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绸缪,几番心血,在刀光剑影中成长,终于迎来这要命的一刻,老天爷冥冥中的那双手,推动命运之轮,将他们放在对立面上,且用那根无形之线,将他们越拉越近,最终走向那生死互搏之路。不是不感伤,不是不心动的。遥看南无伤,浅水清抽出了手中的战刀,这一刻,千人斩对上冰雪劲,惟有个人的战斗技巧决定双方命运,所有的兵法知识却再无用处。“来吧,南无伤,就让我看看你继承了你师傅多少功力!”不远处南无伤仰天长吸了一口气,一张俊脸突然变得雪白。长刀所向,寒气森然,周围的气温陡然下降,南无伤的身周竟已覆上了一层淡淡的白色雾气。“去死吧!”南无伤大吼挥刀,一刀劈出无边雪浪。。。。。。。。。。。。。。。。。。。。。。。。。仿佛要将整片山岗变成一片冰天雪地,南无伤内力不断摧动,与其师赵狂言相比,却更见威猛。谁说徒弟就一定要比师傅弱的?长年处在战场之上,经历过那一次次的战斗之后,南无伤所拥有的不仅仅是浑厚的内劲与刀法,更重要的是游走在生死边缘上的那种坚韧。那是技巧所无法取代的,是勇气与经验的结合。舍却生死,无畏无惧,南无伤的刀法竟隐然已进入大成之境,抛却私人恩怨不说,南无伤的确是一个文武双修的杰出人才。这一刀劈涛斩浪,凶狠无比,直向浅水清的头顶落去,务要将对手一刀两断,浅水清反手出刀。铿!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撕裂长空,直到百米之外众士兵的耳中,依然苍劲。千人斩大开大阂,在这旷野之上大展雄风,竟同样不输于对手。浅水清亏在身上受了伤,却胜在早先曾和赵狂言交过手,对冰雪劲已经有了一些了解。这种功夫最讨厌的就是借助周围气温的降低,迟滞麻痹对手的行动,使其反应不再灵敏,从而为人所趁。然而热血澎湃的血液,岂是轻易可为外界所干扰,冰雪劲若是那冬的化身,千人斩就是夏的代表。当冬与夏碰撞,雪浪迎上热血,激荡起一片冰火狂潮。五月的阳光碰上腊月的寒潮,两人的厮杀竟映出一片冬日暖阳的奇景。从南无伤出刀的那一刻起,米家坡上,两个人的人影就翻飞不断,彼此不断交错,刀与刀碰撞,激荡出无数星火,人与人相搏,翻滚出邪厉肃杀。刀光掀起雷霆,血雾弥漫苍茫,两个人的身上不停地冒出大片血花,在那小小的坟前竟形成一片雷电血雨交加之势。风雨和雷电嘶鸣的狰狞血目之中,飙腾出一股无法形容的疯狂怒潮,只是一转眼间,彼此便过手数十招,刀刀凶狠,招招凌厉,直朝对方的要命处招呼,务求将对手一击格杀。同为军人,他们的出手都简单而凌厉,不擅长闪躲腾移的躲避,却擅长于拼命,用自己身体不重要的部位去换取对手的重伤。所以只几个照面下来,就彼此皆已受伤。浅水清的胸口,腹,背等处皆被南无伤划了几刀,丝丝冷气往伤口里直冒,冻得他血液几乎都要凝结,南无伤的的小腹却被浅水清捅了一下,好在入肉不深,但那血洞狰狞,痛得他几乎难以站立。两个人在一个交叉换位,各自又互换了一拳一掌之后,彼此弹开,用刀支地大口地喘息,看着对方的眼神,却充满了凶狠与仇恨。“浅水清,我说过你今天是死定了的!”“那可未必,这里是我大哥的安息之地,有他保佑我,我就不会死。”“国师之命,从无出错,他说我不会丧于你手,我就一定不会死!”“在我身上,他正确不了,因为连他都是我杀的。”“什么?”南无伤身躯一震,浅水清借此时机提刀而上,划出凶狠一击。吼!南无伤咆哮着迎上。两人再次战成一团,凶狠的打法,不惜与敌同归的以命搏命,几乎令观战的士兵窒息。若冰雪劲是巧的峰巅,那么千人斩就是力的终极,在这场生死互搏里,力量与技巧的对悍,已经达到了一个极端的地步。再不会有一场战斗,如今天般同时充满狂暴与艳丽两种色彩。在这不断地拼搏,厮杀,互殴中,谁先撑不住,谁就先倒下去。。。。。。。。。。。。。。。。。。。。。。。。。。。。。。。。。远处的云霓看得几乎要死了过去,她拉着火萤飞的手道:“火将军,水清不会有事的,对吗?”火萤飞却苦笑道:“我到也希望是这样,只可惜。。。。。。”“可惜什么?”“可惜他有伤在先,一路匆匆赶来,不及治疗,体力消耗太大。千人斩固然威力绝伦,但是每一刀出去,几乎都使尽力气,务求以最快速度将对手击杀,这本就是战场征战之要,然而两人对决,久战无功,就要出问题了。浅督短时间内可以和南无伤平分秋色,可时间一长,他的身体肯定吃不消的。他毕竟受了伤。”云霓的心立刻沉入冰湖之底。仿佛是一个预言,决斗场上的浅水清,的确开始撑不住了。他吃亏在早就有伤,难以久战,千人斩又是极耗体力的刀法,不适合两人死战,因此时间一长,他体力消耗,渐渐就不是南无伤的对手。火萤飞的眼光还是很准确的。这刻南无伤一刀斩过来,浅水清竟没能架住,硬是被他劈得连连倒退几步,眼前是一片头晕眼花,那是即将脱力的预兆,看来他是再支撑不了多久了。南无伤哈哈狂笑起来:“浅水清,我说过你今天会死在我手上的!”低低冷笑一声,浅水清冷哼道:“那可未必。”目光中熠熠炙闪着激昂的情愫,眼看着南无伤再次冲上,浅水清大吼一声,嗥——痛怒的音喉发出了雷鸣般的巨吼,战刀狂挥仿佛雷霆火焰,在激昂的血烈亢奋之中,在生与死的边缘上徘徊,绝不放弃的信念带来的斗志竟在他的身体里暴滋出新的力量狂潮,那四周扫荡的力的气浪,竟生生地将南无伤的身体震得连连倒退,在其周遭都激荡出一片嘈杂喧嚣的锐利气波。铿!两把战刀在这充满力量的对撞之后,再受不了狂暴之力的肆虐,同时断为两截。烈家千人斩的最后一式,竟然在这要命的时刻被他悟通了。无生无死,一刀斩千浪!可惜,他悟通的晚了一些,因为挥出这一刀后的浅水清,力气也终于用尽。南无伤本人也在受了这一击后,挡不住那雄浑力量的侵袭,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冰雪消融,他的力量显然也快要走到尽头了。但他却还是大笑起来,“烈家的千人斩果然厉害,你能在一年时间内就尽悟精髓,也算是个奇才了,但今天,烈狂焰唯一的传人就要让我给杀了!”说着,他大步向浅水清冲去。两人再次撕打在一起。这两个人手上的兵器都已断裂,惟有用拳头互较胜负。他们现在是生死之搏,虽然都已无力,但是下手处却尽挑对手的伤口打,务必要将对手的软肋撕开,扩大,使其流血不止。两个人同时做出这般选择,都可谓是阴毒之极,于是一转眼间,风雨雷霆不见了,互斗的两人却已浑身浴血,成了血人。他们用拳头打,用头撞,用手撕,甚至用牙咬,这哪里还是两名将军在做搏斗,根本就成了泼妇打架,然而如此凶狠要命的泼妇,大家也是头回见到。浅水清的胸前一大块皮肉都被南无伤给撕了下来,露出一片血肉模糊的狰狞景象,南无伤小腹处的要命部位,也被浅水清打了重重一拳,血如泉水狂涌。这两个人打到现在,都没了力气,甚至连周围的一大片墓地都被他们翻腾得墓碑倒塌,青草飘扬,整个地方一片狼籍。最终,浅水清的力气还是耗尽,他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南无伤站着的身体,虽摇摇欲坠,却显然犹有余力,至少杀死对手不成问题了。他终于狂声大吼着笑道:“我说过,我会是那个最后的赢家!浅水清,你现在终于明白了吧!”躺在地上,望着那片蓝天白云,忘却痛苦,浅水清轻笑道:“是啊,你赢了,看来今天,我要和戚大哥同穴共枕了。可惜,我终究还是没打赢你。”所有的恩仇,终于在这刻消散,突然间,心头一片轻松。他向戚天佑的坟前爬去,抚摩被他们刚才激烈搏斗弄倒的墓碑,上面还刻着戚天佑的名字。