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ton赶紧奔了上来,"你得赶紧离开!"他说着,不由分说架起了Roderick。Anton顺着Roderick的视线看去,那三个人的背影在烟雾里消失在了楼梯间背后。 "Anton,"Anton腰间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是雷诺,声音嘶哑,"Wyatt他们出事了!" ------ 12月的纽约,正是白天最短的时候,黄昏来得很早。 滨海大道几栋不太高的建筑前,闪烁的警灯照亮了蓝色的天空。 Rene依然在现场,穿着风衣站在人丛里。 又一辆警车奔来,在密集的警车缝隙里兜了几个圈子,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一个年轻的警察穿着衬衫坐在警车里,远远地看着这边忙碌的几个人。 Rene看见了他,可是依然忙着跟周围的人说着话。他身边,James察觉到了,忽然停下了讲话,向那辆车看去;接着Matthew也停了下来;渐渐地周围的警察都停住了说话,他们一起抬头向那车看去。 Rene走了过去。 "药。"车里伸出了一只手。 Rene接了过来,无声地点了点头。是润喉药。 Rene回身看了眼,他身后,一片苍茫的暮色里,蓝色的警灯密集地闪烁着。 不远处,死去警员的尸体正在车里一辆辆地运走。 无数人正在暮色里注视着他。 一阵风起,寒冷正从四下里汹涌上来。 --他没有时间给这孩子送行了。 Rene在心里叹了口气,把风衣脱了下来,从窗口塞到Owen胸前,轻轻在车门上砸了两下,转头向人群走去。 "Rene!"就在这时,忽然一声轻呼,身后的车门猛地打了来开--Owen呼地跳了下来。Rene刚刚转头,Owen已经飞奔了上来 他们就在人前拥抱了一下。长久的拥抱。 Rene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一天是Owen在纽约警察的最后一天。 "第5组。"Rene走回自己的位置,再次拿过了对讲,"明天8点半广场东门换第七组。" "明白!" "第三组和扫毒组,回双子座开会。"他疲惫地继续说下去。 眼前,蓝色的警灯依然有节奏的闪烁着。他自己的声音和周围的声响,渐渐地似乎混合成一片,在夜色里慢慢融化了开来。 暮色席卷着寒意再次把警察们吞没。 风里,Rene手里的对讲再次"嘎啦!"响了一声。那是有人无意按下了送话,却没有开口。 "马修,开车吧。"Rene转头说,身后,马修发动了汽车,"我们收队了!" 第 138 章 "ML集团总裁、州长和参议员、市长特地来向大家表示感谢!" 第二天,ML中心里,生死攸关的的5天已经结束,学子们的准CEO论坛还在进行,一半警察已经轮休撤出,剩下一半依然坚守在岗位上。Anton正盯着大屏幕间,随着隆重的介绍和杂沓的脚步声,一行人走进了指挥中心。 气氛一下热闹了起来。 雷诺当着厅长的面把主要骨干警官介绍给州长。 州长热烈地跟大家打着招呼。 "Rene呢?"Anton本能地问道。 "诶?不知道。"身边的技术员摇了摇头,"刚才还在......去洗手间了吧!" 看来Rene又错过这样的时候了,Anton想。 "Anton!"Roderick在人群里走到了Anton身边,跟他握了个手,"再次谢谢!" 他跟Anton低声说了几句话,引起了雷诺几个人的注意 ------ 熬了几天的警察们终于迎来了休息。 晚上是提前举行的圣诞舞会。 Anton架不住雷诺和James等人的苦劝,还是去了。 舞会是纽约警察的传统项目,沿袭了将近半个世纪。 每到圣诞前一周,双子座内有自己的舞会,各地方警署也举行舞会,目的很简单,就是给警察系统内依然单身的警官们创造机会。 Anton走进去时,舞会已经开始,他一眼瞥见Rene在舞池边缘拥着一个女孩儿跳舞。 那位女孩有27、8岁的年纪,人很漂亮,但是戴了一个红边的大眼镜,头发有点卷蓬蓬的。 Antno不由自主地向那个方向望去。 "厅长的女儿。"身边的警官注意到了他视线,议论道。 "哪一个?" "和Rene跳舞的啊!" "哪一个厅长?" "厅长就一个,"那警官转头瞥了Anton一眼,"我说厅长当然不会指那几个副的。" Anton再次看去,Rene的动作有时似乎有点生硬,身体挺得很直,和女孩子保持着距离,但却因此显得优雅还有些高傲。 "不忙的时候你做什么?"女孩儿在Rene胸前问道。 "什么也不做。"Rene轻声说。 "没有什么爱好吗?看球赛?棒球?篮球?橄榄球?" 舞池里,Rene带着女孩子慢慢地兜着圈子。 转过去时,Rene在女孩儿的肩膀上,看见了Anton,他向Anton无声微笑了一下,又转了过去。 舞池里,人越来越多,渐渐拥挤了起来,两个人一点点靠近了。 Anton看着他们,那两个人凑得很近轻声说着话。 "我先走了。"Anton忽然转头对James说,"我刚想起还有个案子,明天他们出庭要用。" 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厅。 "什么都不喜欢......尤其,不喜欢跳舞。"Rene说,语气却不有自主地温柔下来,他低头看看眼前胸前的女孩子,露出了一个抱歉地笑容。 "那么,这么说来,也许你喜欢我妹妹的类型。"女孩子抬起了头,注视着他。 "你妹妹?"Rene诧异地问道,在女孩子的肩膀上,他看见了Anton的背影。 女孩子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她很善于言谈,跟她在一起你不会闷。" 他们再次转了过去。 ------ 午夜,Anton犹豫了半天还是回到了Rene的住处。 果然,房子一片漆黑。 Anton打开门,出乎意料的,一阵音乐飘了进来。 壁灯无声地亮了起来! 戴着圣诞老人帽的Rene从拐角里唱着歌走了出来,窗子边,多了一株大个儿的圣诞树。 Rene走过来,拉起了Anton,"尊贵的公主回来了!" "......"Anton愠怒地瞪了他一眼,"不许管我叫这个!" "......好吧,王子?国王?主人?"他在Anton耳畔说。 "您忠诚的仆人等您很久了......"Reen退后一步弯下单膝,躬身深施了一礼。 "等我想干吗?!"Anton依然僵硬在那里,一动不动。 Rene一下笑了出来,拉起他,踩着音乐慢慢跳起了舞,"嗒嗒~~嗒嗒嗒~" "这是我很喜欢的歌,十几年前的老情歌,喜欢吗?" 他们在房间里轻轻转起了圈,Rene动作出乎意料地很舒展,"我们之前在Patrick那里开会,你知道他必须要去舞会开香槟,所以大家都跟着去了。" "你跟她跳舞很引人注意。"Anton说。 "你知道我是不会拒绝的。"Rene在Anton耳畔轻声说。 "?"Anton扬起了眉毛。 "因为是她走过来的。" 两个靠在一起,静静地转着圈。 "其实......上次在洛杉矶海边的时候,我一直都想......"许久,Rene在Anton耳边说。 "什么?" "我们就这样一直下去,再也不回来了......多好......" 房间里的音乐缓缓地流出来,俩人不再言语,静静地跳着舞。 许久,Rene在他的腿间跪了下去。 ------ Anton从浴室出来时,看见床边放着一张他刚才带回来的报纸,Rene不在卧室里。 Anton随手抓起了报纸。 那张纸正面上,有条醒目的医学新闻:ML皮肤器官全身移植再次成功。旁边有两张照片,一张是那精神焕发的病人,一张是那生物医学中心。上次就是在这里,Anton记得很清楚,Roderick遇到杀手刺杀,有一位董事会成员击中被害。 Anton把报纸翻过来,背面有篇关于FBI的报道:风暴!FBI利剑反黑。标题上几个粗体单词和风暴后的感叹号很醒目。内容大致是说FBI在北方几个州同时动手,有一个据说是斯特林奇的嫡系落网。旁边有张FBI新闻发言人的照片,那是个比Anton高几届的校友,他认了出来。 Anton叹了口气,起身去找Rene。 "圣诞快乐!"Anton听见了Rene的声音,他在对面房间的窗边打着电话。 Anton远远瞥了一眼Rene的背影,转身奔向了一层的厨房。 "Lorry......"窗边,Rene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 "什么?"