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青本身没能提前看到可能出现的状况,而在问题已经出现后,尽管他立刻做出了反应,但他的部队传令系统却太过效率低下,而他的部队执行战术变化的能力也远远不能和铁血镇这帮精英战士相提并论。指挥效率这个问题,已经成了惊虹军的死穴。尽管鲁青也曾想尽办法解决部队的行动效率问题,但是建立在科技落后的大时代背景下的战争,不是一两个天才就能解决的,至少浅水清面对这样的问题就曾说过这样的话:“兵团级别的大战,真正决定胜负的是战前的准备与各级将领的临战反应能力,而不再是临场指挥。而总指挥官要想发挥出自己的能力,左右战局,他就必须有能力看到战场上半个小时以后发生的事,而不是如以往般只看到几分钟以后发生的事。如此,他的作战命令才能透过传令与执行上的障碍,在最关键的时刻发挥作用。”这段话,基本囊括了大兵团作战时的指挥神髓,即,面对神经反应迟缓的大部队,所有的命令,都必须根据其迟缓程度提前发出,哪怕你要指挥你的部队一起向前踏出一步,你可能都得提前半个小时发出这道指令,然后才能在半小时后看到这则指令的成功实行。倘若那个时候需要的是你的部队后退,而你的部队却前进了,那么很遗憾,你基本死定了。然而这种要求,只有少数能力卓越经验丰富心理素质良好的指挥官能够做到,对大部分将军来说,这太难太难。与其胡乱指挥,还不如让他们一窝蜂冲上去胡砍乱杀来得实用一些。就连浅水清都无法解决的大部队行动迟缓的问题,鲁青就更做不到了。因此,越是大规模级别的集中型会战,其作战方式也就越是趋向于简单化,复杂的战阵变化变得不再符合实际要求,尽可能的发挥出自己的兵力优势才是取得胜利的第一要素。鲁青的标准,是三十万大军的战斗力,能正常发挥出来,实现一等于一的目的即可,而浅水清的要求,则是各部队配合作战,兵种阵形衔接务须巧妙,发挥出一加一大于十的效果,同时限制对方的发挥,让其一加一小于一。在这种情况下,鲁青的战前战术规划很简单也只能简单--将三十万大军分成数支部队,然后轮番进攻,理想结果就是只用两支部队就将对手彻底绞死这片人海风暴中。而浅水清则是一开始就采用了冒险至极的变阵旋击战术,制造出一个局部战场上的绝对优势!。。。。。。。。。。。。。。。。。。。。。。。此时的战场上,尽管鲁青已下达了右翼部队停止冲锋的命令,但事实是,当时战场上冯夏指挥的部队,已经在右路战场突进数公里之远。当冯夏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击溃敌右翼防线,正准备命令部队向铁血镇本阵发起进攻时,虎豹营和云字营两支骑兵部队却已经开始横穿整个战场,从其后方向他杀来,他们从侧翼冲进敌阵,以猛烈突击之势将冯夏的部队从后部分割成两断。与此同时,原本一直坐视前线部队死战,按兵不动的血风旗下的两个营还有灵风旗下的风字营三营骑兵,突然启动。这一启动,将整个大阵的重心顷刻间向左方移动而去。三营九千铁骑,在这刻化成漫天风雷,迎着冯夏军的部队狂猛杀去。原本被打得节节后退,看上去已挡不住敌进攻锋芒的山字营常岳部,在这刻竟重新发威,三支部队同时向冯夏的突前部队发动了如狂风暴雨般的猛烈冲击。突然遭遇来自三个方向的猛烈进攻,一下就被对手给打蒙了,冯夏放眼四周数公里战场上,几乎到处都能看见敌方的骑兵在向着自己纵横冲杀,肆意屠戮,苍血,在猛烈奔涌的人群中不住升腾绽放着,凄厉的惨呼和野性的怒吼,成为整个天空和大地唯一的主题。四面皆敌!除鹰扬旗和铁狮营负责死死抵挡住对方的进攻外,铁血镇几乎所有的骑兵和少量的步兵这刻都冲进了敌群中。近两万精英骑兵对三万被分割开的城府军步兵,这是一场典型的无悬念的屠杀。即使如此,浅水清还嫌不够。大量的弩车,连弩机等重型战争器械在这刻被佑字营战士推上左路战场,再配合以大批大批的弓箭手,他们的目标不是敌主阵中央,同样是这支陷入围困中的敌左前部队。冯夏的军队沐浴在一片腥风血雨式的杀戮下,在毫无防备之中,大批的精英骑兵已将汹涌如流的大写意澜流,从突破的一线拉广到整个阵营,瞬息间,苍茫壮阔的生命大野,驰涌起浑雄粗犷的力流,死亡咆哮和莽苍的血影,在炽烈的风野之中擎托起磨砺的金鸣。一批防御甲车也被推上了战场第一线,这些曾经在蓝草坡为浅水清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战车再一次派上了用场。之前不用它,是因为那个时候需要部队发起一次反冲锋,而这一次,成功实现“圈地”计划的鹰扬旗,他们的任务是牢牢守住这一线,坚决不放敌人过来,这些个大铁皮乌龟就算彻底发挥起作用来。它们的大屁股一蹲,就算彻底守死在地面上,在重装步兵和长矛武士的配合作战下,要想冲破这道防线,注定要付出鲜血和死亡的代价。浅水清几乎集中所有兵力全力打击被困在己方包围圈的惊虹士兵,他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在敌人冲过自己的防御线前,全灭这支部队。鲁青借助己方雄厚兵力的冲击梦想,就这样在浅水清的巧妙安排下彻底破灭,他的右路军被围,左中两路军,则遭遇鹰扬旗三营和重建的铁狮营士兵的凶猛拦截,陷入艰苦的攻坚战中。战争中最忌讳跟着对手的节奏去走,尽管鲁青已经在其后连续下达了多项指令,但是跟在浅水清的出招后面做应手,绝没有好果子吃。十万大军组成的凶猛浪潮,碰上以铁壁著称的战车防线,撞出一片汹涌巨浪,然而任你巨浪滔天,大坝却巍然不动。被铁甲包成一个个活动铁皮大罐头的重装士兵们,干别的不行,干这种拦路劫道的活却最是得心应手。这批曾经在战俘营里煎熬过漫长的艰苦岁月的战士们,正在用自己的血肉和武器,尽情发泄着心中的怒火,挥舞着复仇之刃,与敌人血战沙场,誓死不退一步。浅水清用他们拦截惊虹军,算是用对人了。相比之下,宗卓对汤守望的评价则十分中肯,中路军对鹰扬旗的强攻态势显然有所不及,仅从场面看上去,明明是负责防守的鹰扬旗看上去到更象是在进攻。。。。。。战事打到这一步,几乎已无悬念,外围的数十万大军进不来,好不容易冲进去的部队却被人凶狠的蹂躏屠杀。。。。。。鲁青的眼皮耷拉了下来,而与其遥遥相对的浅水清则缓缓吐出了一口长气。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此次的变阵旋击,其实在执行难度上远高于普通的旋击战术。以往的变阵旋击,都是建立在已经击溃一侧敌人的基础上进行的,但是虎豹营和云字营的冲击,却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完成。与历史上所有的变阵最大不同的一点就是,两营战士是在敌人的阵地上完成的此次变阵,是在敌人的刀枪剑斧的招呼下执行自己的旋击命令。很多时候当需要你向左侧旋转的时候,明明前方的阻挡力度更弱,你却必须向着更加危险的区域冲击,这就需要士兵有绝大的勇气和牺牲精神以及非凡的执行能力。要在狂热的杀戮中保持清醒的头脑,一边奋勇杀敌,一边还要紧记主帅的吩咐。错非是如虎豹营云字营这般经历了无数血战的战士才能完成如此高难度的使命,想必就连沙库而伦格龙特,也不敢轻言自己的部队能完成如此高难度的旋击。可惜啊,要是自己有足够的部队,本可不必采用如此冒险的打法;要是自己有更多的优秀骑兵,他就不必将敌左翼分割后再吃掉,而是可以直接一口气吞吃;要是自己的部队再多一些,自己或许就可以真得强攻本阵了。。。战争中没有如果。浅水清只能摇头苦笑。尽管浅水清为了这场大战预先准备了一支谁也没想到的伏兵,但是在战争真正展开之前,浅水清必须先用自己的部队打出一场让所有人看了都有信心的战役,如此才能确保雇佣兵部队不会临时反水。要知道,即使是对贪婪的雇佣兵们来说,一场能够取得胜利而只能得到少量金钱的战斗,依然比一场注定失败而能得到大笔财富的战斗有意义。他们可以为钱拼命,却不会为钱送死。看不到胜利希望的战争,绝不是雇佣兵们的追求,而这就需要浅水清先给他们些信心,至少让他们看到,仅有三万人的铁血镇,同样能和对手打一个持平。而现在,浅水清超额完成任务。随着时间的推移,惊虹军左翼部队已经处在了败亡的边缘。今日一战,浅水清以三万铁血镇士兵迎击敌三十万大军,顺利包抄并消灭敌三万前锋部队,注定要给惊虹军一个难忘的教训。第六部 第一百一十章 中秋决战(4)鲁大帅伸出去两个拳头,缩回来时还剩一个半。