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你别吓我……”“朔月!!”我想扶起他,被他推开。朔月挣扎着想站起来。一个人傲然地往门外走……“你去哪里?”“朔月,你受伤了!喂!你去哪里啊?”追过去,他却还是不理我。河水。不知从哪来的缓慢流动的河水,漫溢在我们周围,渐渐地把我和朔月隔绝开来。那水波温暖而湿润,浸着惊心动魂的美丽色泽。记忆渐渐冲破我的心扉,那些迷失在流年的往事再次排山倒海而来,着一次跟我和他在海边见到那些深蓝之兽不同,那次我还不明白自己是个玩偶。而现在,事实已经如此清晰。我就是这个故事真正的玩偶,应该随着端木朔月却残忍背叛了他的玩偶。当这些记忆重新充溢在我和他之间时,我才猛然醒觉……原来从头到尾,一直爱着我的,只有他。原来从始至终,一直守护我的,只有他。……从我作为一个玩偶降生到这个世界,成为他的女朋友,到后来爱上羽野说出“我爱你”而被打回原形,再到后来他不顾一切宁愿违背神的意志也要守护在我的身边……无论困难、幸福、疾病还是困境……都是他一直不离不弃地牵着我的手,陪着我穿过漫天樱花的未知海洋。像兄长像父亲像恋人,一直默默守护着我的,只有他。喝水渐渐泛滥着一片仓蓝仓蓝的海洋,仿佛是有生命的流质,遽然间就淹没了整个世界。四周的黑暗让这水的仓蓝更加鲜明,甚至有些刺眼。朔月突然转过身,低头轻抚着我的脸,迷茫中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到他说:“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你去哪里?”“不知道。”“难道说……朔月……你不回来了?”他不回答,只是转过身,背离着我走远。我茫然地站在原地。恍然见,他的背影已经越来越远,远得像一场梦,却怎么也醒不来。反而越陷越深。“朔月?”“朔月你去哪里?”“喂,等等我啊!朔月!!”我塌着海水嘲着朔月的背影追过去。是梦吗?明明就是梦,可海水静浸没脚尖的触感真可怕。神终于看到了朔月心地的痛苦了吗?还是说神终于要带他走了?永远远离引魂师的命运。永远离开我。不!!不要!!我品命尽全力追过去可朔月的身影却仍然在蔚蓝的雾气中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渐渐飘成漆黑的羽毛,随时都会消失至尽……“不要走,等等我啊……”“朔月!端木朔月!”“你答应过不离开我的……”清晨,泪流满面地醒来,躺在床上的我一眼看到窗户边的圣母正在滴下金色的眼泪。闹钟突然闪出那晚小七开车带我去海边,他跟我说冰川和引魂师的命运。“所有的引魂师死去后,都会葬在南极冰川之下。而灵魂站在冰川上,可以听到脚下的轰隆隆的流水声,这是来自天堂的声音。也是命轮中引魂师的最后归宿。”“冰川?”“对。冰川。所有的引魂师注定一生孤独。他们一生无法得到爱。不能对深爱的人说‘我爱你’,只能默默守 护。所以……我担心我哥……”这个傻瓜……为什么要独自去接受惩罚?到底去了哪里?是不是真的失去了双眼……是真的吗?心痛到裂开。我仿佛又看到巴黎的郊外后山的那些犁花,在洁白的光线下竟相盛开,美得醉生梦死。Nine“久美?”“久美你起床了吗?下来吃早点。”姐轻声地敲门。我心不在焉地找了件外套穿上就下了楼,羽野、姐还有KIKI他们都在餐厅里吃早点。走过去坐下,拿起桌上的 牛奶狂喝……咕咚咕咚……呃,打饱嗝了。直到草莓味的牛奶从嘴角益出来才停下。我抬起手背擦一擦,余光中见清流一直一直死盯着我。“干吗啊?没见过美女喝牛奶啊?”“得了吧,还美女咧……”他抢过我手里的杯子,绝望地发现里面早就空空如也“唉!久美你是不是睡傻了啊?着是我的杯子!看到它是橘子形状的了吗?”呃?是么?我揉揉眼仔细一看,果然是橘子形状的。“好白痴的杯子啊,你在哪里买的?简直就是太适合你了,啊哈哈……”还没嘲笑完,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大家都用很 无语的看着我。清流一恋无辜地摊手“摆脱,着杯子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汗。吃完早点帮姐一起收拾桌子,抱着一大堆盘子的我差点就撞到橱柜,还好紧跟在后面的羽野身手敏捷地抱住我,着才没有受伤。