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穿过黑暗的走廊,悄无声息地,仿佛已与这黑暗溶为一体。 什么时候路遐的手电也没电了,两个人早已没察觉。 推开手术室的门,孙正领着路遐进去。 啪。 这是一条黑雾弥漫的走廊。空气里是彻骨的冰凉。 走廊的尽头是什么? 手在墙壁上慢慢地摸索着,摸索着。也许下一刻,就不小心摸到另一只冰冷干枯的手。 也许下一刻就摸到另一个未知的空间。 然而,两只只手同时摸到了一扇门,门上刻满了道道痕迹,就像刻下是远古洪荒的记忆。 这个房间,是什么年代遗留下的记忆?又在医院新兴之时,被收容为了其中一部分。 孙正闭眼去摸到门把手。 会成为两个‘它’的。他这么认真地想道。 路遐在黑雾里倏地睁开了眼睛。 这里就是出口。 我们会一起出去的。无论他是什么。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一起推开了那扇门。 作者有话要说:发了这个结局好紧张...虽然知道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啊啊啊,但是结局给我的压力太大了尾声 桐花路中街的私立协济医院,又将易主。 医院占地约有五百多平方米,共有三幢大楼,正前方的六层建筑,外铺一层九十年代流行的碎石子表面,然而最旧的那一栋正是主楼;主楼后并排着两幢五层高的大楼,右边一幢是经过改头换面的内科住院部,左边一幢带些雨打风吹痕迹的粉色大楼就是外科部。 黄旬扶了扶眼镜,走进医院。他以傲慢的目光扫视整个一楼一圈。 破旧,采光差,太阴暗。 然而正适合我。想必这个医院也有不少故事可以发掘。 他走到挂号处,一位老护士懒懒地翻着什么。 “院长办公室在几楼?”他得意地亮出自己的记者证。 老护士抬头看他一眼:“五楼,电梯出门向左。” 他点了个头,迈步就朝电梯走去。 护士在后面嘀咕一句:“医院都卖了还采访院长干什么,顶屁用。” 电梯不知是多少年前修的,相当古旧。外面一层绿色的漆,少部分已经剥落了,露出了银色的金属内里。按键也不甚灵光,从前按的人多了,表面起保护作用的透明塑料已经碎裂,向中心凹陷。黄旬用力摁了好几次,终于显示了向上的键头,看来屏幕显示还比较完好。 电梯终于停在了一楼,果然太旧了,开门相当缓慢,像是一寸寸地向左右两边分开。 电梯里两个年轻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聊天。 黄旬进门时下意识上下打量了一下,左边的男人长得挺白净,书生样。右边那个戴个有点过时的那种宽边眼镜,还笑得很夸张。 说话的时候,书生模样的那个一脸严谨的,叫人看了不想亲近。 “这电梯还是有这毛病,下个楼还要先上几趟6楼,哈哈哈。”宽边眼镜的那个笑着说。 “自从那小子找你哥哥坐了这电梯,它就落下这毛病了。”书生模样的那个一本正经地说。 黄旬用余光奇怪地瞟了后面两人一眼。他们说的话题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就知道乱来。”另外个男人颇不满地抱怨。 “乱来?你才是最乱来的那一个,”电梯里映出后面那个书生狠狠瞪了旁边的宽边眼镜一眼,“你当时在315A怎么还敢再骗我一次?!你怎么还敢做那种绝对不可能的事?!” “哈哈!”那个宽边眼镜的男人笑着猛地一拍手,黄旬被吓了一跳,幸好自己一向比较稳重,在两人面前保持了风度。 “因为当时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那个宽边眼镜男的声音一下子严肃认真起来,“一件我本来一直觉得很矛盾的事。” “什么事?” “你记得咱们最开始打开复读机上面的时间吗?2002年1月20日,03:03:00。” “嗯,然后呢?” “可是你算一下,刘群芳失踪大概是在01年6月份,而他们是过了大概2个多月去的化验室,严央自己说是在2001年8月24日,录的最后两盘磁带……” “时间不对?” “就是这个问题,你看,02年是谁动过那个复读机?而且,按照最后的情况,复读机应该是和最后一盘磁带被留在那个房间的,又是谁把第一盘磁带装进复读机,放回到那个箱子里呢?” “你是说……在刘秦那件事结束之后,又有谁把一切都放了回去,在等着我们的到来?” 路晓云,还是严央? 还是说两个人一起? 可是一个成为‘它’的人,一个再也不能回到医院的人,又怎么可能完成这件事呢? 除非…… “叮!” 电梯突然叮的一声。 黄旬猛地抬头一看,大叫糟糕!自己一进电梯就被这两个男人吸引住了,不仅忘了摁楼层,还跟着他们坐到了6楼。 好不丢人! 他只好挺起胸膛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去。 刚走出电梯,他就远远看见两个人靠在窗边,好像在看什么。 怪就怪在,这两个身影有点熟悉。 就在这个时候,其中一个人转过头来,向这边看了一眼! 那个人戴着过时的宽边眼镜,脸上挂着有点夸张的笑容,隐约听到他问着旁边那个书生样的男人:“那你说,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呢?” 