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边城是他们班的班长、学生会主席,班里任何活动,都是以他为核心的。艾俐耸耸肩,“不知道。他和我们没联系,到是听说他事业越做越大,现在属于京城名流。”“他没做主播?”叶枫拍拍额头,脑子不够用了。“改天慢慢说给你听吧,我还和别人有约,今天先放过你。牙套妹。。。。。。”艾俐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轻轻抱住叶枫,“答应我,如果哪天还要离开,一定记得和我说再见。。。。。。我挺想你的!”爱情是灯,友情是影子。当灯灭了,你就会看到包围着你的影子。叶枫喉间一窒,眼眶发热,什么也说不出来,也什么都没必要说了,只是一用力,将这团温暖的影子抱得紧紧的。3,下一站电视台。“吁,终于结束了!”随着熟悉的片尾音乐响起,镜头切向气象台的外景播报员,柯安怡摘下耳机,对着夏奕阳长舒一口气。“还会紧张?”夏奕阳整理着播报台上的资料,微微笑道。从爱丁堡回来,柯安怡就正式上了播报台,一周有两次和他播报新闻。接触下来,觉得她并没有贵小姐的娇气,性格大方、随和。“比以前好多了!”柯安怡调皮地眨了下眼,“但我喜欢这种紧张感,它让我不敢懈怠。夏奕阳,你可是我的目标。”“那你的这个目标可不算太远大。”夏奕阳倾了下嘴角,站起身来,走出直播间。办公室在走廊的右侧,他得拐一个小弯。新闻播报只有半小时,但这之前做的工作很多,需要和编导组开会,熟悉播报内容,还得预备有突发新闻插播。结束后,他通常还要在办公室内回看下新闻,再看一些世界各地的报道。回去时,已是满天星辰。“谁说的,你现在可是台里学习的楷模,综艺频道要帮你做一个专访呢!”他腿长,步子大,柯安怡小跑着,才能追上。夏奕阳笑笑,这些话听过就飘过。播报台上的竞争非常强,最微小的错都不能犯。哪怕是资深主播,上播报台,都是谨慎以待。“后天,你穿什么颜色的西服,我好准备我的服装与你搭配。”柯安怡抿嘴一笑,眼里多了点别的。“灰的!”“你真是没有创意,西服非灰即青,同款衬衫一买就是六件,吃饭永远是C类套餐。”夏奕阳温和的眸子突地黯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正常,“我就是图个方便,再说男人的衣服都差不多。”“每一年的款式都变化很大,哪天我和你一块上街,给你恶补一下这方面的知识。我可是服装行家。周日怎样?”仿佛怕他会拒绝,柯安怡一口气说完,中途都没停顿,一张俏容蹩得通红。夏奕阳不置可否地侧过脸,还没回答,一阵香风袭来,综艺频道的当家花旦莫菲站在门外。“夏主播,今天你应该能抽出时间接受我的专访了吧!”“我的经历乏陈可具,履历表上写得很清楚,真的没什么可讲的。”夏奕阳抱歉地笑道。莫菲号称电视台的美女主播,主持风格特别煽情。大家是同事,平时相处礼貌疏离。去年年拜会聚餐,她当着众人,依了几份醉,坐上台长的大腿,与台长喝交杯酒,那股豪爽、火辣,和平时镜头前的笑靥如花的亲切模样判若两人。江一树坐在他隔壁,悄声说这是台里的潜规则。美女那么多,凭什么那位置让你坐?他默然!“网上现在对你评价很高,可你总坐在神坛上,不让人看到你普通的一面,会给观众们距离感。你的专访,可是台长亲自下的任务。我知道夏主播忙,可不敢随便来打扰。”莫菲美目流盼,神态娇媚,但语气却咄咄逼人。柯安怡听了有点不舒服,目光带了几份轻蔑。夏奕阳淡淡地笑,知道这事是避不过去了,他点点头,“行,莫主播都来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现在吗?”“我们组为了配合夏主播的时间,一直等着呢!”“那我们走吧!”夏奕阳关上抽屉。正好,还没洗脸,省得再让那个毛茸茸的化妆刷在脸上扫来扫去。