“对不起,戚大哥,我终究没能为你报仇。”他喃喃低语。南无伤大跨步地向他走来,他一把揪住浅水清的头发,手伸向浅水清的脖颈,只要这么一拧,就可以把他的头颅拧断,如此一来,这场对决,自己就算是赢定了。突然。浅水清说:“南无伤,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什么?”正欲拧断他脖子的南无伤一楞,手劲也微微松了一松。浅水清低垂着头,轻声道:“以你现在的体力,怎么可能再逃得过两万大军的追杀?又怎么会有机会进入丛林为猛虎所噬?如果那所谓的命丧虎口,指得不是丛林猛虎,那么今日一战,到底是你死还是我死?”南无伤愕然,正思索间,浅水清猛然回头,手中竟赫然出现一把晶亮短刃,凶狠无比地扎进了他的胸膛。嗥!!!南无伤痛苦地长啸起来,连连后退几步,短刃脱离身体,竟在他身上扎了一个硕大的血洞,血泉劲飙,如血河飞瀑。“怎么可能!!!”南无伤捂着伤口大叫起来,他圆睁大眼:“你哪来的武器?”浅水清却已用最后的那点力气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冷冷看向他说:“这把刀的名字,叫虎牙,是一年前我埋在戚大哥的坟前的。我从没想到过还会有再用它的一天。。。。。。我说过,戚大哥在天有灵,他一定会保佑我的。”浅水清的确到是早就忘记了这件事,然而老天有眼,他的虎牙本就埋得不深,戚天佑的墓碑倒下,竟连带着把那把虎牙也掀了出来,露出一点手柄。他两人打斗激烈时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但是这刻浅水清临死也要死在戚天佑的墓前,却正正发现了那把虎牙,这才想起来这件事。所谓老天有眼,冥冥中自有安排,大概就是这样了吧?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南无伤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那一刀,正刺中他的心脏。“命丧虎口。。。。。。哈哈,命丧虎口。。。。。。赵狂言,你这个大骗子!!!”南无伤不甘心地狂嚎起来,然后就那样重重地倒了下去,溅起漫天的尘烟。一代铁血镇督,终于完成了最后的交接。望着他倒下的身体,浅水清也只觉得浑身无力,软软地倒了下去。在他昏迷前,他看到大批的士兵正向他狂奔而来,其中有喜极而泣的云霓。。。。。。。。。。。。。。。。。。。。。。。。。。。。。。。。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浅水清受的伤其实不算太重,大多都是表面伤,虽然血流了一身,但却不致命,只是脱力而已,睡了几个时辰,身体竟已经大为好转。不过他当时满身浴血的景象,可是着实把人吓了一大跳。这刻一睁眼,首先看到的竟是方虎。这个家伙在浅水清受伤后没多久就赶到了孤星城,这刻看着被包得象个木乃伊的家伙终于醒来,他开心得跳着脚大骂:“你个***,怎么不死呢!怎么不死呢!你好啊,竟然和一个阶下囚做生死互搏,你***想不开想寻死,自己抹脖子上吊都方便些,害得我们这帮人跟着担心做什么?啊!”他眼眶里还含着热泪,那是激动与开心后的眼泪。浅水清有气无力地笑:“军规有令,下属辱骂上司,轻则八十军棍,重则可革职查办,你小心本将军报复哦。”方虎指着他鼻子叫:“你少给我来这套,我就骂你了,怎么着!我都恨不得打你一顿呢!”浅水清嘿嘿笑了起来。兄弟就是兄弟,不会因为你做了多大的官就象别人那样动不动就又跪又拜,但他们内心深处,却充满了最深最重的兄弟情谊,是最可信任的伙伴。这刻方虎也抽着鼻子笑了起来,抹了一把眼泪道:“奶奶地,老子来得晚了些,不然我先你一步,一刀宰了南无伤,那他也叫命丧虎口!”浅水清不屑冷笑:“得了吧,那你得用嘴咬死他。你要是真这么干了,你就成食人魔王了。”方虎哈哈大笑:“只要你小子能不死,我吃人也干。”浅水清有气无力地给了他一拳。兄弟情谊在这刻尽露无遗,一旁的云霓似乎知道此刻的自己,在这里到显得多余了,聪明的退了出去。方虎道:“南家已经倒台了,你和云小姐再无后顾之忧,你曾经的誓言,如今也多半实现,以后的日子,咱们就将是光明大道了。”“是啊,历尽艰险,终于换来了明日的甘甜,这一切,却是不知值或不值呢。”浅水清也叹息了一声。那个时候,外面有士兵匆匆来报:“报将军,苍天城的快马传书,有十万火急之军情禀报。”“拿进来。”信是碧空晴送来的,解读之后,只有一句话:“接天丛林有秘道。孤正帆已遣骑两万,奔赴暴风军团后方,欲做奇袭。”浅水清唰地站了起来:“义父危险了!”第五部 决战风雪之巅 第六十一章 血色鹰翼西南。暴风军团驻地。从来不可一世的暴风军团,如今有些蔫了。横亘在寒风关前的十里连营,冲天而起的是一股凝重的哀伤气息。士兵们走路时都是低着头,脚步匆匆,偶而竟还会发生互相碰撞的事情。一些中基层的军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偶尔或会交谈几句,看到有高级军官过来,便又闭口不言。整个军营笼罩在一片灰色之中,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忧愁,焦虑,不安的神情。那个时候,无双就坐在一顶军帐前,兀自发着呆,也不知在想什么,眼神呆滞,空洞,仿佛失了魂般,事实上暴风军团好多军官都是如此。这或许是暴风军团的第一次集体失神,他们看上去是那样无助,那样可怜,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中央红色大军帐中躺着的一个老人--军魂烈狂焰。正午时分,暴风军团外突然响起一阵骚动声,天边一道雪色光影拉出亮丽长弧。有人高叫:“什么人敢擅闯暴风军营?立刻停下!”苍劲进有力的声音大喊道:“浅水清去见义父,哪个敢拦!”只听飞雪一声长啸,竟径直从军营拒马前飞跃而过,直接跳进了军营中。利用飞雪的强健脚力,浅水清竟一路匆匆从孤星城赶了过来,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势。浅水清这个名字,令所有人士兵一呆,同时大叫起来:“浅水清来了!浅水清来了!”声音中竟带着无限喜悦。无双心神一颤,只见远处浅水清坐在飞雪上,风尘仆仆的样子,面无血色。“将军!”他大叫起来。看见无双也在军中,浅水清忙跳下马对着无双喊道:“我义父有事吗?快说!”无双眼泪都快下来了:“中了惊虹人一箭,跌下战马,又受到践踏,断了好几根肋骨。烈焰卫拼死相救,终于把他救了出来,可是他身负重伤,岌岌可危。大夫说能否支撑下去,就要看天意了。”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浅水清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大叫道:“快带我去见义父!”。。。。。。。。。。。。。。。。中军大帐。鼎内燃烧的香气,掩不去浓浓的药味,鸿北冥,舞残阳,劫傲,三军军帅,还有柏安国,陌伏,须明夜,三个骑兵纵队长,如今都神色凝重地守在病榻旁。烈狂焰如今就躺在病榻前,胸前还包着药膏纱布,只是数天时间,人已瘦了一大圈。“报:铁血镇浅水清求见!”外面是守护士兵轻声道。