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阮宝玉就开心,第二天到了大理寺,嘴巴乐得就没一刻合上过。 他这一开心李延就烦躁,跟猫爪挠心似的,浑身都不自在,瞧他哪都不顺眼。 “喝喝喝,又喝!喝不死你!”见阮宝玉奔去添茶,他终于忍不住开始喷沫。 “第三天了。”阮宝玉闻言打个水嗝,伸出三手指:“离吃兔脑都已经三天了,我还是这没命地渴,跟水有仇,你说这厮腌这个兔脑到底干吗?有什么阴谋?莫非想毒害百姓,要人集体变水牛,扒岸边把长江喝干?” “喝干倒好。”李延哼一声,没个好气:“省得总发水,还要举国征铁,去修那个劳什子大坝。” 沉铁修堤,阮宝玉这才想起这出,所谓管铭临死前的最后一道奏折。 “这么快就要动工了吗?”他眨眨眼,凑过去冲李延笑:“皇上要派谁去督造,你知道不?” “不知道!” “咱爹肯定知道。” “那是我爹,没你啥事,少套近乎,没用!!” 个死李子,吃枪药了。 阮宝玉哼一声,翻个大白眼也不鸟他,跑一边继续灌他的茶。 不一会有个差役进来了,朝阮宝玉一弯腰:“少卿,那个叫金大盖的来了,就在外面。” 金大盖者,金大标他爹是也,这一家子可真会起名。 “哦。”阮宝玉应一声,“你领他去大堂,让他跪那候着,我一会就来。” 金大盖年近四十,是个肥硕的小地主公,整个审堂,就他的身材相当有膨胀感。 阮宝玉审案前还做了功课,粗粗询问过金大盖周围的邻居。 邻居们都说,金大盖与妻吴氏,为人都很不错。男的老实,收人地租也挺讲诚信;女的持家勤俭,吃斋念佛,菩萨心肠。夫妻感情一直挺好,膝下就金大标一根独苗,非常宝贝。 然而,知人知面不知心。作者:123lavender1232009-5-20 00:02 回复此发言--------------------------------------------------------------------------------107 回复:《无根攻略》BY殿前欢 (顶顶好看的人,顶顶好看的文 从金大盖的神态,就让人觉得他很有问题。 阮宝玉手臂有伤,他若无其事地将醒堂木推给了李延。 李延面无表情道:“金大盖,你妻吴氏失踪,你为何不及时报官?” “禀大人,我昨日已经同阮少卿解释过了,我……” “是。你说她与你吵架,你以为她赌气回了娘家呗。”宝公子和颜悦色地打断。 “大人好记性。” 阮少卿干笑了几声,金大盖想讨好,跟着他一块笑。只是这地主,发觉一旁的李延正用很遗憾的眼神怒视自己后,没胆笑出来,脸上横行的肉只是抽动了两下。 “她离家几日了?” “近十日了。” “你家娘子,是坐轿出门的?” “没。她那顶轿子在家,没动。” “她娘家在哪里,也在京城?”阮宝玉再问。 金大盖摇头:“在登州青阳。” “金大盖,我听说街坊们,都夸你娘子持家有道,非常能干。” “拙荆的确能干。” “如此能干之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一定会带够盘缠吧?”阮宝玉将眉头深锁,“但是,本官问你家帐房时,他却一口咬定,你的夫人没有领过分毫银两。” “这也许她身边有银子……” “哦。”宝公子颔首,“走得好匆忙,连她的贴身丫鬟也没带上。” “是,是匆忙了。” “金大盖,你可知罪?”李延骤然拍案! 金地主面如死灰,全身颤抖,眼神散乱。 阮少卿延颈前探,很不友善地冷哼道:“本官问了这么多问题,其实都是你家夫人不可能回娘家的疑点;而你既然清楚地知道吴氏已经失踪,那还努力掩饰这些没用疑点,做什么?” “啊?” “就算你再辩解也无用,你家夫人失踪,你必定知情!”