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她笑笑说:“看来你并没有爱上我,我也没有爱上你。太好了!” 他也笑了起来。 “我不可能在这家公司待下去了。失恋的同时,也是失业。”她说。 “要不要我替你打听工作?” “不,不用了。我是凭自己的实力的,从来没有倚靠他。我也可以凭自己的实力找到另一份工作。” “需要帮忙的话,随时找我。”他诚恳的说。 “谢谢你。” “我送你回家吧!” “你想去酒店吗?”她突然问他。 他望着她。无可否认,她是个很有吸引力的女人。可是,他并不想抱她。 “这样不算是乱伦的。”她微笑说。 “当然了——” “算了吧!”她明白地笑了笑。 “这跟你的吸引力一点也没关系——”他怕她误会。 “我明白的。”她用手指头指指他的胸膛:“你心里有一个人,对吗?” 是的,她说对了。 “我心里也有一个人。”她说。 她叫停了一辆计程车,回头跟他说: “我自己回家好了,你不用送我。” 他望着车子开走。他为什么拒绝她呢?刚才,当她提出那个主意时,他是有一丝动摇的。他好希望自己能够抱另一个女人。他好想用另一个女人来忘记心中那个女人。长夜漫漫,他想停止思念她。可惜,要忘记她,已经变得很艰难了,他真是没用。 回家的路上,电话铃响起来。他以为是他妈妈打电话来追问他和林以盈的事。 电话那一头,是于曼之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她问。 一句稀松平常的问候,温暖了他的心。 “刚刚看完电影,还在街上。”他说。 “好看吗?” “还可以。”他根本没有留心去看。 “我男朋友回来了,他会待在香港几天。这个星期天,我不能去打棒球了。” “我知道了。” 接到她的电话,他既快乐也难受。快乐,是因为知道她想念着他。难受,也是因为知道她想念他。假如她能够对他无情一点,他或许可以习惯失去她。她为什么总是让他绝望,然后又给他希望呢? 现在,他更深切地明白,爱情既是赏赐也是惩罚这个不变的真理了。 8 于曼之是在上洗手间时偷偷打这个电话的。她和谢乐生在一家越南小餐馆里吃饭。离开餐馆的时候,天空忽然下起微雨。他用他那只大手掌罩在她的头顶上,为她挡雨。这个习惯已经有许多年了,每一次下雨,而身边又没有雨伞的时候,他喜欢这样。她已经向他抗议过很多次了: “傻瓜!这样是不能挡雨的。” 他的手再怎么大,也不是帽子,她的身子每一次还是湿透。 然而,他老是改不掉这个习惯。 终于有一次,她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了。那天中午,她和他的爸爸妈妈一起吃饭。走出餐厅的时候,晴天忽然下起微雨,他爸爸立刻用他那只大手掌罩住他妈妈的头,而他妈妈却带着幸福的微笑,理所当然地接爱这顶奇特的雨帽。谢乐生小时候就看过很多遍这样的情景。下雨的时候,他爸爸总是一只手罩在他头顶上,另一只手罩在他妈妈的头顶上。这是他爸爸向家人表达爱的方式。这些美好的岁月深深刻在谢乐生童年的回忆里。当他长大了,他也为他挚爱的女人献上这一顶奇特的家族雨帽。 今天晚上,她又戴上了这顶久违了的雨帽。他望着她微笑,仿佛害怕她又会说: “傻瓜!这样是不能挡雨的。” 但是今天晚上她不会这样说了。当这一顶奇特的雨帽再次在她的头顶上降临。也同时唤回了许多美好的回忆。这几年来,他们重聚的时候,恰巧都是晴天,她很久没有戴上这顶雨帽了。 回到家里,她的身子湿了,发脚也湿了,只有头顶那一小部分是干的。谢乐生用一条大毛巾替她抹脸。望着他,她太明白不过了。他给她最安稳的爱。无论何时何地,他也愿意用双手来保护她。他们已经习惯了彼此的一切。这种爱情的模式向来运作良好。来日岁月,这种爱情也许会失去新鲜的味道,却不会腐坏。 他跟李维扬不一样。他没有几个朋友,那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把友情放在生命中重要的位置。他读书的成绩一向出类拔萃,同学们都是有求于他的。他看不起这种不平等的友谊。他最深的情感,只会留给他所爱的女人。正因为只是向一个人付出,万一失去了,他便会很凄凉。她是他的朋友、情人和女儿,她走了,他会很孤独。但他宁愿孤独一人,也绝对不能容忍被自己所爱的人所叛。 谁能承受这种满怀期望而又孤绝的爱呢? 她唯一的回报,就是不能背弃他。 “你搬过来波士顿好吗?”他说。 他已经这样说过很多次了,但是这一次,她心里却有点震颤。 “我不想再和你分开。”