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老维拉克非常恼火,他今年已经四十二岁了,是真正的老兵,每天还必须守在小林沟的村口站岗放哨,这实在令他有些憋闷。小林沟是通往鍪海望天港的必经之路。“如果没有鍪海,也许人们会表现得象天风人一样勇敢。”坐在酒馆里,老维拉克一边向嗓子里灌酒,一边对着身边的年轻士兵发着牢骚。“人有了退路,就总会不思进取。”身边的小兵今年才十五岁,是前不久刚刚被招募进来的,叫蛋子,是个诚朴的乡民。他虽然当了兵,但这辈子还没见过一次战争。这刻就眨着眼问维拉克:“维拉克老爹,你见过天风人吗?”“见过,和咱们一样,一只鼻子两只眼睛,就是一个个打起仗来都不要命,凶得狠呢。”维拉克叹气摇头。“那咱们的兵为什么不行?”维拉克叹息回答:“孩子,如果你被人打得十年都迈不出家门一步,以后就算是碰上那个头比你小的,也会没信心打过人家的。信心!!!信心是一支部队强大的根基。止水早没了信心,又哪里还来的强大可言。”蛋子立刻挺起胸膛:“我有信心能打败天风人。”维拉克立刻笑:“你这新兵蛋子,还真是个蛋子,你当信心是喊喊就来的吗?胜利!胜利带给人的不仅仅是荣耀,更多的是经验,是战斗的意志,是那背后带来的财富刺激的战争欲望。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有胜利才能给予。失败者,是无权品尝胜利的滋味,也无权渴望战争的。”“那真正的好战之人,从来都是从战争中得到好处的人。”维拉克语重心长地说:“所以,你还是盼着自己永远也不要上战场的为好。要知道老爹我,为了争取到这后方来,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呢。”只是,眼看着战火也正在向后方弥漫,维拉克的心,也越发忐忑起来。前方突然传来马蹄声声。一支壮观的骑队在村外逐渐显现。他们头顶白缨素盔,手中银色长矛,速度不快,但是军容却极为漂亮。每一个人都穿着仿佛仪仗队一样华丽的军服,在队伍的中间,更是有着数十辆的豪华马车。这些骑队就簇拥在马车的身周,谨慎地张望着。出于驻防的职能需要,老维拉克提着酒瓶摇晃着出来,看着对方逐渐靠近,大着舌头叫住了前面的一员骑兵,大喊道:“你们是哪支部队的?要到哪去?”回答他的,是一顿没头没脑的鞭子。老维拉克立刻怒了:“干什么打人?”坐在马上骑兵冷酷高傲道:“我们的番号也是你能问得吗?现在我来问你,你回答,有敢错一个字,立刻杀了。告诉我们,去望天港走哪条路比较近。”小林沟的村口是条三岔路口,通向望天港的分别为一条大路一条小路。那骑兵显然是很少去望天港,所以也不知道该走哪条路比较好。只是他问路的方式过于霸道,老维拉克心头一股无名火立刻升起。眼前这许多骑兵,阵容华丽,身份高贵,显然不是他能惹得起的。所以他最终瞪了对方一眼,狠狠地回答道:“谁都知道小路比较近了,一直向东,半天就能到了。”那骑兵队长立刻回到最近的马车旁和车中人低低说了几句,然后出来大吼道:“折道小路,一路加快速度,必须在晚前赶到望天港!”一行人拖着长长的队伍就这样扬长而去,只留给老维拉克一地烟尘供应他瞻仰。新兵蛋子小心地问:“老爹,你没事吧?”维拉克提着酒瓶向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妈的,一帮杂碎,神气个屁!蛋子,我告诉你,你别看这帮家伙穿得人模狗样。老爹我经历沙场二十年,眼毒得很。这帮家伙,没几个是真正上过战场的。一个个就象皇帝身边的御林军,全他妈是用来摆谱的。真上了战场,一个也靠不住。信不信,老爹我这一把年纪得人,就我这样的,一对一的情况下,我能干翻他一批!”蛋子嘿嘿地笑:“我觉得他们挺厉害的。你看他们那马骑的,多帅啊。”维拉克给了他一脚:“你他妈懂个屁!那些马也就个头高大点,图个好看。真正的战马,哪有那样斯文的,那可是一个个性子烈得很呢。”说到这,维拉克叹息着回去继续喝酒了。那一顿鞭子,打得他很痛。没多长时间,天边再次传来马蹄轰鸣大地的声音,又一彪军队在朝着这里冲刺而来。老维拉克嘟囔着:“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又有部队去望天港了?”他睁眼望去,只见数以千计的骑兵形成一条浩大的钢铁洪流,气势汹涌刚猛。老维拉克看直了眼睛,喃喃地说:“嘿,小子,看见了吗?那才是真正的好兵啊。”不过这一次,他学了乖没再冲出去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观望。骑队来到三岔路口时,显然也不知道该往哪条方向去。为首的一员战将率先停下奔驰的骏马,长矛向天戳起,所有的骑兵同时停下脚步,动作整齐划一令人赞叹,只是那冷酷凛冽的目光扫在人的身上,令人颇感觉有几分不适。在他的身边,还有一员看上去斯文秀气的战将,他向着维拉克拱了拱手,用地道的止水口音道:“这位老爹你好,我们是风林卫的骑兵,奉命调防望天港。”看他们口气和蔼,老维拉克晃晃脑袋道:“风林卫?风林卫不是奉调去了三山准备打决战了吗?怎么又要跑回到望天港来了?”那看上如斯文郎君的战将眼神中闪过诧异:“你知道风林卫去了三山?”“那是。”老维拉克傲然回答:“一个月前我还是前线战斗兵的一员呢。那时候我和风林卫里不少兄弟都熟得很呢。奇怪,怎么风林卫里那么多人都换了新面孔,我一个都没见过。”说着,他四处张望,试图找个自己熟悉的人。那战将呵呵笑道:“风林卫刚刚才大换血,不少人去了别的部队。你不认识也不奇怪。”维拉克无奈叹息:“这仗打得,越来越乱了。”那战将笑问:“你是这里的驻防士兵?”维拉克半醉着点头:“是啊,前方战事热闹,不过暂时还没影响到我这。天地地大国家大,没有本人的酒里乾坤大啊。只能借着杯中酒,忆往昔峥嵘岁月喽。”那战将笑道:“说话很有学问啊。”维拉克惆怅道:“说这话的不是我,是我一个兄弟。前段时间战死了。”那战将用一个无奈的眼神表示出自己的同情,大大博得了维拉克的好感。战将问道:“请问老爹你知道从哪条路去望天港要近一些吗?”老维拉克咧嘴笑:“问我你算问对人了。这里的两条路都能去望天港。一般人都只知道小路近,那急一点的都喜欢走小路。不过我老维拉克知道,最近小路那边刚因为下了场雨,引发了一场泥石流,把路都给堵了不少,非常难行。所以走小路的人,最终都会被延误上好一段时间才能绕过去。”马上的两员战将互相看了一眼,点点头,同声问道:“你前面有看到一支部队经过这里吗?”