浅水清铜牙铁齿,噶蹦一下就咬掉惊虹军半只手臂,痛得鲁青撕心裂肺。这场战争从上午开打,打到黄昏时,冯夏部三万大军便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冯夏本人力战而亡。隔着战场上的铜墙铁壁,眼看着欲救无门,鲁青也只能无奈地下令鸣金收兵。今日一战,未能一战灭敌不说,反而被对手消灭己方三万余部队,浅水清局部战场上的指挥能力天下无双之名,确实不是拾来的。这一天的战斗,惊虹军一下子失去了三万三千名战士,其中三万人是被浅水清包了饺子,还有三千人则是在冲击鹰扬旗防线中战死的,相比对方的战力损失,铁血镇的损失就小得多了,战死一千余人,受伤两千众,基本没有伤及筋骨,主要损伤差不多都来自负责“抗洪救灾”的鹰扬旗。战场上数以万计的尸体,用成吨成吨的血浆书写着这场大战的记录,浅水清指挥铁血镇以一当十,获得了一次小范围内的战术性胜利,刷新了曾经的正面战场上以少击众的兵力悬殊对比记录。在观澜历史上,以弱胜强的记录,最高记录是当年的沙思汗大帝创造的一比四十八的胜利记录,不过那是在夜袭情况下进行的。正面战场决战的情况下,以少胜多的最高记录是一比十二,同样是这位天才统帅创下的,不过那时他带的是四万精英游牧骑兵,面对的是四十八万敌杂牌军组合。以一当十的正面决胜胜利记录,观澜历史上没有,当年的大梁帝国李飞,到是创造过以两万骑兵加六万步兵打败敌四十五万大军的记录,问题是他先采用了骑兵绕后突袭,然后步兵冲锋,最后再变阵旋击强攻本阵的做法取得的胜利,并不能算完全的战场正面决战。如今的沙库而伦格龙特在当年打败仲叔夜时,到是以二十万游牧骑兵直冲敌百万大军,但好歹正面还是有四十万己方部队牵引和配合自己。他的侄子发动的那场突袭,创造了一比九的以少胜多记录,但也是在突袭情况下。而圣威尔的斯波卡约在平定九国叛乱战役中,到是打出过一比十一的正面决战的大胜例子,问题是他当时带的是圣堂武士队,一万重骑兵,四万重步兵,这五万士兵的价格比其他同类士兵的价格要贵上数倍,单是他那一万重骑兵就足以让所有人眼谗,其战斗力足可顶三到五倍的轻骑兵。由这一点,我们可以看出,要在正面战场上打出力量对比悬殊的以少胜多战役,其实是非常困难的。许多大获全胜的将军们,不是手里握着一张甚至数张奇袭或突袭的底牌,就是拥有着兵种和士气上的绝对优势。仅仅依靠阵形上的运作,就想打败一支正规大军,难度是异乎寻常的高,不仅要求指挥官对敌军行动判断准确,时机拿捏到位,更对士兵素质要求甚大。因此浅水清这一次所创造的,可以说是一份新的辉煌记录,但又不能说是记录。原因很简单,他固然是消灭了敌三万部队,但惊虹军主力犹存,尚未全败。战争不到最后一刻不见分晓,只要惊虹军一天未败,他这一战就不能算结束。即使他现在干掉敌三万部队,可如果后面他输了,那么前面的所有胜利都会变得毫无意义。即使是记录到史书上,也只会说:天风历108年,浅水清自不量力,领铁血镇三万迎击惊虹三十万大军,小胜一场后,大败亏输,全军尽没。所谓的奇迹般的胜利,到这刻,就只能变成小胜一场。通过战前的种种布置,巧妙地运用指挥上的时间节点,使自己的每一次出击,都正击中敌方的要害处,是这场战役胜利的基点。但是接下来的战斗,能否再发挥出这样的战果,就难说了。鲁青毕竟不是笨蛋,他显然也已经看出了问题的所在,浅水清之前的种种安排,也渐渐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失误。问题是,他还有机会改正吗?。。。。。。。。。。。。。。。。。。。。夜已深。后军王帐中,依然***通明。那是惊虹朝中众官将仍在商讨今日战事。三十万大军与敌决战,结果一上战场就被人干掉三万,说是没伤筋动骨,这份损失还是让人心疼得要命。面对这种状况,梁丘旭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召集大家商议战局,看看后面该怎么办。可是人多主意多,大家各有各的看法,一时间谁也不出个道道来。鲁青则跪倒在梁丘旭身前,沉痛道:“陛下,臣无能,臣该死,今日一战,送葬我惊虹三万大好男儿,有愧陛下厚托,臣惟有请辞!”打了败仗,就撂挑子,可谁来接这担子呢?坐在龙椅上的梁丘旭轻轻叹了口气:“请辞一事,暂时先搁置,浅水清的三万精兵,战力强悍,勇猛难挡,指挥得法,攻防兼备,我惊虹军的确是有所不如,朕先不处罚你,只是还要继续商讨下面的仗该怎么打。”“陛下,臣认为,今日之败固然与铁血镇的凶狠和浅水清的狡猾有关,不过关键还不在于这些。”说话的,是梁丘旭的御林军统领甘凯,这个人是世家出身,祖上三代都是王室重臣,对惊虹梁室可以说是忠心耿耿。选拔近卫,首重忠诚,能力反到在其次,此外领兵作战的机会不多,主要负责的是保护王室安全。不过甘凯本身熟读兵书,在惊虹勉强也算是个将才,虽然比起寞子欧世均洋等人明显不如,但和鲁青等人相比,到也未必差多少。这刻他开了口,梁丘旭自然是要听下去的。“说下去。”梁丘旭道。甘凯立刻道:“军事上,从来都是战术指挥服从于战略布置。此番决战,表面上看,我军是以三十万大军迎击对方,占了大便宜,但是浅水清早在一开始就为我们先定下了决战地点。这一带战场面积狭长,宽度不到十五里,根本不利于我方将士发动全面冲击。一次冲锋,就算全部采用密集式攻击,也只能有最多八千人冲在前列,考虑到需要有足够的空间供我军腾挪闪避,事实上冲锋在前的将士,其每一横列通常都不超过两千人,十五万人的冲锋阵容,厚度高达五六十层,我军空有厚度,而无广度,在先天上就无法发挥大军优势,以至于鲁帅此番出击,空有数十万大军,却无力发挥其效用,而铁血镇的三万部队,在这样的战场上却正好发挥得游刃有余,其宽度与广度比正相适宜。末将认为,这才是我军失利的主要原因。”“是啊是啊,哪怕战场范围再扩大只要一倍,我军的攻击力也将随之增加一倍,浅水清都不可能打得如此轻松。”“废话,如果是那样,浅水清就不和我们打了。他之所以肯站出来和我们决战,还不就是看中了这里的地形?你总不能让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就拿三万人来和我们死磕吧?”“就是就是,地形的确不占优势,但也不能因此就一战送葬我如此多的官兵。大家都在一个区域里打,浅水清能调动多少兵力,我们也能。哪怕是三万换他一万,我们也换得值,可就这样,竟然还是被对方直接吃掉,还吃得连骨头都不吐出来,这也输得太冤枉了。”“我看啊,是鲁帅的年纪大了,反应有些慢喽。”“的确是慢喽,我今天在后面可是亲眼看到,人家都已经从战场一头杀到另一头了,咱们的部队才刚刚有所反应啊。照这样子打下去,想赢浅水清,难啊!”王帐之中,十余位朝中文武此刻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且不管他们懂不懂军事,这刻说着现成的风凉话,那是轻松无比。到也有帮鲁青说话的,但是绝大多数却还是站在鲁青的对面,讽刺对方年事已高,各方面都已经有所退步。鲁青沉默不语,此时的他,没有反驳的权力。梁丘旭微微思索了一会,抬头问甘凯:“甘爱卿,你看这仗接下来该怎么打?”甘凯立刻道:“我看啊,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派出一支部队,星夜穿过泪河,沿河一路南行,至下游处折返,从铁血镇的后方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咱们大军给他来个两面夹攻,这么一来,铁血镇就惟死而已。”“诶,诶,诶,这可不行,说好了是正面决战的,怎么能用此下作伎俩,就算打赢了,他日传出去,也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啊。人家三万人跟我们正面对决,我们竟然还要使奸耍诈,此计不可行,会大伤我军士气的。”立刻有人跳出来反对。“对对对,此计不可行,再说那浅水清也不是好骗的。万一被他发现我军从后掩杀,他打马就跑,灭不掉铁血镇,更是白遭骂名啊。”“浅水清在这一带经营了有些日子了,谁知道他有没有在防着我们这一手呢?他只要在后方安插几个岗哨,就可以监视住我大军动静,我看此法不妥。”甘凯这话一出来,立刻引来反对声片片。甘凯冷笑道:“打输了仗,才会影响士气,打赢了有什么好影响的?