“你到底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我遥遥头,默默收拾桌子,姐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我们,半晌后,她取下一直挂在客厅里的圣剑,淡淡地说:“我们,现在就去找钟表师。”所有的术士之间都存在着微妙的关联,即使不常往来,也能感应到彼此的安危。当年我爸虽然每天都足不出户地做玩偶,却从没忘记过要我每天送蛋糕给钟表师。而钟表师也始终与主宰者保持着联系,明白这游戏里的每 一个步骤,不然当初我去送高点给他时,他也不会送我那枚刻着“花久美&端木朔月”的金色怀表了。雾锁阁楼。钟表滴答。我和姐、羽也刚一踏进阁楼的大门,还未开口说明来意,他已经挥挥手示意我们冷静一点,然后不紧不慢地从角落布满灰尘的胡桃木壁橱中取出珍藏的匣子。匣子打开的一刹那,整间漆黑的阁楼被匣子中溢出的光芒刷的点亮。光线放射而出,充斥着每个人的视线。仿佛是来自天堂的弥散,所有的一切都将被救赎。所有的人都并住了呼吸,惊讶地看着那光芒散尽……匣子中,被奉如珍宝收藏在其中的是一枚美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水晶球。钟表师的声音永远像一个载满了时空之门的黑洞。仔细一听,就会被吸进去。“这是最具灵气的水晶,如果端木还在,那么它就能知道他的影子——无论他在世界的那一个角落。如果他不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钟表师手中那个澄澈的水晶球上,幻觉一般飘渺的水晶中,无数华丽的景色如同电影片段一般地闪过。圣?卡瑟林,墨尔本,巴黎,布拉格……一个又一个充满了回忆的地点在水晶球中掠过,但所有的景色里都没有哪个熟悉的身影。“朔月他……”我越来越紧张,因为心底已经有可怕的了答案“难道真的已经……”水晶球中,场景像幻影般得掠过,始终不曾因为某个人而停下。阳光、海面、操场哥特风格的教堂……甚至永不件天日的海底。即使在深海封印的玻璃瓶中,也找不到他。水晶球在所有我们去过的城市席卷一空,始终一无所获。“姐,你说朔月他会不会已经……”“别担心。”姐安慰我,看了看旁边的羽野。他抱着我,一句话也不说,紧张地凝望着那枚水晶球。乒——!颜色急转直下的水晶球突然滚落地板上,瞬间碎裂成满地的晶莹的水晶,随既又幻成片片洁白的羽毛。轻盈而曼妙。我再也无法克制地失声叫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着水晶会……”钟表师默然地看着我,我抬起水晶碎片重新装进匣子里,刚刚那魂丽唯美的光芒仿佛从来就未曾发生过。“水晶球也是有生命的,当他拼尽全力也无法完成主人交予的使命时,就只能用粉身碎骨来谢罪。久美,我想端木朔月是谁都无法找到的了。”“你不是说只要他在这个世界上,水晶球就一定能感应到吗?难道他故意躲着我们?他到底去了哪里?”雪白的羽毛在我们的周围荡漾,可眼里的泪却无法像羽毛般轻盈着,他们迅速涌出眼眶,充满了脸庞。羽野紧紧地抱着我,可这永远都无法平息我内心的激动和不解。“混蛋,端木朔月这个大混蛋!他以为一走了之就可以了吗?”“他只能走。”钟表师脸上表情有一丝挽联和无奈,他一直新不在焉地摆弄着桌子的钟表,似乎是在隐瞒什么秘密。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他知道,却不能说出口的。“朔月这个笨蛋。”泪眼朦胧中,我抬起绝望的脸看着眼前的钟表师“即使要接受惩罚,也是我跟他一起去。即使真的用生命来陪他,也应该用我的命。为什么……他要一个人去承担一切?”“这就是端木朔月的性格。”钟表师扔下手里的怀表,心痛地看着我“你认识他这么久难道还不明白?所有的声与死都是命轮中造就注定了的,端木他虽然是死神,但也绝不能逆转命轮!”他长叹“你曾经为了救羽野而求端木放过他,是不是?”“是……”我突然地后退,正好撞在身后的羽野。他仅盯着我说“你为了我,去求端木朔月?”“我……”姐和羽野都吃惊地看着我,可我该怎么回答呢?所有人都以为羽野能活过来是奇迹,却从不知道这里面还藏着隐情。羽野的命……是朔月换来的啊。“身为一个引魂师为了你这样一个小小的玩偶,他居然可以一次又一次地违抗命仑?!最后还牺牲自己去挽救情敌?!”同样身为术士,钟表师同情朔月的处境,却怎么都无力回天,“这件事已经成为所有引魂师的耻辱端木朔月已经身败名裂。