一提这个,老维拉克立刻浑身来气:“***,别提那帮混蛋孙子了。全他妈是我孙子!问个路直接用鞭子招呼,弄得给天子架巡似的,连部队番号都不肯说。一帮孙子穿得到是够神气,可一个个就象条丧家之犬,没半点军人气质,个个都象地痞流氓!当时一个问路的家伙直接给了老子一下,说什么立刻回话。我一生气,让他们走小路去了。你们要是现在直接抄大路去望天港,没准还能赶在他们前面。”两员战将兴奋的对望一眼,同时向维拉克抱拳道:“多谢你了,老兵。”维拉克兴奋地喊:“不谢!”这声老兵,叫出了维拉克一生的荣耀,也算是他最大的肯定了。望着这彪铁骑滚滚而去的身影,老维拉克拍拍身边小战士的肩膀油然说道:“看见没有,这才是真正的止水精锐啊。如果国家的战士人人如此,又何必担心天风人打进来呢。唉!”蛋子迷茫地点头,在他的眼里,似乎前面那支凶恶蛮横的部队,听起来更象传说中的强军劲旅天风军终于来了。大梁城下,铁风旗的旗帜迎风飘展,威震四方。大量的难民在这刻因为敌人的来到而惊慌至四散奔逃,空旷的土地上,惟留下这支赫赫铁军,在风中峥嵘出自己的铁军气质。他们的脚步刚劲有力,卷出漫天肃涩凌冽的风尘;他们的神情冷俊肃穆,带着风中炽烈急啸的肃杀;他们的意志高亢激烈,带着战争中血与火的打磨洗沥。十数员战将骑在马上,在这刻露出他们刚健的身影,他们看着城头,眼中喷吐出如火的热芒。城头的守卫仅仅是看到这贪婪而凶厉的眼神,便忍不住要瑟瑟发抖。他们是一群狼,凶狠而狡诈;他们是一群虎,勇猛而顽强;他们是一群战神,在某人的领导下催发出无可抵挡的睥睨声威。在这一刻,在他们来到大梁城下的那一刻,他们先声夺人,先震住了每一名城头守军的魂与魄。在他们的身后,大旗劲舞出一个国家的飘摇之势。浅字旗。它昭示出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浅水清。因为这个名字的出现,三重天陷落了,蓝城投降了,其后一路过关,人人皆降,几乎再无人有勇气可与他对抗。堂堂止水大国,竟然被一支一万余人的部队杀进后方国都,纵观历史,似乎也只有当年西风王沙思汗有过这样的功勋了。而现在,他的部队就站在大梁城前,肆无忌惮地张扬出他们的疯狂与血勇。他们驻足等待,等待着进攻的号角吹响,就如那止水国最后的丧钟鸣响。第四部 血香祭大旗 第三十九章 问鼎(中)望天港,是止水国最大的出海港口。除了拥有广阔的海域外,止水人在这片海域上至少还有四片小型岛屿群,虽然这些岛屿并不能带给他们大量的财富,但是却成为他们最后的对外贸易点。通过海路,止水人维持着他们最重要的一条海上贸易线,那是他们对外进出货物的最重要的渠道,也是整个国家最后的出路。天风是内陆之国,整个国家几乎没有海军,他们在海面上,永远不可能是止水人的对手。当天风人的铁蹄踏破三重山缺时,海路就成了止水归路。大海一望无涯,由这里出发,可以出入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天风人则只能望洋兴叹。对羽文柳来说,做阶下囚的滋味绝对不会好过。别说浅水清已经扬言要血屠止水王室,就算他不做此扬言,他又怎么可能会接受亡国败家做亡国奴的命运呢?将一切丢给手下,带着自己的女人,孩子,和所有的珠宝财富走海路奔赴远海,是羽文柳最后的梦。就算做不成一国之主,也要让自己举家避难,做个逍遥的富贵闲人。当然,如果止水侥幸赢得卫国大战,他羽文柳自然也可以再回来继续做他的国主。三艘超级大楼船,如今已在水面上等待,船上的每一名战士都是忠心羽家王室的士兵。羽文柳自带两千御林军,那是他最可依仗的力量,其忠心度绝无问题。他本想带更多的人走,但是楚鑫林却说,此行秘密离城,带人太多,恐惊动城内守军。一旦消息走漏,引起哗变,则得不尝失。过小路的时候,因为泥石流而导致堵塞的道路费了大家好大的劲才通过,耽误了不少时间。连羽文柳及一众宫妃都不得不下车步行一段路才能上车继续赶路。待到快要赶到时港口时,天色已晚。眼见着三艘大船依然稳稳地停在水面上,羽文柳这才终于松了口气。他的亲卫队统领汝旭阳掀开车帘,在车外恭敬道:“王上,港口到了。”羽文柳透过车帘,远处的港口,大批的守卫林立,显然是已接到命令在此等候多时。松了口气,羽文柳道:“让他们把车里的箱子都搬上船吧。”“是。”汝旭阳恭敬抱拳。离开队伍,汝旭阳带着几个亲兵来到那些守卫的身边,扬声道:“你们的统领冯祥呢?让他来见我。派几个人跟我去搬东西。船上的一应事务可都安排妥当了?”没有人回答他。汝旭阳微皱眉头:“冯祥人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出来?”一声低沉若夜枭嘶鸣的声音响起:“我恐怕他永远也不会站出来回答你了。”汝旭阳闻声色变,下一刻,船头火光突然亮起,大批的战士穿着止水军服赫然现身。他们浑身血迹斑斑,显然刚经历过一番疯狂杀戮,但是在那说话人一声呼哨下,他们同时脱去军服,现出一身天风人的戎装。无数具尸体在这刻统统从船上抛下,砸出大片大片的水花,疯狂狞笑的声音撕裂长空,震慑心魂。汝旭阳大惊狂嚣:“快快保护王上!”然而为时已晚。在车队的后方,大批的天风军士卷动出天地间的雷霆烈焰,疯狂如劲雨急电,挥舞着手中的长矛凶狠地冲向了毫无准备的骑队。面对突如其来的敌袭,这批人数高达两千之众的御林军完全辜负了他们赖以骄傲的名号。他们甚至还不如战场上的普通士卒,根本没有经历大战的思想准备。他们虽忠心为国,但却完全无法阻挡对手的疯狂侵袭。惨号声在下一刻连串地响起,引动那一辆辆豪华大车中的厉声尖叫。黑暗中的人影大踏步走了出来,在燃烧的火光狰狞出凶恶的姿态,正是方虎。这个血腥屠夫早在他们到来之前抢先一步来到了望天港,先是冒充御林军突袭了楼船士兵,占领了港口与楼船,在断其归路之后,便静静等待着这位止水国主的到来。如今,他终于等到了。手中的锋利长刀在火光下映照出死亡的气息,方虎舔着舌头疯狂大笑着向汝旭阳劈出了凌厉的一刀。“除了车中人,其余皆杀无赦!!!”方虎嚣声呐喊……当死亡的第一声惨号声响起时,羽文柳就已经吓坏了。他已经来不及思考天风人怎么知道他的动向的,但是周围的喊杀声却是如此的真实。从未经历过一次战争,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羽文柳这刻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死亡的恐怖气息。他颤抖着掀起窗帘向外面看去,黑影朦胧中,血光四溅,战刀与长矛的锋利寒光成为这夜色下的主色调,呼啸出凛冽的杀气。