至于声誉问题嘛,天下岂有不付出代价就可轻易获得的胜利。浅水清之所以能一直赢我们,就在于他够狠,他舍得下本钱!当初为了偷袭寒风关,他可是把自己的嫡系部队铁风旗整个都送到了我惊虹军嘴边的,摩云峰上更是让自己的士兵上去送死。下了本钱,才能有收获啊!这个人,他就是敢下注,才能赢得这么大!”“问题是浅水清是以小搏大,他的铁血镇就算全部完蛋,也不过是三万人而已,所以他敢搏,也搏得起,可我们不行啊!甘将军,你的提议,是在用整个国家和君王的信誉做赌注,而且这份赌注是必定付出,无法收回的。而浅水清下注的时候,他的赌注总还有收回的机会呢!”“那也总比今天这一仗被人打成这样要好得多。”“今日一战,只限于今日,过了今天,谁知道又会如何呢?还是在战场上想想办法吧。”甘凯听得心头愤怒:“我担心到了明天,浅水清没准又会出什么馊主意来对付我们了。你们不会以为,他还会象今天这样和我们打吧?也许浅水清自己的士兵,此刻已经越过泪河在向我后方进逼了!”帐中众文武大哗,有人高叫道:“浅水清还算是个重诺守信之人。尽管他之前用尽种种手段,但都没有违反通告所言。今日一战,他既没有做战场规避,也没有伪装偷袭,相信他后面不会做出这种自毁承诺之事。”“就是就是,此人还算是言出有信,他若要耍诈,今天白天就耍了。现在他赢了一仗,更没有道理采用如此手段了。”甘凯把头一撇,冷笑道:“相信敌人,就等于是自杀。如果我是浅水清,我就在今夜带人做夜间袭营。反正浅水清说得是不得偷袭,而不是夜战。他完全可以打着夜战的幌子玩夜袭的把戏!”此话一出口,鲁青心中就是一个咯噔。就字面上解释,偷袭一词本意就是攻其不备。但是攻其不备者,通常发生在战事未开期间。战事一开,各方皆有防备,怎样才能算攻其不备,就会产生极大的理解歧义。因此很多时候,偷袭一词更多地用非战期间对某方发动的突然袭击,比如偷袭珍珠港就是比较明显的偷袭行为,然而用在战事展开期间,对其含义理解就会模糊难辨。倘若在白天打过一场后,晚上浅水清继续领兵来攻,那到底算夜战还是算夜袭,只怕谁也说不清楚了。鲁青这刻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场假袭营。“不好!”鲁青脱口高叫起来:“浅水清今夜要袭击我军营地!”话音落下,耳畔已再度响起震天裂地的喊杀声:“敌袭!有敌来袭!有强敌来袭!!!”第六部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中秋决战(5)大批大批的铁血镇士兵身穿黑盔黑甲,手持钢刀长矛,疯狂地涌入惊虹军营地,他们不发一言,见人便杀,后面的弓箭手则不停地向着天空放出火箭。沉默的杀戮在最初并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在一开始就干掉了对方的几个警报点后,铁血镇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地冲进了敌方营地,尽管有少数夜间守备士兵发现了他们,并及时发出大声呼喊,但在绵延数十里的大军营地中,所能起到的作用寥寥,反而给自己引来了杀身之祸。许多大战一天,疲倦欲死的惊虹士兵甚至愤怒地叫骂:“铁血镇又想假袭营!”然而这一次,浅水清动真格得了。骁勇善战的铁血镇士兵,即使是在大战一天之后,也依然有力气在晚上继续发动攻击,相比之下,昨晚没睡好,今天又打了一天的惊虹军,在这场考验意志,体力,精神等诸多层面的战斗里,明显落于了下风,整体状态大幅度下滑。两万精锐骑兵在这刻呼啸着冲进惊虹军营地大开杀戒,他们纵横屠戮,在怒潮般汹涌的沸血中张扬出最肆无忌惮的冷咧,战士们的马刀挥舞出冷色铁光,飞扬起迷幻红彩,撕破长夜,染红圆月。中秋月圆夜,血战乾坤赤。今天晚上的杀戮,才是这场中秋决战的主角!这才是浅水清中秋决战的真正意义!这一夜,注定将是一个疯狂的屠戮之夜!。。。。。。。。。。。。。。。。。。。。。。。。。。。浅水清组织的突击严密而高效,即使是在夜袭的状况下,铁血镇依然是在高度的有组织的情况下进行。今夜中秋月圆,皎洁的月光使得黑夜并不那么黑暗,视线半清不清,虽然看不清远方的敌人,但却使得自己的士兵可以形成有效的整体作战单位。首拨冲锋的,是血风旗碧空晴帐下的三个营,分左,中,右三路同时向对方发起冲击。他们并不恋战,因为他们的任务不是杀死敌人,而是快速通过敌营地,尽可能的以最快速度杀死惊虹军营地各角落的夜间守备战士。夜间守备队的主要作用,一是发动警报,二是通过自身的战斗抵挡对方的袭击,为己方大部队的出营作战争取时间。警报点被干掉后,夜间守备队就只剩下了力抗铁血镇一个重任,但很显然,在血风旗战士的强力冲击下,他们根本无法阻挡太多时间。第二批冲锋的,则是紧随其后的灵风旗两营战士。他们的任务是在战斗打响的那一刻,迅速清剿最先出营的惊虹士兵,继续将营地反击力量遏制住,保持进攻道路的畅通。浅水清并没打算无声无息地穿过绵延数十里的惊虹军营地,直接摸到梁丘旭的床头,然后将其一举拿下,那太不现实,但他可以利用己方强大骑兵的速度优势和冲击力,做到在敌人真正有所反应之前,先将反抗扼杀在摇篮里,将敌人的反击力度最小化,与此同时,对惊虹王旗发起冲击,逼迫梁丘旭逃窜,动摇其军心士气,从而为全面获得这场战争的胜利打下基础。因此第三波攻击,继前两旗的快速,沉默之后,一反作风,变得嚣张,凌厉,雷霆万钧。一支两千人组成的队伍,紧随在灵风旗后,向各处营地投掷火流星,他们的马上足足带了数十支火流星,利用战马的高速在营地中奔忽来去,手上则不停地重复着点燃,投掷,点燃,投掷,再点燃,再投掷这样的动作。一处处营地就这样被迅速点燃,起火,燃烧,许多来不及有所反应的士兵浑身着火,哀号着冲出营帐。今夜风速普通,试图以一把火烧尽全军的想法不切实际,但浅水清不在乎,既然火势缺乏风力助燃,我就多放一些起火点。既然对手没有愚蠢到遍扎连营,不易以点带面,那我就干脆冲进去放火。有多少劣势,就有多少优势,在浅水清的眼里,机会永远是大把可抓,俯手皆是。随着纵火队的前进,在他们的身后第四拨队伍的行动就越发嚣张起来。嗖嗖嗖,千万支火箭仿佛夜空里最璀璨的流星,在天际划出灿烂的光弧,拖着长长的彗尾落进敌人的营地,营帐,马厩,辎重器械,凡是可以燃烧的东西,在这一刻统统燃烧,腾卷出熊熊烈焰。前面的纵火队是以有序排列的方式纵火,后面的骑兵则是以夸张的铺散方式进行,两者相辅相成,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惊虹军营变成一片火海。铁血镇的前排士兵在黑夜里穿行,杀戮,后方的士兵则纵火,焚烧,光与暗的班驳影象将整个天空扭曲出一片迷离色彩,起火点就象是排着队行进的军列,若从天空中俯瞰,就好比是一排一排的路灯依次亮起,井然有序地向着惊虹军的纵深处延伸开去。这种诡异莫名的打法,将夜袭原本的混乱本质书写成秩序,但保持秩序的是进攻方,陷于慌乱的却是惊虹人。措不及防的惊虹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杀得叫苦连天,鲜血在暗夜月色下飞溅,空气中飞舞起迷乱的血末分子。少数尚存斗志的惊虹士兵在混乱与匆忙中临时组合成一支小部队,试图阻挡这支浩瀚铁流,却碰上了担任第五波攻击批次的拓拔开山。这个九命战神虎目贲张,大锤挥舞出一片天地浑流,在反抗军中砸出一片支离破碎的身体碎块和迷迷蒙蒙的血腥尘末,顷刻间将其土崩瓦解。“吼!”他放声狂嚣:“逃者不杀!”“逃者不杀!”如此这般的狂呼此起彼伏,在惊虹军营地中传彻四方。战士们的狂呼在这血腥狂舞之夜,转化成一股股惊悚的心灵风暴,恐惧之门在这刻霍然洞开,顶不住压力的部分惊虹士兵终于开始转身奔逃。他们被迫向后方逃逸,就象是倾倒的多米诺骨牌,形成一片逃逸的连锁反应,而在他们的身后,突袭的军队在银色的月光与红色的火光的映照下,如一道玄色激流狂冲直泻,两万名骑兵在这刻化身成暗夜杀神,将死亡的恐怖带给惊虹军每一名士兵。冲击!冲击!冲击!战马在奔腾,战士在狂嚣,战刀在挥舞,战魂在激扬!“方虎,王旗!”暗夜火光里,浅水清的身影突然出现,长刀指天,冷峻面容迸发出火热战意。“明白!”不远处的方虎大吼道,独目狰狞出血色光芒:“杀向王旗,生擒梁丘旭!”他如斯狂吼。铁风旗战士随之一起高吼:“杀向王旗,生擒梁丘旭!!!”