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看过,今天还没有,出什么事了?”“有记者拍到汪海跟……”文昕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抬头看了梁江一眼,他会意地走出去,随手关上门。“有记者拍到汪海跟可可一起的照片,只怕要出事。”“我马上就看。”“想办法处理掉。我看过了,现在点击率还不高,论坛也还没有什么反应,没有引起公众的注意,赶快处理。”“好的,我马上打给娱乐频道的负责人。”文昕又打了一个电话给汪海,他还浑然未觉,以为她是打电话拜年:“文昕?新年好!”“新年好。”文昕问,“你在老家?”“是啊。”“和可可在一起?”“没有。”“有记者拍到你们从医院出来。”汪海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文昕……对不起……我以为不在北京,记者不会发现的……”“没关系,我已经叫人去处理了,你别担心。今天大年三十,别往心里去。现在大家注意力全在春晚上,不会有人留意的。删掉照片就好了,回头我会请那位记者吃饭,把这事摆平。”汪海不由得松了口气:“谢谢你,文昕。”“别客气,应该的。不过你还是要注意一点儿,汪导的戏他们盯得紧,看来他们已经盯上你了,你短时间内不要见可可了,省得再出事。”“好。”“新年快乐!”“新年快乐!”放下电话,她重新用关键词又搜索了一遍相关新闻,那张图片已经被删除了,看来Vickie的工作效率一如既往,果然手机“嘀”的一响,是Vickie发来的短信,告诉她已经删除了。她把其他新闻又看了一遍,确认全是些不痛不痒的通稿,于是关掉浏览器,起身走出房间。梁江一个人站在走廊尽头抽烟,冬天的太阳从窗子里射进来,勾勒出他的身影。在室内他只穿了一件白色条纹套头毛衣,露出浅粉色的衬衣领子。他举手掸烟灰,阳光照在他的手腕上,反光一闪,是他那块手表。文昕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腕看时间,他反手搂住她的腰,问:“保密工作结束了?”文昕刮刮他的脸:“你一天抽多少烟?”“三四支吧。”“还好,不算不可救药。”“你不会逼我戒烟吧?”“如果你逼婚,我就逼你戒烟。”“如果你肯跟我结婚,我现在就戒。”“为什么成天将结婚挂在嘴上啊?”“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我这么衣冠楚楚,像流氓吗?”文昕笑着往楼下探头,看他站在这里到底在看什么。原来楼下的水泥坪上有几个孩子在玩仙女棒,还有一个小姑娘戴着一对红红的塑料小魔角,中间有灯泡,想必晚上会一闪一亮。文昕看他们玩得津津有味,不由得叹了口气:“还是小朋友们最幸福。”|影の夏凉玥手打,转载请注明|“成人的世界很残忍,不过成人的世界也很有趣。”他把烟掐熄了,说:“走,既然工作结束了,我陪你去玩游戏。”文昕很少玩电脑游戏,会玩的也不过寥寥集中单机版小游戏,比如宝石迷阵、连连看。梁江教她玩植物大战僵尸,虽然也是小游戏,可是趣味盎然。文昕刚刚开始玩,自然是手忙脚乱,一见僵尸就种坚果墙,然而梁江却不然。他总是先种向日葵,等第一个僵尸出现,才刚刚够阳光种豌豆射手打它,然后继续种向日葵,直到所有的行列都排满了豌豆射手,他根本不用坚果墙和土豆炸弹。文昕说:“这样它们会吃掉豌豆的!”“你以为有坚果墙它们就不吃了?多一排坚果,就少一排豌豆射手,火力小很多。”果然,所有的僵尸老远就纷纷倒下。被猛烈的火力压得根本无法接近。偶尔有能接近的,也被他的辣椒炸成一条焦痕。文昕不由得赞叹地出了声口哨,梁江笑着说她:“女流氓!”她斜睨:“受不了你了?”他将她抱到自己的膝盖上,轻声在她耳边说:“你不妨再流氓一点。我保证也受得了。”文昕举手在她额头上戳了一记,然后看着满屏幕上豌豆乱飞,不由得说:“我只想着防守,你却压根不防。”“进攻是最好的防守。”他说,“御敌于外,比防守要有效得多。不过后面几关会有矿工僵尸,它会从最后钻出来,逆向进攻。”“那怎么办?最后一排预先种上坚果墙?”“不,种一排双向的豌豆射手,等它从土里一冒出来,就打死它。”文昕若有所思:“我的工作,总是防守居多,”“不妨试一下进攻,御敌于外。”文昕想了想,叹了口气说:“我做不出来,那有违我的底线。”“可是有些人是没有下限的,你做不出来的事情,他们会做。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你不进攻,就是给别人机会进攻你。”“黑暗森林,三千世界。”他好像挺意外:“你居然也看刘慈欣?”她愠怒:“我们娱乐圈也是很有文化的好不好?难道连看科幻小说,也成了你们精英阶层的特权?”“不,不是。”他叹了口气,“我一定又无意中得罪你了,动辄得咎。”“好吧,”她倒索性坦然承认科,“其实是因为我嫉妒你。”“嫉妒我什么?”“嫉妒你僵尸打得比我好啊!”他大笑起来,吻了吻她的耳垂,问:“从前有没有人赞过你很可爱。”“有啊,很多人的。”他不满意了:“可是你一次都没有夸我可爱。”“你根本就不可爱!”她悻悻地说,“你这种人的存在,就是让人觉得不愉快、不幸福、不快乐的。”他的笑容渐渐的消失了,声音也变得低沉了:“为什么你会这样觉得?”“你看你,一表人才,名校海归年薪百万,事业有成,有房有车,品位不凡,是金光闪闪的钻石王老五。