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纪律对抗血性,以阵形对抗野蛮,这一次天风军和护民军的战斗特性在这局部战场上却掉了个个。熊族武士们强悍的近身作战能力碰上近身作战能力同样强悍为兵种之最的重骑兵,真正是针尖对上了麦芒,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熊族武士们胜在力量强大,重骑兵们则胜在组织严密,武器精良。以强对强,素来飙悍狂野的熊族武士们这次终于碰上了硬茬子,而一向披坚执锐无往不利的重骑兵们也发现他们以往战无不胜如催枯拉朽般捣毁敌阵的冲击态势却撞上了一块铁壁。一名熊族武士咆哮着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手中的巨斧劈开对手的战甲,将敌人砍成两半,但随之而来的是七八柄长矛将他的身体刺穿,高高挑起。一名重装骑兵仅是稍稍靠前了一些,狼牙棒,大铁锤,重刀等重型武器就纷纷落在了他的身上。战马在哀鸣,熊族武士的铁拳将它们的头颅击爆。武士在怒吼,重骑兵的马蹄同样具有强大的杀伤能力。十余名熊族武士在一瞬间扔出手中的武器,将对手砸落马下,但转眼间战马已来到头顶,向着他们迎面踏去,伴随而来的是凶狠的长矛吞吐。鲜血飙洒出无数勇士的生命,从两支劲旅大碰撞起的那一刻,生命的迅速损失让将领们也随之心痛。浅水清在心痛,穆沙尔在心痛,连远方的石容海也心痛。熊族武士们固然是死一个少一个,重装骑兵们又何尝不是需要长年锻炼,精中择优,选最优秀的战士耗费了大量钱财装备出来的?当两支劲旅拼在一起时,那些头角峥嵘的熊族大汉被一支支长矛刺个通透,高高挑起,那些重骑兵们也同样被熊族战士手中无坚不催的重武器打得粉身碎骨,狂喷鲜血。熊族人的重武器正是克制重骑兵坚硬护甲的有效武器,但他们不喜穿盔甲的习惯同样也导致了他们无力抗拒对方那坚硬长矛的侵袭。首发一个又一个生命倒下了,战争在这刻,从未变得如此血腥而惨烈过,其损失大得让人几乎要犯了心绞痛。当战场上的力量出现平衡时,质量上无法取胜对手的情况下,数量决定胜负。决定两支队伍命运的,最终不是他们谁更强一些,而是各自的人数。浅水清调集的是全部的熊族武士和对手的重骑做拼死一击。无双的长弓营在这一刻发挥出了绝对作用。他们用两翼齐飞阵型射出的漫天箭雨导致了护民军大部队被牢牢阻挡在箭阵之外。护民军的战士固然可以悍不畏死,却也没蠢到主动送死的地步。无双的长弓营以固定距离发射,将周遭地区形成一片死亡隔离带。只要不冲进这个隔离带内,大家就会没事。这种想法导致护民军战士暂时不会选择强冲箭雨,反正对方的箭总有射光的时候,何必急于送命?但是对石容海的骑兵来说,这所谓的一时,却是生命的一世。随着一个个重骑的倒下,原本严密的重骑阵形终于出现了散乱的难以为继的格局。原本就不靠纪律和阵形打仗的熊族武士不怕乱,但是重骑兵们却怕。十矛齐举的攻击方阵渐渐变成了九矛,八矛,七矛……随着其攻击能力的减弱,熊族武士狂暴的个性和强悍的攻击能力将这一差距继续拉大,凭借人数上的优势,他们三五个对付一个,开始将重骑兵们撕扯出骑兵方阵,然后举起他们手中凶猛的武器,疯狂砍下。重骑兵们迎来的是一场灭顶之灾。在这里,不能不提一下战场上战士死亡的交换规律。战场上的数学,与生活里是截然不同的。曾经有后世的科学家做过一次战场实验。假设两支部队其纪律,作战能力,指挥水准等各个方面完全相同,但是一方有一百人,另一方只有七十人。那么当两军作战时,胜利的一方毫无疑问该是那一百人的一方。问题是,他们会剩下多少人呢?很多人或许会认为当然是剩下三十人了。但是真正的答案却是:剩下六十六到六十七人。这是一个令人看不懂的数字,但是却非常真实。原因其实很简单,一方战士多出来的人自然不可能闲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他们会选择帮助己方解决对手,加速杀死对手。在解决完这批对手后再继续投入战场帮助另一批战友,如此反复循环,直到对手完全被歼灭为止。当两支实力完全接近的部队厮杀在一起时,我们很难届定谁胜谁负,可是一旦出现了差距,那么这个差距很快就会如滚雪球般增大,并随着时间的延伸,以加速度的效应增大到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数字。五百重骑兵在对上熊族武士的那一刻,起初还可以通过阵形的完整运用来进行对抗,但随着后援不继,冲击力受阻,一个又一个战友的倒下,他们所面临的就是对手那可怕而凶猛的攻击。这种交换比例由原来的一比六在一个瞬间就上升到一比十,一比二十。如果不是熊族武士人人近战,无法发挥多重火力优势,或许重装骑兵们灭得还会更惨更快一些,但无论如何,重骑兵们终于还是在熊族武士们的顽强阻击下遭受到了自己有生以来最可怕的命运。他们很快就被熊族武士们杀了个干干净净,一个不留……“不!!!”石容海狂声呐喊起来。这是他最为重视的一支部队,也是他赖以存在护民军中,敢和易星寒叫板的本钱,可是现在却一战尽殁,这叫他怎能不心痛,怎能不愤怒!“易星寒!你说你怎么赔我的损失!”他对着易星寒狂叫道。“闭嘴!”易星寒也叫了起来:“这是战争!只要能留下铁风旗,就是付出再大的牺牲也值得!”“现在重骑兵没了,你拿什么去留住他们?”“哼!”易星寒的眼中闪过一线愤怒:“浅水清用长弓营和熊族武士合力才灭掉你的重骑兵,可是代价却是他的攻坚突破能力在这段时间里大大削弱。你没看见在他的另一面,我们的战士已经围拢包抄过来了吗?刚刚被他撕裂的防线,现在正在重新合拢。只要我护民军重重围卷,他要想脱身,就势必难如登天!”石容海一楞,重新望回战场,易星寒说得没错,浅水清的出击力量果然已经由于调动熊族武士和长弓营而出现了大幅度的衰弱。仅凭虎豹营的骑兵固然可以撕开对方,但是没有步兵部队的后续插上,护民军庞大的人海很快就又可以填没这些缺口。照此形势发展下去,虎豹营的骑兵到是有可能仗着矛坚马快,冲出敌阵逃出生天,但是铁风旗本阵势必就要被护民军困死围死,全军尽没。一旦虎豹营试图回救,那就干脆是个全军尽没的结局。石容海舔了一下嘴唇,恶狠狠地道:“他既然能破开一次缺口,就肯定能破开第二次缺口。”“所以,我们绝不能给他这个机会。你的重骑兵虽然没了,但是他们死得值得,他们为我部调动军力赢得了时间。”易星寒冷冷道。熊族武士与重骑对抗的这段时间里,易星寒也没闲着。既然铁风旗要跑,那么他就要追,所有攻城人员第一时间接到命令,立刻转赴东门战场参加围剿。让他们结成战阵,固然有所困难,易星寒做不到,但要他们跑,他还是能做到的。原本是四面强攻大梁城,一转眼间,其他三门的护民军纷纷放弃了攻城,转向东门一起围剿铁风旗。易星寒也不是笨蛋,他知道人再多,但是能和铁风旗做面对面交手的人却始终有限。所以他也不命令部队强攻,只是让所有战士里一层外一层,象包饺子般将铁风旗包个水泄不通。你浅水清可以冲过一层又一层防线,但是我护民军别的没有,就是人多。你的尖刀可以插透十层布,我就给你百层布。你的力量终归有用竭的时候,你的人也终归有架不住的时候,到那时,你铁风旗灭亡的命运便会来到。