声若洪钟巨浪,一浪接一浪,一直传到第一波攻击批次,再传到后方王帐之中,听得梁丘旭浑身都打了个激灵。。。。。。。。。。。。。。。。。。。。。。。。。。。。。。。甘凯匆匆冲进王帐:“陛下,不好了!浅水清带着铁血镇全面杀进来了!我军前方士兵正在不停地败退。”“怎么会这样?浅水清他说好不偷袭的!”梁丘旭失声大叫。“浅水清卑鄙无耻,这种事竟然都干得出来!”一大群朝中文武同声愤慨叫骂起来。鲁青气得大骂:“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紧急关头,诸位大人还是赶快跟我一起指挥部队作战要紧!”“还做什么战?他们都已经杀进来了!”有人高叫道。鲁青怒吼:“怕什么?!咱们有三十万大军在此,就算是站直喽让他杀,也够他杀上一夜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军心不能乱啊!甘将军,还请你立刻带领御林军顶住对方的进攻,只要你能顶上那么一会,我就可以重新组织兵力,彻底灭掉他铁血镇。”甘凯一点头,正准备出营,有人大叫道:“不行!铁血镇的目的是陛下。此时此刻,应该让御林军护着陛下先退开,鲁大帅,你的任务应该是领着我军挡住铁血镇,无论如何,不可以让他们伤了陛下。”说话的,是中路都军使章松柏。鲁青大急:“不可以!陛下是我军之魂,陛下不能离开啊!陛下你要是走了,我军必乱。如今我军虽有些混乱,却是因为袭击伊始,各部始料未及所致,但只要给他们时间,他们马上就能组织起兵力反扑,此时此刻,陛下万万不能离开,否则我军军心必散。一旦造成溃散,则纵有百万大军亦只有败亡一途啊!而且现在铁血镇是从前方杀过来的,后方几乎未受影响,我正打算从后军中抽调一批人做督战队,拦住逃逸士兵,督促他们死战,只要前边的人撑住了,那我大军就可源源不断地投入战斗!”“混帐鲁青,天子不立危檐之下,关键时刻,应该首先保护陛下安全,你竟然想让陛下留在险地?竟然还想抽调陛下的御林军?”“章松柏!你这无知小人,贪生怕死之徒,我部三十万大军的性命就不是命了吗?陛下,臣敢担保,只要王旗不倒,不出半个时辰,我就能重整兵力,打退铁血镇!陛下不要看他们现在闹得欢,其实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的。他们的人太少了,如今孤军深入,正是入我大军重围。只要甘将军能带着御林军顶住他们,我再指挥大军全面包抄,浅水清他就死定了!”“鲁青,你想得美!竟然想以陛下作饵!万一浅水清攻破御林军防御,杀进王帐,砍倒王旗,那我军才是大败亏输呢。只要陛下不倒,我军士气就不会跌,你身为大军统帅,就当领军死战。陛下,还是请甘将军带着您先撤离险地吧。铁血镇虽是孤军深入,您却不能以身犯险啊!”后军王帐里,一大批朝中文武同时向鲁青发难,坚持立刻带梁丘旭离开此地。就连甘凯都说道:“铁血镇有备而来,来势汹汹,我御林军能不能挡住对方的骑兵突击,我也没有把握。留陛下在此,固然可以稳定军心,可万一有个闪失。。。。。。。”作为御林军统领,尽管甘凯知道鲁青是正确的,但他的身份却使他不能不优先考虑国主安危。鲁青急得无奈,只能看着梁丘旭:“陛下。。。。。。。”眼神中透出哀求之意,这位老将如今只能将希望放在梁丘旭自己身上了。梁丘旭听着外面喊杀阵阵,心中一阵发凉,想了想终于说道:“鲁爱卿,朕给你两千御林军作为督战队,你立刻重新组织前军逃逸士兵进行反扑。朕先走一步,期待你的好消息。”梁丘旭这么一说,鲁青的心直坠冰窟。两千御林军够干什么用?自己的皇帝都跑了,战士们还能有信心吗?纵是两万人的督战队,在这种情况下也未必能发挥作用了。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尽管自己是这支部队的全权主帅,但是只要有梁丘旭在,他就永远不可能真正的做主。他也终于明白了浅水清为什么敢如此嚣张大胆地夜袭惊虹军营,因为他看准了梁丘旭绝对不敢在这种情况下还继续留在大营之中。他就是要逼梁丘旭逃跑,如此才能大胜惊虹军。只要梁丘旭一走,不但军心会立刻涣散,同时还会带走三十万大军中最为精锐的八万御林军战士。在这种情况下,浅水清对付剩下的二十万惊虹军,要打出击溃战就再不是什么难事了。眼望着梁丘旭在众人的簇拥下向帐外走去,整支后军开始匆匆向后转移,鲁青呆呆地站在那里,耳听着身后漫天的喊杀声,终于忍不住跪倒在地痛哭起来:“陛下。。。。。。我惊虹二十万大军,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第六部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中秋决战(6)夜疯狂,马嘶人急火猖狂。这一夜,观澜大陆上演着自人类有战争以来的最疯狂战事,浅水清效法沙思汗,以三万精兵突袭敌三十万大军,杀得血流成河,杀得日月无光,杀得天昏地暗,杀得河水染赤。梁丘旭的后撤,成为这场战事惊虹军走向末路的重要转折点。梁丘旭不仅带了三十万大军中最精锐的八万御林军战士,最重要的,是他还带走了战士们拼死抵抗的心。士气因何而来,士气因何而去。凡事有因才有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孤正帆猜漏了一件事----并不是一定要砍倒王旗,拿下梁丘旭,才会让惊虹军士气崩溃,逼使王驾后移,同样可以做到这一点。在生死犹关的时刻,即使再有本事的人,缺乏战火的考验,在乱局乍起的情况下总会有害怕的心理,除非是苍野望般深知其中厉害关键,真正懂得军事的君主,否则绝大部分君王在关键时刻,会选择成为自己部队的负累,而不是中坚磐石。后路军八万大军向后离开,前线战场则陷入一片疯狂杀戮中,老将鲁青到还在尽忠职守,他的身边已经围拢了数千名战士,正试图遏止住铁血镇的冲锋劲头。不过来自前方的呼喊声就象是惊虹军的催命符深深刺痛了每一名战士的心。“梁丘旭逃跑了!”“你们被抛弃了!”“惊虹军败局已定,降者不杀!”一名传令兵急急来报:“大帅,前营各路兵马挡不住铁血镇进攻,他们正在向这边杀来。”鲁青怒吼:“传我命令,所有各部,就地死守,不得擅离战场!我惊虹军勇士宁死不屈!”老军爷到这刻终于发威,拿出了所有的勇气和斗志,然而那传令兵颓然道:“不可能了,大帅。”“你说什么?”“将军们。。。。。。将军们都跑了!看到陛下后撤,前营各路的将军们都带着亲卫队跑了。现在前面还在死顶的,已经是我惊虹最后的勇士,可是没有人组织他们,他们根本不可能和天风军对抗!”鲁青只觉得脑子一晕,嗡嗡的作响。当事态的发展开始走向糟糕一面时,从来都是要多糟糕有多糟糕。浅水清曾经经历的苦痛,如今一股脑儿全转嫁到这位老军爷的身上了。“完了,完了,这下我军真得回天乏术了。”鲁青呆滞着站着,眼望着周遭无边的喊杀声,还有那一排一排象走着整齐的军列延伸而来的火势,彻底失去了希望。。。。。。。。。。。。。。。。。。。。。。。远方的喊杀声传彻百里,在那漆黑幽暗处,寞子欧终于放下了千里眼。大火让他能够清楚地看到铁血镇的纵横杀戮如入无人之境,他甚至看到了后路王旗的转向,使得军心加速崩溃。作为铁血镇第六批次的攻击部队鹰扬旗正在迈着整齐的军列,用缓慢而有力的步伐冲杀进敌军营地,将前五波己方攻击部队遗留下来的少股敌军一一清剿。浅水清布置的攻击阵容,就象是一台锄草机,通过一层层的波浪式翻滚,刀片飞旋,将地面所有的青草拔干除净。然而就是看到了这种情况,寞子欧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他身边的副手周子春有些着急:“将军,我们还不出手吗?”寞子欧摇头:“不,命令部队稍安勿燥,我们先不出击?”“为什么?”“情况有些不对,浅水清的打法有问题。”说着,寞子欧一指远处喊杀震天的战场:“以少袭众,其要旨在于一个乱字。如果受到袭击的一方乱不起来,那么突袭的一方所能占到的便宜是极少的。因此,夜间袭营的要旨是快速深入,制造流言,混乱敌军,惑其心智,如此才能迅速打出击溃战,令敌不战而败。”“但是浅水清现在的做法却是层层递进,步步为营。他的前路冲锋部队看上去嚣张,但是你注意他们的冲击速度,就会发现其实他们已经有意减慢了速度,每一波攻击批次之间都保持着适度的距离,这说明浅水清有严令,不许批次攻击部队前后脱节,务必一路扫荡。