“我陪你一块去。”柯安怡硬邦邦地说道。“别,你早点回去吧!”本来就是不情愿的事,再有熟悉的人在一边看着,这下更不自在。莫菲嘴角微微动了一下,等着夏奕阳出了门,她扭头冲柯安怡眯起了眼,扔下一句:“自作多情”,扭头追上夏奕阳。“夏主播,我的专访氛围一向很轻松,一会,我要是问点八卦话题,你可要配合。”“你尽管问!”夏奕阳用手指抚了下头发,发胶今天喷太多,摸着就很僵硬。“真的?”莫菲停下脚步,“我听说夏主播当年的志向并不是做主播,而是想做一个中学数学教师。你毕业时,已经拿到了川大数学系的硕士录取通知书。可是你最终改变了主张,留在了北京。是为某个人吗?”或许是角度和灯光的问题,温和的人冷起来,感觉比常人更多几份寒意,“你听谁说的?”莫菲长长的假睫毛缓慢地扑闪了两下,似笑非笑,“你不会以为我只要化好了妆,站在镜头前美美的,就行了?做节目之前我们都会对访谈嘉宾进行详细的了解,我们有我们的方式。如果这是你心底的私密,你不想说,自己把话题挪开就行。大家是同行,这一点不用我教你吧?”夏奕阳冷然的皱了皱眉,莫菲也许并不只是传说中的花瓶。做专访,比播报新闻累多了。走出摄影棚,夏奕阳觉得口干舌燥,好象在沙漠里走了许久的旅人。抬手看了下手表,快十二点,其他要做的事只能搁一下。他把要看的资料放进包中,关上办公室的门,下楼取车。刚到停车场,手机响了。他疲累地抿了下唇,把包放进车里,腾手接电话。“夏主播,你的电话可真难打!”艾俐语气不无抱怨,显然这不是第一通来电。他借着灯光一看,是有几通未接来电。“刚刚进棚录节目,手机不在身边。艾老师有什么指示吗?”他们那一届,艾俐是唯一留校任教的。同学之间有什么事,都是她出面联系。“下午有没看到群里的信息?”“我。。。。。。到没注意。”他怔了怔,事实上,他已经屏蔽了同学群。“就知道你没看到。以前几次同学聚会,你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参加,所以我想想给你打个电话。这次同学聚会放在周日,你要是有时间,就过来吧!”今晚这是怎么了,专访时才把他在广院的四年回忆了一遍,现在同学聚会,他似乎还得再把记忆中的人和事翻阅一次。他自嘲地闭上眼,“我手头有几个节目赶得紧,我不一定去得成,代我问同学们好。”“行,大伙儿会理解你的。那晚安!”艾俐答得很干脆。合上手机,他启动了车子。都是午夜了,这个古老的都城还没有休息,街上仍是车水马龙。他开了车窗,春夜的风是料峭的,吹在脸上刺刺地痛。他深吸一口冷气,觉得这样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要不是他做到新闻主播,班上记住他的人不多。大学四年,他大部分精力都花在打工上,对于学业,只要不挂科就行。他没有时间交朋友,班上的活动也很少参加,总是独来独往。后来与同学们走这么近,是想有一天能从谁那里听到关于她的消息,或者有一天,能和她相遇。他们相遇了。她的消息,他也已经知道。没有了她,夹在和她熟悉的人中间,只会多添一份失落。去了干吗?空气里有浓厚的灰尘味,他抬起头看天,夜空是灰蒙蒙的。他叹了口气,脚下一踩油门,车嗖地冲进了车流之中。此时,叶枫正在路上狂奔着。公寓到电台,夜间是有班车的。没想到班车开到半路,抛锚了。司机鼓动半天,沮丧地摇摇头,让大家下车改坐别的车。她在路上拦了一会,每辆经过的出租车都有客。她没有时间等,拨腿就跑。平时很少运动的人,跑个一百多米,就已是气喘如牛,额头上、鼻间都是汗。她拭着汗,发觉她好象是路上唯一一个行走的人,夜太深了。跑着跑着,不知怎么想起泰国的电影《下一站,说爱你》,在那里面,男主是个轻轨维护工程师。城市交通拥挤,维护轻轨只能放在深夜。他白天睡觉,晚上工作。谈过几个朋友,都因为他的作息时间而告吹。