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成亲的事。”上官透刮了刮雪芝的鼻梁,“傻丫头,反应永远这么迟钝。”85 86 87 85 若此处无人,雪芝一定会赏给他一个惊天现炒热锅贴,但她无路可退。丰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家在造出她和他的谣言时,他从来不澄清。 此时,一品透的未婚妻和丰大叔的情妇,她必须选一个。那肯定是选择前者。 上官透道:“对了,你们在聊什么,好像挺带劲的?” 白曼曼的脸都白了,干笑道:“没什么,就是妇人的闲话家常,上官公子不会感兴趣的。” “原来如此,那请继续聊。”上官透看了一眼雪芝,“芝儿一到晚上犯困就喜欢乱说话,怕她给各位夫人添麻烦。在下先带走了。” 一帮人连连点头。 上官透轻轻扶了一下雪芝的肩,亲昵而不失礼节带着她出去。 一出门,雪芝就把他叫到无人的凉亭中。 “你用什么解释不好,非要说那种话。以后拆穿了怎么办?” “到时候就说,门派利益问题,我们不能在一起。” 雪芝思考了片刻:“好吧。那我走了。” “等等。”上官透连忙绕到她前面,“你就这样走了?” “那你要怎样?”雪芝心情原本就很糟糕,此时拼命压抑,才没爆发出来,“今天是林奉紫生日,你不拿点时间陪陪她,那得显得多失礼?” “……你都听说了什么?”上官透忙道,“你不要相信别人的话,那些都是假的。” “你急什么?林奉紫不过其中一个,你还要花时间照顾那么多个。” “你不肯跟我在一起,我跟谁好你又那么关心做什么?” “我不是关心。刚才我与峨嵋派的弟子比武,不论输赢,都只是切磋。我没有伤她,你为什么要替她出手?” “我不是替她出手。” “那你是为了什么?” 上官透欲言又止,只道:“我不知道。” “真没想到,你连峨眉的女弟子都要碰。” “那是燕子花自己到处说我和她在一起,我和她根本不认识。多的我不想说。而且,慈忍师太是我大姨,我怎么可能去动她的弟子?” “还是人家自己到处说和你有关系?”雪芝嘲道,“这天下有女人愿意和你的名字挂在一起么?” “芝儿,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差。” “在我心中你就是糟糕透顶。” “我糟糕,你还败给我?” “好啊,你不说还好!我还没跟你算刚才的帐呢,你乘人之危侥幸而已,还真觉得自己胜了?再来比过!” “你冷静一点。” “你怕了?” “你打不过我的,不要再闹了。” “我说了,刚我是没有准备好。我们再比过!” 雪芝提高音量,“我若再输,任你处置!” “任我处置?”上官透突然认真起来,“这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是!你去拿兵器来!” 上官透迅速撤离,竟在短短的时间内便赶回到后院。 黑夜。四下无人,环境寂静得有些可怕。 上官透扔了一把兵器在地上。 “你选一把。” 雪芝蹲下来,拾了一把最好的青锋剑。上官透挑了一把绿萝弯刀。雪芝踢开那些兵器,纵身跃入后院。 上官透也跃过去。还没站好,雪芝已经举剑,毫无预警地刺来。 上官透横手以刀锋挡住攻击,退了数步。 接下来,只听见乒乒乓乓几十声响,雪芝全力以赴的突击让人有些措手不及。上官透没有她那么大的杀气,下手毕竟要软一些,只是维持最基本的防御。 天如水,月如钩。 雪芝又一次使出了混月剑最后一式,且毫不留情朝着上官透劈去。 一声惊响。 两人都因为强烈的碰撞而后退数米。 上官透挥刀,以刀锋指地。刀身在快速而强力的力道碰撞下,已被砍出了无数个小缺口。 雪芝又一个纵身,自上往下,刺向上官透。 上官透跃起,跳到了房顶上。两人又交手数次,上官透收了几次手,又一次轻盈地在屋顶上跃过。 “就知道逃,算什么好汉!” 雪芝一路跑去,像是泄愤一样,踩碎踢飞了不少瓦片。两人你追我赶跑了数十个楼房,上官透看看前方,知道终于无处可逃。才有些犹疑地回头迎接雪芝的攻击。 开始只想着胜她。 但发现真正下手,非常困难。 房檐下,亭旁的小池中,波光粼粼,楼台月影,还有两条舞动的雪白倒影。 又攻击了数次。 当! 随着声响,半截刀旋转着飞了出去。 雪芝竟硬生生地将绿萝弯刀斩成两段。上官透依然下不了手,每次半截刀快要接近雪芝时,又怕伤了她,忙收了手。 雪芝却看不到这些,她就想砍了眼前这个混帐东西。 不过多时,又是一声巨响。 又有半截刀飞出去。 上官透手中拿下的便不再是刀,只是匕首。他看看手中的刀柄,忽然在手心一转,击飞了雪芝手中的剑。 86 雪芝原想跳出去捡,却被上官透横手挡住。 肉搏,她也不怕。 双手一握拳,又强硬地张开,一招“金风化日手”,直击上官透胸口。上官透握住她的拳,反手将她的手朝后拧去。雪芝再难翻身,于是一个后踢,击中他的膝盖。