他用手上那条毛巾把她包裹着,吻她的脸和脖子。 他很久没有这样吻她了。 他离开太久了,她一度以为,他也将会从她生命中消失。七年了,她现在认识到他是无可取代的。她可以去爱另一个男人,却不可以遗弃他。 从前每一次,当他叫她搬去波士顿的时候,她可以理直气壮的拒绝他。她有自己的梦想啊。可是,这一次,她没有那么理直气壮了,因为她背叛了他对她的爱。 她在这里,并不是追求梦想,而是继续她那背叛的行为。 她对自己深恶痛绝却又无能为力。离开也许是唯一的出路。 “过来之后,你可以继续读书,你喜欢画画也可以。等我毕业的时候,我们可以去一次欧洲长途旅行,我陪你去看画。” 原来他已经有一张美好的蓝图了,那个计划里有她。她是多么可耻的一个人?他把她珍珍重重地放在自己未来的岁月里,她却暗地里出卖他。 “答应我好吗?我很害怕你不再需要我。”他说。 愈是觉得自己可耻,她愈是无法再说不。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除了这个动作,没有什么更能回报他对她的爱了。 9 床边的一盏小灯彻夜的亮着。 李维扬看到他那扇梦想之窗。那扇窗子里有一家面包店和一个女人。曾几何时,这个女人照亮了他的梦想之窗。可是,他对她毫无把握。他很害怕她会从这扇窗子外面消失。 他努力的跟自己说:不要想她。不要再去想她。然而,他无法把她从脑海中抹掉。多少个无眠的晚上,因为痛苦地思念着她,他把脸埋在枕头里。 他唯一可以做的事只是等待,他毫无选择权,只能被选择。 她是属于另一个男人的。那个男人回来了,她必须回到他身边。 他过去凭什么占了优势呢?是距离。现在他连这个优势都失去了。她还会爱他吗? 他从来没有向她表白。万一她不选择他,他所信望的爱,他所有甜美的回忆。 都会一一崩溃,他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10 这些年来,重聚和离别的场景不停地在他们之间上演,只有这一次的离别是愉快的,因为他们很快便会重聚。 人为什么要分离呢?为了各自的梦想?两个梦想为什么不可以变成一个?她愿意把自己的梦想缩小一点去完成他的梦想。 她和谢乐生在航空公司的服务台办理手续。六天了,他要回去波士顿。短暂的分离之后将是重聚,不会再分开了。 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紧紧握着她的手,直到天亮。她醒来的时候,望着熟睡的他。人在睡眠之中是多么的安然、甜蜜和幸福。一个不知道自己曾经被背叛的男人,他在睡眠之中显得格外天真和无辜。她终于体会到罗贝利的心情了。那天晚上,罗贝利看见韩格立蜷缩在沙发上睡着,就在那一瞬间,她决定要为他生一个孩子。 他的睡眠,唤醒了她的良心。 “我在波士顿等你。”他微笑说。 望着他离开,她很没用的流下了眼泪。 离开香港也是好的,她不用再徘徊、犹豫和困惑。一个人原来真的可以爱两个人,但她只能够跟其中一个人终老。 11 回家的路上,她想着怎样把这个决定告诉李维扬。她怎么能够开口跟他说再见呢?他会理解和原谅她吗?从此以后,他还会想念她吗?她太自私了,她怎可以离开一个男人却又希望他永远怀念自己。 电话铃响起,是朱玛雅打来的。 “谢乐生走了吗?” “刚刚走了。” “你在哪里?我想跟你见面。” “我在机场快线的列车上。” 朱玛雅约了她在列车总站的一家咖啡室见面。她去到的时候,朱玛雅已经在那里了。这阵子大家都忙,她们已经好几个星期没见面了。 “冯致行失踪了。”朱玛雅说。 “失踪?” “或者应该说是不辞而别。” “怎会这样的?” “也许他是无法开口跟我说再见吧!”朱玛雅忧郁地笑了笑。 “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 “他应该去了加拿大。他有加拿大护照,随时都可以过去。那天突然不见了他。我才知道他已经辞了职,他住的那所房子也卖掉了。他是有计划的。” “他怎可以这样对你?” “不。或许他是因为爱我。才没有办法面对我,他走了也是好的。他不走的话,也许我会为他再耽搁三年、五年,甚至是十年。他走了,我才可以重生。” “你不打算去找他吗?” “他已经有家庭了,就让他重新开始吧。他离开了,我反而如释重负,我不需要再那么痛苦地爱着他。”朱玛雅用颤抖的嗓音说。 “也许是的。”她点了点头。 “我曾经以为自己不能失去他。他走了,我竟然可以这么镇定。” 于曼之再明白不过了,太深的爱,是一种负担。 “我从此自由了!”朱玛雅说。 “我迟些会搬去波士顿。” “连你也要走了?” 