女主爱上他之后,也曾为他的工作抱怨过,但因为爱,她悄悄地把自己的工作也换成了夜间。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她的下一站等待她的是什么呢?希望也有帅哥!呼出一口白气,她笑了,电台大楼终于出现在视线内。还有半个小时,来得及。她仔细地把脸上的汗拭净,冲大门口的保安优雅地点下头,出示了工作证。电台的黑夜与白天没什么差异,走廊里灯火通明,办公室内编辑们在高声讨论,有几个播音间亮着灯,主持人在里面录制节目。第八直播间门口,崔玲板着个脸,目光如炬。她的身边站着几个男人,头低着,看不到表情。刚配给她的助理小卫,头都耷拉到胸口了。叶枫屏住一口呼吸,再缓缓吐出,笑道:“不好意思,车出了点问题,我。。。。。。”“别说你的车,节目现在怎么办?”崔玲焦躁地撑着眉角,厉声问。叶枫眨巴眨巴眼,看看其他人,不太明白。“专家今晚来不了了,你必须独自主持节目。”“我?一个人?”叶枫瞪大眼,傻住了。4,磁性的嗓音崔玲好象没有听到叶枫的话,转过身对小卫说,“时间马上到了,你进控制室准备,其他人都回办公室。”“崔部长。。。。。。。”叶枫急了,走到崔玲面前。“你想说什么,我知道。台里花了很大力气才推出这档节目,现在我们要让这节目开天窗吗?我不能,你也不可以。你带点书进去,挑唯美的段落读读,实在没话说,就播几首伤感情歌,如果有电话进来,你就按你的思维回答!不想太多,至少先把今晚撑过去。节目真砸了,你不用负责任。”崔玲话说到这份上,纵使前面万丈深渊,叶枫也只能闭眼纵身一跳。“那个专家的老公金屋藏娇,被她发现,她追过去争吵,不想动起手来,人家两个打她一个,她还不吃亏?人现在医院里躺着呢!电话打来时,崔部长都崩溃了,这专家可是崔部长力荐的。”小卫瞅着崔玲回办公室,凑近叶枫低声耳语。叶枫噗地一下笑出声来,难怪崔玲那张脸青成那样。“叶姐,专家也只是探照灯,说别人头头是道,真的摊到自己头上,也是俗妇一个。不要怕,我在外面陪着你呢,你能行的。”小卫笑嘻嘻地拍拍叶枫的肩膀,替她推开直播间的门。真的坐下来,额头上又是冷汗涔涔,搁在膝盖上的手指控制不住的哆嗦,叶枫不仅手、脚、身子是僵硬的,就连脸颊都是僵硬的。她暗自深呼吸,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下傍晚写的几页稿子,感觉心跳声响彻云宵。她准备了书,也准备了几盘碟。读师范的高中同学告诉她,一个初上讲台的老师,明明备的是四十五分钟的课,但不到十五分钟就全部讲完了,然后就在讲台上挥汗如雨,局促不安。她现在真的能体会同学当时的心情了。《午夜倾情》时长一小时,她该说些什么呢?她是接受过播音主持的专业训练,可是她从来没有实践过。她没有时间考虑太多,小卫隔着玻璃提示她时点快到了,她用力地咬了下唇,点点头,戴上耳机。一瞬间,世界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声响都已远去,她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是那么清晰。手一伸,她打开了音响,海浪从海水深处卷来,吉他声加了进来,音乐声中,她稍微平静了点,“各位听众晚上好,这里是城市电台的《午夜倾情》,。。。。。。咳。。。。。。咳。。。。。。”她给自己的口水呛着了,咳得接上气来。小卫瘫坐在椅中,感觉明天早晨城市电台估计要降半旗致哀。“北京的气候真是干燥,都回国一个月了,我还是不能适应。”脸虽然胀得通红,但这一咳,她不紧张了,讲话也顺溜了起来。最坏也就是她再换个工作吧!“有没有把大家吓一跳?我还没有向大家介绍自己,我是叶子,在以后每一个宁静的午夜,我都将在这里倾听你心中的情感故事。”