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来的,终究不是最想说给你听的。等爸妈都睡了,我从上爬起来,轻手轻脚地躲过大厅里的看守人偶,穿过那条开满野蔷薇的走廊。一人骑着车去了深的大海边,在沙滩上静静地坐下来。有些寂寞难以形容,只能远远彼此观摩。沙滩上安静得令人陶醉,眼前是暗黑咆哮的大海。每一口呼吸都水气萦绕,沉浸在海浓重嘶哑的呓语里。层层叠叠的浪在月光下翻腾绵延。放眼望去如同战后的都市,充斥着破碎的瓦砾,在暗里啜泣。哀伤浓得化不开,一直向地平线后蜿蜒而去……“千、羽、野——!”“端、木、朔、月——!!”双手笼在嘴边朝着面前的海大喊着——“KIKI!!!”“橘——清——流!!”第103页呼……“千、羽、野……”“端——木——朔——月……”“KIKI——!”“清、流!!!”“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们的……”“永远……永远都不会——!!”……声音渐渐沙哑,可无论怎冒,都只有海浪声回答。腥咸清冷的海风不断亲吻额头,似乎一眨眼就可以粹个世界抽身而去,像沙漠里的水滴,急速地蒸发,不留一丝痕迹。我喘着气凝视着眼前浩瀚的大海,想到跟爸妈一起作出的那个决定,左心室像被碎玻璃狠狠地扎到。大颗大颗温润的泪珠淌下……“久。”当那个熟悉的声音跟海浪拍打礁石的潮声混在一起,我几乎以为是一场虚无的幻觉。可当我回过头时,眼前呼啸而过的是那少年尊贵得像神一般的脸。还有那双神秘冶的眼瞳。我看着他,泪水还挂在眼角。“……”喉咙哽咽,说不出半个字,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不喜欢他了。明明已经不喜欢他了。“端木朔月”这个名字已经在缩小成右手掌纹中一条细小的线,只要不想起,就不会痛。可真正见到他时,却总比别人多一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我想这就是曾经深深喜欢过的人在你心里留下无法磨灭的痕迹吧。不再是恋人,却更像亲人。“久。”他站在海边凝视着我。漆黑的海风撩起他柔软的额发,让那一双神秘深邃的眼瞳散发出的魅力更让人沉茫我再次掉进那片惑的蓝,就像眼前的大海,深邃得令人无法自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明明是自己一个人跑出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起。他不回答,只是走到我身边,仰望天空。“今天是旧历每个月的第一天。在这一天,月亮刚好运行到太阳贺球之间,它以黑暗的一面对着地球,并且于太阳同升同没。地球上的人们无法看到它。这时候的月相就叫做‘朔’。”“朔?朔月?”我终于醒悟。原来他的名字的意思是……“叮端木氏是圣裔。而‘朔月’则是所勇相中最黑暗的。当天空中的月相为‘朔’时,整个晚都会陷入一片黑暗,银河也就格外的璀璨和闪耀。”海风掠过朔月安静而冰冷的侧脸,他叹气,转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而我名字叫‘朔月’,也就意味着,我从降生那边开始,就注定属于黑暗。”“黑暗?为什么?”我摇摇头,想不明白。“朔月你出生在一个人人都羡慕的豪门里,无论是家世还是自己的内在外在条件,几乎都没有人可以企及。别说是在那些普通孩子,即使是在圣旨卡瑟琳这样名门子弟云集的高中,你也像神一样被人仰望着。为什么还说自己属于黑暗呢?”“可是我感觉孤独。”他不看我,目光望向远处的大海。“孤独?”“嗯。所谓显赫家世,所谓名门子弟。那只是我在这世界的一个虚假身份而已,是为了方便我行使职责而赐予我的一个身份。实际上,我并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里?我心里一惊。难道他的意思是,他是一个玩偶,所以他才不属于人类?看来妈妈当初要我远离他的判断是没有错的。“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亲人……一个是那天你在布拉格看到的男生,他叫Seven,是我惟一的弟弟。还有一个亲人……”朔月走过来似乎想要伸出手抱住我,却在离我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克制地停在半空中。是压抑了自己的吧。禹智压抑着告诉他自己,他和我已经不是恋人。“还有一个亲人是?”我问。“就是你。”他顿了顿,继续说。第104页“对我而言,你是比亲人更特别的人。”比亲人还要特别的人?那是什么人?问题还没来得及问。周遭突然陷入全然的漆黑。漆黑。一片漆黑。我愕然地伫立在黑暗中,正要大叫,右手却已经被朔月握住了。“别怕。”他从容而沉静地安慰着,“因为我的身份比较特别,在‘朔月’这天溃边这样敏感的地方,必然会招致一些异相出现。不过放心,它们不会伤害人的。”“异相?”那是什么?