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凑近看她的黑色长衣。一点不错,上面满是三便上硬币,就象水果小贩衣服上满是珍珠扣似的。“过来,沾上去1”科里太太又说一遍.高兴地等着。拼命握手、“你们放心,掉不了。玛丽阿姨上前一步,把她那个三便士硬币按到科里大太的衣领上。输和迈克尔觉得奇怪,真帖上了。于是他们也照办,简把硬币接到右肩上,迈克尔把硬币按到胶面折边上、它们也粘上了一一“真奇怪。”简说。“一点不奇怪,亲爱的。”科里太太咯咯笑着说,“或者说没我可以想到的东西那么奇怪。他向玛丽阿姨狠狠眨了眨眼。“我想我们这会儿得走了,科里太太,”玛丽阿姨说,“中饭要吃烤蛋糊,我得赶回家去烤。那布里太太……”“浇菜不高明?’”科里太太打断她时话间.”不高明!一玛丽阿姨用看不起的口气说,“这个字还不够、”“啊!风科里太太把一个指头放在鼻子边上,表示一听就明白的样子、接着她说:“好吧,我亲爱的玛丽小姐,很高兴你们来。我断定我的两个女儿也一样高兴。”她向她两个苦着脸的高大女儿那边点点头。“你很快又会把简、迈克尔和双胞胎带来吧了你们俩姜饼拿到了吗?一她向迈克尔和简回过头来说。他们点点头、科里太太走近他们,一睑古怪、郑重其事的样子,充满询问神色。“我不知道你们怎样处置这些纸星星?”她做梦似地说。“嗅,我们会保存它们的,”简说,“我们一直都这么办、”“啊,你们保存它们!”我不知道你们把它保存在哪里?”科里太太半闭着眼睛,更加充满询问的神色。“这个,”简说,““我的都放在上面左边抽屉里。用手帕盖住……。“我的放在衣橱底下一层,放在鞋盒里.”迈克尔说。“上面左边抽屉和衣橱的鞋企,”科里太太象要记住这两句话似的,一面想一面说、接着她看了玛丽阿姨好一会儿,微微点点头。玛丽阿姨也微微点头回答她。她们好象交换了一个什么秘密似的。“好,”科里太太兴致勃勃地说,““很有意思.听说你们保存我的星星,你们可知道我是多么高兴。我要记住这一点.你们知道,我什么都能记住,甚至于盖伊……福克斯@一个星期天一次晚饭吃什么我都记住了。现在再见吧、再见.再――见。”科里太太的声音好象越来越轻,简和迈克尔不知怎么一来已经在人行道上,走在玛丽阿姨的身边一玛丽阿姨又在着她那张买东西的单子。他们转脸往后面看。“怎么回事,简,”迈克尔惊讶地说.“它不在那儿。”“我也看到了,店不在那儿。”消一直望着后面说。他们没说错。铺子不在那儿,连影子都没有。“多奇怪!”简说。”可不了”迈克尔说”。一姜饼倒不坏.”他们只顾吃姜饼,人啊、花呀、茶壶购等等什么形状都有。这事情有多古怪,他们简直给志了。等到他们重新想起这件事,已坚是晚上,关了@阿尔弗烈德大帝(约848一gOO>是中世纪英国西橄克斯国王。@盖伊……福克斯CIS7O――1606>.英国阴谋家随风而来的玛丽阿姨,上6O6年因筹划炸毁国会和暗杀英王被处死.灯,大家以为他们早睡熟了。“简,简!”迈克尔悄悄说.“我听见有人成起脚尖在楼梯上走……一二……你听……”“嘘嘘嘘!”何从床上说,脚步声她也听到了。现在房门轻轻地卡答一声打开,有人进房间里来。是玛丽阿姨。她戴好帽子,穿上大衣.准备出去的样子。她利索轻巧地在房间里走动。简和迈克尔一动不动地眯缝着眼睛看住她。她先走到五斗根前,打开上面的抽屉,过了一会又关上。接着她胜起脚尖走到大衣柜跟前,打开柜门,弯身不知是放进点东西还是拿出点东西<他们说不准).卡答一声,柜门很快关上,玛丽阿姨急急忙忙出房间去了。迈克尔在床上坐起来。“不知道。也许她忘了手套鞋子什么的一一……”简忽然打断了自己的话。“迈克尔,你听……”迈克尔听着.下面――好象在花园里――他们听见几个声音喊喊喳喳,非常认真,非常激动。简一下跳下床,招呼了一下迈克尔一他们光着脚溜到窗口往下看。外面胡同里有一个小人和两个巨人的影子。“是科里太太田芳用小姐和安妮小姐。一简悄悄说。一点不错,是她们。其是一群怪人.科里太太在往十七号栅栏大门里张望.芳妮小姐用两个大肩膀据着两把长梯,安妮小姐一只手拿着一大桶东西,看去象是胶水,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大刷子。简和迈克尔躲在窗帘后面,清楚地听到他们说话。“她来晚了!”科里太太又气又急地说。“也许,”芳妮小姐把肩上的梯子放稳.胆怯地说,“有个孩子病了,她没法……”“没法及时出来。”安妮小用紧张地把她姐姐的话说完。“闭用广科里太太很的地说,简和迈克尔清楚地听到她悄悄说什么“昂首阔步的长颈鹿一,他们知道,这是指的她两位倒霉的女儿.“嘘!一科里太太忽然象小鸟似的歪着头听着说。是前门轻轻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小路上有脚步声响。玛丽阿姨挽着莱篮子过来,科里太太微笑着向她招手。篮子里的东西好象暗暗发出神秘的光。“快来快来.咱们得快!要来不及了,”科里太太拉住玛丽小姐的胳膊说,“机灵点,你们们l。她休前走,芳娘小姐和安妮小姐在后面跟,她们拼命要机灵点,可办不太到。她们弯腰拿着重东西,踏着重重的步子用着她们妈妈和玛丽阿姨.简和迈克尔看着她们四个人沿樱桃树胡同一直走,向左拐了一下登上山.到了山顶,她们停下来一那儿没有房子,只有草地和接材丛.安妮小姐放下她那桶胶水,芳妮小姐把梯子从肩上放下来竖直。她扶住一把,安妮小姐扶住一把。纠她们到底要干什么?”迈克尔目瞪o呆地看着说。可是不用简回答,因为他自己也看到她们在干什么。芳芳妮小姐和安妮小姐将两把梯子一放好,一头在地上,一头靠在天上,科里太太就提起裙子,一手拿刷子.一手提着那桶胶水,踏上梯破,爬上一把梯子,玛丽阿姨提着篮子,爬上另一把梯子。这时候简和迈克尔看见一个最惊人的景象一科里太太一到梯顶,就用刷子回五胶水.开始在天上刷一等她刷完,玛丽阿姨从篮子里取出一个闪亮的东西贴在刷过腹水的地方.她手一拿开.他们看见她是把美饼的星星贴在天上。每颗星星一贴好,就开始发出闪闪的金光。“是我们的厚用I”拆了尔夺也先不出突地记.气怪我们的一她以为我们睡着,进来把它们拿走了!。可简没开口。她看着科里太太在天上刷胶水,玛丽阿瞩地上星星,一个地方贴满了,芳桐小姐和安妮小姐就把梯子挪到另一个地方。最后都贴好了。玛丽阿姨把篮子倒过来招摇,让科里太太看到里面没星星了.