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一台运载水泥的搅拌机经过,轰隆的声响几乎盖过了她的音量。她的理由有多蹩脚,她自己听了都觉得苍白。真的不知道现在还能去哪,留在学院,就必须天天目睹边城与许曼曼出双入对,还得接受其他人同情的安慰,想任性地铺盖卷卷,说不要学了四年的学士学位,只怕苏晓岑会从青台一路吼到北京。而吴锋家更不能去,她准备放弃进央视,哪里还有脸面对吴锋。与她同年考进北京其他学院的高中同学也有几个,她早早恋爱,与边城天天黏一块,早就见色忘友,好久没联系,现在也不能凑过去。似乎只有这旧陋的筒子楼能供她躲避了,虽然很唐突,但她昨天的狼狈已经被夏奕阳看到过,再丢脸几次也无妨。“快帮我开门,我腾不出手来。”她嘀嘀咕咕地说完,头低了下去,他有些想笑,觉得心从没有象此刻这样柔软,眼里掠过一丝宠溺,但很快,当她抬起头对,他已神色如常。钥匙在他的背包里,翻了一会,才找到。低眉敛目地站在门边,仿佛矜持的客人,等着主人引领,才就座。他放下芦荟和手里提着的另一个纸袋。她看到里面有榨菜,还有黄瓜、番茄、面包……两袋薯片。她有点惊讶,觉得他不象是爱吃零食的人。“你看书的时候喜欢吃东西。”他俐落地把桌上的电脑挪到床边,腾出一块地方放她的包。“你怎么知道?”“图书馆里那么安静,你不知道你嚼薯片的声音有多响。”她羞窘得连脖颈都红透了,“我……都没注意过。”“你看书很专注。”他笑。“我从小就这样……有时候上课也会偷偷吃饼干,所以牙齿长得特别不好。”他想起她的钢牙,又笑了。其实,一男一女住同一个房间还是有很多不便的。晚饭是他做的,仍然是煮面条,不过盖交换成了番茄。一顿饭下来,两个人从里到外,都被汗濡湿了,那台小电风扇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工地里蚊虫很多,不得不点起蛟香。蛟香味太浓,熏得人头昏昏的。他给她烧了热水,让她在屋子里冲凉,自己就在外面的水池边随便冲了冲。她抱着自己的小睡衣,听着外面哗哗的水流声,沮丧地咬紧牙。她只顾着自己有地方躲避,没想到会给别人带来什么不便。再想到边城和许曼曼现在坐在温度适宜的房间里,听着音乐说着话,更加悲从心起,泪立刻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他知道她又哭了,虽然他进来对,她已经把泪水擦干了,但通红的眼睛和鼻子掩藏不住。房间里不能上网,两个人只能在笔记本上写写论立。叶枫的论文题目叫《论体态语言在新播音创作中的内涵美》,已经写了差不多,现在正在修改中。夏奕阳的论文还只列了个提纲,资料摊了大半张桌子。她没有办法定下心来改论文,敲了没几行字,泪水又把视线模糊了。她佯装热,拿了毛巾去水池洗脸。水池立在楼梯拐弯处,是露天的,台阶被雨淋了有点滑,她小心翼翼地下去,还是差点崴了脚。天气这样坏,心情是前所未有的阴暗,明明已经把边城躲开了,还是感觉空气中飘荡着与他有关的一切。雨丝纷纷扬扬地打在脸上,她咬紧牙,任泪水无声地流。“叶枫?”夏奕阳从屋子里跑出来。“在!”她哽声答道。他挤干毛巾,递给她。她胡乱地擦了把脸,不太自然地说:“屋子里闷,我出来透口气。你进去写论文吧!”“夜长着呢!一会写不迟。”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拉住她的手。两个人没有回屋,就站在走廊上看着灯火通明的工地。“听说这里要建高档公寓,都是二十层向上。”他说。她点点头,“这儿离央视不算远,住在这里以后上下班倒是很方便。”他扭过头来看她,“你想进央视?”她幽幽地摇了摇头,“以前的梦想而已。留在北京,进央视成为以我名字命名的访谈节目主持人,他……做新闻主播,然后……这个梦想真不踏实,对吧!你呢,为什么要回四川读教学?”“进广院属于阴差阳猎,陪同学一起去面试的,我们俩都通过了,但同学文化成绩考砸了。我准备放弃进广院,招生的老师找到我家,说为我提供特殊助学金,然后我就来了,但我最后还是让招生老师失望了。回四川读书,毕业后可以分到老家做高中数学教师,就能照顾到我妈妈和我妹妹。我爸爸去世得早。”“嗯!”她知道他家境很贫苦,读播音非常的吃力。