鸿北冥眉毛一挑,正要说话,烈狂焰已经发出低低的声音:“哦?是水清来了吗?速度很快啊,让他进来吧。”“是!”浅水清大踏步走进军帐。看到烈狂焰如今伤重不起,奄奄一息的样子,哪里还有昔日米家坡上,狂龙武士那横扫千军的风采,分明就是一位可怜老人,浅水清心里一酸,扑通跪在他的身前:“义父,孩儿来迟了!”烈狂焰的脸上露出欣慰笑容:“不迟,不迟,来了就好。来,到我身边来。”浅水清忙来到烈狂焰的身边,凝神看着烈狂焰,沉声问:“是谁干的?”风纵柏安国将一支沾血长箭交到浅水清的手中。细长的箭身上刻着一个“寞”字,浅水清眼神收缩:“寞子欧?”众人一起点头,鸿北冥道:“不错,就是他,孤正帆的手下爱将,两万鬼骑兵就是由他亲自率领,小梁河一战,也是他亲手射出的这一箭。”“我必手刃此人,为义父报仇。”“那也得等拿下寒风关后。”舞残阳冷冷接口。烈狂焰却低低道:“水清,战场之上,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哪有什么仇恨可言。你不要被怒火蒙蔽了理智,就当射出这一箭的,是名普通士兵吧。”浅水清一滞,只能低头道:“是!”看着烈狂焰苍白的脸,浅水清轻声道:“大夫对义父的伤怎么说?”鸿北冥回答道:“大夫说,能挺过最初的这几天,烈帅最危险的时候算是过去了,不过接下来也不可疏忽大意。按大夫的意思,至少要静养个一年半载才能略有气色,没有半年时间怕是下不了床的。在这段时间里,忌生冷荤腥,每日只能吃些小米粥,至少需要二十日时间方可正常进食。半年之内切切不可动气,否则伤势必发,到时再想救治就难了。别的都还好说,就是烈帅的脾气太过火暴,我们现在可是真怕了他,惟恐他发脾气呢。”烈狂焰不耐烦道:“一帮庸医,总喜欢把事情夸大,这个不许,那个不行的,如此一来,万一有个什么差池,他们也好推卸责任。什么忌生冷荤腥,不可动气,全是胡说八道,不用理他们。老夫该吃还是吃,该喝还是是喝。让老夫二十天不近肉食,那才真正是叫老夫死呢。”“义父!”浅水清凄惶叫道:“你就听大夫一次吧。”看着浅水清伤心的表情,烈狂焰也只能无奈道:“好吧,好吧,你是我干儿子,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就听你的,二十天,就这二十天啊。二十天后老夫要好好吃一顿。”暴风军团的几位重将同时笑了出来,烈狂焰脾气执拗,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他生性除了脾气暴烈外,对肉食和杯中物也极爱,如今要他不能二十天不能吃肉,到也是难为了他。大家劝他都不听,还是浅水清说话有了效果。那个时候,烈狂焰挥挥手道:“你们都出去吧,我要和我的儿子好好说些私话。”众将只能同时向烈狂焰拱手告退,帐中只剩下烈狂焰和浅水清两人。看着浅水清悲痛的神色,烈狂焰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刚才有军中诸将在,他不想显得自己太弱,说话虽然无力,言语中却充满豪气。这刻只有浅水清了,他也便不再强撑,声音已经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孩子,能见到你,我很欣慰。你能来到这里,那说明你在苍天城的事都已经办好了,是吗?”“是!”“那就好,不必伤心,我还没有死,也还撑得下去。我烈狂焰沙场纵横这么多年都没死,这次也不会死。”浅水清欲语还休。他很想说,如果不是赵狂言那该死的批命,他也不相信烈狂焰会有事,但是赵狂言的批命却如那跗骨之蛆,令他浑身难受。还是烈狂焰看出他的心事,轻拍他的手道:“放心吧,以前我受过比这还重的伤,许多大夫都说肯定救不活了,结果呢?我烈狂焰不还是又生龙活虎地活过来了?我记得有一次,我身负重伤,昏迷了三天三夜,连心跳都停止了,都要准备下葬了,结果呢?一天后,我突然就又醒过来了。而且这一醒过来啊,又什么事都没了。呵呵,却把准备我收殓的士兵们给吓了一大跳,以为我诈尸呢。”说到这,他连连咳嗽几声,吐出点点血丝,浅水清忙为他拍着后背:“义父,你伤势很重,不要多说话。”烈狂焰摆摆手:“不碍事的。咱们军人,既然上了战场,这条命就不在自己手里了,不是今日死,就是明日亡。我烈狂焰半生征战,杀敌过千,欠下的人命债早就还不清喽。就算老天爷索了我这条命过去,又哪够一千多人分的。我心既甘,纵死无撼,就是可惜啊,你和云霓还没能给我生个孙子出来。”“请义父放心,水清一定会为义父多生几个孙子,继承烈家香火。”老头欣慰地笑:“那就好,那就好。”大概是因为浅水清的这句安慰,就象一剂强心针,竟使他精神也好了许多。想了想,他指指身边不远处的一个小盒子道:“去,把那个盒子给我拿过来。”盒子拿过来,里面放着一样东西,一枚刻着飞鹰图案的勋章,那飞鹰栩栩如生,展翅欲飞,上面赫然还有一记血色刀斩之痕。血色刀纹鹰章?浅水清心中一颤。在天风帝国的勋章制里,按规矩,杀敌百人可得金质勋章,杀敌千人可得鹰翼勋章,杀敌万人可得紫心勋章,杀敌十万,可得护国勋章。在这里,当然不是只有按杀人数才能颁发这些勋章,只不过这种方式是帝国承认的一种可以得到勋章的方式罢了。然而在天风历史上,最多也就只有百人斩,刀纹金章成为既普遍又难得的勋章,但从未有人获得过血色刀斩的鹰翼勋章。烈狂焰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鹰翼勋章上那记血色刀斩的痕迹,充分显示了这名曾经的狂龙武士的强大与可怕。那一记刀斩,劈出的是一千名敌人的鲜血与灵魂!看着这枚血纹鹰章,浅水清的心,也微微颤抖起来。军中获得鹰翼勋章的人并不少,但从未有人有资格在这上面留下刀斩血纹。这枚勋章以前不曾有人有过,以后也不会有人拥有。千人斩,将永远成为一个传奇。烈狂焰颤抖着双手拿起那枚刀纹鹰章说:“对我来说,紫心勋章虽然难得,护国勋章虽然罕见,但终究不是不可追求的东西,惟有它,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骄傲。因为除我之外,再无人可有如此一枚鹰章,它是我一生戎马生涯最好的见证。今天,我就把它送给你,你要答应我,将它流传下去,交到你的儿子手里,让它和千人斩一起,成为我烈家最大的骄傲,遗留后世。”这,算是交代遗言了吗?浅水清心中颤栗:“义父!你不会有事的!孩儿这就带你回苍天城,咱们去找最好的大夫,去找御医!”烈狂焰呵呵一笑:“我把它交给你,不是因为我认为自己会死,只是放在我身上,已然无用,到不如给你,等将来你和云霓有了孩子后,这就是我送给我孙孙的礼物。唉,虽说我的年纪大了,不象以前能抗了,可要说就这样轻易死去,也没那么容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至于回苍天城嘛。。。呵呵,不必这么麻烦了,我还不打算回去呢。我若走了,军心必散,战士们会认为我烈狂焰活不久了。军中无首脑,各路军帅都是心高气傲之辈,谁也不会服谁,军心必乱。所以,我不能冒这个风险。”浅水清心中一阵感伤,烈狂焰一生戎马,即使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忘自己的责任。他对烈狂焰,也只有无尽钦佩。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烈狂焰把秘道的事跟浅水清说了一下,让浅水清自己把握分寸,看看如何可以利用。