然后她们从梯子上下来,又是芳妮小姐摇着梯子,安妮小姐见动曹空桶子,几个人一起下山,到了胡同口,她们站着谈了一会;玛丽阿姨因她们一个个拉过手,急急忙忙回胡同里来科里太太穿着她那双宽赐带皮鞋轻轻地跳着舞.优雅地提着裙子,同跟在她后面啪塔啪略走着的两个高大女儿在另外一边不见了.花园门卡哈一声。脚步在小路上沙沙地响。前门轻巧地打开又关上.现在他们听见玛丽呵姨轻轻地上楼,用起脚尖经过儿童室门口,上她和约翰、巴巴拉陆的房间主。她的脚步声一消失,简和迈克尔相互看看,一句话不说,就去看五斗仅上面左边那个抽屉.里面只剩简的一征手帕.“我不是跟你说了?”迈克尔说。接着他们到大衣柜看准盒。里面是空的.“可这事怎么能办到?又为什么要这样办?一迈克尔说着,在他的床边坐下来看着简。简不开口、她抱着膝盖坐在他旁边,一个劲地想啊想。最后她把头发甩向后面,挺直身子站起来。“可我要知道.一她说.“星星是金纸的呢,还是这些金纸是星星。”她的问题得不到回答,她也不等待回答。她知道能正确回答她的人得比迈克尔知道的多…… 随风而来的玛丽阿姨第九章 约翰和巴巴拉的故事简和迈克尔穿上他们最好的衣服赴宴去了,正像埃伦看见他们时说的,他们漂亮得“就像商店橱窗里的模特儿”。整个下午屋子安静得像在想它的心事,也许是在做它的梦。在下面厨房里,布里尔太太鼻子上架着眼镜在读报。罗伯逊.艾坐在花园里闲着不干活。班克斯太太盘着腿坐在客厅沙发上。在他们周围,房子安静得像在做它的梦,也许在想它的心事。在楼上儿童室,玛丽阿姨在壁炉旁边熨衣服,阳光射进窗子,在白墙上闪动,在双胞胎躺着的小床上跳跃。“我说你们移开!你们照着我的眼睛了。”约翰大声说。“对不起!”阳光说,“我没法子。我得射过房间。规矩是规矩。我一天里得从东到西,就得穿过儿童室。对不起!闭上你的眼睛吧,就看不见我了。”金色的阳光穿过房间。它显然尽可能地快点过去,好叫约翰高兴。“你多么温柔多么甜啊!我爱你。”巴巴拉向温暖的阳光伸出手说。“好姑娘,”阳光高兴地说,亲热地轻轻滑过她的脸蛋,滑进她的头发,“你接触到我觉得喜欢吗?”它说,看来它挺爱人家夸它。“舒服极了!”巴巴拉快活地叹气说。“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叽叽喳喳!我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个地方,老叽叽喳喳的。这房间老有人在叽叽喳喳。”窗口有个尖细的声音在说话。约翰和巴巴拉抬起头来看。是只住在烟囱顶的椋鸟。“我喜欢这样,”玛丽阿姨很快地转着头说,“你自己怎么样?一整天,对了,一整天还加半个夜晚都在屋顶和电线杆上,哇哇叫,尖声喊,椅子腿都给吵断了。比什么麻雀都糟,那是真的。”椋鸟歪着头从窗口的树枝上看下来。“哼,”它说,“我有我的事。得协商,讨论,争辩,交涉。那当然就需要一定的……呃……安静谈话……”“安静!”约翰打心底里哈哈大笑说。“我不再跟你说话,年轻人,”椋鸟说着跳到下面窗台上来,“而且你不该说话。上星期六我听你接连说了几个钟头。天哪,我想你永远不会住口了,你害我通宵没睡着。”“那天我不是说话,”约翰说,“我是……”他顿了一下,“我有病。”“恩!”椋鸟说着跳到巴巴拉的小床栏杆上,侧着身子顺着栏杆走,一直来到床头。然后它用讨好的口气温柔地说:“啊,巴巴拉小姐,今天有什么给老朋友的吗,啊?”巴巴拉抓住床栏杆坐起来。“还有半块饼干。”她说着,用一只胖圆的手捏住递给它。椋鸟低头把饼干从她的手里啄起来,飞回窗台上。它开始狼吞虎咽地啃饼干。“谢谢!”玛丽阿姨提醒它说一声谢谢,可椋鸟只顾吃,没注意她的声音。“我说‘谢谢’!”玛丽阿姨说得响了一点。椋鸟抬起头来。“啊,什---么?噢,得了,姑娘,得了。我没工夫装腔作势、装模做样。”它把作后一点饼干吞下去了。房间里非常静。约翰在阳光里昏昏欲睡,把右脚趾头放到嘴里,磨刚开始长牙的地方。“你干吗花力气这么干?”巴巴拉大感兴趣,温柔地问,这声音听起来好象她在大笑,“又没人看你。”“我知道。”约翰把脚指头当口琴吹,“可我欢喜练习练习。这样做能逗大人高兴。你看我昨天这么做,弗洛西姑妈简直乐疯了吗?她一个劲说:‘小宝贝,真聪明,了不起,好家伙!’你没听见吗?”约翰把脚拿出来,想到弗洛西姑妈,他放声大笑。“她也爱我的玩意儿,”巴巴拉得意地说,“我脱掉两只袜子,她说我那么甜,真想把我吞下去。你说滑稽吗?我说我想吃什么,我是当真想吃什么,像饼干啦,面包干啦,床上的绳结啦等等。可我觉得大人说话不算数。她不会真要吃我,会吗?”“不会。这不过是他们傻里傻气的说话方式,”约翰说,“我不相信我会了解大人。他们看来全那么笨。连简和迈克尔有时候也很笨。”“恩。”巴巴拉同意这话,一面想一面把袜子拉下来又穿上去。“举例来说,”约翰往下说,“我们说的话他们一句也不懂。而且更糟糕的,连别的东西讲话他们也不懂。就上星期一,我听简说她真想知道风说什么。”“我知道,”巴巴拉说,“真叫人吃惊。你听见吗,迈克尔老坚持说椋鸟说的是‘威---特威---伊---伊’。他好象不知道椋鸟根本不是这么说,它跟我们说的话完全一样。当然,不能指望爸爸妈妈懂得这个,他们什么也不懂,虽然他们那么可爱……你想简和迈克尔能懂吗……”“他们曾经懂得。”玛丽阿姨一面折叠着简的睡衣一面说。“什么?”约翰和巴巴拉惊奇地异口同声地说,“真的吗?你说他们曾经懂得椋鸟和风说的话……”“还有树说的话,阳光和星星说的话……他们当然都懂!曾经都懂。”玛丽阿姨说。“可是……可是他们怎么都忘了呢?”约翰说着皱起眉头想弄明白。“啊哈!”椋鸟吃完饼干,抬起头来,很有数似地说,“你们想知道吗?”“是因为他们大起来了!”玛丽阿姨解释说,“巴巴拉,请你马上把袜子穿上去。”“这个理由真荒唐。”约翰牢牢盯住她说。“可这个理由是真的。”玛丽阿姨说着,把巴巴拉的袜子在脚上扎紧。“那就是简和迈克尔荒唐,”约翰往下说,“我知道我大起来不会忘记。”“我也随风而来的玛丽阿姨不会,”巴巴拉心满意足地吸着一个手指头说。“不,你们会的!”玛丽阿姨斩钉截铁的说。双胞胎坐起来看着她。“哈!”椋鸟瞧不起他们似的说,“瞧他们!他们自以为是世界的奇迹。小奇迹,我可不这么想!你们当然要忘掉,就跟简和迈克尔一样。”“我们不会忘掉。”双胞胎说,他们看着椋鸟,那样子就像想杀掉它。椋鸟嘲笑他们。“我说你们会忘掉,”它坚持说,“当然这不怪你们,”它客气一点补上一句,“你们忘记是没法子的。