人,还是务实一点好,过早地定好计划,一旦不能实现,会有多失落。如她,在十九岁时,就把一辈子的人生规划好了,珑在才知自己有多幼稚。“你后面怎么打算?”“我?”她自嘲地撇了下嘴,“把学位证书拿到后,我再去想。”“叶枫……”他突然喊了她一声。她扭头看他。他淡淡地笑了笑,“没什么,进屋去吧!”他把床让给了她,他在地上铺了张席子。他其实没怎么睡,写论文写到凌晨。躺下时听到她在床上翻身,还听到她低声的抽泣。她和边城分手的消息终归是藏不住,艾俐火大地说要去找边城算账。她拦住,“如果能把账算清,边城能回头,我早就去算了!不要让我成为学院的一个笑话,好吗?”艾俐当时答应得好好的,但午餐的时候,突然端起一碗汤,笔直地走向边城,把碗扣在了他的头上,然后扬长而去。许曼曼跳起来要与艾俐争执,边城拉住她,慢悠悠地说道:“冲个澡就干净了,没必要为这种小事失态。”他连身上的菜叶也没掸,旁若无人地牵着许曼曼的手,在别人的瞠目结舌下,优雅离开。她就坐在离他们不远的餐桌边,自始至终,他都没看她一眼。她的论文已经打印出来,也请导师看过,没有什么问题了,她就等着戴学士帽的那一天了。夏奕阳准备工作做得充分,论文写得也很快。连续几日的阴雨后,天放晴了。房间热得像蒸笼,工地上在超进度,机器声吵得根本没有办法入睡。她把椅子放在走廊上看星星。她消瘦很明显,身子弯下,能看到后面的肋骨突出来。“你也相信流星许愿这类事?”他给她洗了根黄瓜、拿了瓶矿泉水从屋里出来。“要是许愿很灵的话,干冯还要这样拼命?”“但还是需要有一个愿望的,努力才不觉得茫然。累也快乐着。”他深深地看着她,眼睛里有许多东西欲说还休。她没有看他。他把论文交给导师的那一天,两人说好在院门口等了一同回家。他等到天黑,都没等到地,慌乱地往回跑。她手里提了两个大纸袋,坐在台阶上等他。“去哪了?”他抹去头上的汗,掩饰自己的惊慌。“去了趟邮局,把行李给寄了,然后去看了位长辈。”今天,她愧疚地拜托吴锋解除她与央视的合同,她决定离开北京了。以后,是她一个人的以后,和边城没有任何关系了。“再然后,我去买了点吃的,祝贺你论文通过。”她扬扬手中的纸袋,里面有熟食,还有酒。她的唇角俏皮地弯起,眼睛俏丽地转个不停,但他看得心却突地一沉。她要走了。现在才觉得夜很短,时光过得飞快,他的心里涌上无边的酸楚。一个星期,就像是偷来的,他从来没有这样子快乐过,每天和她一块回家,给她做饭,听她讲话。她夜里已经不哭了,但经常是呆呆地坐着。他故意闭着眼,让她以为他在熟睡。快天亮时,她撑不住,会睡一会。他坐起身,允许自己靠近她,近得能数出她长长的眼睫有几根。心里面某个地方,有种神秘而又陌生的情愫,就像雨后的野草,控制不住的疯长蔓延。晓饭两人吃得都很沉默,酒瓶都没打开,她抢着去洗了碗筷,还切了半个西瓜。“我笔记本里有下载的电影,我们看个电影吧!”她说道。他笑了笑。汤姆汉克斯与梅格瑞恩主演的《网络情缘》,这是继两个人合作《西雅图不眠夜》之后的弟二次合作,轻喜剧,很温馨。汉克斯不英俊,但眼神象有穿透力。“虽然他演过好多正统的大片,我只喜欢他这一部。”她指着屏幕说。他没有回应,她偏过身来看他。“叶枫,”他深吸一口气,额头上都是密密的汗,指尖在颤抖,“那个梦想只能和他一起实现吗?”她的心咚地乱了一下。“我……今天找了去过我家的那位老师,我请他帮我打听央视要不要招编导或者外景记者,我……不回四川,我要留在北京。你也不走!”他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夏奕阳……”她只觉得眼睛微微有点眩,脸颊在一点一点地发热。“实现一个梦想有点难,但肯定能达到的。”他很慌乱,但他看着她的目光很坚定。“相信我!”“为什么?”“就是想自私一点,为了自己。”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她震惊得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戴学士帽那天,同学们簇拥着到处留影纪念,边城和许曼曼只拍了集体照后就走了,今晚,边城作为实习主播,第一次播报北京台的晚间新闻,他们要回台去准备。看着他们并肩而去的背影,她的心疼得身子都直不起来。