个保安摆了下脑袋,“脱了她的衣服,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走出我的风情娱乐中心。” 几个保安挤到楼梯口,向沙叶霜逼来。 沙叶霜却镇静地笑了:“冷小月,你不要后悔,十分钟前,我从你的办公室里把你偷录的一些领导的录像带拿到了我的朋友处,当然还有很多不堪入目的镜头,尤其是你的那些下流动作,很让人恶心。那些东西如果让西方市老百姓看见,要比我给你们这几个鸟人脱衣服刺激,你看还要不要你的保安动手啊?不然我自己给你们脱也可以的。” 冷小月又一次失败了,她没想到这个假小子会用这种阴招来对付她,而且还把那些东西弄到了外面,这些东西一旦曝光,她冷小月可就彻底玩完了,她确实给个别来风情娱乐中心玩的领导录了像,有些镜头她自己看了都觉得有点肉麻,他妈的,人就是有些怪,在背地里两个人什么事情都可以做,但一到第三者在场,大家都蔫了,就什么也伸不展了。冷小月的身子不自觉地向楼梯边移了移,给沙叶霜留了个出口。 “你不准备留下我?或者说你还不想把你这些优秀的男士分给我一些?”沙叶霜慢慢走过冷小月身边,她突然被自己的气势逗乐了。其实她今晚来风情娱乐中心的真实目的,是把一颗豆粒大的窃听装置安在冷小月的电话机里,这是李毕书帮助她干的惟一一件有价值的事情。她让他从公安部门弄来了窃听装置,她敢断定冷小月与黄金大案有关,但她拿不到任何证据,既然李毕书找了她,既然他想不露神色地弄清关于黄金大案的一些情况,他就应该拿出一点实际行动来。于是她趁冷小月在OK厅里放浪时,进入了冷小月的办公室,发现了她想也不敢想的一些事实。第五节金玉良说法庭上的话全是玩笑 雪山满怀希望走进看守所长任善璋的办公室,因为不管从哪方面说任善璋都没有理由再阻止他与金玉良见面。现在省高法的意见来了,市委做出了明确的复核黄金一案的决定,并且仍由他担任专案组长,可以说天时地利人和他都占上了,应该说是和金玉良见面的最好时机。 出乎意料的是老任只是看着他笑:“雪组长,我们有命令,金玉良暂时还是不能提审或探视。他的家属也来过了。” “你……”雪山刚要说话,发现柳风影和金远已经站在任善璋办公室的门口,“你们先坐,我有点急事处理一下,去去就来。”任善璋急忙走出办公室。 屋里只有雪山、柳风影和金远三个人,短暂的沉默后,柳风影轻轻从鼻孔里哼了声: “金远,这就是办你爸爸一案的专案组长雪山。你爸爸就是栽在他手上的。”柳风影的语气充满了讥讽。 金远早听说过雪山,没想到会在看守所见到他。他来这里干什么?无非是为了爸爸的事而来,就爸爸被判死刑这件事来看,他越来越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这滋味如同被人在头上套了个屎罐子似的,而这个屎罐子恰恰是这些办案人硬给套上的。也许现在正是个机会: “判了死刑的人你也不让他安生,还要继续折腾他,这样好像更能表现你代表的那个集团利益的残酷是吗?” 雪山理解金远这样说话,如果是他,也会这样质问对方的。雪山心中掠过一丝淡淡的忧伤: “你现在有很多理由责备这件事,但作为一个普通的办案人员,请你相信我,我从未放弃过自己的责任。” 责任?金远没想到面前的雪山还会谈责任,还会在他的面前谈责任:“办冤假错案也是责任啊?尊敬的雪组长。我看过孟德斯鸠的《论法的精神》,老夫子说过‘一切有权力的人都容易滥用权力,这是一条万古不变的经验。’我想你也不会例外。你是林家的女婿,是西方市权力的一个组成部分,你会舍弃既得利益,走出你那个阶级吗?” “联姻的问题属于过去,我不能另外选择,但有一样我是可以选择的,那就是我个人的良知!” “雪组长真逗,真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这种环境下你还会谈什么良知?如果说为什么人类要发明法律,我想它的可爱之处,就是让人类学会了如何驾驭自己。可是在你的手里,它为什么变成个人的良知?这是一种可悲,还是一种不幸?” 毕竟是个博士生,他对一切问题的理解都是从事情的更深一层意义进入的。这些话他雪山在读法律函授时特别背过,这是法学大家博登海默的话,这种话也只能由博登海默这样的人说出来。 “你把博登海默的话原意改动了。我没记错的话,大师认为人类别的发明使人学会了驾驭自然,而法律的发明使人学会如何驾驭自己。我们没有不幸,不幸的是这块土地上的人对法的理解天生就是弱智的,因为他们崇拜的是权力。” 金远没想到这个大兵出身的组长还懂得博登海默,还知道法权在特权中的位置。金远默默地注视着这个刚从傻大兵行列里走出来的专案组长。 雪山已经从金远陌生的目光中知道了他在想什么:“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任何知识,当它仅仅变成个人的财富时,它就失去了生命的光环。在你爸爸的问题上,我想我们都应该这样看待问题。” 金远能接受,但柳风影接受不了:“听说雪组长这次还继续担任黄金大案的专案组长?咱们玉良也算给您染了个顶子,总算没有白活。他这人,一生最大的长处就是乐于助人。” 雪山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被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爹也是共产党员,可没想到他成了你们邀功请赏的牺牲品。你和你的战友查我爹,你又和你的战友判我爹,你说老百姓怎么相信你们手中的法律?我们的法律又怎么能保证它的公正性?” 金远的这几句话更让雪山受不了。他现在真希望能赶快逃出这间办公室,他知道他和柳风影之间无法达到理解与沟通。他只能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德行。刚好看守所长任善璋此时走进办公室里,其实他是出去请示去了:“很遗憾,家属现在还不能探视金玉良。”任善璋将目光投在柳风影和金远的脸上。也就是说,雪山可以提审金玉良。任善璋掠了眼雪山:“请雪组长在审讯室稍候一会儿,我们正在安排人去提金玉良。” 雪山转身走出所长办公室,但他的心并没有从柳风影和金远的身边移开,他在思考金远和柳风影刚才话的分量。审讯室很空旷,也很安静,但雪山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这种地方其实跟普通的房子没有什么区别,有区别的是它们赋予了特定的含义。犯人和普通人的区别是因为这间房子的区别?面对金玉良,雪山自己倒有一种犯人的感觉,老远就能听到金玉良拖着沉重的脚镣向审讯室走来,那沉重的金属碰撞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这声音好像专门敲击雪山的良心。金玉良慢慢走进审讯室,跟在金玉良身后的马东亮指指摆在审讯案前的椅子,示意他坐下。金玉良低着头坐在椅子上,被铐在一起的手不自然地放在膝盖上。雪山从金玉良的目光中判断,在这短短的十几天里,金玉良的态度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他已经恢复了平静,再也不会有法庭上那种激烈举动。雪山一边审视着金玉良,一边将目光投向了马东亮的脸上:“老马,你们去吧。我想单独跟金玉良谈谈。” 马东亮犹豫着并没有挪动脚步:“雪组长,金玉良是死刑犯人……” “请相信我。我不是探视,我是提审,是为他在法庭上所说的证据而来的。你们……在这不便于我们谈话。”是的,对于雪山来说,他确实是为了金玉良在法庭上说的那些证据而来的。为了这一天应该说他付出了代价。他不希望任何人打搅他们的这次谈话。 马东亮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将目光盯在金玉良的脸上,直到金玉良抬起头来:“金玉良,你听清楚没有?是雪组长在审讯你。你该说的要如实交代,不该说的,不要胡说八道!” 雪山不明白马东亮为什么要说这些话。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话也是一个看守该说的?他要暗示什么?他们对金玉良难道能这样控制吗?提审一次金玉良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提审时又遇上这么一个老看守,而且还要当着他的面做金玉良的思想工作,这正常吗?雪山感到周围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在包裹着他,而且这股势力几乎要扼杀他那点可怜的良知和正义。雪山不由看了眼马东亮,从他深藏在睫毛下的眼睛中可以看出,他不是一般的看守。不过在这种地方干了几十年,没点儿来历也是不客观的。“这儿没有你的事了,你去吧。”雪山最后下了逐客令,并看着马东亮和两个法警走出审讯室,然后才将脸转向金玉良: “老金,我是专门为你在法庭上说的批件来的。我们谈谈你的那些批件。” 金玉良的目光在雪山脸上游移了一下,又慢慢地垂下了。这种矛盾心理表明金玉良对他是不信任的。 “老金,请相信我。现在省政法委和市委都很重视你的案子,已经决定重新复审复核黄金一案了,你思想上不要有什么顾虑。” 金玉良的目光更加黯淡,并不自觉地摇了摇头。这是怎么回事?金玉良对省高法省政法委的意见一点兴趣也没有? “金矿开采向私人开放究竟是谁同意的?有没有批件?那些金把头是怎么进入死亡谷的?还有你为什么不愿意谈这些情况,顾虑在哪?判决后为什么又说有领导批件?老金你总得说话呀,你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吗?” 金玉良默默看着雪山,嘴唇轻轻动了一下。说什么?这几天马东亮一再告诫他,你不要存有任何幻想,你不想想雪山是干什么的?他和司徒文亭、朱支峰都是战友,司徒文亭又是司徒竞湖的儿子,而司徒竞湖又是林为驹一手提拔起来的。不仅这样,就连给你当辩护律师的林文姝也是和司徒文亭一起耍大的,而雪山和林文姝又是司徒文亭做的大媒,这种复杂的关系,你想想就是遇到黑脸老包也扯不开。他雪山能用铡刀铡他的战友?铡他的老婆和岳丈大人?那都是戏文,不会成为现实的。你如果不说可能会好一些,也许还能保一条小命,到了监狱再慢慢计较,争取释放嘛。如果说了,可能连命也会丢的。应该说马东亮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至于这老家伙是什么目的,金玉良没有想那么多,但从这段时间相处的情况看,至少这老家伙也是为他金玉良好。