没有一个人过了一岁还会记得,当然,除了她。”它转过身,把头侧向玛丽阿姨点点。“为什么她记得我们就不记得呢?”约翰说。“啊―啊―啊!她两样。她是大大的例外。不能跟她比。”椋鸟向他俩做着鬼脸说。约翰和巴巴拉不开口了。椋鸟继续解释,“你们要知道,她有点特别。当然,不在于样子。我的小椋鸟都比玛丽小姐漂亮……”“喂,你这个没礼貌的东西!”玛丽阿姨生气地说,瞪了它一眼,用围裙赶它。椋鸟跳到一旁,飞上了窗框,到她够不到的地方。“那回你以为打到我了,对吗?”它嘲笑,向她挥挥翅膀。玛丽阿姨哼了一声。金色的阳光移过房间。外面吹起了微风,它跟胡同里的樱桃树悄悄地耳语。“听,听,风在讲话了,”约翰侧着耳朵说,“你真以为我们大起来就听不见了吗,玛丽阿姨?”“你们当然听得见,”玛丽阿姨说,“就是听不懂。”巴巴拉听了这话,轻轻地哭起来。约翰眼睛里也有眼泪。“恩,这是没法的事。事情就是这样。”玛丽阿姨理智地说。“瞧他们,就瞧他们吧!”椋鸟笑话他们,“会哭死他们的!唉,刚出壳的小椋鸟也比他们聪明点。瞧他们吧!”约翰和巴巴拉这时候在他们的小床上可怜地哭――太伤心了,哭得气都透不过来了。门忽然打开,班克斯太太进来了。“我好象听见娃娃们的声音。”她说。接着她想双胞胎跑去。“你们怎么啦,小宝贝?噢,我的宝贝,我的心肝,我的可爱小鸟,你们怎么啦?他们为什么这样哭啊,玛丽.波平斯?他们一个下午那么安静――一点声音也没有。出什么事了吗?”“是的,太太。不,太太。我希望他们是在出牙齿,太太。”玛丽阿姨说着,存心不向椋鸟那边望。“哦,当然,准是那么回事!”班克斯太太高兴地说。“要是牙齿让我忘记所有我喜欢的事,那我不要牙齿。”约翰在他的小床上打滚,高声大叫。“我也不要。”巴巴拉把她的脸埋在枕头里哭。“我可怜的小宝贝,等淘气的大牙齿出来就好了。”班克斯太太从这张小床走到那张小床,安慰他们说。“你不懂!”约翰狠狠地大叫,“我不要牙齿。”“不会好,只会糟!”巴巴拉在枕头上叫。“好了好了。妈妈懂,妈妈明白。牙齿长出来就好了。”班克斯太太低声温柔地哄他们。窗口传来很轻的声音。原来是椋鸟赶紧把笑忍住。玛丽阿姨瞪了它一眼。这使它严肃起来,它一点笑容也没有地一直看下去。班克斯太太轻轻拍她的孩子,拍拍这个,拍拍那个,念叨着安慰的话。约翰忽然住了哭。他很乖,爱他的妈妈,记得她的好处。她老说错话,可怜的妈妈,可这不能怪她。他觉得这不过是她不懂。为了表示原谅她,他朝天躺着,很难过地止住了眼泪,双手抓住右脚,用脚指头磨他张开的嘴。“聪明的孩子。噢,聪明的孩子。”妈妈称赞着。他再磨了一遍,妈妈高兴极了。接着巴巴拉也不落后。打枕头上抬起头来,脸上还泪水汪汪的,坐起身子,拉掉两只袜子。“了不起的小姐,”班克斯太太自豪地说着,亲亲她。“你瞧,玛丽.波平斯!他们又乖乖的了。我能够哄好他们。很乖,很乖,”班克斯太太说得像唱催眠曲,“牙齿很快就要出来了。”“是的,太太。”玛丽阿姨安静地说。班克斯太太对双胞胎笑着,走出房间,关上了房门。她一不见,椋鸟马上哈哈大笑。“请原谅我笑!”它叫道,“可我实在忍不住了。多好看的一幕戏呀!”约翰不理它。他把脸打小床的栏杆中间伸出来,又轻又凶地对巴巴拉叫:“我不会像其他人。我对你说,我不会的。他们,”他向椋鸟和玛丽阿姨那边狠狠地点点头,“随他们怎么说,可我永远不会忘记,永远不会!”玛丽阿姨发出神秘的、表示“我比你清楚”的微笑,这微笑完全对她自己发的。“我也不会,”巴巴拉回答,“永远不会。”“保佑我的尾巴毛,听他们说的!”椋鸟尖叫着,用两只翅膀夹住屁股哈哈大笑,“好象他们要不忘记就能不忘记似的!哼,过一两个月,顶多三个月,他们就连我叫什么都忘记了……这两个傻布谷鸟!半大不大,还没长毛的傻布谷鸟!哈!哈!哈!”它又笑了一通,张开它那有斑点的翅膀,飞出了窗口……他们的牙齿像所有别的牙齿一样,不费什么事都出齐了,这以后不久,双胞胎就过他们的第一个生日。过生日的第二天,上伯恩默斯度假的椋鸟回到樱桃树胡同十七号来。“喂喂喂!咱们又见面了!”它高兴地大叫着,摇摇晃晃地停在窗台上。“恩,小姐你好吗?”它厚脸皮地问玛丽阿姨,歪着小脑袋,用深感兴趣的闪亮眼睛看着她。“谢谢你的问候。”随风而来的玛丽阿姨玛丽阿姨昂起她的头回答。椋鸟大笑。“玛丽小姐还是老样子,”它说,“你一点没变!那两个怎么样,那两只小布谷鸟?”他看着那边巴巴拉的小床问。“好啊,小巴巴拉,”它用温柔的声音讨好地说,“今天有什么东西给你的老朋友吗?”“贝―拉―贝拉―贝拉―贝拉!”巴巴拉说着,只管吃她的饼干,一面吃一面还轻轻地唱她的歌。椋鸟大吃一惊,扑扑扑地跳近一些。“我说,”他又更清楚地说一遍,“今天有什么东西给你的老朋友吃吗,小乖乖?”“巴―路―巴路。”巴巴拉看着天花板,吞下她最后一点甜饼干,叽叽咕咕地唱。椋鸟瞧着她。“哈!”它突然说,转脸充满疑问地看着玛丽阿姨,遇到了她安静的目光,对看了半天。接着椋鸟一下子飞到约翰的小床边,停在栏杆上。约翰正紧紧抱着一只大绒布羊。“我叫什么,我叫什么?我叫什么?”椋鸟用很尖的着急声音叫道。“恩夫!”约翰说着张开嘴,把绒布羊一条腿塞进去。椋鸟摇摇头,转过身来。“好,预料的事情发生了。”它平静地对玛丽阿姨说。她点点头。椋鸟大为泄气,对双胞胎看了一会儿。接着它耸了耸它那有斑点的肩膀。“好,我就知道会这样,早告诉他们了。可他们不相信。”它看着两张小床,看了好一会儿,不说话。接着他浑身拼命地摇晃。“好了好了。我得走了。回到我的烟囱里去。烟囱得来一次春天大扫除,一定得办。”它飞到窗台上,停下来回头看看。“不过少了他们好象很别扭。我一向喜欢跟他们说话,就这么回事,我会想念他们的。”它用翅膀很快地擦擦眼睛。“在哭吗?”玛丽阿姨笑话它。椋鸟飞起来。“哭?当然不是。我……这个……有点感冒,回来的时候受了点凉……就这么回事。不错,有点感冒。没什么大不了。”它飞到窗上,用嘴刷刷胸前的羽毛,接着得意洋洋地喊一声“快乐起来吧,”张开翅膀就飞走了……第十章 月亮圆了玛丽阿姨整天忙个不停,一忙她就生气了。简不管做什么事都不对,迈克尔就更糟了。她甚至很凶地对双胞胎说话。简和迈克尔尽可能避开她,他们知道,有时候最好不让玛丽阿姨看见或者听见。“我希望我们是看不见的人。”迈克尔说,因为玛丽阿姨说有自尊心的人看见他就受不了。“我们可以做到,只要躲到沙发后面就行,”简说,“我们可以数我们存钱罐里的钱,她吃了晚饭也许会好点。”