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颜泽面无表情地转身从后门出了教室。 校园里枯掉的树木还被精心保护着,穿上黑色的防风纱衣,远看像被轰炸过的丑陋的碉堡。没想到一直引以为豪的校园在进入冬季后会萧瑟成如此不堪入目的模样。 气温在零下两三度徘徊,雪虽下得小,但轻易滑不掉。路面被踩实后变成冰,摔倒的学生比比皆是。 颜泽倚着走廊的栏杆,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直抵肺里,冷得生痛。 风过后,眼睛就被刺激出很多凉凉的液体。 那什么去跟人家比呢? 柳溪川,完美得像天上的人。 可是换成夕夜的话,是更让人难以接受的结局吧! [三] 两个女生都爬上桌了,母亲还在厨房里忙前忙后。从小受到的教育是:如果大人没上桌就不可以开饭。颜泽的肚子咕咕叫,有点恼地窜进厨房把母亲拖出来:“好了,剩下的事交给阿姨,你快来吃吧。反正没两个人,现在菜比人多。” 刚放手,母亲又站起身:“你们平常在学校都吃不到什么好的,过年一定要好好补补。”把手在围裙上擦擦油,一头又扎进厨房。 颜泽无聊地咬着筷子,脚在桌下晃荡。 “饿了就先偷吃一点嘛!”夕夜一看就明白她。 颜泽偷偷往厨房里瞄了一眼,忙不迭地用手抓起一块牛肉扔进嘴里,一边还含含糊糊地问夕夜:“你不饿么?” 女生笑笑:“我是少吃三顿都没饥饿感的类型。” “真嫉妒你!”颜泽瘪瘪嘴,“难怪你那么瘦。” “哦,说起这个。你还记得上次听说的‘地铁连环杀人事件’么?” “嗯。拜贺新凉同学宣传。我记得,还是我告诉你的吧?” “是啊是啊,昨天我看新闻,说是已经抓到凶手了。” “是什么人啊?” “一个女的,真搞不懂,说是因为生活很不顺利所以嫉妒年轻漂亮家境好的女生。太变态了。” 端菜出来的母亲插话道:“现在心理畸形的人不要太多哦。” 颜泽伸手去接,母亲连忙躲开:“很烫,你闪开。”女生的手僵在半空,半天都没收回来。 “你发什么呆啊?从一个小时前就开始吵‘饿死了’,还不快来吃。”母亲回过身把保持奇怪姿势的女生转回桌边。 坐下的瞬间,女生脑海里飞快地闪过学校论坛里那些anti夕夜的帖子的标题。 突然没有了食欲。 自己一直以来的行为和制造“地铁连续杀人事件”的心理畸形者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很多时候,是没有办法把“真嫉妒你”这句话半开玩笑地坦然说出的。 日复一日,血液中逐渐泛出暗沉的色泽,流淌过每一处神经末梢之后,渗透进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爆发,只需要一个契机。 两个月前的那个下午。手表的分针搭上12。 四点整。女生站在商场前空旷的广场上喘着气原地旋转,摩天高楼在眼前不断飞驰而过,直到头晕目眩。 生活不是童话。 那样的场景没有出现—— 王子样的男生从屋檐下走出来,带着宽容的温暖的微笑,朝迟到整整三小时的女生伸出手:“呐,我在担心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呢。” 广场穿梭着呼啸的风声,无数穿深色大衣的陌生人从身边走过。 颜泽泄气地坐在绿化带的边缘,忍不住抽泣起来。 如果当时就知道那是本不属于自己的约定,也许根本不会那么懊恼。 如果当时就知道他温柔的目光从不属于自己,也许根本不会有那么多奢望。 夕夜,我多么嫉妒你。 [四] 截止到除夕,又降了几场小雪。十字形的路口,放眼望去,灰色的肮脏的雪和冰参半。地面始终是潮湿的。 这个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冷,尤其是下过冻雨之后。母亲对此有很大不满,嘱咐阿姨每天出去买菜都要在鞋底绑布条。“年纪大了,万一摔跤不得了。” 夕夜一如既往地用功读书,颜泽则直接进入半冬眠状态,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多。 “你这样不胖死才怪。”母亲掀开被子。暖气陡然被释放一空,颜泽打了个寒颤,皱着眉坐起来:“干嘛啦?