我还没问,海的那一边已经升腾起奇怪的声音。仿佛是有什么叫嚣着从远处奔来。近了。更近了。越来越近……我开始听到血管里血液在奔腾的声音,被朔月握着的手开始不住地发抖。异相?是什么?“朔月,那些是……”“有我在,没事的。”滋——啪嚓。一道雪白的闪电将璀璨的银河拦腰截断!天空被那道幽蓝的闪电劈裂和照亮,整个海岸线以东开始泛出一圈潮水般的金。嘶叫声剧烈。越来越近。真的越来越近。就快要到达我们的面前……“天啊,那些是……”我的身体开始更加剧烈地颤抖。海面的那一边,雀跃着深蓝的兽正奔腾而来。而大群大群金的蝴蝶紧跟其后。近了。更近了。“朔月,我们走吧。”我求他。“别怕,没事的。”“可我还是害怕,我们走吧。”“乖,相信我。”“可是我……”浓重的杀意伴随着兽的嘶叫扑面而来,天空一片阴霾,星星躲在了云层之后。云层里传来奇异的琴声。那些兽类和蝴蝶扑过来的瞬间,我以为一定会有强烈的撞击。可却只是……仿佛有一道洁白的光线正在抚过我的脸。我融化在这光芒中。没有海水的冰冷,没有兽类爪子的撕咬,没有蝴蝶翅膀的扑扇。耳边只有滴答滴答的声音。滴答……滴答。滴答……仿佛在穿越一个时间的隧道。我的眼前突然挤满了回忆和倦意,排山倒海而来。是那兽和蝴蝶带我穿越了时间的隧道,找回了寄住在我内心深处的记忆。所有跟朔月有关的一幕幕又重新浮现在我眼前:初中时第一次在教堂撞见朔月,祷告时静默摄人的侧脸,像尊贵的神一般不可接近。他苍蓝深邃的眼。教堂外的天空,雪白的鸽子呼啦啦覆盖整个天幕。第一次牵手时那抑止不住的疯狂心跳。两个人喝同一杯原味奶茶的幸福感。透过教室的窗户,凝视他在认真听课的侧脸。并排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地铁在脚下穿行的声音,像极了云霄飞车……“听,是云霄飞车的声音……”当时他的话语,重新响在耳边。我想起来了。所有的甜蜜好,我都一一想了起来。可这些好的过往,却像蔷薇上的刺,毫不留情地刺痛了我的心。好痛。好痛……第105页这样神秘而伤感的晚,深蓝的潮水连绵不绝。空气都被染成了蓝。我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空洞之中。那些兽和蝴蝶嘶叫着穿越过我的身体,加着光线的刺屯海水的味道。我的呼吸急促,血液在血管中奔腾着逆流而上,携带着海水苦涩的味道,让眼眶一而再地湿润。想哭。“久,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么?”朔月的声音里有海水的味道。“为什么?”“因为这个世界是冰冷的。只有你的笑容还能让我温暖。”天幕中仿佛在演绎一场盛大而华的火,彩迷失调害。雨滴坠落沧海,融化祷有声音。而那些溅落在朔月身上的水珠,都焕发着金的光泽。仿佛是水在触到他的那一秒,雾化成了金的光芒。光芒云绕在他的周围。圣洁尊贵得像神灵。光芒和雾气渐渐凝聚,熔铸成一个威严的活物,扶摇直上云霄。我的眼睛随着那活物轮廓的渐渐清晰而越睁越大……龙?真的是龙!是一条炽白的苍龙,闪耀着月光的华丽。尊贵无以伦比。世界上居然真的存在龙,而且得如此不可亵渎,享受着至高的荣耀。朔月站在那些金的光芒中,不动声。浩瀚的天幕成了一幅空灵的画卷,飘荡无边,炽白的苍龙游离于画卷之上。月藏在黑暗中,星光不停华丽地变奏。整个大地和海面已经倾斜过来,世界被包裹在一个深蓝的玻璃容器里,游离得像一个盛大而飘渺的梦境。在眼前经久地绵延不绝。冰冷的蝴蝶扑扇着月光的羽翼,在天空留下晶莹明亮的轨迹。所有世间的念穿越过星蜜的空抵达人心,却在这圣洁的龙面前顷刻间灰飞烟灭。罪的灵,一一获得主仁慈的宽恕。“只有这些游离于人间以外的一切,还能让我找回自己。”朔月仰望着那条苍龙,喃喃自语。而我的疑惑却越来越深。“找回你自己?难道现在的你不是你自己吗?”不是人类,也不像玩偶,更不像玩偶师。朔月你究竟是谁?“那天在布拉格,Seven说我已经迷失了自己。他说自己从前认识的端木朔月应该是个冷到骨子里的人。而每次跟你在一起,我都会做一些不符合我身份的事情。”他看着我,“但无论我再怎么努力,却还是失去了你,也失去了我自己。”炽白的苍龙径直往云霄而去,云朵上的钢琴声戛然而止,隐约传来天使和精灵们的尖叫。银的天堂为之陷落,塌陷成宇宙中一个柔软细密的洼地。朔月安静地笑,看着那条苍龙最终消失在遥远的云端。我完全掉进了他深不可测的世界里。朔月,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普通的玩偶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力量!除非他……除非他的身份跟我爸爸一样,是区别于普通人类和玩偶的术士。可是……他并不是个玩偶师,那他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呢?思绪纷乱间,他的脸已经靠近过来。游移在我的嘴唇和额头之间,最终还是绅士而距离地吻在我的额头上。可那吻是冷的。冰冷入骨髓。