金玉良慢慢抬起了目光,嘴角轻轻浮起一丝冷笑: “雪组长,我的案子从头到尾是你的战友办的,你们后面不是书记就是市长,你能撕开情面把他们送上法庭吗?就是你能撕开脸面,你有力量扳倒他们吗?”金玉良对雪山笑笑,“我想过了,在西方市没有人能翻了我的案子,他们太黑了,黑得没有一点人气儿。” “老金,你的顾虑也许是对的,现在我需要的是证据,你知道只有确凿的证据才能改变你的处境,才能减轻你的罪行。另外,一些事也没有你想得那么黑暗。人世间还是有很多好人的。” “好人?我知道你要说这句话。那些都是说给孩子们听的。我已经当了几十年的好人了,也被好人压了几十年,好人现在不是也变了标准吗?” “老金,你不能对现实失去信心。更不能对自己失去信心。这个世界如果每个人都能站起来与坏人斗争,那绝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雪组长,我问你,你的弟弟现在退出来了吗?没有吧?你也许想做一个好人,可你撕不开这张网,你要是坚持下去,你也跟我一样会被困死和勒死的。这才是现实。” 金玉良在法庭上说自己有证据,有批件,而且说要见他雪山,怎么到了关键的时候又拉稀了?雪山无奈地瞪着金玉良,他相貌平平,却找了个漂亮能干的媳妇,看起来没有什么能力,却稳稳地当上了黄金公司的老总。他怎么找的这个漂亮媳妇?怎么当的黄金公司经理?自从接手这个案子,雪山就一直想不通这个问题。现在金玉良又提出雪原的事,要打消金玉良的不信任态度,他还必须要说这件事:“老金,雪原的事请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我现在问你,批件你给过朱支峰吗?给过司徒文亭吗?我们查了市委和市政府的所有会议档案,没有发现关于死亡谷金矿开采的任何记录。究竟那是什么样的批件?谁批的?你能说说吗?” “现在的专案组是不是还有那个姓朱的?是不是还是原班人马?” 雪山不自觉地点点头:“是。” 金玉良目光犀利地掠一眼雪山:“雪组长,我告诉你,法庭上我说的话全是气话和玩笑话,那是不能认真的。” 为什么有了朱支峰,他就什么话也不愿说了?朱支峰在办案时究竟干了些什么? “老金,你要相信我,相信专案组。” 金玉良的目光里全是盲区:“相信你?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你的战友?你的岳父?还有你的几句空话?算了,你要真想管这件事,金矿不是还在吗?那些人不是一个也没有死吗?雪地龙不是到处张罗请客吗?一些事只要你想查,只要你认真,没有查不清的。” “老金,如果你有批件,如果你能直接说出来,我们何苦还要从头查起呢?” “从头查起也没有多少事,就那么点破事,一了解都清楚了,关键是你查不查。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事能藏着瞒着,这么大的死亡谷能揣在哪个人的怀里吗?” 雪山不明白金玉良为什么用这种比喻。看来金玉良已经打定主意,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尤其是金玉良知道朱支峰还在专案组,那态度一时半时是不会松动的。 “老金,也许你一时还无法相信我,你先想想,等你想通了,想谈了,咱们再谈好不好?” 金玉良满脸讥诮地站起身,动动脚下的大镣,有意把它弄得很响。雪山知道他是在抗议他现在遇到的不公正。 “你的那个朱战友,他把黑的都弄成白的了。我想,查到最后你会不会也是这样?”金玉良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雪山想找朱支峰谈谈,自从他接触金玉良后,就决定要谈谈。 娜珠见到雪山特别高兴:“哪股风把大政委给吹来了?我们全家没有人不念叨你的,老妈天天念叨你。上次在街上,她说看见了你,可是一道金光就不见了,老妈回家后嘀咕了好几天。” 雪山跟着娜珠走进院里:“大妈这么喜欢我,干脆我给她老人家做儿子算啦。” “要是这样,我妈半夜做梦不笑醒才怪呢!” 屋里的方茹晰此时也听到院子里的说话声,马上迎了出来:“先回去跟你妈商量好了再说,我怕她不干。” “我妈呀,求之不得呢!”雪山扶着方茹晰坐下,“她前几天说,要来看您呐。这不,我代表她,今天不是来啦?” “你妈?她来城里啦?”方茹晰打个愣神,默默地看着雪山。 “看我妈激动的,话也说不好了。这么喜欢,干脆让支峰跟雪山换换得啦!”娜珠插了句话。 方茹晰轻轻拉着雪山的手,眼中转动着泪花:“你是早该来看我的。哪有……”方茹晰意识到什么,改变了话头:“是来找支峰的?” 雪山用力点点头:“支峰不在?” “买菜去了。”娜珠偷偷溜了眼擦眼睛的方茹晰,这老太太怎么啦,有这么激动吗?娜珠第一次感到方茹晰有点莫名其妙,也许这是年老的原因。娜珠冲雪山呶呶嘴:“看我妈激动的,像红小兵见到了伟大领袖毛主席似的。” 雪山端起茶杯冲方茹晰笑笑:“人老了都是这样。” “你妈好吗?”方茹晰边擦眼睛边问雪山。 “好。” “你最近回过家吗?” 雪山摇摇头:“没有。” “土吉淖那个地方真好,天也蓝,水也蓝,人也是那么的善良。” “大妈,您去过土吉淖?” 方茹晰掠了眼雪山,点点头:“去过,已经几十年了。不是你妈,还不知我在哪儿呢!你妈救过我。” “我妈救过您?”雪山不解地看着方茹晰。 “你不相信?” “不相信,这怎么会呢?” 此时,小院的门吱的响了,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小院,方茹晰说:“支峰回来了,让他给你做羊肉稍子揪面片,这是他的拿手活,我们家都爱吃他做的。” “那今天我就不走了,尝尝支峰的……”雪山见朱支峰满脸不高兴,打住了话头。 朱支峰满脸的冷色,其实他早看见了雪山:“你们说的是揪面还是揪人啊?” 屋中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娜珠接过朱支峰手中的蔬菜,用脚轻轻踢了下朱支峰,示意他好好陪雪山说话。 “今天一大早,我的右眼就嘣嘣跳,我就知道该有什么倒霉事轮到我了。”朱支峰又甩过来一句话。 “别听他喘驴气。他这人真是有刀不使专耍剑(贱)!一个人喝闷酒时,想念老战友,老战友来了,又挂着脸子,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娜珠在给朱支峰补台。 方茹晰见话头不对味,就把话题岔开了:“雪山,听说你爸不在了,他是怎么死的?”“噢!那年他到山上接我,为了救我,跌进山谷……” “你爸爸是个好人,你妈妈也是个好人,他们都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其实,我妈就在城里,你们老姊妹俩应该好好聊聊。” “是应该好好聊聊的。” 娜珠看见气氛缓和下来,赶快摆酒弄菜:“妈,让他们哥俩先喝着,比干坐着强,我去给他们弄两个菜。”娜珠随手将酒瓶酒杯摆到桌上。 雪山来时就告诫自己,不管朱支峰如何,他今天都要跟这个老战友好好聊聊。这个疙瘩如果解不开,他以后的工作将无法开展。雪山将酒杯倒满,给朱支峰也倒了一杯,然后端起酒杯冲朱支峰碰了下:“老战友,喝酒。”朱支峰一仰脖子喝干了杯中的酒,又挟了一筷子菜自顾自地吃了一口:“说心里话,不欢迎你来。” 雪山举到嘴边的酒杯停在半空,没有想到朱支峰扔过来这么一句话。雪山将酒猛地灌进嘴里,那酒进了嗓子眼是凉的、苦的和涩的,一点快感也没有。雪山将空酒杯墩在桌上: “给我倒酒!朱支峰我告诉你,现在是我在你的家里。你必须给这个老战友酒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也知道你不希望我管这件事!”雪山瞪着朱支峰,“给我倒满!”雪山来起了横的。 朱支峰没有再说话,拿起酒倒进了雪山的杯中。两人就这样默默地你一杯我一杯地将一瓶酒弄完了。 “倒酒!”雪山见对方没有动静,将手中的酒杯在桌上磕碰得山响,“我说,你怎么不倒酒啊?我要喝酒!” 朱支峰轻轻晃动手中的酒瓶:“没啦,下次吧。”他知道雪山不能喝酒,他更知道雪山喝酒后的结果。雪山喝酒完全是冲他来的,是冲黄金大案来的。朱支峰不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在了空酒瓶上。 雪山乜着眼盯着朱支峰,好小子,你以为没有酒就算完事啦,没有那么便宜的事。雪山伸手掏了随身带来的塑料袋,他来时就想过,如果朱支峰不开口说话,他就用酒和朱支峰拼个痛快,反正他也快憋死了。你朱支峰、司徒文亭两个千刀万剐的家伙,谁也不向我开口说话,谁也不告诉我金玉良一案是怎么回事,谁都有意躲着我,那今天我就让你躲个够。雪山摸出两瓶酒用力墩在桌子上,你不给我喝,我有酒喝。朱支峰明白这个家伙是有意要和他过不去了,他小子喝酒是假,逼他是真。但雪山再也不能喝了,在部队他喝一杯黄酒都脸红,怎么能喝这么多白酒呢?朱支峰一把抢过酒瓶:“你不要命,也不能死在我家里。” “这是我买的酒。命?你是在说命,对吧?在那场战争中,有多少年轻的战友把命看得一文不值。你我都捡回来一次……”雪山知道自己真的是醉了,但他并不糊涂,“子弹当年没有把你我打死,几杯酒算……什……么……” “你的胃穿过孔……”朱支峰知道在猫耳洞里,由于潮湿雪山的胃病是非常严重的,在部队胃溃疡出过血,穿过孔。这个该死的家伙,他是有意糟蹋自己。 “我还有心脏没有穿……穿啊孔。你可以……摸……摸……它已经凉……啦!”雪山一把抢过朱支峰面前的酒瓶子,冲自己口中倒去。 “你……雪山,你要干什么?”朱支峰一把夺过雪山手中的酒瓶,但他的衣领却被雪山一把抓住了: “朱支峰,你知道我要干什么!也只有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可是你……你个混蛋东西!”雪山用力搡开朱支峰,“要是在战场上,你这个熊样,我非毙了你不可!” 方茹晰、娜珠和刚放学进家门的朱晓曦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第六节越是野的越有味道 要说现在最逍遥的还是雪地龙,他正在静观事态的发展,金矿你冷小月能开,他雪地龙就能开;如果你冷小月想占他雪地龙的便宜,那好,雪原就是个样子。雪地龙准备进入死亡谷。他又想起了无拘无束的打猎乐趣。雪地龙决定在进入死亡谷之前,和他的兄弟们打一次猎,过过追逐野兽的瘾。