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我打开电视。 “哎,问你”,陈言喝一口牛奶,问道,“你觉得顾欣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一听她问顾欣,我有些尴尬。 “人品、长相,还有心眼儿。” “都还不错”,我敷衍一下,“问这个干吗?”我扔掉手里的遥控器。 “我要看凤凰卫视。” “没问题”,我把频道换过去,“你怎么对顾欣那么大兴趣?” “去!”陈言瞪我一眼,“我觉得她喜欢你。” “得了吧”,我掩饰住窘态,“我才几斤几两?!就我这号的街上一抓一大把,人家怎么会喜欢我,呵呵,你眼真拙,挺好的一个黄花大姑娘,竟然栽在我手上……” “我说真的呢,你要相信女人的直觉!”陈言严肃起来。 “我从来没当你是女人”,我开玩笑道。 “哼!”陈言扑过来,“那你当我是什么?” “老婆啊!”我顺势接住她,双手插进胳肢窝,“以后不许胡思乱想”,我吓唬她,“否则……哼哼……”我挠她两下,她笑得花枝招展,“不管发生什么”,我停手,认真的看着她,“你都是唯一的!” “我昨天晚上写了一首诗”,陈言挣脱我,跑进里屋去。 “你还会写诗?” “那当然,跟你学呗!”她拿了一张纸,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过来。 “我可不会写诗,我顶多也就一不入流的画家。” “把耳朵竖起来!”陈言指挥我,然后挺胸收腹,煞有介事地摆开朗诵的架式,“我念给你听——” 创意 老婆,快来看 衣峰屁颠屁颠儿地跑出来,硬把我拽进厕所 只见他指着马桶里的一截大便 兴奋地说:看!像不像搜狐的狐狸尾巴 “哈哈哈哈……”没想到陈言这丫头竟把我那天早晨的一大发现当成素材,入诗了,“哈哈……”我强忍住笑,“这可是搜狐战胜新浪的一大契机,你赶紧申请广告专利,跟搜狐要钱去……” “可这是诗吗?”陈言不自信地问。 “这是现实生活中最精妙的发现”,我说,“甭管是不是诗,只要它真实,能给生活带来欢乐或思考,那么,暂且就可以称之为诗。” “诗的定义是什么?” “古人说,诗是酒;现代人说,诗是尿不湿;男人说,诗是情人;女人说,诗是小资是情调;当官的人说,诗是废物;想当官的人说,诗是仕途;有文化的人说,诗是思想是虚无飘渺;没文化的人说,诗是二十四节气是一亩三分田里的希望和收成;你说,诗是一截大便;而我说,诗是真实,不是那么多虚假的浪漫。” “那诗人怎么说?”陈言被我勾起了兴趣。 “诗人说,诗是借口,是不用养家糊口,是闭门造车,是明明没胆子却硬要在脑子里杀人越货。呵呵,现在的诗人爱吹牛,总觉得自个儿了不起,其实说白了,也就一废物,光说不练,嘴皮子上满是劲儿,可实际上,屁本事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 “雷风年轻的时候就是一诗人,而且名气特别大,到头来,还不是要靠肮脏的手段往上爬?还有就是,你没看网上那么多诗人?!但凡现在能写俩字儿的,全他妈成诗人了。诗人,在21世纪的今天,绝对是个讽刺的称呼。至少在我这里,他们无足轻重。” 111 老牛在与我的对视中败下阵来。 大羌坐在那儿一声不吭。徐允频频地望我,神色混浊不清,我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老牛找我的目的无非还是只有一个。那就是回去帮他。 其实老牛低估了我。我已经不再是刚毕业那会儿为了艺术而摇摇晃晃生活着的衣峰。我成熟了。在人群林立、欲望纷争的钢筋水泥中,我有了自己的方式和位置。 起初,老牛以为抓住了我跟大羌和好的这一把柄,我就会改变主意。但是现在他明白了,此刻,即使撮合我爸我妈复活,也动摇不了我的决定。 老牛闷闷不乐地走了。走的时候,唉声叹气。 我安慰了他几句,说,除了《模特》,如果以后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我一定万死不辞,以报答他当初的重用。 老牛苦笑一下,拍了拍我的肩膀…… 大羌和徐允一直跟我聊到酒店的餐厅打烊。 “还画画么?”出来之后,我问大羌。 “偶尔,你呢?”他在花坛边上坐下。 “一直都没放下”,我也坐下,“我那儿有几张珍贵的画布,上面沾染了几滴处女的血,不过已经风干了,我一直在找一种感觉,想以那些褪色的血斑为基础,弄几幅牛逼的作品出来。” “是吗?”听到这里,大羌兴奋起来,“哪儿来的处女血?” “滚你丫儿的”,我推他一把,“一说这种事儿你他妈就来劲。” “衣峰那么讨人喜欢,别说是几滴处女血,我看就是几脸盆都弄得来!”徐允醋意大发。 “你也这么大人了”,我教训她,“别老跟个孩子似的,碰上合适的就赶紧嫁了得了,再这样空耗下去,消受得起么?” “你管呢!”徐允撅我一句。 “你们俩嘴巴都够厉害的”,大羌笑笑,“一哥我先走了,你们再聊会儿。允姐再见。” “哎”,大羌走了之后,我接过话茬儿问徐允,“你觉得大羌怎么样?