上官透吃痛,后退数步。雪芝乘胜追击,拳脚相加。上官透终于决定再不退让,开始回击。 刚开始两人的掌法还不相上下,但很快雪芝体力不足,力不从心。但她完全没表现出来,直到被上官透一掌击落屋脊,直坠入水池。 “芝儿!”上官透惊道,连忙跳下去救人。 刚落入水中,发现水还不是很凉,也不深,安心了些,开始在水中摸索着,寻找雪芝。但才一转身,雪芝猛地从后面扑过来。上官透听到了声音,反应及时,又挡了她数个回合。 “不要打了,算我输了还不行么?” “不行!”雪芝怒道,“你连奉紫都不放过!你简直不是人!” “我没有动过林奉紫。” “你说的话,谁会相信!” 水花四溅,两个人浑身湿透,连发丝也都摇摆在水纹中。两人拳臂相击了许久,上官透的耐心终于到达了极限。他猛地抓住雪芝的手腕,把她拉向自己: “你这醋吃得真是越来越没道理了!” “你胡说!”雪芝给他说得分外难堪,竟随口扔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很烂的理由,“我难过,是因为看到夏公子有了未婚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一回,上官透彻底没了声音。 水池的波光荡漾在两人的身上。 上官透的脸上,是寂月印下淡淡的银光。 “你竟然……还喜欢他?” 雪芝十分后悔,试图解释:“我,其实我……” “够了。”上官透松开她,有些疲惫地喘气,转身离开。 “你等等,其实不是……” 雪芝吃力地在水中前行两步,抓住上官透的衣角。上官透站住没有动。可能人一到晚上,情绪都会有些失控。 她竟想都没想,便从背后抱住上官透。 刹那间,上官透浑身僵直。 雪芝紧紧搂住他。所有的行为都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口。 上官透突然回头,徒然弯腰,将她横抱起来。 雪芝低呼一声,水珠顺着衣裳落下。 上官透快步游走到水池边缘,将雪芝放下在岸边。 湿透的白衣呈现出半透明状,池水勾勒出柔和而饱满的线条。雪芝摇摇头,还没坐起来,身体便被上岸的上官透压住。刚吃痛闷哼一声,尾音却消失在他强势的吻中。 可以控制的情况下,雪芝一般会推开他,然后给他一拳或一耳光。 但情形已经彻底失去控制。 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 上官透一手动作迅速地剥掉她的衣物,一手伸入她的肚兜,雪芝稍微迟疑了一下,却不似第一次那般排斥。 甚至……像是身体中有更多的火种,急切地呼唤着,渴求着,等待一把光焰将之点燃。 粗喘声在小小的无人庭院中,变得格外明显,无法忽视。 红窗轻摇,寒光动水池。 她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臂,在一声低吟中,又一次完完全全容纳了他的侵占。 池中的波纹越来越平静,月影亦越来越清晰。 上官透撑着她两侧的地面。在她看来,像是撑起了天。 她紧紧缠着他,身随着他的动作而剧烈的摆动,被饱满的欲望不断填充。在他熟练而霸道的启发下,沉积多年的□在一夜间燃烧。 这也是她第一次不经回避,如此长时间地与他对望。 他在不断灌注着疼痛和极乐。 冰轮万里。 茉莉花瓣展轻绡,茉莉花香随风飘。 仿佛连发梢都会战栗。她的精神与肉体所有的防备,在一次又一次的冲击下,溃不成军。 接近疯狂的缠绵,没有界限的亲密,两个人化作了两只失去理智的兽。 只有朦胧的感官告诉她,她四周飘舞着茉莉花瓣,她的世界被上官透拥在怀中。 沉寂而温暖的夜后,同一个山庄,不同的庭院。 午时过后,疯狂的笑声回荡在大院中: “啊哈哈哈哈,谁告诉我说‘女人都是一个样,没上床之前拽得上了天,上了床都被我一品透制得服服贴贴’!哈哈哈哈哈哈,光头,你被女人从房里踹出来不说,对方还是你暗恋这么久的小姑娘!丢死人,丢死人啦!!” 上官透衣冠整齐,却精神欠佳,只坐在院子里安静地喝茶。 仲涛一边大笑,一边弯下身来看上官透的脸:“啧啧,这眼圈黑得,你不是三年前还在玩门派大混战么,还以一敌四呢!你不是可以叠罗汉还意气风发么?哈哈哈哈……” 上官透还是埋头喝茶。 87 笑够了,仲涛飞速坐在他身边,眯着眼睛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上官透琢磨了很久,才丢下总结性发言:“不是昨晚的事,是今早的事。” 前一夜两人缠绵过后,上官透抱着雪芝回了自己的客房。雪芝当时都还是非常小鸟依人的,缩成一团抱住上官透,唤着透哥哥,甜甜地沉睡。上官透原本也打算睡觉,但一想到怀中抱的人是雪芝,身体又如电流击过一般,迅速苏醒。 这一夜对雪芝来说是短暂的。 对上官透来说,却有一生那么漫长。 