阮宝玉使眼色,李延会意再次狠拍惊堂木。 “二位大人!草民实在是没法子了,才那么做的。”金大盖终于崩溃。 番外 罪孽 “这孩子,难养。”迷迷糊糊里他又听到那么一句叹息,声音不轻不重,却还是很刺。 只是心被刺得麻木了,根本不算什么。 他睁开眼,窗外碧空万里,他仔细看,想将这天全数映进他的眼里,也……只能映进他眼里。 “铭儿,你醒了?” 他听得有人唤自己,扭过脸,微笑:“是。” “外面起风了,把窗关上吧。”他听见母亲在指挥。 关上窗的时候,他的眸子只是有点水,仅此而已。 管铭出名很早,据说四岁的他,就能左右开工,人模人样地书写梅花篆。 事发后第四天,消息传到皇帝耳朵里,龙颜大悦,大笔一挥,送出“神童”二字。 可惜,天才向来短命的鬼,所以,管铭一直在生病。 请医,曰:养身。 请道,说:靠福。 兜兜转转到头,就是那么几句,要活的长些,就是吃药,吞丹。 房间几乎就是他的整个世界;窗外的天,是他能见最远的地方。 突然有一天,有人踢开他房的门。 管铭抬起头,撞上的那道眼神很有力道,一副咄咄逼人气势。 “喂,你是管铭?”说话那人也是个小孩,衣着华楚,年纪与自己差不多,只是比他结实,比他高,“肯定是你,身上一股子药罐味道。”小孩十分挑剔皱起鼻。 “谢谢。滚出去!”管铭放下书,明显不买账。 “喂!我是十三皇子,帛泠!你叫我滚,我如果告诉了父皇,哼哼!立刻杀你全家,嚓嚓嚓!”帛泠坏笑着,举手示范。 管铭吓住了,气又开始喘。 帛泠见自己占上了上风,得意地勾起坏笑:“姓管的,我哪里不好,你不肯给我当伴读?” 管铭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边摇头,边努力顺气。 “算了算了。”帛泠挥手,门外立即出现太监,迅速地将一杯墨汁,一只绿色的大虫子,一盒糯米饼,端端正正摆在管铭面前后,又退了出去。 “喂,这三种东西,你最想吃哪个?”帛泠歪着头,很认真地问。作者:123lavender1232009-5-20 00:03 回复此发言--------------------------------------------------------------------------------108 回复:《无根攻略》BY殿前欢 (顶顶好看的人,顶顶好看的文 “你认为我会吃虫子?”管铭眨眼,脸色有点发青。 “我想瞧瞧你哪里不一样。”帛泠仔细端详着这个很羸弱的神童。 “殿下,如果我叫你滚出去,殿下真的会杀了我全家么?” “当然真的!” “哦。”管铭认真地想了想,仍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指着那只绿里带黄的虫子问,“这是什么?” “虫子啊!”帛泠想当然地回答。 “什么虫子?” “……”大家石化。 桌子上虫子不客气跳了下,所幸有细绳系着,逃不掉,被帛泠一下就拉了回来,“喂,有口气的,都给我进来。”帛泠吼门外太监。 管铭轻蔑地白了帛泠一眼:“亏你还是成天在外面,居然自己都不认得,还要问宦官。” 帛泠被气到,一脚踢翻墨汁,将刚进门的小太监给骂了出去,指着管铭鼻头,怒道:“你还神童呢,还不是一样不知道。” 管铭拍开帛泠的手:“我不喜欢别人碰。” “!” “你过去把书柜第四排,右起第五书拿来给我。” “这本?” “嗯。” 不久,管铭颇为慎重地指着书的其中一页:“肯定了,这是只蚂蚱。” 两个孩子带着稚气地相视一笑。 “管铭,你真的不能做我陪读?” “我身体不好,出不了门。”管铭慢嚼着糯米饼。 “那还不简单,我来这里呗。” 蚂蚱跳起,又落下,落在管铭刚刚翻的书上:走火入魔,江湖术语,实指…… 管铭,帝伴读,年五岁。 帛泠十四岁被立太子,帛锦入宫。 “管铭,他大哭怎么没流眼泪的?”帛泠指着摇篮里的帛锦,问管铭。 “孩子出生都这样。”管铭无动于衷地回答。 “他在吮我的手指。” “那是饿了。” “来人……” “太子殿下,忘记他的爹是谁了吗?” 帛泠生生顿住,将想去抱婴儿的手收回,望向管铭,配合性地冷笑,“我只是想,如果手上沾上点什么药,他吃了会是如何反应。” 时间又好似回到了那一夜,谁都不该忘记那夜。 管铭从没想到帛泠会怕得发抖,他听完帛泠说的秘密后,平静地吞下了新拿来、恶难吃的丹药:“等我出仕,立于朝堂后,我来解决这事。” 帛泠点头。 那年,他们都十一岁,显现危险的锋芒。 可能野心勃勃,可能迫于无奈。 那夜开始,管铭时时做梦,梦见他少时,总扬脸问父亲:“什么叫逆天?” 梦里,他父亲有没有回答,管铭不记得。 现在他很明白,逆天者,会遭天谴。 “原来如此。”管铭终是了然,世间还有一词为:罪孽深重。 管铭随着帛泠步出殿门,外面落叶萧然。一旦脱离温暖的殿堂,管铭身体就会冷得直哆嗦。 没走出三步,管铭就开始扶柱,大口大口喘息。 帛泠回首,深望管铭,想伸手拉他,却想起来,这人是一向不喜旁人碰的。 “你……没事吧?” “太子殿下放心,臣没事。”新配的丹药比原先的药效要强许多,看来他还能撑着活下去蛮多几年。即使,形如鬼。 “好。”最后帛泠依旧没伸出手。 尔后帛泠登基。 从此,君与臣,注定的死结。 他们,就这样错过了。 是祸,是福? 不详。作者:123lavender1232009-5-20 00:03 回复此发言--------------------------------------------------------------------------------109 回复:《无根攻略》BY殿前欢 (顶顶好看的人,顶顶好看的文 第二十九章 帛锦还没走进大理寺街口,就街另端阮侬一跳一颠,乐呵呵地奔过来了。 “阮宝玉不是说今天问案,只让你在书院等消息,怎么又逃课?” “哪里是逃课?是上不了了,教我们的书院院士死了。”阮侬满脸期待地眨眼,“我就是去你的大理寺报案的。”他现在可喜欢去书院呢,天天有大事发生。 “怎么死的?” “悬梁自尽的。”阮侬很形象地将自己脖子一掐,伸出了长长的舌头。 帛锦眯眼,眼角扫见一道身影一晃而逝。 “先生死了,你倒挺开心。” “谁让他昨天还打我手心来着,今天还有点肿。”阮侬嘻哈解释,突然很礼貌地拉住帛锦袖角,“锦叔叔,你去验尸不?” “这我不在行。”帛锦谨慎地环视周围,仍未有异常。 “那我去找蓝叔叔了。”阮侬早料到,欢腾地向大理寺那边蹦。 天不随人愿,蓝仵作突然告假,偏巧不在衙门。阮侬兴匆匆来,却扑了个空,一屁股坐台阶上,呼呼生闷气。 “不去看你爹审案。”帛锦将书院的事情交待给旁人后,问阮侬。 “没心情了。”阮侬嘟嘴。 “我送你回去。”不知为何,帛锦总觉得不怎么放心。 孩子毕竟是孩子,这一大一小拐到了闹街。阮侬粗着脖子,用两文钱血拼到一大坨藕丝糖后,心情果然大好。 看着摊贩老板哭丧的脸,帛锦心里摇头,有其父必有其子。 “锦叔叔,你家西后院子,好大一片,种的是什么树啊?”阮侬一路舔着糖,笑嘻嘻地问。 “梅花。” “那怎么没见它们结梅子啊?”阮侬相当怀疑地问。 帛锦抬眉,认真地寻思了会,摇头:“应该不接吧。” “那留着有什么用?改菜地吧。”阮侬一下变积极了,猛拍胸脯,“我种这个很在行。” “……” “肥料方面,你也放心。