这是—— 黄旬心脏漏跳一拍,他赶紧转身向身后看去。 身后一个人都没有。 那两个站在那里说话的年轻人,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个开放性的结局,大家可以自由发挥想象...开放性结局有讨好观众嫌疑,但是我觉得这是最适合全文基调的结局,黑暗之中隐隐又含着希望,如果你带着乐观希望的想法来看这个结局,那么这个结局里的世界就是光明的。严医生的磁带(4)祭祀 【友情福利版】 磁带里的嗡嗡响着。 是噪音。可是噪音里隐隐约约又响着某种隆隆的声音。 乍一听觉得是很正常的背景音,可是仔细一想,磁带里少了一个最常见的声音。 脚步声。 凑近一点听,还能听到拿着复读机的那个人在微微喘气,似乎还未从一阵激烈的奔跑中恢复过来。 嗡嗡隆隆的声音还在持续,偶尔会突然听到一阵放大的人声,又突然匿去了,十分诡异。 此刻拿着复读机和磁带的应该是严央,他这是在哪儿? 叮。 磁带里突然响起一种无比熟悉的声音。这是…… 电梯? 叮的一声刚刚过去,就听见啪啪的声音,似乎谁在拼命地按着电梯上的某个键。 一旦确认了严央的所在,这情形就更加匪夷所思了。 电梯门的声音传来,迅速开了又合,也许归功于那个不停按着的某个键。 严央在坐电梯,电梯到了却不停,还在不停地按着关门键……他在搞什么? 嗡嗡,嗡嗡。 从那阵混乱到现在,其实并未过去多久,医院里的人却已经渐渐散去,电梯被严央一个人霸占着上下不停,却没有其他人来打扰。 电梯隆隆声还在继续。 叮地到达某一层。他又啪啪按着键让门开了又合。 就这样一直一直继续。 就在孙正几乎要以为复读机是不小心一直在复读那一段声音的时候,叮的一声,严央停止了按键。 磁带里传来一声戛然而止的惊呼,仿佛他看见了什么惊悚的画面。 磁带开始晃动起来,伴随着一阵短促的脚步声,他跑出了电梯。 惊魂未定地,他沿着楼梯开始跑,磁带在复读机里也跌跌撞撞地响。就这么跑啊跑,似乎一路跑了好几层楼,他却没有丝毫犹豫,仿佛早已经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要干什么。 脚步停在某一层楼。 “路晓云!我来了!你在哪里?” 因为之前的奔波和呼喊而有些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 他又向前跑了几步,停了下来。因为磁带里已经传来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这里好黑……路晓云?唔……”语调一个明显的转折,好像嘴一下子被谁从背后捂住了似的。 “你就是进来的那个人?”一个压得很低的声音,冷得没什么明显语气的,只隐约听出一点讶异。 磁带的主人本来还在动弹,听到这个声音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路晓云?”声音也压得低低的,还没有从见到这个人的情绪里恢复过来。 一阵轻微移动的脚步声,两个人像是悄悄转到了更隐蔽的地方。 “这里没有你的事,你进来干什么。”那个人又破天荒地再次开口了,之前的惊讶和所有其他情绪已很快地从他低沉冷漠的声音里消失了。 就因为这句话,拿着磁带的严央的呼吸声突然急促起来。他挣脱路晓云噔噔噔向前走了几步,就大声吼了起来: “路晓云!我上有爹妈,下未成家,就跟一个姑娘好过初吻都还健在,这辈子年轻着潇洒着呢,你以为我为什么跑进来找你?还不是因为相信你这个疯子,相信你一定可以……唔!” 他劈里啪啦吼了一堆话,却猛然被什么堵住了。 在走廊的背景下,除了这两人的动静,再无别的声音,里面的世界静静的,不发出一丁点噪音。 只有些微衣服摩擦的声音。 若不是亲身处在医院这幽闭黑暗无比的空间里,几乎就会想象磁带里那个走廊里是明媚且阳光灿烂的。 空荡荡的,路晓云和严央,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映在两个人的身上,明晃晃的,照的脸颊也发烫发红,眼睛也闭着,只感觉到滚烫温热的温度,分不清是来自阳光还是另一个人。 就这么宁静的,又不平静的一分钟过去。 忽然严央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一般开始喘气,断断续续地说: “……路晓云你是笨蛋啊!我说的是跟小姑娘KISS,不是跟你!” 这头听着磁带的人也僵了一下。他隐约听出是怎么回事,现下点明了却觉得十分尴尬起来。 “你怎么进来的?”停了几秒钟,路晓云很快就恢复了平淡的语调。 严央没有说话,但他一定给路晓云做了某个动作或者指示。 “电梯……”出人意料地,路晓云刚开口就顿住了,“你看见了什么?” 严央没觉得路晓云的问题突然多了起来,接着就滔滔不绝地讲述起他独闯禁区的经历来:“你听我说,都是你自作聪明一个人跑掉,我从三楼下来,你猜发生了什么?简直、简直就是莫名其妙!明明我们看见刘秦进了手术室,下来他们却给我说刘秦突发什么病死了,这怎么可能?!我一听就知道不妙,刘秦会害了你!……你点什么头?你知道?