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靳言却直接从大衣口袋里掏出眼罩戴上,看样子是不打算理她了。简瑶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能回到潼市,差别不大。但也不能直接说薄靳言不愿意吧!于是斟酌了一下语言,对那头的刑警们说:“是这样的,薄教授正在准备简报内容,还有一些证据需要补充,现在没有空。等一会儿到潼市,会第一时间跟大家解释,简报内容也会更完善……”她正讲着,身旁戴着眼罩的薄靳言忽然开口,低沉的嗓音,轻快愉悦得像哼歌:“助手都是骗子……”简瑶这边还通着话呢,脱口而出:“你闭嘴!”——抵达警局门口时,已经是暮色低垂时分。远远便见李熏然和几个刑警,站在办公楼下等着。简瑶的目光不由自主移向三楼,某片灯光明亮的区域。那是刑警队的大会议室。刚刚在电话里已经说好,薄靳言一会儿就在那里做简报。她上次被带进那里,还是六岁的时候。正失神间,身旁猛的响起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嘴角下抿、脸颊向下倾斜、上眼皮下垂……为什么我刚刚看到了典型的痛苦表情,隐藏在你的平静里?”简瑶没想到薄靳言如此敏锐,自己明明就像他说的,脸色挺平静。薄靳言却还盯着她,漂亮的眼睛里,骤然闪过了然神色:“噢……看来我上次判断有偏差。你心中那点忧郁的小悲伤,还是跟你父亲有关。”简瑶说:“错!我刚才觉得痛苦,是因为你马上要给刑警队做简报。”薄靳言长眸微眯,高大的身躯稍稍俯下,到了她的高度,与她平视:“助理小姐,你吃错药了吗?”简瑶立刻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答:“正是因为身为你的助理,我非常真诚的劝告你:里面都是忠诚敬业的刑警,也许他们没你查案厉害,但是你一会儿做简报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讽刺他们?如果有问题,能否耐心一点回答?”简瑶这么说,也是因为他讲话几乎句句都能气死人,而且之前对警察的态度实在不算好。谁知薄靳言微微一怔,直起身子,目光傲慢的看着她:“你从哪根跳线的神经,脑补出这个奇怪的观点?”简瑶一愣,就听他继续说道:“如果我讽刺人,从来都是因为智商的差距,而不是倚仗专业优势。刑警与我的工作性质根本不同,我为什么要讽刺他们不懂犯罪心理?”说完就淡然自若的转身,迈着长腿往前方走去。——天色很快就黑了。会议室内亮如白昼,刑警们围着圆桌坐了一圈,局领导也在其中,气氛凝重而紧张。没有任何废话,李熏然简单引荐了一下,薄靳言就被请上了台。简瑶在后面的角落里,找了张椅子坐下。灯光照耀下,那身纯黑笔挺的西装,越发衬得薄靳言高挑清瘦、俊朗白皙。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更没有笑容。清冽的目光淡淡滑过众人,这令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凛然不可接近的气质——与之前微笑拥抱她的男人,还有毒舌傲慢的男人,似乎都有些不同。更严肃,也更冷漠。静默片刻,他开口了:“我们要找的,是一位25-30岁的本地男性。相貌普通、中等个头、体型偏瘦,经常出入几个案发地点,极可能是那里的员工——这是他不容易引人注意的原因;他有点小聪明,也算细心,作案前会慎重观察,对受害人也有特定偏好。他所选择的,大多是外出打工、辍学、或者热衷于玩乐的农村男孩。他们涉世不深,不会像女孩那样防备陌生人,体力又不如成年男子,容易被诱拐并制服;多个案发地点都是在闹市区,所以他不可能实施暴力以带走受害者,而是通过语言诱拐。他的沟通能力很强,会先与受害者有一段时间接触和交谈,获得初步信任,再以一些理由——譬如请客、介绍工作等,引诱对方到特定地点,再予以杀害。他在作案过程中没有使用过轿车,因为轿车会更加引人注意。他也没有车;他一个人独居,但经济能力不足以购买房屋,租住在农贸市场附近,或者是父母留下的房子,位置较为僻静。