可能是话说得多了,烈狂焰只觉得浑身一阵疲累,昏昏欲睡,他躺回去道:“你能赶来看我,我已经知足,上天待我不薄,你也就不用苛求太甚。我看你脸色苍白,怕是身上也带了伤吧?不用装着没事了,你义父这双眼睛,可是毒得很呢。这里没你可操心的事,你还是早早回苍天城,处理善后把伤养好吧。”“可是义父你现在身边无人照料。。。。。。”“什么叫我身边没人?暴风军团十几万人都在这呢,还怕没人照顾我?让你去你就去,不要在这里哭哭啼啼的丢人现眼,男人就要有个男人样。你若不走,我就命人把你赶出军营,你可要我如此?”“是,义父。”浅水清心不甘情不愿道。手中一紧,那枚刀纹鹰章已被烈狂焰放入他手心中,老人的眼神中带着欣慰的笑。他轻声说:“去吧,好好去做一番大事业。”浅水清躬身退出中军大帐,看着浅水清退出去,烈狂焰轻轻叹息一声,喃喃道:“军人的宿命,就是战死沙场。”然后,他沉沉睡去。。。。。。。。。。。。。。。。。。。。。。。。。。。。。出了中军帐,浅水清翻身上马,烈狂焰没死,却又受重伤,他心中既担着心,也放下心,这种矛盾的心情,却是说不出的难过滋味。不过现在他没功夫考虑这些事,苍天城里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处理,他必须立刻在第一时间赶回去了。轻拍飞雪的颈子,浅水清道:“飞雪,又要辛苦你了。”飞雪低低嘶鸣一声,然后扬起双蹄飞奔而去。后方是无双匆匆跑来,大喊:“将军!将军!”眼看着浅水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远外,他气得大骂:“怎么来了就走,我还有事没跟他说呢。”想想不甘心,大叫道:“给我一匹马,我要去苍天城!”第五部 决战风雪之巅 第六十二章 幕后交易(上)苍天城!龙风殿惊变之后,南家父子倒台,引发的是一场剧烈的政治动荡。浅水清说得没有错,只要易星寒在殿上刺出那一剑,那么无论他有没有杀死对手,他都已经为天风帝国造成了极大的麻烦。自那天之后,苍天城内到处都是城卫官兵,除持有皇帝手谕之人,其他人等一律不可轻易出入,整个城市一片风声鹤呖,大批大批的百姓被抓进城府,严加盘查,务必要给皇帝一个交代。在这场大搜索中,总共抓到嫌犯一千三百余人,个个都有图谋不轨的嫌疑,仿佛一夜之间,人人都想刺杀皇帝。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心理,真正是有罪的也抓,无罪的也抓。主持这件事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子苍澜与公孙石。短短数天之内,日月换新天,所有曾经和南家有关的官员,撤职的撤职,查办的查办。来往密切者,视为同党,一起下狱,关系一般者,盘根究底,搜其罪证,或徇私舞弊,或贪赃枉法,凡有过错者,皆抓无赦。官场之上就是如此,很多倒霉的官员不是因为你犯了法,而是因为你站错了队。派系胜利,你便是清官好官大忠臣,派系失败,你便是贪官脏官大奸臣。由此可见,犯政治错误不可怕,犯组织错误才可怕。老百姓们到是可以欢呼一把,认为国家锐意进取,打击贪官,尽管他们并不明白为何贪官总是杀也杀不绝。尚书省一大批的官员倒了霉,提学司陈进忠,礼仪司沈昱,刑名司周良,司封蒋元等一大批重要官员全部被革职,便宜的是公孙石。借着四处纠办南家同党的机会,公孙石手上权利大增。他说谁可能是同党,谁就可能是同党,他说谁是无辜,谁就无辜,就连如今代理尚书省工作的历明法也不得不对其礼让三分。这其中一分敬他是前朝元老,一分敬他手中生杀大权,还一分则敬他的盟友浅水清,与公孙石本人却无太大关系了。借着这个机会,公孙石向历明法递交了一份新的尚书省人事任命的建议名单,里面绝大多数都是他自己曾经的心腹,这些人当初因为自己而受牵连,不得流落各地,如今又有机会被重新启用了。但是历明法又如何愿意让公孙石一个人独占好处呢?他同样提交了一份名单,却是与他自己亲近之人。这两个人都是政坛上的老狐狸,这瓜分利益之事,又如何肯轻易让步。于是乎,南山岳倒台了,浅水清被调虎离山了,一大批人也倒霉了,新的委任官员却迟迟无法出台。历明法代理尚书省,每天忙得昏天黑地,还要和公孙石讨价还价,他到是不急着委任官员,再忙也心甘情愿,虽辛苦却是其乐融融,巴不得自己每天都如此繁忙,多忙些时日。这两个人为了权力的争夺,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在这场拉锯战里,政治黑幕层出不穷,政治交易每天上演。彼此用手中的权力做筹码,交换,堆叠,买卖,或威胁,或利诱,或哄骗,各施手段,然后各取所需。7月4日,苍天城终于收到了关于第二次小梁河战役的消息。小梁河一战,由于烈狂焰应变及时,率领烈焰卫拼死阻挡,战场上各级军官又及时接到了新的作战指令,鸿北冥,舞残阳等人纷纷将自己的亲卫队抽调出战场,奔赴后方支援烈狂焰,因此孤正帆的两万鬼骑并没能趁机打乱天风军的阵形,给予天风军以喘息之机。然而烈狂焰本人却在那场战争里身负重伤。孤正帆手下心腹爱将,鬼面郎君寞子欧,也就是两万鬼骑的首领,一箭射中烈狂焰,将其射落马下。是役,仅是为了救烈狂焰,烈焰卫就付出了二百余条生命。战后五千烈焰卫仅余不到三千人,死伤惨重。但最终天风军成功守住后方,合力向一侧退缩,惊虹突袭骑兵眼看任务无法达成,只能悻悻离开,否则在这天风人的地面上,一旦对方有援军,就想回都回不去了。当然,他们这一次没有再原路返回,而是直接与孤正帆合兵一处。天风人的龟缩,为他们提供了畅通的道路。龟蟹之争一转眼掉了个个,天风军缩成了大铁龟,惊虹人则顺势将伸在外面的那只利钳回收,然后匆匆返回寒风关。这场大战,打到最后双方都不满意,各自死伤惨重不说,且均没能达到自己的军事目标。孤正帆没能毕其功于一役,甚至连战俘都没抓到几个,白白辛苦了一场,却什么好处也没捞到;天风军更是损兵折将,没能打败敌人不说,军中主帅烈狂焰还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当然,战后双方都向外扬言,第二次小梁河之战,以自己的胜利而告终。孤正帆的胜利依据就是,天风军主帅烈狂焰如今已身负重伤,奄奄一息,只怕随时都有毙命的可能。而天风军也毫不客气地回应,他们的主帅现在身体好得很,昨天还一口气吃了两个肘子,一大碗饭。由于这次是孤正帆主动带兵出击,如今又被他们给打了回去,自然应该算天风军胜了。孤正帆立刻表示,那是他老人家心怀大度,对天风人手下留情,不予造过多杀戮,因此只给天风军小小教训。于是天风军就喊:来啊来啊,再来给我一次教训,保证叫你来得去不得。孤正帆不齿冷笑,老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又能奈我何。天风军回应:**历来如此,想伸就伸,想缩就缩。这场注定了没结果的嘴仗,打得凶猛,但是真实情况却是双方的这场大战,除了各自送葬近万士兵,添了几万伤员外,几乎什么好处都没有。暴风军团打出了有史以来最窝囊的一场仗,孤正帆也失去了志在必得的一场战役。彼此都心中不甘,便只能在嘴上讨个便宜,大陆各国看得一头雾水,终究也没搞清楚到底谁占了谁的便宜。然而真正令人关心的一件事就是,烈狂焰看来的确在这场战争中受了伤,那么他伤得到底如何?