他们就那么办。“六便士加四便士是十便士,还有半便士,还有三便士的一个硬币。”简很快地数着钱说。“四便士,加上四分之一便士硬币三个和……没有了,就这些。”迈克尔叹了口气,把这点钱归拢在一起。“正好放进慈善箱。”玛丽阿姨打沙发扶手望下来,吸吸鼻子。“噢,不,”迈克尔用责怪口气说,“我要的。我在存钱。”“哈,我想是为了买一架飞机吧!”玛丽阿姨看不起地说。“不,买一头象,我自己的象,跟动物园的莉西一样的。有了象,我会带你一起坐着出去走走。”迈克尔说着对她半瞧不瞧的,看她怎么说。“恩,”玛丽阿姨说,“打的什么主意!”不过他们看到她不那么生气了。“晚上大伙儿回了家,”迈克尔想着说,“我不知道动物园里会有什么事情?”“多发愁,伤身体。”玛丽阿姨狠狠地说。“我不是发愁,我只四不知道那儿会怎么样。”迈克尔辩解着。“你知道吗?”他问正加紧从桌上扫掉面包屑的玛丽阿姨。“你再问一句话就上床去!”她说着开始飞快地打扫房间,不像个人,倒像一阵戴帽子系围裙的旋风。“问她也没用。她什么都知道,就是从来不告诉别人。”简说。“不告诉别人,知道了有什么用?”迈克尔咕噜着,可他悄悄地说得不让玛丽阿姨听见……简和迈克尔记不起有哪一个晚上这么早就上床的。玛丽阿姨很早就关了灯,走得飞快,好象全世界的风都集中起来把她吹走。他们刚躺下,就听到门口有一个很轻的声音叫他们。“快点,简,迈克尔!”那声音说,“快穿衣服,快点!”他们连忙跳下床,又惊又怕。“来吧,”简说,“出什么事了。”她动手在黑地里摸衣服。“快点。”那声音又叫。“天哪,我才找到我的水手帽和一双手套!”迈克尔一面说一面满房间乱跑,拉开抽屉,摸着架子。“有帽子手套就行了。戴上吧。天不凉。快来。”简只找到约翰的一件小大衣,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胳膊塞进去,打开了房门。门外没人,可他们好象听见有人匆匆下楼。简和迈克尔跟着就走。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一直走在他们前面。他们怎么也看不见他,可总觉得有样东西在给他们带路,不断召唤他们跟着去。现在他们已经到了外面的胡同,一路走着,他们的拖鞋在人行道上嘁嚓嘁嚓地响。“快点!”那声音在不远的拐角那边又叫,可他们拐了个弯,还是什么也没看见。他们两个手拉着手跑起来,跟着那声音沿大街跑,穿过十字路口,穿过拱门,穿过公园,上气不接下气地给带到一个旋转栅门那儿。“到了。”那声音说。“到哪儿了?”迈克尔对那声音叫。可是没回音。简拉住迈克尔的手朝那栅门走。“瞧!”她说,“你没看到咱们到哪儿了吗?动物园!”天上挂着圆圆的月亮,迈克尔就着月光看到了铁栅大门,打铁栅望进去。一点不错!他竟不知道这是动物园,你说他有多傻。“可咱们怎么进去呢?”他说,“咱们没钱。”“没问题。”里面传来低沉粗哑的声音说。他们抬头一看,说话的原来是只大棕熊,它身穿铜扣子大衣,头戴尖帽子,拿着两张粉红色票子递给他们。“可我们向来是给票子的。”简说。“向来是向来。今晚是你们收进票子。”棕熊笑着说。迈克尔仔细看它。“我记得你,”他对棕熊说,“有一回我给你一罐蜜糖。”“不错。”棕熊说,“你忘了打开盖子。你知道吗,我开盖子花了十几天?以后可得小心点。”“可你干吗不在你笼子里?你晚上总是到外面来吗?”迈克尔问它。“不,只在生日碰到月圆的时候。不过请原谅,我得看门。”棕熊说着转身走开,又去转旋转栅门的把手。简和迈克尔拿着票子,走到动物园的一块空地上。在月光下,花和矮树丛、房子和笼子都看得清清楚楚。“看来有许多东西在走。”迈克尔说。的确是这样。在所有的小道上动物跑来跑去,有时候有小鸟伴随,有时候就它们自己。两只狼在孩子们身边跑过,跟一只很高的鹳鸟起劲地说着话。这鹳鸟姿势优美地踮起脚尖走在他们当中。他们走过时,简和迈克尔清楚听见它们提到“生日”和“月圆”两个字眼。远远地有三匹骆驼并排在走,在过去不远,一只海狸和一只美洲秃鹫在埋头谈天。两个孩子觉得它们全都在商量同一件事情。“我在想,这是谁的生日呢?”迈克尔说,可简只管往前走,看着这种古怪的景象。就在本来关象的地方哪个,一个胖大的老先生爬来爬去,背上有两排凳子,坐着八只猴子。“怎么,全都颠倒过来了!”简说。那位老先生爬过的时候,狠狠地看了简一眼。“颠倒过来!”他哼了一声,“我!颠倒过来?当然不随风而来的玛丽阿姨是。岂有此理!”八只猴子粗鲁的大笑。“噢,对不起……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整件事情,”简连忙跟他道歉解释,“平时是动物驮人,可现在是人驮动物。我就这个意思。”老先生喘着气费劲地爬着,一定说他被侮辱了,猴子在他背上叽叽叫,他赶紧爬。简看见跟着他没意思,拉了迈克尔的手就走。可一个声音就在他们脚下叫住他们,把他们吓了一大跳。“来吧,你们两个!快下来。让我们看着你们潜水,拿上来一点你们不要的橘子皮。”这声音又苦恼又生气,他们低头一看,是只黑色小海豹在说话,它正从照着月光的水池里斜眼看着他们。“来吧……来看看有多好玩!”它说。“可是……可是我们不会游泳!”迈克尔说。“不会!”那海豹说,“你们早该想到这一点。根本就没人管我会不会游泳。哦,什么?你说什么?”最后那句话是问另一只海豹,它刚从水里出来跟它咬耳朵。“谁,”第一只海豹说,“说吧!”第二只海豹又悄悄地说话。简听到了它们的片言只语。“特别客人……是……的朋友……”第一只海豹看来大失所望,可是彬彬有礼地对简和迈克尔说:“噢,对不起。很高兴见到你们。对不起。”它伸出它的阔鳍,有气无力地跟他们两个拉手。“小心点好不好?”它看见一样东西撞到简身上,大叫着说。简赶紧回头,吓了一大跳,原来是头大狮子。狮子一见她,眼睛就亮了。“噢,”它开口说,“我不知道是你!这儿今晚上太挤了,我正赶着去看喂人吃东西,连路都没顾上看。跟我去吗?你不该错过这个机会,你知道……”“也许吧,”简有礼貌地说,“你可以带我们去。”她对狮子有点不放心,可它看来倒是挺客气的。“归根到底,”她想,“今儿晚上样样都颠三倒四的。”“很高兴!”狮子用很文雅的口气说,让她挽住它的胳膊,她答应了,不过为了保险点,让迈克尔走在另一边。他是个圆滚滚的小胖子,她总觉得狮子到底是狮子……“你说我的鬃毛漂亮吗?”狮子在路上问,“为了这个节目,我把鬃毛都卷过了。”