我们这些凡人们或许努力一辈子也达不到你的水准。我是八点档的家庭伦理剧,而你是暑期档的青春偶像剧,这完全是不同的人生。”他拍了拍她的背:“你起码是励志偶像剧。而且所有的青春偶像剧,最后都会变成家庭伦理剧。你在你自己的领域也做得很好很出色,如果把我换到你那个位置上,我一定应付不来那么多明星。”“你总是说你喜欢我,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文昕,很多时候,我发现你很不自信。你在工作状态中很自信,为什么在感情上这样没有安全感,总觉得我不够有诚意?”她气馁了:“我不知道。”“那要不要明天我们就去注册结婚,有了法律上的保障,你会不会觉得有安全感一点?”“结了婚还不是可以离婚……”“呸呸!大过年的,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他迅速的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巧克力,剥开金色的包装纸,塞进她嘴里,“来,吃颗糖,忘掉所有不开心的事,咱先过年!”在姑妈家吃过晚饭才回去,余爸爸和梁江都喝了酒,所以由余妈妈开车。文昕起先还有点担心,但后来发现妈妈驾驶得十分熟练,不由得说:“妈,这么大排量的车,不是手动挡,我都开不来,您真厉害。”“少拍马屁!你跟小梁几时结婚?”“我们年前才刚认识。”余妈妈从后视镜看了眼梁江,笑着说:“小梁,你可得抓紧点,我女儿又能干又漂亮,追求她的人很多,你要不抓紧拉埋天窗,说不定她就被别人追跑了哦!”梁江还没有答话,文昕却叫起来:“天啊!妈!你连拉埋天窗都知道?”“我也看娱乐新闻啊!别忘了你是做哪行的,妈妈当然也关心你的工作!”“妈妈你好厉害。”“那当然,不然怎么生得出你这样的女儿?”大年三十的晚上,开车走在乡间的路上,新修的水泥路,虽然只能并排两辆车,可是十分平坦,远远看得见然家在放烟花,大团大团五颜六色的烟花绽放在半空中,曳出金色和银色的明亮痕迹,久久不散。因为隔得远,烟花炸起的响声听不见,只能看见一朵一朵的延缓无声的绽开在夜幕上。远处是低垂的野地,变成了绚丽的舞台背景。没有月光,星星是细碎碎的小点,东一颗,西一颗,晴朗的幽暗天空让原野变得更宁静,也更安详。余爸爸在镇上也买了不少的烟花,下车之后都拎到院子里,说:“小梁,过来一起玩,估计你们在城里没这个可以放。”“城里是限放,不过大烟花不让玩,怕失火”梁江倒真的跃跃欲试,朝文昕招一招手,“你来不来?”余妈妈说:“她从小胆大,跟男孩子似的,就爱放炮仗,你别招她了,她够野的了。”文昕笑嘻嘻的从梁江怀里掏出烟,让他给点上,然后拿着烟去点烟花。烟花引线很长,她点燃之后捂着耳朵跑到屋檐下。巨大的冲力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喷薄而出,红色的光点直冲半空,炸出一朵巨大的烟花,四散开来,明亮而华丽,转瞬即逝,幸得更多的光点涌上天空,一朵接一朵的烟花绽开,金色的,银色的,红色的,绿色的,橙色的,紫色的……她仰头看着烟花,有个烟花炸的很低,落下来还没有燃尽,她不由得退了一步,梁江从后头揽住她,将她护在怀里。她伯父母看见,马上不好意思地从他怀里钻出来,回头一看,父母隔着明亮的焰火,正朝着他们微笑。或许,幸福就是这样,平淡而稳妥吧。在家里的这几天,余妈妈似乎觉得大局已定,所以对梁江特别的好,怎么疼都疼不够似的。早起给他煮饺子,晚上给他煮酒酿圆子,既怕他冻着,又怕他饿着,亲戚们来了,又怕他给喝醉了,自从上次他喝醉过一次,余妈妈就对他的酒量心中有数,所以总是拦着的时候居多。梁江对文昕说:“你妈妈对我这只乌鸦真好。”“那当然,也不看看你是哪间房子上的乌鸦。”“房子啊房子,你什么时候拉埋天窗呢?”文昕“噗”地一笑:“太贫了你!”假期总是过得特别快,尤其是在家里的假期,过年的时候,吃吃喝喝,几天的时间一混就过去了。本来回家的时候,文昕和梁江一共是三个大箱子,回去的时候三个箱子又装的满满的,余妈妈自己腌的风干羊腿,还有晒干的黄河大鲤鱼,邻居送来的包谷酒,姑妈的米花糖,各种各样。箱子放不了,只好又用了另一个旅行包,行李比他们来的时候还要沉。父母依然开车送他们去机场,在安检外面,余妈妈终于红了眼眶:“回来没两天,又要走了。”“妈,等夏天不忙的时候,你和爸爸去北京玩玩,看看鸟巢、水立方什么的。千年叫你们去看奥运,你们也不肯。”“好,到时候我们一定去,看你和小梁。”梁江连忙说:“到时候我当导游兼司机,给伯父伯母跑腿。”“好,谢谢你啦,小梁,代问你爸爸妈妈好!”“好的,谢谢伯母。”余妈妈张开了双臂,抱住他和文昕:“都乖乖的,别吵架。”文昕用力点头。进了安检,梁江递了张纸巾给她,文昕擦擦脸,勉强笑笑。梁江掏出颗巧克力,她剥开箔纸塞进嘴里,含糊地说:“谢谢。”“巧克力会让人心情好,放心。马上又是假期了。”“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不用谢,因为我喜欢你,能为你做点事情,我自己也很开心。如果自己喜欢的人不高兴,而自己却无能为力,那才叫残忍。”文昕不做声,因为她突然想到那个黄昏——费峻玮看到她撞车的那个黄昏,他是不是也觉得,命运真的很残忍?