你这个不要命的疯子,还好我回来了…… “我到处都找不到你,突然就想起来咱们当时说刘群芳那个问题的时候,刘群芳怎么跑进去的?就是因为你当时提了一句要是不小心接触到或者看到穴里的某个东西就会很危险,某个东西,就是‘它’了,刘群芳故意去找‘它’,那我也可以故意去找‘它’……我想了半天想到你给我说的镜子,你说如果看到镜子,还看到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就一定要避开,那不就是了嘛,我只要不停不停地坐电梯,总会不小心撞到‘它’吧,只要故意不避开‘它’我就可以跟着进来了……你眉头皱那么难看干什么…… “但是奇了怪了,我就只看到一面镜子,还因为会有什么怪物出现,但什么都没有……” “这就对了,还要一点时间,”路晓云十分耐心地听完他的长篇大论,“跟我来。” 接着就传来两个人快跑的声音。 “手术室?”脚步声停下的时候,严央喘了口气,惊讶地轻呼了一声。 磁带里又一次静了下来,连两个人走路的脚步都显得小心翼翼的。 “看。” “什么?……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 “你很快就会看见的。” 话音刚落,磁带突然剧烈地滋滋响了起来。 噪音淹没了所有录音,大到整个复读机都像在轰鸣。就像被强烈干扰的磁场,又像被使劲抓挠的话筒,磁带几乎就在此报废掉了。 可是这一阵怪异而突然的噪音转瞬又消失了。 背景音恢复了医院黑幕下的静谧,只有呼吸和说话的声音带来些许生气。 “刚刚、刚刚发生了什么?”严央说话带着明显的颤音。 却没有人接话。 “路、路晓云,你在哪里?别吓我啊……路晓云,”严央似乎察觉到不妙,立刻紧张地四处寻找起另一个人来,“啊,抓到你了!” 大概是谁打开了手电,又或者是谁移动了手电,严央又一次惊呼了一声。 “这是哪里?我也疯了,路晓云,我怎么、怎么觉得……我们在另一个地方?” “砗磲钥匙给我。” 磁带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严央在拿他藏得好好的那把钥匙。 “等等!别、别开,这是什么地方……315A?!”他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我们怎么会在315A的!我们是妖怪吗?!” 路晓云却没有理会他,钥匙和锁孔尝试碰触的声音响起,接着咔嗒一声,锁开了。 “只要赶在刘秦之前到这里,我们就赢了。” 那扇遍体鳞伤的门吱吱嘎嘎地开了,黑洞洞的口越长越大,当年的那两个人也是这么带着探寻、紧张而又害怕的心情走进了这个房间,直到那些陈旧的阴影,腐败的空气完全吞没了他们的身影。 可曾再出来过? “好臭……”严央轻轻抱怨一句。 脚步声停下之后,一时间竟再无其他声音传来。 磁带好像停了,这么安静,好像里面的人连呼吸都忘记了。 啪。 一声巨响。 前次经验表明,复读机再次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这是……”严央的声音出奇地低,出奇地冷,那一瞬间他看见的什么东西,给他的震动如此之大,短短数秒之内,这种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沉和冷就盖过了他的任何惊讶、恐惧、疑问。 “人。”路晓云以同样严肃而冰冷的语气回答他。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答应某位朋友的KISS。这个KISS插入得比较讨巧,不算是同一章两个版本,因为在原来的版本,我也没有直接点明路晓云是怎么堵的严央的嘴...之所以没有采取这个版本,是因为个人还是比较喜欢这一对暧昧的感觉,留点遐想余地也是不错滴:)后记 凑热闹写个后记。其实是因为在写这篇文的过程中有太多感想了。 07年开始写这篇文的初衷是因为想吓吓隔壁床的姑娘(orz),写完了老张老毛篇,就把文送给了朋友。这文就这么搁置了一年多,每次自己拿出来看都觉得心痒痒,终于还是决定继续写下去。 这是我第一次在LJJ发文的,以前在其他地方也发过几篇文章,因为太透明都几乎没什么回复。这篇文最开始也是这样,看着收藏从个位数涨到两位数,再涨到三位数,并且每天都能发现新的评论……真是太享受了口胡!! 但是最开始写文的时候本来没有什么太多想法,写的十分随意,语法用词全不讲究,读者多起来之后,反而有了压力,变得束手束脚起来。文里有很多小故事,然而我可以说,其实没有一个故事真正达到了我心目中想要表达的效果。大概是因为自己笔力和功力十分有限,又拘束于文章的结构。这篇文里真正从头到尾出现过的,以一般现在时态在行动的只有两个人,所有的故事都是从记录和磁带里被发掘出来的。记录是出自许多普通人甚至文化水平不太高的人的手里,自然不可能修饰太多,也无法刻画得太深刻(我已经觉得这几篇记录写得不够自然了,是个BUG,大家忽视吧= =)。磁带,这完全是个人心血来潮不走寻常路于是自讨苦吃的典范。小说里似乎很少有用磁带来叙述故事的,大概也是因为磁带能表达出的东西十分有限,这篇文里也其实夸大了磁带表达的内容(我已经尽量用猜测,也许等词语来让它显得更真实一点了TAT),所以即使严医生和路哥哥有很萌很美好的故事,也是不可能全都在磁带里讲出来的TAT。 