简瞧了瞧,鬃毛仔细抹上油,卷成许多小圈圈。“很漂亮,”她说,“不过……狮子会关心这类事情,这不是很奇怪吗?我以为……”“什么!我亲爱的小姐,你知道狮子是百兽之王。它得记住自己的地位。我自己是不会忘记的。我认为,狮子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该让人看着漂漂亮亮的。请这儿走。”它姿态优美地挥挥一只前爪,指着虎豹馆,让他们进门。简和迈克尔一看就屏住了呼吸。这座大厅里挤满了动物。有些靠在隔开笼子的长栏杆上,有些站在对面一排排凳子上。其中有黑豹、金钱豹、狼、老虎和羚羊,有猴子和美洲豪猪,有澳洲袋熊、山羊和长颈鹿,还有一大群三指鸥和秃鹫。“了不起,对吗?”狮子自豪地说,“就像在古森林时代。跟我来吧……咱们得找个好位置。”它推开兽群穿过去,叫着“让开让开”,把简和迈克尔带在后面。现在他们透过大厅当中一点儿空隙,能够看看那些笼子了。“怎么,”迈克尔张大了他的嘴,“里面都是人?”笼子里的确都是人。在一个笼子里有两个中年胖先生,头戴大礼帽,身穿条纹裤子,踱来踱去,着急地往栏杆外看,像等着什么。在另一个笼子里是孩子,他们各式各样,有大有小,小到穿长袍的娃娃,正在那里爬。笼子外面的动物带劲地看着这些娃娃,有些动物还把爪子或者尾巴伸进笼子去逗他们笑。一只长颈鹿把长脖子伸过所有动物的头顶,让一个穿水手装的娃娃搔他的鼻子。第三个笼子关着三位穿雨衣和套鞋的老太太。一位在结毛线,另两位站在栅栏旁边对动物们大叫大喊,用她们的雨伞指点它们。“坏野兽。快去。我要喝茶!”一位尖叫。“她好不滑稽?”有几只动物说着,对她哈哈大笑。“简,你瞧!”迈克尔指着排在最后的笼子说。“那不是……”“布姆海军上将!”简说,惊讶极了。是布姆海军上将。他在笼子里暴跳如雷,又是咳嗽又是擤鼻子,气急败坏地大叫大嚷。“畜生!全员抽水!陆地,瞧!用力拉呀!畜生!”海军上校大叫。每次他走近栏杆,一只老虎就用一根绳子轻轻地戳戳他,弄得布姆海军上将破口大骂。“这些人怎么到里面去了?”简问狮子。“流落了,”狮子说,“或者说回不去了。有些人闲逛,大门关上,关在里面回不去了。只好给他们找个地方,就让他们呆在笼子里。他很危险……那边一个!刚才不久,几乎把他的看守干掉了。别靠近他!”他指着布姆海军上将。“请往后站,请往后站!别向前挤!请让开!”简和迈克尔听见几个声音大声嚷嚷。“啊,现在要喂他们了!”狮子说着带劲地向动物群里挤,“看守们来了。”四只棕熊,各戴一顶尖顶帽,推着几车食物,通过隔开动物和笼子的小过道走来。“请往后站!”它们碰到谁挡着道就说。接着它们打开每个笼子的小门,用长叉子把食物送进去。简和迈克尔透过一只黑豹和一只野狗之间的缝缝,对喂食的情景看得很清楚。一瓶瓶牛奶塞给娃娃们,他们伸出柔软的小手,贪婪地抓住瓶子。大点的孩子从叉子上抓住奶油蛋糕和炸面包圈,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给穿套鞋的太太们一人一盆黄油薄面包和烤麸皮饼。给戴大礼帽的先生们每人一份羊排和一杯蛋糊。这些人一拿到事物,就到角落去,用手帕铺在条纹裤子上,开始吃起来。现在看守们沿着一排笼子走到头,只听见一场吵闹声。“畜生……这也算一顿饭?一点点牛肉和两片卷心菜!怎么,没约克郡布丁?岂有此理!起锚!我的葡萄酒在哪里?我说葡萄酒!使劲拉呀!下甲板,海军上将的葡萄酒呢?”“你们听!他变得多凶。我告诉过你们他危险……就是那一个。”狮子说。它指的是谁,简和迈克尔用不着它讲,布姆上将的话他们太熟悉了。“好。”等大厅里的吵闹声小一点,狮子说,“看来喂好了。请两位原谅,我得先走一步。我希望呆会儿在跳大圆圈舞时再见。我会找你们的。”它把他们带到门口,告辞以后,悄悄走了,一路上甩动他蜷曲的鬃毛,金色的身体在月光和树影之间闪现。“噢,对不起……”简在它后面叫,可它听不见了。“我想问问它这些人以后能不能出来。他们多可怜啊!说不定会把约翰和巴巴拉……或者我们关进去。”她向迈克尔转过去,只见他正跟一只企鹅在讲话。企鹅站在小道当中,一只翅膀夹着一个大本本,另一只翅膀夹着一枝大铅笔。她到的时候,它正咬着铅笔头在想什么。“我想不出。”她听见迈克尔说,显然在回答一个问题。企鹅向简转过脸来。“也许你能告诉我吧,”它说,“请问‘玛丽’跟什么押韵好?我不能用‘天下无比’,因为它用滥了,必须有独创性。用‘仙姬’也不行。我早已想到,可这一点不像她,不行。”“头发密。”迈克尔灵机一动说。“恩。不够诗意。”企鹅表示。“用‘小心翼翼’怎么样?”简说。“这个……”企鹅一副沉思的样子,“也不大好吧?”它难过地说,“我怕只好算了。瞧,我正在写一首祝贺生日的诗。我想这样开头很好:‘噢,玛丽呀玛丽……’可我接不下去。真难接。大家指望从企鹅那里学到点学问,我不想使他们失望。好了,好了,你们不能耽误我。我一定要写出来。”它说着咬它的铅笔,弯下身看着本本,急急忙忙走了。“搞得糊里糊涂,”简说,“我不知道是谁过生日。”“好,你们两个来吧,来吧。我想你们就是想去祝贺生日的。”他们后面传来一个声音,转脸一看,正是给他们票子的那只棕熊。“噢,当然!”简说,心想这样说最稳妥,可一点儿不知道向谁去祝贺生日。棕熊搂住他们两个,顺着小道走。谈们感觉到它温暖柔软的毛擦着他们的身体,听见它说话时肚子里嗡嗡的声音。“咱们到了,咱们到了!”棕熊说着,在一座小房子面前停下。小房子的窗子照得那么亮,要不是在月夜,你就会以为是太阳照下来的。棕熊打开门,把两个孩子推进去。他们的眼睛起先给光耀花了,等到很快习惯下来,就看到是在一座蛇馆里。所有的笼子都打开了,蛇在外面,有的懒洋洋地盘着,有的在地上慢慢地滑走。在这些蛇当中,有一个人坐在一块木头上,木头显然是从笼子里搬出来的。这人就是玛丽阿姨。简和迈克尔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两位祝贺你生日的客人,小姐。”棕熊恭恭敬敬地说。蛇好奇地向两个孩子转过脸来。玛丽阿姨一动不动。可她说话了。“请问你的大衣呢?”她生气却毫不惊讶地问迈克尔。“还有你的帽子和手套呢?”她转脸严厉地问简。他们还没来得及回答,蛇馆便吵闹起来了。“嘶嘶嘶!嘶嘶嘶!”蛇嘶嘶叫着,尾巴着地全身站起来,在简和迈克尔后面向谁鞠躬。棕熊摘下它的尖顶帽子。玛丽阿姨也慢慢地站起来。“我亲爱的孩子。