电话另一端,斯特林奇察觉了Rene的异样。 "你的身边好像有人......"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 "具体我不太清楚,因为这不是我这边的事情......"Rene轻声说,"我只是似乎听说......" "我明白了,谢谢!" 斯特林奇飞快地挂上了电话。 "你喝哪个?"Rene听见这话急忙回身,身后,Anton正站在门边注视着他,手里举着两个牌子的啤酒。 "一个圣诞祝福。"Rene笑着解释说,随手抓起了一罐。 Anton瞥了一眼他的手里,啤酒边的,是那只黑色的电话。 ------ 两个人重在床上纠缠在一起,彼此抚摸着,轻声絮语。 "你的表现不错......特勤处不少人对你刮目相看。" "嗯,是吗?那就好。其实我不太适应人们一开始就对我......很友善,我觉得,那样我一定会叫他们失望,然后他们迟早离开我,再也回不了头。" Rene翻身上来,吻着Anton,俩人都感觉出身下接触的地方烫得快要着火。 Anton伸出手去,握住了Rene的分身,让Rene一下子呻吟了出来。然而他的嘴上,却不由自主想起了另一件事。 "你那把枪是哪来的?"Anton问道。 "哪把?"Rene闭着眼睛喘息着说。 "你放在我那儿那把,上面有个标记的......" "那个......别人送的......怎么了?" "我那天用了一下。" "......嗯......"Rene的脸涨红了,伸手握住了Anton的手,一起抚摸着自己,"......好用吗?" "你烧菜那天,我不是回去给你取天平?" "嗯......" "又碰上了那个戴面具的......" "嗯......什么?!"Rene睁开了眼睛。 "第二天就忙活动,我没告诉你。" "那么怎么样了?" "很奇怪......" "什么?" "我开枪的时候,他们很快就消失了。" 那一天,Anton刚上二楼,一条人影从客房里蹿了出来,顷刻间一片细碎的菱形金属片向他周身飞来。 Anton马上意识是谁,他只来得及横向扑进旁边的卧室躲过。 Anton出来匆忙没有带枪,情急之下直奔床头柜。 门开之时,Anton刚好摸到Rene那把枪,他毫不犹豫双手开枪,子弹带着一声尖利地啸音穿膛而出,那一瞬间Anton立刻察觉出这枪里有猫腻,那子弹初速十分惊人,他惊讶的看着那它带了一条紫色云雾似的边线,打进那个人的身上。 那戴面具的人一下子飞起,身体向后重重砸在对面的门上。 月光下, Anton手里,枪身上的标记分外明显。 不知为何,Anton感觉出面具后的人刚才看见那把枪时,跟他自己一样明显一愣。 Anton的枪指着地上的人,俩人静静地对视着。 那人在地板上微微地喘着气,惊疑地注视着他手里的枪。 Anton注视着面具后那双深邃的眼睛。 出乎意料的,他第一次意识到那是个上了年纪的人,跟他和Rene曾经交过手的人完全不同。 "别动手!"地上的人忽然转头对着窗子大喊。 Anton急忙回头,窗子上人影一闪。 "告诉她,我找到那把枪了!"不等他举枪,他听见地上的人再次大吼一声,手里几只撒菱再次飞出,一半落在Anton眼前,插进地板,另一半却径自向卧室窗口飞去。 屋子里顷刻腾起一片烟雾,那人已经纵身奔向走廊尽头的窗口,就在Anton眼前夺窗而出。 "你是说,他们就那样走了?"Rene坐了起来,若有所思。 "对,"Anton也坐了起来。 "那枪是哪来的呢?" Anton看见Rene坐在那里,发了半天呆,许久下床坐到了沙发上。 "我给你讲三个故事,你想听吗?" -------- Anton注视着他,"你讲。" Rene沉吟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己脚尖前方的地板,慢慢开了口。 很多年以前,法国有个古老的家族,姓Maurice。 法国大革命前,那一代的长子娶了普鲁士一位要员的女儿。 不久大革命爆发,家族首领作为保皇派被送上断头台。他们被迫逃到了普鲁士。 没过多久奥匈帝国弗兰茨二世第二次被法国人击败。政治斗争中,他们被德国人控以里通外国,只能向英国寻求庇护。 可是大革命时局动荡,恐怖主义盛行,他们在逃亡途中被英国人出卖,遭到了第一次屠杀。