“今天来电台的路上,经过一家音响店,我看到里面在播《剪刀手爱德华》,有人称爱德华的爱情是不能拥抱的爱情。这样的形容很伤感,德普演得很棒,他看着女孩的眼神是那么温暖、诚挚,仿佛爱她是他心中最美妙的事。在这个飞转的忙碌时代,爱情被我们已轻描淡写了,变得条件化、物质化,单纯地为爱而爱的人可能都会被别人称之为傻。我却羡慕这样的傻子。读大学的时候,有一节课,老师让我们朗诵一首诗,我选的是叶芝的《当你老了》,当我读到: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和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我突然想恋爱了,就为有一天有一个人会爱上我脸上的皱纹。我读书早,那时不满十八岁,是不是很早熟?”“叶姐,有电话进来了。”耳机里小卫欢声叫道。叶枫朝外面挥了下手,“好的,现在我们来听一位朋友的故事。你好,我听到你的声音,是的,这里是《午夜倾情》。”“我姓宁,”打电话的是位女子,嗓子沙哑,象是刚哭过,“叶子,你的声音很好听,说的也很对,爱一个人确实是很美妙的事。可是为什么爱要这么疼呢?”“和男朋友吵架了?”“不是男朋友,是老公。我们恋爱四年,过年时刚结的婚。本来今晚我值夜班,感觉有些不舒服,就回家了,推开门,他和他同事睡在我们的婚床上。。。。。。啊。。。。。。啊。。。。。。我真想一刀杀了他们,可我。。。。。。下不了手!”叶枫放缓呼吸,“他怎么向你解释的?”这样的故事俗不可耐,可男人们却乐此不疲。“他说他和同事喝醉了,她上错了床,他抱错了人。叶子,他们俩是喝得有点高的样子,但我才八十斤,他同事一百二十斤,这抱起来一样吗?你说这多出来的四十斤肉搁哪儿了?”女子声嘶力竭的声音,刺得叶枫的耳膜隐隐作痛。叶枫揉揉酸胀的太阳穴,仿佛看到超市肉架上一大块肉血红血红的,“他可能没说谎。”“什么?”“他以为抱着的那是一团被子,毕竟一百二十斤的女子身体的绵软性非常好!”“会吗?会吗?会吗?”女子惊呼道。“你爱他吗?”“我爱他,很爱!”女子呜呜咽咽地哭了。“会有这种可能的。”掷地有声。道别的话留给小卫说,另一通电话转进了直播间,是位男子,声音低沉得极具磁性,在夜深人静时,这样的声音令人迷惑、想入非非。叶枫浅浅一笑,“晚上好,先生。”她听到电话那端有汽车的喇叭声,“你在开车?”“我已经停下来了。”语调平静无波,却又象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那就好。”她没有催促,耐心等他的继续。男子的呼吸忽重忽轻。“先生,听见我的声音吗?”“听到,你的声音象我认识的一个人。”说话前,男子轻轻叹息。“她也在北京?”“不在,”男子停顿了下,象在抑制某种激烈的情绪,“她离开北京很多年了。一个月前,我见到了她,可是她却记不得我了。”“也许光线不好,她没看到你呢?”“天是黑了,但我就站在她面前,还帮她提了下包,她对我说:谢谢帅哥!然后转身离开。”“你们是恋人?”男子怔了下,笑了,叶枫听着那笑象自嘲,“我们只是同学。”“只是同学,她没有装着不认识你的必要,一定是你误会的。她。。。。。。会不会把隐形眼镜给掉了?我曾经遇到过这样的事,着急出电梯,被行李箱绊了一下,眼镜甩出去,出租车在外面等,没办法,只得眯着眼往外跑。那时就是我爸妈站在我面前,我估计也认不出来。”男子发出愉悦的轻笑,“那我大概是误会她了,她的视力很不好。”“你很在意她?”男子怔了一下,良久,才说道:“她结婚了。”叶枫的心因男子语气中的悲凉狠狠一紧,她眨了眨眼,看到小卫抬手对她做了个OK的手势,知道时间快到点了。