到处都是刀光纵横,血花飞舞,无尽的哀号就象是索命的音符严重刺激着他的神经。身后的马车传出无数声女子的尖叫,那个他平时最宠爱的珍妃更是蜷缩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羽文柳吓得尖声大叫:“快走!快走!”哪里还走得了。到处都是天风人的骑兵,他们奔呼来去,纵情杀戮。老兵维拉克的毒眼无差,这些御林军的真实战斗能力比起虎豹营这批久经沙场的老兵差得太远太远。仅是遭遇突袭的那刻,御林军就已经倒下了大批的战士。他们到是尽忠体国,忠心护主,然而仅凭意志,他们根本无法抵挡如豺狼虎豹般凶狠的对手。天风人疯狂的杀戮,根本不在乎杀死的是什么人,他们的长矛穿透敌人的胸膛,甚至直接穿过去扎进一辆马车中,带出的是一具女人的尸体。钢刀疯狂劈砍,更是将所有的御马统统砍死,绝不给对手逃逸的机会。喊杀声围绕那些豪华大车进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作战经验丰富的天风骑兵根本不急于劫车,他们表面上对马车进行攻击,实际上却在逼迫对手舍身救主。许多止水战士就是这样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对手的长矛戳刺与弓箭齐射,只为了换得主子的性命安全。流星般急射的箭雨钉在车体上,传来如啄木鸟辛劳工作时般的咄咄之声,羽文柳抱着头狂喊:“护驾!护驾!”引来的是更加疯狂的狂风暴雨般的攻击。龟缩在车中,羽文柳吓得浑身瑟瑟发抖,那一刻,他祈求上苍,盼天神能睁开双眼眷顾一下他这一国之主。待到喊杀声逐渐停歇时,仿佛风停雨歇,突然间一下子就再无半点声音,整个天地都变得静悄悄了。一切刚刚发生的事,来得是如此之快,去得竟也如此之急。正迷茫间,车帘掀开,汝旭阳浑身浴血的身躯站在面前。羽文柳大喜:“汝爱卿,可是你已经把贼人打退了?”汝旭阳的喉咙蠕动,口中却喷出大量的鲜血。他的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那个冰冷残酷的声音重新响起:“很抱歉,我的国主陛下,我们这些贼人还依旧活着。”羽文柳如坠冰窟般瘫倒在地,眼前,是方虎那凶恶的脸孔正挂着得意的笑容。他的身边,碧空晴望向自己的眼神,如此的复杂,如此的令人难以揣度第四部 血香祭大旗 第四十章 问鼎(下)活捉羽文柳,是浅水清精心策划的一手大棋。这手棋,早在遇上楚英之前,他就已经有过筹划,而楚英的被俘,则使计划更添了许多成功把握。根据碧空晴和拓拔开山为他提供的资料,羽文柳虽是国之君主,却只是个懦弱无能的家伙。止水人长期受天风所压,早就没了雄心壮志。只要给上他那么一点压力,那么其弃国而逃并不是什么稀罕事。血香祭大旗中,易星寒唯一没有看到的后果就是浅水清不仅仅要震慑止水国民,更重要的是震慑住羽文柳,令他彻底放弃抵抗心态。血香计划,逐鹿计划,统统都是为了最后的问鼎计划。问鼎,问的就是止水全国,就是他们的一国之主。抓住了羽文柳,就等于拿下了大梁城。有了对方的国主在手,整个国家投降指日可待,天风人可以因此而少打许多战争。浅水清这个背负了天下凶名的人,事实就是他在攻打整个止水一国的战争上,不仅赢得了无数场胜利,最重要的是他大大减少了伤亡。从来侵略之战,死于人数没有低于百万的。但是浅水清他大大减少了这个伤亡数字,使得一场灭国之战可能出现的伤亡保持在最少人数之中。尽管他在战争中采用的种种手段无比毒辣,但其结果,却是仁慈的君王也未必能做到的。人类历史由来如此,那凶名满著的,也许真正救了许多人,那侠名天下的,却可能因一时之仁,而害尽天下。浅水清不做文人君子,你说他是为自己也好,为这个国家百姓也罢,总之,他既然做了,便不再后悔。他相信,自己是正确的,只要拿下大梁城,则战争就可以结束,所有的人,也就不必再死去▲拿下大梁城的关键,如今已然在他的手中。楚英的出现,还有维拉克的指路,一切的一切,都帮助他完成了问鼎计划,由此可见,完美的计划,有力的执行,再加上那么一点点的运气,就是成就辉煌的最重要的基础。站在港口,方虎冷冷地注视这位国之君王,眼中露出鄙夷的冷笑。为了他,铁风旗可以说是倾注了所有心血。所有的牺牲,辛苦,绸缪策划,不惜背负天下凶名,一次次不眠之夜的准备探讨与思虑,为的就是这个懦弱无用的家伙▲这样的一个家伙,仅仅是因为他是君王,所以就可以让无数人为他去死,为他去无畏流血。同样也将因为他,而将一场可能爆发的全国大战减轻到最低的可能,使无数人不必再为此流尽鲜血。方虎心中感慨,不免也幸运地意识到,苍野望,至少还算是一位明君,一位有为的君主。可要是有一天,天风帝国也迎来了一位这样一位君主呢?听说苍野望的那位太子,性情也不怎么样呢。方虎很自觉地把这个念头错了过去,不愿再想。看着眼前的老头苍白的面孔,方虎冷哼道:“为了你,我铁风旗牺牲了很多兄弟,也杀死了很多不该杀的人。当初祭血香的时候,很多人都反对这个计划,认为过于凶险,但是浅少却认为,这是最好的能吓到你逃跑的方法。”说着,方虎的长矛指在了羽文柳的颈尖上:“浅少是对的,你果然怕了。虽然我很高兴我们这次没有白来,但是我还是很生气。不为别的,就为那些在战场上死去的止水战士。他们有很多人都是英雄,都是好汉子。身为战士,我尊重他们,但是我看不起你。你抛弃了你的国家,你的臣民,你的所有的一切,只为了自己能继续享受富贵。在你的国家面临危难的时候,你身为一国之主,竟然退缩了。这真让人好笑。历史永远会记录下今天这一笔,天风历107年1月15日夜,止水君王羽文柳,弃国于危难中而去,在逃跑途中为我天风军半路截击所擒获。历史永远会记得这一刻,一个国家尚未灭亡,他的君主却已经为人所掳。由现在起,止水已注定要亡,天风人将战无不胜,而你,就是毁灭一个国家的罪魁祸首!”碧空晴更是冷冷道:“幸好,我永远都不用再为身为一个止水军人而痛恨看到这一刻;幸好,我已不必为自己曾经有这样的国主而恼恨终身。我观澜大陆千年战史,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今天,却由你羽文柳创造了一个奇迹……一个耻辱的奇迹。将来我碧空晴或许也会因为身为叛将而被书写在历史的耻辱记录上,但是至少今天,我是胜利的一方。看到你现在狼狈的象条丧家之犬,我就知道自己永不必后悔当日的选择。”方虎嘿声道:“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方书写。碧将军,浅少可是很看好你呢,你不必妄自菲薄。”