再张扬一次,让他们看看,让冷小月这个娘们儿看看。 说心里话,他很喜欢冷小月,尤其是小月亮那两个奶子和那小屁股,他一见就有欲望。那是他雪地龙见过的最富有性感的奶子,一个大老爷们身边没有会浪的女人,那生活也就没有多少味道。如果有一天小月亮也能骑着马跟他在这戈壁滩上围追一头小鹿或者雪豹,那才真够浪漫和刺激的。对他雪地龙来说,送上门的女人已经厌烦了,那些人全都是为了钱,即使有想法也是想跟他过日子,一点浪劲也没有。还是这个小月亮有个性,得想办法拿下她。 “大哥,黄羊!”远处一个兄弟冲他喊。雪地龙发现一只黄羊不知什么时候进入了他们的围堵圈。十几匹马几乎同时向黄羊围堵过去。黄羊在劫难逃。好,这是一只母羊,肚里的小羔可能刚刚成形,把它烤了连小羔子一起吃。雪地龙抖动手中的缰绳慢慢向黄羊逼去。那黄羊预感到了末日的来临,凄婉地盯着十几匹向它靠拢过来的马一动不动。雪地龙和他的兄弟们慢慢抬起了枪口。黄羊在地上不自觉地转了个圈,眼中充满对死亡的恐惧。所有的马匹都停了下来,枪口都指向那只孤立无助的黄羊,但没有人开枪射杀。沉默,这种沉默是生命对生命的戗害,是强大对弱小的毁灭。众人把目光投向雪地龙,因为他是这群人的老大,对于一个小生灵的去留只能由他说了算。 雪地龙举起的枪口轻轻放下了,随后冲众人挥了下手,示意给黄羊留条生路。兜起来的马队在众人轻叩搭环的瑟瑟声中放开一个口子。一线生的希望豁然敞在黄羊的面前。黄羊猛地撒开四蹄,箭一般地突出重围,疯狂向戈壁滩狂奔而去。 “大哥,你为什么不开枪啊?你为什么把它给放了啊?”人群中有人在喊。雪地龙脸上露出一丝奸笑,就在他笑意还没有退去时,枪声响了,狂奔中的黄羊随着枪声栽个跟头倒下去。两个随从骑着马箭一般冲向倒地的黄羊,扯着黄羊策马返回了人群:“大哥,你真棒,弹无虚发。” 雪地龙收好枪:“去,弄些柴火来,把它烤了,我喜欢吃它肚里的小仔儿,那小东西很好吃,据说大补啊!”雪地龙将目光转向远处白皑皑的雪峰,仿佛看到了冷小月的胸脯,冷小月的乳峰也像那雪山的顶子一样坚挺,他妈的这个小月亮真是一块热年糕。 大火熊熊,烧烤是这帮家伙的拿手活,因为他们大都跟雪地龙在无人区混过,也都是在火堆旁长大的,都是在烧烤里尝到过人生最大乐趣的。黄羊身上的绒毛被火烫成了焦黑的油渍,发出了叽叽的呻吟声。这是生命细胞的最后畅想,也是生命细胞的最后终结。雪地龙从光滑的黄羊身上,又想到了冷小月那紧绷绷的屁股。有一天她也会变成这个被火烤得紧绷绷的黄羊,他一定要让她变成床上的一道菜。雪地龙翻身下马,拿过身边人手中的铁叉,狠狠地将铁叉戳入被烧烤的黄羊身上,众人一时都被雪地龙的举动搞懵了。 “小月亮的金矿,先看看雪山怎么整顿它?他妈的小月亮的奶子好,也没有我雪地龙的力气大。我还是那句话,她小月亮靠脸蛋打天下,我们靠力气挖金子。她拿官印,我们拿民印,她能淘金子我就能钻山洞。谁要是敢在我雪地龙的头上撒臊尿,”雪地龙又连着向黄羊身上刺了几叉子,“我就把她小月亮给占了。” “那是,那是。谁要敢在大哥您的头上撒臊尿,我们手中的枪也不是吃素的!”众人附和着。 “撒尿的我看倒没有,断大哥财路的可大有人在。现在关键是新壶不装陈酒了,能不能封住口还很难说哟!”马刀脸慢慢喝了一口酒,他见众人都在看他,“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贼!” “快让马军师说说高见,说完可以吃肉了。”火堆旁有人催马刀脸。 雪地龙的目光也觑着马刀脸,这个狗头军师,有时还真能放两个响屁。 马刀脸见雪地龙也在看他,心里立刻有了一丝甜甜的滋味:“你们想想,这个世界什么最贵重?金子。从古到今谁不在为钱而折腾?现在市里不撤专案组,又重新把雪山提溜出来,要他来整顿金矿,这不是在堵大哥的财路吗?”雪地龙仍觑着眼看马刀脸。马刀脸知道雪地龙在认真地听着,“据说这小子六亲不认,软硬不吃,就连他岳丈大人的话他也不听。新来的吴伟书记让他整顿金矿,瞌睡正好遇到了枕头,他和吴伟一唱一和,结局不是再明白不过了吗?” “你是说金矿开不成了?”雪地龙用手中的铁叉轻轻拨动着面前的火池。 “也不尽然。那要看下面的文章怎么做了。关键还是那个批件,金玉良在法庭上说有批件,如果冷小月能把那些批件拿出来,上届班子定的事,你吴伟就是查清楚了又能怎样?” “别他妈瞎扯蛋了,金矿死了四十多人,上面要追究责任,判了个金玉良是要把批件的事隐瞒起来,你别弄拧喽!来吃肉,吃肉!”说话的哥们将一块肉递给雪地龙,“难怪人家说臭参谋瞎干事呢?快吃肉喽!再不动手可就没有啦!”几把刀子同时伸向烤得焦黄的羊身上,黄羊转眼间成了高高悬起的骨架。两个随从将黄羊骨腔中的胎儿弄出来,两只血乎乎的小羔子送到了雪地龙面前。雪地龙笑笑,开始贪婪地吃他手中的胎羔儿。酒水伴着血水不停地被油乎乎的手指抹进黑洞洞的嘴里。雪地龙最后用铁叉将高高架起的黄羊骨架挑进火堆里,一股刺鼻的焦糊味立刻弥漫在空气中。 “你们都给我听着,从现在起你们要马上组织人进死亡谷采金子,还要封锁死亡谷金矿的出口,只准进人,不准出去一个喘气的。沟口要严格控制进出,不管什么人都要严格检查。咱们先到死亡谷抓金子,然后再看那个小月亮怎么整顿再说。” “好主意,不管黑猫白猫先抓住老鼠再说。金子是最大的老鼠。不过,大哥,那个雪山长得究竟什么样子?长几个蛋?” 雪地龙扔掉手中的铁叉:“不会比你们多一个。我想有人会收拾雪山的,不要说别人,就是小月亮床铺上的那个主也不会让雪山他们进入死亡谷的。我们现在要趁这个机会,一天也不要歇,日夜倒班,加紧淘金。趁雪山和吴伟的斧子还没砍来,不要放了抓钱的机会。至于以后,都是扯蛋的事!” “请大哥放心,我们马上就行动。现在是抢钱,哪能歇着呢?”众人附和。 雪地龙掠了眼马刀脸:“下一步,你看是不是对小月亮做点什么?这小女子蛮抓人的!只要把她弄上床,她不会不帮咱的。” “千万不可造次。一个小女娃,大哥不必这么上心。大哥要明白,没有她也就没有你的金矿,对她可不敢乱来。再说,女人还不都是一个味道。有了金子,大哥什么样的女娃找不到?”马刀脸将嘴凑向雪地龙耳边小声嘀咕一会儿,雪地龙笑了。马刀脸说得对,从迹象上看,冷小月如果有后台的话,那只能是司徒市长。只要有司徒市长挡驾,吴伟和雪山就上不了这山,就进不了这死亡谷。可是雪地龙仍不甘心就这么把冷小月给放跑喽:“要是抓住了小月亮,不等于抓住了司徒竞湖?女人喜欢的就是男人上她的床!”马刀脸再一次将嘴凑向雪地龙的耳边,这次雪地龙终于点头了。 “好吧,这事交给你去办,弄几个小姐去攻攻关,投其所好!”第七章 第一节刀片割开喉咙是什么滋味 金玉良一案被省高院发回重审,对于林文姝来说是复核金玉良全案的绝好机会。不管金玉良一案结局如何,最后还得落实在证据上,没有扎实的证据,谁想翻腾金玉良的案子都等于瞎子点灯。尤其是面对已经判决的案子,谁会愿意在自己光滑的脸上涂上一道黑印?但要拿到第一手的材料,作为律师,她必须抓住眼前的机会找金玉良谈谈。 对于一个律师来说,不管从哪方面考虑,你都应该找金玉良核实一些问题。因为不管在哪个国家,不管是什么身份的人,只要你确定了服务的对象,你都要全心全意地为你的服务对象服务,否则你的行为就是不道德的,人家为什么出钱雇用你? 从她和金玉良的几次接触中,她总感到在她的当事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左右着他的言行,至于是什么东西,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人有时就是这样,越是说不清楚的东西越是有一种想弄清楚的冲动。林文姝也知道眼前要会见金玉良是非常困难的,但她还是想试一试。到了看守所审批倒没有遇到麻烦,但到了马东亮那里就不一样了。 “我是金玉良的辩护人,我要见见我的当事人。” 老警察马东亮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林文姝,然后用手轻轻拨了下林文姝放在桌上的介绍信:“这个犯人现在能不能会见律师不是法院批了就行的。人在哪儿就有哪儿的规矩。我还要请示我们的领导。” “你们所长任善璋不是批了吗?” “他批了不行啊,还有科长呢!科长下面还有主管呢!他所长管的是全所,我得服从我们科长和我们的组长。县官不如现管,这个理你懂吗?” 林文姝眼中涌出几分无奈,她不是对眼前的马东亮感到无奈,而是对目前整个的法律体制和机制无奈。这就是我们现在执法的环境,这就是我们的现状。 “你的意思是没有他们的批准,我不能会见金玉良?” 马东亮收紧眉头盯着林文姝:“这是最起码的程序啊!” 其实林文姝从马东亮的表情上已经清楚地知道,对方是不允许她接触金玉良的,这些人都怎么啦,他们都在听谁的?这股势力究竟来自于哪里?现在有些事要想拒绝你理由多啦!要想接待你理由也多啦!因为权力的裁量度大部分是掌握在个人手里,它们是没有什么尺度的。这也是我们政治生活中最危险最危险的事情,因为官员们的作风直接影响着一个民族的未来,这也是当前道德衰退的一个主要因素。林文姝轻轻动了动桌上的介绍信: “其实你比你们局长和所长权力更大。好吧,我能不能在这等您一会,您去请示请示他们后再答复我?” 马东亮不情愿地站起身,其实林文姝已经知道了结局。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看守所的,就连走进律师事务所也是懵懵懂懂的。所里的收发老艾交给她一封信,信很薄,没有寄信人地址,也没有邮编。林文姝以为又是什么法律咨询的事,随手打开了,一张白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两行字: “劝劝你那位傻瓜,如果他坚持查黄金大案,当心他的喉管。我们送给你一个刀片,足可以割断他的卵管和喉咙的。” 林文姝脸色立刻阴暗下来,赶紧倒过信封,倒出一个剃须刀片来。 “什么人给你寄信还寄刀片?”收发老艾斜了眼地上的刀片,不由问道。 “噢,噢!是个朋友。”林文姝胡乱答复一句,心里阴沉下来。这是一封恐吓信,为什么寄给她?因为她对雪山最爱,这是个很阴险的家伙。他们是为了雪山整顿金矿的目的而来?还是为了金玉良的案子而来?林文姝一时找不到答案,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控制之下,这是些什么人?金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金玉良又是怎么一回事?她仿佛被谜团包裹着。林文姝不准备把这封信告诉给雪山,好叫的狗一般是不会咬人的。