扫荡式作战的好处是可以让部队一路畅通无阻的通过敌营,大规模的杀伤敌人,但是速度因此会大大减慢,不利于混乱敌军这个大目标。就整体作战而言,其实是不利的。浅水清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那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周子春有些明白了:“将军,您的意思是,其实浅水清也没有把握,混乱起后,王驾一定会后退,所以他必须一路清理周边,为己方道路的畅通做好必要保证?”“没错!”寞子欧狠狠点头:“浅水清虽然嚣张大胆,但从来都是谋定而后动,除非万不得已,绝不孤注一掷,既然有了计划,也就要为计划失败做好准备。他应当很清楚,夜袭不等于胜利,便宜只是一开始能占些,后面的胜负依然是要杀出来的。夜袭虽然可以通过制造混乱,点火焚营等方式大量驱散和杀死我军,但是同样有一个大不利之处----夜色昏暗,视线不清,不利于发挥集群作战优势,在奔袭过程中容易出现掉队状况,一但被军营驻地的复杂地形分割成小块部队,铁血镇赖以凭仗的组织优势立刻全无,会陷入各自为战的结局,在遭遇优势兵力的敌人时,其结局就是全军覆灭。所以浅水清以骑兵打冲锋,步兵做后路扫荡,打碾压战术,情愿牺牲速度,也要保证一路所过,敌皆无存,就是为了保证退路的畅通。一旦王驾不退,御林军拼死抵抗,那么铁血镇只怕就会原路返回,逃之夭夭,则此番夜袭就算作罢。”周子春听得连连点头:“将军的分析极有道理。”“可问题也就在这。”寞子欧忧心忡忡道:“浅水清此番打法的最大好处是可以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就算灭不了敌人,也不会为敌所灭,但同样的,也使他失去了擒获陛下的可能。如今王驾已退,中央有我惊虹大军相阻,浅水清绝无擒王之可能。孤大将军说过,浅水清之所以愿与我军决战,冲的就是陛下。他不可能不想办法捉陛下,在这个大诱饵的面前,一切风险都值得冒,那么是什么,让这个一向敢于冒险的家伙,这次打得这么谨慎了呢?情愿错失战机也不敢冒险一拼?”寞子欧仰面向天,看着苍天圆月,喃喃道:“浅水清一定有后招,这后招就是对着王驾去的。王驾若是不退,则一切休提。可王驾既然退了。。。。。。”寞子欧的眼突然亮了起来,他大叫道:“陛下危险了!浅水清的真正目的要逼王驾逃逸。这个混蛋一定在王驾的归路上布置了一支伏兵!”周子春惊道:“浅水清不可能再有伏兵,铁血镇三万大军尽在此地!”寞子欧咬牙切齿道:“对于浅水清这样的人,还是尽可能的把他想象的厉害一些,这对我们有好处。所以。。。他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伏兵,一直就隐藏在后方等待时机。浅水清就是要把我惊虹主力大军与王驾分开,方便他聚而歼之。我的天啊,他想要的是一口气将我三十万大军全部吃掉,一个不留!他既想要灭我大军,又想生擒我王。。。。。。这个混蛋,他的胃口太大了!!!”。。。。。。。。。。。。。。。。。。。。。。。。。。。。。时间已是刻不容缓。浅水清的布置简单而凶狠,利用夜袭的压力,逼使梁丘旭后撤,在使惊虹二十万大军丧失军心的同时,也使梁丘旭本人落了单。八万御林军部队绝对不会想到,在他们撤退的路上,竟有一支人数相等的雇佣兵大军在等着他们。为了擒获梁丘旭,浅水清的隐忍程度可说是骇人听闻,他将这支秘密部队藏着掖着,其目的就是要在最关键的时刻,在梁丘旭的心脏位置上狠狠捅上一刀。拉尔的雇佣兵大军,早在前日就已经埋伏在离战场三十里外的一处山凹凹里,他们一直在等待,等待浅水清用尽方法逼走梁丘旭。如果浅水清一开始就启用他们,战争或许会打得更加顺利,损伤更小,惊虹三十万大军难逃败局,但是在惊虹军拼死作战的情况下,要想活捉梁丘旭却是极为困难。可是现在,梁丘旭在这血色暗夜里匆匆后撤,再想躲避雇佣兵大军的冲击就难得多了。而对于那帮雇佣兵来说,这份任务也的确是他们所喜欢的。用兵打仗,首在顺乎军心,铁血镇将士可以无怨无悔地跟随他打各种艰苦战斗,但对那帮雇佣兵,浅水清可不能随意放手使用,必须让雇佣兵们相信物有所值,给他们足够的甜头。浅水清为梁丘旭本人开出了一个天价:有谁能把梁丘旭交到他手上,那么报酬就是惊虹国内除霸业城,火云城等大城外的任意一个城市。如果铁血镇无法拿下惊虹,那么鍪海群也会向都市联盟的雇佣兵全面开放,而参与战斗的佣兵将享受终身免税待遇。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黄金白银馈赠。这份价钱,足以令所有雇佣兵疯狂,从而可以激发出他们最大的战斗力,这比让他们上战场和惊虹军正面对抗要好得多,所可能产生的不利因素会降到最低点。火光熊熊里,浅水清的目光依然坚定。眼望着远方王旗渐渐消没于暗夜星火之中,他举了右手。三支闪烁着灿烂的荧火流光的信号箭直刺天空,带出尖锐的嘶鸣呼啸,撕裂长天,这是特制的信号箭,专门用来通知远方的盟友,准备进行既定的作战计划。浅水清的扫荡编队开始不再按照既定的程序行进,而是骤然加速,此时此刻,他们不用再担心道路畅通问题,而是全力以赴地冲击惊虹军大营。当远方的雇佣军盟友即将对梁丘旭的御林军部队展开攻击时,铁血镇的杀戮,才刚刚进入*期,他们要在脚下的这片地方,将所有的敌人统统杀死。与此同时,泪河水畔的另一侧,一支两万人的部队一分为二,一支向着浅水清的背后绕去,另一支则向着梁丘旭前进的方向急追。看破了浅水清计划的寞子欧,同样也做了一个极为大胆且极为好胃口的决定:他不仅要虎口拔牙,从浅水清的手里把自己的皇帝救出来,而且还要从他的背后,也给他插上凶狠的一刀,让铁血镇也尝一下被人打伏击的滋味。第六部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中秋决战(7)夜色苍茫里,火光冲天,燃烧的空气散发着烤肉的焦香,到处都是奔跑呼喝的惨号。。。铁血镇的碾压战术行进速度虽然缓慢,但是杀伤效果极为明显,而现在他们转变打法之后,杀伤力有所下降,随之而起的却是混乱局面的增加。到处都是惊虹士兵被追杀的身影,在烈焰狂舞中激越,颤栗的血光发出生命的哀号,令人闻而心悸。迷茫慌乱的情绪,象潮水一般波涌到了阵前撕杀的惊虹军战士身上,混乱颓败的战局,凶狠狂暴的攻击,使得惊虹军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空有庞大的人数,却只能成为屠夫眼中的羔羊。大战打到现在,战局基本已定,无论是浅水清,还是正在冲杀中的众将,都纷纷歇了口气。今日一战,浅水清以自己的信誉为代价,换来的是敌军即将全灭,君王将要被掳的战果,铁血镇创造军史上的一大奇迹基本已成定局。然而,世事总有反复,变化总比计划快。不知为何,浅水清的心中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他皱了皱眉头,扬声道:“好象有什么不对?”四周凄厉的喊杀声模糊了他的听觉,但是来自脚下的隐隐的震动却使浅水清的瞳孔不断放大,视野的边缘引沸一片青铜的光芒,透过那漫卷烈焰,浅水清的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不安情绪。“希律!!!”飞雪突然扬蹄长嘶,声音中同样充满了惊恐与不安。浅水清再不犹豫地跳下飞雪,趴在地上,仔细倾听。地面传来的震动越发清晰起来,马蹄声激踏地面,就象是敲响了午夜的丧钟,震得浅水清耳晕目眩。“后面有骑兵正在向我们冲来!”猛一抬头,浅水清厉声狂啸:“鹰扬旗停止向前冲锋,就地结成防御阵线,准备抵挡攻击!”。。。。。。。。。。。。。。。。。。。。。。。。黑夜,让铁血镇的攻击如入无人之境,却也使得寞子欧的奇袭得到了极大的便利。火光暴露的是位于阵地上的铁血镇位置,但在漆黑暗夜的深处,一万铁骑带来的却是沉默的杀戮。飞雪的预警和浅水清的直觉在这刻发挥出了绝大作用,他们提前小片刻感受到了身后骑兵的冲击力量,及时下达了部队改攻为守的命令,但是相比敌铁骑狂飚突进的速度,依然稍嫌晚了一些。死亡的阴影在一瞬间放大,弥漫了浅水清的全身。他知道,铁血镇碰上大麻烦了。。。。。。。。。。。。。。。。。。。。。。。。。狂飙而起的马蹄声已经越来越清晰,带着复仇的怒火,剽勇怒猛,仅听马蹄阵阵,刚劲有力,浅水清就知道来的是一支真正的精英部队。