最后只能逃往俄国,直到第一帝国时代才返回家乡。 然而,不久,王朝复辟。他们又被视作拿破仑的支持者,再次被控叛国罪,全家再次遭到屠杀。 家族只有一个孩子活了下来。 但是从此不再相信任何自由、正义的信条,或是皇权观念。 只坚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他和他的人给自己取名叫"莫",从此没有国界,也不属于任何国家,以接受雇佣谋杀为生。 你知道,并不遥远,那也只不过是两百年前的事而已。 也许人们不记得,但是有人会记得,那些遭受过痛苦的家族记得。 "莫"在一战时期就发挥了作用。 到了二战时期,德国人再次雇佣了他们,为自己排除异己在全球范围内搞政治谋杀和恐吓。 据说,这个曾帮希特勒登上了总理大位,也给纳粹党谋取了大量财富。 没有人看过他们的样子,更不知道他们的首领到底是谁。 那个时期,据说他们始终最好的朋友之一,是意大利最古老的枪械制造专家--我这么说,你或许能想到是谁--Rene插了一句,他看了眼Anton--没错! 他为那一代首领的孩子亲手手工制作了一把特殊的手枪,作为贺礼。 后来这把刻着"莫"组织徽记的枪,和一只刻着同样徽记的表,成为了首领的标记。 20几年前,他们一度再次活跃。 他们参与了盗窃欧洲最有名的核弹头,和几起有名的谋杀,再次引起了注意。 那时也是多事之秋,赶上北爱解放组织和意大利红色旅都很活跃,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雇佣了他们。 然而在那之后,"莫"的人似乎一夜之间,完全销声匿迹了。 很多人说,当年Maurice家的人早已经死光了。但是还有一种说法是,二十年几前,"莫"的首领突然宣布退出江湖。 据说他只有一个独生女儿。 他想带着妻子的女儿相忘江湖。 于是从此,"莫"这个组织的音信便石沉大海。 据说他们退到了广袤的澳大利亚沙漠里。 不断有人试图去找到他们,却往往有去无回。 Rene停顿了下来。 Anton吃惊地看着他,以为他的第一个故事讲完了。 但是过了一会儿,Rene又开口了,抬起头注视着Anton。 --直到后来,几年以后,有个美国的军火和毒品商人,终于找到了他们那一带。 Anton瞪大了眼睛,"这个商人是?" Jimmy摇了摇头。 "他终于找到了这两个人,父亲和女儿。" "但是,他们没有答应。军火商人于是又回了美国。" "这是第一个故事。"Jimmy望着Anton。 "!"Anton吃惊地张大了嘴。 "那第二个呢?" ------ "第二个是个爱情故事。"Rene再次开口了。 "可是这个女孩子,却把两样东西给了那个商人当时带着的一个助手。 他们在墨尔本当地有过一夜欢好。之后,清晨,她把刻着自己家族徽记的东西,给了那个商人的助手。 "那个助手当时还很年轻。"Rene依然看着脚下的地板。 Anton看着他。 Rene不说了。 "就这些?" "就这些。第二个故事。"Rene点点头。 "好像有点短。"Rene看看Anton,无辜地抓了抓头,"第一个太长,第二个就短了,我不会讲故事......" "那第三个故事呢?" "是个政治故事。以后讲给你听?"Rene忽然纵身一跃跳上了床,径自扑向Anton身上,"今天太累了,以后再讲吧......" "累你还有这么大劲头!"Anton不断推开他,"那个,她为什么要给他?他是......" "不许提问!"Rene扑上了上去,堵住了Anton的嘴。 许久,他放松下来,"我这两天......嗓子太累了......"他疲惫地说道...... 他们朦胧地睡去了...... 两天之后的清晨。 晓雾散开的密歇根湖畔,露出了四具尸体。 警方证实其中两名是FBI警官。另有一名是芝加哥市警察。 还有一名是来自纽约新婚不到一个月的年轻警官Roger。 第 139 章 Anton那时还不知情。他正在17层特勤处的大办公室里,忙碌地工作。 这两天双子座上下都忙着总结上周活动。扫毒组几乎全军尽没,上层争吵不停,特勤处还要忙着追查爆炸起因、接手扫毒组的案子,加上行政不熟,局面一团混乱。 Anton终于对付完了自己那份总结报告,往一堆文件上一撂,起身又去了旁边特勤处的小机房。 