她觉得很累,虽然在家过得很愉快,可是一上飞机,就觉得筋疲力尽,便倒头大睡,睡醒的时候飞机就快要落地了,梁江问:“要不要喝一点果汁?”她摇头,从舷窗俯瞰,底下正是灯火通明的城市。她回来了盲从温暖而闲适的家中重新回到这座最陌生也是最熟悉的城市。上班的那天剧组亦同时开工,在公司开了整整半天会,然后她便去剧组探班,顺便跟汪海聊了聊天,他明显有点担心。文昕极力安抚他:“你只管拍戏就行了,余下的都交给我们。”Vickie说:“真不想上班啊……”人人都这么觉得。文昕自己也花了两天时间,才重新进入工作状态。还没有过元宵节,就出了事。先是那次直播的副导演,在微波上无意间透露,那次直播因为大堵车,所以费峻玮是搭直升机赶到的。这条微波迅速被转发,结果还真有人在堵车的现场看到了直升机,并且曾经用手机拍下过照片,立刻发到网上来。在公众论坛这条消息被置顶,各路娱记鲁肃地跟进,有人讲照片放大,看到直升机尾翼上的标志和编号,网友开始对照片进行人肉搜索。结果这架直升机隶属某上市公司,网上轰轰烈烈地讨论,从这是否是特权一直讨论到应不应该对股东公示这次飞行的费用,再加上各种挑拨离间,掐架越来越厉害,事件迅速成为所有媒体关注的焦点。因为措手不及,虽然文昕做了许多努力,蛋都只是杯水车薪。“这是一个全民媒体的时代,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而且公众最反感特权余公器私用……”文昕头疼无比,对Vickie说,“能不能想办法删帖?”Vickie说:“公众有逆反心理,如果现在删帖,会反弹地更厉害。而且这次转发特别迅速,一夜之间,两千多家常用网站论坛全都用了。直升机的型号和编号不是人人都可以认得出,人肉搜索出来得太迅速,而且结果指向太清晰,我怀疑幕后有黑手。”“当然是有人黑,不然怎么这么快?”文昕说,“我去跟老板谈谈,看看这次他有无建议。”因为负面效果太恶劣,所以老板也动用科人脉关系去追查,他对文昕说:“看来时一早预谋好的,只等年后发作。挑这个时候,是因为所有媒体刚上班,正好有题材有热点可以追."“难道是新辰国际?"“不知道。”老板说,“小费这两年太红,又接了江导的新戏,眼红的人一定很多。”“如履薄冰,最后还是十面埋伏,”文昕觉得忍无可忍,“新辰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这个圈子只须他一家挣钱吗?这个行业这么多机会,何必如此?”“今年五月小费的合约到期,新辰目前没有当家小生,也许他们是想挖小费。”“他们这样黑小费,还是想挖小费?”“这是时川一贯的行事风格,得不到就毁掉。如果小费不肯跳槽,或许他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文昕觉得气恼:“这样不讲江湖道义,怎么没人治治他?”“他也不是事事都顺心。我收到消息说苏西想单飞,如果苏西走,多半会带走方定奇,还有其他几位明星。而且他旗下花旦多,小生少,虽然自己手里有院线,可是在电视剧制作上一直栽跟斗,没见得没机会跟他斗一斗。”“小费的事情……”老板说:“直升机的费用我们出,然后以公司的名义出一个公告,但愿事情可以顺利平息下去。”文昕迅速着手去办这件事情,公告出来之后却又另一种难听的流言。因为网上有人说直升机的费用几十万,公司说掏就掏了,对小费还真够好的。另一种然马上翻出去年的旧照片来:“驸马爷当然不一样,费峻玮跟老板妹妹有一腿,长公主的男朋友,当然有直升机可以坐。”Vickie忙到焦头烂额,天天加班。关于费峻玮耍大牌的消息满天飞,甚至有记者去问江导:“听说小费在剧组特别大牌,每天都动不动甩戏,是不是真的?”江导的脾气火爆:“谁说的?他加班加点拍十几个小时,从来没抱怨过,是我见过的最敬业的年轻演员之一。”结果新闻出来,却成了“江导不满费峻玮演技,每天NG多次,十余小时才能收工”。文昕亲自出马,请一帮娱记吃饭:“这才刚过完年,各位高太贵手,好不好?”“最近圈内惨淡,什么新闻都没有,我们也不想一点料炒来炒去。”“不吐你爆点八卦给我们,比如费峻玮跟方定奇假戏真做。我们有得写,也不会再炒旧料。”文昕赔笑:“他们是普通朋友,大家比我还清楚。最近你们成天跟着他,如果他跟方定奇假戏真做,你们一定拍得到对不对?”“那就叫他们哪天单独约会,给我们拍一拍嘛……”有人笑起来,“做个头条,我们就不难为你和小费了。”文昕想了想,说:“这个我真没办法,不过如果有别的线索,我保证第一时间告诉大家。”“这才对嘛!来来!喝酒!”那天晚上吃完饭又去唱歌,文昕舍命陪君子,跟着玩骰子,结果又喝了无数杯红酒,最后散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文昕不敢自己开车,只好打电话给梁江。幸好他还没有睡,开车过来接她。她已经有七八分糊涂了,上车不久就叫停车,冲下车就去吐。梁江把车打着双闪,抓着纸巾盒下来,递给她纸巾,又上车去拿给她一瓶水。她把胃里所有东西都吐光了,又漱了口,喝了两口水,才觉得好过一些。“别看我,我脸上跟大熊猫似的,难看死了。”她一边拿纸巾一边擦,“真不该叫你过来。”“见过你最坏的一面,才配拥有你最好的一面。”她奄奄一息地瞪了他一眼:“甜言蜜语。”“只说给你一个人听,就不是甜言蜜语了。”他递给她一瓶口香糖,“来,薄荷味的,嚼两颗会觉得舒服点。”她嚼了两颗口香糖,跟着他上车。