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下一个,是皇微。 皇微一直站在人群中默默注视我。 我不敢迎上那目光,害怕那就是告别。 "好,那么该是我了……"没等他走到真夜面前,千曜突然一猫腰挡在了他和真夜之间。 "皇大少爷,不好意思,今天让我插个队。"千曜拱拱手。 我不解地看着这小子。怎么?这事情还能插队? 深深深呼吸后,千曜也鼓起勇气向真夜告白……一秒,两秒,三秒…… 五分钟后,他仍然好好地站在原地,安然无事。 看来千曜的嫌疑也可以排除了。 可千曜并没有开心,他离开时凝望皇微的那一眼,让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我从他的眼神里明白了什么。 当皇微再次准备告白时,又被人抢了先。这次不是别人,又是他的好兄弟尊尊。 "不好意思,皇少,我也……"尊尊故意耍宝地笑,可笑里藏不住悲伤。 我终于明白了--他们都在怀疑皇微! 红人馆也看出皇微对我有一点好感,于是怀疑他们几个人中皇微就是我的玩偶。 不出所料,尊尊也平安无事。 这次只剩下皇微了,谜底昭然若揭。 "该我了。"他坦然地走出人群,跟兄弟们一一道别,最后才走到小七面前…… "小七,谢谢你。"皇微郑重地道谢。 "为什么要谢我?"小七强撑着,不让悲伤写在自己脸上。 "谢谢你让我留在红人馆,谢谢你一直放心把兄弟们的生死交给我,谢谢你……"一贯冷峻的脸上终于再也忍不住地流露出伤感,"谢谢你……" 他说到这里,单膝点地,跪在所有红人馆的兄弟面前,用最隆重的礼节向亲如血脉的兄弟们告别。 "谢谢你,小七、千曜、尊尊……谢谢你们让我认识了你们。如果有我做得不周到的地方,只能下一世再……" "够了。够了。"真夜再也听不下去,泪流满面地请求小七,"不要再做什么告白了,好不好?" 小七默然地站在原地,任由真夜摇晃自己的肩膀。 他在衡量着事情到底该怎样了结,可没有答案。 "小七,小七?难道你想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变成蔷薇花瓣?"真夜哭泣着,泪水浸湿了她的睫毛。 "别哭,别哭。"小七擦去真夜的泪水,把她拥在怀里。 "皇微。"小七转头看着自己的好兄弟,"你一定会没事的。" "为什么?"皇微诧异地看着首领,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肯定。 他解释道:"因为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的存在只是我们脑海里被修改的记忆。你去问问千曜,问问尊尊,关于你的每一件事,你每一次不顾自己安危地帮我们治疗伤口……一切一切,所有的细节我们都清清楚楚地记得。这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小七眼眶湿润:"我们之间每一个人的手足情,怎么可能只是玩偶师捏造的记忆?怎么可能?我相信你。" "对,我也相信你!"千曜抱住皇微。 "我也相信。"尊尊也拥上去。 "谢谢,谢谢。"皇微感激地不断说谢谢,"认识你们,我真是三生有幸。" 承小七的吉言,皇微在告白后并没有变成蔷薇花瓣,安然无恙。本该是皆大欢喜的局面,却让所有人陷入到更深的绝望里! 怎么可能? 异族和人类中找不到玩偶的踪迹,这最后的玩偶到底是谁? 他(她)到底藏在哪里? --这下我们真的束手无策了。 "怎么办?" 我下意识地望向小七,想听听他的意见。 小七缄默不言地站在黑暗里,昏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半晌后他拉起真夜的手轻描写地说:"回家,真夜,我们回家吧。" 说完他背起她,沉默地先一步离开。真夜不问为什么也不多说半句,只是静静搂住小七的脖子。