这一刻,易星寒的眼中已闪过胜利的神采。“浅少!敌人越来越多了!”雷火在前线上大喊。“我知道。”浅水清的声音依然冰冷镇定。他坐在马上,看得更远,也看得更清楚。他清楚的看到,易星寒已经放弃了攻城,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先吃铁风旗了。只要铁风旗被灭,则城自然就是属于他的。问题是,有这么简单吗?浅水清冷冷道:“无双,放箭。”无双从腰间抽出一支奇特长箭射向天空。天空里烟花绚烂,发出清脆的鸣响,那却是一支信令响箭,在天空中划出一道曼妙的火焰长弧,如流星般向着天边坠落。下一刻,大梁城内风云突变。第四部 血香祭大旗 第五十六章 冲出大梁城(4)战术上的布局再精妙,永远比不上一次战略性失误。首发一次的战略失误,很可能需要十次百次的战术胜利来挽回。浅水清由于忽略了易星寒这个因素而导致了被困大梁城,可以说是一次战略失误,但同样的,易星寒也犯了一个战略性错误。没有人会想到,浅水清会弃守大梁城,决定突围出去。就如今这个时代的战争特色来说,突围就意味着失败。浅水清这个人,自出道以来,还从未品尝过失败的滋味。一般常胜不衰的人,在心理上习惯了胜利的定势之后,即使是在面临了再大的困难,也绝不轻言放弃,而是会选择拼尽所能去争取胜利。即使是在最困难的情况下,也举不轻言失败,永不放弃,这正是一个名将的基本质素要求,是他们共有的最大长处,但是正如浅水清说过的那样,一个人的长处,往往就是他的短处。死不认输,抗争到底,有一种永不言败的精神,固然可以带来奇迹般的胜利。可战争不是仅靠精神和意志来打的,在该认输的时候不认输,死战到底,一旦无力回天,就是全军尽没的结局。在和姬若紫的谈话里,浅水清彻底认清了一个事实,继续在大梁城守下去,他只有败亡一途。他终于跳出了自己原来的思路,将自己置身在一个更高层次的界面上,就是立刻认输,准备突围,以图东山再起。因此,所谓的战略战术,最终都是要因应时局的变化,顺势而为者,常胜不衰,逆势而上者,惟败而已。当浅水清决定突围之后,易星寒等人的战术布局便出现了重大的思维漏洞。千算万算,算过浅水清对护民军攻城的诸般回应和可能采用的种种手段,甚至连他可能访效抱飞雪的手段纵火焚城与敌同归的手段都做过考虑并制订出相应的应变计划,惟独就是没有想过这个家伙竟然会弃城逃跑。而他的这一手,正击中护民军的思维软肋。易星寒等人自以为已经研究透了浅水清,却没想到人是可以进步与变化的。对浅水清这样为了胜利而不择手段的人来说,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以至于护民军完全没有相应的准备而只有临场的应变。首发石容海重骑兵的全军尽没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付出的惨重代价。虽然他们成功换取了浅水清进攻脚步的放缓和己方攻城部队的调援,但是却还是落在了浅水清脚步的后面。对浅水清来说,一旦让他重新掌握回战略主动权,则这场战争就有半数胜利握在了他的手中。当然,对如今的铁风旗来说,突围成功就是胜利……无双的响箭射出后,大梁城中变化立显。浅水清突围之时,本就没把所有的士兵都带了出来。他留下了三百名战士,他们的任务就是——焚烧粮仓!大梁城内,浓烟滚滚,漫天的硝烟形成一条巨大的乌龙在天空中盘旋,咆哮出燎原雄威。林中兴大吃一惊,狂叫道:“星寒,大梁城粮仓失火了!”易星寒惊得混身都在打摆子。浅水清的手段虽然简单,却正中要害。护民军的人太多了,多到每天都在饿肚子。他们固然是自己在寻找粮食,可是茫茫大地,仅靠啃草皮树根度日又能支撑到什么时候?他们的人数众多,一路走来仿佛蝗虫过境,就算是树也被吃光,草也被食净。这些人固然是因为易星寒报国仇家恨的口号召集起来的,但何尝没有那物质上的刺激——大梁城里,有粮食。商有龙把全国的粮食都运到大梁城等少数军事重镇之中,这里的粮食,别说喂五十万人,就是喂一百万人也够的。可是浅水清却在临走前留下了三百士兵四处纵火。他们不仅在粮仓中纵火,甚至还在城门各处,少数居民点,以及皇宫等处纵火。既然要放火,就得放大些,放多些,放乱些。要想救火,人少了不够,来晚了不行!浅水清就是在逼易星寒。或者回城救火,或者继续兵逼铁风旗。选择救火,则铁风旗逃出生天。选择杀人,以铁风旗现有的战力,怎么也可以支撑上数个时辰,火势一起,大火燎原,这护民军数十万的人就得彻底放弃希望饿肚子。要不了几天,就得统统饿死!石容海狂声大叫:“浅水清这个混蛋!易星寒你快传令,立刻进入大梁城救火!”“不行!”易星寒高叫道:“浅水清就是想趁此机会逃走。如今天风军不再死守城墙,终于可以发挥兵种与训练优势,他们结阵冲杀,纵横往返,局部战场上根本没人能是他们的对手。我们若是分兵救火,没有了防御厚度,他们想赢固然是赢不了,想走却是再也没人能拦得住!”人数优势与防御厚度,正是易星寒困住铁风旗的最大依仗。一旦派人进城救火,别说容易制造出号令更改过频,将士无所适从的麻烦,更大的问题就是大幅度削弱防御厚度从而使对方的尖刃突击出现穿透阻碍的可能性。易星寒绝不愿意冒这样的风险纵走浅水清。石容海叫道:“易星寒!你别忘了我护民军数十万人在这里,你知不知道每天光是粮食就要消耗多少?铁风旗可以一路靠劫掠度过,那是因为他们人数少,难道我护民军沿途追杀也靠沿途洗劫吗?现在护民军里十停到有九停的人现在都饿着肚子呢。再不拿下大梁城开粮仓发粮,大家不用打就先饿死了!你真得想看着粮仓里的粮食都被烧光吗?”“可那样就会让浅水清逃走!”“我的手下还有些轻骑兵,你带领民军去救火,我带着军中全部的精锐战士拼死阻截他们,绝不让他们逃掉!”易星寒长长地吸了一口凉气,狠狠地瞪了包围圈中心那绞成乱麻的战场一眼,终于不甘心地大叫道:“传令,凡是还没有进入东门包围圈的兄弟,全部都跟我进大梁城,先救火抢粮,然后再杀出城去消灭浅水清!”最后,他对着石容海放声狂喊:“石容海,记住你在蓝草坡上受到的耻辱吧!如果你想报仇雪恨,你就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他留下来!”……局势,终于出现了转机。层层包卷来的护民军大军停止了人数上的无休止增派。大梁四门,大量的护民军疯狂涌入开始救火。曾经放火的三百天风军则趁势偃旗息鼓,他们抛下武器默默穿上止水平民的服装,龟缩在角落中,假装担惊受怕地看着冲进来的护民军,伪装成一副善良无助的样子。而大梁城外,铁风旗的战士发挥出他们全部的血勇,喊着响亮的口号,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着阻截他们的敌人发出一轮又一轮凶狠的冲锋。没有了那仿佛无休止的增援与包卷,眼前的护民军虽多,包围圈虽厚,但是铁风旗却有把握凭自己雄厚的战力杀出一条血路。在局部战场上取得大胜的熊族武士们重新回到了前锋线上,他们迅速填补着虎豹营骑兵冲锋过后留下的空隙,与友军一起并肩冲锋,将战场的中心不断带动。假如说东门包围圈是一个庞大的圆,围住了中心的一个点,那么这个点就是在从圆的一头不断地移动向另一头。他们沿着中心轴线前进,将这条漫无边际的大圆扎出一条直径通道,从大梁城东门开阔地直通向更加辽阔广袤的止水国土。