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气包马小跳系列》-杨红樱 著

被冤枉的滋味不好受(1)--------------------------------------------------------------------------------　　马小跳每一天都过得很愉快。如果说他有那么一点点不愉快的话，那肯定都是因为路曼曼。　　路曼曼是马小跳的同桌，是班主任秦老师派来监视马小跳的。她有一个小本子，专门用来记录马小跳的不良表现。每天下午放学前，她都把这个本子秘密地交到秦老师那里。所以马小跳经常在办公室罚站，经常写检查，他的检查写得比作文还好，行云流水，语句通顺得不像是一篇检查，倒更像是一篇有感而发的散文，这都是因为熟能生巧，从一年级就开始写检查，一直写到现在，早就练出来了。　　今天，马小跳带了泡泡糖到学校吃。下课的时候，他明明看见路曼曼走在前面，他才把泡泡糖塞进嘴里，可是还是被路曼曼发现了。她猛地一转身，用手指着马小跳的鼻子：“不许吃东西”　　马小跳把泡泡糖压在舌根下面，把嘴张大给路曼曼看：“我吃什么啦？我什么也没吃。”　　“你吃了，我看见的。”路曼曼不依不饶，“快吐出来”　　马小跳不想和路曼曼纠缠下去，他还急着下楼去打乒乓球呢。　　“吐就吐”　　噗的一声，马小跳把泡泡糖吐了出来，也不知吐到什么地方去了。　　马小跳飞奔下楼，还是去晚了一步，河马张达和猿猴毛超已经开打了，他只好排在企鹅唐飞的后面。　　刚轮到马小跳上，班上几个女生气势汹汹地直奔马小跳而来，她们抓住他的两只胳膊，说要把他抓到秦老师那里去。　　“干什么？干什么？”河马张达和猿猴毛超把马小跳挡在身后，“男女有别，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企鹅唐飞在一旁嚷道：“你们在抢新郎啊？要抢也别抢马小跳呀要抢就抢张达，他比马小跳帅多了”　　几个女生都红了脸，赶紧松开马小跳。一个女生说：“路曼曼都哭了。”　　马小跳说：“她哭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本来就爱哭。”　　另一个女生说：“她说你打击报复。”　　马小跳问张达：“什么是‘打击报复’？”　　张达摇头，唐飞摇头，什么都懂的毛超也摇头，他们觉得这个词挺吓人的。这样事情就变严重了，他们不仅不敢再保护马小跳了，反而把他往女生面前推，随她们怎么处置他。　　几个女生一起上，把马小跳按倒在地，有的抬脚，有的抬手，还有的抬头，就像抬猪一样，把他抬走了。　　马小跳手脚乱舞乱蹬，高呼救命。张达、毛超、唐飞不仅不救他，还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　　这时，马小跳有点伤感：什么好朋友？什么危难时刻见真情？什么患难之交？狗屁马小跳不再挣扎，干脆闭上眼睛装死人，任几个女生呼哧呼哧地抬着他，他觉得还挺舒服的。　　抬到楼梯那儿，几个女生再也抬不动了。她们叫马小跳起来自己走，马小跳不动不说不睁眼睛，要把死人装到底。　　“他是不是死了？”　　有个女生去捏马小跳的鼻子，看他还有气没气。马小跳憋得难受，使劲地一喷鼻子，鼻涕喷出来了，喷在那个女生的手上。　　死人是不会喷鼻涕的，马小跳显然没有死，他是在装死。女生们一生气，又有劲了，抬起他一口气上到三楼，直接把他抬到秦老师的办公室里。　　在秦老师面前可不能再装死，这对马小跳没好处。他一挺身，已经毕恭毕敬地站在秦老师面前了。看几个女生累得大口大口地喘粗气，马小跳在心里笑死了。　　路曼曼站在秦老师的面前，她还在哭，满脸都是泪水，抽抽搭搭的，哭得很伤心。马小跳看着路曼曼，他觉得伤心的路曼曼很可怜，也很可爱，比平时那个凶巴巴的、一天到晚都想管他的路曼曼可爱多了。