我看你们俩挺般配,而且,感情也不错。你听,允姐允姐地叫着,多有味儿。” “你没完了?”徐允撞我一下,旋即又娇媚起来,“听说你带了个女孩儿回来,是真的吗?” “那么大人还假了不成?!怎么?跟你又没关系,你醋什么?” “我可没醋!”徐允幽幽地叹道,“如果我猜得没错,肯定就是那个叫陈言的丫头,当初你离开杭州之前打电话过来的那个,对吧?” “对。” “真没想到,连你都谈恋爱了。”她站起来,拍拍屁股。 “走么?”我问,“要不要我送你。” “还用问?!”她钻进前座儿,一屁股坐下。 “我可事先声明”,我把车子倒出来,“你他妈要是再敢送我避孕套,老子干死你!” “等着呢”,徐允瞪我一眼。 “你丫脸皮还是那么厚,算我怕你了,刚才那句当我放屁……” 112 整整一个上午,我没敢正眼看她。 肯定是那晚的抚袖而去惹得她不快,我想,这样下去不成,无论如何也得找个机会解释一下。 午饭过后,我厚着脸皮把顾欣叫出去,在单位楼下的草坪上小坐一会儿。 春天是个暧昧的季节。 春天的太阳是一年四季里最懂得想入非非的太阳——它含蓄,完全不像夏天的太阳那般色狼兮兮,更不像秋天的太阳那般慈眉善目,也不如冬天的太阳那般叫人温暖得想哭。 “今年的梅雨来的迟”,我不好意思直奔主题,于是便眯起眼睛,躺下来,仰头看天。 “地上多脏啊!”顾欣看我一眼,把脸躲过去。 “下场雨就好了”,我没话找话,“这里的空气好久都没洗澡了,比地上更脏。” “别拐弯”,顾欣催我,“找我什么事?” “那晚不是故意的”,我坐起来,解释说,“陈言对我非常重要,而且我也不想拿感情的事儿来开玩笑,所以,希望你能体谅。” “我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你会那么认真。”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我松一口气,“可能是因为太在乎,所以,不得不认真……” “活该!”顾欣打断我。 “行,算我活该”,我笑笑,“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都说不会了”,顾欣装得满不在乎,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从刚才的第一句话开始,她就一直在装。女人总是这样,一旦内心的某处秘密被揭开,便要死命维护,拿各种千奇百怪的手法来掩饰。 “你姐给我的杂志呢?”我换个话题。 “哦,差点忘了。带来好多天了,总是忘了给你。等一下上楼记得提醒我。” “好的”,我说,“杂志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陈言说你姐去上海都快一个礼拜了,现在是别的老师代课。” “不太清楚,你怎么不问我姐夫”,顾欣提醒我,“他肯定知道。” “吆,这么快就叫姐夫了?”我尖着嗓子学太监那样拿腔拿调,“都他妈快一点了,他怎么还不来?” “呶,不是来了吗?”顾欣指给我看。 “说曹操曹操就到”,我朝洪波挥挥手,“刚才还在说你呢,呵呵,杂志的事情怎么样了?顾勤那边有信儿么?” “上午刚来电话”,洪波过来,“这两天你过去一趟吧,顾勤嘴笨,你去帮帮她。” “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洪波给我一根利群,“反正这两天也不忙。” “没问题”,我帮他点上,也给自己点上,“我先回去准备一下。” “你什么时候走?”洪波问。 “你不是说越快越好么?马上就走。” “也行”,洪波略微迟疑一下,旋即痛快地说,“你去吧,这次就全看你的了。” “尽力吧”,我说,“兴许会让你们失望。哎,对了,顾欣,我跟你上楼拿杂志去,临阵磨枪,我得先看两眼,别到时候吹得驴唇不对马嘴。” “快走啊!”看顾欣愣在那儿,我催她,“一会儿还得找人弄两本《模特》去,要不底气不足……” “对”,洪波说,“你亲自出马,《模特》开道,肯定是关起门来抓老鼠——没跑儿。” “但愿吧”,我说,“不过,我只负责杂志的栏目策划和内容编排,至于其他的内务细则,你让顾勤自个儿搞定。” 说完,我跟顾欣上了楼。 当初他们告诉我的没错儿,LIFE EXPRESS的确可与《时尚》媲美。无论是装帧、设计,还是杂志的格调、品位,在国内,均属上乘。 回家的路上,我给老牛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准备一套去年9月份之前的《模特》杂志,我说,过一会儿就去拿。 好在陈言下午没课,否则还得跑一趟浙江大学。 我跟陈言交待几句,说我会尽早回来。 陈言帮我收拾了几件衣服,嘱咐我路上小心开车,喝酒别总是没边儿,还有就是,出门在外不要沾花惹草,小心宾馆的小姐有病。 我频频点头。 “我不在的时候,晚上睡觉记得关门”,我也没忘关心她,“还有,记得多盖被子,如果想我了就来个电话,千万别背着我偷……” “偷你奶奶个球!”陈言领会过来,学我平时说话那样,两眼一瞪,狠狠给了我一拳。 