他的家很可能就是他的作案地点。以上是罪犯的初步画像。找到尸体后,我会给出更完整的画像。”他一讲完,整个屋子里都静悄悄的。简瑶隔着人群,远远的看着一脸淡然的薄靳言,陷入沉思。他的描述,真的令她脑海里浮现出个男人的形象——他似乎就是这城市里最普通的一个人,可生活、犯罪方式却又被薄靳言勾勒得栩栩如生。这时薄靳言又说:“你们可以提问了。”窗外夜色渐深,大家还是面面相觑,李熏然脸色冷峻,第一个开口:“薄教授,为什么罪犯是25-30岁?”“他的年龄不会太小,太小没有独立经济能力和住房,难以实施诱拐和杀人;也不会太大,两个年龄差距太大的男人走在一起,多少会引人注意;另外,他是一位心理变态者。心理变态一般都是在青春期萌芽,而变态到他这个程度,通常需要十年以上的酝酿期。”薄靳言答得很快。李熏然想了想,又问:“为什么他会住在农贸市场——也就是第一个失踪者的失踪地点附近?”薄靳言漠然看他一眼:“他的确比普通人聪明大胆,但也不过如此——从他对弱势受害人的选择,以及他单调的作案手段,就能看出来。以他有限的资质,第一次作案,绝不敢去离家数公里不熟悉的地方,更没有把握说服一个少年,跟自己去太远的地方。”众人频频点头,初一听他的结论,只觉得匪夷所思。可听了分析过程,又发觉其实简单无比。有了李熏然这个先例,其他人纷纷开口,提出心中的疑问。薄靳言脸色始终淡淡的,算不上热络,但就像他说的,并没有出言讽刺,回答得很简短,不过也很清楚。最后,大家都问得差不多了,李熏然忽然又开口:“薄教授,为什么你说找到尸体后,就能给出更完整的画像?”屋内再次肃然一静。薄靳言站在白亮的灯光下,目光掠过众人,那修长澄澈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倨傲的笑意。“因为他所有的内心诉求,最终都会反映在尸体上。”——简瑶跟薄靳言回到别墅,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一进屋,薄靳言就不急不缓往楼上走。简瑶站在下头问:“现在干什么?”“洗澡。”于是简瑶坐在楼下等。第一次正式见识了他崭露专业能力,让简瑶对他的印象有很大改观——工作中的他,比生活中可敬多了,看起来像个真正的神探,虽然有点冷傲不好接近,但是令人觉得值得信赖。所以尽管时间已经挺晚,简瑶还是跟着他来别墅——全力配合继续查案,不眠不休也没关系。过了一会儿,他照例一身睡袍下了楼,湿漉漉的短发贴在额头上,脸显得愈发的白。他一直走到客厅沙发坐下,拿起本书,径自看了起来。简瑶问:“今晚还有什么工作?”他没有抬头:“没有。”“我们不用协助警察寻找尸体、罪犯吗?”他这才抬眸瞥她一眼:“那是警察的事。我只负责分析。”简瑶倒也理解,现在警局调动了大量人力,通夜挖掘可能的埋尸地点,他俩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她站起来:“那我先回家了,明天再过来。”薄靳言手上的书翻了一页,淡淡吐出两个字:“不行。”简瑶意外的看着他,又听他慢悠悠的说:“你现在的时间都属于我。”简瑶微微一滞,看着他淡然的侧脸。这话要是换别的男人讲,多少有点调侃,有点暧昧。但到他嘴里,自然就是字面意思。可现在不是没工作吗?简瑶:“……我先回家,有事可以随叫随到。”“不行。如果半夜需要去看尸体,难道我还要花时间开车去接你?”简瑶静默片刻。第一时间抓到罪犯,也许就能阻止他杀害下一个人。她问:“那我睡哪里?”“傅子遇的房间。”——夜色越来越深,简瑶躺在宽宽大大的床上,望着窗外漆黑的深山树林,睡不着。都十一点多了,薄靳言还没睡。夜晚这么安静,她能听到他在走廊走动的脚步声,甚至还会听到隔壁那间工作室里,他翻书的声音、在白板上书写的声音,还有些轻微的,不知道是什么动静的声音。——简瑶是被手机铃声惊醒的。“简瑶,我们发现尸体了。”电话那头还有呼呼的风声、嘈杂的人声,而李熏然顿了顿,声音越发凝重,“很多。”简瑶立刻起身出了房间。走廊里黑漆漆的,她走到他房间门口,敲门喊他。没有回应。她又拿出手机,打他电话。可接通一阵,还是也没人接,里头也没有手机铃声——他不会大半夜出门了吧?