他甚至有了一种男子汉想要保护弱小女子的冲动。　　马小跳挨近路曼曼：“路曼曼，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帮你……”　　“马小跳，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马小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老师打断了。他没有注意到，秦老师一直蹲着，在那里看路曼曼的裙子。　　马小跳承认他刚才装过死，但没有装过糊涂。　　“秦老师，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又犯了什么错？”　　秦老师指着路曼曼的裙子：“你自己看吧”　　那是一条镶着蕾丝花边的裙子，真的很漂亮。马小跳还是不明白，路曼曼穿了一条漂亮的裙子，跟他有什么关系。　　秦老师以为马小跳在消极抵抗，她让路曼曼转过身，指着屁股那里给马小跳看。　　马小跳看见屁股部位的裙子上，粘着一块口香糖。口香糖已蔓延开，在裙子上粘成一片。　　“路曼曼今天才穿的一条新裙子，马小跳你说，你为什么要把泡泡糖粘在路曼曼的裙子上？”　　秦老师一生气，嘴角就往下拉下来，马小跳不敢看秦老师的脸。　　“马小跳，是不是路曼曼管了你，对你严格要求，你就对她打击报复？”　　又是“打击报复”，怎么她们都喜欢用“打击报复”这个词？虽然马小跳还不能完全理解“打击报复”这个词的意思，但他已经从秦老师的脸上意会到这个词的严重性。　　“我没有打击报复。”　　“你还狡辩”秦老师的嘴角拉下来了，眉毛都立起来了，“没有打击报复，怎么会把泡泡糖粘到路曼曼的裙子上？”　　马小跳说：“是泡泡糖自己粘上去的。”　　秦老师气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语重心长地说道：“马小跳，你是个诚实的孩子，认了错，我们都会原谅你的。”　　马小跳承认泡泡糖是他吐的，但他没有把泡泡糖粘在路曼曼的裙子上。他把脖子一扭：“我不认这错，因为我没有把泡泡糖粘在路曼曼的裙子上。”　　“马小跳呀马小跳，你太令我失望了。”　　秦老师很伤心，马小跳也很伤心。　　伤心的马小跳走在回家的路上，尽管他信奉“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还是流下了一两滴眼泪。毕竟，被冤枉的滋味不好受。一件让马小跳想入非非的事情(2)--------------------------------------------------------------------------------　　马小跳的同桌路曼曼，有一本专门记录马小跳不良表现的小本子。　　上午第一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布置了二十道口算题，马小跳趁数学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和坐在前面的毛超对起答案来。　　路曼曼在小本子上记着：　　数学课，马小跳和毛超对答案。　　上午第二节课是语文课，马小跳上秦老师的课一般不会犯什么事。可路曼曼在小本子上还是记了一笔：　　语文课，马小跳读课文拖声拖气。　　马小跳趁路曼曼不在的时候，从她书包里把这个小本子偷出来看。如果路曼曼记的是事实，比如记他数学课上和毛超对答案，他会不吱声，算是默认；如果路曼曼记的不是事实，比如记他上语文课时读课文拖声拖气，他就要找她说清楚。　　马小跳举着这个记录他不良表现的小本子，身边还有给他助威的猿猴毛超、企鹅唐飞和河马张达，满世界寻找路曼曼。　　“路曼曼你出来”　　路曼曼好像从天而降，突然横在马小跳的面前：“干什么？”　　