碧空晴的脸色一变再变,终于大声喊道:“来人,把他给我带下去,准备送往大梁城,也让他的臣民看看,他们还在努力守护的国都,其君主都已为我所掳,他们还有什么继续守护下去的必要!”那一刻,羽文柳的脸色再无半点血色,方虎却仰天狂笑起来,他大吼:“战争,就要结束了!!!”……清点战利品的过程异常顺利。羽文柳几乎带走了国库中所有的财富。那些数都数不清的金银珠宝,玉器字画,古董文物,几乎装满了十辆大车。每一只大箱子打开,里面的金光银彩,都迷得人目晕眼眩。看着庞大得可堆成山,可买下数座城市的财富,方虎和碧空晴一时间也有些迷茫。他们曾经拥有过一支富贵兵团,那些少爷兵为他们带来过大量的钱财,可是和眼前这些比起来,都显得过于小儿科了些。那可是一个国家的国库,尽被羽文柳给带了出来。曾经一直都盘算着怎么逼羽文柳逃跑,又怎么才能深入敌境活捉他,为此绸缪计划了这许久,偏偏就忘记了财富这件事。而眼前的这笔财富,在成为意外之喜的时候,却也让两个人头疼不已。带走?在战事还未结束的时刻带上这么十大车东西过于累赘,铁风旗精兵突进,可不能为财富所拖累。放弃?那也未免太可惜了些。最重要的是,一旦带走……碧空晴和方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方虎说:“止水一国,几乎可以说是为我铁风旗一旗之力所下。”碧空晴立刻接口:“可是接管他的,却将是整个帝国,而不是我铁风旗。”“人立了功,总该有些战利品。”“若是勉强带了回去,只怕也不可能全部归于我铁风旗。”“多半还是大量充公,只给点零头做奖励。”“如此多少有些不甘,大伙当兵打仗,浴血卖命不就是图个发财吗?”“带,是肯定不好带回去的。”“放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一搭一档地说合着,眼中共同升腾出狡猾的光芒。方虎嘿嘿笑道:“传说里,总有些什么宝藏,是值得让人发掘的。”碧空晴接口笑:“人们努力寻找,却从不知做那挖宝藏的人,远不如做那埋宝藏的人。”“这里有三艘大船,出了海,谁也不知道会往哪里去。”“或许是某个小岛,或许是某片大陆。”“羽文柳孤身逃亡,行藏匆匆,自然是不会带什么财富出来的。”“所以我虎豹营也从未见过什么所谓的十大车珠宝财富。”“这三艘楼船将在风浪中被毁。”“除了那指挥之人,再无人可知道它们身在何处。”“或许某天,浅少会用到它,在那关键的时候。”“以浅少的性情脾气,怕是一定会支持你我的。”“自然也不会薄待我等。”两个人说完,突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笑得狂妄而得意,在每个人都以为他们是为了活捉止水国主而高兴的时候,没人知道,这两个人早就打定主意要侵吞下这笔国之重财。当日夜,三艘楼船悄悄开出望天港,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又去了何处。他们只知道,当时捕获了羽文柳的两位军中统领,碧空晴带着羽文柳回铁风旗复命,而方虎则影踪不见,直到数日之后,才重新出现。他去时,带着二百名止水当地水手和五十名虎豹营战士,回来时,却只剩下了五十名最为忠心的虎豹营战士和三艘普通小船。整个止水一国,在其被天风人完全拿下之后,人们愕然发现,止水一国之府库竟然为之一空,能够搜寻到的财富竟然少到可怜。很多人怀疑是浅水清私匿了这批财富,但是遍查铁风旗,却始终找不到半点财宝。那个时候的羽文柳,却已经永远无法开口说话了。第四部 血香祭大旗 第四十一章 下城(上)大梁城下,天风人的钢铁大军正在肆意绽放出自己最刚强的军人斗志。五千名铁风旗战士,三千熊族猛士,还有五千来自蓝城的降卒,自动蓝草坡一战后已经彻底被绑在了浅水清的战车之上。这一万三千人,现在就排成整齐的方阵静静地矗立在大梁城前,他们恣意嚣张,狂呼呐喊,敌人就在对面,却完全失去了作战的勇气,不敢出城一步。大量的难民因天风军的到来而自相逃逸,浅水清的赫赫凶名在那一刻得到最淋漓尽致的发挥,难民们因他而来,却也因他而去。惟一有所不同的,就是大梁守军的每一名士兵,脑中的神经已紧紧绷紧,再不敢有片刻放松。假如说天风军是强大的,那么领导他们的那个将军浅水清,就是可怕的,恐怖的,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当一支强大的军队为一个魔鬼所领导时,其所能爆发出来的战斗能量是惊人的,这就是止水人对眼前军队恐惧的来由。浅水清坐在飞雪上,看着爱马不时地发出欢蹄,不耐烦地踢踏着地面,笑着搂搂它的脖子:“好了好了,不用着急,咱们今天不来硬的。”飞雪低低呻吟了几声。身旁的战士狗子低声对他道:“碧将军的先头探马已经到了,称一切顺利。碧将军估计半个时候后会到。”浅水清点点头:“那么接下来,就该咱们表演了。”狗子嘿嘿一笑,浅水清已经策马走出战阵。他在大梁城射程外停下脚步,微一挥手,身边的狗子对着城头高声大叫:“请问哪位是邹白永邹将军,请他站出来答话。”城头之上,一名血色战袍的将军长声喊道:“我就是,那个骑白马的就是浅水清吧?”浅水清一笑:“有点意思,告诉他我请他出来喝酒,问他敢不敢。”经过这十多天的调养,他如今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虽说毒未尽除,但大体上只要毒不发作,对他基本不会有什么影响,只是如今这样长距离的喊话,对他来说还是颇费力气的。狗子点点头,立刻回复:“正我是家将军,想请邹将军出来喝杯水酒,不知道敢是不敢。”好嚣张的口气,邹白永大眼一瞪正要回答有什么不敢,身旁的副将已经大声叫了起来:“将军不可,浅水清其人歹毒阴狠,手段毒辣,他一定是看准了将军是目前唯一能撑住大梁城不倒的栋梁,想借喝酒之机害死将军。”邹白永闷哼一声:“我不是大梁城的栋梁,王上才是。可惜,却被一群蛀虫给腐朽了。那浅水清是铁风旗之所以能威名赫赫的根基所在,没有了他,天风军又怎敢以如此少的兵力威逼大梁城?我到是不介意用自己这条命换对手这条命。”那个时候,城下狗子又大叫起来:“请邹将军放心,我家将军只是听说邹将军是大梁城中少见的英雄豪杰,所以诚心相邀。”城头上有人喊道:“既是诚心相邀,为何他自己不站出来说话。”狗子正要回答,浅水清已自己对着城头道:“前日在蓝城偶感风寒,至今身体仍有不适,彼此距离太远,说话费力,因此只能让手下代劳了。邹将军,我浅水清今天诚意相邀,还请将军赏个薄面。