113 到了上海,顾勤跟我在喜来登会合。 当晚,她请LIFE EXPRESS编辑部的有关主事人员吃饭,顺便给我介绍了杂志在上海和北京两地的发行情况。 席间,我问他们是否能就新创一个杭州版的《生活速递》给些建议或参考,在座的一位老者——后来才知道是杂志的上海地区主管——说,事情虽然可行,可是难度很大,要想做成,主要还得看我们的客户支持力度是否到位,然后剩下的就是,我们能否遵从他们的办刊宗旨,做出杭州版本的地方特色来。 看得出,顾勤想要攀附这位老者。 只见她不停地讨好他,给他倒酒,抛媚眼儿,私底下与他谈笑风生…… 说实话,我对这种方式实在是不感冒。 “你有什么看法?”看我问完听完之后没再说话,老者问道。 “凭博波彩的实力,客户支持方面肯定没问题”,我说,“只是刚才您老所说的地方特色,我个人认为无需刻意强求。既然杂志的基础定位是广告,那么所谓的特色就一定要针对特定的产品和相对应的市场来说话,如果只是一味盲目地强调杂志本身风格而忽略产品特性,那么,定会失去杂志最核心的初衷理念,从而,削弱广告的导向力度。” “你了解我们的杂志吗?”老者问。 “要说了解,肯定没你们多”,我说,“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广告人或者说是曾经的一本纯时尚类杂志的策划者”,我拿出包里的《模特》,扔到桌上,分散给各位,“我非常清楚LIFE EXPRESS的主旨是什么。是广告对么?答案是肯定的,因为它没有售价,它是免费派送的,所以说,广告是它唯一的衣食父母,它所有的收益均需依附于广告。这样说可能不太好听,但是,大家别忘了,广告才是核心,杂志本身只是一个载体,一个工具,它可以有性格,但是,决不能争抢精神。精神属于广告。我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我个人认为的DM可能有些片面,如果我说错了,大家可以教育我。” “说得好!”老者刚才死板的脸上绽开笑容,带头给我鼓掌。 “如果这件事情能成,衣峰将会作为主编的身份参与进来”,顾欣跟大伙说,“他曾是《模特》的一手策划,操作上,肯定没问题。” “如果要做,LIFE EXPRESS想要做出杭州的地方特色,应该不难”,老者旁边的一个跟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人说。 “我明白”,我把话茬接过来,“你的意思我懂,你指的无非就是三大方面,一是吃,譬如楼外楼那样的可以代表杭州特色的菜帮系列产品,还有就是旅游业和休闲纪念品,譬如西湖的十大景点、杭州当地著名的旅游公司或者天堂伞、张小泉剪刀等等。可是你想过么?LIFE EXPRESS的杭州版是在杭州当地派送的,对于长期生活在杭州的人们,他们耳熟能详,并不需要这些方面的消费指导。而且,如果单靠这样的客户,杂志不会做得长久。” “那你的意思是……” “要分清主次”,我说,“这些东西可以做,但只是辅助,不一定非得作为主打。” “你认为的主打包括那些?”老者问。 “国内国际知名品牌。分门别类那么多可以引领时尚消费潮流的产品还用一一列举么?其实真正适合的客户不难找,难的是如何走出这条路子来,让应该长期维护的客户信任你。” “说得对”,老者颔首浅笑,“你很专业。” “谢谢!” “那么具体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定下来?”顾勤一看有戏,忙不择机地问道,“我们这边还需准备什么?” “具体的事情等明天再谈”,老者说,“回头我们再商讨一下有关利润分成还有责任分配等方面的问题,如果这些都能达成共识,那你们就可以回杭州着手准备第一批客户了。到时候,等时机成熟了,再签合同也不迟。” 饭后,顾勤异常兴奋,对我大加赞赏,说我帮了她的大忙。 相反,我的态度并不乐观。我认为事至如此,顾勤未能预见任何风险,这本身就是一种最大的风险。 我把我的意思说明了,她说她会考虑。 114 我不想搀和太多决策上的事儿。 因为,在这其中,我只是单立的一个个体,承担不了任何经济上的风险。更何况,除了脑力付出,我只是一个雇工,而非合伙人或投资者。 第二天的会议我并未按时出席。我借言肠胃不好,在宾馆耗了大半个上午。 待我过去的时候,会议已经结束。 顾勤争取了2个多月的时间,用以筹备前期事务。 回杭州后,洪波开始东奔西跑,帮着顾勤,招人、拉广告、谈赞助…… 而我,依旧忙着该做的份内工作——在广告里面扑腾;在生活的边缘,享受清静;在爱情里,种植甜蜜。 陈言换了新的老师。顾勤因为LIFE EXPRESS,放弃了大学里的教职工作。 其实,这种冒险并不值得,我想,杂志的命运究竟将会如何,操作起来能否如前期想像的那样简单,这一切,都还难以估计。我背地里劝过顾勤,可她主意很正,容不得别人对她产生丝毫动摇。这很可怕。没办法,我只好去劝洪波。 较之于顾勤,洪波要理智一些。 我对洪波说了我的顾忌,最后我还捎带提了一句:这不是骇人听闻,绝对不是! 