那天晚上,女生们很疯,她和艾俐喝了很多酒。艾俐哭了,她也哭了。艾俐怎么回宿舍的,她不知道,她却保持清醒地回到了筒子楼。今晚好象没看到夏奕阳?夏奕阳在抽烟,姿势很不熟练,吸了几口就呛得直咳。“我回来了!”她脸红红地冲着他笑。他皱着眉过来扶她,她突地一下扑进他的怀里。工地今晚破例休息,灯都熄了,静得连血液流动的声音都好像能听见。“我去给你烧水,你先洗个澡。”她的身子烫得惊人,呼吸间都是酒气。“不洗!”她耍赖地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头蓦地一歪,娇憨地问道:“我和许曼曼,谁漂亮?”他不说话,神情僵僵的。“啊,原来你也喜欢她!呵呵,所以我这样的人不值得别人去珍视。”她像是很苦恼,头慢慢地低下。“你愿意让我珍视你吗?”他叹了口气。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愿意!但是你要答应我,从现在开始,你只许疼我一个人,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都要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真心,不许欺负我,骂我,要相信我,别人欺负我,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心了,你就要陪着我开心,我不开心了,你就要哄我开心,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梦里也要见到我,在你的心里面只有我,就是这样喽!”《河东狮吼》里的台词,她背得很熟稔,说完,一脸挑衅而又讥讽地看着他。这个神情,让他心疼得都揪了起来。他很笨拙,甚至还有点羞涩,他俯下头,吻住她因惊愕而微张的唇。有几次,他撞到了她的牙齿,她咝咝地抽痛,却没有将他推开。没有谁主动,也没有谁暗示,也许是天气太热,人的体温跟着升高,也许是某些事急于确定,也许是这个夏夜太过安静,也许是她撑得太久,想要一幅宽阔的肩来休憩……她在颤抖,他也不能自如。当穿透身体的疼痛来袭时,她失声轻呼,他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水。这一晚,她睡得倒是很沉,他却睁眼到天亮。早晨起来,她没敢和他对视。刷牙时,在垃圾筒里看到川大硕士班的通知书被撕成了碎片。他的工作找得不顺利,但他似乎很自信。晓上回来给她说坐车时遇到的趣事,还让她做面试官,他坐在她面前,播报新闻、主持节目,写好的新闻稿,让她提建议。毕业后的第三天,苏晓岑来北京接她回青台,她在外面吃的饭,晚上对妈妈说要去和艾俐告别下,就住那边了。他不知她去哪了,打了一通又一通的电话,看到她,只知道紧紧地抱着,仿佛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单人床很挤,两个人只能贴在一起。他一只手臂给她当枕头,另一只手臂从后面环抱着地。她睡觉很轻,连鼾声都没有。“叶枫,我今天去看了套公寓,环境比这儿好,我们过几天搬那里,好吗?”他在她耳边说。她像是睡熟了,没有吱声。“老师今天给我打电话了,说央视在招临时工,我把履历发过去了。”她突然转过身来,伸手抱住了他,轻轻“嗯”了一声。他吻吻她的发心,开心地沉入梦乡。早晨醒来,叶枫不在屋内。他以为她去洗脸了,等了一会,却听不到声音。他四下张望,突然发现她的衣物全不见了。桌子上放着两张纸,一张是重新粘贴起来的川大的通知书,一张是她的留言。“这些日子打扰了,谢谢!”平淡如风,她就这样把这十天内所有的事概括了。她的手机打不通,熟悉她的人都没有她的消息,老师说她是青台人。去青台的车一周前都已卖光了,他买了一张站票,站了八个小时,凌晨四点到了青台,寻到她填在简历上的地址。那儿也是一片工地,找不到以前的一点痕迹。父亲去世的时候,他只是红了眼眶。而此刻,站在黎明前的黑暗里,他潸然泪下。再次听到她的消息,在同学聚会上,艾俐说她去了新西兰留学。他还是进了央视,从临时工做起到今天的新闻主播。原先住的筒子楼拆迁后建成的公寓对外开盘出售时,他购了一套,搬进来那天,那盆芦荟也一同过来了。