被他吻住的那一块皮肤像是被冰镇住了,有一秒钟的恍惚和麻保冰冷的,填满了我额头上那一小块皮肤的寂寞;奇妙的,熄灭了我内心的困惑;圣洁的,像是神灵赐予的救赎。这不属于人间的孩子,他的吻没有任何温度,或许正因为这样,才会特别奢望能得到一份温暖吧。……可我刃忍地摧毁了他仅有的这一点温暖。“我曾经以为,久你会是这世界上惟一了解我的人。只要能看到你可爱的笑容,即使是曾经接触到过那么多冷漠和罪恶的我,内心也会在瞬间就温暖一片。暖暖的,仿佛又重新找到了希望。”“朔月……”我看着他。第106页“可是我错了。原来我就像自己的名字一样。你属于光明,我来自黑暗。黑暗永远与这个光明的世界格格不入。黑暗永远都只配默默守护光明。”“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把头埋在朔月的怀抱里哭了起来。“朔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亲手毁了朔月对我的信任!是我让他觉得自己可以从噩梦中被救赎,当他磨尽了自己的光芒,甘为一个平凡人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却又狠狠地把他推开,让他重新坠入到无边的黑暗里。是我……是我残忍掐灭了他曾经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期冀。大海已经恢复了开始的平静。沙滩上仍旧只有我们两个人。海风轻抚脸颊,银河飞过空,得仿佛是一个神话。每当‘朔月’出现的时候,空便是最黑暗的时刻,因为月亮隐藏起它明丽皎洁的脸,把整个天空都让给了它所深爱的星。每个月的月初,银河里的星星最明净闪耀,也就是月亮把自己隐藏在黑暗里,微笑着成全了星星的好。能守护着星星,看着它闪耀,月就已经心满意足。“对不起,对不起……”我在他怀里愧疚地哽咽着。“能默默守护着你,我已经很满足。我从没有奢望过能留住你。”“为什么?”“因为……”他看着我的眼睛里写满绝望。仿佛洁白的圣母像在漆黑的海风中,簌簌地淌落金的眼泪。而他的答案却在暗中让我最后的一丝心理防线也跟着无声崩溃。“……因为我杀过人。一个我最爱的人。”8.早晨朔月送我回家时,刚巧被我妈撞见,她看了我们一眼。什么都没说。想想也是,反正我都已经做出了那个决定,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可在吃早点的时候,老妈还是忍不住提到了这件事情。“端、木、朔、月?”老爸立刻放下手里的玩偶,吃惊地盯着我:“你们吵架了,不是交往得好好的吗?”“早分了……”我本来还想提起羽野,可话到嘴边还是给咽了下去,“之前不是说朔月是玩偶吗?老妈没跟你提过?”“端木朔月?他是玩偶?!!!”老爸激动得一拍桌子,“他怎么可能是个玩偶?!”“老爸你怎么了?”奇怪,老爸干嘛这么激动?好像他跟朔月很熟似的。“没没没什么……”老爸赶紧摆手否认,自己却眉头深锁地暗暗念叨着:“端木怎么可能是玩偶……呵,不过那小子的身份,比玩偶要可怕多了……”身份比玩偶还要可怕?我再也咽不下面包,满心怀疑地收拾书包出了门。上完早自习我给医院的护士打了电话,护士马上就听出了我的声音。“是久?HOHO,放心啦,你男朋友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啦。”“真的吗?谢谢谢谢……”“不用谢了,应该的。好羡慕你们哦,感情这……两个人都老是为对方担心!”倒,护士至今还以为羽野就是我男朋友。打起精神上课,一整天都很认真地在听,做笔记,积极举手回答老师的问题,简直比班长和学习委员还来劲。“哇咧,久小朋友神奇大变身为元气啦?”一放学,清流就开始损我了。这臭小子,自从“失踪事件”后,他家里对他彻底投降了,随他怎么哈皮怎么混。“抖起来了啊?开始说我了?是不是因为有谁跟你撑腰啊?”我嘿嘿笑着看了一眼旁边的KIKI,她的脸唰唰地红了。哈,果然无论是再怎么老大级别的生,一旦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也都是小鸟依人的样子。“MD,臭小子敢欺负久?灭了你!”话音未落,一记狠拳已经砸在了清流的左脸上。晕……我收回刚才的话,KIKI是生中的特例。“今天是我做值日啊??”我凑近黑板旁边的告示栏一看,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久”三个字。呜……本来还想跟KIKI和清流一起回家的。“走喽,早点扫完早点回家哦。”这两个家伙,挥挥手就这么走了??哼——!没准是两个人甩下我去约会了吧?第107页我死死盯着他们俩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终于把他们的身影彻底地刻在了脑子里。刻下来就好,以后就不会忘记了。我这么想着,压抑住了鼻子酸酸的感觉。不可以,要狠心点,不能动摇!!!扫啊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