第一波攻击的骑兵群刚一出现在视野中,平地间就涌起一股巨大的澜流,以势不可挡的锐利锋芒,从后翼处深深地扎入了猝不及防的铁血镇阵营中,刚刚结好守卫阵形的鹰扬旗在这刻遭到敌骑强力的冲踏,被杀得血肉飞扬。火光映照里,远方骑兵的鬼脸面具狰狞夺目,露出死神的凶光。“是寞子欧的鬼骑兵!”沐血厉声叫道。“我看见了!”浅水清也回喊道:“没想到这个家伙也来凑热闹了。”“为什么我们派在后面的人没有预警?”沐血怒吼道。对于敌人同样有可能出而反而的状况,铁血镇并不是未做防备。“怕是跟我们一样,事先找到了预警点,然后再做的突袭,不是只有假袭营才能找到预警点的。”“浅少,事起突然,我旗战士来不及组织完整防御,一旦被敌人突破我后部防线,大军危险啊。立刻传令让前面的人回来,我们杀出去吧。”沐血叫道。“不能就这样放弃!”浅水清厉声反对。战火喧嚣里,浅水清死死盯着冲锋而来的骑兵,他的心神这刻不再停留在背后袭来的敌军身上,大脑就象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到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如今铁血镇后路遭受攻击,就等于是被包夹在了惊虹军营地里。这就是说后路已被切断。如果让他们冲破鹰扬旗防线,一路杀过来,铁血镇面临的毫无疑问将是一场惨败。可要是在此时召唤三旗骑兵回归冲击其部,就意味着放过惊虹二十万大军主力,所有计划全功尽弃。最糟糕的是,寞子欧的骑兵绝对是精于沙场的老兵,他们挟奇袭之势而来,士气正旺,本身又是生力军,铁血镇大战一天,早已疲惫不堪,在这种情况下,三万大军能不能冲过寞子欧的骑兵军阵逃出生天,实在是个未知之数。一旦冲不过去,反过来让惊慌失措的惊虹大军缓过气来。。。那可毕竟是二十万人啊!他霍然回首叫道:“绝不能把骑兵叫回来,我现在命令你们,鹰扬旗战士全线死守阵地,不可放一个敌人过来。命令其他三旗,加速驱逐惊虹大军!”“是!”沐血无奈高叫。“宗卓!你带一千敢死队上去,一定要给我挡住对方的前进脚步,我需要时间重整队形!”“明白!”此时此刻,时间就是一切。浅水清已经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保证计划的顺利进行,寞子欧的奇袭,必须被阻止在他的后防线上。他浅水清可以死,鹰扬旗所有人都可以死,但是惊虹大军必须被灭,梁丘旭必须被捉,因为那是铁血镇走出惊虹的最后希望!当铁血镇的两万大军象砍瓜切菜一样的肆意屠戮着前方惊虹大军,制造不败声威,狠狠打击敌军心理,为胜利创造条件时,鹰扬旗的战士们再一次无可避免地挑起了保护己方后翼的重任。这是一个很无奈的现实,三支部队,竟都是人少的一方占尽优势。人数最多的惊虹军被铁血镇驱赶杀戮的惶惶如丧家之犬,只有逃命的份,没有还击的余地,但是同样拥有三万余众的铁血镇,却被寞子欧的两万骑兵杀得叫苦连天。尽管冲击浅水清后部防线的骑兵只有一万人,但是鹰扬旗却只剩下八千不到的士兵,且都是步卒,要想阻止和对抗敌一万精锐敌骑,注定要付出鲜血和生命的代价。两军相逢勇者胜,在这里,士兵们的作战意志与勇气,再次代替一切奇谋妙计,成为决定胜利关键的成败所在。。。。。。。。。。。。。。。。。。。。。。。。。。。。。。。。。。。。。。。精英部队,与普通部队最大的区别,在这刻终于完全展现出来了。尽管遭遇了敌人的突击,但是铁血镇的军人们没有自乱阵脚,恰恰相反,他们听从指挥官的训令,迅速转移方向,将矛头对准了身后的敌人。鹰扬军团的士兵本身就是优秀的战士,在长期的苦役生涯里,他们积累的对惊虹军的仇恨比任何一名铁血镇军人都多,而他们慷慨赴死的勇气也绝不弱于其他战士。跟随浅水清作战的这段日子时间并不算长,但他们终于尝到了自由的滋味和胜利的甘甜,并心甘情愿地接受其指挥,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曾经的惊虹鬼骑,是鹰扬军团战败的罪魁祸首,当这刻他们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两年前耻辱的一幕仿佛又重现眼前。然而这一次,他们没有惊慌,没有害怕,而是充满愤怒,奋勇撕杀!对他们而言,这正是鹰扬战士的复仇之战!宗卓亲自带领一千名牢山营战士,死死地抵在后方前线上,他们用自己的身体结成一道血肉长城,挡住敌骑前进的脚步。铁蹄狂踏,征蹄轰鸣出一片天摇地动,鲜血从牢山营战士的身体不断地飙扬,他们却怒睁双目,却誓死不退一步。一名戴着鬼脸面具的骑兵将手中长长的刺矛戳进一名年轻战士的身体里,那战士狞然一笑,竟将不退反进,任凭身体被长矛扎穿,同时将自己手中的长刀划过对方的咽喉。十数个骑兵试图跳过这道阻挡的肉墙,当马蹄踏破头颅的那一刻,战士们的长矛刺穿马腹,将战马与骑士串出一条硕大的肉串。更多的士兵甚至直接跳起来,任凭对手的快刀滑过自己的胸膛,然后抱着他们从马上跌下,滚向不远处燃烧的火堆。然而更多的士兵,却在遭受着敌骑凶猛的杀戮。。。。。。挨了敌人一枪的宗卓眦睚欲裂,嘶声厉喊:“死战不退!!!”所有战士同声狂吼:“死战不退!!!”担任阻击任务的战士们不惜付出巨大的伤亡,将敌骑的脚步在这一刻凝固成时间的风雕,停滞在这片区域之中,他们为鹰扬旗重整阵形争取来了难得的时间。此时,鹰扬旗最前锋的重甲武士们已经开始全面回到后列前沿,再次担当起铜墙铁壁的重任。长矛手纷纷后撤,将森亮的矛尖对准敌人。用生命换取来的时间是宝贵的,浅水清开始指挥部队向敌骑大量投掷火把,混乱敌军,同时也使自己可以更进一步看清楚敌军人数和动向。一支支的火把擦亮苍茫黑夜,投向敌骑兵所在,随着光亮范围的增加,浅水清的眼神不住收缩着。风送来的喊杀声,马蹄声,还有那隐伏在黑暗中的重重人影,带给浅水清一个朦胧的信息。这支部队似乎不到两万人。身与心同时颤栗,浅水清此时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冷漠地看着前方沙场的血战,默默思索着什么。。。。。。寞子欧的鬼骑兵终于还是突破了宗卓的防线,这位曾经的赤翼镇镇督当场战死。无数呼啸厉喝的鬼骑兵踏着一千名牢山营战士的尸体,继续向前发动锋芒凌锐的冲击,鹰扬旗的将士们同时大吼着迎上,狂飚的铁骑撞上坚固的铁壁,平地间生起的血色风浪,化成漫天的风云,惊魂泣魄。。。。。沐血浑身浴血地冲了过来:“浅督,敌人的冲击很厉害很凶猛,我们快要顶不住了!”大战打了一天一夜,体力严重不支,已经成为铁血镇将士的最大问题。仅凭意志,他们到底能拖住对手多久?浅水清冷冷道:“顶不住也要顶,沐血,你带一百个兄弟,立刻在鹰扬旗后方防线上全面点火,建立火线防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对方的骑兵冲过去。”沐血大骇:“浅少!你疯了吗?这样一来,我们也没法后退,而我方的骑兵也没法过来救我们了!”“我们不需要后退,因为我们的任务,就是死战不退。而铁风旗他们的任务,则是打败敌主力部队,逼其溃散奔逃。。。照我说的去做,哪怕今天我浅水清和鹰扬旗全员战死在这里,也绝不会后悔!”沐血一咬牙,狠狠一跺脚,大叫道:“好!老子这就去办,妈的,跟这帮龟儿子拼了!”。。。。。。。。。。。。。。。。。。。。。。效法碧空晴的阴损毒招,浅水清终于做出了背火一战的绝狠选择。当后方火起之时,就连负责指挥冲击的周子春也看得大吃一惊。浅水清的选择固然阴狠毒辣,但的的确确正击中了鬼骑兵的软肋--此时此刻,无论在战斗力,气势,兵种,人数还是人员素质上都大大优于或不弱于对手的惊虹鬼骑,唯一不如对方的,就是时间。浅水清在惊虹主战场的胜势已成,唯一可以挽回败局的就是这支一万人的突袭部队。但是浅水清破釜沉舟的做法,却让惊虹鬼骑的最后希望彻底破灭。即使他们现在能够杀死所有鹰扬旗守卫士兵,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冲破火线,袭击铁血镇后翼,而此时此刻,惊虹大军已经撑不住了。梁丘旭的离去,铁血镇的奇袭,使得惊虹军的士气降到了最低点,在这种情况下,浅水清期待已久的击溃战正在出现萌芽。一旦部队全线溃败,则败势一成,神仙难返。“唉!”