ML中心和海滨公园的监控画面早已经全送过来了。 Rene中途把自己的人全撤了出来,是现在全部争执的焦点。 Anton自己是怎么也想不明白,Rene是怎么知道ML中心那边有危险的呢? Anton一次次反复回忆那天的情形:那天Rene打电话的时,那桌子前就只有他们两个。他想着Rene盯着画面,摸过电话又放下,终于拨通Wyatt的举动--他分明是在画面上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什么了呢? 而且Rene当时对着的分明是海滨公园的画面,如果是海滨公园一带有危险,他为什么没有往海滨公园加人手,而要James和Matthew撤回中心呢 又或者,难道还什么别的理由让他把人往外撤呢? 他越想越糊涂,等不及回家之后去问,就把所有的带子都调了过来,一定要看个究竟。 因为有一只摄像头的转向,Anton很容易找到了那天的时间码,他把那几只对着海滩的画面全调到了那一段时间前后。 画面上到底有什么呢? Anton一遍又一遍地看着。 一边看一边一次次回忆着Rene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神清--应该是画面右上有什么人吸引了Rene的视线,他判断。 是什么呢? 那一角上都是人,随着人流在向前走。 Anton仔细地打量着,没有哪个看出明显不同。 Anton甚至认出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影,那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灯影的老吉他手,自己还和Roger他们一起看过他的演出。 此刻老头正带着一个孩子随着人群散步,高大的身躯在人群里很醒目,偶尔低下头微笑着跟孩子说句话。 Anton看见那笑容时自己也乐了一下,的确,这是带着孩子免费参观的好时候--虽然,稍微有一点冷。 他转移了视线去看老头周围几个人,有一个壮实的金发女人,几个相貌普通的男人,没有什么不一样。他转回视线再次向左边看去, --就在这时,他瞥见老头儿走进了新转过来的摄像头画面中。 Anton不知为何忽然愣了一下。 老头就在那时摸出了电话。Anton本能地看了下时间,10点22分。他再次看向那老头。 老头在听电话。那神清忽然让Anton感觉跟演出时不太一样。 室外的风,把老头的神清显得更凛冽瘦削了些。 他看见画面上,老头低头看了看孩子,只说了很短的一句话,然后就收了线,随即微微转头看向了眼前的大海,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架,那一刻眼神里灰暗的光芒和大海混成一体。 蓦地Anton忽然想起件要紧的事情,心头猛地一缩。 他想起Rene在那时按过几个按钮,而他自己当时正好低头看了眼电脑,那么,或许Rene-- Anton把画面慢慢倒了回去,把镜头放大了一点,再放大,再放大,直到老头的脸充斥了屏幕,然后Anton慢速播放,一遍又一遍看着老头的口型。 他看出来的是一句话:"那就按时送他们上路吧!"然后便挂了电话, Anton不由自主地想起两次去灯影感觉到的蹊跷,想起了Shaun。他想了一下,把这帧画面单独抓了出来,复制进自己的电脑,打开软件,拖进JPG文件,然后再次看向眼前的监控器画面,看着熙攘的人流。 等Anton再次回头看向自己的电脑时,他的便携电脑刚好"嘟嘟"地叫了出来,软件右上角的告警灯一闪一闪地亮着。 Anton看向画面。 这是警方新推出的一款比对软件,能够高逼真还原和对比头像。 甚至即使嫌犯作了全部脸部整容,也能够根据面骨位置、眼窝瞳孔间距等进行准确判断。 上一次他就是用它给尼奥作了少年时代的模拟图像。 此刻,这灯和告警表明,机器去伪分析后,眼下输入的画面,和电脑存储库中的某一个画面,正存在高度相像。 屏幕上,左右分屏,是两个人的脸。 这个人应该做过三次整容容,修改过的部位,电脑全部用虚线圈了出来,轻微的闪烁着。 