“你诬陷我”马小跳大叫道，“我读课文没有拖声拖气。”　　路曼曼比他的声音更大：“你就拖声拖气了！”　　马小跳想用他的声音压倒路曼曼的声音，脖子上暴出了一条一条的像青虫一样的青筋。　　“谁听见我拖声拖气了？”马小跳问毛超，“你听见我拖声拖气没有？”　　毛超说没有听见。马小跳又问唐飞和张达，他们俩也说没有听见。　　找假证人，这又是马小跳的一个不良表现，路曼曼从马小跳手中夺回小本子，她要马上记下来。　　马小跳其实是斗不过路曼曼的，他只有虚张声势，高声嚷嚷：“总有一天，我要一把火把你这个烂本子烧了”　　马小跳当场说过，当场就忘了。　　下午放学前，马小跳和张达、毛超几个约好了去踢足球，还没走出校门，就被路曼曼挡住了，叫他到秦老师那里去。　　马小跳根本没把这当回事，他想他今天跟路曼曼吵了一架，路曼曼肯定会多记他几条不良表现，秦老师当然要找他了。　　马小跳让张达他们几个等他一会儿，他说他只要一承认错误，秦老师就会放他走。　　马小跳跟在路曼曼的后面，大摇大摆地来到秦老师的办公室。　　马小跳一心想让秦老师快点放他走，根据以往的经验，不等秦老师开口教育他，他就已经开始认错了：“秦老师，我错了。”　　秦老师头都不抬，继续改她的作业本。　　马小跳以为秦老师没有听见，更大声地说：“秦老师，我错了”　　马小跳的声音惊动了办公室里的其他几位老师，她们都抬起头来，见是马小跳又在承认错误，她们都悄悄地笑了。　　马小跳看见张达他们几个在办公室外面向他使劲招手，心里更急了。他又说了一遍：“秦老师，我错了”　　秦老师终于不改作业本了，抬起头来问马小跳：“你犯了什么错？”　　“上数学课，我和毛超对答案。”　　秦老师不动声色：“还有呢？”　　“上语文课，我读课文拖声拖气。”　　尽管马小跳认为他读课文没有拖声拖气，这条错是路曼曼强加给他的，但为了尽快脱身，他也不计较那么多了。　　秦老师还是不动声色：“还有呢？”　　马小跳看看在一旁气呼呼的路曼曼，又想起一条错来：“我不该找路曼曼吵架。路曼曼，对不起，请原谅”　　马小跳一连给路曼曼鞠了三个躬，路曼曼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去。　　“再想一想，还有没有？”　　“没有了，我发誓——”马小跳举起右手，“再也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秦老师循循善诱，“你说没说过，要把路曼曼的小本子一把火烧了？”　　马小跳眨巴着眼睛，他已经记不得他到底说过这话没有。　　秦老师向马小跳伸出手来：“把路曼曼的小本子交出来”　　马小跳脖子一扭：“我又没拿她的。”　　路曼曼说：“不是你拿的，我的小本子怎么不见了？”　　马小跳翻着白眼：“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马小跳你太令我失望了”秦老师好像真的对马小跳失望了，“以前，我至少觉得你还有一个优点：敢作敢为。怎么现在你连这个优点也没有了？”　　马小跳说：“我真的没有拿路曼曼的小本子。”　　“那就奇怪了，上午你说总有一天你要一把火把路曼曼的小本子烧了，下午路曼曼的小本子就不见了。”　　马小跳也觉得奇怪。　　秦老师给马小跳一个台阶下：“马小跳，如果你承认路曼曼的小本子是你拿的……”　　“不是我拿的。”　　秦老师很不高兴马小跳打断了她的话，她十分武断地说：“肯定是你拿的因为这个小本子上记的是你的表现。”　　这就是说，只有马小跳有作案动机。马小跳还想辩解，可秦老师不听他的，她叫马小跳回家写检查。　　第二天，秦老师让马小跳当着全班同学念他的检查，马小跳念道：　　昨天，路曼曼的小本子丢了，因为这小本子上全记的是我每天的表现，秦老师和路曼曼就说是我拿的，可是，我没有拿，我可以发誓……　　“我证明，真的不是马小跳……”　　毛超站了起来。　　