在他们的身后,无数的护民军填补着这条死亡通道,呼喊冲杀,在他们的身前,虎豹营骑兵则在撕扯通道,制造逃逸空间。铁风旗就象是辛劳挖地的土拨鼠,前方挖道,后方填坑,战场大圆的重心不断移动着,离着那边界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着突围有望的铁风旗战士终于发出了胜利的欢呼,浑身的斗志在这刻越发高涨起来。就在这时,后方是一片天摇地动,惊涛如雷,狂飙而起的马蹄声,在视野的边缘引沸一片青铜的光芒。那是石容海的带领护民军仅有的骑兵部队在冲杀而来,虽只有一千人,却带来无尽的杀机威势。重围将出,铁风旗在经过连番苦战后也力气耗尽,战力将竭。石容海的这支骑兵队,在眼看着铁风旗即将突围前的这一刻狂奔而来,他是下定了决心要做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第四部 血香祭大旗 第五十七章 冲出大梁城(5)连续作战数个时辰,就算是铁打的人,也要累得不行了。身披厚重的铠甲,眼前是一幕幕血花纷舞的景象,到处都是残肢断臂,不知道杀死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自己的兄弟倒下了多少。铁风旗的战士只觉得自己的手臂已经麻木,长枪已快拎不动,钢刀也挥舞不起,他们完全是在凭借本能作战。敌人的刀砍上来,他们已经不知道去躲,枪戳过来,就用身子顶上去,然后挥出自己生命中最后的还击,以命博命。当体力消耗到了极点,精神开始麻木,唯一支撑他们的就剩意志了。这是一支作战风格顽强的铁军,在浅水清的带领下,他们早练就了铁石心肠和钢铁意志,不把敌人当人,也早不把自己当人了。杀!杀!杀!天风军杀得浑身浴血,满眼赤红,浅水清的眼中,却盯着那从远处狂飑而来的石容海及其骑队,心中腾卷出滔天的杀意。可惜啊,蓝草坡上没能干掉这个家伙,现在他却挟着万钧之势复仇来了。斩蛇不死,反受其害,石容海,你还真是命大呢。北门关你没死,京远城你没死,蓝草坡你还是没死。你上头的那些将军,俘的俘,死的死,降的降,偏偏你却一直活了下来,还到现在给我们造成这么大的麻烦。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凭你的本事,还远远没有和我作对的资格!“浅少,石容海的骑队就快上来了,必须想办法挡住他,不然大家就没希望冲出去了!”雷火回身大叫道。浅水清淡淡回答:“我知道。”知道归知道,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拿不出更多的兵力去应对石容海的突袭。所有的强力武士如今都在前方冲杀,他们的力气也几乎耗尽,长弓营的箭更是已经射空,现在已经开始拿起短刀近身作战了。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再象原来那样制造局部优势夺取胜机,事实上战士们的体力也已经不允许他这样做。再好的战术,没有可以执行它的战士,都只是一纸空谈,战争之道,战术不是越复杂越好,而是越简单越好。越简单,其执行起来也就越得力,越不容易出错。而现在的铁风旗战士,他们是最出色的战士,可以执行各种复杂的任务,精巧的变阵,偏偏他们已经没有足够的体力与精力来执行。他此刻纵有千条妙计,万般想法,却再也无力实施。局部战场上的优势,抵消不了整场战役上的人数劣势,再不冲出这个包围圈,整个铁风旗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凭心而论,浅水清在突围前不是没有考虑过体力问题,但是事实上,战场之上,没有一个将军可以将所有的计划都制定完美再做行动,那是不现实的。有些时候,他们只能拼,拼实力,拼意志,拼运气。“拓拔开山!”浅水清大叫道。“在!”前锋线上,那个威风凛凛的凶猛悍将如一股血旋风般冲了回来:“将军!”“前面的包围圈还有多少时间能打通?”拓拔开山回头看了一眼:“还有大约五十米距离,半柱香的时间就够了!”“好,那就是半柱香的时间,我要你无论如何一定要在这半柱香时间内打通敌包围,带领我军突围出去!”“是!”“沐少,你带佑字营一千战士准备顶上石容海的骑兵队!我现在没有更多的强力战士可以给你,你必须和你的兵用自己的命把他们拖死在战场后方,在你们死光之前,绝不能让他们冲过你的防线!”浅水清声撕力竭地大叫。首发这种时刻,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没有反抗,没有抗辩,沐血带着手下的士兵默默地拿着武器,一面迎击来自护民军战士的疯狂进攻,一面准备着随时接受来自后方已不再遥远的石容海骑兵队的冲击。以步对骑,以疲惫之军对抗生力之师,这是一场注定了不可能公平的对抗。浅水清没得选择,沐血也没得选择。如果让石容海的骑兵队尾追衔杀而来,铁风旗所有的努力就会化为乌有。浅水清说得很清楚了,用自己的命,去阻挡敌人吧。石容海的部队正呼啸冲杀而来,他们气势汹涌,斗志昂扬,一旦让他们冲近军阵,等待他们的必定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那刻,连浅水清都已将胜利的希望寄托在命运身上时,命运之神,却真的眷顾了他一次,发下了一次难得的慈悲。战场之上,一个小小的变化或者说是意外,竟让这场本注定了可能会以失败而告终的突围战产生了新的结局……战争,是谋略家的游戏,勇敢者的竞赛,但同时,也是幸运儿的天堂——浅水清……战刀在疯狂的挥砍,卫清凌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他已经开始看不清楚自己眼前都是些什么敌人了。他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但他知道自从清野城跟着佑字营一路作战到现在,就数今天杀得最为痛快,最为尽兴。浑身的力气早已用完,机械般的舞动手臂,卫青凌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不用敌人的刀子砍上来,就得先一步扑倒在地,活活累死。如此艰苦的战斗,他有生以来是第一次遇到,但即便如此,他也从无后悔加入佑字营。只是可惜了,浅将军的不败威名,天风军的赫赫声威,很可能在今天就要彻底改写。一名护民军战士的刀呼啸出风的凛冽向他狂砍而来,卫青凌已经不知道闪避了。他带着死亡来临前的微笑,迎着敌人的刀冲上,然后一刀划过他的颈际。鲜血连成一条红色血线从对手的脖颈处飞向长天,飘洒于空中,卫青凌只觉得胸口一痛。原来,自己也中刀了吗?他苦笑着摸了摸胸口,中了这一刀,我该死去才对,怎么还能站在这里?入手处,一片温润湿热,点点鲜血流出,竟还夹杂着些硬物。卫青凌愕然看去,却是一串珍珠玉串,在手中闪烁出血色光芒。啊!是这东西么?铁风旗一路攻城拔寨,浅水清血香屠城,一路所得的财富那是数都数不清了。浅水清很慷慨,如今的铁风旗战士,恐怕个个都是富家大佬,如果能活着回去,人人都能不愁吃喝的过一辈子了。