他们之间不需要太多语言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只是……小七他不打算跟我继续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还是说他自己心里早就打定主意?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真夜的敲门声叫醒了。她昨天就觉得小七的情绪不对劲,比平时更加沉默,似乎心里藏着压力。当时的真夜隐隐觉得小七可能会撇下众人,独自去找主宰者解决问题。今天一早她起床后果然在红人馆遍寻不到小七,就马上跑来找我。 "智薰,他一定是跑去找你母亲了,打算自己扛下来。"我从未见过这么焦急脆弱的由真夜,她湛蓝的眼眸里涌动着水色。 "自己扛下来?"我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 真夜十分肯定地说:"我感觉得到,昨天他背我回家的路上,开始一句话都不说,临到门口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以后要是我背不了你的话,要皇微他们好好照顾你,不用跟他们客气。'" "他真这么说?"类似于"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这样的话,听起来多么像诀别。 或许这就是诀别,桀骜固执的小七早就打算如果找不到最后的玩偶,就不顾一切玉石俱焚。考虑到这一层后我更加担心了,叫上千曜和皇微几个人一起赶往母亲的宫殿。 一路上到处都是受伤的守护巫师和精灵,他们惊恐地告诉我们,端木镜夜一路往大殿去了,正和我母亲斗幻术。看样子他是豁出去,没打算再活着走这条路回家。 该死,这个臭小子,太冲动了。千曜化成雪豹将我驮在背上,抢先一步赶到了大殿。无数道鸢尾蓝的光线劈在大殿上,雪白纱幔顿时粉身碎骨,裂成千条万絮。整个大殿杀气四射,小七独自一人与母亲用灵力对决,一时间难分高下。 "端木镜夜,你别找死了。你斗不过我的。" "老巫婆,少啰唆。" "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你还不如老老实实地给我找那个最后的玩偶。" "哪里还有什么玩偶?根本就是你在找茬!今天你要是不放了我哥……"一路杀来动用了太多的灵力,他几近力竭。 到底还能撑多久? 他也不知道,只是救不出亲生哥哥,他哪还有脸活着回红人馆? 没有了,再没有了。 在他端木镜夜的心目中,朔月和真夜比谁都重要。真夜代表着温柔的永恒,而朔月呢,是他冰冷内心最后的一丝温暖血脉。 "想见你哥?"母亲突然收回手中的灵力,"好,我现在就让你见他。" 大殿上空的火焰呼地一灭,流沙画卷中的朔月缓缓睁开沉睡的双眼,撑着额头、疲倦万分地站起来。 "这是……在哪里……"他的眼神又温柔又迷惑,仿佛是睡得太久,不知世上已过千年。 他是…… 他是哥? 小七怔怔地凝望着流沙画卷中的朔月,"哥,是你吗?是你吗?" 流沙画卷中的朔月淡淡地笑,笑容清澈温暖,连大殿上最后一丝戾气也被融化在这笑容里。无论你有多么疲累,多么难过,多么心伤,只要看到端木朔月湛蓝的眼瞳和他淡定的微笑,一颗悬浮不安的心突然就安定了。 像夏天午后清澈干净的风,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安静。 "朔月?是端木朔月?"我和千曜看到这一幕也忘记了言语,仿佛被他眼里神奇的迤逦吸引了,迷失了自己。 朔月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弟弟,冲他招手:"镜夜,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 "哥,真的是你?"泪水从小七的眼角淌出,他忘记了伤口的疼痛。 "是我。镜夜,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不碍事的。"小七低头看自己的双手,满是血痕,但他感觉不到半点疼了。 