秦老师说：“毛超，我知道你是马小跳的好朋友，可不能互相包庇哦”　　“是我干的。”毛超伸了伸细长的脖子，好像在为自己打气，“我觉得路曼曼在这个本子上记马小跳，有的不是真的，比如她记马小跳读课文拖声拖气，可是我听见马小跳读课文没有拖声拖气……”　　这件事显然是秦老师和路曼曼错怪了马小跳。马小跳都想好了，如果秦老师和路曼曼向他承认错误，请求他的原谅，他是会原谅她们的。结果是马小跳自己在那里想入非非，秦老师和路曼曼并没有向他承认错误，更没有请求他的原谅。想想也是，秦老师是老师，路曼曼是好学生，怎么可能向他马小跳承认错误、请求他的原谅呢？ 　演树医好了多动症(3)--------------------------------------------------------------------------------　　除了体育老师不说马小跳有多动症，几乎所有教过马小跳的老师，都说马小跳有多动症。　　秦老师不止一次地这样对马小跳说：“马小跳，你一刻都停不下来，让你爸爸带你到医院检查检查，看是不是有多动症。”　　老师的话不敢不听。马小跳把秦老师的话原封不动地传达给马天笑先生。　　马天笑先生不以为然：“你又没病，到医院去干什么？”　　马小跳说：“我爱动。”　　“爱动好哇”马天笑先生一巴掌拍在马小跳的绨蛏希吧谟谠硕铩！?/p>　　有了“生命在于运动”这个原理，马小跳动得比以前更厉害了。　　秦老师问：“马小跳，你爸爸带你去医院检查了吗？”　　马小跳说：“没去。”　　“为什么没去？”　　“我爸爸说生命在于运动。”　　“你爸爸真够幽默的。”　　在对马小跳的教育问题上，秦老师从来不在马天笑先生身上寄予太大的希望，因为她觉得马天笑先生自己就像一个不懂事的大男孩，所以她在马小跳身上下的工夫就特别多。　　“马小跳，我来治你的多动症。”　　秦老师就这么武断，还没去医院检查，她就断定马小跳有“多动症”。　　过了几天，秦老师问马小跳，想不想在六一儿童节上台表演节目。　　当然想，马小跳做梦都想。　　班上要表演的节目是童话剧《龟兔赛跑》。路曼曼演兔子，唐飞演乌龟。两个主角都有人选了，那么，马小跳又演什么呢？　　秦老师说：“马小跳演那棵树。”　　马小跳问哪棵树。　　路曼曼抢着回答：“就是兔子靠着睡觉的那棵树。”　　说是演树，其实只不过是一个道具而已。马小跳两只手举着两根树枝，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连一句台词都没有。　　故事是从一只兔子在一棵大树下遇见一只乌龟开始的，也是在这棵大树下结束的，所以，马小跳必须从头到尾自始至终站在那里。　　马小跳两只手高高地举着两根树枝，眼睁睁地看着兔子路曼曼在他身边跳来跳去，眼睁睁地看着乌龟唐飞在他身边爬来爬去。　　那个唐飞真是笨，连马小跳都把他的台词背得滚瓜烂熟了，他自己还经常忘词儿。马小跳忍不住就要给他提词儿，唐飞不仅不感谢马小跳，反而去向秦老师告状。　　“秦老师，马小跳说话了。”　　秦老师就来警告马小跳：“马小跳，你要记住，你是一棵树，树是不能讲话的。”　　乌龟和兔子开始赛跑。兔子骄傲了，在大树底下睡觉。路曼曼靠在马小跳的脚边，眯上了眼睛。马小跳的心里很有些不平衡：她这个主角当得太舒服了，在台上蹦蹦跳跳，风风光光，还可以靠在我马小跳身边休息。而马小跳脚都站酸了，却不过是个活道具。马小跳要使点坏，往后一退，路曼曼立即四脚朝天。　　路曼曼哭了，跑去向秦老师告状，说马小跳故意捣乱。　　秦老师最喜欢路曼曼，一见她哭，就格外生气。　　“马小跳，你再故意捣乱，我就把你换下来。你知不知道，还有很多同学想演你这个角色呢”　　马小跳知道，确实有很多同学想演他这个角色，比如张达，再比如毛超，而且他们还扬言，就等着秦老师把马小跳换下来，他们好上。　　马小跳很怕秦老师把他换下来，他说他不是故意捣乱，他是累了。　　