但如果是金把头那帮人干的,金矿毕竟关系到他们的切身利益,这个社会人们的趋利目的一天比一天强化,为了利益很多人铤而走险。这也是目前司法界的一大困惑,他们能解决规范问题,但他们无力阻止道德的日益滑坡。在这样一个环境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林文姝以前听到很多很多有关恐吓信的事,也亲自办理过这方面的案件,但要真轮到自己头上,她还是感到了害怕。雪山和她们母女分居长达十六年,每一年的短暂相聚,她都感到时间是那么珍贵。为了结束这牛郎织女的生活,她最终说服了雪山,可是为了一个案子就……值吗?林文姝的目光再次触到那个刀片上,那刀刃闪着光,林文姝立刻想到刀片切入血管的可怕情景,这种情景她在电影电视里无数次地看到过,如果真的有一天被割的是她的亲人雪山……林文姝不敢再想下去。 天渐渐暗下来,路上的行人少起来,这是罪恶发生最多的时候,林文姝加快脚步,她要马上赶回家,看看她的雪山在不在家。第二节连环计专案组长又遭暗算 春天的夜晚骑马在草原上行走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清爽的夜风裹着浓浓的草香味不时扑来,天边挂着弯弯的细月,那的确是一种享受。 马刀脸为了雪地龙的计划与小黑子先行一步,他们准备在司徒竞湖身上做点儿文章,小黑子建议最好花高价从省城弄几个靓点的女模特来,既然是送人情,就要送个新鲜的,不就是让收礼人开心嘛!冷小月除了长得匀称点,敢暴露胸部外,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女孩子要是愿意,谁不可以做到?可是省城里那些大赛赛出来的模特就不一样了,至少她们比冷小月有气质。再不然就找那些选美选出来的美人也可以。马刀脸觉得小黑子这个主意不错,现在领导的口味越来越高,应该把视野放开些,反正是为了金子。这个意见跟雪地龙一说,雪地龙也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他们于是就提前离开众人。 春天来了,金子不能不挖,钱不能不挣。草原的春夜很恬静,连春虫的鸣叫声也充满草的芬芳味。脚下的马蹄声噗噗响着,马刀脸看着渐渐隐进云层里的上弦月,心里又多了几分舒畅。人啊,你争我斗的不就是为了一口饭吗?不也像小虫子一样,生生灭灭的?其实说来也够可怜的。到最后只有这块草原不会沉没。马刀脸为了稳妥还要先到冷小月的风情娱乐中心,探探那个小月亮的口风,这是临行前雪地龙特别关照过的,马刀脸始终弄不明白,雪地龙看上了冷小月的哪一点?这个天不怕地不怕连雪豹都被他打死的英雄,偏偏对这个女人来了精神,这可不是好兆头,天底下的女人多的是,你雪地龙玩的女人也不计其数了,怎么会喜欢上这个小月亮呢?那可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啊。 “什么时候西方市到死亡谷能修一条公路就好了,那速度可就要快多了。”小黑子在噗噗的马蹄声里首先打破了沉默,他不知道此时马刀脸在想什么,两个人走夜路,都不说话那多没有劲啊! “还是这样好,这样永远保持它的原始样子,不要把老天爷给的东西都破坏了。天地人,这些都是老天爷给的,包括死亡谷的金子也是老天爷给咱们老百姓的,人们穷了才会去找那些本来不属于他们的东西,什么事也都是命中注定的。到了西方市,你马上跟风情娱乐中心联系一下,就说雪总派我们来有些事想跟冷总商量商量。” “这么晚了,还跟他们联系?” “什么叫晚?人家做的是夜生活生意,白天你连鬼影子也找不到他们的。” 其实用不着小黑子联系,他们的所有行动都在风情娱乐中心的控制之下,此时冷小月正站在雪原跟前,看着小狸猫给雪原喂饭,这个摔跤亚军被雪地龙一帮王八蛋给打了,她越想越觉得这口恶气不出来,她冷小月就一点面子也没有,她以后还怎么在西方市混?再说就冲死亡谷的金矿,她也不能让雪地龙这一步。冷小月将目光投在雪原凸凸的胸脯肌肉上,那胸脯上被刻的“狗”字还带着血迹。这个男人应该说是个不错的男人,他很听话,没有什么思想,和所有男人一样,喜欢女人,喜欢金钱。这是男人的通病,如果没有这个通病,谁也别想控制谁。冷小月将目光投在小狸猫身上,这个小家伙也不错,他们倒是天生的一对。冷小月估计草狼差不多实施了她的计划,打开手机转身走出雪原的房间,她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她的行动计划。 电话里的声音压得很低:“冷总,他们来了。” “知道了。”冷小月不想在电话中多说一句话,她听公安上的朋友说,所有的电话公安局都可以监控,她现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被雪山他们监控,反正那个朱支峰是检察院的,他们也有手段。 马刀脸不知道他正在一步步走向陷阱。草狼正在和他的搭档蛰伏在草丛中,冷小月甩给草狼三万块钱的辛苦费,这是一笔不错的生意。草狼盯着渐渐走近的马,轻轻抖动手中的绳子,对面那双手立刻明白了绳这头的用意,绳索被轻轻拉了起来,紧紧缠绕在事先打下的铁桩上。他必须把马刀脸弄翻,装进麻袋扔进西方河里,然后他就远走高飞,直到风平浪静了才能回到西方市。草狼突然发现前面那匹马上的人不是马刀脸,糟,不能绊前面那匹马,草狼赶紧抖动绳索,向对面草丛中的助手示意,要放过第一匹马,可是那马的前蹄已经触到了绳子,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对面的绳子松了下来。草狼全身大汗淋漓,还好,对面的家伙总算没有弄错人。冷小月告诉过草狼,选择马刀脸是因为马刀脸是雪地龙的军师,这叫一报还一报,他打我的雪原,我弄他的军师,如果整了别的什么人,就没有意义了,她冷小月会分文不给的。 这个小月亮说话算数,也很义气,只要你按照她的意思把事情办了,她会如约兑现自己的承诺,如果你能把事情办得很漂亮,还有可能得到她的奖励。奖励对于冷小月来说是很大方的,或钱或物,或送个女孩,或给个热吻。为了这些他草狼就决心跟着这个女人干。他本来不叫草狼,爹娘给他起的名字叫什么王忠国,其实他整天在草原上跟在羊屁股后面,怎么个忠法啊!就是忠,连肚子都混不饱,那忠心又体现在哪里呢?于是他就干起了些小偷小摸的勾当,这样他的王忠国就不忠了,人们送了个外号草狼给他。这个名字不错,至少说,是只狼他就不会饿着。狼是吃肉的主,他王忠国何德何能不吃屎而吃肉呢? 草狼已经分不清那几条马腿哪条是前面的哪条是后面的了。此时手中的绳子连着抖动了几下,后面的马仰天长啸一声,就翻倒在地上。草狼不由分说迅速冲向马刀脸,将麻袋套在马刀脸的头上。小黑子知道路上遇到打劫的了,这种事近几年发生过多次,这些人不是为财就是为女人,被弄死的也有。于是他策马扭头就跑。马刀脸大声呼叫小黑子,草狼随手拉下自己脚上的尼龙袜子,一把堵住马刀脸的嘴:“别喊了,喊也没有用。快闭上你的臭嘴!”助手重新给马刀脸套上麻袋,他见马刀脸还在麻袋中拼命挣扎,就用脚狠狠地踢了几下。“别你妈叫丧了,再叫你死得更加快!”麻袋里动静小了下来,发出了哼哼叽叽的哭叫声。“好了,你他妈也是个男人?头掉了不就是碗大的疤吗?你不看看英雄峰上那些墓碑,那才是男人,死得是多么壮烈啊!你老脸这么长,也该结束了。你看过草原上除了马脸和驴脸,谁有你的脸这么长的?”草狼边用脚踢着马刀脸边将麻袋口扎紧。他突然想起冷小月不是让他通知雪地龙吗?差点给忘了。于是合拢两手冲远处的马蹄声喊了两嗓子: “哎,回去告诉你主子,我是雪山!有种让你的主子雪地龙来找我,不要整我的兄弟,那算什么本事!”声音在草原的夜空中回荡。回荡的波动不停地反弹回来。马蹄声停顿下来,草狼估计对方在听他的喊话,于是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将装马刀脸的麻袋扛到助手的肩膀上,急急向西方河奔去,麻袋中的马刀脸挣扎得越来越厉害。助手喘兮兮地将肩上的麻袋甩进了水里。 “你小子真不长脑子,你以为把人弄死那是好玩的?公安局不挖地三尺去找你才怪呢!” 雪地龙听完小黑子的报告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只是用匕首一点一点地削手里的苹果。苹果削没了,雪地龙才把手中的匕首轻轻扎在桌子上,歪着脑袋看小黑子: “你说是雪山干的?” “晚上不隔音。那人喊了两遍,那意思让我把话带给你。” 雪地龙冷笑笑:“他倒算条汉子,敢作敢当,我他妈就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会会他。” “雪山的岳父可是林为驹,要是……雪总,您……” “我管他驴驹马驹的,他脱了那张皮也不过是吃人饭狗屎的东西!通知雪山,让他有种来我地龙山庄,我不相信他比谁多长个什么玩意儿。” 雪地龙为了和雪山见面提前回到地龙山庄,他没想到马刀脸竟然还活着,全身没伤一根筋,只是脸上多了条直直的血口子,这样更显得他的脸长了。雪地龙把马刀脸的脸想像成驴脸,如果他的下巴再窄一点儿,说他是驴脸没人不相信。雪地龙见那条长长的血口子一直延伸到马刀脸那稀疏的几根头发里,又好气又好笑。几个弟兄叫马刀脸稀毛,还有叫他三毛的,他如果不是老了还真有点像的。雪地龙越看越觉得那张脸上充满喜剧色彩,就憋不住笑起来,笑得身子也跟着抖动起来。 “雪总您……怎么笑了?”马刀脸困惑地看着雪地龙。 “你这下更加有戏了,真没想到你还能从麻袋里爬出来。” “您是在骂我?” “我是说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说怎么处理雪山这小子?我已经约了他。”雪地龙走下老板椅,轻轻地拍了下马刀脸。“我给你报这一麻袋之仇。” “雪总,不瞒你说,我嘴里现在还有他臭袜子的味呐,我一想到那味就想呕吐。我在麻袋里差点被憋死。这口恶气不出,我他妈枉为一个长了那小玩意的人!” 雪地龙乜着马刀脸噗地笑出声。他觉得这话要是别人口里说出来还能让人接受,可是从马刀脸这个半老头子嘴里说出来,不知为什么,显得特别可笑。雪地龙怕马刀脸挂不住面子,就说:“算了!我看这样,雪山的事就由你来处置,你想怎么出气就怎么出气!等一会雪山来了,你就冒充我对付他,我到楼上去给小月亮打电话。” “雪总,您,他是雪山呀!您……” 雪地龙瞪了眼马刀脸:“正因为他是雪山,我才回避,这样也好有个回旋的余地。你去把他拿下!” 