他一边重新启动车子,一边问:“你怎么还需要应酬?”“哪行哪业不需要应酬?”“我以为你们这行,只需要跟明星出席发布会,剪彩,然后光鲜亮丽地去看首映式。”“那样的时候也有,不过大部分时候是在办公司加班,或者跟人谈事情,跟广告商讨价还价,跟杂志磨封面,跟剧组谈片酬……一点都不光鲜亮丽。”他安慰她:“我在5A级写字楼上班,所有的邮件都是全球抄送,每个人都讲英文、法文甚至是德文、日文,每天开车不得不经过CBD,照样灰头土脸被堵在路上一个多小时,动弹不得。有时候内急,真想买辆房车上班。”文昕哈哈大笑。“很少见到你笑得这么开心。”文昕觉得自己是喝醉了,舌头都开始打卷:“我在你面前特别不开心吗?”“你提防我的时候多,真正肆无忌惮的时候少。”“我提防你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你不信任我,”“那是因为你一上来就追我,追的我晕头转向,我都不明白你到底爱我什么。”他沉默了片刻,方才轻声说,“爱就是爱,如果说得出来为什么,那么一定不是真爱。”文昕没想到它会这样认真,不由得珊珊地笑:“缘分?”“对,就是缘分。”他说,“其实你打给我电话的那次,我正打算换手机号,这个号码打算停掉了。可是阴差阳错,因为出差没来得及换,结果听到你的留言,说你捡到我的钱包。我想这就是缘分,所以我保留这个号码。”“我长得像不像你初恋情人?”“完全不像。”“前任女友。”“也不像。”“那你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决定追求我?”“我哥哥说过,如果你看到一个女孩子,突然觉得眼前一亮,忍不住全身发抖,就像触电一样,那么就是她了,一定不要放过,一定要追求她。”“就是你那个感情特别失败的哥哥?他的话你怎么能信?”他被她气着了:“我哥哥很有能力,他不是感情失败,他只是有过一场失败的婚姻。”“你哥哥不会是超人吧?”“我哥哥是蜘蛛侠!”他没好气地说,“下次不能让你喝酒了,喝醉了完全不像你了。”文昕笑嘻嘻的反驳他:“刚刚你还说,没见过我最坏的一面,就不配拥有我最好的一面。”“你最坏的一面就是这样了?”“当然不是,还有比这更坏的,不过今天就不给你看了。”下车的时候她双腿发软,因为车子就停在小区的路边,她一脚下去,差点被路边的石沿绊倒。梁江连忙解开安全带,绕过来搀了她一把:“你到底应酬谁,拼命喝成这样?”“还没有应酬好。”文昕提起来就想哭,“为什么娱乐圈不出个惊天动地的大事,把所有小费的负面新闻统统压下去?”“比如泼水门啊……或者潘胜茵怀的是双胞胎也行啊……再不然,方定奇突然想嫁神秘富豪……”她摇头晃脑,天马行空地随口乱说,“或者,时川跟他旗下的女明星订婚了……要不符云乐跟她老公离婚也成……”他摇了摇头,看她连站都站不稳,还在嘟嘟哝哝,说个没完,于是蹲下:“来,我背你。”“又韩剧啊……我可讨厌韩剧了!你说我们泱泱大国,凭什么偶像剧就要输给韩国?作为一个影视从业人员,我觉得我们将来一定可以拍出最好的偶像剧,绝不输给韩国!”“好,不输给韩国,来,咱们拍四大名著,猪八戒背媳妇。”她终于趴到他背上,说:“我才不要嫁给猪八戒!”“有我这么帅的猪八戒吗?”“好吧,看在你这么帅的份上,你是唐僧好了。”这下梁江更哭笑不得了:“阿弥陀佛,女施主你好沉啊!”“长老,既然你背着女妖怪,就不要多嘴多舌,小心我把你吃掉!”“女妖怪都是很漂亮的!”“敢嫌我不漂亮!”她搂着他的脖子,“看我不勒死你!”“女施主饶命……再不敢了……”他吐出舌头扮鬼脸,正巧他们走到没有路灯一片漆黑的地方,吓得她又捶他的背,“快点走,不许装神弄鬼。”“我是唐僧不是白龙马,走不快的。”他说,“再说你还真是沉,以前有男人背过你没有?”“当然有啊。”她随口说,“小时候去看电影,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就是我爸爸背着我回家。那时候路上没有路灯,我妈妈打着手电筒,我醒来的时候睁眼看一看,天上全是星星,妈妈跟爸爸小声说着话,路边都是玉米地……草里有蛐蛐在叫……远处还有萤火虫……真美啊……”他温柔的说:“小时候看露天电影,我也睡着过,是哥哥背我回家。他不我大不了两岁,有一次摔倒了,把我疼得哇哇大哭。其实他也摔得很厉害,膝盖都摔烂了,也不吭身。”文昕由衷地说:“你哥哥对你真好……”“几时有空,我带你去见他。”“为什么你又开始逼婚呢?”“只是叫你去见一见我哥哥,你为什么就不乐意呢?”“你已经见过我父母了,我要再见你家长,流程都走完了。咱们要是不结婚,可没别的出炉了,我才不上你的当呢!”他“嘿嘿”笑起来,她的脸贴在他背上,正好听见他胸腔里浑厚的笑声。一楼门厅里橙色的光映出来,温暖地洒在他们身上,值班的保安看到他们进来,只多看了一眼。文昕倒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可是梁江背着她,大摇大摆走进去,保安帮他们按了电梯,梁江还彬彬有礼地道谢。到了家门前他才把她放下来。她找钥匙开门,说:“煮咖啡给你喝?”他沉默了片刻,才下定决心似的说:"不,我就不进去了。”“都来了就进去坐会儿,要不喝茶?”他搂住她的腰,将她抵在门上,低声说:“我怕我自己把持不住。”她本来已经将钥匙插进锁眼,手一抖,钥匙又掉地上了。