我非常亲爱的孩子!”一个很细很悦耳的嘶嘶声说。从最大的笼子里慢慢地、轻盈地扭动着出来了一条眼镜蛇。它姿态优美地弯来弯去,经过那些鞠躬的蛇和棕熊,向玛丽阿姨滑来。它到了她面前,把半个金色的长身体竖起来,伸出金色的扁头,轻巧地亲亲她这边脸颊,又亲亲她另一边脸颊。“好!”它温柔地嘶嘶说,“很高兴……实在高兴。你的生日碰到月圆,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亲爱的。”它把脸转过来。“朋友们,请坐!”它说着很优美地向其他的蛇鞠了个躬。这些蛇一听它的话,重新恭恭敬敬地趴到地板上,盘起来,盯住眼镜蛇和玛丽阿姨看。接着眼镜蛇转向简和迈克尔,他们有点哆嗦,看到它的脸比他们见到的任何东西都小而且干枯。他们上前一步,因为它古怪的深凹眼睛像在招呼他们过去。那双眼睛又长又窄,含有一种睡意朦胧的眼光,可是在这种睡意朦胧的眼光深处,又有一星点清醒的光,像宝石那么闪亮。“请问这两位是谁?”它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孩子们,声音温柔而又可怕。“是简.班克斯小姐和迈克尔.班克斯少爷,”棕熊声音粗哑地说,好象有点害怕,“是她的朋友。”“啊,是她的朋友,欢迎欢迎。亲爱的,你们请坐。”简和迈克尔觉得有点像朝见皇上似的――连看到狮子时也不这样,――好不容易才把眼睛离开它逼人的眼光,在周围找个什么东西坐下。棕熊蹲下来,让他们一人坐一个毛茸茸的膝盖。简低声说:“它说话像一位大人物。”“它是大人物。它是我们世界的大人物,是我们当中最聪明最可怕的王。”棕熊温柔地恭恭敬敬地说。眼镜蛇长长地、慢慢地、神秘地微笑着向玛丽阿姨转过脸来。“表妹。”它轻轻地嘶嘶说话。“她真是它的表妹吗?”迈克尔悄悄问。“是妈妈方面的表妹,”棕熊用爪子捂着嘴悄悄回答,“可你听着。它要送生日礼物了。”“表妹,”眼镜蛇再说一遍,“离开上次你的生日碰上月圆,已经很久了,也就是很久没有像今晚这样庆祝了。因此我有时间考虑给你送样什么过生日。我决定,”它停了一下,蛇馆里大家都屏住呼吸,一点声音也没有,“我最好是把我的一张皮送给你。”“表哥,真太感谢你了……”玛丽阿姨正要说下去,眼镜蛇抬起它的扁头请她停下。“不用谢不用谢,你知道我不时换皮,多一张少一张对我来说没什么关系。我不是……?”它住了口往四处望望。“是森林之王。”所有的蛇异口同声地嘶嘶说,好象这一问一答是大家所知道的一种仪式。眼镜蛇点点头。“因此,”它说,“我觉得好的东西,你大概也不会觉得好。这是小极了的礼物,亲爱的玛丽,不过它可以用来做皮带或者鞋子,甚至帽箍什么的……你知道,这些东西经常用得着。”它说着开始轻轻地左右扭动,简和迈克尔看上去,好象微波在它身上涌起,从它的尾巴一直到头部。忽然它螺旋形地扭了一阵,它的金色外皮躺在地上,它已经出来,换了一身新皮,闪闪发着银光了。“等一等!”玛丽阿姨正要弯身去捡那张皮,眼镜蛇说,“让我先在上面写句祝贺的话。”它的尾巴顺着脱下的那张皮很快地抖动过去,然后灵巧地把金色的蛇皮弯成一个圈,把头钻进去,好象它是一顶皇冠似的,然后动作优美地用头把它递给玛丽阿姨。她鞠着躬接过来。“我简直不知怎么谢你才好……”她刚开口又停住。她显然非常高兴,用手指头把蛇皮摸来摸去,露出非常疼爱的神色。“不用谢。”眼镜蛇说。“嘘嘘嘘!”它说着伸长脖子像倾听着什么,“我好像听到大圆圈舞的信号了,不是吗?”大家都侧着头听。钟声在响,听到一个粗哑的声音越来越近,叫着说:“大圆圈舞,大圆圈舞!大家到中心广场去跳大圆圈舞。去吧,去吧。准备跳大圆圈舞!”“我想得不错,”眼镜蛇微笑着说,“你得走了,亲爱的。它们全等着你到中心广场去。再见,下次生日见。”它像刚才那样直立起来,轻轻地亲亲玛丽阿姨的两颊。“快去!”眼镜蛇说,“我会看好你这两位小朋友的。”简和迈克尔觉得棕熊在他们屁股下面移动,于是站起来。他们看见所有的蛇扭着滑着经过他们脚边,急急忙忙离开蛇馆。玛丽阿姨隆重地想眼镜蛇鞠过躬,也不回头看两个孩子一眼,就向动物园当中那块绿色广场跑去。“你可以离开我们了。”眼镜蛇对棕熊说。棕熊恭敬地鞠了个躬,戴着它那顶帽子,就跑到所有动物围住玛丽阿姨祝贺的地方去。“你们跟我去吗?”眼镜蛇客气地问简和迈克尔。也不等他们回答,就在他们之间滑走,动了动头,让他们一边一个。“已经开始了。”它快活地嘶嘶说。孩子们听到绿色广场传来喧闹声,猜出它指的是大圆圈舞。等到他们走近,只听见动物又唱又叫,接着看见豹、狮子、海狸、骆驼、狗熊、鹤、羚羊和许多其他动物在玛丽阿姨身边围成一个大圆圈。接着这些动物活动起来,唱起森林之歌,在圆圈里跳进跳出。像跳方块舞中大家绕场转圈那样,一面走一面互相倒换爪子和翅膀。一个很尖很细的声音高出其他声音:“噢,玛丽呀玛丽,她是我亲爱的,她是我亲爱的!”他们看见企鹅摇着短翅膀跳着舞过来,起劲地唱歌。它一见他们,就向眼镜蛇鞠躬大叫:“我接下去了……听见我唱了吗?当然,不够完美。‘亲爱的’跟玛丽不完全押韵。可是马马乎乎!”它跳着走了,把一只翅膀伸给一只豹。简和迈克尔看跳舞,眼镜蛇一动不动地躲在他们中间。他们的朋友狮子跳着舞经过,弯身接过一只巴西孔雀的翅膀。简难为情地想用话把自己的感受说出来。“我想,您哪……”她刚开口又停下来,觉得很慌,不知说好还是不说好。“说呀,我的孩子!”眼镜蛇说,“你想什么?”“我想……狮子和鸟,老虎和小动物……”眼镜蛇帮她说下去:“你想它们是天然的敌人,狮子碰到鸟不会不吃,老虎碰到野兔也这样……对吗?”简红着脸点点头。“啊,你也许是对的。可能是这样。不过今天过生日,”眼镜蛇说,“今天晚上小的不怕大的,大的保护小的。连我……”它停下来,好象要想得深一些,“在这个日子里,连我碰到北极鹅也一点不想把它当晚饭吃。再说……”它一面说话一面把它可怕的叉状小舌头吞进吐出,“可能吃人家和被人家吃结果都是一样。我的智慧告诉我也许是这样。你要记住,我们森林中的动物,你们城里的人,都是由同样的东西构成的。头顶上的树,脚底下的石头,飞禽走兽,星星――我们都是由同样的东西构成,走向同样的结果。当你再也记不起我的时候也要记住这一点。我的孩子。”“树怎么会同石头一样呢?鸟不是我。简也不是老虎。”迈克尔坚决地说。“你以为不是吗?”眼镜蛇嘶嘶地说。“瞧!”它向在他们面前动来动去的一大群动物点点头。