雪地龙扫了眼满屋子的人:“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雪山?那可真像老马说的,该自己弄掉那小玩意了。”雪地龙用力挥了下手转身上楼。 雪山接到雪地龙的电话已经是凌晨一点。雪地龙告诉他雪原现在在他的地龙山庄。 “你是谁?雪地龙?”雪山没想到找了几天的雪原终于有了消息,他这几天一直在骗母亲阿牧吉。他说雪原是在省医院,省医院路途太远,等他忙过这几天就领他们去省医院。但对于雪原的下落他心里一直没有底。从医院当时诊断的情况看,雪原只是被打伤了皮肉,骨头并没有伤着,昏迷是因为失血过多。他分析雪原很可能被冷小月她们给弄走了,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不让他们兄弟之间交换看法,同时还要分散他的精力。越是这样,他越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进行工作,去寻找藏在大海礁石丛中的那块被人偷换了的石头。他放下电话后立刻穿衣下床。 “你去哪儿?这么晚了,谁找你?” “雪地龙说雪原在他那里,他要见我一面。” “你要去见雪地龙?你……你是不是疯了?他连雪豹都不怕,你同这种人结怨,那咱家从今以后还有平静的日子过吗?” “小点声。别让妈她们听见了。”雪山悄悄起身,“有些事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雪原在他那我不去怎么行?再说,你没有看见老太太的样子,她见不到儿子,连饭也不吃了。” “好吧,要去我跟你一块去。”林文姝又想到那封恐吓信,她跟谁也没有说,一想起那个剃须刀片可以切断人的喉管,林文姝的心就颤抖起来,就会产生雪山随时都有可能回不来的感觉。 雪可被吵醒了,因为阿牧吉和雪莲的到来,她搬到了爸爸妈妈的房间里。那天她找钥匙翻妈妈的包时,发现了恐吓信和刀片,就一直担心爸爸的安危,所以天天晚上睡觉特别警觉,有点动静她的心就狂跳不止。电话铃响时雪可就醒了。 “爸,你不能去。金玉良的事你也不要管了。妈妈收到了恐吓信,里面还装了剃须刀片,他们要割断你的喉咙,他们要……” “好了,雪可!不要再说了!”林文姝不想听到这些不吉利的话,她一想到这事就害怕。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为雪山担心过。 雪山默默看着雪可,又将目光转向林文姝,难怪这娘俩最近对他特别关照呢,原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雪可,你想过没有,他们为什么不给我写信啊?那是他们怕爸爸,那是因为他们知道你们胆子小,所以才要吓唬你们。爸爸当年在猫耳洞时,经常见到鲜血和死人,那些死人就在爸爸的脚底下。如果一个人不敢面对死亡的话,他只能是个懦夫。” “好了,不说这些事行不行?”林文姝有些愤怒了。她不想听这些,最近几天她一听到死呀活呀就心里发毛。林文姝怨恨地瞪着雪山,“以后不要说这些了,我不喜欢听。” “可是,文姝,我已经十几年没见到那种场面了,你想想一个小剃须刀片能把我怎样?除了吓唬人外,它能把人切死?如果能把你的男人吓回来,那我这个战斗英雄白当了,那几年的枪炮声也白听了。我倒要见见雪地龙有什么本事能把我的喉管给割断喽!”雪山轻轻拍了拍雪可的头,坚定地走出了家门。 林文姝知道雪山不去是不可能的,因为雪原在那里,老太太天天盼着儿子归来,她没有当母亲之前没有这种体会,当了母亲之后,她非常理解这种心情。 “那我和妈也跟你一块去!”雪可追了出来。“你和妈妈去,爸爸不是压力更重了吗?爸爸是和他们斗呢?还是保护你们娘俩啊?”雪山慈爱地看着雪可,“听话,在家跟妈妈好好睡觉。我向你保证,爸爸会好好地回来的。”雪山见雪可还在摇脑袋,“这就是正义与邪恶的较量。老师没有讲过吗?黑势力什么时候都怕正义的!再说,雪地龙他们也不是什么坏人,更不是什么黑势力,他们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对爸爸产生了误解,他们为什么要害爸爸呀?”雪山冲紧锁眉头的林文姝挤了下眼睛,“你去咱们的宝贝女儿也要去,真遇上麻烦了,一家人都要折进去的,你的二线计划就落空了。” 林文姝没有再说话,她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雪山不会听她们娘俩的。 雪山走进地龙山庄才知道这是私人宅地,处处显露着富人的心态,院中的小车、楼外的保安,都显示着主人的富有,但房屋的设计虽说豪华却有点儿俗。雪山没想到屋里聚集了这么多人,而且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愤怒。这阵势有点像百鸡宴的味道。旧中国很多戏文里都有这种场面,这阵势是要从心理上压倒你。雪山心中暗自笑了,全团集合时,那是几千人的队伍,他从来没有胆怯过,不就是几个淘金的农民吗?何况他是为了自己的兄弟雪原来的,他们打了人已经在理上失了一筹,他怕什么? “我叫雪山,你们谁是雪地龙?我的兄弟雪原在哪儿?”屋中没有人回答雪山的提问。“你们怎么啦?我的兄弟在哪儿?你们谁是雪地龙?” 雪地龙在楼上听得清清楚楚。从雪山的声音里他已经感到了对方的底气,他也一直怀疑小黑子与马刀脸的情报,像雪山这样的人怎么会干这种小儿科的事呢?如果说要整他雪地龙,他也会大大方方地去做的,所以雪地龙才决定让马刀脸出面处理这件事。 马刀脸一直盯着雪山不放,老说雪山雪山的,他到现在才真正见到雪山本人。那天晚上因为事情突然,他的全部记忆只是那只踢他的脚尖和那双臭袜子,还有那条麻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倒真有胆量。马刀脸在雪山身后不停地转悠,不停地盯着雪山的后脑勺,他真想伸出两手狠狠地掐住雪山的脖子,把他按倒在地然后狠狠冲他腰眼里踢上几十脚,把他的腰子踢碎了,把那个小玩意儿踢蔫了。马刀脸慢悠悠地踱到了雪山的前面: “你还可以,知道我们这帮人是干什么的吗?” 雪山估计这个人可能就是雪地龙了,于是冲马刀脸摇摇头。 “我们这些兄弟都是追着老虎屁股讨饭吃的人,无人区的活法就是要把野兽干掉,不然就要被野兽吃掉,所以那儿叫无人区。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文化大革命’时长大的。我不相信生活中有杨子荣似的人物,你来了,我觉得你受害太深。” 雪山不知道这个老是围着他转悠的人是干什么的,朗朗乾坤,一个小小的地龙山庄还这么狂妄?这儿比起前沿阵地的猫耳洞,比起戒备森严的敌军司令部差远了。雪山扫了眼众人: “快说,我弟弟在哪儿?” “你弟弟?”马刀脸哈哈大笑起来,“你看看他们中谁是你弟弟?哪个是雪原啊?啊?哈哈哈!你这个侦察兵出身的上校团长真是狗眼长到脑后勺上去了!” 雪原不在这里?雪山一股无名火顿时升腾起来:“雪地龙,你也算个男人?你刚才打电话明明说我弟弟雪原在你这里,怎么转眼就变了?你们这些人只配跟无人区的那些野兽打交道,连最起码的诚信都没有,还怎么做人?” 雪地龙在楼上听得清清楚楚,这小子不赖,很有血性,是个好男人。雪地龙不停地走动,他不相信马刀脸,他对他的队伍了如指掌,每个人能干什么他心中都有数,他今天存心想看看马刀脸怎么下这盘棋。 马刀脸哈哈大笑:“不说你弟弟在这里你能来吗?先说说你打了我的军师怎么办吧?还有金矿的事你准备怎么个整顿法?说!” “我打了你的军师?谁是你的军师?”雪山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是的,你打了我的人,我该怎么惩罚你?”马刀脸大声呵斥。 “如果公事公办,我准备送你们上法庭!你们这些目无法纪的家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雪山瞪着马刀脸。 马刀脸又哈哈大笑起来:“送我们上法庭?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你的法庭!那是为你们这些人设的,关我们屁事?” “你,雪地龙,我高估了你的水平,没想到你会是这个样子!我郑重告诉你们,你们所有人我都不认识,谁是军师我更不知道!如果说我打了你的军师,你们可以通过法庭去告我。” “军师!跟他扯什么法庭法官的,问他准备怎么整顿金矿?” “对,问他准备怎么整顿金矿!跟他绕什么弯子!”众人急了,目光同时聚集在雪山身上。 “如果要我说真话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们,金矿决不能像现在这样开采。至于如何整顿,那要等情况清楚了才能拿出方案来。”雪山不想回避矛盾,也不想说假话。 “你小子想敲掉我们的饭碗!你想过后果吗?”众人激动起来,向雪山站的地方围过来,“你小子要敢整顿金矿,我们就捣了你家的饭锅!” “好小子,死到临头了,还想敲我们的饭碗!”马刀脸一把抓住雪山的衣领,拳头也随手冲了过去。 “打!打死他!看他还敢不敢敲我们的饭碗了!”众人涌向雪山,拳头冰雹似的落在雪山的头上、脸上和身上。 “别打了,你们不准打我爸爸!”站在门口的雪可拼命地擂动着大门。 众人停住了手脚,他们没想到门外突然跑进来两个女人。 “听着,我爸爸是西方市的老市委书记林为驹,你们是要对今天的行为负责的。”林文姝大步走向雪山,雪可也扑到雪山的怀里。 雪山没想到林文姝带着女儿来了,更没有想到这帮暴怒的家伙是这样的无知。雪山护住雪可:“不怕,他们不敢把爸爸怎么样的。” 马刀脸突然从混乱中清醒过来:“哈哈哈!不敢怎么样?既然来了,你们都给我留下吧!”马刀脸冲大家一挥手,“把他们都给我捆起来!” “慢,不要胡来!快把雪组长送回去。”雪地龙终于憋不住了,众人将目光投向楼上。“告诉雪组长,雪原是我们打的,因为他为冷小月抢了我们的金矿,所以才打他。”雪地龙声音不高但掷地有声。 “很好!那你说说刚才为什么打我?”雪山冲楼上喊了起来。 “我的军师被人装进麻袋扔进了西方河,打人的说是你干的。我们当然要找你算这笔账。”声音还是不高,但没有多余的废话。 “雪原现在在哪儿?”雪山想看看雪地龙什么样子,但雪地龙只说话,就是不下楼。 “他在冷小月那里,你去她那里找吧。找不到再向我雪地龙要人。” 雪山狠狠地瞪了眼楼上,拥着雪可和林文姝向门外走去。 “大哥,你就这样放他走了?他们要是报警怎么办?” 