我能吃,也很能拉!况且,你府里手下人那么齐全,不可能每个人都便秘的。” 帛锦面无表情地消化着他天真的童语,并很有气度地没接话茬。 “你家用院落大,可惜人多,开销也大。这片菜地,我估摸不够自给的,不过积少成多,年尾一对帐,能省下好多钱。” “不差这点菜钱的。”帛锦好半天,方寻到措词。 “我爹说,以后我们是一家人了,要帮你算着花。”阮侬耸肩,“不过,我想等我家修筑好了,我和爹始终是要离开侯府的。侯爷,你说对不?”这才是他的目的。 帛锦不答话,一把拉住阮侬,把他纳入自己身后。 从大理寺到帛锦家,要经过澹琼湖。 阮侬这才注意,湖边没有平时热闹,说更明白些,碧绿的湖边就剩他们俩了。 而且—— “看日头,我们早该到家了,怎么还在湖边转悠?锦叔叔,别是遇上鬼撞墙了吧。” 帛锦眯眼—— 湖上,水天一色。 一叶小舟,剖开碧水,缓缓划来。 船头坐着红衣一女子披着长发,口叼支半残的莲花,脚尖漫不经心地点着湖面,荡起涟漪一圈一圈。 帛锦护住阮侬,慢慢退后,刻意保持着距离。 舟靠湖边,岸上莫名开始起烟雾,绯色。 帛锦连忙捂住阮侬口鼻,自己屏住呼吸。 “抱歉,你们暂时回不去了。”红雾里,船上女子站起。 ** ** “哪里来那么多废话!快说,你把你娘子怎么了?”阮宝玉吼道。 “我只是把她关起来了。” 李、阮两少卿交换了下眼神:“为什么要关起来?” “她……她疯了,一心想杀大标啊!”金大盖瑟瑟道。 “金大标难道不是吴氏所生?”宝公子问。 “是她亲生的儿子!”金大盖泪眼摩挲,“所以说她疯了!” ** ** 红雾越来越浓,气氛也随之更为诡谲 雾里,帛锦听到脚步声,逐渐向他们围拢过来,人数不少。 “你们是什么人,如果是要银子,告诉我个数,给你们就是。”作者:123lavender1232009-5-20 00:03 回复此发言--------------------------------------------------------------------------------110 回复:《无根攻略》BY殿前欢 (顶顶好看的人,顶顶好看的文 船头女子跳上岸,人轻飘飘地落地,眉目慈祥地用手一指阮侬:“他。” “哦。他不值钱。”帛锦为难地吸了口气,摊手,“所以——无、价!” 话音未落,他已经抓抱起阮侬,冲进浓雾,向他方才认为人最少的地方冲去。 红衣女子,指尖一动,送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一线银光削过。 利器险险地擦过帛锦的肩胛而过,阮侬目测,感到自己会中家伙,缩在帛锦怀里一闭眼。 等他睁眼,自己毫发无损。帛锦已经精准地咬住了,飞来的利器。 浓雾无歇,继续转浓。 脚步声又进,那女子从绯雾中渡出。 无声。 亦无人。 女子纳闷,试探性地搜索,依旧不果。 她失去了耐心,将残莲掰开,花瓣落地,红雾不再飘荡,而是花瓣,大片大片地沉淀下来。 雾沉下,如沙,极细,却会动。 躲在湖边垂柳上的帛锦,立即明白,这雾不是雾,而是蛊,很小很小的蛊。 蛊屑缤纷,渐渐沉静,铺天盖地地落下,就像一张密密的网,罩住了帛锦和阮侬。 如此细小的蛊虫,居然只只带刺,迅速渗入皮肤,刺麻麻的。 帛锦心一抽,这蛊虫果然带毒。 找到了。 树下众人松了一口气,为首的女子抬头,盈盈一笑,“这蛊名沉香,就是逮人用的。” 帛锦撩开落在阮侬身上的蛊,突地甩手,将原来暗器射回。 树下红衣女子旋身,避闪不及,划空血色圆弧,血珠落地,渗入土中。 就是这个空隙! 帛锦伺机抱阮侬腾空跃起,逃出包围圈。 女子眼瞧着他们跑远,却没有追赶。 “护法,少主他……” “无妨,少主会回来的。”女子轻笑。 ※※※※※※※※※※※※※※ 9月 27 日更新 ※※※※※※※※※ 大锁落下,门被打开。 里头跪在蒲团上的妇人,仍不为所动,虔诚地供奉着她的佛。 阮宝玉一跨进门槛,就看烟雾云绕御前雕像,他喃喃道:“这尊神像倒挺眼熟,却好似不认得。” 李延白他眼,心里暗骂:似懂非懂说白了还是不懂,不认得就明说好了。比如他就是不认得,所以他一个屁都不放。想到这里,李延自豪地正了正官帽,自己是多实在个人! “金大盖,这就是你家娘子?” “是。” 李延甩袖,怒瞪金大盖:“她如此烧香拜佛,是疯婆会做的事么?” “大人,她平常是这样,可见了儿子眼睛就发光。”金大盖抹汗。 “原来你见到自己儿子,眼珠子会瞪得像死鱼样啊。”阮宝玉侧头,嘴角上翘,眼里却无笑意。 “那不是正常的光啊,真个是凶光!”金大盖急得眼圈又红了,咧开镶着金牙的大嘴。 根据他的说法,吴婉是个信佛的人,还入了香团,逢上初一、十五就可与其他女眷一同去庙烧香。不知何时,她中了什么邪,晚上梦呓着自己要杀人。开始金大盖自然只当芝麻绿豆的事,没放在心上。然而有次深夜,金大盖醒来,摸不见自己的老婆,就下床去寻,却见月夜里自己的娘子,提了把明晃晃的菜刀,在儿子金大标门前傻站。 他在衙门说得逼真,可两少卿瞧见的却不是那么回事。 屋里的吴婉不算有事,除了走路有点点蹒跚,头发有点点散乱外,其他一切算自然。 李延向阮宝玉递眼色,意思明确还是:虐妻。 没等阮宝玉表态,帛锦家的管家这时,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见了他俩直叫:“侯爷出事了。” 帛锦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却是阮侬,这小子他正扒着床沿,中气十足地哭叫自己为师傅。床尾架起一只大竹蒸笼,腾腾地冒着热气,却不知里面蒸着什么。 阮侬见他醒转,哭得更加伤心。 开始,帛锦认为自己听错,后面细听,是那两字没错。他皱眉问:“你和你爹一样犯了病么?”莫非这毒,出的症状不同,自己昏迷,阮侬毒傻了? “锦叔叔,我要拜你为师!”阮侬一擤鼻涕,泪水汪汪,“将来学好本事,可以保护大家!”勾搭厉害的人,让他们成为自己靠山,他的幸福生活才有根本的保障。 帛锦不及回答,屋子里一口气就涌进了三个人。 阮宝玉,李延,还有……仵作蓝庭。 阮宝玉闷头拧手指,却不说话。倒是李延算是比较镇定,关切地开口:“侯爷中了毒。” “我知道。”帛锦当然知道,也自知中的毒不重,只是不明白在路上,他为什么会不醒人世。 蓝庭探身轻问:“侯爷感觉如何?” “浑身刺痛得厉害,其他……”帛锦自我审定一番,皮肤不红不肿,也没任何出血的伤口,“应该无恙。” “侯爷晕倒,正好遇到蓝仵作。他说他认得这毒。”阮宝玉终是开了金口,“我们前面就在准备东西,把这毒给引出来。” “哦。”帛锦老神在在看他。 “那我们开始吧。”宝光璀璨花痴一笑,“你们可以出去了。” “你不要帮忙么?”李延还没问完,已经与蓝庭一起被宝公子推出了门外。 门碰地关上,随即又骤然洞开。 第一时间,里头横飞出了阮侬。 蓝庭手脚麻利,立即把他接住。阮侬落脚站稳,一个健步就冲过去,试图要听墙角,却被李延一把拉住,“蓝庭说你也可能中了蛊。” 说着话,他与蓝庭一人一手将猴精腾空架走。 那头房门一关,屋里就显得更热。 阮宝玉窜回床边,便去揭开竹蒸笼,整出一团白乎乎的东西。 “你揉糯米团,做什么?”帛锦问。 “用热的糯米团,可以把毒刺黏揉出来。” “就这样?” “就这样。