又没事做。” “寒假作业都做完了?” “那个就一点点,等到最后两天做也没关系。” “我看你到最后又是要抄夕夜的!” “噢哟。烦死了。”女生嘟嘟囔囔开始穿衣服下床,突然意识到,“啊,今天初几了?” “你看你,日子都过昏头了,初四了,还有不到一礼拜就要开学。还不赶快开始写作业!”母亲一边整理床铺一边恨铁不成钢地摇头。 已经初四了。颜泽蹭到餐桌边开始吃凉掉的早点。日子过得太快,迷惘扩散成颓然。 扔在一旁的手机闪烁着,女生抓过来看,六个未接来电,都是新凉。 料想有什么急事,连忙回过去,结果还没开口就被吼了。 “我说你到底要我打几遍才肯接啊!”一听就是非普通程度的抓狂。 女生自知理亏,陪笑道:“才刚起床嘛。” “……这个时间,你是睡早觉还是午觉啊?” “没差啦,反正能赶上午饭。”女生乐呵呵地咬了口面包,“你有事么?” “我在你家楼下,快下来。” “哈啊?”刚吃进去的一口差点掉出来,女生口齿不清地确认道,“你在楼下?” “不要废话了,快点下来。”似乎还听得见手机那头“嘶嘶”的吸气声,“冻死活人的。” “怎么毫无征兆地跑来了?”女生轻轻支住单元铁门,看到男生僵手僵腿一副已经变成冰棍的模样嗤笑出来,“对不起,我想笑。” “不要笑过之后再道歉,”男生咬牙切齿地说道,“还不是想给你个惊喜么?” “我没有觉得有多可喜啊。”女生摊了摊手。 “不过你这样算是什么?COS夜神月的劲敌么?黑眼圈这么重,眼睛还肿。” “大概睡多了吧。”女生下意识地抬手揉揉眼睛,指着男生,“那你这样又算什么?大冬天穿一件这么薄的风衣,想驾鹤西去么?” “你见过哪个花美男把自己裹得像粽子?” “难怪现在花美男越来越少,原来都被冻死了。”颜泽内心无力地斜了他一眼,“再说,你是花美男么?” 男生没理会女生的鄙视,想起正事:“哎,倒是你,是被冻得脑瘫了?” “啊?” “还‘啊’?你没事好好拒了季霄干嘛?你不是喜欢他吗?搞得我都一头雾水。” “哈啊?不是我呀。”女生的表情像被霜打了,“拒他的人是夕夜。” “不可能!我刚从纽约回来就被他叫去问是不是跟你有一腿。” “我才不信他说得那么难听。”女生冷着脸插话道。 “反正是那个意思。我否认后他就开始向我倒苦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 “……怎么可能啊!明明是他给夕夜发短信表白然后夕夜,”女生突然停顿,“在我的指导下拒了他。” “短信?”男生“被打败了”地插起腰转了两圈,“怎么这家伙也做这么不靠谱的事?你们以前相互发过短信么?” “没啊。” “那他和顾夕夜发过短信么?” “不知道,不过应该是通电话居多吧。我看夕夜手机里季霄的号码没储存过,是数字。” 男生有点头裂,抓抓脑袋:“那你的手机号是自己告诉他的么?” “……我好像没告诉过他吧。”女生自己也无法确定。 “如果是这样,他有可能是从你学生证团员证或者档案材料里看到的。你确定准确性么?” “这么说起来的话,啊——!我团员证上写的是夕夜的手机号,最早是不小心写错的后来懒得改。” 男生的手指无情地朝太阳穴戳过来:“我怎么会败给你们这两个废柴!他是团支书当然看团员证咯!还有啊,也不知道那人怎么回事,他表白没称呼的么?” 颜泽仔细回忆了一下,眨眨眼睛:“好像是没称呼。那,那现在怎么办?” [五] 刚下过冻雨的剔透世界里,连时间都好像被冻结了。 琥珀般的树叶,间隙里筛下阳光。 光线在冰雕的折射作用下形成色散,在楼房的墙壁上描画出浅浅的彩虹斑,无处聚焦。 相错交织的光线下面,女生微仰的面孔,缓慢眨动的眼睫,都像被拖长的慢镜头,还罩上粉彩的滤镜。手足无措地站在破碎的单薄的冰面上。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 还要继续被时间玩弄,不断错过么? 男生凉凉的手指搭在女生手腕的静脉处,顺道路方向轻微施力。彼此绽开的笑容像夏日的花香弥漫。“走,去找季霄。” 忘了是叫什么名字的电影的高潮处。 终于得知男主角也喜欢着自己的女主角,不顾外面正滂沱肆虐的风雨,手里抓着男生的雨伞却不撑,穿着细长的高跟鞋跑过一路泥泞,去找他。 面对他的时候,浑身滴着水,刘海潮湿地贴在额头前,听他用宠溺的声音说“傻瓜,有伞为什么不撑”云云。 