我这里备下了水酒,你我虽沙场为敌,但是战前畅话,各叙心事,在将来也不失为一段佳话。我天风军远道来此,你止水人不招待我们,我们自行来招待你们,这主人的人若是连一个敢出来陪我喝杯酒的人都没有,以后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刚才那喊话士兵气得大叫:“我去!”浅水清淡淡笑道:“你不够资格。”……邹白永终于出来了。城门大开的那刻,铁风旗军阵与大梁城的中间,一张小酒桌,两副碗筷,一壶水酒,几道小菜。浅水清一个人坐在桌前,独斟自饮,白衣飘飘,在这大战降临的一刻,说不出洒脱,道不尽的悠然。来到那酒桌前,邹白永坐在浅水清的对面,这名大梁城甚至是止水人最后的爱国大将,看着浅水清,眼中尽是迷茫与复杂。他是练武之人,这刻距离如此之近,一眼就能看出浅水清的身体果然有问题。他自问如果动手,很有可能三招之内就把浅水清给生擒拿下。这诱人的想法不停地在脑海里翻腾着,以至于已经走到了浅水清的身边,都还未曾发觉。浅水清喝了一口酒,淡淡道:“先喝点酒暖暖身子吧,要想动手拿我,也不急于这一时。我既然来了,就不会匆匆离开。”邹白永眼中一缕凶光闪过,却终于还是坐了下来。两军战前,两支军队的核心人物却在众目睽睽之下饮酒,畅所欲言,这样的事情古来就有,但却并不多见。让领袖出去冒险,从来都是一种不智的行为,一旦有失,对整个军队的军心都会产生极大打击≡大梁城来说,失去邹白永的伤害,远不如铁风旗失去浅水清的伤害要大。大梁城没了邹白永,大可以再选一个新城守出来,一国之都,别的没有,就是官多。铁风旗没了浅水清,就正式完蛋,整个部队里再找不出一个可以让所有人心悦诚服受其指挥,为其卖命甘冒大险的人。但是今天,他们却还是坐在了一起,铁风旗中的每一名战士,都信心满满,仿佛再没有什么人能伤害到他们家将军。此刻,浅水清在酒桌中间放了三个小酒杯,在为其统统满上之后,浅水清笑道:“这三杯酒,祭天,祭地,祭死难将士之英灵不灭。邹将军是英雄人物,那侵略的论调切勿向我提起,否则我会笑你是迂腐世人,不知历史轮转之真理。天下若无战争,又要军人何用?如今你我先祭过这三杯酒,然后再交谈,你看可好。”邹白永微微楞了一下,是啊,军人本就用做保家卫国的,天下若无战争,军人要来又有何用。战争本无正义,既如此,何必责骂,何苦怒斥,有那力气到不如沙场上好好较量一番,看看彼此间谁更有种,谁能活得更长一些。他点点头,将桌上的三杯酒敬洒于地,然后才沉声道:“浅水清,你虽双手沾满我止水子民之血,但我还是承认你是个人物。战争打到这个份上,你浅水清一路过关斩将,如入无人之境,我不能不佩服你。说吧,你找我出来,不会就是为了喝酒吧?”浅水清笑笑,重新为邹白永满上:“何必着急,如果我说我找你出来,真得是只为闲话你信不信?”“那你就未免太无聊了些。”浅水清的眼中闪过那丝深沉的悲哀:“是啊,是太无聊了。眼看着你们止水人都快国破家亡了,我却还在想着办法怎么挽留将军将来为我效命,的确无聊了一些。”邹白永大怒:“浅水清,你说这话不嫌太早了些吗?三山决战还没打,谁胜谁负还是未知之数。你铁风旗纵然屯兵城下,面对我十万守军和大梁城深沟高垒,又什么本事可夸口弹指即破。你想收我坐你帐前小卒,你做梦吧!”浅水清脸上的讥笑表情却越发丰富起来:“真得是这样吗?先不说今日我铁风旗已经兵临城下,就算是你依你之言,咱们先回过头来看看这三山决战,你止水也毫无胜机可言。”说着,浅水清以手指蘸着酒,在桌上划出一条条线路,随口道:“邹将军,你我都是领兵之人,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双方的将领本领如何,咱们暂且不谈,先看看这士兵对比。天风人素以骑兵强大而著称,三山平原地势平坦,最适合骑兵冲锋发威以少胜多。我天风军胜在气势,战斗力强劲,止水人则胜在兵员众多,又是本土决战,熟悉地形,后勤供给方便。两军大战若起,胜负殊难预料,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无论谁败了,那赢的一方,也势必要付出惨重代价。”说到这,浅水清微微笑了起来:“三山决战,商有龙领兵三十余万对峙我中央军团。其所部士兵,多为各地招募兵卒,原有旧制本就不相统属,且是举国征员,劳师动众▲我中央军团,则为天风五大军团中战力仅此于暴风军团的战斗部队,其主帅季狂龙论名望也不在暴风烈帅之下。两军交战,一个是举国之兵,做背水一战,胜固可喜,败则从此无力回天。一个则是只用了国中部分兵力就可以正面抗衡,胜可长趋直入,灭敌于挥手之间,就算败亦可再调兵员卷土重来。邹将军,再好的战术,也比不上一次糟糕的战略布置。我知道决战之议不是邹将军提出的,但是很显然,正是这场即将到来的决战,将整个止水推入了一场死局之中。从止水人打算利用人海优势和天风人硬拼的那一刻开始,你们就已经注定了是失败的命运。一个是败不起,一个是败得起,这样的仗,你止水人根本连输上一次的资格都没有。”这一番话,说得邹白永大汗淋漓,凭心而论,浅水清说的正中他的要害。决战一起,则止水就已经败定。无论此战是胜是负,除非止水人能打出一次又一次如浅水清蓝草坡一战那样的无损战争,否则根本没可能赢下整场卫国之战。这个错误而糟糕的军事决策,将止水完全推入了一条死路之上。何况在这种情况下,铁风旗的表现又是如此惊人呢?就连天风人自己都没想过,本是负责保坝任务的铁风旗竟然会一路打到大梁城下来。长叹一声,邹白永反而什么都不说了。他终于坐了下来,将浅水清倒给他的酒一饮而尽。此时此刻,说那些为国尽忠的话毫无意义,军人之间,永远只有两个字能让对手佩服,那就是血性!下一刻,邹白永对着浅水清冷冷道:“你的酒,我喝过了。你的闲话,我也听过了。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那不代表大梁城就会投降你铁风旗。三山决战已成定局,无论其该不该打,都不是我能考虑的事。做为一个军人,就要尽军人应尽的义务和责任。浅水清,如果你没有别的话要说,那我就要准备对你动手了。只要能杀了你,至少铁风旗的威胁,将不复存在。”……听着邹白永的说话,浅水清冷冷地看他,眼中的热情也逐渐消减。良久,他才说道:“你若杀得了我,我又何必请你过来。”邹白永脸色大变,他突然发现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已失去。酒里有毒?浅水清眼中的讥笑越发凝重:“很奇怪是吗?你我喝得明明是同一壶中的酒,你亲眼看着我倒出来的。”