他的工作时间和别人不太相同,住了一年多,也不认识什么邻居。隔壁好像是出租的,过几个月就劈哩啪啦闹哄哄的,像有人搬家。上一个租户搬走的时候,他在电梯上遇到,埋怨租金太贵。没几天,闹哄哄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他知道又有房客搬进来了,他在阳台上看到对面晾出了衣裙。他没有想到是她。从爱丁堡回来,她以为今生他们不会再有交集了。离开的理由本来很充分,到最后,她几乎是落荒而逃,逃得越远,仿佛才会安全。她将自己封闭起来,与所有的人断绝了联系。她不想听到边城的消息,更不敢听到他的消息。她不能解释最后那几天发生的事,只能像鸵鸟,将自己埋在沙子里。一埋就是四年。汶川大地震时,她去留学生中心捐款,无预期地在电视上看到了他的身影。他站在北川中学的断墙前,用凝重的语调播报伤亡和失踪的人数。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成熟了许多,清朗的眉宇蹙得紧紧的,嘴巴抿起时,多出了几条纹路。结束时,他说这是中央台记者夏奕阳在北川的报道。她捂着嘴,惶恐地掉头就走,仿佛他就在后面看着她。她逃出奥克兰,去了爱丁堡做了导游,专门接待从国内过来的游客。那份工作很轻闲,感觉象是在国内,能够听到的都是熟悉的地名和语言。她和带团的导游相处很好,人家问起她的情况,她也会坦承地说说。“你是广院的毕业生?”环球旅行社的导游娄晴听她说起,吃了一惊,“我老公也是广院的,叫江一树,你认识冯?还有广院的夏奕阳,你认识吗?”她目瞪口呆,感觉世界怎么就那么小呢!“夏奕阳现在是新闻主播,在国内很有名的。唉,不过,这人有点死心眼,喜吹上一个女人,等了六年,到现在还单身着呢!”她恍恍惚惚地回到公寓,手足冰凉。回国也没有理由的,退公寓时,管理员问她,还回来吗?她开玩笑地说,不了,我要结婚了。说完,自己失了神。公寓是在爱丁堡时,从网上租下来的,房主拍了许多公寓的照片,她一看地址,又看了房型,立刻就预付了一年的租金。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意吗?可是……24 千山万水不知过了多久,夏奕阳不舍地松开叶枫的唇。她的气息微微急促,神情想是迷离,又象是沉溺。她再次以唇贴上她的面颊。这样的情景,曾经只在梦里重现过。再次抱着她,感觉她的颤抖,感觉他的慌乱,他仰起头,心中生出行过千山万水般后的沧桑感。唇瓣尝到她面颊上带着一丝咸湿。心,瞬刻紧涩,在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她流泪。那又怎样?漆黑如墨的深眸一眯,他果决地抓住她的手。“进屋再谈!”“夏奕阳。。。。。。”她从迷乱中回过神来,想说点什么。他挑挑眉,静静地等她继续。静了几秒,看着他冷峻的表情,她欲出口的话只得又缓缓咽回肚中,头微微有点痛。“你放心,不会再发生暧昧不明的事了。但是,六年前的一周,六年后的现在,我有资格要求你给我一些解释。”他眼神微闪,语气不容拒绝。她低下眼帘,盖住眼底的情绪,洁白的牙齿轻轻咬住红润的唇,心中暗暗自嘲,真的应了那句话,出来混,总有一天要还的。一屋子的烟雾,呛得她咳了起来。他将他按坐再沙发上,把前后窗都打开了。他抽烟并不猛,家里连烟灰缸都没备,偶尔抽一两支,就用一次性纸杯代替。面前的纸杯里已经有了一堆烟蒂。空气沉重得他都不能好好呼吸,在这个时候,他还给她热了杯牛奶,烤了片面包,“我没有心情做别的,你简单吃点吧!”他挨着她坐下。看着热气再杯沿盘旋转动,她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眼眶控制不住的发热。今晚,泪腺太发达了。“你吃了吗?”她问他。“我不饿。”他沉声道。她不冷,但捂着暖暖的杯子能让她镇定一点,她深吸一口气,突然侧身来看着他,“你需要的解释,我都可以给你,你肯定你要听吗?其实现在的你一切都很好,何必要去改变?”他沉默了半响,目光犀利地再她脸上扫了个来回,“你还是和六年前一样,很会替我着想。叶枫,你要我把那一个星期当做一场春梦,是吗?”“你混蛋。。。。。。”