所以,所以,我废话这么多,其实想说的就是,如果我的文笔水平再好一点,我的故事掌控能力再好一点,这篇文章肯定会精彩许多倍。有时常常想,这么好的题材,白白给我糟蹋了= =||| 关于结局:结局可能会有点晦涩难懂,因为自己表达真是太差了!先看看大家的评论,我再看看是不是修改或者做出点什么解释orz 现在能想到只有这么多,刚刚一口气发完最后兴奋过头导致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了……想起了再来补上。 总之,真的十分感谢追文追到现在的大家,没有你们给我压力,大概路哥哥还没来得及出场我就弃坑鸟。我也尽量一个个回复你们的评论,最后一段时间是因为畏罪潜逃,所以没有回orz|||谢谢你们,每一个认真评论追文的ID我都记得,实在太感动了TAT 某南已不知所云了,捂脸逃。 。 “刘群芳 (收)” 他惊讶地把目光转向路遐手中的信纸。 信上的字,因为年代久远和保护不佳,很多已经浸了水,变得模糊起来。 他绕到路遐的身后,试图去看信上的内容,开头的称呼让他更加吃惊起来。 “孙女群芳: 很高兴收到你的来信。 我已经退出很多年了,也已经渐渐远离那些东西了。却没有想到你会来信问这样的问题。 记得你从小就不喜欢爷爷的工作,也不跟爷爷亲近。大概,你也和很多人一样,觉得爷爷是个装神弄鬼唬弄人的神棍吧。爷爷不会解释,也不知道怎样跟你解释。因为很多事情,除了自己是见证人,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相信,有时候自己也会开始怀疑自己。从一开始干这一行,我就明白这一点了。绝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是孤军奋战的,遇见了许多危险,有许多就这样牺牲的,也有许多这样就废掉一生的,但是通常人们都只是把这些当作意外、失踪等问题处理掉了。当初带爷爷入行的两个前辈,有一个在江西芦溪附近(你还记得爷爷去江西去了很久,没有赶上你10岁生日那次吗?)失踪了,还有一个至今还在精神病院里疗养。 ………… ………… 我劝过你,你忘了吗?你的工作是你妈妈给你介绍的,记得你第一次工作拿了工资回来,兴高采烈的。很抱歉,爷爷那时泼了你冷水。我说你身上阴气重,犯凶煞,那个地方不能待,让你赶紧辞职,换工作。结果那个春节,你都不愿意来爷爷家吃年夜饭。听你妈描述过那家医院的环境,我很确定,那就是我一直“工作”的那样的地方。你还记得咱们城里最南边有一个废弃的砖厂吗?你小时候问我,隔壁失踪的张阿姨去哪里了?我指了指那个砖厂,说她在那里,结果你回去告诉妈妈,害你被你妈妈打了一顿。每一个城市里,每一个人群所聚集所居住的地方,都会有罪恶的产生,这些罪恶都会流向这个城市的某一角,滋养着“它”。有许多不小心闯进那里的人,就这样被它给吞噬掉了,永远困在那里。 爷爷的工作,就是去解救还有机会出来的人。 ………… ………… 你不要着急,也不要轻举妄动。爷爷已经派了个很能干的人去帮助你。大概过几天他就会到了。他叫路晓云,今年25岁,高高瘦瘦的,到时候也麻烦你帮忙安排一下。 ………… ………… 爷爷和它斗了这么多年,现在才知道,爷爷错了。 ………… 刘穆然 2001年4月10日 ” 路遐看完信,似乎也忘记了孙正的存在。喃喃念着:“……哥哥……终于有你的消息了……” “什么?!”孙正张大了嘴,“你说什么?” 路遐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恍过神来,叠好手中的信纸,说:“那个路晓云,就是我的哥哥。” “你、你哥哥?”孙正有点没反应过来,“你哥哥怎么会和刘群芳的爷爷扯上关系的?” 路遐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脸上带着一些崇拜说:“哥哥是专业的,我就是混着玩儿的,什么都不懂……现在,我总算找到了关于哥哥的一些消息了。” “你哥哥,和她爷爷一样……干这行的?” “可以这么说吧。他01年突然说要去一个地方办点事,就收拾东西走了,前几个月还断断续续收到他的消息,报个平安什么的,可是到02年的时候,就消息全无了,因为以前有过这样的情况,我们一开始没太在意。可是过了很久,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开始着急的寻找起来。一找,就找了这么多年……” “可是,你不是说是因为这家老板拜托你,所以才来……”孙正突然瞪大了眼睛,“你骗我?!你根本不是什么老板的亲戚,你只是来找你哥哥的?” 路遐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但我确实找过院长询问过我哥哥的消息,你看,我上个月突然收到这个,和这里的地址……也不知是谁寄来的……” 他一边说一边往衣服里面摸去:“之前在那个房间,以为要死了,我还想把这个给你……” 孙正生气地打断他,他刚拿出来的那把钥匙就这么叮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所以一开始你就是有目的的?