周子春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浅水清的阴狠果决,铁血镇的刚勇顽强,还有他不顾性命地打法,也确实是让周子春涨了见识,不过他还是立刻下令:“全军不必再急于冲击,准备就地消灭对手阻隔士兵。浅水清一定就在这支部队里,否则他们干不出这样的事。就算我惊虹大军全灭,至少。。。我也要取了他浅水清的人头,以告慰因他而死的惊虹百万生灵!”第六部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中秋决战(8)寞子欧的出现,险些成为惊虹人翻盘的凭依,然而浅水清硬是凭着自己果决,将对手的冲击阻挡在火线之外。如今整个惊虹主战场,可以说是铁血镇压着惊虹军在打,惊虹大军军心涣散,毫无斗志,溃散之局已成,铁血镇要做的就是如豺狗追逐猎物一样将他们趋赶,分割,包围,杀戮。然而在战场的南侧,鹰扬旗战士却陷入了苦战之中。寞子欧的鬼骑兵本就是寒风关的精英战士组成,他们是老于沙场的边防老兵,更是曾经先后打败过鹰扬军团,伏击过暴风军团的主要功臣,是惊虹军中最具备战斗力的部队。他们的冲击凶猛狂暴,凌厉如霹雳,扫掠如飙风,当眼看着火线已成,无法穿破之后,立刻改变打法,将突破改成清扫,开始大肆杀戮起眼前的防卫战士。假如说,白天的惊虹军攻击大潮汹涌若海,那么晚上的这支骑兵部队的攻击,就凌厉如枪。海潮虽汹涌,坚固的大坝总可抵挡,但是碰上更加坚硬的矛刺斧劈,就免不了要遭受伤害了。相比之下,久战成疲的鹰扬战士,能够挡得住敌十万大军的进攻,却很难能挡得住这一万骑兵的冲击。尽管浅水清已经命令部队就地结成防御,且是最富韧性与耐久度的圆阵防御,但是战争中的基本要诀就是一点告破,全线失利。整个战局里,鹰扬旗的这一点没告破,但是局部战场上,鹰扬旗的圆阵却已经岌岌可危。不仅是一点告破,事实上是已经开始出现了多处大窟窿。周子春安排的骑兵绞杀相当狡猾,他不再让战士强行冲击圆阵,而是改用骑射战术远距离杀伤。在密集窜射的箭雨中,时不时地还会有数十名骑兵突然加速掠冲而至,向着敌军防御圈扔出手中的标枪。一些拥有重武器的骑兵更是以平掠的方式狠砸猛敲对方的防御,往往一狼牙棒下去,持盾坚守的士兵就被砸得筋折骨裂,倒飞跌冲。如此循环往复,鹰扬旗外围防线的守卫强度明显削弱,周子春这才开始重新组织人马,准备对其防御薄弱处进行一次强突。三千骑兵的强突阵容一旦突破鹰扬旗的中心防御圈,势必就会将其分割成两个互不连接的部分,一旦让其成功,则鹰扬旗势必遭遇全灭结局。“浅督!他们要强冲了!”沐血嘶声狂喊,手中的长矛舞出一片血花灿烂。浅水清恍若未闻,他眼望着远方骑兵的阵容,眼神中露出的光芒却越来越盛。“怎么办?”沐血催促问,他是真急了。“等一等。”浅水清道。“什么?”沐血一楞。浅水清喃喃道:“寞子欧不在这里。。。他肯定不在。”“你在说什么呢?现在鬼骑兵就在我们前面,他怎么可能不在!”“闭嘴!”浅水清沉声道:“人数不对,对方没有两万人,指挥也有问题,打得太保守,这不该是寞子欧的风格。首发。。。。。寞子欧一定不在这里。”“还保守?”沐血几乎要哭了:“他们就要强突了,先想想怎么对付吧。”“如果是寞子欧在这里,那无论我们怎么做,此战我们都必然死定。这个家伙眼光毒得很,如果你翻过他的作战记录,你就会发现,这个人最大的长处,就是总能从战场上的反应变化中找出真正重要的东西,他的临场决断能力绝对不在我之下。我之所以说对方打得太保守,是因为对方直到现在,还无法确定我在哪。可要是寞子欧,他应该有能力根据战场兵力调度第一时间发现指挥中枢,然后指挥强攻。可是你看看,对方的强攻方向是我们的防御薄弱点,而不是我这个方向。这就说明他们还不知道我的具体方位。想想小梁河之战吧,他可是在最短的时间冲到我义父的身边,射出了那致命的一箭。。。。。。他总是能够迅速地找到自己的攻击目标。”说到这,浅水清的语气中甚至带了几分激赏:“可他现在不在,我们就还有一线机会。”尽管他这是第一次和寞子欧交手,但是因为寞子欧射出去让烈狂焰殒命的那一箭,使他从未放弃过对寞子欧这个人的了解。听说害得自己流落沼泽雪山,奔波千里的追剿毒计,正是寞子欧所献,若真如此,此人心计亦颇为了得,而此人征战沙场的生涯里,几乎百分之八十的战役是打得奔袭战。奔袭战的第一要素,就是在冲击过程中,立刻寻找有冲击价值的重点目标。而寞子欧所打过的战役里,成功擒获或杀死敌首的概率达到了恐怖的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说,只要是他指挥的突袭战,至少有一半战斗是在直下敌首后进行的。这就意味着寞子欧对战场的观察能力和战机捕捉能力非常强悍,堪为一绝,他在战场上搜寻敌军指挥官和中枢指挥系统的能力正是他成为孤正帆手下急风悍将的最大凭依。可现在,尽管周子春的指挥进退得法,但浅水清绝对可以肯定,寞子欧不在这里,否则敌方骑兵的攻击重心就应该是自己现在所在的这个方位。不在这里,他能在哪?几乎想都不用想,浅水清就知道寞子欧肯定是去救梁丘旭了。他心中微微一沉,就象寞子欧看穿他的计划一样,他自己也立刻知道问题出在了哪,寞子欧肯定早早就伺服于暗处,并从他的指挥行动中看出了伏兵的存在。不过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他多想,周子春组织的铁骑强突已经开始做冲锋准备了。望着那三千骑兵,浅水清的双目突然放出烈日般的光芒,他回声大吼道:“沐血!”“在!”“敌旗指挥一定是寞子欧的助手!他没有找到我在哪,我可找到了他在哪!准备放弃阵形,带着兄弟跟我杀出去。这一次,能否让大家活下来,就看能不能先干掉他们的指挥官了!”“是!”沐血高声大叫。指挥官能力的差距,在这刻成为两军对垒谁能生存的重大凭依。当周子春无法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浅水清的踪迹时,浅水清抢先一步,毅然决定对其指挥中枢发动反攻。急风悍将既然不在,浅水清本人就要玩一次他所最擅长的把戏。即使是在他人擅长的领域里,浅水清同样不甘落后,这一次他要用寞子欧最擅长的打法来击败他的部队!。。。。。。。。。。。。。。。。。。。。。。。。。。。。。。。。。“杀!”浅水清战刀横挥,劈斩出千重血浪。作为千人斩的唯一传人,尽管平素难得亲上战场,可一旦真打起来,浅水清依然如一头猛虎冲在了战斗的第一线。火光映照里,那些色彩斑斓的流影,在强大轰鸣的蹄音中跌宕起伏,抛卷起力量的飓风,凿刻出一道道激越的铁流。浅水清一骑当先,狂舞的战刀在团团战盔组成的恢宏气势中,召唤出血性的亢奋。紧随其后的鹰扬旗战士在这刻受其鼓舞,澎湃出身体所有的力量,轰的对敌人骑兵发起了逆向反冲击。做梦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敢反冲击,这一刻,血肉撞击着血肉,刀光映衬着刀光,浪涛般的雷霆之势化成雄烈的风电,在敌骑阵中掀起一片凄颤惊觫的血雨。浅水清的战刀在这刻狂劈怒斩,挥舞出一片死亡光澜,碎落的残肢断臂仿佛腾卷而起的赤炎浪花,蹈出一汪汪血的波涛,惨烈凄厉程度令所有人望而心悸。不远处的一名骑兵指挥官惊悚的目光看向这里,显然是震惊于对手暴烈的回应,浅水清不知道他是谁,但他知道这个人,一定就是这支作战部队的指挥官。战刀斜指,凛冽的光芒刺破黑暗,迷花了周子春的视线。“飞雪,冲锋!”飞雪希律律长叫一声。这一声嘶蹄,再度扬起了天鬃马王特有的王者风范,所有的战马同时惊蹄扬起,向同连退数步。一丝罅隙在骑兵军阵中无形出现,浅水清再一次向所有人证实,他捕捉战机的能力同样不弱于任何一名对手,哪怕是哪个给他带来一次又一次麻烦的寞子欧。横空的雪色光芒映亮天空,那是飞雪在万马奔腾中激扬惟属于自己的节奏,它跃过敌骑头顶,直入敌骑身后,浅水清长刀回劈,将一名鬼骑兵的头颅连着他的鬼脸面具一切削了下来,高高飞起的头颅,眼神中还带着不可置信的色彩,然后重重跌落地面。大批的鹰扬旗长矛武士疯涌而来,沐血大喝道:“施成,带你的人顶住左翼,韶飞志,带你的人顶住右翼!牢山营的兄弟们,跟我充分,杀了敌指挥官!”此时,周子春的身边只有数十名骑兵,牢山营近两千战士疯狂地向他涌来,尽管左右两翼骑兵同时回撤营救自己的指挥官,但是这个时候,谁能抢先一步,谁就能获得胜利。