你以为你们还找得到他吗?你以为他还有资格被葬在冰川之下?一个背叛和屡次违反法则的引魂师,不可能拥有资格去聆听那圣洁的神的声音。"他只配永生生活在黑暗里!!!不得转生,也永不得见光明!”我怔怔地看着眼前心痛的钟表师,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匕首,一刀又一刀地划在我心上。可眼眶却反而干枯了,表情里也没有悲伤。仿佛是被这个消息给证住。整个人已经蒙掉,震惊到连惊讶都已经忘记表大。原来如此。原来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答案——就是为了我。阁楼里陷入一片可怕的寂静中,羽野抱住我的肩膀沉默不语,姐不动声色地站在一边,似乎在想着什么。许久许久,终于会过神来的我发疯是的问钟表师:“求求你告诉我朔月他到底在哪好不好?!”“告诉我吧,我只要知道他的下落就好!”“我明白自己的身份,我只不过是一个卑微的玩偶而已。但他是为了我才出事的啊,只要知道他在哪里就好了,我不会再去打搅他了。”无论我怎么拽着钟表师我衣服求他,那张躲在暗黑长袍之后的脸就是无动于衷,不给我任何答案。终于看不下去了的姐打破了沉默,在一边冷冷地警告:“告诉我们端木的下落,不然……”她握紧了手里的圣剑……看着姐的冷艳决绝,钟表师的神色中飞快地上过一丝惊慌。毕竟是主宰者的女儿,术士们无论如何也得让他三分。但他仍旧没有松口,不愿意透露半个字。——直到……身后那扇紧闭的桃木大门外响起隐约的脚步声。沉默了半晌的钟表师终于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那个人来了。”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聆听着门那边的脚步声。哒。哒。哒。哒。越来越近。安静诡异。那个人正在靠近我们。居高临下,傲然不羁的。姐下意识地挥起银剑,寒光把她的脸映照得冷艳非常,墙壁上划过了一道潋滟的波光。恍惚中,我听到奇异的声音。是凤凰的尖叫。叫声凄厉而高傲地划破了四周的寂静,预示着名轮正在重新开始旋转,即将有生命在浴火中重生。会……是朔月吗?钟表师沉默不语,在他身后,黑色的幔帐徐徐下落,风声凄厉,脚步声在他深厚的桃木门前打住。一只优美的右手拨开门,来人的侧脸冷俊,黑色短发凌乱,只剩下一个深红色的划痕。“小七?是你?”尽管来的人不是朔月让我很失望,但小七一定知道朔月去了哪里。我奔过去想问他朔月的去向,但马上就被他脸上的冷俊拒绝。“花久美,我永生不会原谅你。”Ten我永生不会原谅你。我永生不会原谅。这句话的尾音还未落下,我看到了小七侧脸上的那滴泪。他的眼泪,竟然也是蓝色的,跟朔月的一样,是交织着明亮和诱惑的苍蓝。枯涩而甘甜的泪的滋味,忧郁得另人心痛。他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门后一大片深不可测的黑暗里。我虚脱地从墙壁滑下来,那妹十字架贴在额头上,没有眼泪。像是一整片华光异彩的时光从此断然消失,心底最温暖的人影从此再也无法拥有。那痛得无法形容,连泪都成了装饰物,无法承载这太过浓烈的悲伤。我永生不会原谅你。我永生不会原谅。不会原谅……羽野从身后抱住我,不停地在我耳边安慰着。“宝贝,怎么了怎么了?”“乖,是不是刚刚小七吓到你了?!!!”“要是你想哭的话,就苦出来啊。别这样。”“别怕别怕,有我在。没人可以伤害你……”无论羽野怎么摇晃我,我始终只是凝视着十字架上的蓝色宝石出神……姐问我“久美,到底怎么了?这十字架是……”“是朔月啊……”这蓝宝石,就是朔月眼睛的化身。难道只有用朔月的双眼来交换,才能救羽野的命?这就是引魂师注定的宿命吗?为什么偏偏是他的双眼?那么美那么美……这个房间归于遗篇漆黑的寂静,而我只听到每个人的心底的暗涌,只看到那枚绝望的宝石光泽……苍蓝苍蓝,明媚尊贵。玩偶的天职就是消除主人的寂寞,一切都听从主人,可为什么我偏偏是一个不听话的玩偶?而朔月就是那个为了心爱的玩偶付出一切的引魂师。朔月他走了。他真的消失了。我们之间的一切像被风吹走的细纱,终于失去所有的踪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当天晚上,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独自拎着行李一正晚的夜航班去巴黎。