洪波拼命地抽烟,告诉我,他也曾经想过这些,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既然走出了第一步,那么,后面的事情就要紧跟其后。我知道已经没戏了,所以,我不打算再说什么了,就连之前想好的如何跑路子疏通杂志发行渠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打算再说了。 要准备的实在太多。 我不能添乱,我想,先不着急,暂时就先这样吧,等以后有了机会,或者等他们忙过了这一阵子,能够听进劝告的时候,我再说。 我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感觉。 这种感觉清晰起来,就是一种变化。 这种变化存在于大脑皮层的底部,它在思想的背后埋得很深很深。我曾经试图把它挖出来,但这很痛,似乎不太可能。这种变化紧紧镶嵌在肉里,跟精神粘接在一起,如果弄断了,定会心如刀绞。 我把这种变化告诉了陈言。 陈言说,可能是因为我们都长大了,慢慢地,虽然还保持着纯洁,但因社会的复杂,痛一个简单的理想已经出现了很多复杂的分叉。 这不像是她的话。但这确实是她说的。 我想,矛盾已经产生了,可错在它的本身,我们不能回避。 因为,一旦回避,错的就是我们自己。 渐渐地,我开始接受那些起初看起来冲突的东西。比方说,我藕断丝连,明明放不下《模特》,可却狠心地拒绝了老牛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再比方说,我痛恨大羌,可却稀里糊涂地原谅了他,而且,更甚至,还因为他跟陈琳和老牛的决裂油生一种敬佩之情。我想,所有这些,如果我不说出来,任何人都不会知道。 这可能就是咱们平时所说的善良。 善良,它总是被忽略。可是否被忽略了,它就不存在? 存在是一个动词,跟眼前的生活一样,动起来才有生命。 所以,我决定在接下来近乎于坐以待毙的日子里,动起来,甚至跑起来。我要跑得比任何时候都快。当然,如果生活和艺术需要,我还可以飞起来。 艺术,是片空气,我飞的动作被生活裹住了。 可我的肉里还有一双健康的小翅膀,我想,我肯定还能飞。 我相信,我能! 115 老牛打电话约我聊聊。我知道他找我一定有事儿。 老牛带了一个女孩,给我介绍说,姓许,名多水。 多水,许多水,瘦瘦的裤子,修长的腿,脸上鲜嫩似水,皮肤光洁如水,眼睛清澈透亮,幽深若谷,恍若心底清泉,摇晃一下整个身心都会陶醉。 那真是一潭美得叫人绝望的水。 美,不是漂亮。我这样认为,美丽,是天生丽质,是不施粉黛也能倾城倾国。而漂亮不然,漂亮只要好看就行。好看的可以是脸蛋,可以是模样,也可以是身体的某个器官或部位,但是,如若形容气质,我认为,光用漂亮,是远远不够的。 美丽的多水跟我一样,也是画画的。 只不过,我拿手的是油画,而她,则是国画。 老牛接了西湖博览会的一单业务,旨在夏末秋初的时候举办一台大型先锋艺术展,作为前戏,提前预热。其实我明白,老牛的意思是想我跟许多水联手,以西方油画和中国国画相结合的形式,烘托这届博览会的主题特色。 这是没有理由拒绝的。对于一个痴迷于色彩表现,善于捕捉灵魂的玄光闪念的画者来说,这样的机会,如同妓院里风骚的妓女偶遇某一大款为其赎身一样难得,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抓住眼前的这根救命稻草,在艺术细胞泯灭之前,尽情展露自己。 “多水比你晚一年毕业,杭州人,刚从北京回来,说起来你们两个还真是蛮般配的”,老牛见我答应,喜上眉梢,一时间,用词都乱了套,“你在一所学国画的学校里修炼油画,而她,在一所教油画的学校里学习国画。” “这只能说是巧合”,我纠正道,“般配这个词可别乱用,弄不好要出问题的”,我笑笑,“还有就是,修炼这个词也不准确,更确切地说,我大学的时候只是放任自己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地就成了这副模样,根本没有一点儿刻意的迹象,所以,你说的修炼似乎更适合于那些大学里教书的臭屁教授和讲师什么的。” “别见外”,老牛看看多水,“衣峰说话就这样,毫无顾及,思维敏捷,虽然一嘴的炉灰渣子,可偶尔也能蹦一两个经典的句子来。” “看得出来”,多水掩嘴笑笑,“画画棒的男生都很有个性,可能是气质释然,既然搞的是艺术,那么,表露出来的神态和说出来的话自然要带点艺术色彩。” “说的没错儿”,我随声附和,“搞艺术嘛,总得搞出点儿名堂来,其实不只是神态和语言,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就连自个儿屙出来的大便都是艺术品。”我假装不怀好意地笑笑。 “……” “不好意思”,我看到多水和老牛同时愣在那儿,我才发现刚才的玩笑开得有些过了,“都是随口瞎说的,如果不中听,可以当我放屁。” “你老让别人当你放屁”,老牛揪住我的小辫儿,“你这两天好像不大对头啊,怎么了?