飞雪快如闪电,直冲周子春,浅水清的身后只跟上了寥寥十数名战士,然而浅水清无所畏惧,这一刻他仿佛烈狂焰附体,千人斩大显神威,所到之处竟无人能挡。面对这汹涌如潮的凌冽冲击,周子春额上的皱纹刻出了深深地凹槽。“杀!”周子春仰天怒吼,手中的战刀在空中划出一道璀璨光电,此时此刻,勇往直前才是唯一的生机!他的身后立刻飙驰出二十余骑的狂猛力流,翩涌而起的刚猛战躯,向同样飙驰而起的刚猛决死队冲击而去。两股雄力的猛硬撞击,在阵前腾怒起一蓬娇艳灼目的死亡暴潮,如火如荼的激情血肉,在惨烈的风野中淬炼成一片地狱般恐怖的熠熠血光。“杀!”浅水清同样怒吼,狂舞的凄厉快刀,已斩翻一个迎击而来的鬼骑兵,他的半个身体在空中抛滚了几番,重重摔落在血色尘影之中。身后十数名战士同时迎上,与周子春的骑兵混战成一团。下一刻,浅水清冲到了周子春的面前。铿!一声脆响。那是周子春的战刀与浅水清的战刀在空中激荡出金铁的交鸣,火花迸溅里,两个人同时感受到对方身体中传来的惊人暴发力。周子春的眼神收缩:“你是浅水清!”浅水清闷哼一声:“你却不是寞子欧。”“寞将军副将,周子春。”“无名小辈。”“他若来了,你便死定。”“他没来,便从此错过了机会。”“吼!”周子春狂吼起来,这名长年跟随在急风悍将身边的副将,竟也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和拼命精神。他长吼一声,手中的战刀再度挥舞,此时两边的战士竟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打斗,看着自己的首领与对方做殊死对决。周子春快刀如电,浅水清战刀如雷,雷与电在这刻相交,凄厉出风雨般的怒啸。然而两马交错的瞬间,浅水清轻拍飞雪,飞雪突然扬起后蹄,重踢中周子春跨下战马的小腹,连续十数下急蹬,将将那战马踢得狂喷鲜血。周子春始料未及对方竟还有这一手,急速跌落战马。然而人尚在空中,飞雪的劲蹄已再次踢中他的胸脯,犹如铁棍一般的凶猛击打,周子春的几根胸骨登时碎裂。浅水清策转马头,战刀飞升起力的狂暴,将两名急速奔过扑救的鬼骑兵砍翻,飞雪铁蹄再踏,重重敲击在周子春的头部,那张原本强悍坚毅的脸,在这刻露出了无助的绝望。扑。飞雪的铁蹄踏破周子春的颈喉,他捂着喉咙,却堵不住颈间那飞腾而起的流光血线,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他终于停止了动作。浅水清厉声大喊:“周子春已死!!!我们赢了!”“吼!!!”所有鹰扬旗将士同时发出欢喜的长呼:“我们赢了!”这一声喊,彻底摧毁了所有鬼面骑兵的信心。第六部 第一百一十五章 胜败难解远方的天际,渐渐朦胧出一丝曙光。在目睹了一场人类大地上最惨烈的战斗后,天边的圆月也颤抖着躲入云层,不再现身。大地上到处都是流淌的血水,泪河水畔形成了一片赤色沼泽,千道血沟流入泪河,将下游数十里河面尽染赤红。仍能站在这片土地上欢庆胜利的,是铁血镇将士。历时整整一天****的战斗,期间几乎没有任何休息,艰苦的战斗换来的是辉煌的大胜。惊虹主力大军经此一役全面溃败,大量的士兵被驱逐出主战场,流落荒野。整片战场上,除了铁血镇依然插着的残破战旗,和面带倦容的铁血镇战士,就只有尸体,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尸体。那一座座高耸的尸山,上头戳起一支支手臂、脚踝、马蹄,令人望而心悸。成百上千只老鸹、鹞鹰、秃鹫,在战场上空盘旋,垂涎欲滴地望著下方地面上堆积如山的可口食物,大量的浮尸送上河滩,使得附近的居民几个月都不敢吃河里的鱼虾。活着的士兵没有休息的资格,铁血镇没有后勤人员,只能自己负责清扫战场,护理伤员,捉拿俘虏,收集武器,剥下甲胄,拾捡战利品,搬运敌人遗弃的辎重和财物等一系列繁重工作。对大部分人来说,如此众多的尸体,挖坑掩埋已经是不现实的事,就地焚烧,才是最省力的做法。于是战场上燃起一堆堆的柴堆,一批又一批尸体就这样被扔进了火海中,化为灰烬。远方的骑士此时战罢归来,方虎的长枪上挑着鲁青的头颅高声大喊:“浅少!我们赢了,我们赢了!”浅水清的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方虎一马当先冲到浅水清的身边大叫道:“浅少!我们打了一场大胜仗!惊虹军败了!”“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计划是至少要追击三天的,可是你昨天在后面拼死顶住寞子欧的骑队,我们又不是没看见。”方虎兴奋的形容收敛了一下:“浅少,我们放心不下你。对不起,我没那个心情继续追击。”浅水清点点头表示明白,碧空晴也冷冷道:“这里不是平阳,地形较为复杂,没有了步兵编队,战果不易扩大,深入追击所能发挥的效果明显不行,所以不追也罢。”“说得也是,寞子欧。。。。。。是我失算了,没想到寞子欧会突然横插一脚。”浅水清苦笑道,放眼身周,鹰扬旗的战士已经所剩无几。昨夜的这场大战,浅水清真真正正领教了寒风关精锐战士的战斗能力,即使周子春战死,惊虹鬼骑也没有崩溃,事实上,他们在眼看胜利无望的情况,依然以命搏命,用自己的拼命精神告诉所有人,哪怕没有了胜利的信心,他们至少还有拼死的勇气,结果就是一万鬼骑最终全员战死沙场,一个背朝敌人的都没有,而鹰扬旗战士也几乎死光死绝。九千鹰扬战士,在经历一天****的苦战之后,最终剩下来的只有两千多人。牢山营营主宗卓战死,卫校吕斌战死,卫校关海山战死,卫校崇明远重伤,石岗营营主韶飞志战死,卫校史静泽战死,卫校魏逸昱战死,金沙营营主施成重伤,卫校姜然光战死,卫校吴志翔战死。各营军官死的死伤的伤,三个营主死了两个,九个卫校重伤两个,轻伤一个,其余皆亡,十八个旅尉还剩四个有气的,鹰扬旗自沐血以下能够完好无损站起来的楞是没几个人,沐血本人也受不了不轻的伤。这是浅水清自进入惊虹以来,局部战场上损失最大的一次战斗,被寞子欧的骑兵直接杀死的战士高达近六千人。尽管他是以步对骑,又是以疲惫之师打生力军,能够获得胜利已殊为不易,但这依然让浅水清心痛不已。铁风旗打平阳时面对二十万大军也不过战死五千,昨天白天鹰扬旗顶住敌人十万大军进攻,只牺牲了千余人,可被寞子欧的分骑队一下子就干掉自己六千人,连带整个战局都险些被他翻了盘。是役,惊虹鬼骑用自己的生命和勇气印证了惊虹勇士的尊严。而随着鹰扬旗的就地防御,浅水清计划的战术出现了重大的兵力不足,扫荡编队不复存在,仅依靠冲击编队完成灭敌重任,同样给铁血镇其他三旗带来极大压力。老帅鲁青组织起最后的五千人队伍,与血风旗进行了殊死对抗。为了尽快瓦解对手,避免敌营队伍以此为中心扩大战力,碧空晴下令不惜损失也要在最短时间内消灭敌人。在付出了一千五百人伤亡的重大代价后,终于以最快速度全灭对手,鲁青本人亦当场战死。没有了这最后的阻碍,惊虹大军再无斗志,击溃战直到这时才艰难打出。然而对后方变化并不是没有发现的三旗将士,由于挂念浅水清的安危,同时也缺乏步兵扫荡编队的支持,终究不敢再按计划做全面性追击。缺乏深入追击的击溃战,因此而战果有限,无法完成全歼敌军的大目标,浅水清的全灭计划因此未能克竟全功。还是方虎安慰他道:“算了,别想这些了。就算是再天才横溢的战将,也不能将战场上发生的每一种可能都考虑进去,如果你浅水清能把寞子欧的行动也算进去,你就不是人,是神了。你不是常说,这世上没有常胜的将军,只有不败的将军吗?战争本无常胜之道,只有不败之道,要对付惊虹三十万大军足以让你呕心沥血了,就算是被敌人算计了一把也没什么。寞子欧固然是嚣张了一次,可要是正面战场对上你,我们相信他绝不是你的对手。”浅水清苦笑:“你小子到是挺会安慰人。”方虎呵呵道:“再说他也没把你怎么着,你这不是还好好活着的吗。”“可我鹰扬旗。。。算是废了。”“只要能抓到梁丘旭,鹰扬旗的兄弟就没有白死。”浅水清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活捉梁丘旭怕是难了,寞子欧没在攻击我们的队伍里,那么他很有可能去救梁丘旭了,也不知道拉尔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内心里隐隐有一种忧虑,浅水清能感觉到,拉尔他们恐怕没能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