他替她拾起来,重新替她插进门锁里:“你喝醉了,我不愿意这个时候占你便宜,或许明天醒来,你会后悔。”文昕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已经往后退了一步:“我走了……不然过会儿,我怕我自己会后悔了!”他匆匆地按电梯下楼去了。文昕开了门进去,也没有开灯,站在玄关处,在鞋柜顶端的花瓶旁摸到半包烟,摸索着点上。黑暗里,烟草独特的香气令她觉得舒缓而放松,像是理智又一丝丝地重新充盈在体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响起来,她懒得看,也懒得接。就放纵一会儿吧,就一小会儿,哪怕天塌下来呢?她在心里想,让我把这支烟抽完,哪怕天塌下来呢?我该不该爱梁江?不,这不是一个伪命题,如果爱,哪里还有该不该?可是这也是一个伪命题,如果没有该不该,为什么又不能哎费峻玮?她想得头痛欲裂。手机终于安静下来,这次轮到座机响的惊天动地,文昕连鞋都懒得换,明天再擦地板好了。他我把自己扔进沙发里,抓起听筒:“你好,余文昕。”“文昕!”Vickie说,“出大事了!”文昕心里一跳,不由得问:“小费又怎么了?还是汪海?”“不是!”Vickie亢奋地说,“就在刚刚,所以的娱乐媒体统统接到爆料,说符云乐跟她老公年前就离婚了!这下子可热闹了,半个京城的娱记全赶到符云乐家楼下去了!”文昕脑子还是有点转不过弯来:“符云乐离婚了?”“是啊,谁也想不到!年前她参加春晚,接受记者专访时还在秀恩爱呢,不过爆料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时间地点一应俱全,有记者已经动用关系去查离婚登记记录了!我估计这事八成假不了,你看着吧,明天的头条。”文昕叹了口气:“头条不是小费的负面新闻就好。”Vickie幸灾乐祸:“你说时川现在想什么?会不会半夜被电话叫起来?”“理它呢!”文昕踢掉高跟鞋,“我得洗澡睡觉去了,咱们运气真好!晚安!”“晚安!”早晨她起来迟了,眼看着遇上高峰堵车,于是干脆搭地铁去上班,在地铁站没了几份报纸,果然娱乐版头条全都是符云乐离婚的报道。记者们动作很快,大半夜地将离婚登记记录都查到了,铁证如山。因为事发突然,连记者都说“眼镜碎了一地”。地铁里的新闻也正在播出符云乐离婚的消息,文昕收到的手机报,头条也是这个新闻。文昕心情好,出来地铁站,因为离公司不远,所以走着过去,她一边走一边打电话给梁江:“谢谢你啊!”“谢我什么?”“谢谢你昨天送我回家。”文昕忍不住说,“还有,你知道么?符云乐离婚了。就在这个当头,猛料被人爆出来,你说巧不巧?”“符云乐离婚了?”“是啊!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你说怎么这么巧?她跟她老公出了名的恩爱,谁知道年前竟然悄悄离婚了,这消息谁都知道,昨天大半夜的,突然被爆出来……小费所有负面新闻,一条不见了,版面统统去做符云乐离婚事件了……不过……是不是我这张乌鸦嘴说的啊?昨天半夜我还说,要是符云乐离婚就好可……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有点内疚?”“事实是她早就离婚了,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又何必内疚?”“倒也是……你说这个爆料人,他为什么半夜爆料呢?这不是常规的爆料时间与方式……”“文昕,我赶着开会……”“啊,对不起,我有点兴奋过头了,你快去吧。”“回头我打给你,再见。”“再见。”到公司之后,Vickie也跟着她讨论:“这个爆料来得好奇怪,时间点踩得太诡异了。按理说,这时候符云乐跟新辰续约,时川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炒新闻也不是这种炒法。半夜两点打电话给记者,难道是一收到消息就马上爆料?”“也许还有人看不惯时川,阴他一下子。而且凌晨也许是在酒桌上听见这话,打给记者也正常。”文昕倒渐渐镇定下来,“不管怎么样,只怕时川会把这笔账算到我们头上,他八成会反击。”Vickie不解:“为什么会算到我们头上?我们明明跟这事没关系!”“因为现在这件新闻爆出来,唯一获益的是我们。谁会获益,谁才会做这样的事情,这是时川的思维方式,所以他会认为是我们爆的料。”“那怎么办?”文昕倒是很沉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也不可能一手遮天。”下午的时候小千给文昕打了个电话:“余小姐,您晚上有没有空?小费说收工后有事情想跟您谈。他大概晚上六点收工,回到城里估计八点左右了。”“行,没问题,我在公司等他。”“好啊,我告诉他。”到了晚上快七点钟,文昕打了个电话给费峻玮:“你收工开了?”“嗯,在路上了。”“我想你肯定没吃晚饭,要不就在公司附近吃?你想吃什么?”他大概是累了,语气冷淡:“随便。”文昕搁下电话,想了想打给相熟的一家餐馆,订了包厢,然后把餐厅的地址发给费峻玮。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自己也收拾东西,先去餐厅那边等着。喝了半壶白茶,小费就到了。之一他一个人,没有带小千,司机也被他打发回去了。