这才几天不见,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说,“还不就是单位那点儿破事儿!妈的,你认识洪波么?博波彩的老板,他跟他未来老婆打算做本杂志,有可能聘我做主编。” “什么杂志?”老牛一听这个,立马来了精神,“我说你怎么不回来帮我呢,原来……”老牛责怪起来。 “两回事儿”,怕他误会,我忙解释说,“他们现在要做的是一本广告杂志,跟《模特》不在一个市场层面上,LIFE EXPRESS听说过么?是免费直投的,现在有北京和上海两个版本,发行量挺大,总共差不多每月6万本,洪波打算做一个杭州版。起初本来以为可行的,可是前些日子去了趟上海才发现原来之前考虑的并不全面,现在出现的问题挺多。” “又在敷衍我!”老牛极不信任地看着我,“你做杂志轻车熟路,怎么会出问题?” “刚不是跟你说了这是两回事儿么?!”我骂道,“你他妈总是逼我干这干那的,你根本就没体谅我的苦衷,你以为我真的不想回去帮你?雷风在你上面踩着,我有什么办法?!即使我回去也改变不了《模特》的命运,我看你还是尽早撤吧,不跟你开玩笑,再这样耗费下去,雷风准把你玩死!” “你吓唬我?”老牛有些生气,“你把雷风看的也太神了!” “圣经十诫第一条:除我之外不能再有别的神”,我说,“就算你比雷风神,可有什么用?你的良心有他那么黑么?分析问题别总停留在表面,你敢说雷风背地里不会再踹你?” “我是不是不适合留在这儿”,看我们吵起来,多水不好意思地望望我,又望望被我问住的老牛。 “不好意思,我们俩嘴巴都有点儿贫”,我摆摆手,示意老牛别往心里去,“这些事情以后再说,我不吵了,你也别闹了,人家多水都快看不下去了。” “不过我觉得你刚才说的也有道理”,老牛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行了,别再想了!”我给老牛蓄满茶,平静一下,然后转头问多水,“你的名字很时髦,多水,许多水,怎么想出来的?真他妈绝!” “我妈怀我的时候身体很虚弱”,多水喝口水,“我爸说我妈生我的那几天总是不停地要喝水,后来他们找道士算了一卦,道士说我五行缺水,最好能在名字里面加个水字,就这样,就叫多水了。” “那也不用许多水啊!”我笑笑,“许多水,你这辈子再也不会缺水了,呵呵。” “哎,对了,听牛叔说你有个名字叫五大狼之一,是吗?” “是啊,怎么了?”我问。 “我在北京的时候认识一个人叫五大狼之三”,多水说,“你们相互认识吗?” “郎昆?” “对,对,就是他。” “你们怎么认识的?”听多水说认识狼三,我有些好奇,“他不是在工艺美院教书么?你们好像不在一个学校。” “是不在一个学校”,多水说,“不在一个学校怎么就不能认识了吗?!” “那倒不是”,我随口说道,“能认识我们狼氏家族的人也算是一种荣幸了,呵呵,当然我是个例外,我身上发生的事儿太多了,苦难那么大,把那点儿仅有的才华全都给淹没了。” “实话!”老牛插进一句,“衣峰你要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现在可不止现在这样?” “那应该什么样?”我反问,“难道我他妈还成国家主席了不成?” “你想得美!” “不美谁想啊,哎——对了,刚想起一个谜语来,特好玩儿,要不要猜?”我看看他们俩。 “说啊!”多水来了兴致。 “孙悟空的妹妹、老婆和老妈比赛卡拉OK,猜一个国家元首的名字。” “国家元首的名字?我知道吗?”老牛问。 “我哪儿知道你知不知道。” “哈哈……”多水突然笑出声儿来。 “笑什么?”我看看她。 “我猜到了”,多水说,“是不是萨达姆侯赛因。” “聪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猜出来,决非等闲之辈,我不由得仔细打量起多水来——看来这个女孩儿美丽的外表下面还有一颗敏感的心。 “什么意思?”老牛还在那边纳闷儿。 “弱——!”我白了他一眼,“仨大母猴赛音!” “哈哈哈哈……”老牛狂笑不止,“有意思,还有吗?哈哈……还有吗?” “还有一个难度稍大一点儿的”,我说,“我怕你猜不着。” “说!快说!”老牛突然像个孩子似的,迫不及待地催促我。 “听好了”,我坐正,说,“精神病院来了两个傻子,这天,院长拿了一个很大个儿的梨子来到病房,结果,这俩傻子看到这个大梨之后,一人说了一个国家的名字,你猜他们说的分别是什么。” “……”俩人陷入沉思。 “什么?”过了良久,老牛憋不住了,于是问我。 “弱——!”我骂道,“第一个傻子说,‘咦,大梨’,所以他说的是意大利,呵呵,还剩下一个自己猜。” “嘻……”多水又笑了起来。 “猜到了?”我问。 “嗯!”多水俯到我耳边小声问道,“是不是澳大利亚?” “没错儿!”我点点头,“先别吱声,让老牛再猜一会儿。” “年纪大了,脑子不够用了。”老牛摆摆手,“说吧,第二个傻子说的什么?” “你说!”我示意多水。 “澳大利亚”,说着,多水控制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哦,大梨呀!”