秦老师又警告马小跳：“马小跳，你要记住，你是一棵树，树是不知道累的。”　　后来在排练的时候，马小跳就不停地对自己说：“马小跳，你是树，不是人。树是不能说话、不能动、不知道累的。”　　秦老师看马小跳有进步，就鼓励他：“马小跳，只要你每天把树演好了，我就让你说一句台词。”　　马小跳说：“我不说。”　　“为什么？”　　“你不是说树是不能说话也不能动的吗？”　　秦老师就笑起来：“我们演的《龟兔赛跑》是个童话剧，童话中的动物可以说话，树也可以说话。”　　马小跳说：“童话中的树既然可以说话，为什么只说一句，不多说几句呢？”　　“不可以。”秦老师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只能说一句，但这句话非常非常重要。”　　马小跳后来才知道，这句非常非常重要的话，就是“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秦老师说：“别小看这么一句台词，这句台词可是这个童话剧的灵魂。”　　为了能说这句台词，马小跳在排练中，一动不动地一站就是一两个小时。有时唐飞记不住词儿，或者是路曼曼出点差错，站三四个小时的时候也有。　　秦老师终于同意让马小跳说这句台词了。　　马小跳把这句台词至少练了一百遍。马天笑先生说：“说‘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这句台词，一定要用充满智慧的声音说。”　　马小跳不知道什么样的声音是充满智慧的声音。　　马天笑先生示范了一遍，马小跳就笑起来：原来充满智慧的声音，就是拖声拖气、瓮声瓮气。　　六一儿童节那天演节目，马小跳的全身裹满了棕色的布，这是树干。手上举着绿色的树枝，他更像一棵树了。他一上台，就把所有人的眼球都吸引到他身上。马小跳是全校闻名的淘气包，所以他在全校的知名度远远高于路曼曼和唐飞，人们根本不看路曼曼和唐飞的龟兔赛跑，就只看马小跳。　　“看看，演树的是马小跳”　　“他真像一棵树。”　　“噢噢，马小跳噢噢，马小跳”　　节目演到最后，马小跳用充满智慧的声音，也就是用那种瓮声瓮气、拖声拖气的腔调，说出了那句最关键、最灵魂的台词——“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　　刚说完，全场就响起了炸雷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教过马小跳的老师都说，马小跳演得最好。因为要让马小跳这样一个一刻都停不下来、被怀疑有“多动症”的孩子，来演一棵树，真是太难为他了。马小跳的家庭联系本(4)--------------------------------------------------------------------------------　　每天下午放学，从学校走回家的那段时光，是马小跳的幸福时光。这时候，他天马行空，自由自在，没有路曼曼在旁边管着他，也没有秦老师那双比孙悟空的火眼金睛还厉害的眼睛盯着他，他可以跳着走，倒着走，学漂亮的女郎走猫步，学胖男人走鸭子步……还可以在街上看各种各样的车，看各种各样的人。前些日子，他喜欢在十字路口看一个指挥交通的女警察，他十分惊讶世界上居然有这么漂亮的女警察，她指挥交通的动作，简直就是优美的舞蹈动作。马小跳被这个漂亮的女警察吸引住了，一连好多天，他天天都去十字路口看那个女警察。　　当然，在放学路上吸引马小跳的，不仅仅是漂亮的女警察，还有一个专门帮别人写字的老头儿。每天下午，马小跳经过一条小巷口时，他都能见到这个老头儿，他在一棵大树下摆了一张方桌子，就坐在那里帮人家写字。　　那个写字老头儿很瘦，瘦得两个脸腮都凹进去了。他把自己打扮得古里古怪，像电视剧里的账房先生：戴一顶瓜皮帽，一副小圆眼镜架在鼻尖上，穿一身黑色的、有古钱币花纹的长衫。　　