简瑶跑下楼,在橱柜里找出钥匙。缓缓推开他的房门,迎面就感觉到温暖的气息扑过来——他开着暖空调。屋子里黑黢黢的,隐约可见正中的大床上,躺着个人。简瑶打开灯,喊了两声,他还是没醒。她只好走过去。床单是浅蓝色的,看着温暖舒适。薄靳言就穿着他那件厚软的浴袍,安安安静静躺在床的正中。他睡觉的姿势竟然十分老实,笔直得像棵树,双手也垂直紧贴在身体两侧。因为眼睛紧闭着,倒显得眉目格外乌黑,脸色也很柔和。简瑶推推他的胳膊:“薄靳言?”不动。简瑶只好伸手拍他的脸,“啪啪”轻响:“醒醒!”终于有回应了,那修长的眉头微微蹙起。简瑶以为他要醒了,谁知他闭着眼,一抬手,就抓住了她的手。简瑶一怔,他已经牵着她的手,送到唇边,轻轻一吻。掌心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男人的气息喷在她略有些冰冷的皮肤上,那酥~□~痒的感觉,骤然从手心,嗖一下就窜到了后背。简瑶全身都僵了,刚想把手抽回来,就听他闭着眼,低沉的嗓音无意识低喃:“晨默……自己去睡……”简瑶一怔,晨默?她条件反射就想,是他女朋友的名字?顾不得多想,她狠狠一用力,终于把手抽了回来。薄靳言睫毛微颤,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终于也缓缓睁开。四目凝视。薄靳言躺着不动,眼神恢复清明,缓缓的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简瑶的手还有点发烫,连忙说:“找到尸体了!”——简瑶回房间换好衣服,再次回到走廊,就见薄靳言已经穿戴整齐,西装革履走了出来。忽的见他脚步一顿,看着地面:“沉默,别挡路。”简瑶循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注意到他房门口地上,横着一只硕大无比的乌龟。那乌龟竟像能听懂人话,慢吞吞的往门边爬去。作者有话要说:小靳言,你的任务就是不断吃豆腐,不断吃豆腐,最后吃干抹净……——————————————看了留言,大家都只关心乌龟,不怎么关心推理,俺写了很久啊55555555555511拨云见日天色蒙蒙亮,树林看起来阴冷僻静、枝藤料峭。这是城郊一片空置的土地,树木杂草丛生,还堆积着不少陈年的垃圾,人迹罕至。简瑶和薄靳言把车停在一条土路上,下车走过去。到处都是警察,林子的地面全被刨翻过来,还有几个深坑。简瑶一抬头,就见两名警察站在其中一个坑中,正弯腰提起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另一侧的空地上,有好几个这样的塑料袋。警察们正一个个打开清点,每个人沉肃的神色里,都流露出不忍。简瑶心里一阵难受,收回目光。这时,李熏然从前方跑过来。俊脸冷毅,一讲话全是寒冷的白气:“大致是八个人,分割成许多块。初步判断最近一具死亡时间是一周前,因为最近气温较低,保存得比较完好。其他的死亡时间都在数月以上,最早的应该有一年多。”薄靳言脸上没什么表情,跟他一起快步朝前走。简瑶停下来:“我不过去了。”两个男人同时回头看着她。李熏然看到她略显苍白的脸色,点头:“你先去车上呆着。”“嗯。”简瑶看向薄靳言,他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站得笔直,显得个头越发的高。他定定的看着她,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了然:“害怕?”简瑶轻声答:“不想看。”薄靳言静默几秒钟,淡淡的说:“这是你最像个小女人的时候。”李熏然微微一愣,简瑶也一怔。但经验告诉她,后面肯定没好话。果然,就听到他用没什么温度的声音继续说道:“真是个悲剧。”简瑶看他一眼:“反正我不看。”转身走了。薄靳言也转身,神色自若的朝尸袋方向走去。李熏然看着两人的相处模式,有些意外,看一眼她的背影,转头跟上薄靳言。——天色渐亮,人的视野也变得清晰起来。薄靳言蹲在地上,戴着手套翻看袋子里的东西。李熏然蹲在他边上。