骗我跟着你要寻找的路线走?那么我们进入这么个鬼地方是不是也是你预谋好的?” 路遐苦笑着俯下身去拾起钥匙,说:“不是。我也没想到。” 孙正狠狠盯着他,抱着胸不说话。 路遐歉疚地看着孙正,不知道能说什么,沉默了半晌,却只是呆呆地递过手中的半块面包。 “来……你还是吃点东西吧……” 孙正瞪他一眼,转身就向外面走去。 “等等,正,你要去哪里?!”路遐大惊失色,却又没法自己站起来,拉住孙正。 “我不能跟着你的路线走了,我要自己找路出去。”孙正一边大声说着,一边朝门口走去。 他刚走到门口,突然又觉得脚下黏黏腻腻的有什么,低下头去用手电光照—— “等等!你忘了外面那个东西了吗?!!”路遐着急叫起来,“你……” 远远看着他的路遐,忽然一瞬间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嘴里想叫着孙正的名字,却没法发出声来。 他看见一滩血从档案室的门缝里慢慢地,慢慢地渗进来。 沙沙,沙沙。 孙正表情惨白地低着头,目光盯在了脚下。而他面前的那扇门,谁都没有碰它,却轻轻的,仿佛一阵风吹过似的,自己打开了。 沙沙,沙沙。 孙正看着踩到的那滩血,浓浓地,在黑暗里蔓延开来,充满了整个视线。 然后他觉得有一阵微凉的风吹来,他拿着手电从地面向上移。 一双眼睛,一张脸,正看着他。 “正!!!!!!!” 路遐猛地站了起来,却扑到在地。 他努力向前爬了几步,抬起头来。 没有孙正。谁都没有。 档案室的门还是关得好好的。 地上也没有血。 孙正不见了。只有他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呃,不要说孙正冲动,他只是没反应过来而已,而且孙正这么这么鸡血,是因为路遐不止一次骗过他了哦。另外,有朋友问我关于面包的情节...只是觉得他们在里面好几个小时了都没有吃东西会很饿嘛!(我是多么人性化的...= =|||)话说这文我能保持大约每周一更全是因为留言评论的动力啊,虽然没有办法一一回复你们,但是实在太happy了呀,写文头一次收到上百条评论。love you, 抛飞吻,小透明也有春天哦耶!!第六个小时 三楼档案室 路遐怔怔地看着那道门。眼睛都揉痛了,孙正还是没有出现。 他好半天回过神来,才接受了这个现实:孙正消失了,和某种东西一起消失了。 他用手撑着地爬起来,脑子里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和猜测。孙正被鬼带走了?孙正变成鬼了?孙正自己跑掉了(可是怎么跑得那样快?)?孙正……孙正……其实没有孙正这个人,是自己幻觉了? 越想越荒谬,越想越不着边际,最终一点实际办法都没有。他竟一下子失了镇定。 他拍了拍自己因为着急和慌张而变得一塌糊涂的脑袋,默念着:“冷静啊路遐,冷静冷静,正一定还在某个地方……” 任何世界,即使在我们看来,多么不可能和荒谬,也有它自己的一套规则,不被我们所理解的规则。这里的世界,也一定如此。 只要找到它的规律和规则,就有找到孙正的办法。 路遐如此说服了自己,扶着椅子,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回到椅子上,又看到桌子上那个信封。 “哥哥,如果是你,会怎么办呢?” 他印象里的哥哥,已经永远停留在了01年的模样,永远覆着一层他说不透的神秘感,和看不穿的隔膜。 “妈妈,哥哥晚上不睡觉!” 他小时候这样跟妈妈告状,妈妈捂着他的嘴,一把把他抱进怀里:“别胡说,你哥哥病了,让邻居知道会把你哥哥当成妖怪赶走的!” 他常常把半个脑袋藏在被窝里,偷偷看“生病的”哥哥。路晓云屈膝坐在窗边,侧着脑袋在看窗外的夜晚。 没有月亮没有星星,他到底在看什么呢? 黑夜活着,他活在黑夜里。 甚至有时候他半夜里醒来,路遐会发现哥哥不见了。 他隐隐约约察觉哥哥和常人是不一样的。哥哥有时看别人的眼神,总是像穿过他,看着别的什么。 妈妈应该是很头疼的。老师总是频繁地出入家里,抱怨路晓云上课总是睡觉,或者路遐又调皮捣蛋爱折腾。 哥哥对这一切都很沉默。路遐从小就觉得,他哥哥身上隐藏着什么力量,一切问题对他来说仿佛都不是问题,不关心也不费心去解决。 路遐想着想着,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苦笑。如果自己有哥哥一半的天份也好,现在就不会这样束手无策了。后来渐渐长大的他,才隐约知晓了一些哥哥的秘密,自己私底下翻了不少书,还跟踪过哥哥的行动,都是兴趣与好奇使然。 如今路遐却后悔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地跟着路晓云研究过。或许以前的他,也只是处于猎奇心理,从未把这种鬼怪故事当过真吧! “你现在真是没用啊……”路遐自嘲地看着自己,腿依然疼得厉害,没法支撑他行走。就算他现在能扶着墙行走,出了档案室,遇见什么危机也跑不掉,即使找到了孙正,出了什么危险,行动不便的自己反倒还是个拖累。 