鸟和兽这时候在玛丽阿姨身边围成一个大圆圈,摇来摇去像钟摆。玛丽阿姨也在摇摆。树木也在轻轻地摇摆。月亮也在天上摇摆,就像船在海上摇摆似的。“鸟、兽、石头和星星……我们全都是一体,全都是一体……”眼镜蛇喃喃地说着,把它的脖子轻轻地缩起来,它自己也在孩子们之间摇来晃去。“孩子和蛇,星星和石头全都是一体。”它的嘶嘶声越来越轻。摇晃着的动物的叫声也越来越轻,越来越模糊了。简和迈克尔一边听,一边觉得自己也在轻轻摇晃,或者是被摇晃……柔和的月光落在他们脸上。“两个都睡着了在做梦。”一个悄悄的声音说。是眼镜蛇的声音,还是照例每晚到儿童室来看看,给他们塞被子的妈妈的声音?“很好。”不知是棕熊的粗哑声音,还是爸爸的声音。简和迈克尔摇着晃着,说不出来……实在说不出来……“昨夜我做了一个怪梦,”简吃早饭把砂糖撒到粥里去的时候说,“我梦见我们在动物园,正好碰到玛丽阿姨过生日,笼子里不关动物却关人,动物都到笼子外面来了……”“怎么,那是我的梦啊。我也梦见这些东西。”迈克尔露出十分惊奇的神色说。“我们不能两个人梦见同样的东西。”简说,“你真的梦见这些东西吗?你记得那狮子鬃毛多蜷曲,海豹要我们……”“潜到水里去拿橘子皮吗?”迈克尔说,“我当然记得!还有笼子里那些娃娃,找不到字押韵的企鹅,眼镜蛇……”“那根本不可能是梦,”简强调说,“准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她用古怪的眼光看着玛丽阿姨,她正在煮牛奶。“玛丽阿姨,”她说,“迈克尔和我能做同样的梦吗?”“什么你们的梦你们的梦的!”玛丽阿姨吸吸鼻子说,“请吃你们的粥吧,不吃粥不给你们黄油面包。”可简不罢休。她怎么也要知道。“玛丽阿姨,”她死死盯住她说,“你昨夜在动物园吗?”玛丽阿姨张大了嘴。“在动物园?我在动物园……夜里?我?一个规规矩矩安安静静的人……”“可你在动物园?”简坚持着问。“当然不在……亏你想得出!”玛丽阿姨说,“谢谢你们,把粥吃下去,别胡说八道了。”简斟了牛奶。“那一准是个梦,”她说,“到底是个梦。”可迈克尔张大了嘴看着玛丽阿姨,她这会儿在烤面包。“姐姐,”他尖声悄悄地说,“姐姐,你看!”他指了指,于是简也看到了他在看的东西。玛丽阿姨腰间束着一根皮带,金蛇皮做的,上面用弯弯曲曲的字写着:“动物园敬赠。”第十一章 买东西过圣诞节“我闻到雪的味道了。”下公共汽车的时候简说。“我闻到圣诞树的味道了。”迈克尔说。“我闻到鱼的味道了。”玛丽阿姨说。可再没时间闻别的东西的味道,因为公共汽车就停在天下最大的百货公司门口,他们要进去买东西过圣诞节。“我们先看看橱窗好吗?”迈克尔起劲地独脚跳着问。“随你便。”玛丽阿姨用惊人的温柔口气说。简和迈克尔其实也不怎么惊奇,因为他们知道,玛丽阿姨最爱看商店橱窗。他们还知道,他们在玻璃橱窗里看玩具、书本、冬青树枝和梅子蛋糕,可玛丽阿姨只管看玻璃上自己的影子。“瞧飞机!”迈克尔看见一个橱窗里玩具飞机在一根铁丝上来回飞,马上说。“瞧这儿,”简说,“一个摇篮里有两个黑洋娃娃……你看是巧克力的还是瓷的?”“瞧你多美!”玛丽对她自己说,特别是看到她的毛皮口新手套有多漂亮。这种手套她还是第一次戴,她在橱安A上对它们真是百?不厌。看过手套她又看她整个人――大衣、帽子、围巾和鞋子,包括她本人在内,――她觉得从未见过有人这么漂亮的。可是她知道冬天日短,吃茶点的时间他们必须赶回家。因此她只好叹口气,转身离开她漂亮的影子。“咱们得进去了。”她说,结果在缝纫用品柜台呆了半天,花了很大的劲挑选了一个黑线团,使简和迈克尔大为扫兴。“玩具部在那边。”迈克尔提醒她。“谢谢你,我知道。别指指点点的。”她说着付钱,慢得叫人生气。可最后他们到了圣诞老人身边,她费劲地帮他们挑选礼物。“这给爸爸正好,”迈克尔挑了一辆有特别信号灯的发条火车,“他上班我代他保管。”“我想给妈妈买这个,”简说着推推一辆玩具童车,她断定妈妈一直就想要这个,“她有时候会借给我推推。”接着迈克尔给双胞胎一人挑了一盒发夹,给妈妈挑了一套梳妆用具,给罗伯逊.艾挑了一只开发条的甲虫,给埃伦挑了一副眼镜(埃伦的眼睛可是没有一丁点儿毛病),给布里尔太太挑了副鞋带(尽管布里尔太太一直穿拖鞋)。简考虑了一下,最后决定白色的衬衫假前胸正是爸爸要的,还给双胞胎买了一本《鲁滨逊漂流记》,让他们将来大了再看。“在他们长大以前我可以自己看,”她说,“他们一定肯借给我的。”接着玛丽阿姨跟圣诞老人为一块肥皂争了半天。“为什么不买救生圈牌呢?”圣诞老人想给她帮点忙,着急地看着玛丽阿姨,因为她相当急。“我要维诺利亚牌。”她高傲地说了一声,就买了一块。“天哪,”她摸着右手手套上的毛说,“我半点也不想喝茶!”“那你可以有四分之一点想吧?”迈克尔问。“我可没叫你开玩笑。”玛丽阿姨说,迈克尔一听她的口气,觉得她说的话不是开玩笑。“可是该回家了。”哎呀!她终于说出了他们希望她不要说的这句话。玛丽阿姨老这样。“再过五分钟吧。”简求她。“就过五分钟吧,玛丽阿姨!你戴上新手套多好看哪。”迈克尔狡猾地说。玛丽阿姨虽然喜欢这句话,可不上当。“不行。”她说完立刻把嘴闭上,大踏步向门口走。“噢,天哪!”迈克尔自言自语地说,提着他几包沉沉的东西,一摇一晃地跟着她。“她哪怕说一回‘好’也好!”可是玛丽阿姨只管急急忙忙向前走,他们只好跟着。圣诞老人在他们后面挥手,圣诞树上的仙后和所有玩偶都很难过却又在微笑着说:“哪位把我们带去吧!”飞机也一个劲晃动它们的翅膀,用小鸟般的声音说:“让我飞吧!啊,一定请让我飞吧!”简和迈克尔不去听这些热闹的声音,只觉得在玩具部里时间不知怎么过得特别快。他们刚到门口,怪事情发生了。他们正要转那扇旋转玻璃门出去时,看见门外一个女孩的身影闪烁着跑过来。“瞧!”简和迈克尔异口同声说。“我的天,多奇怪呀!”玛丽阿姨叫着停下来。实在奇怪,因为那女孩简直不穿衣服,身上只轻飘飘地围着一缕蓝纱,好象是从天上扯下来围在她的光身子上。她显然不大懂旋转门,在门里转了又转,门推得越转越快,她也就团团转个不休,哈哈大笑。接着她一下子溜了出来,跳到了店里。她用脚尖站着,把头转来转去像找什么人,她猛看到半隐在大圣诞树后面的简、迈克尔和玛丽阿姨,顿时十分高兴,欢天喜地地跑过来。“啊,你们在这儿!谢谢你们等我。我怕我来晚了一点。”那孩子向简和迈克尔张开她发亮的胳膊说。“恩,”她歪着头,“看见我高兴吧?说高兴啊,说高兴啊!”“高兴。”