可还有复原的可能?又或是就此殒命,大陆从此少掉一位绝世悍将?但是关于这个消息,暴风军团却始终未给出一个确切答案,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答案。7月9日,离龙风殿遇刺已经过去了十余天,历明法与公孙石的讨价还价也终于出现了结果。在这场讨价还价之中,这两只老狐狸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一个拥有纠察之权,事必祭起纠察不法的大旗,一个拥有代理之位,动辄拖拖拉拉拖延时日,却终于还是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刻。两个人共同拟订了一份名单,将尚书省所有官员的位置做了一个大致的划分,差不多各占一半,浅水清的势力却被彻底划分了出去。政治就是如此,有时出力最大的,得到的好处未必最多。浅水清联合烈狂焰,天下云家,公孙石,甚至借助后宫之力等所有他可以拉拢的力量,好不容易打趴下了南山岳,结果受益最大的,却成了历明法和公孙石。名单交到皇帝的手里,苍野望看后不语,却始终未下决定。这个时候,原本稳如泰山的两只老狐狸反到又开始着急了起来。7月13日,浅水清一路马不停蹄,终于从西南赶了回来。来到苍天城的第一天,他便匆匆来到公孙石府上,他要先好好和公孙石算一笔背后陷害自己的旧帐。。。。。。。。。。。。。。。。。。。。。。。。。。。。。。公孙府。如今的公孙石,已经大非昔比了。当初浅水清捧他回来的时候,他住的还只是个破落院子,如今却已换成了可与当时的南府相提并论的大宅院,门前有恶仆,不塞点银子过去都休想拜见公孙大人。浅水清给了两个恶仆一顿鞭子,然后慢条斯理地说:“我叫浅水清。”此话一出,两个仆人算是白挨打了。公孙石匆匆从里面出来接浅水清的时候,一看这景象,就知道浅水清气不顺,八成是有所察觉,老狐狸装糊涂的本领那是一等一的了得,当场大叫起来:“哎呀,贤侄啊,你可终于回来了,这些天我对你是日思夜想。对了,那南无伤可曾被抓住?云小姐现今如何?”浅水清捧他和南山岳作对时,他从未和浅水清如此亲热过,这刻两人却仿佛相知多年的莫逆了。他扶着浅水清的手臂就往里走。“托您老的福,南无伤已就戮,不过云霓却受了些伤害。”浅水清笑咪咪地说。公孙石忙问:“云小姐受伤了?当无大碍吧?”“难说啊。”浅水清叹息:“如今是生死一线中。恶浪河那边已经传书过来,说云帅听闻此事大怒,定要找到那为南无伤通风报讯之人,事欲亲手杀之而后快呢。”公孙石心中狂跳,脸上却笑咪咪道:“既如此可有线索?”浅水清摇了摇头:“难啊,此事怕是难了公案,无法追查了。不过可恨的是南无伤那个混蛋,他人都死了,竟还在死前污蔑中伤公孙大人,试图挑拨你我二人关系,竟说是公孙大人为他通的风,报的讯,你说可气不可气?”他说这话时一脸愤愤,公孙石眼皮狂跳,呵呵干笑道:“当真该死之极,贤侄对我有知遇相携之情,我怎么可能去帮他南家,我巴不得他南家的人都死光呢。”“那是那是,天下恩将仇报之人众多,但绝不会有公孙大人,我会亲自书信一封恶浪河,向岳父大人解释,您绝不是幕后黑手的。”浅水清笑咪咪地说:“只是云霓重伤,我很担心岳父大人他不讲道理呢。”一听到云霓重伤这个消息,公孙石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刻只能诚心道:“愿上天保佑云家小姐平安无事吧。”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进了公孙石府上,公孙石秉退下人,亲自给浅水清送上一杯茶,浅水清先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这才缓缓道:“对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朝局如何?”公孙石立刻长长叹息,一张脸变得要多苦有多苦:“唉,说起来,老夫也当真无能啊,尚书省如今被历明法一手把持,老夫现在无权无势,尚无法与之抗衡,前番商量好的事,竟然未能履行,实在是惭愧惭愧。如今朝上,是他历明法的天下,他一人就说了算,真正是。。。。。。”浅水清冷笑打断道:“可是我听说,新的官员委任名单尚未经陛下点头,也就是说,还有转圜的余地喽?”“这个。。。。。。”公孙石沉吟不语。浅水清立刻道:“我看陛下之所以不肯点头,怕是那些人事任命里,有些是陛下也不喜欢的。也许换上一些人,陛下就喜欢了也说不定呢。”公孙石立刻明白,浅水清显然是在索取自己应得的报酬了。云霓重伤垂死一事,着实吓坏了这个老东西。他如今刚刚还朝,全靠浅水清托动,虽有纠察大权,却是暂时的,所以才要拼了命地为自己抢实缺,拉拢壮大力量。但是云霓若死,云风舞定不肯善罢甘休,浅水清更不可能放过他。他刚才说那番话,显示是在暗示自己已经知道是谁在搞鬼。他现在就是借云霓受伤一事,在要回自己应得的好处。公孙石到底也是老奸巨滑,一想到浅水清这种情况下竟还有心思向自己要权,那只怕云霓就算受伤,也没他说得那么严重,否则只怕早提着刀杀了过来,一如他对付南家一样,哪有这般斯文有理的。但是云霓到底受没受伤,伤得有多重,他也不知道,心里没底,就多少有些忐忑,这刻只能无奈点头:“老夫再为浅将军努力一把,对了,中侍郎申奇公子颇具才华,如果让其掌管提学司,你觉得如何?”浅水清冷冷看着公孙石,笑道:“只怕历相不会同意吧?”公孙石要卖,也卖别人的位置,提学司是历明法的人出任,他自然就顺水推舟送了出去,鼓励浅水清与历明法打对台,但是浅水清既然来了,又岂有没准备之理。那份委任名单并不是秘密,有申奇苍敏等人在,早把具体情况透露了给他。尚书省提学,司封,礼仪,祭祀,刑名,律令,人口,城建等十二道分支衙门,差不多公孙石和历明法每人六个主要部门,公孙石拿别人的好处送给浅水清,浅水清要能同意才怪了。这刻,他饮了一口茶,缓缓说道:“提学司我要了,此外刑名,律令,和驿传人选,也由我指定,你看如何?”提学司负责选拔天下学子,刑名司负责刑事审讯,律令是帮助丞相确立国家律法的,驿传则负责国内通讯,浅水清要的这四个部门,皆是尚书省相当重要有实权的的部门且不多不少,一人四个,正好和历明法公孙石瓜分,还是一人手里抢两个。公孙石一阵心痛。“另外,御乾院度支使一职,本来是南无忌的,如今我看就由南秋源顶上吧,他南秋源父子既然大义灭亲,好歹也要给人家一个交代,是不是?此外税赋与转运,就随便挑一个给我吧。”既然历明法已经把手伸进了尚书省,浅水清自然也要还他一份厚礼,把自己的手再伸进御乾院去,公孙石老脸一阵抽抽,只能悻悻道:“老夫会就此和陛下说项的,只是陛下会不会同意。。。老夫就不敢保证了,毕竟历相肯定是不会同意的。”浅水清随口道:“历相那边我来跟他谈,我相信他也该知道,我浅水清的处事为人与做事风格。顺便说一句,暴风军团一战无功,对帝国来说不是好事,但对我来说,却未必是坏事呢。”暴风军团在寒风关前的受挫,势必将使苍野望更加依赖于浅水清,这一点是无可置疑的。历明法把手伸进浅水清的口袋,从他那里抢食吃,但却也绝不会愿意和浅水清正式翻脸。问题是,浅水清要价太狠,除了要夺回自己应得的东西外,反过来还把自己的手也伸进了历明法的袋子里,这一点,历明法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同意的,公孙石看着浅水清淡定自信的表情,一时也有些迷惑,不知他哪里来的这许多把握。