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芪洋年少时只身一人出国,在异乡没有家人照顾的环境下还能茁壮成长,受过的苦远超常人想象。所以他不难伺候,不挑食不偏食,有啥吃啥,总之一句话,非常好养。 而岳归洋独爱面食,用岳芪洋的话说,就是“他你不用管,大不了买些面,倒些酱油拌一拌就能吃得很香。” 黎糯滴汗,哪有人像形容猪一样形容自家兄长的…… 不想这城市说小真是小,她在速冻食品区前遇到了旧识。 对方先一步认出了她,推车与她擦肩而过后又折返回来。 “这不是,那谁的女儿吗?” 黎糯一愣,往前一看,见如此聒噪的声音来自一位中年妇女。忙在过往的记忆中搜寻了片刻,无果。 “你不认得我了?”中年妇女上前讥笑着做了个甩巴掌的动作,“看来当年下手不够重。” 她猛然醒悟,眼前的人正是小学时让她“一掌成名”的那位阿姨,即因她妈妈的缘故导致夫妻大闹离婚的厂长的妻子。 “阿,阿姨……”错不在她,但仍有罪恶感,哪怕当事人已离去。 “你没认出我,我可一眼就认出你了。”对方气势汹汹地向她逼近,“你说你妈多漂亮,多少人被她个狐狸精勾去了魂,你怎么就长得一点也不像她?小时候就看着傻傻的,现在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说她笨没关系,但不要连累到已经过世的人,这是她的底线。黎糯涨红了脸,打断了对方的滔滔不绝:“我妈已经不在了,请不要侮辱她。” “哟!”不料被这句话激得,对方立马扯开嗓门嚷:“你的意思就是你妈勾引人家老公是合理合法的?死了就身世清白了?我早警告过你,像你们母女这对狐狸精,一个不得好死,一个天打雷劈,你看老天都站在我这边!你妈死了就是活该!” 熙熙攘攘的大卖场,阿姨的话犹如投了个重磅炸弹,此时身边已围满了看热闹的群众。 她低下头,憋住眼泪。手死命握着推车的横杠,指节发白。 可叫她怎么办?即使妈妈是为了女儿为了生计才使的下策,但仍是理亏在先。 她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忽然一道身影悄悄挡在了她身前。 中年妇女正想开口继续骂,一看来人,顿时闭嘴,改口客气地招呼着:“这不是岳主任吗?” “主任,不知道您还记得我吗?三年前是您查出了我妈的毛病。真是多亏了您啊,好说歹说让她做了肠镜,要再晚一段时间发现的话,她估计都活不到今天了……” 黎糯惊奇地抬头,直直对上他的背脊。 这剧情还能反转成这样? 岳芪洋方才去旁边的货架拿酱油,不想才走开了一会儿,这里便发生了如此大的骚动。 而此时此刻,他左手仍捏着瓶头道鲜,右手紧紧攥住她,把她完全藏在自己的身躯后面。 待对方口若悬河地感谢完他,他顿了顿,说:“请不要说我妻子和丈母娘的坏话,谢谢。” 场面从不可收拾,到噤若寒蝉,接着纷纷散去。 走出超市,才发现她默默地在哭。 “那阿姨的确说得过分了,你不要难过……”他试图安慰她。 “不是因为这个,”黎糯抹着泪水,却笑得嫣然,“是因为你。我该怎么谢谢你?” 岳归洋同志刚去外省参加完国家级学习班回沪,飞机落地就接到他弟的晚餐邀请,惊讶得差点晕厥。为了早点赶到他们家蹭饭,果断放弃出租,换了两部地铁,速度得在小区门口和从超市回来的两人撞了个正着。 “我饿死了!晚上吃什么啊?”一上来就直问重点…… “你想吃什么?”岳芪洋冷冰冰甩了一句。 “我这不是还没尝过弟妹的手艺么?”某人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不过,若黄芪你要亲自下厨,那我再去跑三圈,好饿饿空鲸吞你的绝佳菜肴。” 黎糯偷偷问岳归洋:“他很会烧?” 得到百分百肯定的答案:“你别忘了,他‘洋插队’了十几年,烧饭这套自然迫不得已练就了出来。” 期待归期待,忙还是要帮的。 关上拉门,本想担当大任的黎糯惭愧地发觉,其实吧,岳芪洋的动作比她熟练得多。