问题是……自己还能活着回去吗?他苦涩一笑,拿着手中那串刚救了他命的珍珠玉串,猛然向着对手的人群中挥洒过去:“去你妈的钱吧!老子要命不要钱!”或许是这个动作激励了大家,不少人将怀中的珠宝金银一起哈哈大笑着扔了出去,象丢暗器一样砸向护民军,大喊大叫着状似疯虎暴龙。命都快没了,要钱还有何用!……转机出现的时候,惟有能者可抓住。当卫青凌将手中的珍珠玉串丢出时,浅水清看到的,不是自家战士最后的无奈,而是一线新的胜利希望。那是一名难民出身的护民军战士突然抛下手中的武器,向那串珍珠玉串抢了过去。那一刻,浅水清看到这战场上贪婪表现的一幕,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他放声大喊:“所有人,把身上的金银珠宝全部给我丢出去!全部!”浅水清的命令疯狂到无人可以理解,但是长期训练下和对浅水清的绝对服从让他们还是毫不犹豫地照做了。漫天血光里,无数金银珠宝在阳光下闪耀出璀璨之光,纷纷落向护民军的头顶。天空在一瞬间闪烁最耀眼的光华,绚烂夺目,震慑住所有人的心魂!这些金银珠宝,它们不具备任何杀伤力,但是却比一切刀枪箭戟所造成的危害更大。护民军立刻乱了。大部分的护民军战士这辈子可能都从没见过这许多财富,他们有的人一生都未必摸过一次金子。贫苦的生活,让他们对财富的渴望早远超过一般人的想象,而易星寒来者不拒的四处召集兵员,使这支部队良莠不齐,堆满了各种人。他们中有从战场上败下来的正规士兵,也有被浅水清驱逐得无家可归的难民;有少数因义愤而起的平民百姓,却也不乏怀着投机精神而想在乱世里捞一把的流氓无赖;有受过正规训练的官军,同样也有靠打家劫舍过日子的匪帮。那漫天的珠宝金银攻击的不是他们的身体,而是他们作战的心。因逆境和仇恨而结合起来的临时军队,死亡无法让他们畏惧,诱惑却可以使他们倒戈,逆境中长的部队最怕的却是顺境!在经历了连番杀戮,眼看即将取得胜利,充满了对未来的渴望的这个时候,大批的财富凭空出现,带给护民军的是精神上的巨大冲击。浅水清的眼力既狠且毒,当一个难民拾起地上的珠宝欣喜不已的那刻,他就已经发现了这场突围之战最后的成功转机。护民军开始纷乱起来,有些人已经无心作战而是满地搜寻财宝。少数依然知道何者为重的战士大喊着要战士们不要拾那些东西,可是又有几个肯听?这些人被饥饿和贫苦弄怕了,对他们来说,死不可怕,活着挨冻受饿才可怕。一些人为此放弃作战到也罢了,更可甚者,由于那人性贪婪的本性,已经得到的还想得到更多,没有得到的,就会想办法从别手手中去夺。大家都在拼命作战,凭什么你不打仗拾钱,我就要在这里拼死去打?假如说一粒老鼠屎可以坏掉一锅粥,那么一锅老鼠屎则彻彻底底绞毁了本应到手的胜利。得到的想要捍卫自己手中的财富,没得到的想要得到,在作战的战士用漫骂和威胁逼迫战友,漫天飞舞的珠宝金银却在一波又一波的挑战着战士们的抵抗能力。护民军根基不牢,战士们互相不熟悉缺乏感情,人员良莠不齐少经训练不受指挥等诸多缺憾终于在这刻彻底而全面的爆发出来。先是一小部分人为了财富放弃战斗,然后是为了争夺而开始相互厮打,有那脾气暴躁的甚至抽刀相向,恶语交加,再这样下去,不用铁风旗的人打,护民军自己就要互相残杀起来……易星寒为了壮大实力,来者不拒地拼命拉拢各色人等,忽视纪律,虽然在短时间内获得了飞速的发展,但却在这刻自食恶果,早早感受到了其带来的巨大负面作用。形势在一瞬间急转直下。在石容海的部队赶到之前,他看到的是乱象在这刻上演戏剧般爆发出来,整支军队都处在了暴乱的边缘。到处都是自己的战士在呼啸喊叫,他们没有再向敌人挥舞武器,反而向着自己人举起了屠刀。“混蛋!一帮无纪律的混蛋!”石容海气得破口大骂:“传我命令,凡有敢参与抢夺珠宝金银者,一律杀无赦!”这个时候,剿灭铁风旗再不是石容海的第一要务,以雷霆手段镇压住所有可能暴起做乱的护民军战士才是最重要的。在这道命令下,石容海的骑兵队再顾不得对铁风旗展开冲击了。他们狂呼海啸着冲向己方阵营,对着自己的战士挥舞起了凶猛的屠刀……那个时候,远远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浅水清最终叹息了一声。假如铁风旗的战士还有作战的力气……假如石容海的决定不是如此果断刚猛……假如护民军的混乱不是刚刚开始而是已经发展到中段地步……那么如今的这场突围战就可以改成一场彻彻底底地漂亮的反击战,从而制造出一场史无前例的伟大胜利了。可惜,假如终归只是假如。乱势刚显,石容海就赶了过来。他的决定及时而正确,在乱势的苗头刚出现一点萌芽的时刻就将其扼杀住,在其扩散到全军之前彻底将其停滞。想要依靠现在这点乱象而彻底打败护民军,那是痴人说梦。但是至少,石容海已经没有精力再来追击铁风旗了,护民军自身对铁风旗所造成的压力也在瞬间大减。今日一战,能突围成功就是胜利,浅水清再不做他求,放声下令:“全军强攻,冲出包围圈!!!”“吼!!!”通过抛出珠宝而终于获得一线生机的战士们放声狂吼着,杀向那最后的薄薄一层包围圈。第四部 血香祭大旗 第五十八章 冲出大梁城(6)放眼处,牧野苍茫,海阔天空任鸟飞。首发冲出包围圈的那一刻,身后,是漫无边际的人海汹涌,眼前,却是一望无际的止水大地。胜利已然在望,浅水清的心中却突然升起一丝悸然。他不是在害怕,却是在痛苦。突围与败退,虽然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但是其表现形式上,却依然有很多相似之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当突围的部队突出重围后,就会形成敌人在背后追击,自己在前方逃逸的格局。曾经的英勇,无畏的战士,很可能在即将逃出生天的一刻,因为那生存的希望而放弃所有曾经的努力,放弃阵形,放弃接受命令,疯狂逃窜。一旦掌控不住,突围很可能就会变成大溃败,导致功亏一馈。护民军虽然因为浅水清的珠宝诱敌之计而出现乱象,但是石容海的决断却在及时压制着这股乱象。不甘心失败的石容海,一定不会放过铁风旗,一旦他完成对护民军的重新控制,就会在第一时间带着他的人冲上来追杀自己。若是在平时,铁风旗当然不会在乎他,但是现在,铁风旗实在是打到没力气了。如果让石容海的一千骑兵冲上来,仅凭这一千人就全灭铁风旗也不是什么笑话。面对这种形势,唯一的办法就是必须留下足够的殿后部队,为大军的逃离制造生机。当然,做为殿后部队的他们,基本上就是有死无生的局面。问题就在这,浅水清,他该派谁去殿后送死呢?殿后送死与战场搏命最大的不同就是,后者是战场选择,属于必须之举,无论将军还是士兵都没有选择的余地。前者,却是在生机就在眼前,而主动放弃。那需要更大的牺牲精神才能做到。浅水清可以让沐血带领佑字营在战场上去完成那个是几乎送死的任务,那是因为当时没有任何人有生机,但是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他必须真正舍弃一部分人以保存大部分人。那么,他该舍弃谁呢?那一刻,他的心中也乱成一团。曾经的誓言如今历历在耳,我浅水清情愿血洗天下,屠戮苍生,也绝不让一个兄弟离我而去。那么今天,他又该怎么办?