邹白永怒视着浅水清,浅水清却笑道:“不用奇怪,我的确喝了你和一样的酒,我也中了毒。其实也不是毒,只是一种麻药,让人浑身都没力气而已。我早在蓝城时就受了伤,一段时间内能很难恢复。如今要说动手,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既然这样,到不如让两个人都没力气,然后就可以互相畅谈了。反正我是没打算杀你,所以你也不用太过气愤。你我继续喝这不算有毒的酒,畅谈人生岂不是很好?你若非要和我拼个生死,以你我现在的力气,那不过是在给对方挠痒痒而已。真要让各自的士兵看见将军们象小孩打架一样打了半天却伤不到对手的筋骨,那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邹白永彻底无言。对浅水清的这一招,他算是彻底服了。那个时候,浅水清深深叹息着,叹息着。世人常夸名将,就好象凡为名将者,必定计谋百出,才智过人,却不知那名将和普通将军之间,往往只是差了一层窗户纸的距离。有些将军,拘泥于世俗道理,谨慎于官场争锋,凡事思前想后,顾虑太多;有些将军,相信打仗是勇敢的人做的事,凡百战者不殆。那想得太多的人,会被种种可能吓倒,吓退,最终什么也做不了。那想得太少的人,会由于思虑缺失而导致失败。然而真正的名将,其实只考虑一个问题——就是是否可以为了胜利,而可以付出一切可以忍受的代价。抱飞雪为了胜利,可以让整个京远城陷入一场大火中,可以让整个止水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浅水清为了胜利,可以杀死太多太多人,该杀的杀了,不该杀的也杀了,不惜把自己扮演成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屠夫。相比之下,商有龙为了胜利,虽然一开始采取了正确的龟缩防御策略,可同样是他,为了官位与权利,却放弃了自己的坚持而统兵出战,这就是他只能成为抱飞雪副将的原因,他做不到为了胜利而不择手段,甚至抗命。商有龙最后的不回援大梁城的决定,不是因为他有了抗命的勇气,而是因为他对整个国家都已经绝望。邹白永来赴约了,他表现得象一个正常人,先听对手说话,然后再决定动手,结果却是这样一副尴尬局面。假如邹白永当初什么废话都不说,直接先动手,他或许会更多的赢得浅水清的尊重。那个时候,浅水清看着邹白永,眼中充满了寂寞,抱飞雪死了,还有谁可以真正代替他呢?商有龙不行,邹白永也不行。他们空有爱国热忱,却不能象一个真正的名将那样做到手起刀落,果敢脆决。他们不是那块料。假如是抱飞雪在的话,他走到自己身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该是拔剑把自己杀了吧?什么废话也不用说,不用听,杀了对手,赢取胜利,这才是最重要的!可惜了,可惜了自己为邹白永做得那许多准备,如今竟被一杯酒全部取代了▲他,却不是自己想要寻找的那个可以真正让他在未来能够有所依重的大将。于是,浅水清正色道:“你是个不错的人,但是可惜,我现在对你已无兴趣,既如此,你便是死了我也不会心痛。请你过来,只是为后面的事情来些铺垫而已,身为戏中之人,你我逃不脱那场已经注定的命运。”说着,浅水清抬头看天,喃喃道:“时候也该差不多了。按时间,他们该回来了。”伴随着话语落下,天边的马蹄声隆隆响起,那是碧空晴带着虎豹营的战士得胜归来。第四部 血香祭大旗 第四十二章 下城(下)虎豹营的赫赫铁骑挟着无尽威势而来,带给人的震撼就象天地间怒雷的滚动.在来到这片战场上后,所有的骑兵自动地归入后方本阵之中,惟有为首的一员骑将,向着战场中央奔驰而来。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可以看出那正是碧空晴。而在他的马上,竟然还放着一个人。浅水清的眼中闪过的狡黠再掩藏不住,他长身而起,指向那正向这边奔来的碧空晴叫道:“邹白永,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吧,看看那边是什么人?”当羽文柳那张苍白的面孔出现在眼前时,邹白永再克制不住心中的震撼脱口大叫出来:“陛下!”“没错,就是你们的主子!他现在已经在我们的手里了!”浅水清大叫起来。他长身而起,用手指发出一个嘹亮的呼哨,天边的那骑白马如一道风电划出光雪漫影,奔驰在这空旷大地上,转眼便来到浅水清的身边。浅水清用手向下一按,飞雪识趣地坐倒在地。浅水清微一跨步就坐了上去了,飞雪将浅水清稳稳地地抬了起来。浅水清冷笑道:“邹白永,我请你来,就是想让你看看近距离地看一看你们国主的那副窝囊相,确认一下是不是他本人,别说是我派人假冒的。如今咱们酒已喝过,话也谈过,人也见过,多余的话,我就不再多说。大梁城降与不降,全在你一念之间,你若还是冥顽不灵,就别怪我横刀杀人了。羽家王室如今尽在我手,我要立威,可不愁没有足够的靶子!”说着,他策转马头去和碧空晴会合只在最后大喊道:“你我坐的那两张椅子和那酒桌,是我最后给你的礼物,也算是我给你的一点安慰,就算你上来就对我动手,想要杀我却也千难万难。现在你好好想想自己该何去何从吧。”远远地望着羽文柳那张颓丧而恐慌的脸,邹白永被浅水清先后多次用言语攻破的心防再克制不住那悲伤绝望的情绪,因为药酒而无力的身体也再支撑不住那伟岸的身躯。身体从椅中滑落,邹白永跪倒于地,失声痛哭起来:“陛下!!!”……后世评价浅水清,称其是心理战大师,可以说是半点不假。在其攻打止水的战役中,浅水清所采用的心理战术可以到了登峰造极无所不用的地步。血香,护坝,还有梁史案等一系列手段,本身就已极大地催垮了这个国家的民心斗志。古来封建社会家天下制度,就极易造成民众离心,大战一起,叛来叛去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浅水清的作为,更是让这种背叛与投降成为理所当然。然而浅水清在最后攻打大梁城的战役里所使用的心理战,则已经到了一个令人发指胆寒的地步。当浅水清放过邹白永,和碧空晴会合一处后,他们并没有立刻回到本阵中去,反而是高举着羽文柳沿着大梁城城脚飞快的奔跑着,同时还不断高喊:“止水国主羽文柳已入我手!大梁城头的士兵们,你们仔细看看,这就是你们倾其生命,抛头颅洒热血所想要保护的人!而现在,你们所要保护的目标,已经不复存在了,还不快快投降,更待何时?”他们沿着城墙来回跑,在那城下,却是邹白永放声痛哭着,远方,铁风旗的本阵上却响起了嘹亮的军歌。