文昕以为他有工作要谈,所以懆懆点了几个菜,就跟他一起边吃边聊。“剧组那边怎么样?”“挺好的。”“进度呢?”“能按期拍完。”“帮你接了个洗发水广告,可能要去日本拍。”“你安排把。”文昕终于问:“你不高兴?”“文昕,是不是你做的?”“什么?”“符云乐离婚这件事,是不是你告诉记者的?”文昕沉默了片刻,才问:“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因为最近我的负面新闻很多,这个时候爆出这种新闻,唯一可能就是你为了将负面新闻压下去,所以透露给记者。”“你觉得我会这样做?”“因为Marilyn教过你,进攻是最好的防守。”他终于抬起眼睛来看她,“符云乐离婚的消息,其实我年前就知道了,可是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因为她是我朋友。我出道时跟她搭第一场戏,她教会我许多事情,也帮过我很多事情,包括怎么样在这个圈子里生存,我不会做忘恩负义的事情,也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去做。”“你指责我忘恩负义?”文昕不怒反笑,“是。Marilyn教过我,进攻时最好的防守。可是Marilyn也教过我,任何事情都有下限,违背自己下限的事情不能去做,也不要去做,否则会后悔终生,费峻玮,我没有你想象的那样不择手段,哪怕是为了工作,或者是为了……维护你的利益。”“文昕,你知道吗?你变了。你现在像个小刺猬一样,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以为你一直没有变吗?这几年你从里到外,已经完全是另一个人。你从默默无名到大红大紫,现在你一举一动都是头条,你脸上姐姐都有人追拍,;ian我这个经纪人跟你吃饭都得精心地挑选地方,你以为我认识你吗?”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他才轻声说:“我很难得私下里见到你,我们不要再说这种互相伤害的话了,好不好?”不知道为什么,文昕觉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虽然他没有提到,但她也知道,他是在心里怀念那个在横店的余文昕。而她又何尝不怀念,怀念当初那个白衣翩翩的少年。笑起来有酒窝,喝啤酒会醉,在现场记不住台词会急得团团转,被导演骂完就脸红,还有,喜欢吃羊肉串。所有回不去的良辰美景,都是举世无双的好时光,她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这句话,彼时不以为然,现在想想,几乎令人心碎。命运是一条颠沛流离的河,而他们跌跌撞撞,都磨平了棱角,成为河里一颗滑不溜手的鹅卵石,只有彼此知道,知道对方曾经有多那样鲜衣怒马的好年华。而亦只有彼此知道,他们曾经互相拥有过。“你是不是在跟别人谈恋爱?”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只得缄默。“其实我知道,我三五年内是没办法谈恋爱的。只可以有绯闻,不可以有恋情,事业不允许。所以我也没资格叫你等,即使是三五年后的承诺,我也给不起。你知道吗?昨天半夜符云乐打电话给我,嚎啕大哭,我却没有任何办法安慰她。她和黎剑生是真心相爱,两个人结婚的时候,她跟我说过,她一定要跟这男人白头到老。可是黎剑生受不了了,没完没了的绯闻,没完没了的分别,一年到头在外头拍戏,她说,黎剑生数过,一年之内,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一共只有四十二天。他说他受不了了,没有安全感,不平衡的婚姻,最后必然是崩溃。现在新闻一出来,所有人都在骂符云乐嫌贫爱富,说她红了就不要黎剑生了,可是明明是黎剑生提出的离婚……”文昕勉强安慰他:“公众的舆论,我们很难去控制……”“是啊,我们是公众人物,所有一切都是公众给的。公众爱你的时候,万千宠爱在一身;公众不爱你的时候,一人一口唾沫,足以淹死你。阮玲玉说,人言可畏……”“小费。”她握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不讲道理的人毕竟是少数,你别想地这样悲观,符云乐的事情,她的经纪人会替她处理得很OK,你不要着急。而且她是一个特例,她是女演员,跟你的情形完全不一样,再说现在很多男演员拍拖、结婚,也并没有影响到事业……”“你会离开我吗?”他注视着她,“你没有回我那条短信,所以,总有一天,你会离开我,对不对?”“如果缘分足够,我会一直做你的经纪人。”“可是你会嫁给别人。”她无法否认,又无法做出任何解释。“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对不对?”他喃喃地问,“我曾经问过你,如果我不是费峻玮,你会不会爱我……可是你从来没有爱过我……”“爱你太奢侈,我要不起。”她哑着嗓子说,“也许是从前一些事,让你产生了误解……”他突然站起来,袖子带倒茶壶,在地上摔得粉碎。他怔了一怔,看着那碎了一地的瓷片,还有淋漓的茶水。她怔怔地看着他。过了片刻,他才说:“我以后不会误解了。”然后拿起大衣帽子,头也没回,径直走了出去。