因为见到哥哥了,见到哥哥终于苏醒过来了。 只要哥哥能获救,他就是赔上这条命,也值得了啊。 "过来,镜夜。" 画卷中的朔月召唤弟弟靠近一些,小七仿若木偶一般,听话地走过去…… "镜夜,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哥……" 朔月的眼瞳蓝得像天空……渐渐堆满乌云,演变成诡异的灰色…… 不对! 我醒悟过来,大声喊:"端木镜夜,那不是你哥哥!"跑过去将他一把推开。 "别相信他!那是幻术!" "唔……" 被晃醒的小七摇摇头,半晌才从催眠中醒过来。这时皇微、尊尊和曜太他们终于赶到了,几人合力给母亲致命的一击……大殿上火焰沸腾,染红了整片天空。 终于,母亲精疲力竭地倒在王座上,不甘心地魅笑:"就为了一个小小的端木朔月,你们都要跟我作对?" "不是作对,是为了我哥。"小七斩钉截铁地说,"不放了我哥,别怪我们……" 母亲不理会他,转而看向我:"智薰,你也跟他们一样,为了端木朔月宁愿不要我这个母亲?" "母亲,求您放过朔月,求您了……" 我双手撑地,深深地跪了下去。许久后听到母亲悠悠地一声长叹: "好吧,我放了他。你们快走,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们。" 她终于开恩,赦免了端木朔月。 看守巫师将端木朔月带上来的时候,他还处在昏迷中,睡得像个孩子,那么让人心疼。我们齐齐围上去,看着他睫毛垂下的样子,那么圣洁美好。 "哥……"小七触到朔月衣杉的质感时,才确认这真的不是幻觉,是他,真的是他。所有动荡不安都过去,只留下温软平和的细枝末节。 朔月醒来时,世界仿佛被开了一道明亮的口子。他蔚蓝的眼眸让我们每个人的心立刻安静下来。 我想到牺牲的久美,泪水不禁流满脸颊。这么多人的牺牲终于没有白费,朔月他醒了。 他终于没事了。 "智薰,别哭。"虚弱的朔月抬手帮我擦去脸上的泪水。他还不知道事情的原委,更不知道久美已经死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他撑着额头,努力回忆过去的细节,但脑子昏沉,一时间思绪纷乱。 "没事了。是小七从我母亲那里把你救出来的。"我告诉他。 "小七?"朔月转头看他。 "你呀。明明是我哥哥,总是给我找麻烦。"嘴硬的小七又在强撑,"走了走了,跟我回红人馆。" "噢,等等,我还是有点累。" "真是拿你没办法。"小七拿出一瓶药剂,"这个可以帮你恢复体力。" "谢谢,镜夜,你懂事很多了。" "早就懂事了。唔。我们走。"小七点点头,刚转身我就看到他脸上终于露出柔情的神色,抬手偷偷擦去眼角的泪。 是啊,惦记这么久的哥哥终于没事了。 真好,真好,真好。 小七感激地与我和羽野告别后,带着他的好兄弟千曜先行离开。就在他们几个人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大殿尽头的刹那,朔月突然停下脚步,他慢慢抬起头……在逆光的大门前凝望我。 有话要说? 还是拥抱道别? 看着他幽蓝如深海的眼瞳,仿佛一块有魔力的土耳其蓝宝石,海洋徜徉其中从不曾离开。从始至终都有个声音在我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就是引魂师端木朔月,他就是智夏和久美都深爱过的男生。" 朔月淡然地笑,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做了个手势,动作干净利落,风扬起衣角,宛如白驹过隙。 我也会心微笑,朝他比了个同样的手势。 一切终于恢复平静后,我们几个人商议回巴黎去。羽野先走一步,我和曜太因为唱片合约的事情暂时先回中国。合约还有一年就到期,我常萌生出想帮"Toy&Lover"寻找新主唱的念头,毕竟当初我是为了帮智夏完成心愿才接手这个乐团--但是我真的喜欢唱歌吗? 我常常一遍又一遍地这么问自己,却找不到答案。 "智薰,你简直就是一块寒冰,残忍地把喧嚣的气氛一下子就冷却了。