脑子里又浮现孙正眼含怒意地瞪着他,端正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的样子:“还惹他生气……” 路遐仰头靠在椅背上,望天深深出了一口气。可惜沮丧这种情绪往往只会在他身上出现一秒,他忽然又腾地坐了起来,抓过手电。 他记得孙正说什么来着? 地上有很多员工的资料,还都是2000年左右的离职或者已故的…… 他把手电移向杂乱的地面,有些纸上还留着孙正的脚印,旁边整齐地放着一叠孙正整理出来的资料。 路遐弯下身去,探手把那叠资料拿了过来,随手翻了几页,果然是孙正严谨认真的风格,那么短的时间内,已经把人员资料从其他资料里提了出来,并且全部按编号有序地排列过了。第一页到最后一页,看时间都是2000年到2002年离职或者已故人员的,只有这个时间段,之后的却没有了。 他又想起了孙正的疑问,是医院定期整理资料吗?但是为什么只有这个时间段的?总觉得是谁特地把他们拿出来了,刚才桌上刘群芳的信也很奇怪,为什么恰恰在这个时候,会有人在翻刘群芳的东西呢?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孙正刚刚的消失会不会和这个也有什么联系呢……一边猜测着,他开始仔细翻阅起这些孙正留下来的东西。 第一张是从2000年就离职的员工开始的,除去基本信息和工作职位以外,还附有离职信息,到后面几乎每张都是如此,有的还会写上详细的离职原因和资料。资料末尾都有一个小小的编号,似乎是一些重要物件和参考资料的存放编号。 路遐翻到最后,到2002年末就没有了。 他看了看手中的手电,灯光似乎黯淡了些,看来电池迟早会不够用,他皱紧了眉,目光又回到那份资料,总觉得哪里有不对。这么多资料如果是有目的地拿出来,会是为了什么呢? 路遐已经顾不得现在自己身处的环境了,医院,黑暗,某种东西,他都来不及思考。他注视着资料上的文字,手指下意识地在上面摩挲着。 一页一页地再翻一次。一个一个地再数一次。 果然……是编号。编号中间缺了几个号。根据前后的编号,这些存放编号应该是连在一起的,但是B04到B07之间的,都没有了。而且这其中,也没有在同一时间段消失的刘群芳的任何资料。 路遐终于能够肯定地下结论:有人在找一段资料,有人还想刻意隐藏那部分资料。就在不久前。 资料里面有什么?又为什么要隐藏呢?是不想谁看见呢? 难道……是我? 路遐没有欺骗孙正的是,来之前确实有跟院长见过面。那个花白头发的陆(而不是“路”)院长笑吟吟地接待了他,还说虽然没有听说过他哥哥的消息,但是很欢迎他调查医院的问题。 “我这里有几本资料和地图,档案室还有一些陈年的文件,你如果要,我随时都能提供……桐花医院啊,有的问题确实很令我们头疼,现在既然转成私立了,这些问题我们自己解决起来也比较方便嘛……你如果能调查出一些线索当然好了……” 院长特地提到了档案室,资料和地图也是他提供的,现在想来,作为对路遐行踪的第一知情人,是十分有嫌疑的。 他们是在试图隐藏和路晓云有关的什么东西?是不是有一些资料就在刚刚那叠文件里被人拿走了? 路遐想到这里,有种被人设计的怒意从心里直窜到嗓子眼,低低咒骂了一声,把那叠资料摔向了桌子上。 难怪觉得不对劲,不过那个老院长千想万想也没料到他路遐运气背到还没展开真正的调查,就已经转眼自己入了穴。 还没有太迟! 路遐精神忽然一振,立刻转向了桌上就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个盒子。 看来他们还在清理盒子里面的内容,盒子下面还压着那个信封,也就是说,刚刚清理到有刘群芳的这个文件夹…… 他马上把那个盒子拉到自己眼前,好像随时还会被谁抢走似的。 盒子里的东西看来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留下的那封至关重要的信简直是他不幸中的万幸。翻开刘群芳的工作证,他看到最底层躺着薄薄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有一个大约20多岁的女人和一个小孩。女人留着齐刘海,头发都扎在后面,理得整整齐齐地,看着镜头的她流露出一种自信,在她微扬的红润的唇角掠过。 路遐又对比了一下那张工作证,这个面容秀丽的女人应该就是刘群芳。 她身边的那个男孩,圆圆的脸蛋上一对圆圆的眼睛亮亮的,透着阳光,一头柔软而深黑的短发,小巧的唇微撅着,带着一种孩子气似的骄傲和不屑一顾。 路遐把照片翻过来,发现背后还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群芳阿姨,叫严医生和那个奇怪的叔叔来看我!!” 言语十分霸道又带着一些撒娇,从称呼上来看,应该是那个小男孩写的。 严医生和奇怪的叔叔? 能被叫做奇怪的叔叔的人……路遐很直接地联想到了自己的哥哥,路晓云。 如果指得是路晓云,那么哥哥确实到过这家医院,见到了刘群芳,不仅如此,应该还待了一段挺长的时间——至少认识了这个老实不客气的小孩。 不过,严医生……路遐抓过那叠资料,飞快地翻着,但是却没有姓严的人员的资料。 