这是些切割得非常利落的尸块,断面整齐、皮肤完好,一共七块,包括四肢和躯干。其他死者大致也是被切割成这个数量。李熏然一边说,一边用手在尸块上比划:“按照法医初步检验结果:死因是窒息。脖子上有瘀痕,是用市面上常见的一种尼龙绳勒死造成的。凶手用某种利器进行分尸,目前还无法判断具体是哪种利器。除此之外,尸体几乎没有遭受其他伤害。”旁边另一名警察问:“薄教授,你昨天说,凶手的内心诉求,都会反应在尸体上。现在他的诉求是什么?”薄靳言举起一块端详,徐徐答道:“没有性侵、没有生前死后的虐待折磨,也没有放血、没有中毒、没有拿走任何器官……凶手只做了一件事——杀人分尸。”李熏然看着尸块,蹙眉出神。就像薄靳言说的,他之前一直以为,少年们可能会遭受性侵和虐待,然后才被杀死。没想到这些都没发生,直接就杀掉了。另外那警察迟疑的问:“你的意思是,他诱拐那些青少年,目的就是要杀了他们——为了杀人而杀人,他是不是想报复社会啊?”薄靳言转头朝他微微一笑:“真正的心理变态者根本不关心社会,又怎么会报复社会?他们杀人是源自内心需要,不是自暴自弃。”那警察一愣,李熏然也抬起浓眉望着他。薄靳言站起来,望着不远处农贸市场的方向,神色疏淡而倨傲:“既然他不玩其他任何花样,反而替我省事。他的标记行为、内心诉求和幻想,只可能隐藏在杀人分尸这个环节里——他是如何肢解这些受害人的,用哪种工具,按什么次序,具体手法如何……把这个弄清楚,事情就简单了。”——简瑶在车里等了好一阵子,也没见薄靳言回来。天都大亮了,才有个年轻警察跑过来:“简小姐,薄教授刚才已经坐车走了,让你回去等他。”简瑶有些奇怪:“他去哪儿了?”警察答:“说是要去拿点东西,没告诉我们去哪儿。”——凌晨十二点,简瑶被外头的异响吵醒了。她在睡衣外头披了件外套,穿着拖鞋就走出去。声音不是从薄靳言的卧室传来,而是走廊尽头一个她还没进去过的房间,“嚓——嚓——嚓——”不知道在干什么。敲了敲门,里头传来薄靳言的声音:“进来。”一推开门,就闻到股血腥味儿。简瑶楞了一下。屋内灯光异常明亮,房间也非常的大。乍一望去,墙壁天花板都是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最醒目的就是薄靳言。他穿一套雪白的连体医护服,戴着同色的口罩和帽子,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修长乌黑的眼睛。看起来像是刚从《生化危机》里走出来的人,冷冰冰阴森森。他身旁是一个长方形的金属台,上头躺着个裸~体男人,一动不动。而他身后,还有五六个这样的台子,躺满了人。薄靳言抬眸看她一眼:“我以为你会一直睡到我破案才醒。换衣服过来帮忙。”这回简瑶没还口,而是后背抵着门,不动。现在她看清了,台子上的男人脸色煞白、皮肤上到处有尸斑——是个死人。“你在干什么?”简瑶问。薄靳言把旁边一个半人高的推柜,移到尸体边上。推柜上放着好几樽宽口铡刀。他不紧不慢的答:“尸体、人体仿真模型、电脑模拟……每种都实验一遍,找到凶手肢解受害者的正确工具、流程和方法。”简瑶这才注意到,后面几个台子上的“人”,肤色有些异样,长相则全一样——是假人。靠墙还放着几台笔记本。但这样已经够渗人的了。简瑶还是没过去,问:“局里不是有法医吗?为什么我们要自己做实验?”薄靳言低头查看刀锋,眉目专注,嗓音淡然:“哦,因为等你们的法医申请到新鲜尸体,再购买到高仿真模型——我们的凶手想必已经多了几个新的小伙伴。”简瑶:“……那你这些是哪里来的?”“叫傅子遇弄的。”他绕到尸体另一侧,转头看着她,“过来扶住刀。”简瑶看着他几秒钟,答:“对不起,我不行。我可以帮你叫个警察来。”她转身想走,就听到薄靳言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查凶杀案不看尸体,等于走到真相前却把眼睛闭上。”简瑶看着地面,静默片刻,往前走了几步。刚拉开门,又听到他说:“他可能还活着。”简瑶心头微震,转身看着他:“他?”“嗯。”简瑶明白过来,这个“他”,说的是最后一个失踪者——保安老肖的儿子。最新一具尸体死亡时间是一周前,而小肖失踪时间刚刚四天。简瑶轻声问:“你觉得能把他救回来吗?”