冯致行的不辞而别。没有令她太难受,于曼之要走了,她反而觉得伤感。 “乐生一直也想我过去那边。” “这样也好,两个人分开太久也不是办法。你什么时候走?” “回去跟罗贝利辞职之后,随时都可以走,我想尽快过去那边。” 在香港留得太久,她怕自己会改变主意。 “你要好好的生活。”朱玛雅说。 “你也是。” “我不来送你机了。我们不要离别,只要重聚的欢乐,这样好吗?” “再好不过了。”她笑着笑着流下了眼泪。 12 那天晚上,她约了李维扬在他们常去的那家西班牙餐厅见面。他满心欢喜的来到,她望着他,那一刻,她才明白冯致行为什么选择了不辞而别。要对自己所爱的人说再见,原来是多么艰难的事。她深呼吸了很多遍,也无法开口,以至大多数时候,她都是沉默的。 那顿饭差不多吃完的时候,她凝望着他良久,嘴唇有点颤抖。 李维扬战战兢兢的望着她。他大概也猜到她将要说的,不会是他想听到的。 “我会去波士顿。”她终于鼓起勇气告诉他。 他听到她话中的意思不是短暂的别离,而是更像永远的告别。 “我会在那边住下来。”她说。 那一瞬间,所有哀伤的感觉都涌上心头。他沉默了很久。 她也沉默了。不辞而别,也许会对他更仁慈一些。 13 送她回家的路上,谁也没讲过一句话。 他们默默的走着。 吃饭的时候,她忽然凝望着他,欲言又止,他就预感到她也许要跟他说:“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她将要开口而还没开口的那一刻,比六天的思念还要漫长。他战战兢兢地等她说话。她没有说不要再见面,她说她要去波士顿了。那不就等于永远不会再见吗? 她已经选择了另一个人。他并不感到意外,但不意外不代表不痛苦。 见面之前,他渴望抱她,吻她。他许多天没有抱她了。可是,当她说了要走。他再没有勇气抱她。他们之间那种亲爱的关系好像远远一去不回。他感到意兴阑珊。 夜已深了,他抱着膝头蜷缩在床上,开始觉得没那么悲伤了。爱她是很累的。她走了,他不用再承受爱她的痛苦,这难道不是一种解脱吗? 从今以后,他不需要再坐在那里等她选择。他可以拾回许多自尊,远离伤痛。 不再相见,也许是最美丽的终结。 14 在油画店的后花园里,于曼之告诉罗贝利她要移居波士顿,她为此感到抱歉。既然是为了和自己喜欢的人团聚,罗贝利也不好意思挽留她。 “我们两年后也许会搬到纽约。”罗贝利说。 “为什么?” “我和韩格立都很喜欢纽约,我们很早以前就已经计划要在那里度过下半生。而且连房子也买了。自从孩子出生之后,我们想把这个计划提早实现。我希望我的孩子可以在一个多姿多采和自由奔放的国度里成长。” 离开香港,不是意味着要离开林约民吗? “我和林约民已经说好了,只要有时间,他会来纽约探望我。我们会一直偷情到齿摇发落。”罗贝利向往地笑了。 罗贝利处理爱情的方法常常让她感到不可思议。对罗贝利而言,三个人的爱情是能够以某一种方式长存的,用不着去抉择。 而她自己,却做了痛苦的抉择。 她太笨了吗?她只是更尊重爱情。 当李维扬知道她要离开的时候,他并没有挽留她。他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她心里觉得失望。他为什么不叫她留下来呢?假如他真有那么爱她,无论结果如何,他还是会努力争取的。 他却只是沉默无语,神情伤感。她太明白了,他不是一个会去争取爱情的人。 而她自己也大自私了,她希望他会说一句话,甚至做一些事情叫她留下来,但到了最终,她也许还是会离开的。 15 假如他们不是朋友,也许会好一点。偏偏因为他们是朋友,所以还是要见面。这几个星期以来,他如旧每周在海边公园的石阶上等她。 爱她是快乐的,也是痛苦的,但他别无选择。他们又回复到从前那样,打球,聊天,只是谁也没有提起离别的事。他不敢问她什么时候走,她也没有说。这个话题是他们之间的禁忌。 直到一个周末,她忽然打电话来,问他: “我们明天是会去打球的吧?” 这个约会,是从来不需要事前再确定一次的,她为什么突然要确定一下?他立刻预感到离别的日子已经迫近眉睫了。也许就在星期一。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早上下过一阵雨。他来到海边公园,茫然的坐在石阶上等待。他像是一个因为表现差强人意而被下令退役的球员,这是他最后一次代表球队作赛了。他的心情庄严而哀伤。 退出也许是好的,他不用再战战兢兢地担心自己的表现,那太累人了。 她离开也是好的。她去追寻幸福,那些幸福是他没法给她的。 她来了。