“一生中会有那么一次,为了一个人而失去自我,不奢望有结果,不苛求与他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管会不会有回报,但能在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他,我心足已。这段话,送给你,也送给收听今夜《午夜倾情》的各位听众。明天同一时间,城市电台,叶子与你不见不散。”她摘下耳机,这才感觉自己是实实在在踩在地上。“叶姐,你是一支潜力股,我看好你!”直播间门一开,小卫笑着跳着扑向她。崔玲出去前,扫了叶枫一眼,“现在讲这话太早,明天看听众的反溃。一股酸溜溜的文艺腔。”小卫冲着她的背影扮了个鬼脸,“她就那死样,别理她。我觉得好就行,叶姐,你怎么会想到被子一说,哈哈。。。。。”“她都失控了,可我感到她很爱她老公,只是想找个理由来原谅他,我就帮了个忙。”叶枫拧开一瓶矿泉水,凑到嘴边,专心喝水。“真贱,好象天下男人都死了似的,为什么非要他不可?”小卫撇嘴,“叶姐,我们这个头开得真好,你给人感觉很知性、自然,以后听众一定会越来越多。还有,我超迷后面那个男人的声音,象播音员。”“播音员不会做这事的,怕记者们太闲吗?”她听到时也有这样的错觉,但很快就坚决摒弃了这个念头。走出电台,马路上的车已经少了,风却大了起来,几片纸宵在天地间呼地飞到这飞到那。她拂开额前的长发,没力气等公交,直接打车回公寓。抬臂时,发觉背后的肌肉都僵硬了。电梯上行,在她居住的楼层时停了下来。那一层只有她和对面的男人,他今夜有约会,也回来晚了?如果她早一步,说不定两人就碰上了,她还真好奇他长什么样呢,有着什么样的声音。有时候就是这样,早一步或者晚一步,人生就不是这样了。今晚那个有着磁性嗓音男人的讲述,突然让她很是感慨。她用《恋恋笔记本》里的经典台词赠予他,其实也是赠予自己。但是很少有人能做到那么豁达。每一次爱情的开始,谁不期待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昨天,她在广院的门口坐到半夜,看着广院的学生和他们当年一样,下巴昂得高高的,一幅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管是播音员还是主持人,都不是她的志向,是她妈妈的意愿。为的是毕业后,她能有一份风光的高尚职业,然后就能遇到一个不错的男人。她想得没那么远,但她觉到她妈妈象手中握着水晶球的女巫,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果真,她在广院遇到了边城。5,绝世武功艾俐暗恋上那位教英语的老师,夜里睡不着,挤上叶枫的床,躁动得象一条青春期发作的毛毛虫。她说:爱情是一团火,一旦开始熊熊燃烧,做出什么疯狂的事,说出什么白痴的话,那都叫正常。现在让我为他去死,我都愿意。叶枫好困,却又不得不努力睁着眼睛听艾俐讲话。艾俐还不肯唱独角戏,说几句就要推一下她,希望得到她的附合。她实在受不了,呼地坐起身,对艾俐说:“爱情就是一门传说中的绝世武功,你已经差不多为她走火入魔了。”“嘿嘿,精辟!”艾俐在黑暗里向她竖起大拇指。她对着蚊帐顶翻了个白眼,咚地一声直挺挺躺下。如果有一天,她要是开始练习这门绝世武功,一招一式都要准确到位、收放自如,千万不能落到象欧阳锋那样的下场,神不象神,妖不象妖。后来,她才知道那样的想法真的是可笑之至。和边城的交集,在军训第一周就开始了。其实之前,在全系隆重的开学典礼上,边城代表新生讲话,已经让下面的女生们很是“惊艳”了一把。上帝造人很公平,给了你出众的容貌,必然不会允许你才华出众。难得出一个有才有貌的,那要么是上帝的宠儿,要么是异性的祸害。边城似乎是前者。叶枫那天在下面却是坐立不安,装着她全部家当的布艺书包不见了。台上的人是谁,台下的人在议论谁,她统统没注意。脑子里象电影回放似的,镜头一遍遍往后推,几点几分,她经过了哪个地方,做了什么事。