当上天要他舍弃自己的一部分兄弟去保全另一部分兄弟时,他又能做出怎样的选择?回首大梁城上空,烟雾缭绕,在那里,他已经丢下了三百个弟兄,任其自生自灭,那么在这里,他又要丢下多少个弟兄?那一刻,他悠悠道:“戚大哥,你说得一点都没错。你想要保护的人越多,可能越是谁都保护不了。我……该怎么办?”浅水清彻底迷茫了……阳光下,寒风吹拂,声音依然在喧嚣,世界却仿佛都静了下来。浅水清望着远方,听着周围的喊杀声,心情却在跌宕中起伏不定。东光照冷冷道:“水清,还没下定决心吗?”浅水清浑身一颤,望向东光照,眼前的这位虬髯猛汉,脸上却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让铁狮营留下负责堵截吧。我的营以重装步兵为主,具有最强的防御力量,他们本身速度就慢,跟着大家一起走,肯定会拖累大家的速度,但是做殿后军却是最合适不过的。”“老东,你!”东光照一挥手阻住他要说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战争由来如此。天下没有不死人的胜利,你虽是将才,却也不能让敌人都愿意拜倒在你的脚下。血香祭大旗的做法过于凶狠,虽可在短时间内奏效,其后果却也严重。我不知你为何如此急于求成,军中传言,云家小姐与南将军有一年之约,想来和这有关。虽是传言,却无不可信之处。但是水清,我要告诉你,你这次真得错了。不管你以后想怎么做,为的是什么目的,除非必要,还是不要再轻起杀戮的好。我们天风军毕竟和那些山野荒民不同,他们打仗,是为了劫掠,我们打仗却是为了统治。过多的杀戮,不利于统一。所以,你以后要好自为之了。”说到这,东光照长叹一声:“古来名将多杀戮,固然不假,但是那只知杀戮的,却永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帅才。你急于求成,才导致我军今日之败,若能平日里对当地百姓多加抚慰,必不会有如此局面。但是悔已无用,我此番留战,怕是命难保存,因此也就不在意这地位尊卑,有什么就说什么。这些掏心窝子的话,将来在官场上你不大会听到,这次我既然说了,就希望你能听进去。”“老东!”浅水清一把握住东光照的手,这汉子却朗朗长笑一声,他回身对着自己的战士大喊:“给我八百死士,我可保我军一个时辰的后路。铁狮营的兄弟们!有那不怕死的,就跟着我留下来挡住敌人!”“愿与营主共进退!”铁狮营的战士同时大吼起来。在这里,我们不能赞叹一支这是真正的强师劲旅才有的博命精神。他们必须抛弃生死之念,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战友的后撤。这与普通的作战身死完全不同,前者之需一腔热血激情,后者却需要更加强大的牺牲精神与献身精神。倘若没有一次次共同作战密切合作所产生的亲密感情,那么没有人会愿意这样做。可是在铁风旗里,这种生死与共的精神已沁入到每一名战士的骨髓之中。甚至连曾经的蓝城五千降卒,一路作战到现在,也真正开始溶入到这支军队中去。也就是在经历过一场场腥风血雨的战斗中,才能建立起这样的纪律与胸怀。东光照满意的大叫:“好!我铁狮营的兄弟没一个是孬种!铁狮营重装甲卫还枢少人?”“报营主,重装甲卫还有六百人!”“已经战死了三分之一的兄弟吗?”东光照苦笑道。自铁风旗出征以来,他们一路经历大小战事无数,所向披靡,每一次的死伤几乎都是最小数字,但是这一次,大梁城突围战,仅是一战就让铁狮营的一个重装甲卫没了数百号兄弟,他怎么不蹉跎叹息。此番突围,重装战士们的压力是极大的,他们必须负责守卫整个旗的安危,处在移动状态下的他们,其防御能力比起平日已大见缩小,有此损失再不足奇。“重甲卫的兄弟再加铁狮营卫队留下,负责殿后,其他人赶快离开!”东光照奋力大吼。“将军,你也走吧,这里有我们!”有铁狮营的战士大叫。东光照怒吼:“去你妈的,老子不走!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天风军有过怕死的将军?”“我,东光照,入伍十余年,一生征战,就数跟了浅哥儿这段时间打仗打得最痛快。人活一世,当建功立业,虽百死而无一憾!老子今天就算是战死在这沙场之上,也此生无悔!”“此生无悔!!!”那一刻,浅水清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的泪光——这是他第一次不得不抛下自己的兄弟逃逸,但是他却别无选择。他对东光照说:“老东,记住坚守半个时辰。到时候会有援兵来救你们。”东光照放声狂笑:“浅小子,你他妈别再哄老子了。这种情况下哪来的援兵。”浅水清怒嚣道:“你不相信我是不是?”东光照一冷,浅水清已经叫道:“我说过会有援兵,就一定会有援兵。如果……我是说万一,援兵要是不来……你们就立刻投降。”东光照狂叫:“去你妈的,老子宁死不降!”浅水清愤叫道:“照我说得做,我不许你们死!坚守半个时辰,如果没有援兵来,就立刻投降,这是命令!我要你们活着,直到我们重新打回大梁城!”然后,他对着手下将士大吼道:“你们还傻楞着干什么?立刻撤退,离开这里!!!”这一声呼啸,带出他所有的不甘,不愿,不平,不忿。随着这一声喊,铁风旗的将士闷头狂冲,再不愿看到自己的战友为自己舍死忘生奋力搏杀的壮烈场面。在他们的身后,八百死士布成的密集阵型,在东光照的带领下迎着对方扑面而来的磅礴大军,怒吼着迎头冲上……第四部 血香祭大旗 第五十九章 冲出大梁城(7)疲惫,无尽的疲惫,如海浪狂袭,波卷全身。东光照不知道自己守了多久,他的头脑已经无法计算时间的流逝,意志与身体对抗,意志要求作战,身体则渴望躺倒,身体受的伤多到已经数不清,却全然不觉得痛苦,麻木的神经疲惫一切,包括了痛觉。在这汹涌狂猛的进攻中,东光照还活着,既是个奇迹,也不算是奇迹。有很多战士为了保护他不惜用自己的身体去为他抵挡来自敌人的刀剑枪矛。一个又一个的战士倒下了,尽管他们身上披着厚重的铠甲,却终究挡不住敌人一次又一次的砍削。铁甲被剁开,翻卷的皮肉露出森森白骨,鲜血在脚下流淌,整片土地已经染成赤红与紫黑之色。八百死士拼死的抵抗牢牢抵住了护民军的追击,他们用生命在换取战友撤离的时间,当烈阳下这些不屈的灵魂迸发出自己昂扬的斗志并渐渐湮灭时,东光照的心也在痛着。他们,都是最优秀的军人,却将尽数战死在这里,时间,仿佛每一秒都是如此漫长√短的坚守里,东光照仿佛已度过了自己的一生。曾经的峥嵘岁月,士兵们欢笑的言语,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纵情狂歌,悲欢离合一切尽在心海重现。听说人死了,就会回忆起自己的一生,看来,我也快要死了~光照摇头苦笑。仿佛是一个预言,一柄锋利的长矛在下一刻横空刺出,东光照无力地挥动着手中大刀,这刀挥得如此之慢,以至于他只能看着那长矛刺向自己的胸口。身上厚厚的铠甲发出当的催响,长矛穿透甲胄,狠狠地扎进了身上。“将军!”身边的惊呼声响起。鲜血激射里,东光照无力地松手,长刀落地,整个人仿佛被这一矛戳穿的气球,渐渐委顿下来。他单腿跪立于地,强撑不倒。就是死,老子也要站着死!“扶起我。”东光照嘶哑着声音喊。