蓝仵作说,这种蛊不致命;只是不明白侯爷怎么会昏倒。” 宝公子吹气,手揉搓糯米团,又时不时眯眼,用手捏自己的耳垂。 “烫手的话,先晾会再说。”帛锦建议,“这疼和素燃毒发差不多,我能习惯。不差这点时间。” “我皮厚,这点热,烫不出泡的。”阮宝玉依旧努力地搓面,“侯爷,我能看着你想案子么?” “哦。” “侯爷,你不是浑身疼吗?那早点宽衣吧,面团我马上就好了。” ……作者:123lavender1232009-5-20 00:03 回复此发言--------------------------------------------------------------------------------111 回复:《无根攻略》BY殿前欢 (顶顶好看的人,顶顶好看的文 “侯爷,你的锁骨真好看!” 软趴趴的糯米粘出毫细的毒针,让帛锦舒服了不少。阮宝玉大口吞咽着自己的口水,充满贪念地盯着面团经过的每一处,心里拙劣的兴奋感,又次荣升了一个档次。 一滴汗,沿着帛锦额角滚落。 不知是谁的。 帛锦很不客气地扫眼宝公子的裤裆,那里果然是炮筒高抬。 是时,侯府门外,灰蒙蒙的天空落起了细雨。 一位穿红色绢衣女子站在点点淋漓的廊下,悠哉游哉地取出弯刀,在自己掌心轻轻一划,横空甩出一道半弧血线。 血珠落地。 那瞬—— 帛锦皱眉,心莫名地一紧,感觉有无数的悬线,一根接一根地紧紧缠住自己身心。 周身的血液,史无前例地沸腾起来。他抓住床柱,调整呼吸。 腰际呈出一个红点,很快这个红点像有了生命,顺着血管,变为的数个,接着是几十个。 这斑斑点点的殷红以轰然速度扩张分散,如夜里昙花,冉冉绽开,越开越大,逐渐凝成一个诡异图腾,霸染住原本浅密色□的身躯。 “侯爷……”如是心惊,阮宝玉久久才寻到自己的声音。 图腾触目惊心,眼花缭乱,最后几乎要烙刻进那对紫眸里。 宝公子心知不妙,还是不要命地上前探问。 帛锦毫不客气地出掌,拍在阮宝玉的心口。 宝公子倒地,顿觉胸口闷热,喉头一阵腥甜,喷出了一口鲜血。天旋地转,人只能迷迷糊糊地看这帛锦披上衣袍,大步走了出去。 他一走进阮侬那屋,李延就感气氛不对。 有节操,有智商的李少卿,性格也很是刚烈,他撩高袖子,随手操起黄铜大面盆,凛然地挡住了帛锦的去路。 帛锦侧身,躲开面盆。 李延趁机出拳,谁知第一拳就挥空,被帛锦擒个正着,臂骨喀然一折。 李延当场痛得摔到了地上,帛锦转看紧抱住阮侬的蓝庭。 蓝庭咬唇眯眼,拽着阮侬步步后退。 门外的风雨轻轻细细。 房极上红衣女子端坐其上,微微皱起眉头,缓缓吹着掌心的还没凝固的血珠。 帛锦已经走出,怀里抱着已然昏迷的阮侬。 女子撩开额前发丝,笑道:“带上少主,跟我走吧。” 一切顺利。 女子飘然落地,帛锦行路突然一滞。 有只右手,一把抓住了帛锦脚踝。 因为太过用力,几只指甲不慎翻起。 帛锦目不转睛地对地上阮宝玉看,瞳孔陡然一缩,脚狠狠地踩了下去。 翻起的指甲当场被踩得龟裂,指头根根渗血。 “阮宝玉,放手啊!”隐约听到李延在他身后吼。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阮少卿当然是懂,但是他还是死死咬牙,没有半毫松手的意思。 几道血腥红,和着雨珠,顺着手缝滚滚流下。 “你让我很惊艳呢。”红衣女子俯身,很耐心地审视着阮宝玉的手,右手指甲几乎是没个完好的了,“指甲里粉嫩的肉都翻出来了。”浅浅带血雨洼里,映出一张甜甜的笑脸。 阮宝玉虚弱地陪笑:“好看吧?看了要付钱,没钱把侯爷留下抵。” 女子为难地摊手:“他体内的蛊,要饮我的血才能生存。蛊死,侯爷也死。