布艺书包后来在洗手间的水池边找到了。听别人谈边城,她一脸茫然。那一年北京的秋天日日是艳阳高照,军训的新生叫苦连天。开头两天是练习站姿、整理宿舍,叶枫还能撑住。第三天,教官让她们在烈日之下跑步喊操。叶枫跑第一圈时眼前就是金星直冒、头晕恶心,她想举手向教官请假,身子却控制不住地向前倾去。当时并没有晕倒,只感到很是丢脸,急急地想爬起来,抬手摸了下脸,当看到满掌的腥红时,她眼前戛然一黑。醒来时人躺在校医务室的床上,身边围着一群人。她想说话,一张嘴,疼得她咝地直抽气。医生给她开了病假条,说她血糠低,不宜在阳光下太激烈的运动,可以不必军训。女生们嚷嚷着说她这晕倒一举两得,既和边城近距离接触了,还又免了劳役。“边城?”眉心微微聚拢,她不解地看着大家。“你不知道边城是谁?”有个女生抓狂地问。“沈从文的代表作。”哗地一声,所有的人全笑翻了。原来边城是今天背着她去医院的英雄,附注:英俊这个词就是为他量身定造的。受人点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晚上,她去超市买了几斤水果,去男生宿舍向英俊的英雄道谢。宿舍的女生自告奋勇地要求陪同,就连总是一幅高高在上的许曼曼也在其中。很遗憾,没遇到边城。他是北京人,晚上被他家人接回家去了。主角不在,也不能不厚道地立刻离场。女生们礼貌地落坐,男生们忙着削水果、找吃的,象开茶话会似的,不一会,也就彼此熟稔地聊开了。“要不要喝点水?”坐在叶枫右手边的一个男生低声问道。叶枫抿了抿干燥的嘴唇,点点头。水瓶放在外面走廊上,男生拿了只搪瓷的水杯出去了。他穿着衣领已经泛黄的白衬衫,化纤的深色长裤,头发微短,背影修长而清瘦。艾俐悄声告诉她,他叫夏奕阳,四川山区的,是这届广院唯一拿助学金的特招生。负责招生的老师说他嗓音清朗自然,形象稳健,适合播报官方新闻。夏奕阳端着水杯过来,叶枫道谢,手指接触时,她察觉到他的掌心有一层厚厚的硬茧。水微微有点甘甜,她诧异地抬起眼,他温和地对着她微微一笑,便把头转开了。听说那天她流的鼻血把边城的T恤都弄脏了,叶枫觉得要当面和边城说一声谢谢。不用军训,不等于她就能整天悠哉地闲着,辅导员让她到图书馆整理旧书,也算是一种劳役。她和大部队足足失散了两周,差不多都快忘记报恩这件事了。有一天晚上去水房打水,听到许曼曼柔声和人打招呼:“边城,你也来打水呀!”她忙抬起头,只看到一个身穿墨绿T恤的高个子男生远去的背影。第一次正式与边城面对面是在《播音语言表达》课上,那天她很糗。教授拿了一篇稿子,是刘翔在全运会上夺得 110米跨栏冠军的体育报道,让每一个人试读。在这之前,他们顶多会上台朗诵诗词,也参加过各类演讲,对于播报新闻还非常陌生,根本不会正确的发声方法,也不具备较好的声音控制能力。有的人读得是激情四溢,但在高亢时,声音一破冲天,让听的人是忍俊不禁。大部分人是照本宣科,象白开水似的一泻而下。艾俐那天穿了件紧身T恤,勾勒出一身玲珑的曲线。教授没有评价她读得怎样,说她把播报台当个人秀场,让人注意的不是新闻,而是她满身的线条。艾俐窘在座位上,差点哭出来。叶枫读稿时,一脸微笑、正襟端坐,自我感觉非常良好。读完,喜滋滋地抬起头。教授冷着个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说话。她心里面毛毛的,左右看看。“教授。。。。。。”她怯怯地喊了声。“刘翔是你什么人?他拿冠军和你有什么关系?奖金和你分?瞧你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我们。。。。。。都是中国人呀,我以他为豪!”她有点不服气。“那要是他拿个奥运会冠军,你还不得在镜头前敲锣打鼓呢?”“如果直播间允许带锣鼓,我会呀!”