雪山狠狠地瞪了眼马刀脸:“如果你们放了我,最后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今天晚上的事情没有完。只要我担任黄金专案组的组长,死亡谷金矿是必须要整顿的,决不能像现在这样谁想怎么开采就怎么开采!” 雪山一家,在众人无奈的目光中离开了地龙山庄。 雪地龙手端茶杯哈哈大笑着走下楼梯:“你们都看到了吗?这才像个男人!说出的话摔到地上响梆梆的。” “雪总……您……怎么把他放啦?”众人都大惑不解地看着雪地龙。 “不放了怎么着?杀了他?”雪地龙瞪着大家,“你们这些猪脑子,听出来了吗?他根本就不是整老马的那个人!我听了两句就都明白了。如果真是那样,他就不敢来我的地龙山庄了。这事是冷小月他们干的!” 马刀脸不解地问:“那我们的金矿怎么办?” “那是两码事。咱们是搭人家的车,皇帝老儿不急,咱们急什么?小月亮怎么整,咱们就怎么整,前面有车后面有辙。我也是想看看雪山这小子是什么货色。”雪地龙挥了下手,“这事就此打住不准再提起。我看啊,老马该打!你们有精力都赶快给我掏金子去!金矿我看是长不了啦。”雪地龙转身上楼。 众人一时不知雪地龙在搞什么鬼,于是悻悻然各找各的窝去了。 “他怎么又把你给放了?”林文姝紧紧搂着雪山的腰。她决定和雪可来地龙山庄的目的,主要是担心雪山不知道地方的情况,尤其是农民的法制观念太差,他们为了眼前的利益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到了地龙山庄后发现雪山正挨打,更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报警,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雪山没想到这娘儿俩会跟过来,而且小雪可当时表现得那样出色,他太感动了,还有比这种场面更感人的吗?林文姝的提问打破了他的思索。 “不放了我他们想干什么?敢把我杀了?你低估了雪地龙的水平。他连见我都不敢,他让部下围攻我,到了最后,又送了个人情解我的围,这是小伎俩。我一看那阵势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刚才被打成毛猴似的,现在又吹了!”林文姝不服气地顶了一句。 雪可噗地笑出声来,她被当时自己的那股冲劲惹乐了。她不知道哪来的那股劲,那可能是平时爸爸传染给她的。人看来还是要有点正气的:“老爸伟大,临危不惧,老妈为什么不给个热吻,奖赏奖赏老爸?” “听听雪山,你以后得管管这孩子了,一个小女孩子家,怎么得了哟!”第三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冷小月决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保住她在死亡谷的利益,这个决定谁也别想挡住,而且把事情搅和得越乱越好,有些事只有乱中才能取胜。为了摆平柳风影,冷小月决定靠近林为驹,因为林为驹马上要当省人大副主任了,他虽然离开了西方市,但西方市毕竟还得听人家的。从古到今有几个下级不听上级的?再一个理由就是林为驹是雪山的老丈人,如果雪山非要一根筋走到底,让这个老家伙出面挡挡不是更见效吗?第三个就是林为驹现在刚从炙手可热的市委书记位置上下来,心里很失落,权力没有啦,他可能会转向女人和金钱。也就是说天时地利人和,不管从哪方面说,这对她冷小月都是一次机会。 冷小月战战兢兢拨通了林为驹的电话,没想到老爷子一口应承下来,可见她分析得非常准确,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跳出大自然给他们的选择。这个一向庄重的西方市的市委书记,竟然要来她的风情娱乐中心了,对这样的人她冷小月是专门给他们留个后门的,至于今天晚上怎样安排,只能等老爷子来了之后才能见机行事。冷小月扫了眼腕上的表,目光轻轻盯在小狸猫的背上:“你说,这老家伙不会变卦吧?” 此时正探出脑袋向后院观察的小狸猫嘻嘻地笑了:“冷总,他来了,来了哎!” 冷小月脸上的酒窝深深地打着旋:“这个老狐狸终于露头了。他的车呢?” 小狸猫用力摇摇头:“没有见车。” 冷小月脸上的酒窝又深了一些:“这个老狐狸,心眼还不少啊,你快去给他开门。”小狸猫转身向外跑,“慢点儿,别喊他名字,叫老板。”冷小月紧跟小狸猫走下楼梯。小狸猫轻轻拉开后门,立刻诚惶诚恐地退到后面。冷小月不想跟林为驹握手,这些老家伙的生活太教条,太死板,既然他来了,他就是风情娱乐中心的客人,他就要听风情娱乐中心的安排。这是什么地方!冷小月早已想好见面后如何让对方放松下来,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玩得开心,玩得痛快。冷小月做了个调皮捣蛋的屈膝动作:“主子啊!折杀小奴家了。您这么大的老爷,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您会亲自来啊!” 林为驹回身扫了眼小狸猫,小狸猫做个鬼脸立刻关上后门。冷小月见到林为驹的这个动作立刻想到“偷人”这个词。一个这么大的人物眼神里也有惶恐的东西,他还怕谁?要想办法让他彻底放松下来。 “这个后门您是第一个人,以后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进来了。”又是一句玩笑。 林为驹淡淡地一笑,用手轻轻点了点冷小月:“你这个小月亮,看不出蛮调皮捣蛋的嘛!早听说你的大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看来老爷子很高兴,冷小月心里有了底,这是成功的良好开端。有些事只有让对方完全放松了下来才好交谈。现在说话越来越成为一门艺术,而这种艺术全集中在一个人的能力上。冷小月决定证实一下自己,她要让老爷子彻底解除身上厚厚的铠甲,让他把人的那些最本质的东西亮出来。她想探探老爷子的底。 冷小月将林为驹领到那间特殊的OK厅里,等林为驹落座后,将小姐早已准备好的咖啡礼貌地向林为驹面前移了移,身子很随意地向林为驹身边挪了挪,她要让她身上的法国“毒液”香水有效地穿透这个西方市老大的鼻孔,并最终俘虏这个老大。语言也要围绕这个话题,而且还不能让老爷子感觉到。 林为驹看了眼靠过来的冷小月,并没有躲闪:“说吧,请我来有什么事?” 也就是说今晚上的谈话要从这里开始,明明是一句套话,但套话也是话嘛!让你来这个地方能有什么事?再说有事也不能这么谈啊!既然人家有问,你必须有答。但你正经,我冷小月可不能正儿八经地回答:“林老板,我这儿的服务可是一流的!这要看您的兴趣了。除此之外,我想在这条街上办个红灯区,想让您投点资。您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您有没有这个兴趣?” 林为驹审视着冷小月:“要是有天梯,你是不是还想摘个月亮啊?” “如果有您扶梯子,我冷小月没有不敢的。”林为驹的目光没有离开冷小月的脸,冷小月被看得有点不太自然,因为她很少接触过这种审视的目光,这种目光中带有难得的冷静与穿透力,那穿透力的背后又有很多深不可测的元素。在冷小月不太长的人生经历中,她接触的人太多,观察的眼睛也太多,她已经习惯于看人们眼睛背后隐藏着的东西。林为驹目光背后的东西不在她的“毒液”香水上,而是在另一个方面,至于在什么方面,她还无法说清楚。难怪人家能当西方市的老大呢?就凭他那冷静的目光,他就该做西方市的第一把交椅。 林为驹没有端冷小月送上来的咖啡,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整个OK厅。 冷小月知道对这样的眼神,所有的计谋可能都会被碰回来,最坏的结局还可能把自己真正要办的事情办砸锅了。既然这样,那就抓住这个机会: “您前脚刚走,现在市上又要准备整顿金矿,那我们投的钱怎么办?” 林为驹轻轻嘘了口气:“是啊!这种担心可能不是你一个冷小月吧?你现在跟我说没有用啊,我现在已经离开西方市,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嘛!这事你们为什么不找找司徒竞湖和吴伟啊?当然我也可以帮你们传话的,但那总不如你们自己说得清楚。” 冷小月立刻从老爷子的话语中感到了对方的态度来:“你的意思是找市委闹闹?”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你们找市委主要是说自己的投资怎么办。因为那是你们的利益,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你说呢?” 冷小月不知该说什么好,更不知道老爷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啊!这倒是一招高棋。不过,我想请您帮帮我,我要见见金玉良。”冷小月提出这个问题有她自己的目的。金玉良在法庭的最后陈述中提到过林为驹,并指名道姓地骂了林为驹。她冷小月要试试林为驹的反应。另外,如果林为驹答应帮这个忙,她冷小月也可以给金远卖个好。 “你见金玉良干什么?” “嗨!他是我的老领导,一个判了死刑的人,该看的还得去看看。再说,他儿子托我想见见他爸爸。” 林为驹的目光从冷小月的脸上收了回来。 OK厅的门被小狸猫轻轻推开,柳风影不知何时站在了OK厅的门口。 林为驹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颇为尴尬地站起身。 柳风影瞪着林为驹:“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扫了林书记的兴,真是罪该万死,这么好的氛围全让我给破坏了。你们谈吧,接着谈吧。”柳风影拉上了OK厅的门,但门又被林为驹拉开了,林为驹侧着身子挤出了OK厅。 冷小月莫名地看着急忙走出去的林为驹,不高兴地扫了眼柳风影:“我们在谈金矿的事,你是不是出现的不是时候啊?” “不是时候?”柳风影一个耳光打在冷小月的脸上,“我来的是不是时候。” “你,敢打我?” “是的,我敢打你!怎么啦?”柳风影目光直视冷小月,没有丝毫回避。柳风影表现出来的自信反而使冷小月彻底懵了。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哪来这么冲的底气啊!她比林为驹还林为驹啊。