到了第二天清晨雪芝醒来以后,上官透正在和手中的碗奋战。见她坐起来,很快端着粥过来,温言道:“昨晚累了吧?我给你熬了粥,趁热喝吧。” 房门半敞着,珠帘在轻风中碰撞。 他舀了一勺粥,靠在嘴边试了试温度,微俯下身,小心却有些笨拙地送到她嘴边。雪芝很快想到前一夜他拉开肚兜系带的时候,那不是一般灵巧,脸上又有些烧起来。 上官透擅长调情,很懂怎么哄女孩子开心,懂得如何当好一个男人,在床上也是如鱼得水。但这会儿他正在做的事,显然是他最不擅长的。 默默喝下粥,憋住没有拧眉,雪芝没好问他是否第一次下厨,看他特没气质地弯腰喂汤一脸当妈似的担心,全没了以往风流公子的玩味笑容,不仅汤做得粗糙,连动作都那么不细致,雪芝实在忍不住,垂头捂着嘴笑。上官透还当是烫着她,连忙舀了一碗,自己喝了一口,又吹了几口才给她喝。 清晨的空气还有些冷冽,上官透去把门关上,再回来继续喂她。 男人的温柔永远是不经意的。从来没有看到过上官透这样小心翼翼的样子,雪芝在十二分的感动与幸福中,过完一个早上。 但到雪芝起来以后,不幸的事发生了。 雪芝和上官透刚一出门,便听到有人向她道喜。仔细一问,原来是前一夜上官透说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山庄,估计很快便会朝着外面以惊人的速度扩散。 重雪芝和上官透的婚礼,这是多么宏大的喜事! 最令雪芝汗颜的是,上官透这时候还对别人道谢,还说他们的大婚记得要参加。雪芝正感到莫名,又遇到了正在四处寻找她的护法们。更令人诧异的是,护法们也跑来恭喜他们。除了穆远以外,几乎所有人都对宫主这个未来夫君感到十分满意。 一切都是如此的理所当然,如此的天经地义。 但在雪芝看来,不可理喻。 “你给我出去!!”她哭丧着脸,把他往门外推去,接着砰的一声,重重关上门。 接下来,仲涛听到了消息,很快找到上官透,看他一个人坐在门外喝闷茶,事情发展也猜到了个八九成。跟上官透聊了一阵子,仲涛终于再难压抑雪耻报仇的欲望,把自己多年压抑的情绪一下爆发出来: “上官透,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奉紫的寿宴结束,有不少人已经踏上了回家的路途。雪芝因为心情烦躁,还未开始准备,便收到了重火宫的密函。 密函是林宇凰写的: 有急事,请速到苏州仙山英州。 雪芝总算清醒了些,开始飞速收拾包裹,也不通知上官透,便带着重火宫的弟子们,还有丰涉那个拖油瓶赶向苏州。 一日后,仙山英州。 街道上人来人往,但仙山英州暂时关门,站在门口的小贩数排,其中有一个男子包着头,瞎了一只眼,正在贩卖秘笈,还有传说是真货的寒魄杖。 “小姑娘,买本《一品神月杖法》吧。” “凰儿,不要再闹了。出了什么事?” 林宇凰挑挑眉,把东西收好,朝雪芝勾勾手指,纵身跃上仙山英州的楼顶。雪芝也跟着上去。 空气清新。上是澄静的碧空,下是苏州十里胭脂楼。 “芝丫头,有件事我们大概都忽略很久了。”林宇凰干笑一下,“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三年前,《莲神九式》被人偷走一事?” 雪芝的一颗心像瞬间被重物压住,她有些吃力地说: “撇去副作用不看,《莲神九式》是武籍圣典,不是寻常人能修炼的。” “确实如此。”林宇凰清澈的眸子中,有异样的光芒在闪烁,“但是……宫内有人死去。” “是怎么死的?” “我,还有几个长老都去看过了,死者身上没有一招与《莲神九式》的招式有雷同之处。一招也没有。” “那是?” “凶手使用的是峨眉涅磐功,但招式走向,和《莲神九式》却是完全一样的。” “那么,这个人一定不是峨嵋派的。” “也不一定。”林宇凰迟疑了一下,“但是,此人很可能手中有‘莲翼’另一本秘籍。” “《芙蓉心经》?” “芝丫头,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 雪芝不语。 “莲翼”的两本秘籍,头一次同时出现在武林。偷这两本秘籍的人,还不清楚是否同一个人。但是,开始修炼《芙蓉心经》,已成定局。作者有话要说:暴力+不和谐,是我从开坑就一直想写的……捂脸。你们不准PIA我,PIA我,我很可能当永远的和·谐大使哟!88 89 90 88 《芙蓉心经》曾经属于重火宫。如果疑似持有《芙蓉心经》的人真的出现在江湖,那第一个拿来开刀的,必然是重火宫。所以雪芝的脸色不大好看。 林宇凰道:“这本秘籍原本是刻在一个琼觞上,当年我让花大哥把琼觞处理了,但照现在的状况看,和《莲神九式》一样,被人窃走了内容。” “这么说,还有可能是同一人?” “是。” “会不会……就是花伯伯呢?” “不知道。”