几只大手将东光照扶了起来~光照睁大自己那双峥嵘血目:“咱们守了多长时间了?”“该有半个时辰了吧。”一名战士回答。“那不够。”东光照摇摇头:“我说过要守一个时辰的。”“将军!”东光照嘶哑着嗓子嘎嘎笑了起来,全身的精力似乎在这刻回流,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伤口,仿佛那伤不是属于自己的,顺手从地上再抄起一把战刀大吼着向敌人冲杀而去。“杀!”他如此放声大叫。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阻击战,它不会载入史册,也不会成为什么经典战例。但是在这场阻击战中,止水人真正的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勇士。那个时候,周之锦远远地望着这场战事,终于长叹了一声:“我终于明白天风军为何如此强大,浅水清又为何可以在止水内纵横来取,如入无人之境了。一支小小的八百人的队伍,竟然可以死挡住护民军如此攻击这许多时间,他们虽死犹荣了。”一旁的冯然冷冷道:“咱们再不出手,他们就真得顶不住了,差不多已经只剩下三百人了,总不能真让他们全部死光吧。”“是啊。”周之锦点点头淡然道:“传我命令,大军出击,给我救下铁狮营剩下的这三百多号人。”……对石容海来说,今天的这场战斗打到这副局面,可以说他又是吃了一次败仗。虽说护民军已经全面拿下大梁城,但是铁风旗的主力却安然突围。数十万大军的包围没能消灭对手,反被其从容离去,对上浅水清,石容海受到的几乎就只有屈辱。就在他镇压住所有作乱的护民军战士,重整军伍准备全灭这八百殿后军出气的时候,战场之外,竟又有一支军队浩然而来。这支军队,最前方的骑兵队盔甲鲜亮,高头健马,军纪严明,且人数众多,兵种齐全。或许他们还比不上天风军那样飙悍狂野,勇猛无畏,但显然同样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劲旅!前放骑兵队大旗招展,一个周字昭示出来者的身份。是周之锦的十万大梁守军,他们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而且出现的方式如此诡异。本作品1独家文字版首发,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1.!当先的骑兵队一出现,就冲向这最后的战场,骑兵队以狂野之态掠过战场,硬是用马蹄群生生两支作战的部队分开,当先的一名骑兵军官大声吼叫道:“周将军有令,战事到此为止,铁狮营已是笼中困兽,不必再行捕杀,我们自会将其拿下,交给周将军发落!”石容海气得整个人都要炸了,他大吼:“周之锦这个墙头草,打仗的时候他不出现,这个时候想来捞便宜?”那军官冷笑道:“这位就是石容海石大将军吧?石大将军常败之名在下也算久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石容海在马上晃了一下身子,险些没被气得吐血落马,那军官却已冷冷回答道:“石将军指责我们不出现在战场上,看来是对我们不帮铁风旗攻打护民军有所不满了,不知是不是这个意思。”石容海破口大骂:“我去你妈的!你们身为止水军人,不帮着我们打天风人,还敢做壁上观!”那军官怒哼:“石容海,你最好清楚一下当前局势。当时铁风旗控制大梁城,我们这支军队连兵器都没有,拿什么去打!一旦强行攻击造成城内大乱,到时候大梁城里又会死多少百姓你可明白?周将军仁义天下,不忍害我止水百姓,但也不愿投降天风军,所以只能旁观。铁风旗一走,我们打开兵库取出武器你知道需要多长时间吗?你们困不住浅水清,能怪谁来?”“一派胡言,强词夺理!”那军官却冷笑着不再理他:“不管怎么说,我们至少是没帮浅水清对付你们,否则护民军要想拿下大梁城,逼走铁风旗,怕也没那么容易。我说的话,石将军你是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这铁狮营的三百多人,我们是要定了。如果石将军不愿意,没关系,我家将军就在后面,你大可找他讲理去。你若是不服,咱们省掉这一步骤,先手底下见个真章也没问题。你们护民军不是很厉害吗?铁风旗都被你们打跑了,既然如此,我大梁城十万守军,想必也是不会放在眼里的。”石容海一滞,竟是半天都说不出来。他现在是有苦自己知,别说打铁风旗打到护民军自己损伤惨重,就是力气也同样耗得七七八八了。铁风旗固然在透支精力作战,护民军又岂是杀人不用力的?这种情况下,想赢大梁守军怕是就难了。如今大梁城十万守军在这个时候杀出来,要强夺战利品,除非他真得不计后果立刻开战,否则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不管怎么说,大梁守军这次没有参与守城,那就是表明立场是站在护民军这边的,易星寒固然要拉拢他们,自己也不能不给周之锦几分面子。大家好歹都是“友军”,又怎么能窝里反呢?这刻,他狠狠瞪了远处正得意微笑的周之锦一眼,只能无奈道:“好,大梁守军不参与守城这个人情,我们记下了,不过抢我战俘一事,我们同样也记住了。如今大梁城已为我护民军所下,易首领正在指挥人手参与救火,维护治安稳定。有什么事……咱们进了城再说吧。”那军官嘿嘿一笑,抱拳道:“悉听尊便,慢走不送!”看着石容海一路远去,那军官终于拉下脸道:“立刻救治铁狮营所有还活着的战士,给他们最好的待遇。”……远处,大梁城的火势已渐渐熄灭,看起来易星寒已经成功控制了城内局势。周之锦远远望着那渐渐散去的硝烟,一双凤眼却眯得只剩下一条缝隙。这个人长得凤目长髯,风度翩翩,年轻时也是个浊世佳少,就算现在人到中年,行为举止间也气度从容,和楚鑫林有几分相象。他左右两侧的冯然和章秀易,一个长得精干瘦小,但目光炯炯,另一个却是顶个四方大脑袋,看上去强横之极。刚才和石容海打交道的那名骑兵军官这时候正策马飞奔而来:“回周大将军,铁狮营剩余战士已全部救下。”周之锦淡淡问:“东光照死了没有?”“受了重伤,体力消耗过度,已处在昏迷之中,不过我看死不了。只是……”“只是什么?”“只是他伤得太重,我估计他就算是救活过来,只怕整个人也要从此元气大伤。再想带兵作战,怕是难了。”周之锦点点头:“对他这样的将军来说,能借此机会归家养老,也算是有个善终了。”那军官欲言又止,显是有什么想说却又没敢说,周之锦微笑道:“小飞,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救他们?”那叫许飞的军官微微点了下头:“将军行事高深莫测,属下看不透。”周之锦一笑:“你自然是看不透的,否则我这大将军的位置就要给你来坐了。”那许飞的脸一红,冯然和章秀易两人却嘿嘿笑了起来。周之锦却叹气道:“其实如果可以,我又何尝希望自己去救他们呢。我巴不得他铁风旗全部死光呢!可惜啊……护民军太是无能,如此之众却困不住铁风旗。浅水清既然不死,我们就总得为他做些什么。如今我们救了他铁狮营的殿后军和东光照的性命,浅水清感了我的恩,承了我的情,以后再想找我的麻烦也得先顾忌一下。