一个人站在午夜机场的人潮中。一个人在飞机上睡着,醒来后吃早点。一个人听着音乐,一个人巴黎浪漫的街道上。一个人租了车,开了足足4小时,来到那座白色别墅。一个人不搭理惊讶的管家和佣人,拖掉鞋子光着脚走到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合上房们,径直往宽大柔软的床上到下去……嗵。几乎快被柔软的床垫弹回来,可还是不管不问地濑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像个孩子,终于躲进了妈妈的怀抱。姐说过,当一个人脆弱到急电的时候,他(她)唯一想做的事情一定是回家,原来我意识这里才是真正的家, 不在“宠爱之名”,不在那个海边的大房子,而是这个山开绝美犁花的白色别墅,是这个属于智夏的房间。这里只有智夏的气息,每一寸每一个角落都写满了与我宿世因缘。“主人,原谅我。”把头窝在宽大柔软的枕头,睫毛蹭在干净的棉布上,终于找到了归属感。这里才是我的家。第二天,一大早给姐打了电话报平安后,我买了一大束百合花去了智夏的墓地。小路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洼,晨雾清新如同一场淡蓝的幻觉……站在墓碑前祷告,不远处教堂的钟声一直在附和着祈祷。我双手合十,内心一片寂静。没有激动,没有悲伤,像惊天巨浪后瞬间归于平静的海面。安静到可怕。“我们在天的父,愿人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旨意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不让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险。因为国度、荣耀、权柄都是你的,直到永远……阿门。”虔诚地站在墓碑前祷告。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我从脖子上取下那枚十字架,挂在墓碑上。而墓碑前的蔷薇,正开得娇艳欲滴。晨雾愈加浓烈,反复地念诵着祷文,迷蒙中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在叫我的名字——“久美。”四周弥漫着雾气,白昼的教堂像月光下的森林。我抬起头合十的双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已经惊讶地捂住了嘴。对面教堂的方向,正走过来一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白色花朵甜美的香味。少年清秀高大的身影在迷离的晨雾中影影绰绰。“朔月?”“是你吗?朔月?”我顾不得那个十字架,跌跌撞撞的跑过去,一头栽进他温暖的怀抱。“朔月!”“你去了哪里?小七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朔月,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他不发语,只是任由我在宽厚的怀抱里哭泣,直到晨雾散尽,我在怀抱中抬头,看清楚这眼前比女生还要美的脸。——狭长漆黑的眼睛,蔷薇一般娇美的唇,还有闪曜在耳边的十字架。怎么是他?!我怔怔的看着他,恨不得一头撞死,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到底怎么了,怎了脸你都认错了……天呐,我要疯了……”懊恼地敲着自己的头,被对方温柔地握住了手腕。来的人不是朔月,是羽野啊。“原来你真的在这里。”羽野轻声叹气,我尴尬得满脸通红,一定是心里的歉疚太深,刚刚竟然把他误认为塑月。“恩,不然你认为我还有哪里可去?”爱是在亲密和距离之间游移。这个世界上,只有跟姐朔月还有羽野才有真正的亲密感,那是一种比血液还浓烈的感情,点燃后变成漫天大火,直至灰飞烟灭,被此也将水不遗忘。羽野低头不看我,常常的眼睫毛垂下,在眼底形成一圈淡淡的暗影,好看得有些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