薄靳言依旧盯着铡刀,头也不抬的答:“正在救。”——简瑶离开这间“停尸房”,回到卧室躺了一会儿,又爬起来。看着窗外幽深的夜色,她出了一阵神。最后深吸口气,洗了把脸,毅然决然又走了回去。房间里还是老样子,薄靳言抬眸看她一眼,那漂亮的眼睛里有清浅的笑意——仿佛料定了她会回来。简瑶套上“生化服”,走到他对面,按他之前的要求扶住铡刀,看一眼那尸体,立刻又收回目光。薄靳言:“扶稳,我开始了。”眼见刀锋快速落下,简瑶立刻闭上眼睛。只听“嗤嚓”一声响,她仿佛能想象出面前该是怎样的画面。薄靳言凉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似乎带着一丝笑意:“你怕什么?他又不会动。”简瑶登时把眼睛闭得更紧:“薄靳言!你能不能只告诉我需要做什么,不要讲其他的话?”——快三点的时候,“实验”全部做完了。薄靳言说需要过几个小时,观察尸体性状。同时也要等计算机模拟结果,才能下最终结论。简瑶立刻脱掉那身惨不忍睹的衣服,回房间洗了澡。洗完回到床上,整个屋子已经安静下来。她半点也睡不着,盯着灰暗的天花板,脑海中会自动浮现,刚才避无可避看到的一些画面。后背泛起些凉意,房间里的一切在灯下看起来,仿佛都阴森了几分。她一向胆大,但今晚的经历前所未有。默坐片刻,她起身,拉开门往外看,心头一松——放着白板、资料那间工作室的门开着,灯也亮着。简瑶走进去,就见薄靳言端着杯咖啡,面前还放着盘三文鱼片,正拿着本书在看。看到她,薄靳言也只瞟了一眼,继续看书。简瑶在他旁边的沙发坐下,也找了本书看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他起身。简瑶抬头望去,就见他俊脸淡然的走过自己面前。“晚安。”他说。简瑶:“晚安。”等他关门进房了,简瑶才起身,也回到房间。不过感觉已经好多了。在床上辗转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刚要睡着,忽然听到门外有人敲了一声门。她跑过去打开门,却见门口空荡荡的,薄靳言的房门也禁闭着。心里顿时有些惴惴,刚要关上门,忽然瞥见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团黑黢黢的东西——“沉默”正埋头一点点爬进来。——简瑶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淡柔的阳光洒满地板。“沉默”就安安静静趴在一片阳光里,头和四肢都从壳里伸了出来,眼睛黑黝黝的,看起来就像在发呆。简瑶下床,在它跟前蹲下,对视了一会儿,摸了摸它的壳,它立刻又缩了回去。简瑶起身,拉开房门,就见“停尸房”的门已经开了,隐约可见里头有个人影。简瑶洗漱穿戴完毕,走向“停尸房”。下意识一回头,就见“沉默”已经从她房间挪出来,正慢慢爬回薄靳言的房间。——一进门,就见薄靳言一身笔挺黑西装,背对着她,站在窗前。而昨天摆放真正尸体的那个台子,已经空了,不知被他转运到哪里去了。这让简瑶心情更加放松。薄靳言转身看着她。阳光同时照射在他漆黑的短发和白皙的脸庞上,仿佛有淡淡的光晕在流动。而最醒目的,是他那双眼睛,噙着浅浅的笑意,像湖水在太阳下发光。被他这样注视着,简瑶的心微微一颤,心情似乎也变得好起来。“谢谢你的乌龟。”薄靳言的笑容更璀璨,但跟她讲的完全不是一个话题:“他幻想成为杀人机器。”简瑶一怔,就见他侧转身体,双手插裤兜里,露出身后台子上的东西。那是一台经过改装的“铡刀”。机身沉黑纤直,三块相同的长阔刀片,被安装在同一排槽口里,刀锋在阳光下浸着寒光。薄靳言一抬手,将旁边的一个把手压下来——三块铡刀同时落下!简瑶看得心头一跳,薄靳言的表情却更温和愉悦。“按照昨晚的实验数据……”他摘下手套,丢到一旁,抬眸望着她,“这种厚度、材质的刀片,造成的伤口,与尸体最为接近。并且,是三把刀同时落下,才能与尸体的血液冻结情况、尸僵等情况吻合。你知道,一个人无法同时挥舞三把这样的刀。”简瑶:“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