Anton吃惊地看着那脸,认了出来,但是他不大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抖着伸手按下了Enter。 一行硕大的名字刹时跳出来,压在了画面下缘。 Anton完全愣在了那里。 一瞬间他想起了灯热酒醇的"灯影"里,他们热烈地招呼他的那一幕,"嗨!老Fabian--" 画面上的人,祖籍意大利,今年85岁,本名Fabio Pessotto; 四十几年前,被控犯有几宗谋杀重罪在逃,近三十年不曾正式露过面。 年轻时代几次修改身份后,他改成了今天纽约家喻户晓的姓氏--科林斯! "天哪!!"Anton的耳边,传来一声惊呼! Anton一下被惊醒急忙回头,James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身后。 紧随其后,一声尖叫,警花凑到了Anton肩膀另一边.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几名警察蜂拥而至,他们身后响起杂沓的脚步声...... "我记得他,在......"James说,看看身边,咽下了后半句话。 "这就是那新软件?真他妈的牛!"还有人比较着两张脸的不同,储存库里的是科林斯年轻时的照片。 "妈的,看来我也得学学咋使。" "你太厉害了!"还有人拍着Anton的肩膀。"怎么想到的?" 周围一片杂乱,脚步声,议论声混成一片。 只有Anton自己还在望着那画面发呆,脑子里响着刚才那"嗡"的一声:他怎么会认识那是科林斯?! 或者说,他想起了灯影--他那时就知道那个人是科林斯了?! 有人重新播放起画面,Anton呆呆地看着眼前慢放的画面,这一回,他从海滩上,人流里不同人的位置,微小的视线变化,认出了人丛里的保镖 有人一个一个的比划着,"这儿还一个吧?" "那儿!那个!看是不是?" 几个警察像猜迷题一样,一个个在画面上圈着人头。 Anton起来转身走去。 "怎么了?" "Anton?" 有人召唤他,但是Anton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茫然地向外走去。 他想着Wyatt的行动-- Wyatt和司法部试图歼灭科林斯,而同一时间,科林斯和大量他的人就在这边。 Anton想起他在那栋楼顶层碰到过的火力,瞬间领悟,科林斯怎么可能那容易捉到? 所有的情报全是烟雾。 那边的现场,从始至终只个陷阱。 他通过精心设置的陷阱,把道上两个想挑衅自己的帮派,和行动的警察一起围歼。 一方面,给黑道上所有跃跃欲试的帮派再次看看科林斯帮派的厉害;另一方面,也让司法部行动遭受重创!甚至打击到司法部针对自己的上层力量。 用心险恶。 --但是"他"究竟怎么会认出科林斯呢? Anton想起了当初Matthew那次行动,Rene乔装下去帮忙。 他再度想起了行动结束后汽车边,他当初问过的问题"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的?科林斯他们的事情?" 既然现在他已经知道Rene的过去,知道那卧底是假--那么,那么多事情,他又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一阵寒意在脑后涌起。Anton又想起那只刻着徽记的枪,想到Rene讲的故事,他到底对这个人了解多少? 他又还有多少事情没有说? Rene和那只枪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些杀手又到底是谁雇佣的呢? ********************* 与此同时,27层上正吵得不可开交。 Wyatt胳膊上挎着绷带从医院里赶回来开会,此时正跟Rene隔着桌子互相瞪视。 他们当着厅长的面剧烈地吵了起来!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当时没有把人撤出来,又能怎么样?!"Rene站在他对面狠狠拍了下桌子,"--就是再给你填一半的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