所有人安静下来,温和地听你唱歌。智薰……当时也站在黑暗中的我,从来没有听过那么寂寥的歌声。" 寂寥? 这天晚上,在灯下看书的我脑中突然出现皇微说过的这个形容词。当时在厨房里看他做寿司时,我真没想到他曾去看我的演唱会,更没想到他会这么形容我的歌。 寂寥。 --是因为寂寞吗? 夜晚的风微凉,我合上书,又把这些年来我们乐团出的唱片一张一张地整理了一遍。从首张EP到后来的七张专辑,风格一张比一张成熟,反响也越来越好。 "奇怪,他为什么会觉得歌声寂寥?"擦去唱片上的灰尘,把它们重新装回封套里保存好。歌迷和人气都是昙花一现的泡沫,只有这些唱片会真实地保存下我和智夏的声音和青春,它们会一直睡在我的记忆里。 沙沙。 从智夏送我的乐队首张EP封套里掉出一个十字绣平安符,躺在我脚边很可爱的样子。咦?这是哪里来的? 我捡起来仔细看。虽然当歌手要注重穿着和外表,但我的造型基本上都是交给助理打理,也从来不看时尚杂志,不关心化妆品之类的。用Kiki的话说就是:"我以为我不像个女人,没想到智薰你更不像。" 瀑布汗。 所以嘛,我家怎么可能有十字绣平安符这样女孩子气的东西。难道是……难道是智夏的? 我急急地拆开平安符,狭小的空间里果然藏着一张小纸条。展开来看,上面是智夏清秀的笔迹:祝愿姐和羽野能幸福。 祝愿我和羽野能幸福? 台灯下我的脸刷地发烫,难道智夏她一直都明白我喜欢羽野?她一直都明白一切。我突然眼眶湿润,泪安静地滑过脸颊。 "咚,咚。" 两声敲门后,曜太那个家伙像只大猴子似的跳了进来,我赶紧拭去泪滴,掩饰情绪。 "智薰,你在做什么?" "同学,我被你吓到了,拜托你下次经过我的允许再进我房间好不好?" "可是我有敲门呀。"他突然打住话,在灯下细细端详我的眼睛,"你怎么了?哭了?" "没有。"我死要面子地装坚强。 "哎哟。"曜太很欧吉桑地挥挥手,彪悍地张开双臂,"伤心本来就要用哭发泄啊!来!来我的怀抱里哭吧!我是胸怀像海一样宽广的男人!" "滚。" 打发完这家伙走后,他还不忘在房间外拍着门大喊明天要跟我一起去登山,据说那山上有可以许愿的桫椤双树,非常灵验。 桫椤双树? 我心里一动,答应了下来。回到台灯下看到那个平安符,心里突然涨满酸涩的温柔,索性找到纸和笔开始给羽野写信-- 2008年了。 羽野,我今天才发现,原来有时候给人写信是一件很难的事,习惯了MSN和手机短信的我,到底该怎么下笔呢?怎样开口呢?呵呵,即使是站在几万观众面前也不会紧张的我居然在这个时候变得笨拙不堪。 羽野,如果我就这样打住,不再往下说,你会明白吗? 你会明白我的心意吗? 小时候在教堂接受洗礼时,牧师对我说:相信上帝,他能让你得到安心和幸福,上帝明白你所有的心愿。羽野,如果牧师说的是真的,如果上帝真能明白人们所有未曾说出口的心意,那他明白--我曾经和现在,都是多么喜欢你吗? 我外表随意,骨子里却保守,总认为给人写这样的信或是向人直接表达心意那是男生的事,也是我绝对不会做的。可是现在,呵呵,我竟然也给你写信了。其实不会没有向你表达过,但总还怀着一丝侥幸,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思,直接的,坦然的,没有半点的暧昧模糊。 羽野,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吗?喧嚣的舞会上你独自站在门边,漆黑利落的短发,白色领结的衬衣,眼神清澈干净。你跟女生跳舞的样子很尴尬,总踩到对方的脚,让我一次次地轻轻笑出声来。因为你,我喜欢上你的姓氏--"千"。就连玩星座游戏,也从不忘记要用你的星座再玩一次。 喜欢你,就是喜欢。 现在想起来,那样的感情真的如同纯净水一般,清透、干净,没有负担。因为那么真切地喜欢过你,就算你不把我的心情当回事,只是作为一种谈笑的资本或是不屑一顾也无所谓。因为我了解自己当时的感情有多单纯,即使被嘲笑和不以为然也想表达。 在你在或不在我身边的这些年里,我并不是没有遇到好男生,可是却没有我真正的喜欢的人。