他关门的声音很轻微,却令她不由得微微一震,像是从梦中醒过来,可是梦境也不会这样恍惚而不真实。包厢里安安静静,只有她独自坐着,面对一大桌子菜。他的筷子还搁在碗上,仿佛他仍旧坐在她对面,可是她确切地知道,她终于是失去了他。虽然不曾真正拥有过,可是失去仍旧是一种锥心刺骨的疼痛。手机搁在桌上,因为调到震动,所以屏幕一直在闪烁。是梁江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她根本不想接这个电话。少年时代看金庸的小说,里面有个故事的细节她早忘记了,唯有一句话令她印象深刻。那个女主角说:“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偏偏我却不喜欢。”那时候不理解,觉得江南的隽秀令人爱恋,而大漠之中有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又有什么可惜?这世上好多人好多事,如果他不爱我,换个对象再爱就是了。原来爱情从来不允许随心所欲,爱一个人就是爱一个人,没有办法停止,也没有办法欺骗。如果你骗他,你会心如刀割。她终究还是接了电话,怕自己再傻坐下去会做出傻事,或者说出傻话来。梁江问她:“吃了晚饭没有?”她“嗯”了一声,他说:“我刚才办公室出来,如果你还没吃,我请你吃饭好不好?”“我想吃川菜。”“你怎么在哭?”“没有啊。”她擦了擦眼泪,“正在跟同事看样片,这一集真惨,看得我们都泪眼汪汪。”“孩子气,看样片也能哭。”他笑了一声,“我开车过去接你?”“好,我要吃特别辣的川菜。”“行,没问题。”她按铃叫服务员进来买单,然后去洗手间重新化了个妆,对着镜子试了试,可是不管怎么笑,自己都觉得掩不住那种从眼底流露出来的悲伤。她不敢多看,也不愿意多想,重新涂了一遍唇膏,梁江已经快到她公司楼下了。她原以为他会带自己去一家川菜餐厅,设想到他开车到超市,买了一堆食材。“不是说吃川菜?”“我做给你吃,不行啊?”“你还会做饭?”这下子她彻底意外了,“真的假的?”“在国外七年,不会做饭的话,早就被西餐吃傻了。”她第一次到他家,市中心的高层公寓,地段金贵,面积居中,不算大也不算小,一个人住是挺宽敞舒适的了。他倒给她一杯茶,说:“你随便参观!”然后他就进厨房鼓捣。文昕也不好意思真的随便参观,于是捧着茶杯跟着他进了厨房:“要帮忙么?”“不用,在你家我见识过你切菜,说实话,真看不上你的功底。”他切菜跟大厨似的,“咚咚咚”连声,切出来的冬笋细丝,又快又好。他跟她闲聊,告诉她说:“知道么?鱼香肉丝是最考验厨师的一道菜,要是鱼香肉丝做得好,基本上就是个合格的川菜厨子了。”文昕觉得难以置信:“你真的有耶鲁法学院的博士学位?”“哼!去客厅看电子相册,还有我毕业照呢!”文昕将半个身子向后仰,错过门框,看了一眼搁在高几上的电子相册,然后挺直身子回头质问他:“那明明是普林斯顿。”“别瞎扯了,背景明明是耶鲁的图书馆,普林斯顿哪有这样的建筑?”“唉,反正耶鲁我没去过,普林斯顿我也没去过,你骗我我也不知道。”“做什么唉声叹气的?早上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还很开心,眉飞色舞跟我讲娱乐圈八卦,晚上就跟脱了水的蔬菜似的,整个人都蔫了。难道那个样片,真的有那么感人,看得你连心情都这么惨淡了?”“是啊,特别惨。”她又补充一句,“特别特别惨。”油热了,他将食材倒下锅,“吱啦”一声响,虽然是大功率抽油烟机,但整间厨房仍旧顿时洋溢出辣椒与豆瓣酱的特有香气。他一边炒菜一边问她:“喝不喝酒?我这儿还有从你家带回来的苞米酒。”文昕摇摇头,说:“不喝了,省得酒后乱性。”“你倒是想乱呢,你别想得美,我可守身如玉。再说我求连杜蕾斯都没有,你别逼我这会儿下去买啊!”“呸!到底是谁想乱呢!”文昕明明没有喝酒,却觉得有点薄醺似的,大约是因为热菜的香气,让她觉得舒适而放松,“你家真没杜蕾斯?我不相信!”“在-个单身男人的家里,孤男寡女,不要谈这种限制级的话题,不然我当你在挑逗我。”“是你先说杜雷斯!”“好,都是我的错。”他麻利地将炒好的鱼香肉丝盛盘,然后洗锅,再做另一道麻婆豆腐。文昕假装好奇地问:“你家不备杜蕾斯,难道你习惯用杰士邦?”这下他忍无可忍了,回过头来冲地挥动锅铲:“余文昕,你是不是真不想吃饭了?”她只好拿着杯子逃之夭夭。在客厅里看了会儿电视,他已经将肉菜一汤摆上了桌子,开了一瓶香槟:“洋酒配川菜,这叫混搭。”她看着冰桶里冒着细密气泡的酒瓶:“为什么要喝香槟?”“庆祝你工作顺利,还有,庆祝你今天看的样片特别感人。”他端起酒杯,“来,Cheers! ”“Cheers!”香槟入喉冰冷一线,他的手艺真的甚佳,文昕本来没有丝毫胃口,尝了一筷子之后,也忍不住说:“你竟然还真的会做饭。”“你不是说我是偶像剧吗?我们偶像剧男主都是万能的,出得厅堂,下得厨房,女主角一呼则应,万试万灵,是阿拉丁。”“阿拉丁啊阿拉丁……”他又替她斟上一杯香槟,含笑告诉她:“你不妨许愿。”文昕呷了一口香槟:“好,给我一份工作,工作内容特别简单,老板仁慈慈同事友好,最好每周只用上三天班,年底还有分红可以拿,带薪假期一个月!”“来做我太太,每周练一天班都不用上,我很好相处的。而且又不用你做饭。”“这个不行,换一个!”“嗯……我们公司前台行不行?