“荒谬!”教授“啪”地拍了下桌子,“播音员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都象征着新闻的严肃和权威,是节目制作者与电视观众之间的一种传递,不是你的个人行为。”“那样的播音员和一个被操纵的木偶有什么差别?找个机器人不是更好吗?”她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激动地站了起来。一片笑声加嘘声,还有一个男生吹了一声口哨。“播音员对报道的基本要求是:感受领先,以情带声,你这是在走极端。”教授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说话的声音震得头发直颤。“好了,这个问题我们下课再讨论,现在下一位同学开始朗读。”下一位就是边城。仿佛为了对比她的幼稚,他的表现堪比专业播音员。她斜睨着他,恨不得在他的身后戳出两个洞来。下课后,她准备从后门溜出去,教授叫住了她。艾俐同情地向她耸耸肩,她大义凛然地挥挥手,让艾俐先走。“我们边走边聊吧!”教授夹着讲义夹,和她沿着走廊慢慢地走。教授谢顶很厉害,风吹过来,把他头上不多的几根头发刮得东倒西歪。为了保持形像,他不住地甩着头。“叶枫呀,你是个很有灵性的学生,就是太爱自我表现。。。。。。”她的脑子开始飘游,在一条漆黑的隧道里,和一个老头一起走,慢慢地无声地走,走出隧道,再次见到光明的时候,她发现。。。。。。边城手里提着她的布艺书包,站在她的面前。边城的皮肤极好,头发有点微微弯曲,迎面走来,从他的皮肤里、血液里、骨髓里散发出一股傲气。已经错过了午餐的时点,她和边城到学院外面的小面馆各自吃了一碗面条。戴着牙套,吃东西不能太快,吃完了还得对着镜子仔细地漱口。那时,她还没有习惯在包里放个化妆袋。吃完后,向服务员要了杯白开水,随便洗漱了下。结账出来,在学院门口,她向边城道别,边城盯着她,笑了。她紧张地摸摸脸,以为沾上了什么东西。“把嘴张开,放心,我有洗过手。”边城说道。她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把嘴张得大大。边城从她的牙缝间捏出一根指头大的菜叶。她的头轰地一声,连脖颈都红透,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得了。下午有两堂基础课,都在大教室。她进来时,边城已经在看书了。当她经过他身边,他拿开放在邻座上的书包,对她笑了笑。“算了,我坐后面去!”艾俐很识趣地撇嘴,走了。那堂课教授讲了什么,她一点都没听进去,整个人象浮在空中,心第一次,慌乱得不象自己的。“你和边城是不是对上眼了?”艾俐悄悄问她。“怎么可能?我们都没说过几句话。”她埋着头吃饭,不敢抬眼看隔壁桌上坐着的边城。晚上下楼去水房打水,边城正好经过,回来时,她的水瓶提在他的手中。很自然的,不管是图书馆,还是教室,她总固定地坐在边城的身边。周末一帮同学出去玩,边城自行车后座上坐着的也是她。艾俐再问她,她说他们是互相帮助的好同学。“骗鬼呢!”艾俐哼了一声,一扭头不理她了。她觉得很怨枉,边城又没说过喜欢她,不是同学,又是什么?大二的深秋,她刚满十八岁,那天刚好是周五,晚上大家闹着去吃火锅,祝贺她将拥有公民选举权和被选举权。有个男生特别会点菜,去厨房转了一圈,回来神神秘秘地说,今晚要吃点猛料,很滋补很鲜美。“到底是什么呀,会不会有毒?”她紧张地问。“怕什么,能下锅就能下肚。”男生豪气地拍着肚子。一大锅汤料先端上来,又白又浓,她用漏勺在里面挠了下,“这是什么?”勺中有几块象鸭脖子样的肉段,“黄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