老牛恍然大悟,接着,更是控制不住脸上的肌肉,哈哈哈地笑开了花儿。116 组装身体的零件很小 声音很大。骨头在肉里吵得要死要活 我也是 ——衣峰 其实,我之所以乐衷于发现一些生活中简单的笑料,无非是想让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活得轻松一点儿。活着,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开心。 这也许才是我毫不犹豫答应老牛的真正原因。 虽然我也曾想在艺术中再一次卷起轩然大波,但是,以现在的心境,在如此平淡的日子里,是否还能无所顾忌地继续肆意那些往日里关于艺术的激情,我并不知道。 我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当然,怀疑不是绝望。我只是对自己再一次深入到纯洁的艺术领域里是否还能保持一种平常心态提出了质疑。我想我是对的,至少我是认真的。 我清晰地意识到,此刻的我,已被周遭的一切染上了浓重的世俗色彩。这种色彩说好听点儿叫民间,说不好听点儿就叫下三烂。我并不是对普通的事物产生了厌倦情绪,我只是担心,太过普通,会损坏艺术。 这种想法,多水是体会不到的。 跟我一样,跟我刚刚走出校门的时候一模一样,她有远大的理想,而通往理想的那条途中的风景,她的期望值过高。 我不想打击她。 对于一个真正乐意委身于艺术的人来说,无人能够左右的乐趣,也许是唯一的动力。 星期天的太阳似乎大了很多。 天空的浮云很低。轻轻浅浅地悬在清闲的风中,像一团一团的迷雾,笼罩着这座城市高高低低的建筑和树木。 而我只是其中的一处点缀。无足轻重,有也可以,没有也不会妨碍别人的一日三餐。 那么多不相干的人群与我擦肩而过。 已经很久没有体会一个人走路的感觉了,我想,自从认识陈言,这种感觉就淡漠了。 我是爱情中的一贴虎皮膏药,而我的陈言,是麝香,是我的精神,如果不小心失去了,爱情就成了负担,生活也会因此失去味道。 到达纯真年代的时候,多水还没来。 纯真年代,这座城市唯一的一个书吧。名字虽然幼稚,但也正附和我这种正在老去的老小孩儿的心态。我似乎明白了多水找我来这儿谈事儿的目的。她可能跟我有着一样的感觉,我想,青春即逝,已经长大的人,都不愿意在长大。 “有时候心里累加的东西越多,就越疲惫”,多水说,“我喜欢这里宁静的氛围,不只适合看书,也适合静静地想事情。” “你好像不属于那种小女生”,我盯着她美丽的眼睛,说,“但是很多时候你又表现出了只有那种小女生才有的单纯气质,这是好事儿,也是坏事儿,对于一个人的成长,这是对年龄的一种反抗,如果应用到艺术中去,你的作品会保持长久的生命力,但是如果只是针对单纯的生活,这是不成熟的。” “你好像很喜欢反抗”,多水舔舔上嘴唇,“我看过你一些作品,似乎冥冥之中你总想突破些什么。” “你不想突破?”我反问,“人生就像一道算术题,最简单的算术题,它太简单了,所以才需要艺术来填充,要不活着就没意义了,也没乐趣。” “人生?算术题?”她眨眨眼睛,又添了一下上嘴唇,我这才发现,这原来是她的习惯动作。 “是啊!”我说,“人,生于加法,而死于减法。你想想,是这道理吧。” “嗯,好像是”,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喜欢听你这样静静地说话,很睿智,也很机警,不喜欢你那天晚上跟牛叔说话时那样。” “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样的感觉好。” “女孩子是不是都很注重感觉?” “那当然。” “那如果让你跟一个现在感觉特别好的人一起生活10年,这10年里,他始终给你这种不变的感觉你会不会腻?” “不会吧”,多水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笑,“这也太极端了。” “很多时候,生活就是这么极端”,我说,“你总希望一切都如自己所愿,但事实上,真正能如愿的事情并不多。就比方说我,好像每一天都会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而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自己所能相像到的,更甚至,有时候根本就不可预料。” “人生当然都会有起伏了,要是一成不变那不就没意思了。” “话是这么说”,我说,“不过你要知道,一成不变才是最难实现的。因为它有规律。而生活中最不好把握的就是规律。” “艺术呢?”多水问,“譬如画画。” “当然也有规律了,你看,最简单的说法,你是画国画的,我是画油画的,你的规律跟我的不同。” “也对,嘻嘻”,她笑一下,“你跟五大狼之三很熟吗?”她问。 “那当然,我是老大,他是我兄弟,你说熟不熟?” “他跟你完全是两种风格。” “对”,我叹口气,“他是五大狼帮最稳重的一个,我是最善变的,想法天天都在变,所以才可以领导他们,因为他们觉得我脑子活,呵呵。” “你指的是画画?” “那当然,大家的生活相互独立,我想搀和人家也不让啊。” “你更适合单打独斗,可是郎昆,我觉得,教书更适合他。” “没错儿,我这辈子的目标是教化自己,让自己对自己屈服或者佩服,而他不一样,他比我喜欢教化别人,他说那样才有成就感。” “艺术应该是个人的。” “也不全是”,我纠正她,“创造的时候,艺术是一个个人行为,但是一旦创造成功,那它就脱离了作者,那就是作品本身的事情了,作者可以决定它的生死,却不能左右它的命运,干扰它的传播。所以说,虽然每个艺术家都有权力偶然或者刻意地选择某一艺术品的表现形式,但等他的使命完成之后,这个艺术品就要自己去选择合适的人群,以实现它该有的价值。” “郎昆也这样说,他也认为艺术必须选择它合适的读者或观众。” “那是我说的”,我笑笑,“大学时,这是我的一条经典理论,只不过大伙儿也都赞成而已。” “你觉得这次的合作会成功吗?”多水问。 “肯定没问题”,我给她打气,“回头咱们再研究一下具体方案,我现在只有一个初步想法,再想两天,还不怎么成熟。” “先说说”,她迫不及待地催我,“先说说,我也想想看。” “是这样的,我的意思是说,咱们一起想创意,如果合拍,那就OK.譬如说,想象这样一个画面:一个阳光明媚的晴天,高楼林立,路上车水马龙,在一座高耸如云的建筑的顶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领着小鸟依人的漂亮小妞儿,静坐垂钓,鱼钩从天而降,鱼线深深地埋进城市里……” “你是说让我用笔墨山水的国画风格表现现代的都市气息?”她领悟到了一点儿。 “还不完全”,我接着说,“表现手法上,咱们要有一个合理交叉,其实也就是要相互补充,从矛盾中寻找和谐,在和谐中发现矛盾。” “不明白!”多水舔舔嘴唇,疑惑地望着我。 “天上的白云、垂钓的男人女人、鱼杆鱼线用国画风格体现,画面整体氛围营造的任务交给你,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这些你说的可以反映都市气息的东西用油画或者水彩的风格来体现,我用抽象手法完成,只要咱们能在画面的意境上形成统一,那么,一幅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大作品就诞生了。” “我觉得可行”,听我说完,多水美丽的眼中闪过一丝灵动的笑意,“一幅作品两个作者,两种风格,相辅相成,而且又能产生隐约的矛盾效果,想法很棒,真的很棒,太棒了……”她掩饰不住内心的惊喜,趁我来不及反应,斜过半个脑袋,在我脸上轻吻一下。 “别——我怕这个!”我赶紧躲开,“狼三没告诉你我是色狼?你可得小心点儿,注意保持距离,当心我啃了你!”我开玩笑道。 “不会的”,她天真地笑笑,“我知道你不会,嘻嘻……” “等一下!”我活动一下,突然看到一男一女两个熟悉的身影从窗前一晃而过。 “怎么了?谁?”她问。 “一会儿再说”,我起身出门,跟了上去。 没错儿,就是他们俩——雷风和陈琳。 走那么急干吗?我想,丫不会奔命去吧,看雷风那条老腿都要飞起来了,再看陈琳那双黑色高跟鞋,简直就跟他妈打不进墙壁的钉子一样,踩得水泥地板嗒嗒作响。117 老牛似乎特别喜欢“办”这个字。 电话里,他不止一次地跟我说,再也不用犯愁了,雷风捅了大漏子,等着吧,办他的人马上就到。 我虽然嘴上说着一些高兴的话,可实际上,心里却酸溜溜的。 男人啊,一辈子风风雨雨,到头来,竟然会为一个女人栽倒在花花绿绿的钞票上——拥有钞票是美好的,拥有一个漂亮的女人也是美好的。可是,如果用美好的钞票换取一个美好的漂亮女人,这事情本身,似乎就出了问题。 “出来喝酒吧”,老牛提议,“带上你的小陈言,我喊大羌,咱们庆祝一下。” “去哪儿?” “乡间小村,延安路旁有条胡同,里面新开了一家酒吧,你到那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晚上有乐队演出,哈哈,可以点歌,全都是真人伴奏。” “成!”我说,“你先去接大羌,我跟陈言随后就到。” …… 天上没有月亮,看不清有没有云。 车子轻快地游走在路上。 路旁的行人不多,四周很静,只有偶尔与我擦肩而过桑塔那、夏利还在发出呜呜的哭声,拼命地你追我赶。 “这是个竞争的社会”,陈言说,“你看,就连出租车都这样疯狂。” “还用你说?!”我把烟头扔出窗外,“生活像泡大便,咱们就像没有头的苍蝇一样,东碰西撞,直到生命蜷缩起欲望的翅膀,再也没力气也没能力争抢。” “咦,你又开始恶心了”,陈言一听我说大便,立马把头转过去。 “我可不觉得”,我说,“一点儿都不觉的,真的,咱们总是把那些丑陋的事情伪装成高尚的,可这不真实,你明白么?” “……”,陈言不说话。 “生命离地九尺,也许咱们这辈子只能爬九寸,你不觉的可悲么?” “幸福其实并不难”,陈言说,“就譬如现在,现在我就觉得很幸福。