也就是说,这个医生可能还在这里工作,或者已经离职了,只是资料被抽走了。 路遐多疑的性格又让他多了几分揣测,搞不好这个严医生,就是抽走这几份资料的人呢…… 孙正觉得很冷。冷得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好黑。这是在哪里? 刚才……刚才……他脑中闪过一张脸,和那双眼睛。 不、不可能的……他用几乎快僵硬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直到感觉到痛感。我不是做梦。但是…… 他慢慢坐了起来,黑雾完全将他笼罩,压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突然想起自己手里还抓着一个手电筒。 啪。 一束灯光从手电射出来,那瞬间的明亮他简直无法适应,孙正难受地闭了闭眼,好容易才能渐渐看清周围的情况。 这是……一条走廊? 两边弥漫着阴沉沉的雾气,灯光仿佛随时都会被那隐秘的黑暗侵蚀,他怔怔地站了起来,未知走廊里不知从哪里蜿蜒而来的凉风,沿着他的裤脚,爬上了他的背脊。冷得他出了薄薄一层惊汗。 他甚至不敢挪动脚步。 没有路遐嬉笑自若的声音,他此刻只感到对陌生而诡秘的环境的深深的畏惧。 电筒光幽幽照着走廊的前方,照着的白蒙蒙的一小团,似乎已是走廊尽头。 尽头的周围是什么?一道通向更加未知的楼梯口,还是一个拐角向更深处的走廊? 他不知是冷,还是恐惧,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背后又是什么?他未敢回头。路遐说,不要回头,那只会增加你的恐惧。 可是越想,越会忍不住想要回头。 他突然觉得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宛若是沿着地面缓缓而来的声音,又宛若是沿着墙面鬼鬼祟祟袭来的声音。 是什么?他紧张地想道,又或者是错觉…… 细微的凉风似乎又在钻入他的四肢百骸了,他几乎是被迫地挪动着脚步。一步两步,他惊奇自己走路竟然是没有声音的。 那映在走廊尽头墙面的电筒光圈也越来越大。 他头一次觉得,如果路遐出现,就好了……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 因为已到尽头,走廊的尽头没有楼梯口,也没有拐角。 有一道门。 他看着那道门,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很破旧很破旧的门,连把手也是极其古旧且生锈的金属把手。这几乎都不是属于桐花医院兴建年代的东西。门上布满了斑斑的血迹,暗红色的血迹有的像是一片洒上去的,溅得到处都是,有的如同从某处渗出来的,长长地滴到下面,流出一道道的血迹线来。 除去血迹,还有数不清的划痕。说不清是什么样的东西留下的划痕,深深浅浅,长长短短。也不知处于怎样的心理,留下这无数道的划痕。若再仔细看一点,会觉得,也许是指甲划的。可是那要多大的力气,才能让指甲在这种陈年的木门上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迹。 门的边框上,亦有些歪扭却完整地黏着一道红线,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红线,也不知是用什么黏上去的,沿着门四面的边框,整整齐齐地把门给框了一遍。 简直是……简直是…… 孙正有种想转身而逃的冲动,可是目光却又仿佛被什么吸引,再度回到了门上。 门的后面会是什么呢? 某种奇特的好奇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他着迷似的,向前走了一步。 忽然他听到一种很轻微的,几不可闻的声音。抓挠的声音。 什么东西在门的背后抓挠着门。 那声音飘飘渺渺,却又毛骨悚然得像在抓挠着你的后背。 明明是很轻微的声音,但觉得是在很大力很大力地抓着 有什么,在门的背后,很大力很大力地抓着,挠着,用指甲,或者用没有指甲的手指尖…… 孙正感到自己砰砰的心跳,他能清晰明确地感到自己的害怕,但他还是被那道门吸引住了。 他又走进了一步,门上的痕迹,门背后的声音,都仿佛在促使他向前,靠近。 他伸出一只手,穿过冰凉的黑雾,去触摸那道门。 第七个小时 三楼普通外科 啪! 孙正垂着手,呆呆站着。 手电光低低地照着地面,光圈向前方延伸而去。门突然消失了。前方再一次变成了那种熟悉而令人窒息的黑暗。 孙正还处在极其迷茫和不知所措的状态,电筒向四周照了照,似乎又回到了某条长长的走廊,暗流涌动,每道门,每个墙角缝似乎总是隐藏着什么,难以言说的秘密。那些不安的揣测,诡秘的幻想就从这些电筒光难以光顾的地方悄无声息地钻入他的衣服,冰凉地贴着肌肤,紧紧地箍着他。 他拍了拍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些。或许只是受了惊吓,再一看或许就回到了那扇门前,不,就回到了档案室…… 但是他眼前的情景依旧是一条走廊。门去哪里了?我怎么到这里的?