工作内容简单,但是每周得工作四十个小时,而且只怕年薪达不到你的期望值。”“我又不期望年薪百万。”他觉得好笑:“要不要我给你写推荐信?”文昕跟着他顺口瞎扯:“你直接打给你们HR就最好了……”他突然问:“为什么想换工作?之前你不是一直做得很开心吗?”“突然觉得很迷茫……”文昕说,“觉得很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而且有许多事情,不是我可以控制,又不是我能够接受的。”“你们是娱乐圈、名利场,当然是这样子。其实这个世界到处都一样,外企的人事也很复杂,人在江湖飘,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从前有一位艺人说过,乱箭穿心,习惯就好。我入行这么多年了,可是今天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一直无法习惯。乱箭穿心一次,觉得痛,乱箭穿心无数次,仍旧觉得痛,我是不是不适合做这行?”他再替她斟上一杯酒,温和地说:“你会觉得痛苦,是医为你还没有麻木,说明你仍旧有血有肉,有自己的真性情。”“有些事情我真的做不出来啊!就像费峻讳的这件事,如果顺势炒一炒徘闻,也许就过去了。可是上次他对我发牌气,说去司给他安排的绯闻,他从来没有说过什么。那个时候我就想,原来他是很反感这种事情的。后来娱记叫我让他和方定奇出来,单独给他们拍,他们可以做头条。我想了又想,还是推掉了。艺人有时候也很可怜,你知道吗?你看符云乐,所有人全部都在指责她,可是她其实什么也没有做错。哪怕在生活中,我们一个普通朋友,难道不可以离婚吗?难道两个人的婚姻无法再继续下去,就全部是她的错吗?就因为她是大明星,就因为她是著名的女演员,就因为她红,所以所有的错都是她的吗?”他语气温和:“公众人物其实是一个弱势群体,因为公众习惯将他们视作强者,而现实中仇富、强弱的心理不平衡,全部会发泄在某些时候和地方。”有人说他们一年挣这么多钱,挨骂也是活该。我带的艺人,在拍戏的时候,都是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早晨六点起床化妆侯场,晚上收工卸妆回家也是半夜,很多时候一上车就能睡着;横店的冬天那么冷,剧本要求往河里跳,裹着保鲜膜就得往河里跳,NG一遍再来一遍;夏天那么热,拍冬天的戏,身上的痱子捂得一层层的。如果那些骂的人,也能够有这样的态度去工作,我觉得他不论做什么,都会是行业中的佼佼者;如果他用这样的态度去工作,哪里有时间、有精力上网去骂人?”他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我们不可能要求人人都理,那是神也办不到的事情。”文昕饮了一杯酒,十分沮丧地说:“很抱歉,发牢骚给你听。”“没关系,说明你终于将我视作自己人了。”他替她斟杯酒,“来,随便抱怨、随便发泄好了,今天我当垃圾桶。”“没什么好抱怨的了。”文听说,“其实也发泄得差不了,我纯粹是因为最近工作压力太大,所以有点崩溃。”“我明白,其实我有个解压妙方,你要不要试一试?”“什么解压妙方?”“吃完饭带你去,先吃饭。”等吃完饭,他看了看她穿的高跟鞋,问:“你有没有别的鞋子?”“没有了。”他想了想,问了她穿的鞋码,然后打了一个电话。没一会儿,居然有人送来一双全新的女式跑鞋。他大为诧异,等那人走后才问:“那是什么人?” “公寓管家。我们这里是所谓的豪宅,物业有所谓的管家,任何棘手的事情都可以交给他们去做。”“包括半夜买鞋?”“现在还不算晚,有些店还没有关门,所以我们的要求也不算太过分。来换上这个!”她不解地问:“换鞋去跑步?”“嗯,也差不多。”等她换上鞋,他跟地一起下楼,开车上了主干道。她问:“我哪儿?”“圆明园。”“半夜去那儿干吗?”“偷东西啊!”“那儿有什么可偷的?全是些残垣断壁……”“怎么能这样说我们中华民族的瑰宝呢?知道么,西安有些耕地里翻出来的一块砖,在国外都能拍卖出大价钱!”“可是那也不能去偷啊!”“谁说我们去偷砖了?!”“那我们去偷什么?”“等到了你就知道了。”到了圆明园外,他把车停好,带着她沿着围墙往前走。文昕觉得好笑:“真的去偷东西?”“最好的防守是进攻,你知道最好的减压办法是什么吗?那就是去做一件特别刺激的事!”文昕担心起来:“会不会被抓住?”他笑了两声:“放心吧,我是学法律的,绝不会让你被关进警察局。”可是他并没有带她去圆明园,公园早就关门了,大门紧锁。他带着她绕到另一边,那边也是围墙,只看到一圈黑压压的树,墙内有一点闪烁的灯光。“爬树你行吗?”。到了这种时候,文昕也豁出去了:“还行!”“那好!咱们爬树,然后翻墙进去。”“里面是公园吗?”“嘘!里面有人值班,当心被人听到。”“不会被抓到?”“小心一点就不会被抓到了。”他们鬼鬼祟祟地爬树,文昕自从年满十六岁,就再没做过这样的事了,倒是一鼓作气,很快就爬到了高高的树杈上。梁江小声告诉她:“慢一点,翻到围墙上。”他的动作很轻巧,一下子就落到了墙上,然后伸出手扶她。文昕手足并用地爬过去,坐在围墙上只觉得自己的心还在怦怦跳。他熟门熟路地告诉她:“转角有个监控器,咱们要避开它,所以不能直接往下跳,我们从那棵树上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