只要幸福就够了,不想想太多,太累。” “那倒是”,我开心地笑笑。 “到底为什么要庆祝?”陈言问,“老牛总是神秘兮兮的,不会又是找你回去吧。” “当然不是”,我说,“雷风出事儿了,挪用了杂志社的大笔公款,被人举报了,正在接受调查。” “啊!”陈言长长地吐出舌头,“老牛举报的?你们这不是落井下石吗?” “管他呢,即使他不出事儿也不妨碍咱们喝酒”,我说,“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不过无所谓,你就当今天是个普通的日子,咱们在一个普通的酒吧喝点儿普通的小酒儿,听着普通的音乐找点儿普通的小情调儿。” “你还真会掰”,陈言乐了。 “那当然”,车子驶上延安路,我竖起耳朵仔细听周围哪儿会传来音乐,“像我这么聪明的人要是不会掰怎么活啊,我可是卖脑为生以嘴为攻的那种类型。” “说的也是。” “到了”,我顺着音乐传来的方向把车开进那条幽深的巷子,在灯光迷离的地方找个空位停下来。 “他们在那儿”,陈言眼尖,一进门就看到老牛和大羌。 “什么破音乐!”我拉陈言坐下,望了望台上的两男一女,“操,叫床应该到床上去,奶奶个球的,这么神圣的事儿怎么能拿到这里来。” “这个女的唱歌挺好的”,大羌说,“不过现在这个确实有点……哈哈……” “改喝中华吧”,我提议,“中华便宜,可以多喝点儿。” “一会儿车子怎么办?”陈言拽拽我,“酒后不能开车!” “咱们今天打车回去。哎,老牛,你怎么不说话?今晚可是您老人家做东啊!” “嘿嘿,开心呢”,老牛说,“没问题,尽管喝,能喝多少喝多少。” “老牛今天年轻了”,我开玩笑说,“你们看,脸上的褶子全都捋平了,就连笑容也和善了,哈哈,说说,怎么回事儿。” “别挤兑我”,老牛反问,“我什么时候不和善了?” “你还别说,刚开始帮你的时候,你成天一副苦瓜脸,我还确实担心你会把我一脚踢开,你想想,任何人的价值都有耗尽的一天,我当然也不例外。” “噢——你可以不一样,你是块好料子,我怎么舍得。再说,我老牛是那样的人吗?” “呵呵”,我笑笑,“咱们今天不谈雷风的事儿成么?咱可不能落井下石,对吧?还有就是,我是来作陪的,陪酒陪聊,其余的譬如出谋划策之类的事儿别找我。” “一哥说话就是痛快”,大羌看看我,“我赞成。” “行,没问题”,老牛举起杯子,“来,干一个!” “最近忙什么?”放下杯子,大羌问我。 “瞎忙!单位那边,博览会那边,两边的事情都在里面”,我拍拍脑门儿,“老牛才不舍得让我闲着呢。” “你可真没良心”,老牛瞪我一眼,“这样的肥差,别人想要还拿不到呢。” “那这杯酒就算我先表个心意了”,我敬他一杯,“我喜欢肥差,呵呵,你老公要扬名立万了”,我冲陈言施个眼色,“来,敬老牛一个。” “你们杂志弄得怎么样了?”老牛问。 “不知道,洪波跟他老婆的事儿,跟我没关系,只等他们安排好了,找我过去当雇工”,我说,“我现在还只是做广告,妈的,一堆一堆的电视脚本能累死人。” “广告比杂志灵活”,大羌说,“创意的空间也大。” “没错儿,现在陈言在浙江大学学平面设计,如果有可能,打算以后自己干,这行比杂志适合我,天天需要不同的想法,乐趣也比较多。” “你还是没定性”,老牛插进一句,“只要是好玩的,你都在行。” “可能吧”,我说,“我喜欢天马行空,当然不太习惯安于平淡” “衣峰没事儿老琢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陈言说,“把人家现成的广告语和创意全都改了,改完了还理直气壮,真要命。” “吆,你可不能这样”,我冲她扮个鬼脸儿,“老婆怎么能在背后说老公坏话?!” “哈哈,陈言可比你可爱多了”,老牛趁火打劫,“陈言,说说,他都改什么了。” “都是色兮兮的那种,让他自己说,我可不说。” “我老婆比较腼腆”,我咧嘴笑笑,“她不说我也不说,你们看着办吧,哈哈。” “一哥说一个吧”,大羌恳请我。 “不说”,我撇撇嘴,“要不你说说你最喜欢的广告语我现场篡改。” “飞利浦,让我们做得更好”,大羌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喜欢这种朴实无华的东西,不吹不擂,实在。” “嗯,明白”,我脑袋一转,马上来了主意,“其实这句广告语不适合飞利浦,至少说,不是最适合的。” “为什么?”老牛问。 “这句话应该用在那些性保健品的广告上”,我说,“尤其是滋阴壮阳的。” “哼,我就说嘛,他一张嘴就色兮兮的。”陈言责怪道。 “你没看到老牛和大羌都合不拢嘴了么,男人和女人的幽默方式不同,别老拿自个儿的标准来判断别人,那样不合理”,我反驳道,“性是人性的一个弱点,因为它敏感,所以用在广告上容易达到目的。再说了,我也只是说着玩玩,又没真这样做。” “哈哈……”老牛强忍住笑,“我喜欢那句女人的问题女人办。” “又是‘办’!”我说,“你怎么这么喜欢办?” “顺口啊!” “好吧,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