怎么办?” “不过,也不是绝对没商量的余地。”女子露出一种让人不放心的微笑,“唯一的条件是——” “……” “你找到我家教主,用人来换。” 第三十章 “你找到我家教主,用人来换。” 之后整整一天,阮宝玉脑子里来来回(一一)回只有这一句,在大理寺野猫似地乱窜,不停哀嚎:“教主教主,你倒是告诉我你是哪派哪教,是哪路神仙嘛。” 一旁李延也是熬了整晚,阮宝玉口述,他执笔,画帛锦背上那个曾经显现的图腾,这会子终于大体画了出来,于是叹气:“我觉得你最好把你的手处理一下,虽然你这是狗爪,但指甲这么翻着,你难道就不疼?” 阮宝玉甩着手,“疼当然是疼,但现在我儿子和侯爷性命更重要,反正我这手也没侯爷的好看,没关系。”说完就勾头去看纸上的那幅图腾。作者:123lavender1232009-5-20 00:04 回复此发言--------------------------------------------------------------------------------112 回复:《无根攻略》BY殿前欢 (顶顶好看的人,顶顶好看的文 那是朵花,和莲花形似,花瓣繁复,每个花瓣上都有血管样的细纹,似乎汩汩流着鲜血。 阮宝玉盯着它看了一会,也不知怎的,渐渐入了神,满眼血色,紧接着脑子里一片炸响,疯了般疼痛起来。 “怎么了?”李延看他脸色不对,扶桌子站起身。 “这图有问题,不能久看……” “没有啊。”李延侧头,把那图颠来倒去看了个够:“不就是朵稀奇古怪的花,没什么。” 阮宝玉的头还是疼得打钻,思索不能,只好死顶着太阳穴:“那你把这图多画几张,找些江湖线人看看,我……”说完就直挺挺晕了过去。 阮宝玉昏倒并不稀奇,但这次晕得比较久,过了三四个时辰也没有醒转的意思。 可怜的李少卿苦命,只好叫人把他扛回家,找大夫替他包扎好十根手指,替他换下血淋淋的官服,然后又撅屁股画那张图腾,一张张画过去,还不时回头,看他醒了没。 “贱,贱就一个字啊。”一边画画的时候他还感慨,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 好容易画好,叫人送出去,他趴桌边睡了不到两个时辰,阮宝玉就醒了。 照例,这位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不停追问为什么自己要和一个不好看的人同处一室。 李延强打精神和他纠缠,眼皮子打架,都快哭了,外头小厮回话,说是大理寺有消息带到。 是坏消息,寺里的人说,画给江湖上的几个线人看过,没有人认识。 李延就更想哭了,趴在桌上,不理阮宝玉呱噪,抱住两只耳朵,对着剩下的一张画吹气。 天色这时已经向晚,寄住在李家的苏银练功完毕,刚巧经过他门口,于是踏进门来,一眼就看见了那朵纸上莲花。 “西番莲缠枝,你画这个干吗?”苏银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李延呆愣愣。 “我说你没事画这个干吗,西番莲缠枝,是诃利帝母教的图腾,这可是个邪教。” 银子银子,果然是样好东西。 李延的两眼放出光来,凑上前去:“诃利帝母教,这是个什么教?你也知道么?” “诃利帝母教,信奉鬼子母,教里掌权的都是女人,但是新人入教有一个规矩……”话说到这里苏银顿了下。 “什么规矩?” “必须杀死自己的孩子……自己亲生的骨肉。”苏银垂首。 李延语塞,还没开口,却听见一旁阮宝玉跳将起来,“嘭”地一声拍了下桌子。 “金大盖。”拍完桌子之后他又说了这三字。 李延抱住头:“拜托,你这又是发什么疯。” “带上这幅画,我要见金大盖的老婆。”