毕竟将来,大家都是要同殿为臣的,为官做事,非必要之时,做事需尽量留个台阶,将来也好见面,不可结无谓之死敌。再说野王那里,将来谈判时也好有个交代,说起来我们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总是为天风人做出过贡献与努力的。当然,他铁风旗若是全员战死,我到也省了如此麻烦了,到时候还不是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那许飞这才明白过来,忍不住问:“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出手把铁风旗留下?”“蠢货!”周之锦有些怒了:“止水将灭,天下一统已成定局,为将来计,有参与攻击天风军者全部都不会有好下场。野王虽然宽宏大量,但能容忍我等见死不救,却未必能容忍我等主动攻击。这样的冒险太不值得。得罪浅水清,我们尚有弥补之道,得罪天风皇帝,那就是百死难赎其罪了。你这小子以后脑子清醒些,再敢胡说八道,我就先斩了你。”那许飞再不敢言。冯然看了周之锦一眼,嘿然道:“下面咱们该怎么做?”周之锦反问:“你那个好文妃没再给你支招吗?”冯然的脸色有些悻悻:“这女人此次和楚鑫林一其甘冒奇险跟着浅水清一起突围,显然是决定将一生命运都压在了浅水清的身上,再不看好你我了。”章秀易沉沉说道:“姬若紫心计歹毒,眼光毒辣,她不看好你我,自然有她的道理。”这个人早年曾被人一刀看中颈脖,声带受损,因此说话极为嘶哑难听。周之锦看了看章秀易,问道:“你的意思是……”章秀易遥指大梁城。周之锦望着那里,眼中露出一片森然:“是那易星寒吗?……铁风旗是走了,护民军却来了。大梁城你来我往,这城门进出到也甚是热闹。只是自古以来,打江山的人未必能坐江山。浅水清是如此,易星寒也是一样,那不通时世不明世间轮转真理者,能活着都是一份运气了,又怎可奢望太多。”冯然更是笑道:“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大梁城虽为护民军所下,但是到底由谁来做主,还是未知之局呢!”三个人在这刻一起遥望大梁城,眼中同时露出贪婪的神光第四部 血香祭大旗 第六十章 祸福本无常大梁城突围战,是浅水清自出道以来的第一场败仗。天风历107年1月18日,浅水清拿下大梁城不过短短的一天半时间,大梁城再度易主,消息震动天下。世人还没有从浅水清不战下城的消息中清醒过来,转眼就又听到浅水清丢了大梁城,人人惊骇之余,完全不明白事情怎会发展到如此地步。浅水清就象是一台奇迹与新闻的制造机,连续不断地制造战争新闻,为自己创造奇迹,也为敌人制造那一连串不可思议的胜利,仿佛一切和他沾上边的事物,最终的表现总是会令人大吃一惊。护民军的发展是如此迅猛,以至于众人皆呼,止水虽败,民间却依然不乏忠勇之辈,易星寒当为个中翘楚。不过话说是这么说,对于浅水清能够带领铁风旗突出重围,所有人都依然为其庆幸不已,也深叹其拿得起,放得下,不计一城一地之得失,是个可成大事的人。护民军进入大梁城后会怎样做,人们暂时还不得而知,事实上,大家把焦点都放在了那个刚刚突围成功的浅水清身上。作为近年来少有的年轻出色将领,刚一出道便立下战功无数的将军,他又是如何看待自己的这场失利的?是就此偃旗息鼓,一蹶不振,还是舔好伤口卷土重来?人们试目以待……大梁城三十里外的一处小坡上,浅水清一人负手独立。寒风劲啸,如刀割面,浅水清却恍若不觉。他现在迫切需要好好冷静一下。失去了大梁城的铁风旗,所有曾经的努力几乎尽化乌有。数个日夜不眠不休的努力尽成空幻泡影,这样的打击与损失不可谓不大。虽然说他们完成了皇帝交代的任务,并且也做出了超分份额之外的贡献,但是相比大梁城的失去,这一切都显得无足轻重了。为了早日争取到与南无伤抗争的权利,一直以来,浅水清都计划拿下大梁城,毕其功于一役。一旦他成功,则就有了正面与南无伤叫板的权利。事实证明,过于急功近利者,往往什么都得不到。易星寒的反攻事实上并不稀奇,就算是没有易星寒,止水也会出现容星寒,冷星寒等等各色人等,总会有人领导他们与天风军做对抗。灭国之战,从来都非可一蹴而就。是人都会犯错,浅水清知道自己失败的原因在哪,现在的问题是他没有时间审视过去的错误,而是必须立刻打起精神解决眼下的问题。丢了大梁城,对铁风旗所造成的打击远超过失去帝都本身的损失,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体现就是士气方面。将士们长期在外苦战,思念家乡,全靠着胜利的情绪激发激励大家。一旦失败,思乡情绪立时升起,严重影响到士气军心。士气是维系一支军队存在的支柱,没有士气,军队就缺了战斗意志,没有士气,也就少了拼死精神,没有士气,甚至会对上级的命令执行造成极大的困难。铁风旗的战士在以前不是没经历过失败,但是那个时候,他们是本土作战,又或是近土作战,相对情况要好一些。如今离家太远,全靠一腔热血维系的军心,在战败之后多少便有些凉了下来。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必须立刻稳定军心,重塑将士信任。在经历了大半天的战斗与跋涉后,疲惫欲死的士兵们如今早已沉沉进入了梦乡,将军们却不得不在烛火下聚在一起商讨未来战事。他们希望在士兵们醒来之前,铁风旗能拿出一套完整的行动方案。此刻,浅水清站在小坡上,望着漫天星斗,思绪万千中,夜莺在他身后轻轻唤道:“他们在等你呢。”“我知道。”浅水清淡淡说:“让他们自己先讨论一下吧,我需要一个人好好静一会。”夜莺微微沉默了一下,轻声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不过可惜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是……”她唾了一下,看看浅水清那孤寂的背影,柔声说道:“但是无论如何你都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依然是那个战无不胜的浅水清。人要是没了信心,就什么都做不成了。”浅水清微微一笑:“你放心吧,这点打击我还是能够承受的,我也没因此就失去信心。我只是有些心痛,这一次的突围战,我铁风旗失去了不少优秀的兄弟……”夜莺的眼圈立刻红了:“东营主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大梁城突围战,铁风旗主力虽得以保存,但是精英战士依然丧失不少,仅当场战死就有三千余众,受伤者数千,熊族武士和石容海的重骑交手,以步对骑,三千人打五百人却依然战死上百战士,可以说是自追随浅水清出战以来第一次吃到这么大的亏。整个铁风旗的伤亡人数,可以说是进入止水之后损伤最大最多的一次,甚至超过了以往历次战斗的总和。在那之前,他们经历无数战斗,但均伤亡极小,铁风旗的队伍甚至是越打越强,人也越打越多,但这次的突围,一下子就把铁风旗打回了原形。浅水清辛苦数月建立的功勋,实力,名望一夜之间在这刻尽付流水,他心中之痛可想而知。