林宇凰语毕又想了想,“但以我对花遗剑的了解,几乎完全不可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不管怎么说,先回去商量商量再决定。” 于是父女俩回到仙山英州。但刚到门口,就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站满了人,竟是华山派和雪燕教的人。林宇凰溜到前面去看了看。丰城和原双双被人围在里面,看神情,似乎正在讨论极其重要的事。正准备听个仔细,两人便站起来,带着弟子们朝外面走去。 雪芝躲在门后,没被人发现。待一群人走得远了些,雪芝说:“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我跟过去看看。” “慢着,你想被他们发现是不?” 雪芝想了想:“那怎么办?” 林宇凰歪着嘴笑笑,踢起地面上的一块小石头,待之腾空,踹出去。 小石消失在树丛中,伴随着一声闷哼。 很快,一个人影直直倒下来,扑在地上。 雪芝相当有默契地配合林宇凰,踩住那人的后颈。那人立刻摇摇手,急道:“是我,是我!” 雪芝愕然:“丰涉?”然后收了腿。 丰涉撑着地面,身形一弹,跳起来站好,拍拍身上,转身就走。但没走出两步,就被快步跨过来的林宇凰拽住。 “我们要去跟那一群人,快把五道转轮王金丹交出来。” “那是圣母用的东西,我没有。” “你有的,交出来。” “有我也不交,你杀了我就是。” “我不杀你,但我有一百种以上的方法让全天下最丑最臭的大汉鸡奸你。” “我只有一颗。” “死到临头还嘴硬。你有三颗。” “好吧,我有三颗,但你如果三颗都要,我立刻吞了它们然后咬舌自尽。” “林二爷对你的破丹也没那么多兴趣。给一颗芝丫头就是。” 于是丰涉拿起腰间的葫芦,把塞儿拔出来,轻轻一掰,两颗极小的金丹就从塞里掉出来。他给了雪芝一颗,把剩下的装回去。 雪芝拿着金丹,道:“这不是两颗么?” 林宇凰道:“还有一颗在葫芦旁边的玉佩里。” 雪芝看了一眼林宇凰,惊道:“凰儿,你是不是搜了别人身啊。” 丰涉倒是不吃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别处。 “我才没那么多时间。”林宇凰说罢拍拍雪芝,“你赶快去,不然追不到。” “等一下,这丹药是用来做什么的我都不知道。我怎么追?” “闺女啊,你连这么邪门的药都没有听过,怎么混的江湖?反正你吃了它就是,不会被那两个掌门发现的。” 雪芝点点头,吃下金丹,又一次纵身跃上房顶,顿时发现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内力和体重,动作比以往轻盈数十成。 很快,她追上了那一帮人。眼见他们进入了一个大宅院,雪芝跳到宅院屋顶,轻手轻脚走过去,倒挂在后院房檐上,贴在窗子上。 房间里果然只剩了丰城和原双双。 “我的心肝儿,快快过来,真是想死你丰哥哥了。” 若不是丰城的声音极具特色,雪芝一定会以为里面另有其人。 “双双,你为何要躲着我?”丰城叹道,“你还是在气我收了曼曼么?要不是怕人家闲言闲语侮了你的名声,我才不会跟她在一起……你就别生气了。” “你们这些个死男人,嘴巴上都说得好听。啧,这天下哪有不漏风的墙?姓白的贱人早知道了点事,明着在外面说那重雪芝的不是,暗着把我批得一钱不值。当初你若等老婆死了就娶我,还会有这么多麻烦事么?” “就娶就娶,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还怕等这几天不成?” “说实话,你是不是连重雪芝的主意也在打?” “怎可能?她不过是个小丫头。” “小丫头值得你这样去帮?” “江湖后辈,我们老一辈的多少都会照顾照顾,双双你不会连她都要计较吧。” “她确实不值一谈,不过我怕她的存在对我们的计划有影响。” “我们要打败的是武当峨嵋,和重火宫又有什么关系了?” “提到这事我就气!”原双双提高音量,似乎又拍了一下桌子,“都是你那个死表弟!他害我们奉紫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复过来!要不是他有那么硬的后台,我早弄死他了!” “看你在外面可是偏心他得很,我还说你说一说的真忘了。” “奉紫对我来说,就是亲生女儿一般。你的女儿要在十来岁就被人强行那样了……呜,你会不会想杀了那个人?” 89 只听见丰城的声音放得温软了不少:“好了好了,旧事莫提。我只是想知道,是否莲翼真的走漏了?” “这种事我怎么会知道?” 这个时候,雪芝的长发自衣襟中落出,垂下来。她甚至连伸手去捉回头发的时间都没有,便蓦然睁大眼,更往窗口旁靠了些。但是接下来,里面原双双发出的声音,却吓掉了她一身鸡皮疙瘩。 “你们这些死男人,就知道莲翼、莲翼,有没有替我们女人家想过?