找写字老头儿写字的人很少，所以他有很多时间坐在那里没事干。他发现马小跳在看他，就向马小跳招手。　　“过来过来，把你的作业本拿出来，我看你的字写得好不好。”　　马小跳的字写得不好，歪歪扭扭，像蚂蚁爬的，他不好意思拿出来。　　“我的字写得不好。”　　“那肯定是你们老师的字就写得不好，所以没有把你教好。”　　马小跳不允许这个写字老头儿小瞧秦老师。　　“我们秦老师的字是写得很好的，不信，我拿给你看。”　　马小跳的书包里，天天都背着“家庭联系本”。每天，秦老师都会把马小跳的表现写在这个本子上，让马小跳带回去给他爸爸看，还要让他爸爸签上意见，第二天再带给她看。开始几天，他爸爸马天笑先生还能签上几句意见，后来，马天笑先生嫌烦，马小跳也嫌烦，马小跳经常忘记把联系本拿出来让马天笑先生签字。当然，第二天去学校，肯定要站办公室了。站了办公室后，马小跳会有几天记着把联系本拿出来让马天笑先生签字，马天笑先生喜欢做有创意的事情，他觉得天天做这样的事，一点创意都没有。何况，秦老师在联系本上都写的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调皮呀，什么捣蛋呀，不调皮不捣蛋，还叫男孩子吗？所以，他几乎看都不看，就在秦老师写的那些字的后面，龙飞凤舞地签上他的名字，就像他在玩具厂当厂长签各种文件一样。　　对马天笑先生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秦老师很生气。就在今天下午，秦老师还对马小跳说：“如果你爸爸只在联系本上签上名字，不写上意见，就请你爸爸到学校里来。”马小跳很怕马天笑先生被秦老师请去，他曾亲眼见过马天笑先生像一个小学生那样，规规矩矩地站在秦老师面前挨她的训，马小跳觉得他爸爸很可怜。　　马小跳把联系本从书包里拿出来给写字老头儿看。联系本上写满了秦老师的字，写字老头儿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他只说这是个女人写的字。　　“你怎么知道我们秦老师是女的？”　　马小跳觉得这老头儿有点神。　　写字老头儿不回答他，又指着马天笑先生的签字，说：“这是男人写的字。”　　“是我爸爸写的，我爸爸是个男人。”马小跳觉得写字老头儿更神了，“是不是男人写的字和女人写的字不一样？”　　“非也。”写字老头儿摇头晃脑、咬文嚼字地说：“比如像我，既能写男人的字，也能写女人的字。”　　“你写给我看看。”　　写字老头儿铺开一张白纸，照着联系本，写了秦老师的字，又写了马天笑先生的字，然后拿给马小跳看：“你看这是女人写的字，这是男人写的字。”　　像，简直太像了。马小跳这才恍然大悟，这写字老头儿最大的本领就是模仿别人写的字。以前他看写字老头儿为别人写字时总是纳闷：那些来找他写字的人都像是有文化的人，为什么还要找他写字呢？　　“我不仅能写男人的字、女人的字，我还能写小孩子的字。不信，你写几个字在这纸上。”　　马小跳在白纸上写了几个字，歪歪扭扭，像蚂蚁爬的。　　写字老头儿照样写了，歪歪扭扭，也像蚂蚁爬的，跟马小跳写的一模一样。　　马小跳想起今天的语文作业是抄写生字，他跟他爸爸一样，最不喜欢做这类没有创意的事情。　　“你学我的字学得这么像，你帮我做作业好不好？”　　写字老头儿向他翻了几下白眼，很坚决地摇头。　　马小跳从裤兜里摸了两枚一元的硬币：“我给你两元钱。”　　“你就是给我两百元，两千元，我也不干。”写字老头儿翻白眼的速度加快了，他的眼睛白多黑少，像两个乒乓球，“我不会为了钱，做害小孩子的事情。”　　看得出来，这个写字老头儿很喜欢小孩子。　　“那你帮我爸爸给我签意见好不好？”　　“签什么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