但是越是这种情况下,他就越是需要镇定,大梁城突围战既是败仗,也是胜仗,不管怎么说,突围成功,自己的战术目的已经达到,则损失再多亦可接受,唯一的问题就是接下来该怎么做了。看着夜莺那悲伤的眼神,他轻抚夜莺的长发,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温柔道:“如果我预料不差的话,我们突出重围之后,周之锦就绝不会对我们的殿后军不理不问。他的目的不是反抗我天风军,而是拥兵自重借以和野王讨价还价。将来同殿为臣,他只要不是想过于激怒我,该知道怎么做人才对。此番我战败,想必不少人很乐于看我的笑话,但我经此一战之后反而明白了许多道理。天下没有真正常胜不败的将军,只有那败而不馁,绝不轻言放弃的将军。”“我既然还活着,铁风旗也依然还存在着,则我还是我,我铁风旗的威名依旧将名扬天下,屹立不倒。我的敌人尚不敢看不起我,我又怎会妄自菲薄呢。”“大梁城虽然丢了,但对我而言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可以让我更加冷静地对待一切。那曾经失去的,我浅水清要加倍索回。那曾经打败我的,也终将为我所败。战争,有时候比的不是爆发力,而是一种毅力,谁能坚持到最后,谁才是最后的赢家。”“无论是易星寒,还是周之锦,他们都只能为我铁风旗的荣耀做踏脚之石,他们为我们所造成的麻烦,充其量也只是一些小小的波折,待到峰回路转之时,光明自现。”小夜莺听得迷糊,痴痴地看着浅水清:“那什么时候才是峰回路转的时候呢?”浅水清微笑着回答:“相信我,那不需要太长时间。”……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依。人生祸福难定,谁也不知道今天的快乐会不会就变成了明日的悲哀。当浅水清挥兵进大梁的时候,没人能相信他会成功。当他拿下大梁城后,又没人相信他会失败。人们总是用结果来评价事物的功过。在浅水清成功时,他是不世奇才,在他失败时,就成了骄横跋扈,一意孤行的典范。然而对于浅水清来说,大梁城的丢失,仅仅只是一场普通无奇的普通战事而已。一个优秀的将军,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良好的心态,永不为过去的战事所执迷。成也好,败也罢,所有的荣耀与耻辱都只属于过去,而不属于将来。痴迷于过去者,永无成大事的条件与能力。大梁城一战,是胜是败,别说他浅水清自己说不清,历史也很难说得明白,但他至少知道,这个世界本就从没有一个永胜不败之人。当易星寒整合国内所有队伍不顾国家存亡,一心要找他的麻烦的时候,这股复仇的力量已经庞大到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抵抗,面对这种情况,就算是抱飞雪重生,烈狂焰在此,同样也只能徒呼奈何。败,铁风旗已然败定。但是怎样接受失败,却是一门学问。如果说如何打好胜仗,是一门学问;那么如何打好败仗,却是学问中的学问,是更加精深奥妙的战争学问中的极端体现,是一门战争的艺术。世人只知名将只打胜仗,不打败仗,却从不知道这世上真正的名将,又有几个不是从失败中爬起来的?只不过他们在失败时从不气馁,也从不放弃。他们将失败看成是难得的宝贵经验,从失败中汲取教训,且在每一次失败中保留住那胜利的契机,为将来的胜利打下基础。即使是战败,也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特的战败技巧!在这里,失败不是成功之母,却是胜利之因。今日的战败,未始就不是明日的胜利!……大梁城,澜和殿,易星寒愤怒得象一头咆哮的醒狮。“数十万大军,四围而击,以众凌寡,竟然还是没能留住浅水清和他的铁风旗,耻辱!这是我护民军成立以来最大的一次耻辱!石容海,你不是说过你绝不会让他跑掉的吗?!”石容海脸色铁青道:“浅水清要是如此好对付,他也就不是浅水清了!只是大梁城既然为我所下,战争就一日不会停息。浅水清就算是逃了出去,此番战败,他的不败威名也必受损。他血香祭大旗的威力全在他战无不胜的基础上,这次被我们打败,以后再想有人不战而降,怕就是难了。只要他一天还在我止水土地之上,你我就终有灭他的机会,你又在这里对我发什么火!现在当务之急,还是以稳定军心发放军粮控制大梁城为要。”话音刚落,林中兴匆匆从殿外走进,他的脸色却更见难看。“刚刚得到的消息,羽文柳于昨日为浅水清秘密杀掉,至今尸骨无存。”“你说什么?”易星寒和石容海同感震惊。石容海更是急跨一步大骂道:“混蛋!浅水清这个混蛋做事也太绝了!”失去了羽文柳,不仅是浅水清自己失去了一个有用的棋子,就是护民军想借这面招牌也难了。易星寒沉声问:“那么太子呢?”“他还活着,但是目前下落不明,我怀疑可能是被浅水清带走了。”石容海立刻否认:“这不可能,铁风旗突围的时候咱们都看得清楚,他们的军阵里根本没有多少非战斗人员。羽家王室人数近千,仅是那些妃子宫嫔就得有好几百号。浅水清不可能带着这么多累赘突围。”易星寒愤愤道:“看来浅水清是存心不给我们留下任何可以依仗的凭借了。没有国主,没有太子,护民军就没了一面可号召万民反抗的旗帜,如今我军虽人多势众,可仅凭这些人想打赢这场战争,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偏偏我们还让浅水清给跑了,这一仗打得实在是太窝囊了。”石容海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有些奇怪:“大梁城虽大,但是浅水清要想藏这许多人怕也不易。他既然没有把他们带出去,又能把他们藏到哪里呢?中兴,你肯定他们没有死?”林中兴点头:“今天早上还有人看到铁风旗的战士押着他们往城西方向而去。”城西?易星寒和石容海面面相觑,石容海毕竟是在大梁城呆过一段日子的人,猛然间想到了一个可能,浑身都是一凉,破口大骂起来:“浅水清,你个***王八蛋!”“到底怎么回事?”易星寒忙问道。石容海狂叫道:“城西是大梁守军驻扎之处,浅水清肯定是在临走前把羽家人统统交给了周之锦!”就在石容海喊出这句话的同时,一名护民军战士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大叫道:“报易将军,石将军,林将军,原大梁守军周之锦,领兵占领了大梁粮仓,声称现在起,大梁城由他全面接管。国主已死,太子即位,感护民军救国大功,太子颁下旨意,封易将军为护国大将军,周之锦代为摄政,护民军易星寒,石容海以下人等,皆受其调派,并请诸位将军立刻请回国主。”这个消息,如一个惊天霹雳重重地打在了易星寒等人的头上。第四部 血香祭大旗 第六十一章 英灵不灭小坡上的营帐里,浅水清正坐于中,一场激烈的讨论正在展开着。首发参与军事会议的人除浅水清外,还有沐血,碧空晴,楚鑫林,拓拔开山以及雷火等人。令人惊奇的是,姬若紫竟也赫然在座。自从见识到了这个女人的厉害之后,浅水清就再不愿小看她,在此非常时刻,也十分愿意借重她的智慧与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