还说就爱我一个人,为了我天下都可以不要!” “傻双双,我这不是来疼你了么。” 接下来一阵推搡声,亲嘴声。雪芝面红耳赤地往后缩了缩,却撞上一个事物。回头一看,丰涉竟也倒挂在她的身边,并快速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然后摇了摇手指,笑得阴森森。待雪芝神情正常些了,丰涉松开手,勾勾手指,让她跟着自己走。 过了一会儿,两人偷偷摸摸爬到屋顶。 “竟然喜欢偷看这样的事,真是好下流的姑娘。”刚一站稳,丰涉就无奈地耸耸肩,又飞快补充道,“不过不要在这里发脾气,底下听得到。” 雪芝憋着一口气,双眼几乎要爆发出火焰。 “底下两个人是原双双和丰城,你什么都没听到?” “没有,我对这些人一点兴趣都没……什么?”丰涉愕然,“你说,是原双双和……丰城?” “是。”雪芝观察他片刻,疑惑道,“丰城是你什么人么?” “没什么。” 雪芝不好多问,又很快看到两个雪燕教的女子从后院并肩走过,一边说话一边笑。这两个女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声,但都实在耳熟到让雪芝无法忽视。听了半晌没有想起是什么人,便飞速顺着房檐走,跟到了一口井旁。其中一人握住绳子,背对着雪芝往上面提水桶,另一人歪歪地靠在水井旁,唉声叹气: “我开始以为教主这样折腾奉紫,是因为她人不好,结果我猜错了。你说,教主怎么就对那丫头这么好呢?她武功又不高,也不机灵,所有人都讨厌死她了。” 她甩甩手,雪芝这才看清她的面容。 非常眼熟,几乎就要想起来。 提水的女子没有回话。 “你说当初教主为什么要叫我们把重雪芝给扔到光明藏河中,还让我们说是林奉紫的主意?” 在雪芝一直留意她面容的时候,那打水的女子说话了: “话少一点,你不会死。” “你怎么这样说话?当初你还不是有插一手。”那女子拍拍手,“你当时说得比我还起劲,怎么现在装哑巴了?有本事做事就别怕事!” “……我有问题想问你。” “你说。” “你和上官透,到底有没有在一起过。” “有!” “你骗得过重雪芝,就认为骗得了我么。” “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雪芝这才猛然想起那站着的女子是什么人——燕子花,前几日才和她在奉紫寿宴上对决,又和上官透扯不清关系的峨嵋女弟子。这人说话方式和外貌完全没变,只是让人迷惑不解的,是她现在竟然变成了雪燕教的人。 此时,那提水的女子道:“我只是好奇而已。你对上官透的所作所为,似乎不在计划当中。莫非你是对他动了真情?” “怎么可能!”燕子花涨红了脸,“我不过是想挑拨重雪芝和他的关系,以免他帮忙,给教主带来大患。” “教主最担心的,就是重雪芝和林奉紫关系好转,和上官透一点关系都没有。若你真想挑拨,也该是她和林奉紫的关系,也该把当年灵剑山庄的旧事翻出来说。你倒是颇有奉献精神,自个儿上阵了。” “你这嘴巴真是让人讨厌,少在这里尖酸刻薄!不要总是以自己的做事方式要求别人……唉,你等等,不要走……” 提水的女子带着水桶,走远了。可惜一直背对雪芝,什么也看不到。很快燕子花也跟着离开,雪芝一时间理不清思绪:原双双为何要挑拨她和奉紫的关系?她和奉紫关系好转,对原双双又会有什么影响?那燕子花只算苍蝇不算豺狼。而寡言的女子,知道的事似乎更多。 但没有时间多想。 雪芝又快速回到屋脊旁,丰涉也挂在那里。 屋内的两人竟已亲热完毕,开始讨论别的事。 原双双娇嗔道:“丰郎,我自知不如《莲神九式》,但若此秘笈走漏之事为真,你又恰巧得之,修炼之前,还是要慎重的好。” “哈哈哈哈,那武功男人练了不像男人,女人练了不像女人,我怎么可能练?”丰城大笑道,“我呢,虽然只有一个儿子,但好歹也是个当爹的。当爹的,怎可能做这么不尽责任的事?” 接下来,两人又聊了一些有的没的话题,雪芝越听越困,回头才发现丰涉已经不见了。正逢黄昏时分,火云半遮斜阳,流红洒落万家。雪芝偷偷离开屋脊,见他正僵直地站在屋顶上,身影被斜晖的金边淡淡勾了出来,浓稠的发间,密密麻麻的几根小辫子和腰间的葫芦一般,在风中没有规律地乱舞。他的身后是万丈浓焰下的苏州城,小桥流水,渔家归路,都被绵绵红光紧紧包围环绕。 隔了很久,雪芝才轻声问道: “怎么了?” “那人是生我的人。”丰涉答得相当干脆。 90 “你是说……丰城?” “嗯,他知道我存在过,不过以为我已经死了。” “那你为何不和他相认?” “他是华山派的掌门人,江湖人眼中的英雄豪杰。”丰涉转过来,对雪芝露出他的招牌笑容,“我是他扔的,也是满非月养大的。我为什么要认他?” “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 “当然是圣母。” “你有没有想过,她或许会骗你?” “有想过,所以我一直都有留意丰城的行踪。