还是浅水清淡淡道:“其实,我猜历相做这财相的位置,做了这许多年,想必也早厌了倦了,早想挪挪位置了。南山岳既倒,丞相之职不可一日有空缺。这些日子以来,历相代司其政,也算干得有声有色,你说就把他代丞相的代字去掉,你觉得如何?”公孙石仿佛一个晴天霹雳,正正打在了头上。第五部 决战风雪之巅 第六十三章 幕后交易(下)天风三相,永远是尚书省丞相之位最大,为三相之首,百官之尊,拥有人事任命,罢免,行政审查等权力。凡国之行政命令,哪怕是皇帝亲笔下的手谕,丞相都拥有驳回的权利。这一点,与中国历史上的三省六部制有些相同。贞观王朝的三省职权划分则初步体现了现代化政治特征DD分权原则。中书省发布命令,门下省审查命令,尚书省执行命令。一个政令的形成,先由诸宰相在设于中书省的政事堂举行会议,形成决议后报皇帝批准,再由中书省以皇帝名义发布诏书。诏书发布之前,必须送门下省审查,门下省认为不合适的,可以拒绝“副署”。诏书缺少副署,依法即不能颁布。只有门下省“副署”后的诏书才成为国家正式法令,交由尚书省执行。这种政治运作方式很有点类似现代民主国家的“三权分立”制。但在天风帝国,丞相却是集发布,审查命令为一身的,因此拥有绝大权力。不过这种权力却另有局限性,就是只能在尚书省范围内执行,而不可以在其他两部执行。但丞相同样对其他两部的行政命令拥有干涉和审查的权力。也幸好只是干涉与审查权力,否则浅水清即使隶属军务府也难逃南山岳的控制。天风帝国的制度,是按照其工作性质进行划分,相信的是业有专精,于中国古代一体大同的政治思想还是有很大差异的。但是不管如何,由此可见的是,丞相一职的权力之大,其实还是远超御乾院的。要历明法付出御乾院两个要职,换来自己做丞相,这对自私的人来说绝对是合适的。何况他在尚书省内可以安排四个要职,也不吃亏,但是对公孙石来说,他就亏大发了。本来他是极有希望成为尚书省首脑的,毕竟他是前任丞相,不存在资格问题,甚至比谁都更拥有这份资格,但这还是需要浅水清的支持。如今浅水清对皇帝有救驾之功,他说的话,对苍野望肯定是有影响力的。但是这次他一搞小动作,浅水清反过手来就给他一巴掌,浅水清要是明言反对,公孙石想上位就难了。纵然如此,公孙石也是不甘心的,公孙石还是干笑道:“这个。。。。恐怕不太好吧。历相在财院干了这许多年,早已做得相当出色,贸然调离,只怕他不太适合啊。”浅水清笑道:“话也不是这么说,有能力的人,到了哪里都能发挥作用,我看历相就很有这个本事呢。当然了,历相终究不可以一直都身兼二职的,我看历相离开后,这空缺下来的财相一职,就交给公孙大人您老人家不错。你觉得如何?”对公孙石,浅水清也不想做得太绝,总还是给他留了些余地。但公孙石却还是冷哼一声:“浅将军,我知道你目前正值皇帝欣赏,但是这毕竟不符合咱们当初说好的协议啊。老实说,如果浅将军不反对,那么老夫有绝对把握,皇帝一定会同意让老夫来出任丞相一职。毕竟老夫也是任过此职之人,正当合适呢。”话里的意思明白不过,只要浅水清保持中立立场,他自有把握让苍野望将丞相一职交到他手里,也就是说,没他的帮助,老头也能起来,但浅水清要是明言反对,那就是正式和他为敌,这中间的性质就变得大不相同了。这两个人,到目前为止好歹还是盟友关系,虽为利益纠葛而扯皮,暗算,各搞小动作,但是绝不会接受把矛盾升级,成为正式敌人。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听到云霓受伤,公孙石立刻让步的原因。但是要他不做丞相,屈居财相之位,他却是大大不甘的,所以也要表明立场,捍卫自己的权益。他从浅水清里夺了权是不假,可浅水清回来后,要把属于自己的那份拿回去也就罢了,偏偏还要附带利息,还是属于高利贷的,那老头就无论如何不愿意了,所以拼着撕破脸,也要警告浅水清做事不要太过分。浅水清淡淡道:“正如您老人家在我回来之前所做的,不也是不符合咱们协议的事吗?”“那时你不在,老夫没法为你争取啊,历明法也不是好对付的,浅将军应当明白。”“可现在我回来了。”“那你我便应携手同心才是。”浅水清却吃吃笑了起来。“那您老人家的意思是。。。。。。”“在尚书省,给历明法留两个位置,其余照旧。”“不成。”浅水清立刻摇头:“度支使必须是南秋源的,这是我答应了南靖元的条件,不可反悔。此外转运与税赋,也必须有一个是我的,此条件不能更改。我看您老人家还是委屈一下吧。”度支使控制国家钱粮中转,转运使控制地方,税赋则是国家财政最主要的来源,这三个职位均是要职,浅水清要取两处,就等于把御乾院进半的权利取走,若无丞相一职吸引历明法,历明法绝不会同意。公孙石怒的胡子都吹了起来:“老夫若是绝不同意,只怕浅将军也未必能得到好处吧?若是你我相争,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历明法?浅将军,你我二人才是盟友啊。”浅水清低笑道:“我们永远都是盟友,这点不会变。不过我和历相他老人家同样没什么冲突,这点也不会变。”公孙石冷冷看着浅水清,再不说话,心中犹自盘衡得失,浅水清却已悠悠道:“其实,在我第二次入殿参政之前,曾经再一次见过陛下。那个时候,陛下跟我说起过一件事,此事,却是除我之外,无人知晓。”公孙石一呆,浅水清已经站了起来,他说:“一直以来,陛下都有一个隐忧,那就是太子。”太子?公孙石心中一动。太子苍澜,可以说的确是苍野望心中的一个痛,一个封建帝制的国家要想长期存在,没有英明的皇帝是不行的。天风帝国百年昌盛,固然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是历代皇帝均很出色,也是极为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但是太子苍澜,作为天风第六代君主,却是毫无实料,令苍野望心焦无比。相比之下,他的另两个儿子昌王与康王,到是颇有乃父之风,但可惜由于不是长子,没有继承大统的权力。苍野望和浅水清说的就是这件事,他说:“将来烈帅退位之后,澜儿就要成为主帅,我很担心他,怕他不能胜任,把我帝国第一军团送葬敌手。如果不是帝国律令,其实我很希望再破第二次例,由你来出任主帅的。但是一来,澜儿年纪已到,再不让他出帅,只怕于他名声不好,百姓会认为太子无能,将来他管理天下必有障碍,二来,你年纪也太轻,且缺少带领十万以上大军对战之经验,我若交给你,只怕百官会有不服。可要是连你都不能交,那澜儿岂不是更糟?我有意将来由你辅佐太子,虽然你娶了敏儿后不可掌兵,至少也可以参谋身份随太子出征,但我怕他年轻气盛,不肯听你的,所以颇感矛盾。”这是典型的既要马儿跑,又不想马儿吃草,要浅水清出主帅的力,担副帅的责,却只给参谋的权,这样的事大概也只有皇帝才能说得出口。但是对皇帝来说,这种想法的存在却是再正常不过了。也正因此,说这番话时,他特别用了个“我”字而不是“朕”字,算是以示亲近,让浅水清感动感动。那个时候,浅水清也只能说,臣定尽心竭力辅佐太子。但是今天,他却突然提起了这件事。公孙石就不能不谨慎了。公孙石能有今天这份荣耀,不仅仅是与浅水清捧他有关,他是太子太傅,将来苍澜做了皇帝,他就是帝师,可以说,苍澜是他今后一生荣华的富贵保证。他之所以敢说只要浅水清不插手此事,他就有把握稳为丞相,就是因为这份依仗。