既然是最后一次作赛,他要在观众心中留下美丽的回忆。他努力去投出每一个球,也勇猛地扑接每一个她击出的球,他不让她的球有机会从他手上失去。 太阳下山了,他们并排躺在草地上。他身上沾满了泥泞,在她旁边喘着大气。 “我明天要走了。”她说。 离别的时刻终于降临,他的喘气声愈来愈小,听起来像是微弱的哭声。他应该说些什么的,却悲伤得无法说些什么。 她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他以前送给她的那个棒球,转过头去问他: “这个棒球将来是可以换面包的吧?” 他望着她,点了点头。 “真的是永远通用?” “当然了。”他微笑说。 她站起来,把球放回口袋里,说: “和我跳舞好吗?” 天气好转了。暮色里,晚霞低低地垂落在天边。一只鸟儿孤身在彩云与海波之间拍翼飞舞。明天,当旭日初升,也是她告别的时刻。 想到离别是不可忍受的,她搂抱着他。她的头悲哀地搁在他的肩上。 当太阳沉没晚空之中,他抱着她,和她舞在夜色下。月光缓缓升起,像夜室里一盏寂寞的吊灯,俯照着两个伤心的人。 三个人的爱情无法永恒,但这段短暂的寂寞时光里,只有他和她。他没有跳过别离的舞,她又何尝跳过?他搂着她的腰,每一步都是沉重而缓慢的,好像是故意的延缓。所谓人生最好的相逢,总是难免要分离。 她说:“你明天不要来送我了。” 用一支舞来别离,远远胜过用泪水来别离。 她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既然没有办法,我们接吻来分离。 他融化在无限之中,无限的悲凉。 他吻了她。所有的嫉妒,所有的痛苦和思念,所有的煎熬与难过,都消逝成一吻。 16 现在,于曼之坐在飞往美国的航机上,飞机还有十分钟便起飞了。 没有人来送她,她不要用眼泪来别离。 大约一年前,王央妮约她在这个机场里见面,然后把一本日记交给她。她自己的故事,却从此改写。 既然没有办法,我们接吻来分离。 这一支歌,也是王央妮首先唱的。现在想起来,整个故事充满了奇异的色彩。她和李维扬的相遇,难道是早已经埋下了线索的吗?那为什么又要安排他在这个时候才出现?他改变了她的生命,她也改变了他的,无奈他出现得太迟了。假如选择他,未免对于七年前就出现的那个人太不公平了。 她和李维扬一起看过一幅油画。在那幅画里,一个面包从面包店溜了出来,飞到行人的头顶上。也许,她就是那个面包,始终要回去。 飞机离开跑道起飞了。 他为什么不来送她呢? 昨天那支舞依旧在她心里飘浮。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李维扬不就说过爱情是很短暂的吗?也许他根快就会把她忘了,也会把那支舞忘了。 他会吗? 他不来也是好的。他来了,她也还是要走的。 人生漫漫长途,终有落脚之地。 从此以后,她不需要再说谎、隐瞒,也不需要再内疚和徘徊。 爱是不自由的,分开反而自由。 既然那么自由,她为什么又在座位上哭得死去活来呢? 17 李维扬在生自己的气。自从知道她要离开之后,他一直也在自欺欺人。他告诉自己,她走了也是好的。她走了,是一种解脱。他不用再承担对她的爱。然而,这一刻,他却茫然若失。他真的想她走吗?他真的有那么洒脱吗? 他在会议中途突然站起来说: “这个会议暂停,明天再继续。” 在座的各人,奇怪地望着他。 他打开会议室的门,悲伤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他为什么不叫她留下来呢?是为了他那可笑的自尊吗?他害怕假如她说不,他会承受不起。如果永远不开口,那么,他还可以幻想,幻想她会为他留下来。如果开了口而得不到她,他的幻想也会随之破灭。 今天早上,他曾经很冲动想去找她。可是,那个冲动很快就被压下来了。他被突发的牙痛折磨着。想到她可能已经在飞机上了,离他愈来愈远了,他很懊悔没有去机场送她。 他为什么那么忍心呢?就是为了那脆弱的自尊吗? 他讨厌自己曾经对她说,爱情是很短暂的。在她抉择的时候,她一定也记得这一句话了。 他曾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不去爱上她,却没有尽最大的努力去爱她。 他现在永远失去她了。 18 波士顿的生活很平静。她在大学里继续念书。她和几个同学租租下一个属于自己的画室,就在学校附近。每个星期,她总有两、三天在那里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