但是他对我母亲和我的事绝口不提,也从来都对人说,他只有一个儿子丰漠。” 北风猎猎,落晖茫茫。小舟悠悠从河道中划过,远方的青山中,寺钟忽然敲响,最后的光辉从云缝中漏出,燃烧一般照亮了视野中的层层红楼。丰涉回头,因为背着光,身影极暗,站在暮景中,像是脱了群,孤形单影的鸾鸟。 “听说我母亲是一位美丽而稳重的女人,和我见到的女人都不一样。”丰涉的声音放得很低很轻,嘴角带着几乎让人看不到的笑容,“虽然别人总说她早死了说也没用,但还是觉得很有面子。鸿灵观的人都被圣母逼傻了,认为她才是最漂亮的女人……唉,烦死了,人活着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雪芝像是不会武功一样,踩着颠颠簸簸的瓦片走向他,朝他伸出手: “你的心情我完全了解。经常会感到孤独……是吧?” 丰涉一掌打掉雪芝的手:“说话真肉麻!” 雪芝依然笑盈盈地伸出手:“待会儿我们回去就拜把子,我当你姐姐,以后谁都不敢欺负你。” 丰涉看着雪芝,像是在看着奇怪的生物。 见他迟迟不和自己击掌,雪芝走过去,对着比自己高出不少的人,重重拍了拍肩:“小涉,大姐会照顾你的!” “那……大姐送不送亲亲的?” 丰涉揉着满是淤青的胳膊,和雪芝一起回了仙山英州。远远便看见一如既往生意红火的大厅,两人刚一跨进大门,一个女子便掂着手帕快步走来,捉住雪芝的双手:“妹子,你这是去了哪里,可把我们找死了!” 此时,雪芝就算不看眼前人,只看丰涉的反应,也知道捉着自己的什么人:丰涉的眼睛几乎已经长在了她的脖子下,小腹上。 雪芝一边狠狠踩了丰涉一脚,一边笑道:“好久没见红袖姐姐。” “亏你还记得我!”两人数年未见,裘红袖竟难得一见如故,叽叽喳喳说起来,“看看我们当年的小丫头,这会儿可出落成了大美人,难怪那么多男人为你争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 雪芝听着听着,怎么都不觉得是在说自己。难道裘大姐和林轩凤一样,有美化江湖的特殊癖好? “我说妹子啊,当姐姐的还真得给你认错。” “不敢不敢。” “什么不敢哪?当初我还给一品透说,让他小心着不要让你喜欢上他,免得他个花心大萝卜辜负了你……没料到啊,第一个栽的竟是他!” 雪芝连忙作了个“嘘”的动作:“你饶了我,别说这么大声。” “那好,我们上楼说。”说罢拽着雪芝往楼上走,后面的丰涉完全变成了陪衬。 仙山英州依旧依水而设,每上一层楼,经过一个拐角,都透过窗棂花纹外的水流,横穿苏州的小船,被风吹着摇曳的大红灯笼。走到二楼,后院景象一览眼底:房门贴满“福”字,种满蒲桃槐树。二楼栏杆上挂了几顶圆草帽,一些稻穗和干辣椒,红黄相称,光亮光亮的,让整个华美的客栈显得朴实世俗了不少。 裘红袖指了指院中几株花叶:“看到那凤仙花和紫茉莉了么。凤仙是一品透送的,胭脂花是狼牙送的,说是给我送来染指甲和抹胭脂。不过我当时一看就知道,狼牙会送这玩意,定是一品透叫的。他那大老三粗的心肝,能想到这些小事儿?当时我还夸一品透懂女人来着,没想到这才多久,就跟傻子一般了。” 雪芝一脸怨气:“狡猾如狐,凶狠如狼,哪里傻了?” “听到没有,芝儿都说我不傻。” “她是你老婆,当然帮着你。” 雪芝木然站直,只听见身后的房门开了,有人从里面走出来。作者有话要说:自从上一次签名,我就特有一种感觉:当初我怎么就给了自己天籁纸鸢这名呢,早知道给自己取名叫一一得多好。91 92 93 91 上官透靠近以后,只是站在她身旁,还保持了一段距离:“别这么说,芝儿还没那个意思。” 裘红袖看看雪芝,眼角露出一丝笑意:“倾坛饮酒,难知其味啊。” 丰涉也笑得不三不四,还用手肘碰碰雪芝的胳膊。 诡异的沉默让雪芝又一次沉不住气:“你们看来看去笑什么?我和昭君姐姐是姐妹情谊!” 房里有人噗的一声笑出来。大家回头,只见仲涛嘴里咀嚼着鸡腿,十根手指在衣摆上蹭了蹭,快步走过来,重重地拍拍上官透的肩: “连个女人都追不到,亏你还敢自称是我兄弟。” 上官透脸色明显不好看,沉声道:“肌肉公子除了幸灾乐祸,也就会扒了衣服站在院子里晒太阳。” “还不是因为红袖那死女人说男人要黑才英俊。” “肌肉公子?”雪芝忍不住看一眼仲涛的手臂,又扫了一下他的胸口。 仲涛连忙挡住胸口:“妹子,你的眼睛让我想起了前几天被红袖喂死的金鱼。” 雪芝没说话,红袖眼睛眯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红袖美人发如青云。”仲涛干笑,“都别站在门口,出去了。” 雪芝原本打算去找重火宫弟子们,但才听说,因为“莲翼”重现,林宇凰又突然想起了被自己遗弃已久的《三昧炎黄刀》,所以带着重火宫的人回去了,说过几日再回来,只留下个烟荷,说是好照顾雪芝。 