她急得迸出了眼泪,泪水在眼眶中倔强地打转。“那不然是什么?”他咄咄逼近她。“我不是那么无耻,也不龌龊,我。。。。。。”她张口欲辨。“只有彼此喜欢的人才会分享那样私密的行为?”他替她说完。她怔住,然后幽幽地说道:“可是。。。。。。柯主播真的很好。”“柯主播?”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这脑子里到底是什么做的,柯安怡只是我的搭档。”但那种默契很刺眼,不是吗?“你躲了我几天,就是为这个?”他皱眉。“我哪有躲?”“叶枫,”他的语调突然变得很严肃,“我们结婚吧!”她整个人呆住。“这不是心血来潮,六年前我就做好了准备,不过没有来得及说。我觉得什么解释都不重要了,结了婚,我们之间就不会挤进第三个人,我也不用担忧在早晨醒过来时,床上只有我一个人。”这样的求婚如此质朴而又如此别出心裁,以至于她都不知该怎么反应,只有长睫扑闪个不停。一般人不是都会说爱你到永远,可以让你幸福让你快乐吗?“不要发呆了,给你半个小时考虑。”眉眼间春色无限,他摸了摸她的头,转身进了书房。再书房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她坐得很笔直,双手平放在膝上,像是受惊不小。唇角的笑意鯈地收敛,心砰砰直跳。是的,这非常急躁,他亦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就是想赌一赌。他不知道能有什么办法能将她留在身边,似乎只有婚姻了。如果再一次让她从他眼前消失个六年,他不知自己还能怎么撑下去?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觉得都像等到天老地荒了,时针才跳过去半格。深吸一口气,缓缓拉开书房门。他摸了下鼻子,哭笑不得,她抱着一个靠枕,歪倒再沙发上睡着了。“你这叫消极抵抗吗?”他叹气,弯下腰抱起她。“不是。我困了。”她在他耳边呢喃。“叶枫?”他的心失去控制地窜到了嗓子眼。她的眼睛仍闭着,“不带这样玩三级跳的。”他蹙眉。她慢慢睁开眼,清澈的眸子像夏夜的星光,“结婚时多大的事,都没恋爱过,哪能随随便便地就许下一辈子?”唇角勾出漂亮的弧度,声音有点沙哑地低低叫她的名字:“叶枫!”她没有应声,感觉到脸烫得很可怕。他抱起她,笔直地走向卧室,没有开灯,没有任何间隙地抱在了一起。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被推倒在大床上的,床单微凉,满身的毛孔瑟瑟地竖了起来,但很快他的温暖慢慢地覆盖上来。他的吻灼热而又细密,带有薄茧的掌心如同电流,让她不自觉地战栗。黑暗中她紧张地看着眼前这张英俊的面孔,他同样在看着她,双眸中的热情和温柔满得让她眩惑。她半合上眼睛,告诉自己,许多事不要再去想之所以是因为了,只要感到舒服,泰然接受就好。她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倾身凑上自己的唇与他回应,下一瞬间,他便进入了她的身体,不是没有疼痛的,毕竟旷疏了六年,她的痛呼淹没在他的唇齿间。睡到半夜,窗外突地响起一声闷雷,接着是闪电,她惊恐地睁开眼,憋住气要去开灯,身后一双长臂轻抚着她的后背,“没事,我在呢!”她愣住,响起这不是在自己公寓,她不是一个人。“嗯!”太翻了个身,枕在他伸出的手臂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这样子,真的挺好!好像没过多久,“咚咚!”强有力的敲门声很有持续性,大有不开门不罢休的架势。“是找你的吗?”叶枫腾地坐起。挡不住的白昼从窗帘中透进来,照出一床的凌乱。她羞红地别过头去。夏奕阳挑挑眉角,责备地吻了吻眨个不停的眼睛,“又没干坏事,紧张什么?”她有些不自然地理了下头发,“就是吓一跳!以前也没觉得你客人多,现在来客很频繁呀!”“是吗?你确定这客人敲的是的门?”他的唇边透出一个极浅的微笑。“找我的?”她竖起耳朵细听,“天,真的!”掀开被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