有人对我好,我却总是在很久之后才突然明白过来,以为自己敏感,却是迟钝。这种迟钝,着实是从最最迟钝的你那里传染的。我希望有一天,真的有人可以跃然而居于你的位置之上,那便是我可以安安静静看着你而没有爱意的时候。可是不行,你总是最重要的,毋庸置疑的重要,以至于你的不可触及,成为我心底从不为外人所言的暗伤。 喜欢你,还是喜欢你,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无论你曾经和现在喜欢着谁,我始终都只喜欢着你。 那么,你接受吗? 我可以在你心里降落吗? 最后一次,给我个答案吧。 …… 给我个答案。 好让我真正彻底地死心,好吗? 也许你已经不记得,你说过自己喜欢的是可爱善良的女孩子。可惜我不是可爱的女生,我在你眼里像一只若即若离的黑猫,一次又一次在爱着你的征途上落败。是啊,这世界上好女孩太多太多,我又待在哪里呢?在你的心里,我的影像是不是苍白到只有个名字而已?一个可有可无的童年玩伴? 我真佩服那些可以把这样的信写得感人肺腑、妙语连珠的人,笨拙的我像是小学时在写生平第一篇作文,我怕看信的你不喜欢我这样写,却不甘心就此把自己的感受打折。 其实,在写这信之前,我是先放弃了希望的。有没有一个女孩子像我这样,是怀着离开的灰心给你写这样的一封信呢?我的灰心,不是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什么的,那样的话我不想说,这点尊严还是要留给自己。我只是觉得: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飘忽在近和远之间,奇妙却也无奈。我想要介入你的世界,却是这样的无能为力。 你有你的世界。 你有自己喜欢的女孩。 我以自己的方式在我们之间铺设轨道,想慢慢接近你。可无论我怎么接近,我们之间始终有另一个女生,我永远只能站在你旁边的旁边,强装若无其事却满心期盼,期盼有一天我在你心里的位置不再只是一个童年玩伴。 费尽心力地接近,这距离始终苍凉遥远,远到我今天终于没有半点信心地想流泪。现在给你写这信,可能是因为多年的灰心累积了起来,我想把伤口剥得更深一些,然后彻底地忘记,重新开始。 我想…… 笔在这里停在半空中,怎么都落不下来。"我想放弃"这句话在心里冒出来却无法落到纸上。我泣不成声地扔掉了笔。写信是为了告别,为了让自己死心,可越写越伤心。 "苏智薰!你这个笨蛋。久美才刚刚离开,你有什么资格想这些?"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为什么还要写这样的信?为什么还是没有勇气真正地跟他说'再见'?" 把这封永远不会寄出的信叠好,藏进十字绣平安符里,然后把平安符捏在手心里睡去。房间很暗,心里很伤。 第二天,我兑现承诺,和曜太一起去登山。 曜太说的山是这个城市东南角的一座山,山上有座寺庙,背山面海,十分的清雅。 我们把车停在山脚下,沿着石板路走上山。两边的植物苍翠欲滴,美得像梦,有天生的香气弥漫。雨丝意犹未尽,绵绵细细地在风中飘洒。雨水带给植物更多的光亮,世界明晃晃的澄静。 听见松涛的声音,连绵起伏,一层一层,或低吟浅唱,或轰鸣暴烈……但即使暴烈,这声音之于人心也是安静的暗涌…… "松树林在哪里啊?"我问曜太。 "可是这声音……?" "这声音是海浪,你看。"曜太回身往远处指。 远处果然就是海,海浪层层叠叠,无休止地伸延。心神顿时开阔宁静。 香气四逸的植物,澄净的雨,静谧的山,温柔的海。 多么奢侈。 山间起了雾,柔美的雾像丝绸一样薄,在身边轻轻地飘。远远看去,像置身云海。大片大片的绿把空气染成清新的淡蓝色,深深吸一口,尝到植物水嫩嫩的芬芳。 我哼着一首曲子,一个人自得其乐。 "小提琴滑奏拨动教堂的玻璃窗 光游弋而上 小木偶 十二点心慌 玛利亚的壁画里 藏满你一眼望不穿的殇 天堂的泪滴淌下圣域的光 施舍世人一段粉色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