阮宝玉斩钉截铁,眸里凌光一闪,显然已经恢复记忆和神智。 不多时,两位少卿又回到了大理寺,李延在一旁哼哼:“如果你不拍桌子,我也能想起这两件事的关联,没啥。” 阮宝玉鼻孔朝天,表示对他的鄙夷,“那你记不记得,那个红衣女人叫阮侬什么?” “这个,当时情况这么紧急……” “少主。”阮宝玉沉下了嗓子:“她叫阮侬少主。” “莫非阮侬是那邪教的下任教主?” “你没听见苏银说,教里掌权的从来都是女人?” “阮侬不是女人,这个我知道,我还弹过他的□。” “所以就只有一个可能。”阮宝玉又鄙夷地看他一眼:“阮侬是她们教主的孩子,而这个教主她们既然要找,肯定是已经失踪了。” 看来比智慧结果已定,李延吃了大瘪,所以只好转移话题:“金大盖家的怎么还没传到?” 正好差役这时进了门,金大盖家的紧随其后,跪在地下,道:“民妇吴婉见过大人。” 看着挺温婉的一个女子,没有太明显的异常,也就眼神稍微涣散。 “这幅画,你可认得?”阮宝玉也不废话,将那幅西番莲缠枝拿过来,递到她眼前。 吴婉抬头,看了那画,慢慢定住,似乎被纹样吸引,呼吸急促起来。 “你到底认不认得!”堂上李延大喝。 吴婉仍不作声,只是看着那画,眼里渐渐露出凶光。作者:123lavender1232009-5-20 00:04 回复此发言--------------------------------------------------------------------------------113 回复:《无根攻略》BY殿前欢 (顶顶好看的人,顶顶好看的文 阮宝玉灵光一现,回身去找李延,捉住他手,对着他食指就是一口狠咬。 李延“嗷唔”一声跳将起来,可这该死的阮宝玉却还不肯罢休,捉住他受伤的食指猛挤,将血挤上画纸,一边叫骂:“喊什么喊,你这手指又不好看,有啥好心疼的!” 这一会功夫鲜血已经漫上纸张,阮宝玉吹了口气,那株西番莲便染了血色,立时变得妖异,和那日帛锦背上的图腾有三分相像。 血色的西番莲,这一张画被递到吴婉眼前,吴婉立刻通身直颤,伸出两只手来捧住了心,嘶声道:“圣明的母神,我一定会献出自己的子嗣来供养您的孩子,请您一定要相信我,一定要……”说完就开始直身,眸里凶光大露,一双眼四处在找寻,大约是在找寻自己的儿子金大标。 阮宝玉深吸了口气,拦到她跟前,沉声:“杀死自己的孩子供养圣母,这是你们教主的意思吗?” “教主……”吴婉胸口起伏,似乎犹疑不定,但片刻已经恢复:“护法说了,教主不日即可归位,为圣母献上自己的子嗣,到时候我教必可昌复!!”话说到最后声音凄厉非常,而且气贯云霄,完全不像一个弱女子能够发出。 阮宝玉不语,跟在她身后,抄起桌上的纸镇,一记就敲上了她后脑。 “阮侬就是少主,教主失踪,而且她们也在找她。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这个教主不肯杀死自己的孩子,带着阮侬叛教出逃了。” 这一次连李延都能够推测出来。 阮宝玉抱住头,不作声。 “既然阮侬在你这,她们就料定你知道阮侬的娘在哪,所以问你要人。”李延继续:“那你记不记得,是谁把阮侬交给你的。”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脑仁被强盗敲过,把前后两年的事都忘了!” “仔细想想……” “想不出来。”阮宝玉放弃努力,趴到桌上打滚:“怎么办,侯爷和儿子等我去救,我顶顶好看的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