一行人刚进房间没多久,烟荷也下来了。 原本是裘红袖和丰涉一人坐在雪芝身边,但裘红袖硬要拉上官透过来。雪芝连忙把烟荷拽到自己身边,迅速坐下。上官透稍微顿了顿,也坐下。 裘红袖一如既往,不是特别精致却媚气十足的五官,永远伫立在人们视线中的胸前高峰,尤其是让太平瘦烟荷这么一衬,配上无比妖艳的水红色纱衣,一颦一笑都让人联想翩翩。而仲涛确实黑了不少,肌肉倒是一如既往的健美,和才疯长完个子的瘦高丰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样看去,裘红袖和仲涛倒是蛮配。 雪芝看看那两个强烈对比的人,再看看烟荷旁边的上官透。他正托着翡翠茶壶给裘红袖倒茶,身材修长俊秀,饰物极少——雪芝也才发现,其实昭君姐姐不偏爱华丽的衣服,风雅贵气却如渗入骨子一般,摄人心魂,让人顿感何为真正的风流倜傥。他扶着茶壶翠绿的把子,低垂的眉目,也是分外俊秀…… 忽然,那双眼抬起来,正对上雪芝的视线。雪芝没出息地躲开,给丰涉夹了一块鸡肉。 丰涉诡异地变得无比乖巧:“谢谢雪宫主。雪宫主真的是好温柔。” 雪芝若无其事道:“大家都这么说。” 此言一出,所有人包括烟荷除了上官透,都放下筷子,盯了雪芝半晌,又继续吃饭。最后丰涉咂咂嘴,叹道:“看你做人不怎么样,脸皮倒是一等一的厚。” “多嘴!” 丰涉眼睛笑成了一条缝:“一个女人如果一点也不温柔,就算长成雪宫主这样,也会吓跑不少男人吧。所以,就像刚才那样,温柔一点没有关系哦。” “确实,太凶的姑娘会没人要。不过,芝儿这样很好。”上官透按住茶壶盖子,把茶壶放好,“没人要最好,她就只有我一个了。” “谁说我没人要?!” 上官透敲敲茶壶盖,道:“红袖,上次来都不见你买了这个,不仔细看不像茶壶,倒像石津相滋蝉翼文成的石乳。” “你也觉得不错?”裘红袖单手撑着下巴,“我还买了几只酒杯,也都是翡翠做的,打算送你和肌肉公子。” “那就有劳你了,我和肌肉都感激不尽。” 仲涛道:“不要叫那个名字!” 裘红袖道:“以前一直认为翡翠杯子没有琼杯好看,不过这一套还做得真是不假雕琢。” “说到琼杯,我倒想起了《芙蓉心经》。”上官透道,“秘籍内容原本是雕刻在一支白玉琼觞内壁,需要以火灼烧才会现出字迹。以前持有琼觞的梅影教主,可是当时江湖上唯一和莲宫主旗鼓相当的人物,不过他离世更早,据说还是自戕而死。” 梅影教主原名桓弄玉,是当时六王爷的大儿子。当时记载有《芙蓉心经》内容的琼觞被当作前朝古董,在王爷府私藏已有十来年。几个大门派重要领头人物对秘籍觊觎已久,合起来下圈套害死了六王爷,囚禁了六王爷的小儿子,却不曾在王爷府找到秘籍。但事已发生,只得嫁祸于返回京师的大儿子桓弄玉身上。桓弄玉留下了琼觞,背负着杀父刃兄的罪名十余年,终于下决心修炼《芙蓉心经》。此人虽然不像外界谣传那样惨无人道,但性格古怪,心狠手辣。虽说如此,他却是个练武奇才,很适合非常人能接受的冷血心法《芙蓉心经》。刚开始几重并未遇到困难,却卡在了最重要的一重。 烟荷听得有些入神,禁不住问:“那一重有什么问题?” 上官透还未答话,雪芝便道:“要突破那一重,必须手刃至爱。” 92 原来桓弄玉性情阴冷,杀人如麻,却是个痴人,外加断袖。他刚离开京师便收养了大侠温衡誉和长安琴师上官雅玉的遗孤采作为义子,不久便对温采暗生情愫。虽说他早就破罐子破摔不介意名声再臭一些,但温采前途不可限量,所以一直压抑着感情不曾说出口。可惜温采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自卑又懦弱,倒是时时对义父表现出的爱意难以忽视。于是两个人一起臭遍了整个江湖。到最后,桓弄玉无法下手杀人,只好在报仇以后,一把火把自己烧死在与温采一同生活多年的小屋,灰也不剩。可惜桓弄玉枉使了心机,在他死后没多久,温采也一病不起,在翌年春天合眼归西。 温采死后,桓弄玉的弟弟将琼觞埋入他的坟墓,之后重莲的仇人将之挖出,偷练武功以对付重莲,却依然不是其对手。重莲战胜后,林宇凰让花遗剑一起销毁了琼觞。 《莲神九式》和《芙蓉心经》相比,要难成得多,而且因为是招式派别,在修炼至不同段数的时候,修炼之人本身也会发生巨大变化。 第一式,修炼者会明显变得阴沉;第二式,会贪恋权势钱财;第三式,性格会迅速分裂成两种,本人格和相反人格,且会附带上“莲神”带来的泯灭良心的恶性人格;第四式则与《芙蓉心经》一样,身体会发生巨大改变,至最后的雌雄同体,男人可以生子,女人可以采阴补阳,性格外貌都趋向中性化;第五式,修炼《芙蓉心经》者需手刃至爱,修炼《莲神九式》者需手弑至亲,后者修成后瞳孔会变成深紫色;第六式,独步天下;第七式,永驻青春;第八式,身上某一处会出现红莲图腾,修炼者至嗜杀成性的境界;第九式,无所不能,孤苦终老。 