但是浅水清一提出这话,他就立刻紧张起来。浅水清说:“其实太子是很聪明的,他之所以无心向学,是因为他很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长子继承,不可轻动。”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在苍澜的心目中,作为太子的自己并不需要营营役役,颠扑辛勤地建立功业。自古以来的王朝,姑勿论有多少能干的子孙,始终传位给长子。长子继承,是王朝存在的一个重要凭依,其主要原因就在于将继承人以法律形式确立下来,避免无意义的争斗。若无长子继承制,最大的可能,不是一个庞大帝国每次都能挑选出最好的那个帝子来继承皇位,恰恰相反,引发的可能是皇子们之间的互相残杀。很多事情,不是简单凭想象臆测而决定的,当人人都认为长子继承制正是那个使太子无能,国主昏庸,一代不如一代的罪魁祸首时,同样是长子继承制,保证了一个国家的政局稳定。要知道,即使是在长子继承制度的前提下,太子与皇子们还经常彼此相斗,若是公然允许废长立幼,那必定是引发一轮又一轮的兄弟反目。而所谓废长立幼择优为帝的政策,并不能保证让每代帝王都出色,却肯定会让每一代都混乱互斗。因为优秀这种概念,没有固定标准,什么样的叫优秀?各有各的说法。法律不允许有模糊标准,所以当法律不能确定某种行为的意义时,那么在这种基础下建立的法律,所导致的后果就是它的发展方向,必定是朝着最糟糕的一面,而不是朝着最好的一面发展。苍澜很聪明,他很清楚这中间的状况,他认定了,不必为父亲卖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是最稳当的。他赌苍野望一定会顾念他那长子嫡孙的崇高地位,而不会少他半点利益,最终的皇帝只能是他,而不能是其他两位皇子。也因此,在这种情况下,营营碌碌,做这做那,未必就是好事。做得好了,那是你应该做的,做得不好,万一有什么差池,给老父抓在手内,一定不会留下好印象。这种徒劳而未必有功的事,还是不做为好。就是在这种心态下,苍澜才可以肆意胡为,每日里飞鹰走犬,不务正业。事实上,大多数太子都有这种心理,天风帝国五代君王都杰出,已算异数,却终不可能延续下去。而苍澜的考虑也的确没有错,至少目前为止,无论苍野望如何忧心烦恼,他都没打算改变长子继承制的制度,否则必定会为以后的君主继承制度打下毁灭的根基----子孙后代对于借鉴祖法中有利于自己的政策,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正是因此,所以苍野望才和浅水清说了那些话,但在浅水清当时的心里,想起的却是另一件事。就是中国百年来,唯一解决长子继承制的人--雍正皇帝。中国封建时代,由秦以后两千多年历史,真正解决了长子继承制这个问题的人,就是雍正。他所经历的那个年代,是皇子们争权夺利最疯狂的年代,九子夺嫡,最终输的都没好下场,死的死,押的押。雍正皇帝艰难获胜,最终痛下决心,废除了长子继承制,而改用了另一套更加优秀的继承制度。就是由他开始,不再设立太子之位,而是直接将继承人写在一份金帛上,封入箱中,然后悬挂于正殿中梁之上,由卫士看守,任何人不得接近。直到皇帝驾崩,百官才可同时开箱启阅,确立新皇帝。在此期间,皇帝本人可以随意更改继承人名称。而在他死之前,没人知道谁会是继承人,儿子们只能争相向皇帝献媚,却不会再自相残杀,更不会出现所谓的篡改圣旨的情况。这个制度的确比长子继承制要先进得多。由于没有明确的攻击目标,所以皇子们的争夺大大减少,虽然也争,但至少不再那么凶残了。毕竟你费尽千辛万苦搞下去的兄弟,未必就是皇帝眼中的宠儿。就是这一点小小的改变,使帝国的继承制度前进了一大步。浅水清当时就想到了这个主意,此法可以杜绝太子曾经的念头,让他从此向学,但是他终究没说。原因很简单,他当时还需要借助公孙石的力量来对付南山岳,扳倒太子,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是今天,他却把这个方法说了出来,说给了公孙石听,末了,他还斯文有理的问了公孙石一句:“公孙大人,您觉得这个方法如何?”这一记猛药,吓得公孙石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终于知道浅水清为什么那么有恃无恐了。浅水清早捏准了他的要害,公孙石目前最可仰仗之人,除了浅水清就是太子。一旦浅水清向苍野望提出这个建议,以苍野望的魄力,说不定就会接受,到时候太子就不再是太子。以苍澜的能力,万一真做不成皇帝,公孙石也就不再是帝师了,那他还有什么可以和历明法,浅水清叫板的本钱?这刻浅水清看着公孙石,好整以暇,公孙石长叹一声,点头道:“好,就依将军的意思办吧。”“那就好。”浅水清放下茶杯道:“历非烟是历相的孙女,也是太子妃和未来的皇后,同时也是清音的徒弟,有了这层关系,咱们三方当可相处融洽,太子,非烟,清音,正好各代表一方。不过说起来,我还是有些担心,虽然我派了若紫去教导了她一些东西,但是时间太短,宫里的事又太过复杂。非烟是咱们三方联合的重要人物,我不希望她有事。”他是直视着公孙石说的,公孙石最了解太子秉性,如果在非烟一事上做什么手脚,只怕这三方的关系就会大出问题。公孙石点头道:“这一点浅将军大可放心,只要太子是皇帝,非烟就一定是皇后。”他的意思也很明白,你的那个主意,还是给我烂在肚子里,不要说出来的为好。至少不要在苍澜登基之前说出来。“最好如此,不过我还是打算派个人入宫去陪她,也算是帮她解解闷。”“谁?”“姬若紫。”公孙石气得想吐血,自己控制太子,浅水清就控制太子妃,务必对他步步紧逼,以姬若紫的能耐,在宫中行事那还不是游刃有余,只怕太子妃以后就可以专宠于前了。但是他如今却只有点头的份。浅水清笑道:“姬若紫要入宫,还需要个身份。”公孙石立刻道:“老夫可以收她为义女。”“如此最好。”有了这层关系,便为两个本已上罩冰霜的盟友又多少添了把薪火,三方关系互相纠缠,谁都不会再轻易对谁动手了。如此一来,大家也乐得安享太平。能联合在一起,总是比互相斗要好得多。这刻事情交代完了,浅水清向公孙石鞠了一躬道:“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惊虹有了新情况,我要去见皇帝陛下谈一下惊虹战事,就不多作逗留了。你我今后,希望可以永结同盟。”“那是自然。”话,永远是说得漂亮的。这出肮脏的,丑陋的,无耻的幕后交易,到此就告结束,虽然最终还需要通过皇帝的点头,朝会的认同,但已经不再重要了。交易永远是以幕后为主,朝会上的过场,终究只是走走罢了。至于历明法那边,浅水清是绝对不会担心他不同意的,老东西什么力也没出,得到的好处已然够多,自然也不会愿意与浅水清结仇。此时此刻,浅水清要面对的就只是惊虹战局了。第五部 决战风雪之巅 第六十四章 秘道(上)7月15日,龙风殿遇刺之后的一系列政令终于正式出台,其中最显眼的就是人事任命了。历明法出任丞相一职,而公孙石则接替历明法成为财相。其后一系列相关人员职位都有了结果,正如浅水清所说,尚书省四部,还有御乾院的度支,转运二职,均落入了浅水清的腰包,以申奇为首的一批富贵子弟兵皆获高升,正式成为朝堂上的一支具有主宰性的力量。南山岳,南无忌,固然被一起押入大牢等候发落,南秋源却接替南无忌,成为新任御乾院节度使,重新开始了他的仕途之路。