于是刹那间领悟到,原来他平时不是不做,而是没空做。 “你陪当归聊聊天吧,这儿我来。”瞥了一眼以慢动作切着土豆丝的她,下令。 “我就刀工不好,烧烧还是可以的。”她急着辩解。 “不用了。”他叹口气,说:“难得有空,就我来吧。” 黎糯点头,洗了手。回看他忙碌的背影,不自觉地靠上去,从后面环住他的腰。 他动作一滞,声音低沉温柔:“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做家务的男人,背影好温暖。”她吃吃笑道。 这番温馨的场面被不识相的岳归洋同志门一拉,全毁了。 虽然他也被冲击到,而后不住地咳嗽,直叹“羡慕”。 “羡慕什么?”岳芪洋的脸色恢复冰冷,“田佳酿呢?” 提到田佳酿,岳归洋的神情不自觉地凝重起来。 “她样样比我好,所以我们之间,一直由她做主导。我唯一一次主动提出建议,就是让她拿掉我们的孩子那次,没想到年轻时的退缩和逃避会酿成无法弥补的缺憾。虽然打着家长不允许的幌子,但其实,错都在我,我知道。” 咖啡三杯入肚,也能达到醉后吐真言的效果。 “你准备怎么办?”黎糯小心地问他。 “等。” “等不到呢?” 他苦笑,答:“那也得等。” 幸而有重播的新闻打破了屋内的沉默。 岳归洋听见他弟的名字出现在主持人的口中,心情即刻阴转多云:“恭喜你出名了啊。” 岳芪洋挺不屑的,“要出名干嘛?你嫌我一年可以干掉你们中医医院一半的手术量还不够多?” 新闻的最后有医疗团队的简介,第一个杜主任,第二个岳芪洋。 黎糯没想到,从别人口中报出他的学习经历,可以有种浑身起鸡皮疙瘩的震撼感。 这点连岳归洋也跟着自豪:“黄芪第一次上新闻的时候,我不过刚进大学,还记得那则新闻的标题叫《沪上十四岁神童SAT与托福双满分录取常青藤名校》。那都是上世纪的事情了,留学不像现在这么普及,所以第二天大家都在问我,SAT是什么?更有甚者,问我你弟弟吃什么长大的?” 她同样好奇,于是问他:“神童,你到底吃什么长大的?” “吃饭。”他熄火,打开车门,顺口吐出两个字。 送完岳归洋,他们又来到这里,郊区国道旁的那丛树林。 不过这是她第一次踏出车门,踩上厚厚的落叶堆,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说真的呢,你怎么会这么聪明?”她佯装生气。 “因为有优秀的基因。耶鲁硕士的父亲加康奈尔硕士的母亲生下一个哈佛的博士,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黎糯咋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好遥远……” “有多遥远?” 她四下望望,跳到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朝他挥手:“如此遥远。” 他走近,在距离她还有一半路程的地方站住。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他忽然问道。 见她摇头,静默了片刻,转身面对国道,伸手,说:“那里,是他们出事的地方。” 黎糯彻底愣住,呆呆地望向他所指之处。 那里一片车来车往,繁忙而祥和。 也许谁都忘了,二十年前那场惨烈的车祸,以及遇难者留下的两个不幸的孩子。 原来这里才是他们缘分开始的地方。 “别过来。” 她阻止了他的脚步,独自站在石头之上,埋首了许久,然后突然朝头顶之上的天空大声叫喊。 “我,黎糯,自愿嫁给岳芪洋,当着爸爸的面,在此立誓,今生今世,永不相离。伯父伯母你们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熟悉的怀抱。 “傻瓜。”岳芪洋的声音似乎在颤抖。 她从他的怀里退出来:“黄芪黄芪你可不能哭哦,我可刚刚发完誓哪。” “傻瓜。”