很多人都说,经过四、五式,再大野心也会沦为绝望,修炼者早已成为行尸走肉,将生死置之度外。也只有带着这种情绪,才能成功完成后面几式。所以,真正没有人性的人,是无法修炼成“莲翼”的,只会走火入魔;太有人性的人,又不会去修炼;介于二者之间的人,往往会选择自杀。桓弄玉属于第三种。 重莲会修成《莲神九式》,和他的武痴父亲重甄有着必然的联系。设计让重莲杀了自己,然后让他坠入绝望。重莲的自控能力和心理承受能力极好,硬坚持住把这不是人练的武功练成了。有传言说,只要保持杀人如麻冷血无情,且控制住所有欲念,毫无感情牵绊,不但可以永葆青春,而且可以长生不老。但是,百年来唯一练成的人,也做不到这一点。 人只要活着,就一定有欲望。 所以这两本秘笈,只会害人。 原本以为“莲翼”带来二十多年的腥风血雨会就此告一段落,未料到十多年以后,竟然重现江湖。 几人陷入沉默。 烟荷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如果以后我的丈夫也和梅影教主一样,那该有多好。” 裘红袖道:“除了一品透他家人,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江湖名人复姓上官。” “你是说上官雅玉?”仲涛道,“她是光头的姑奶奶。” “怎么又是和你沾亲带故的?” 上官透道:“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不过,桓弄玉也没脑子。做人最重要的是什么?自然是保条命。命都丢了,怎么做人?” “人家那叫痴情,为爱不顾一切。”裘红袖抱着胳膊,若无其事道,“要命和你爱人之间选一个,你会选哪个?” “当然是选命。命都没了,还怎么爱?” 裘红袖僵了僵,撇撇嘴巴,不说话了。再过一会儿,就直接站起来走人。仲涛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向四周的人发出求助的眼光。上官透做了个手势,让他追去,他才莫名地跟出去。 丰涉哈哈一笑:“这肌肉公子还真不会说话。” 雪芝道:“红袖姐姐果然是女人中的女人,居然让狼牙哥哥在自己和他的命中选一个。” 上官透道:“这样的事很平常,芝儿不会想这样的事么?” 天下之大,江湖之险,存亡危急之秋,四处暗藏杀机,都是池鱼幕燕,哪还有时间去想这些。 雪芝笑道:“我和狼牙哥哥看法一样,还是想想怎么保命比较重要。” 上官透不语。 丰涉轻轻吐了一口气:“雪宫主,女人太刚硬太现实,会给男人很大压力的……” “我的身份首先是重火宫的宫主,然后是重莲的女儿,最后,才是你所谓的女人。”雪芝放下筷子,站起身,“我吃饱了,先回房休息。” 天空是仿佛可以吞没一切的黑暗,红灯笼照亮了整个客栈后院。 雪芝回到三楼,刚关上门,就有人敲门。雪芝刚把门拉开一个缝儿,见是上官透,便冷声道:“什么事?” 上官透看看四周,小二刚从对角的楼道间端着茶盘走过,便低声道: “没有别的事,就是想问问你为何不辞而别。我这几天很想你。” 93 房门半掩着,雪芝依然固执地用双手压住两边门板,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一种即将失控的情绪。 “然后呢?” 遥空下,客栈外沿数百里,是灯火辉煌的苏州夜景。风吹动红灯笼,影落庭院。凤仙花瓣翩翩起舞,几乎在空中为风碎裂。花香伴着轻风,迎面袭来,红灯笼在雕栏上没有节奏地摆动。 上官透也不要求进入,只站在外面,有一丝令人察觉不到的紧张: “我想知道对我们……你是怎么打算的。” “没有打算。” 雪芝的态度很冷很硬。 曾经听朱砂说过,少宫主是一个很会保护自己的人,很难想象她将来会跟一个怎样稳重温柔又有安全感的好男儿。 上官透……雪芝无论客观还是主观看,都无法接受和他在一起。 几乎每天晚上都会默念,忘记上官透,忘记上官透。发现越是努力,越难忘记。于是打算顺其自然。然后她又会恢复成以往那样,长时间走神叹气。 如今看着他,能做到不表现出爱意,都已经很难。 忘记……恐怕还是需要时间的。 上官透伸手,轻轻覆住她放在门上的手背。琥珀一般的瞳孔颜色淡淡的,几近透明。 “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是……这是我第一次想要拥有一个人。” “幼稚。”雪芝甩掉他的手。 “芝儿,你不想拥有我?” “肉麻!恶心!” 雪芝砰的把门关上。但上官透的扇子柄往前一伸,卡在门缝中间,再一推,人便横行霸道闯进来。他身形极快,屋内的红烛甚至没有晃一下,门已经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