简微笑着说,因为见到这样爽朗快活的人,她觉得没有人能不高兴的。“可你是谁?”她好奇地问。“我是谁?我叫什么?你们不认识我?噢,当然当然……”那女孩看去非常惊讶,还有点失望。她忽然向玛丽阿姨转过脸去,指着她。“她认识我。你不认识我吗?我断定你认识我!”玛丽阿姨露出一脸古怪的神色。简和迈克尔看到她的眼睛闪着蓝色的火焰,好象女孩的蓝色披纱和她的光辉映在上面。“你的名字……你的名字……”玛丽阿姨很轻地说,“第一个字是玛吗?”那孩子高兴得用一只脚跳了起来。“当然是的,你都知道。玛――雅。我叫玛雅。”她向简和迈克尔转过身来。“现在你们认识我了,对吗?我是七姊妹星团里的老二。老大是埃莱克特罗,她不能来,因为她要照顾梅罗佩。梅罗佩是个吃奶娃娃,她最小。中间五个也都是小姑娘。因为没男孩子,我们的妈妈起先很失望,可现在她不在乎了。”那女孩跳了几步,又用她兴奋的小嗓子说起来:“噢,简!噢,迈克尔!我常常从天上看着你们,现在我真的跟你们说话了。你们的事我没有不知道的。迈克尔怕梳头,简有一只¥―#―¥鸟蛋放在壁炉上的果酱瓶里。你们的爸爸头顶开始秃了。我喜欢他。是他第一个介绍我们的,记得吗?去年夏天有一个傍晚他说:“瞧,那是七姊妹星团。七颗星星在一起,是天上最小的星星。有一颗你们看不见。”“这颗星星他当然是指梅罗佩。她太小了,不能通宵在那里。她是个吃奶娃娃,很早就得上床睡觉。我们在天上,有人叫我们七姐妹,有时又叫我们七鸽子,猎户座却叫我们‘你们这些小姑娘’,还带我们去打猎。”“可你上这儿来干什么?”迈克尔还是觉得奇怪,问她。玛雅哈哈笑。“问玛丽阿姨吧。我断定她知道。”“告诉我们吧,玛丽阿姨。”简说。“好,”玛丽阿姨很快地说,“依我想,这世界上不光是你们两个要买东西过圣诞节……”“一点不错,”玛雅高兴地尖声说,“她说得对。我下来给大伙买玩具。你知道,我们不能常下来,因为我们忙着在那里制造和贮存春雨。这是七姊妹星团的特别任务。我们总算贮存了不少,因此我能下来了。运气不错,对吗?”她兴高采烈地抱着自己的肩头。“好了,来吧。我不能多耽搁。你们得回去帮我挑。”她在他们周围跳着,一会儿跳到这个身边,一会儿跳到那个身边,把他们带回玩具部。他们一路走,一大群顾客站在那里看着,惊讶得连包包都掉了。“她太冷了。她爹妈怎么搞的!”妈妈们说,他们的声音一下子变的很温柔。“我说,”这回说话的是爸爸们,“这是不允许的。得给《泰晤士报》写封信。”他们的声音特别气愤。公司里的纠察们也很古怪,他们走过,这些纠察就像就到王后似的向玛雅鞠躬。可是简、迈克尔、玛丽阿姨和玛雅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忙着在想他们这个奇遇。“到了!”玛雅跳进玩具部说,“我们挑些什么呢?”售货员看见他们吃了一惊,马上很有礼貌地鞠躬。“我要给每一个姊妹一样东西,一共六个。请你帮我挑选吧。”玛雅对他微笑着说。“当然,小姐。”售货员马上答应。“第一是我的大姐,”玛雅说,“她爱做家务。那个小炉子,还有那些银煎锅怎么样?对了。还有那把条纹扫帚。宇宙尘讨厌极了。有这把扫帚扫掉它们,她会高兴的。”售货员用花纸把这些东西包起来。“现在给苔盖特挑。她爱跳。简,你看给她一副跳绳用的绳子是不是正合适?请你小心捆牢好吗?”她对售货员说,“我得走远路。”她片刻不停,像水银似的在玩具之间飘来飘去,好象依然是在天空中闪动。她不断到玛丽阿姨、简和迈克尔身边来征求意见,他们眼睛离不开她。“轮到阿尔基奥妮了。她很难办。她老安安静静地想心事,从来不像要什么东西。玛丽阿姨,给她挑本书怎么样?这是什么家庭?《瑞士家庭鲁滨逊》?我想她会喜欢读的。她不读可以看插图。请包起来!”她把书交给售货员。“我知道凯莱诺要什么,”她说下去,“一个铁环。她白天可以在天上滚铁环,夜里可以让它环着她转。她会爱那有红有蓝的一个。”售货员又鞠了个躬,把铁环包起来。“现在只剩下两个小的了。迈克尔,你说给斯苔罗佩什么?”“一个陀螺怎么样?”迈克尔经过认真考虑,回答说。“一个嗡嗡响的陀螺?这主意多好啊!她会爱看它在天空下面团团转嗡嗡唱的。那么婴儿梅罗佩,你说给她什么呢,简?”“给约翰和巴巴拉的是橡皮鸭子!”简害羞地说。玛雅一声欢呼,抱住自己的肩头。“噢,简,你多聪明啊!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请给梅罗佩一只橡皮鸭子,那只蓝色的,有一双黄眼睛的。”售货员把一包包东西捆好,玛雅在他身边转,把包皮纸摸摸,把绳子拉拉,看是不是捆牢了。“很好,”她说,“我可一样也不能丢掉。”迈克尔从第一眼见到她起就卫味住她,转身跟玛丽阿姨大声咬耳朵:“可她没带钱包。这些玩具是谁给她付钱呢?”“不关你的事,”玛丽阿姨厉声地说,“再说咬耳朵也没礼貌。”她说着急忙摸自己的口袋。“你说什么?”玛雅惊奇地瞪圆眼睛问,“付钱?不要付钱的。不要付钱吧,对吗?”她转脸用闪亮的眼睛看着售货员。“根本不用付,小姐。”他说着把那一大包东西放到她怀里,又鞠了个躬。“我也这么想。瞧,”她转脸对迈克尔说,“圣诞节礼物就得送,对吗?再说我能付什么呢?天上不用钱。”她笑着说。“现在咱们得走了,”她挽住迈克尔的胳膊往下说,“咱们全得回家。已经很晚了,我听见你妈妈告诉你们吃茶点时间得回家。再说我也得回去了。来吧。”她把迈克尔、简、玛丽阿姨带过铺子,到了旋转门那儿。出了门,简忽然说:“可她自己没礼物呀。她给她姊妹都挑了东西,可没给自己挑。玛雅没圣诞礼物呀。”她赶紧在自己带的那些包包里找,看哪一包可以给玛雅。玛丽阿姨很快地向她身边的橱窗看了一眼。她看见了自己闪耀的影子,非常漂亮,非常有趣,她的帽子笔挺,大衣贴身,新手套使她美上加美。“你别忙。”她用她最干脆的声音对简说。说时迟那时快,她脱下新手套,在玛雅一只手上塞进一只。“给你!”她声音粗哑地说,“今天很冷。戴上它你会高兴的!”玛雅看着手套,太大了,戴在手上几乎空荡荡的。她不说话,靠近玛丽阿姨,把空着的一条胳膊抱住玛丽阿姨的脖子,亲亲她。她们对看了好一阵,像心领神会地微笑。接着玛丽转身轻轻摸摸简和迈克尔的脸颊。他们在拐弯地方的风口里围成一圈,互相看了好大一会儿,兴高采烈的。“我太高兴了,”玛丽打破寂静,轻轻地说,“别忘了我,不会忘记吧?”他们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