他的眼眶的确红了,“所以你刚刚在这儿吹冷风就是为了酝酿台词?” “非也,那是在见家长好吗?” “那我岂不是也该见一下?” “这可怎么办呢?你不知道毛脚女婿上门要提熊猫和茅台的么? “为什么?” “额,证明你爱她呗。” “那简单。” “怎么……” 后面的字眼被他的唇生生吞下。 他依旧这么猝不及防的,带着主刀的雷厉风行,果断地吻了上来。 触碰到并不冰冷的唇瓣,黎糯有些恍惚,木木地接受着他热切的摩挲,直到那双大手将她的双眼合上。 这下她忽的安心了,攀上他的后颈,尝试着回应。 他把她从石头上抱下来,揉进自己的怀里,也愈发不可收拾地攻城略地。自闯入她的城池,他又变回了黄芪,柔柔的吮吸,夹杂着丝丝眷恋。 唇齿纠缠了有多久,他们都忘了。只是依依不舍分开的时候,她重心不稳,似缺氧般又摔回他的臂弯中。 朦朦胧胧中,她想她爸爸真要目睹了这一场“证明”,估计就彻底无语了。 不过,还真是岳芪洋的作风:不用说,直接用行动。作者有话要说:我。。。真写不来亲热戏码。。。为嘛脚的到这里就好完结了?咳咳,说说的,中卷结束,下卷即将开始。42、下卷--1 人人都道:年关难过。 十月之后,成了疯狂的节日季节,商家们打着各种旗号压榨着顾客们的荷包,所以难过。 对医院而言,一头以12月20日为结算线压着年内的各项指标,一头应付着水涨船高的住院及门急诊量,所以难过。 于是病房楼的医生在朋友圈里改状态:世人笑我太疯癫,只因出入太频繁。 门急诊楼的医生改状态:一大波丧尸来袭,又一大波丧尸来袭,顺利击毙,哦,不对,是本人被顺利击毙。 只有行政楼里的人无关痛痒地宣读着这一年的“佳绩”:本年度我院出院人数总量增长多少百分比,门急诊总量增长多少百分比,手术总量增长多少百分比,床位开放率达到多少多少,预估效益可达到多少多少,以上各项位列全市多少名…… 最后一定会再加一句:希望各位临床医务工作者保持良好势头,在剩余的一个多月中再接再厉,勇创新高。 此时,临床医务工作者们已心如死水,千言万语汇成两个字:我呸! 黎糯不知道自己这时候去外三,到底该哭还该笑。 每月第一周的周五是交班的日子,年轻的白大褂们在楼宇电梯中迁徙。她倒方便得很,带着一脸笑嘻嘻爬一层楼,迎头撞见的是与自己同班的上个月轮外三的同学,行尸走肉般的一张脸孔。 “糯米!!!”同学见她像见了妈,简直用的是扑的。 “那个,我来交班……” “我知道!”同学双眼发亮,激动难耐,只差捧起她的脸啵上两下。 “……你是被虐得有多惨……”她汗颜。 “哎,往事莫再提。”把黎糯一把按到电脑前,“反正你从外二过来的吧?你懂的。好好享受吧,我会在影像中心缅怀你的。” 这话说的,搞得她顿时浮现起了同学们给她烧香的即视感…… 粗粗浏览过了系统里的病区全貌,似乎觉得五颜六色的方块比几个月前看到得更多。 鼠标拉到最后,有些晕了,遂问同学:“外三竟然可以加床加到+25?外二也不过加到+17而已……” “哦,”还是过来人比较淡定,“正常,上个月还有+29来着,据说这还不算最高纪录。” “……”震惊到了,“我想问,他们睡哪儿……” “喏,你对面,走廊上。还有的么,怕被别人抢在前头,砸钱先挂张床。” 黎糯再次开拓眼界:这是手术科室啊上帝,一个床位到底要抢手成怎样,才能做到如风湿科打易塞普一样往死里挂床的节奏? 难怪岳芪洋几乎日日回家都在零点以后,如果再去趟实验室的话,在家只能睡个把小时就得起身。她哀叹,真是劳命伤身。 交完班的这天,暂时没事。她去了趟岳家花园,奉岳老之命搬了一大堆强身健体的药材回来。转念一想,不能白白放着,便又去买了只鸽子,给岳主任补补。 等他回来,汤早就凉了又热,热了又凉。 她重用小火温过,然后端去献宝。 “岳老师,我下周一正式进外三。”冲着他忙碌的背影,她调皮地笑道,还微微鞠了一躬,“如有不足,请多指教哦。” “好。分组的事归毛毛管,到时你问他。”某人居然俨然一副老师的口吻。 期期艾艾挪到他身边:“不能主动跟你吗?” 