又是怎么到那扇门前的? 那时血液鲜红的颜色猛地涌入他的脑海,晕眩的感觉一下子笼罩了他,几乎就快这样摔倒的时候,他本能地伸出一只手,靠墙撑住了。 孙正费了好大的劲,把那个景象从自己的脑海里赶远了一些。他必须有一些正常的东西来思考,他必须保持自己神智清醒和头脑清晰。 否则,脑子里的那根弦就会断掉,疯狂和混乱就会占据他。 大概,有许多这样不小心入穴的人,就是在黑暗和惊疑中疯掉的吧? 这一点路遐当然没有告诉他,但是孙正已经从自己不太稳定的状态里察觉到了。 路遐,如果路遐在就好了。他忍不住又一次这样想。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依赖起别人来?也就是这样习惯性地相信别人才被一骗再骗,而且,他之前在气头上和路遐说了什么话?他要自己找路出去。 好容易平复了心情,孙正终于决定自己先找找方向,再进一步行动。 孙正觉得自己背后似乎也靠着墙,于是他鼓起勇气,转过身,手电光也晃了一圈,转了过来。 不是墙,是门,很大的一扇门,电筒光向上移,他终于看清了标牌:手术间(4)。 手术间?这是在几楼?哪个地方? 他更加感到莫名难解了。如果说遇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有一定解释,那么他突然从档案室到那个神秘门前再突然发现自己站在这个手术室前,又有什么能解释? 想到地图和记录在自己身上,他稍微有了底,从包里摸出地图,打开来看。 他一手拿着电筒,一手拿着地图,看起来很不方便,他只好艰难地靠着墙慢慢地在地图上寻找手术间(4)。 “一个人果然有点困难……”这样的想法刚刚冒出来就马上被他赶紧挤了出去。 找了一遍,没有找到。孙正动了动发酸的胳膊,又打起精神继续寻找。 看来桐花医院的手术室应该都移到新的外科大楼去了,谁会在破旧的主楼建手术室呢……不过,他的目光被地图上的几道红色大叉吸引了,之前因为完全不考虑这些地方,所以没有注意。 现在他终于看到,其中一道红色大叉的下面,就写着“手术间(4)”,因为被红色遮住了,所以一时还难以辨认出来。 竟然还是在三楼,但却是在走廊的另外一边,和档案室隔着一整条走廊。 可是,红色大叉……红色大叉……是什么意思? 他一下子想起来路遐曾稍微提到过,是“有些不吉利的房间”。不吉利,怎么样的不吉利?其他的手术间都不在这栋楼,怎么又会忽然有一个手术间(4)在这个地方?看那个门把手,似乎也是有些年代的。他忽然觉得背后一股寒意。 不管是怎么样的不吉利,他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地方,找到下一个安全的地方。他飞快地向地图看了一眼。 三楼只有一个地方安全:普通外科三。 他记了一下大概位置。又鼓起莫大勇气照了照地面。奇怪的是,噩梦般的血迹不见了。那个沙沙蠕动的“它”,也不见了。 没有时间思考这些匪夷所思的现象了。孙正把地图塞回口袋,就朝普通外科三跑去。 手电光确定了他的所在,逃离了那个有着大红叉的手术间,他头一次觉得松了一口气,伸手就去开门。 啪。 好像……奇怪,好像被什么电到一样的感觉。 但他没有丝毫犹豫,拧了拧把手,门就这样开了。他冲进了门后的另一片黑暗里。 用手电筒光大致扫视了一圈普外三室,孙正心里有点不确定起来。除了普通外科的一些陈设,办公桌,书柜,他没有发现这里有任何像路遐所说的“遮盖物”可以挡住什么的东西。那这里怎么会是“安全的”呢? 因为一时失误走进中医科而那时的烧灼感还深深印在他的记忆里。 或许,有什么是路遐还没有提到的吧?路遐现在怎么样了?他一个人在档案室,脚也不方便…… 发现自己又不由自主地在想路遐,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让自己集中精神。 “先找一找那扇门到底是怎么回事吧……”他自言自语地说着,拉过椅子坐了下来,又一次翻开了地图。 这一次他仔仔细细找遍了地图,也没发现桐花医院主楼有类似那个走廊的结构。 桐花的主楼每条走廊尽头是有房间的。比如三楼的尽头是手术间(4)和档案室遥遥相望,其中一面楼梯对着的就是厕所。但是从地图上的情况来看,没有任何一层楼的走廊尽头会是墙,也似乎没有任何一层楼的走廊尽头有这么奇怪的一个房间。 那刚才他究竟是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也许,仅仅是做了个梦,一个幻觉? 或许只是一时混乱,其实人还是在三楼的,至于如何到了走廊的另一端……那可能是混乱之中跑过去的…… 虽然自知这种理由完全说不通,那时黑雾缭绕如坠幽冥的感觉也还真实的停留着,孙正还是这样暂时说服了自己。 他又想到了记录。说不定记录里面会有什么东西吧?他翻出了记录。 整个事情的开始还是从那条三楼的血迹开始…… 关于桐花三楼的记录应该比较好找,他于是还是先从99年到02年那本开始翻起,一页页寻找着带有“三楼”“印迹”之类的关键词。中途他停下来好几次,却每次都失望地发现主题并不是关于桐花三楼某种“东西”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