一万六千人共同高唱着天风人那鼓舞士气,长胜不败的歌曲:“帝国百年战,猛士守四方。三千铁骑所踏,白骨丘山。八千好汉披靡,流血涂海。愿摘星以化英雄胆,舞长枪做我铁脊梁。敢战沙场永不倒,终叫敌人丧胆肝。血战乾坤赤,梦里兰花惊。四万里江山如画,尽归我土。三万里河东入海,服我所化……”“四万里江山如画,尽归我土。三万里河东入海,服我所化!”“四万里江山如画,尽归我土。三万里河东入海,服我所化!”“四万里江山如画,尽归我土。三万里河东入海,服我所化!”他们一声一声呐喊着,叫嚣出天地间最强烈的旋流,声威震慑四方,惊得人面寒如土。他们的国主,竟然被俘虏了!天下还有什么比这更打击人的事?所有拼命死战的意义在哪里?他们在这里做什么?为谁而战?为何而战?城头上的守军不知道,但他们看见了,看见了邹白永跪在地上哭;看见了浅水清一次次地从邹白永的身边掠过,他却连一点动手的意思都没有;看见了远方铁风旗的战士迈动着雄壮的脚步,踏出地震鸣动的轰响,向着他们的城市走来。他们看见了羽文柳就象一只褪了毛的鸡,被人无力地抓在手中,无半点反抗的能力。他们或许没见过那高高在上的君主,但他们知道邹白永的哭泣已经说明了一切。虎豹营的骑队更是推出一辆辆豪华马车,上面装饰着华丽的图案,打开车门,却现出一个个穿着华丽宫服的女人,她们的哭泣,就象是那一声声诉求,彻底让城头守军陷入绝望之中。当浅水清最后一次停在邹白永的身边时,麻药的威力已经过去了大半。他抽出长剑指向邹白永,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厉声狂啸:“邹白永,羽文柳已经到了我手中,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是大梁城守,卫护国主是你份所应当的责任。如今你护主不力,送主入我手,你还有什么面目活在这世上!”“邹白永,你是我邀出来喝酒的,所以我不会杀你,免得让人说我浅水清言而无信,设套杀人。不过你既然人已经在这里,面对你的陛下,总该有所表示吧!你为国尽忠,为主尽孝,自尽乃是理所应当!”“你自决吧!一个英雄,当以死抱国!”浅水清绝声大叫。当着整个大梁城所有人的面,浅水清将姜在了邹白永的身边,身侧是碧空晴小心戒备,防止他突然出手。那一刻,邹白永呆呆地看着那剑,看着眼前自己的君主,心底一片冰凉。好久,他才终于说道:“陛下,臣子无能,先您一步而去了。”下一刻,邹白永举剑温颈,那一蓬鲜血,喷吐出一个军人最后的热血豪情,血洒当场……邹白永死了,从一开始,浅水清就已经谋划好了一切,这其中也包括了邹白永的死。假如他是浅水清眼中的大将之才,那浅水清或许会留他一命。可当浅水清发现这个人还不够资格与他相提并论的时候,浅水清立刻决定牺牲他以成全自己。邹白永并不知道,他故意邀邹白永出来,故意用麻药让两个人都失去力气,不仅是为了保护自己,更重要的是让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在邹白永的面前耀武扬威。没有人知道浅水清在酒里下了药,每一个人都以为面对自己的国主被虏,邹白永的选择却是懦弱无能到伏地哭泣。唯一能够挽回这一切的,只有自杀▲邹白永本人,在看到羽文柳的那一刻,也的确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邹白永的死,可以说是消除了大梁城最后的抵抗力量,当浅水清指向大梁城狂声大叫:“所有为主尽忠当一死以报天下!”时,他等于是在告诉每一个人,生者,即为降者!浅水清将他一生的心理战术在这一刻充分发挥到了极点。国主被掳,城守自尽,凡不能为主效死之人,都是投降派!面对天风军的浩荡雄威,威逼,虏主,逼敌重将自尽,还有那响彻天边,尽显神威的嘹亮军歌鼓号,止水人的心理彻底崩溃了。还有什么人,能站出来力挽狂澜?这样的情况,就连浅水清自己也未必能再扳回,何况大梁城内那些腐朽高官。失去了主人的国家,没有了领导的军队,民心士气在一瞬间由及格线跌到了零分。城头之上,哀伤,慌乱,惊恐的情绪弥漫全城。有人不愿投降,他们还想凭借自己的军力强守大梁,可是他们拿什么去号召战士?难道他们还要跑出去和浅水清理论一番,为国尽忠并非只有自尽一途?这里是战场,谁先取得先机,谁就占有上风。浅水清先声夺人,为每一个活着的战士的命运下了定论。活着的人,就是投降的人!他们没法解释,也无暇思考。今天的事情,变化太快,太复杂,先是国主被掳,再是城守自尽,一桩接一桩的打击接二连三。浅水清也不愿意给他们时间思考,他要打铁趁热。他要在这个最重要的时刻,在那所有负面情感爆发的一个瞬间,帮助他们做出一个错误的决断,让他们忘记铁风旗那根本无法威胁到大梁城的兵力,忘记他们的忠心不仅仅是对自己的国主,忘记他们除了邹白永外还有别的将军可以依仗。他要在这一刻,在这最短的时间里,将羽文柳所能带来的功效最大化,使其成为一举定乾坤的棋子,而非一个可能被人抛弃的弃卒。当然,在这关键时刻,如果有人有足够的威望站出来振臂高呼,号召抵抗,那么浅水清的所有辛苦,所有辛苦制造出来的声势,很可能化为乌有。但同样,如果有人能站出来号召全城立刻投降,那么他也会再无阻碍。浅水清当然不会让前者的事情发生,当他设套对付邹白永的那一刻,他同时也准备好了另一个人。那个站出来高呼“投降!”而非“抵抗!”的人。这个人,就是楚鑫林。城头之上,军政院柱国上将军楚鑫林的声音沉稳沙哑,但却清晰有力。“国主被掳,止水再无可守护之人。天风军战无不胜,我止水难望其项背。今日起,我止水向天风全面称臣,献城请降!”这一声话语,彻底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终结。第四部 血香祭大旗 第四十三章 武威(上)在经历了那场堪为人称为后世心理战之表率的大表演之后,大梁城毫无悬念地投降了。至此,天风军铁风旗将士,未射一箭,未出一刀,未死一人,就全面占领了这代表一个国家最后的尊严的重要城市。从这刻起,止水人改弦易帜,彻底换了新天。大梁城十万守军,连一场战斗的资格都没有,就失去了自己的国家,自己的都城,自己用生命所捍卫的一切。他们被迫交出所有的武器,守城器械,在天风军正式进城之前,大梁城自动解除所有防卫状态。这座被止水人经营了百年的巍峨巨城,曾经为了防止敌人的入侵而一再加固,仅是巨城本身的防御力量就比京远城强上太多。但是这一切,却已再无意义。对此,人们只能叹息这样一句话:万事以人为本。