他停下手头的活儿:“可以,但怕你的水平不够,会拖我们组后腿。” 黎糯“砰”地把汤碗放下,斗志昂扬:“说吧,要什么水平!” 岳芪洋好笑地瞥了她一眼,转身从橱里抽出一本厚实的,包着书皮的书籍。 “记熟整本书。” “好。” 她以为是类似外二扔给她的那本《当代胆道外科学》之类的专科用书,结果一翻开,傻了眼。 “解剖?” “嗯。” “为什么要记解剖?” “当然,所有外科的基础。”他查着文献,一边回答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抽走了她手里的那本,替换了一本较轻的,关键是,那是中文的。 “算了,你就看这本吧,太深奥的怕你接受不了。”某人轻描淡写地甩了一句。 “靠!”黎糯真怒了,又抢夺回来,“你等着,我背给你看!” 这一背,直至鸡鸣。 后来两个人都在书房睡着了,一个趴在桌上,一个窝在沙发里,那碗汤他也没来得及喝。 “要不你当早饭喝了?”她疼惜那些听说挺贵重的药材。 岳芪洋接过,用勺子舀了几下,挑出一块东西,问她:“你知道这是什么?” “什么?” “鹿茸。” “哦,怎么了?” “功效补肾阳、益精血,可治肾阳虚衰、精血不足疾病。”看她仍一脸茫然,遂挑明道:“比如,阳痿。” 再仔细辨认,汤里的药材大多都是补药,不是补气就是补阳,真不知道他家爷爷按的是什么心。 黎糯的脸色微变,蓦地红了起来。偏他还不识相地抓过她的手,问:“你确定,让我现在,把它喝了?” “额,别。”她忙触电般地缩回手,立马捧着碗就闪,走了几步,愤然回头,“身为老师,不许调戏学生。” 然后边走边后悔当初的中医基础没好好学。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没文化真可怕? 不过岳芪洋在黎糯面前当然是位优秀老师,优秀到把本该毛毛负责的入科宣教也一并带入。地点么,捂脸,是在正式入科前一夜的床上。然而姿势略怪异:一个躺着,一个跪着奋笔疾书…… “我们科么,在C楼占两层楼,四个病区。楼下C3第一、二病区为肠道外科,楼上C5第三、四病区是胃外科。另外在日间病房有一间外三专用的大病房,收住放化疗的病人。原本介入科也有领地,现在直接划给他们了。” “我们的任务呢?”黎糯同学提问。 “和你在外二差不多。主要一天的活儿就是早上跟着床位医生先巡视一圈,换药,正式查房,处理医嘱,上台,出入院。日间的病人由留观负责,但你得跑去了解一下刻下一般情况。” “常见病有?” “恶性肿瘤为主,良性为辅。其他么,穿孔、出血、破裂、扭转、梗阻等等,也有外伤。” “值班呢?” “统值。” “交班呢?” “平时楼上楼下分开交班,没关系,碰到大交班得全背。还有之后的大查房要背自己床位上患者的现病史,记住,如果家属要求隐瞒病史的,自行把现病史翻成英文,且不能报诊断,只说TMN分期。” 黎糯同学颤抖了下,接着问:“那万一人家精通英文呢……” “翻拉丁。” 她想骂人,鬼才翻译得出来。 “另外我们科的传统喜欢提问题,难易度视主任们当日心情而定。” “该不会你也会提吧……“ “当然。” 某位同学随即丢了笔记,连笔都没放下,就往老师怀里钻。 “那至少,你得饶了我吧?” “不行。” “怎么才行?” “容我慢慢想。”他倒是舒服地拥住她,懒洋洋地敷衍道。 外三正式上班的第一天,周一,大交班。 犹如《白色巨塔》中的场景重现,所有隶属于外三的在院的医生均必须出席,难得一见的全家福。 目睹盛况才知道医院这地方等级观念非同一般:最前头的是大主任,后跟各位主任医师,接着有一干副主任,然后其次是主治、住院、进修、规陪、本科室硕博士、实习。 黎糯和盛青阳自然站在队伍最后面,向前眺望,白花花一大片白大褂,颇为壮观。 果然和他说的一样,大家全部用背的……遇上不知病情的患者,翻成英文也就罢了,还有一些她愣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他们在说什么?”