对南秋源南靖元来说,投靠浅水清的选择显然是正确的,小人永远只计算自己的利益。而这其中,最显眼的就是浅水清本人了。浅水清本人因护驾有功,再受恩典,加封勇昌侯,羽林将军,接替南无伤之位,成为铁血镇督,辖下建制不变,总计两万四千人。赐天风护国勋章。天风护国勋章为救国勋章。可惜,天风自立国以来,除立国三军获得过外,再无人得过。因为天风国势鼎盛,从未到亡国一步。当然,按照天风国勋章制度,你要是能杀敌十万,也可以得到这枚勋章。与其盼望以这种方式得到护国勋章,还不如盼望天风亡国可期来得实在些。但是没想到,浅水清今天却得到了这枚勋章。不过话说回来,救帝如救国,在皇帝的心目中当是如此。假如说紫心勋章是免罪勋章的话,那么天风护国勋章就彻彻底底是一面可以在官场上攻掠天下的无敌宝器了。凡拥有护国勋章者,在外统兵不但拥有生杀决断大权,甚至可以做出战略性决定,对整场战争都有着无可比拟的指挥性。倘若浅水清在攻打京远城的时候有这枚勋章,那么根本就不需要向烈狂焰请示一天的领兵权,成为暂时的临场指挥,而是直接就可以说:“今天这仗我来打。”此外,护国勋章拥有直接参政议政,决定军国大事的权利,不受职位限制,也就是说浅水清以后看那个部门不顺眼,都可以说得上话,当然,直接下令的权利还是没有的,但却可间接干涉。这枚护国勋章的颁发,实在是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就连浅水清都不明白,为什么苍野望会给他如此之大的权利。不过在后来,他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就如烈狂焰为什么可以当上暴风军团的主帅一样,浅水清同样是将来不会对帝国产生威胁的人物。曾经的苍野望,面对浅水清的赫赫之功,最担心的不是这个人没有能力,而是没有忠心,南山岳的挑拨离间之计,毕竟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的。然而先是求娶公主,再是舍身救驾,终于让苍野望对浅水清彻底放下心来。即将到来的惊虹一战,他仍要依赖浅水清,既如此,索性大奖其功,以弥补浅水清在止水建下的功业,也算是给天下一个完美的交代,其算计不可谓不周全。如此一来,浅氏系统的班底,俨然占据了朝上半壁江山,浅水清的风头,一时之间赫然无两,只是这一次,他再不是昔日的那个卑微小将了。即使是站在朝班上,他的位置也是从前往后排数,正正列于云岚之后,论权利却不丝毫不比前面的人小。对此,浅水清也不能不作一番苦笑。他当初在止水立了那么大的功劳,也不过是品衔升了一级,如今扳倒了南山岳,却一下就成了朝上三品大员,可参政议政的大人物,当真是有多少能力不重要,立多大功劳不重要,踩了什么人的尸体往上爬才最重要。政治斗争永远比建立功业更容易得到实惠,前提是只要你别失败。。。。。。。。。。。。。。。。。。。。。。。。。。。。当天下午。“哇哦!苍天城好大哦。”八尺抓着离楚的手,惊呼起来。这个在山林中长的孩子,生平到过的最大的地方就是林外的一个小镇子,在那之前,他甚至连一个象样的城市都没见过。然而今天一路走来,他见到的是一路繁华鼎盛的景象。布衣,华服,车,马,轿,甚至路边的小摊,小吃,小玩艺,样样都吸引他的眼球。然而再没有一个城市,如苍天城般豪华大气。离楚笑道:“喜欢的话,你以后就住在这里。”“不!我要去当兵,我要给爸爸报仇,杀死惊虹人!”八尺大喊大叫,尽管已经十二岁了,毕竟还是未成龄的少年,稚气未脱,总想着上战场打仗。“好啊,要是浅水清同意,我没意见。”“那个浅水清到底有多厉害?为什么我一路走过来,人人都在谈他的名字?”离楚苦笑:“应该是很厉害吧,反正我的国家,就是被他灭了。”“止水?”“你竟然还知道止水?”“我又不是从没出过山林,就算是野孩子也该知道些最基本的东西,再说我还有爸爸教我。”说到爸爸,八尺的眼睛有些红红的。将军府很快就到了。不过府名再改,已经成了“勇昌侯府羽林将军第”。浅水清入京时间不长,府第名称却一改再改,节节高升,到也不失为苍天城一景了。而曾经与他打对台的那个对门大宅院,如今已门庭冷落。离楚深深看了一眼,长长叹了口气,这才终于走了进去。看到离楚带着个小男孩进来,浅水清微微有些愕然。离楚把八尺的来历大致说了一下,浅水清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那么这个小家伙,就是帮我们发现秘道的功臣喽?”浅水清弯下腰来看看小八尺:“嘿,你叫什么名字?”“八尺。”男孩傲然道。“那你姓什么?”八尺咬了咬牙,却是不肯说。浅水清大奇:“为什么不肯说自己的姓?”八尺低着头回答:“我的姓不好听。”浅水清哈哈笑道:“姓哪有不好听的,该姓什么就姓什么。八尺,你要记住,姓是你的祖宗传下来的,没有他们就不会有你。你可以忘记自己的名字,但永远不可以忘记自己的姓,哪怕再不好听。告诉我,你姓什么。”“我姓诡,诡计多端的诡!”八尺大声回答。浅水清眉毛一挑:“好姓!”八尺瞪大了眼睛:“你说这个姓好?”“那是当然。兵者,诡道也。诡之一字,可是集人之智慧为大成,无脑匹夫,岂可称诡?姓得好!我都恨不得姓你这个姓呢。”八尺呵呵笑了起来:“可是那个时候老有人笑我们,说我们诡姓不好,太难听,所以爸爸有一次就为此和人打了起来,结果打伤了人,逃进了丛林中,后来就死在惊虹人的刀下了。”浅水清哈哈大笑道:“世人无知,自然会嘲笑了。你可知这世界为何总是少数人管多数人吗?”“为什么?”“那是因为大多数人都是笨蛋,所以只能少数人管多数人。想我浅水清纵横止水,不知有多少人骂我咒我,希望我死,我若是和你父亲一样,一言不和大打出手,那我不是要活活累死?诡八尺,你给我记住,你不需要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只需要本本分分地把你该做的事做好,如此,长大后自有成就。否则活在他人眼里,你自己活得辛苦不说,只怕终生难有所成。明白了没有?!”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尤其大声,诡八尺狂喊回答:“明白了!”竟然颇有几分军人的气势。就这样,这对未来的师徒,第一次见面,就彼此喜欢上了对方。后人称诡八尺作战,凶狠毒辣处更胜乃师,只求成功不择手段,就是和浅水清最早期的这份教育有关。此话虽有些偏激,却也不无道理。有趣的是,后期的浅水清作战开始变得大气成熟,如止水般急功近利的行为渐渐减少,但他的徒弟,却始终没有变化,越到后面,打法越见凶狠,越是令人畏惧。这刻两个人聊得开心,正要继续说下去,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离楚,你这个王八蛋!我杀了你!!!”赫然正是无双,从门外冲了进来。。。。。。。。。。。。。。。。。。。。。。。。。。。。。。。。。。。。烈狂焰的重伤,是天风帝国所有人都关心的一件事,但是没有人知道,那个时候,烈狂焰本可以不必受伤的。作为丛林中的宠儿,无双有太多办法一边拖延惊虹骑兵的前进,一边报讯,但却因为离楚一句话,而最终不得不放弃阻挠,转而奋起直追。也正因此,才直接导致了暴风军团战而无功,烈狂焰身负重伤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