按照降国的规矩,凡战败国请降,由国主以下,到文武百官在到士卒平民,所有人一律都要身穿白衣素服,赤足摘官,跪地祈降。如今国主被掳,浅水清不可能放他出来,只能让那位留守太子领头▲他时间紧迫,也只命高级官员穿白衣就可以了。否则等大家换衣服,都能等一天时间。如果不是国主离都,太子留守这样的铁规,或许浅水清根本就不需要大梁城前那场华丽而艺术的表演,但是现在,这位太子甚至根本没能发挥出作用就被大家逼着投降了。没有了希望的人民,是永远无法取得胜利的,浅水清当初所做的一切,就是彻底消灭人们的希望,从而不战而下帝之都城。而这一次,他再次创下了一个历史奇迹——在观澜大陆的历史上,投降的都城不是没有,但是一战不打就投降,而且是多数人向少数人投降,这是第一次。大梁城西侧大门全面洞开,所有的止水高官在太子的带领下身着素服,赤足而出。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他们行走在冰冷的土地上,只穿着薄薄的单衣,冻得脸色发青,却不敢有丝毫怨言。城门处,年仅弱冠的太子羽熙手中捧着止水国印,降表文书,城外,是天风军虎威凛凛,浅水清高坐于前。羽熙跪倒在浅水清的面前,将国印降书举过头顶,颤抖着声音道:“罪臣羽熙,向天风大军纳表称降,自此以后,世间再无止水,惟有天风。我止水子民,由今日起,皆为天风子民。上下臣等,望其归属,莫敢不敬。大梁城内,羽熙以下,止水官民全体同拜……”他说到后来再说不下去,哽咽的声音几乎要窒息了自己▲在那一刻,所有放下武器的止水守军同时跪地,一眼望去,看不尽的茫茫人海,竟再无一个立着的人。浅水清冷冷地看着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一些的太子,终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曾经的天皇贵胄,一旦被人推翻,其命运凄惨可想而知。或许,这里所有的官员都不用担心自己未来的命运,但是对曾经的一国之主和太子来说,他们的命运,注定了不会有好结果。苍野望是个明君。明君越明白事理,其手段往往也就越狠辣歹毒。但即便如此,浅水清还是淡淡说道:“我皇天威,能容天下。羽家父子愿意弃国降我,是为顺应天意。既如此,陛下自会为尔等安排个好去处。你们不用担心过甚,还是安心些的好。”羽熙亦只能叩头跪谢。楚鑫林,大概是所有降臣中最心安的一个。这刻他虽跪在地上,却沉声道:“浅将军战无不胜,功勋赫赫,天风军一路所向无敌,可说尽是浅将军指挥有功。如今止水归顺将军,下官心服口服。还望将军能收容楚鑫才,让楚某将来为将军一尽犬马之劳。”浅水清笑道:“我只是小小掌旗,哪里值得你效忠了。楚将军深明大义,为我天风占国立下过汗马功劳,将来天风帝国朝廷之上,必有你一席之地,我看你还是向帝国尽忠的好。”楚鑫才却大力叩首高声大叫:“将军过谦了,楚某不才,一生少有佩服之人。然而浅将军却是楚某所钦佩之世之奇将。俗语说,良禽择木而栖,楚某不敢自称良禽,但将军却是那栖凤之梧桐,其光辉可昭日月,其仁心可感天地,抱飞雪,石容海之流,妄图螳臂当车,惟邪不胜正,以卵击石,却是覆灭之局,可见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将军天佑将才,世人难比,楚某若能跟随将军,那是三生之幸,还望将军不要推辞。当初碧将军选择投诚浅将军,可说是一生最英明的选择,如今跟随将军转战止水,立赫赫战功无数。楚某不介抛弃这一身荣耀,只远能跟随将军左右,哪怕每日里只能瞻仰将军之荣华,于心亦甘啊!!!”这一番马屁,说得华丽动人,就连浅水清都听得目瞪口呆。人可以无耻,但无耻到这种地步的,却也少见。浅水清的确是天纵将才,但要说到光辉可昭日月,仁心可感天地,那就未免太滑稽可笑了。天风人自进军止水以来,所有被杀的人,几乎都和他浅水清有关。铁血阵纵横三山平原,所打过的仗,所杀过的人,加起来怕还没有他浅水清一战屠城杀过的人多。抱飞雪和石容海又哪里恶了,不过是保家卫国尽心尽力罢了,却成了邪不胜正。如果说天理昭昭报应不爽,那老天爷应当立刻一个惊雷将自己劈死才合道理。世人当官,脸皮要厚是第一要素。楚鑫林能当上这军政院第一把手的位置,其脸皮之厚,的确已经到达厚而无形,黑而无色的至高境界。那一刻,浅水清也不能不佩服。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一刻,想要跟随浅水清的却不是只有楚鑫林一个人。国逢大难,所有战败国的官员每个人的头上都悬着一把刀。生,或者死,不在那远在天边的帝王手里,而在现在这手掌重兵,杀名赫赫的浅水清手中。想要活着,甚至活得好一些,就必须先向战胜者表示出自己的忠心。一时之间,向浅水清提出效忠之人,竟在止水百官之中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就连沐血,东光照等人都看得有些痴了。那一刻,他们互相对望了一眼,突然同时放声狂笑起来。是啊,在这个时刻,还有什么能阻止他们高兴的呢?整个帝国,都已被他们踩在了脚下,所有曾经高高在上的官员向他们跪地祈降,所有曾经的高贵,都被他们踩在了泥土之中。如今,整个大梁城,上千官员,上万士兵,百万民众,都在向他们臣服,向他们祈降,所有曾经的辛苦,杀戮,流血,牺牲,都在这刻得到了最好的回报,他们得到了荣耀,还有所有的一切,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能放声大笑呢?所以他们纵情地笑,肆无忌惮地笑,开怀畅笑,笑声感染全军,整支军队都放声狂笑起来,在这大梁城的上空形成一股滔天声浪,若空谷旋风凭起波澜。那个时候,浅水清的眼中,也流露出浓浓笑意。他笑着说:“你们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吗?”众人皆看他。浅水清悠悠说:“爬上城头,看风景……新年盛世,风景惟这边独好。”城头之上看风景,心头却别有一番滋味。多少绸缪,多少心血,多少个不眠之夜,无数次畅想远方,那茫茫国土,雄伟巨城,坚壁厚垒,终有一天将会并入我土。多少代天风人的梦想,多少天风战士为之流尽鲜血,而今天,他终于圆梦了。圆梦的人,此刻就站在大梁城头上,若那苍山青松,孤影独立。在他的身前,一万六千名铁风旗战士肃穆而立,形成一股浩浩铁军,张扬出天地雄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