冷小月死死地盯住柳风影。 “我也是为了金矿,我现在就是为这事来的。雪地龙已经返回西方市,下面要干什么还不清楚。我问你,你怎么把雪地龙的人给打了呢?现在是大敌当前,你还有心思你一拳我一脚地与雪地龙争强好胜!你以为这是摆锅锅家呀!雪山一旦和雪地龙拉起手来,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将成为零!” 这好像不是柳风影来风情娱乐中心的目的,但冷小月一时也找不到别的解释。为了这么点破事,那也不至于动手打她。 “告诉你柳风影,我也是为了金矿!”冷小月第一次直呼柳风影的名字。 柳风影也知道刚才过于激动了,不过事已至此,覆水难收:“雪地龙比你有头脑,他把死亡谷全封了,不准任何生人进出。我可告诉你,雪山一旦到了死亡谷,你我的利益就等于打了水漂。还有,看看你都在干什么?今天约这个,明天又约那个,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冷小月又一次领教了这个女人的厉害,她怎么知道她今天约这个明天约那个的?难道风情娱乐中心有她的眼线?柳风影已经转过身去,冷小月默默地瞪着柳风影的背影,心中再一次涌起了淡淡的自卑感。这个女人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无可挑剔,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还那么风姿绰约。标致的三围,多一分或者少一分就不是柳风影了。但刚才她的举动,冷小月隐约感到那是冲林为驹来的,完全是一种忌妒,是一个大醋坛子的做派。我冷小月干什么关你柳风影什么屁事! 林为驹走了,柳风影也走了。 “小狸猫!小狸猫!”冷小月冲门外歇斯底里地叫了一通,小狸猫旋风般地冲进OK厅。“冷总,什么事?” “今天有金远和林文寒的消息吗?” 小狸猫默默看着冷小月气歪了的脸,然后谨慎地说:“有,他们,他们在,在金远的家里。” “你的消息可靠?”冷小月瞪着小狸猫,心中泛起一股无名之火。 “你给林文寒家打个电话,不就清楚了?” 冷小月拿起桌上的话筒,按理她也应该给林为驹家拨个电话,好不容易把这个老爷子请到风情娱乐中心,就那么狼狈地逃走了,去个电话问候一下也是常理。 电话接通了:“请问你找谁?” “我找林文寒,林记者。” “她不在家啊。” “去哪儿了您知道吗?我们有个约会,我要向她揭发一件重大的事情。”冷小月突然想逗逗这个老爷子,自他从后门进来时起,她就觉得这个人太可怜了,那么大的官,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活得也真他妈够累的。 “她被一个朋友约出去了,去哪儿我也不清楚。你要揭发什么事啊?” “她爸爸的事。”冷小月想笑,但极力忍住了,她能猜到对方此时的表情,这帮当官的都这么胆小。 “她爸爸什么事?”林为驹果然上钩了。 冷小月故意停顿了下,压低声音:“她爸爸今晚去风情娱乐中心找小姐去了。” “你,你,你是谁啊?”林为驹语气很紧张。 冷小月哈哈大笑,笑得无比开心,无比畅快。妈的,林文寒你敢勾引金远,你知道我现在跟谁在一起吗?如果你不退出来,我就想办法当你的后妈,让你难堪。 “别吓着,我是冷小月。告诉我,你刚才怎么那么熊啊?怎么一见到柳风影,脸上的笑容都飞了啊?” 林为驹笑不出也哭不出来,他怎么回答这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这小家伙怎么这么可爱。林为驹也不知道他当时在风情娱乐中心见到柳风影时为什么会是那样? “你真找文寒有事?”林为驹明知故问地把话叉开了。 “有个鬼事,我主要看你当时慌慌张张地走了,心里很不舒服,所以给您打电话。不然,我去您那儿?反正你女儿不在家,您一个孤老头子也怪寂寞的。” “别,别,别这样。” “害怕了吧?你们这些当官的,都是有贼心没贼胆的人。” “睡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冷小月轻轻放下话筒。这老家伙,还以为我真要上他的床呐,逗逗你罢了。她要证实一下林文寒是不是在柳风影的家里,如果在,她要设法还回那几个巴掌,她要让柳风影今晚睡不着觉。冷小月又抓起了话筒。 “你找谁?”接电话的是个女的,不像是柳风影。 “我找林记者。” “我就是。” “是你妈的脚丫子!”冷小月用力摔下话筒,胸脯七上八下地起伏着。找柳风影去!让她也知道她冷小月的厉害。冷小月快步走出风情娱乐中心,向她的本田小车走去。 冷小月不想再去风影楼饭庄,直接将本田车开到柳风影家的门前,她要堵住金远和林文寒,当面揭穿柳风影的谎言,让她做出解释,让她难堪。她想到柳风影难堪的样子,那样子也不会丑的。美人蹙眉自古是男人们欣赏的一幅图画。冷小月将头轻轻地抵在方向盘上,然后熟练地拨打柳风影的手机。电话通了,冷小月平静了一下: “柳总,我是冷小月,我就在你的家门口。金远和林文寒在你的家里,他们在床上。你曾经答应过我,你……” “胡说!”柳风影知道冷小月对她的那一巴掌不会善罢甘休,但她没想到报复来得这么快,而且是为金远和林文寒的事,这是她的一块心病。柳风影自知失言:“小月,不会的。” “说什么不会?柳总,你曾经答应过我,可现在你的儿子和另一个女人在你的家里鬼混,你为什么不管管他?你光说不会,你并没有说为什么不会!现在白纸黑字都不算数,何况几句空话呢?” 柳风影轻轻叹口气:“小月,听我说,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必须要冷静。要明白,现在你我该干什么和不该干什么。再说,就是有这码事,情场无父子,管不好反目成仇的多的是。” 冷小月控制不住心中的无名火:“好了,柳总,你为金矿的滚滚财源,可以打人也可以骂人!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我为什么?你有家,有儿子,甚至有情人,我呢?我为什么?听着,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前,十分钟之内你必须赶到,否则,我会让全西方市的人都知道金矿是怎么回事的!你别把我逼急了!” “你……”柳风影知道冷小月掌握她的把柄,最近这小家伙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处处跟她过不去,她要干什么?千万不能让她把事情给搅了。柳风影在短暂的思考中平静下来,“小月,听我说,我马上就来,等着我,啊?”柳风影知道现在必须跟冷小月妥协。否则这小家伙会把她逼到绝路上去的。 柳风影无力地放下电话:“小丫头片子没有一天不找事的。” 作为一名记者,林文寒不知道如何才能帮助金远,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的因为金远的关系在做一件傻事。在黄金大案上爸爸不知是怎么搞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市委在里面都干了些什么?司徒竞湖难道真的有问题?如果说金玉良的判决是一起错案,那么只能有一个解释,或者是爸爸参与了金矿的事,或者是司徒竞湖参与了金矿的事。她不相信爸爸会为了几个钱去参与什么金矿的开采,而且造成四十余人的死亡。从全案的办理情况看,那么也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司徒竞湖参与了此事,才有可能出现这种结局。因为司徒文亭是司徒竞湖的儿子,又是法院院长,而朱支峰是司徒文亭的战友,是姐夫被中途调离后,黄金大案的承办人。林文寒越想越对黄金大案失去了信心,便来到金远家里,她想把自己的分析跟金远说说,但到了一起,又不知如何说起。 金远心情很不好,林文寒走进屋里发现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愣,也不跟她打声招呼,目光却投在墙上的全家福上。 “你说爸爸他会成罪犯?他一辈子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家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从来没有自己,他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林文寒不忍心看到金远这个样子:“金远,有些事情也不是我们想像的那样,我一直在琢磨金叔叔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让我们一起再想想办法好吗?我现在心里也很烦,咱们听听音乐吧,放松一下,办法会慢慢想出来的。”林文寒不想看到金远沮丧的样子,她要想办法把气氛调解起来。林文寒忙碌起来,屋子里的沉闷渐渐被高扬的音乐所代替,灯光被林文寒调得暗了下来,屋中立刻充满了温馨之感:“好了,金远,你不要不开心,金叔叔的事我们慢慢想办法。好歹现在他的案子已经被高法退回来重审了,我会想一切办法帮助你的。我姐担任你爸的辩护律师,姐夫也正在为黄金一案进行复查工作。他们两个都是很认死理的人。”林文寒推推金远,“高兴点。” 金远伸过手轻轻揽住了林文寒的腰。林文寒没有拒绝,更没有躲避的意思,这也是她自从在飞机上见到金远后一直希望的。一股温热的气浪立刻包裹了她的全身。林文寒深情地看了眼金远:“自从在飞机上见到你的那天起,你的影子在我的脑子里就赶不掉了。也是从那时起,我就希望你这样搂着我。” 这是个机会,爱情有时就是这样,机会来了,或者说缘分到了,就不要再躲避她。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寻找爱情,始终没有找到。身后的男人倒是不少,可以编成连,但没有一个让她动心的。自从在飞机上见到金远后,她却变了个人,什么事情都想帮助金远做,而且眼前老转悠着金远的影子。她甚至设想着他们在一起的情景,她更希望金远能抱她,能吻她,把她融化了。从中学时起,她就下决心不躺在老爷子的功劳簿上吃闲饭,要靠自己的力量走出一条路来。她已经二十三岁,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林文寒此时非常想亲一下金远,男人有时在悲伤的时候,更需要女人的安慰。林文寒轻轻抓住了金远放在腰际的手,全身的血液急速地流动起来。 “文寒,请原谅,我现在的心情很不好。”金远将头轻轻靠在了林文寒的肩头。 “我理解,我们……”房门被轻轻推开。柳风影与冷小月站在客厅的门口。 “你们……”林文寒不自觉地拨开了金远搂在腰际的手,尴尬地站起来。 金远也从悲伤中清醒过来,不自觉地站起了身:“妈,您……” 冷小月轻轻掠了眼柳风影,目光中充满了鄙视。 “金远,三天之内,你必须回德国完成你的学业。你不能留在西方市!”柳风影在路上已经想好了如何处理这种场面。她知道冷小月是冲她那个巴掌来的,她必须要让儿子尽快离开西方市,而且走得越远越好,绝不能落入这两个丫头片子的手里。冷小月不行,林文寒更不行,她们谁也不可能成为她柳风影的儿媳妇。 “妈,你应该理解我的感情,一个做儿子的感情!我不走,我哪儿也不走!我要等爸爸的事情处理完了再走。” 柳风影冷冷地瞪了眼金远:“够了!别说了!” 柳风影将目光投向林文寒:“小寒,要不要我给你爸爸打个电话,让他派车来接你?”柳风影的话语中充满了敌意。第五节金玉良为什么突然疯了 金玉良疯了,人们手忙脚乱地奔向金玉良的特监房。他全身一丝不挂地跪在地上,双手高高地举向天空。他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宛如一个憨态可掬的大孩子。几个年轻的女同志进屋见到金玉良在摆弄他那无遮无拦的裆部时,立刻转身逃出去。金玉良目光呆呆地看着那些逃出门的女人,猫头鹰般地嘿嘿嘿笑个不停。 这家伙怎么会疯了呢?人们小声地议论着,真是乐极生悲啊!高院的意见刚批回来,老小子疯了。这人啊,真是什么命如钉定。 看守所的人一拨一拨地来了,又一拨一拨地走了,几乎没有人不知道金玉良疯了。老警察马东亮默默地站着一言不发,等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才慢慢走到金玉良面前,将衣服扔在金玉良的私处:“快把你那玩意儿盖上吧!看你把女人们吓的。”金玉良冲马东亮嘿嘿一笑。“好了,别乐了,快穿上。”金玉良只顾冲马东亮和众人嘿嘿地傻乐。马东亮慢慢地蹲下身子不慌不忙地收拾被金玉良扔了一地的衣物。此时所长任善璋走了进来,默默地看着傻乐的金玉良,慢慢蹲在马东亮的身边,帮助马东亮捡地上的东西。 “我说老伙计,你看他是不是乐极生悲啊?”任善璋的手与马东亮的手同时伸向地上的衣物,“原本好好的,他怎么就疯了呢?” 马东亮没有抬头看任善璋,继续捡拾地上的东西。“命!我看什么都是命,我现在相信命。人啊,什么命如钉定。” “就是!一个死刑犯退回重审,他却在这个时候疯了。你说要是给他一粒‘花生米’不就彻底结啦,这个样子,还不如死了好呢!”人群中有人插话。“就是,真不如死了好!”任善璋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将目光静静地停留在憨态可掬的金玉良的脸上,用手拨了拨金玉良的耳朵:“你还傻乐?看你这个疯样子,我怎么向上级交待哟!” 马东亮摞起地上的东西:“我看,这是天意,谁也不用交待谁。要不然,就说是我失职。我不怕,还有两个月我就到站啦,这不结啦。” 马东亮将短裤拿到金玉良面前:“快把你的小宝贝藏起来,别让人家看跑了,你怎么不听话呀?”马东亮将目光投向所长任善璋:“是不是可以通知金玉良的家属,让他们知道金玉良的情况,你看……” “老马,等等吧,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十多分钟前,司徒文亭和雪山都来过电话,他们都要同金玉良谈谈。”所长任善璋做了个他从来没有做过的耸肩动作:“谈吧,一个疯子能谈出什么来?”所长任善璋转过了身。 马东亮猛然发现身后多了个人。是自己眼睛看花了?马东亮揉了揉眼睛,没有看错,是雪山站在所长任善璋的身后。马东亮的脸上掠过几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将目光立刻转到了金玉良的身上:“伙计啊,你盼望的救命恩人又来了,你可看清楚了。”马东亮转过身去放下手里的东西。 金玉良孩子般地看着雪山,他傻咧咧地冲雪山笑个不停。 “你……他怎么成了这个样子?”雪山的目光从傻哈哈的金玉良脸上转到看守所所长任善璋的脸上。 “刚才他把衣服全脱了,扔得满地都是。” “是听说我要来吗?” “不是你要来,这些他并不知道。”所长任善璋摇摇头。 老警察默默地看着雪山,见雪山一时没了主意,便将目光转向金玉良:“伙计,没有你的事了,回你的窝吧。” “慢!先不要让他走。”雪山举起了手,慢慢蹲下身子凑到金玉良面前,认真地察看起金玉良的眼睛,用手翻开了金玉良的眼皮。金玉良还是不停地傻乐,而且乐得更厉害,更夸张。雪山无奈地抬起头,将目光从马东亮的身上转到所长任善璋的身上:“是谁最早发现金玉良疯的?” “老马。”所长任善璋向马东亮呶呶嘴。 雪山的目光再次与马东亮的目光相遇,马东亮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是你值班?你知道我们要来吗?” “是我值班。”老警察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但回避了第二个问题。 “你知道我们要来吗?”雪山没有放弃他要问的第二个问题。 “听所长说了。” 雪山苦笑笑:“请你说说当时的情况可以吗?” “当时的情况是,金玉良脱下裤衩在手中甩着玩,他下身什么也没穿,我让他穿裤子,他冲我傻乐,就这些。” “昨天谁的班?”雪山再次将目光转向所长任善璋。 “也是老马。” “这么说是老马一个人看金玉良?” “金玉良是个特殊的犯人,又是死刑犯,局里曾经关照过,我们就让老马一直负责金玉良的关押工作,他是老人了,办事比较稳妥。” 雪山默默地点头,然后将目光停留在马东亮的脸上,友好地冲马东亮咧了咧嘴,同时伸出手与老警察用力握了下,雪山要在他和马东亮相握的那一刻传达一种自己要表达的东西,至于这东西是什么,他自己也没有把握,他只是感到事情有点奇怪。金玉良为什么早不疯晚不疯,而是在省法院下达了批复后、市委下决心要复查金玉良的案子后、是他要来找老金谈话后。这一切正常吗?但现在也只能是怀疑。怀疑的理由是事情太突然了,是金玉良太实诚了。这一切都让他雪山感到太迷茫,雪山的目光中充满了无奈的痛苦,这种痛苦恰恰被马东亮看在了眼里。 雪山将目光转向所长任善璋:“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金玉良一直都是这个老同志看守的对吧?” “是的。老马是咱们所里的元老,西方市一建看守所他就在这里,是个老看守了。” “疯有疯的好处,安全!但也增加了风险性。您说呢?”雪山的目光停留在马东亮的脸上。人们不知道雪山在说什么。所长也不知道雪山说的是什么意思,怎么疯有疯的好处,还怎么叫安全?难道他不相信金玉良疯了? “是啊。我的麻烦可就没完没了啦。还有,这下你们谁也别问了,问了老金也不能作证了,他现在什么也不知道。” “其实他现在的口供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法庭需要的是他的书证,那才是干货,您说呢老马?”雪山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马东亮,他觉得这个老警察很有意思,他好像什么都清楚似的。第六节专案组长惹火了岳父大人 林为驹敲开林文姝的家门,让全家人都慌了手脚。十几年了,林为驹很少来女儿家里。在雪山的记忆里,每一次探亲都是他去拜访老丈人,每一年春节也都是他去老丈人家里,这已经成为习惯。雪山从来也没有奢望林为驹会来到他们的家里。 “爸,您怎么来了?”林文姝不知所措地看着林为驹。 “我怎么就不能来?你不是我的女儿吗?”林为驹径直坐到沙发上,“爸来女儿家里是天经地义的事,对吧?” “我是说,您一天这么忙,没有时间。”林文姝知道自己的话说得有点唐突,于是就补了这么一句。 “我现在不是已经不忙了吗。听说你妈来了,我就过来了。还有,几天不见可可就待不住了。” 雪可此时一阵旋风似的来到林为驹身边,一把搂住林为驹的脖子:“姥爷寂寞了,我赶明给您找个小老伴,专门陪您说话。” 林为驹将雪可拉入自己的怀中:“就你敢跟姥爷调皮捣蛋,来,说说你最近功课怎么样了?” 雪可爬到林为驹的腿上:“功课紧张死了,初三是个关口,老师家长都跟着我们紧张,担心考不好这,考不好那,让爸爸失望,让妈妈失望,让姥爷您也失望。可是如果不让你们失望,我就会累死的。” 林为驹被雪可逗得哈哈大笑,他从心里喜欢这个小家伙,满口的孩子腔。“这么说压力还不小啊!我们的可可这么小小的年纪,快成书呆子了。这么大的压力,姥爷得建议让教育制度改一下,不要把我的小孙女给累趴下了,你说是不是?” 雪可冲林为驹跷起了大拇指:“哇噻,姥爷伟大!姥爷最知道心疼我们。” “快下来吧,小小年纪学得油嘴滑舌的,别把姥爷累着了。”林文姝用责备的目光瞪着嬉皮笑脸的雪可,伸手来拉雪可。 “妈妈说得对,快下来,别累着姥爷。”雪山也在一旁帮腔。他对林为驹的到来确实感到突然,“爸,您……” 林为驹看出了雪山的意思:“噢,听说你妈来了?我今天是特意来看望亲家母的。怎么,不在?”林为驹来看阿牧吉本来是在情理中的事,可是多少年了,他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甚至连土吉淖都没有问过,怎么突然就知道他们来了,而且还亲自来看看?“爸,我去给您叫她。”雪山走进了里屋。 其实阿牧吉早听见外屋的来人是谁,只是雪莲阻拦她没有出来,此时听说老亲家是专门来看她的,没等雪山走进里屋,就走了出来:“您这么大的官,还来看我这平头百姓?真不敢当啊!这回呀,我又要高兴得几天睡不着觉啦!回去也可以跟乡亲们说说,说我当市委书记的亲家接见我了。” 林为驹没有起身,轻轻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来,老嫂子,坐这里。你的身子骨还这么结实,比我强多了,这是孩子们的福气啊!” “托您的福,托共产党的福啊!”阿牧吉不停地点头,不停地笑。 “奶奶全是老腔老调,现在谁托谁的福啊!应该说是托自己的福才对!”雪可忍不住插了句。 林为驹笑笑:“你奶奶说得对,是托共产党的福嘛!我和你奶奶啊,最知道什么是托共产党的福了,我说的对吧?老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