盛青阳悄悄问她,看来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难道是拉丁?”她也不确定。 话音未落,被身边一位白大褂打断,带着鄙视的语气:“是德语。” 那人还补充说:“今天谅你们是第一天报道,床位还没分,但好好学着点,以后汇报病史就是你们实习生的事。” 他们对看一眼,哭丧着脸,唯唯诺诺地点头。 直到所有病区转完,回到办公室,她才知道,原来这位一出口就起到惊吓作用的老师就是大家口中的毛毛。 毛毛是整个外三的教学干事,属于C3前组,岳芪洋的手下。他刚规陪合格没多久,主治考过了还没聘上,全当住院使。 黎糯瞅了他半晌,也没研究出这名高高壮壮的男子和一个宠物似的名字有什么关联。要么,大概人家本就姓毛。 于是举手:“毛老师,我申请去C3前组可以吗?” 话一出口,全体静音,甚至包括方踏入办公室的岳芪洋。 接着爆发出哄堂大笑。 毛毛在一片笑声中撇了撇嘴,不屑道:“我组不要女生,还长得这么矮。”43、下卷--2 堂堂一米又六二,很矮么!? 虽然她知道自己从小到大就没坐过第二排以后的位置。 虽然她知道自己上台拉个钩必须得衬脚垫。 虽然她知道自己在寝室里被划分到“矮冬瓜组”。 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头顶只挨到岳芪洋肩膀的高度。 但是!我矮我丑我不聪明,所有我的弱点,我只允许被自己最亲近的人调侃。 这位同志你算哪根葱? 黎糯同学深深地震怒了,双眼瞪鞋血血红,故作淡定的表情下埋藏着能量暗涌的核反应堆。 “咳咳,”盛青阳别过脸来,小声对她说:“组长你好歹有点常识再开口嘛,连我都知道外三毛毛姓尤好吗。” 杀气瞬间消散,她一愣:“尤?哪个尤?” “尤物的尤。” “……” 在她短暂的人生中,于别人的名字上犯过错误,记得已有两次。 高中时代的数学老师,因为外表返祖,便被同学取了外号叫“元谋人”。叫多叫顺了,有次午休时大家在教室里偷看高达,让坐在窗口的她把风,睡眼朦胧间只见老师已悄然而至,忙不迭地起身大叫了一声“元老师来了”……于是,放学后黎糯同学被请去办公室报到了一回。 第二个,就是无辜的樊师伦。人家的名字其实挺有意义的:伦理学老师的儿子。他们做过一段时间同桌,她上课分心神游至他写着名字的练习本上,忽然发觉他的名字别有一番韵味,待下课铃一响即刻指着他大笑“原来你叫烦死人诶”……名字的主人当场黑脸,虽然迫于她的淫威被她沿用到了现在。 今天,是第三次。 再望一眼面前的魁梧身形,哪怕她理亏在先,可仍旧忍不住在心底默默发笑。 这身材这长相,和“毛毛”没半毛钱关系,和“尤物”,更不搭界。 他们这次一起转到外三的实习生,正巧八年制轮空,除了黎糯和盛青阳,只剩下档次比他们高一级的规陪医生一名以及本科室硕博士。 此时其他人员已分配完毕,唯独留下了黎糯。 毛毛意味不明地看着她:“那你,该怎么办呢?” 报道不到几小时就捅了老师篓子的人心虚地闭嘴,静待发配。 或者说,她满心等待着岳芪洋发话。 他的确准备张口了,不料,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这批学生中唯一的女孩子嘛,我要了。” 循着声音望向门口,那里一秒钟前出现了一条人影,随意地倚在门框上。其一手抱着粉红色的chart本,一手提着,额,一打造瘘袋…… 她又下意识转去岳芪洋的方向,见他愣了愣,然后闭上嘴。 “那你就跟着梁主任吧。”毛毛点点头,嘱咐她道,而后似乎心有不甘地加了一句:“旁边的男生,那你去C5。” 黎糯和盛青阳同时翻了个白眼:这厮长得还挺男人,内心怎就如此小鸡肚肠呢!本来盛青阳放楼下正好一人对一组,他被拉上去,无论楼上还是楼下都变成了两人对三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