当初看的时候,颜泽除了发出过“配乐好赞”、“啊!真是高跟鞋达人!”的感叹外并无他感。 只有亲身体会过才会知道,如此欣喜地奔跑时才会看见从眼前飞掠而过的流光。 头顶上厚重的积雨云迅速地被甩在身后。 满街的行道树都顺下晶莹的银色枝条,好像穿行在童话般的梦境里。 无论是高跟鞋,还是拖鞋,都已经感觉不到。 不是明天,不是开学后,不是将来的任何一个时间。 现在,就去找他。 [六] 开学后进行过一次“两会”选举,即学生会和自管会。学生干部的格局起了重大变化,季霄并无意外地晋升为自管会主席,而颜泽也正忙于以新任部长身份接手体育部所有事务。 “你这算是自管会安插进学生会的间谍么?”上届体育部长路源在将一大堆材料递给颜泽时打趣道,“学生会的纪律部已经更名‘纪律仲裁委员会’并入自管会了,千万不能连体育部都更名成什么‘体育组织委员会’之类的东西被迁走。” “怎么连你也知道了?”女生有点无奈地摸摸鼻尖。指的是自己和季霄开始交往的事。 “全世界都知道!你俩也不用装鸵鸟假正经了。”学长笑着归拢桌上散乱的文件放在颜泽左边的桌上,“这是本学期几个大型体育活动的策划草案,很重要,别弄丢了。” “嗯,好。”女生望着面前已经堆成山的资料,头痛万分。继而转身朝窗外不远处喊道,“新凉,你过来帮忙我搬东西。” 男生的应答声由远及近飘来:“我又不是你的苦力。”虽口头上这么说,尾音落时却已经进了屋。 “当初还以为你们俩是一对呢。”路学长的手指在颜泽和新凉之间凭空划出弧线。 “我都说你们是乱点鸳鸯谱。”新凉把搬运物安置好,转过身,一如既往地勾过女生的脖子,“我们是哥们儿!是哥们儿!” 女生冷着脸拍下对方攀上自己脖子的手臂:“谁跟你是哥们儿!”随即朝学长摆出灿烂笑容:“我和贺新凉同学情同姐妹!” “话说回来,颜泽你谈恋爱以后好像真的女性化很多。”学长双手交叠胸前打量着,“打扮起来有点像柳溪川呢。” “没有这样恭维的,会折寿。”女生做出一个“打住”的手势。 新凉侧过头仔细看看,说:“我敢保证路源不是最后一个这么说的。” “诶?” “真的有点像。” “喂喂,不需要在灰姑娘的幸运之上再添美貌的戏码吧?” 阳明中学一直贯彻校级、年级、班级的三级管理制度,像大学风格,除了学生工作委员会的老师和年级、班级指导老师,其余老师都只管教学不管学生。大部分时间是学生管理学生。 校级部门又分为学生会(下设文艺部、体育部、学习部、宣传部和外联部)、自管会(由纪律仲裁委员会、权益保障委员会和社团管理委员会组成)以及负责管理学生课题的学生三院(自然科学院、艺体学院、人文学院)和团委。 改选后大部分校级学干都变成了高一的学生,双语班自然人才辈出—— 担任自管会主席的季霄、担任体育部部长和艺体学院理事的颜泽、担任权益保障委员会会长的裴嘉莹、担任社团管理委员会和人文学院理事的萧卓安。 表面上看起来似乎理当相互扶持,但好像总有例外。 “我觉得裴嘉莹最近老跟我作对,莫名其妙。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态度这么糟糕的女生。”颜泽对新凉抱怨道,“简直是无名肿毒。” “是你想太多了吧。你们以前关系不是挺好的么?” “那是以前啊,这个学期开学后她完全像变了个人。” “你确定不是自己的原因么?”男生帮女生推开教学楼下的玻璃门,将她让进去。 颜泽下了两个台阶后停住等待男生跟上:“绝对不是。萧卓安对我那种不阴不阳的态度也就算了,至少我知道原因。裴嘉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想知道原因你直接问她不就是了?”男生总是把问题想得过于简单,“对了,你们三人现在还闹得那么僵么?” 彼此都了然,此处的“三人”指的是夕夜、卓安和颜泽。 “你觉得我们的关系有好转迹象么?她那叫做‘木乃伊归来’吧。” 男生笑出来。 “倒是你,和卓安……还可能重修旧好么?” “不可能。” 男生过于果断的回答让女生吃惊得回过头:“真绝情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一点感觉都没了。” 突然想起了什么,颜泽停住了脚步。 男生很快察觉到身旁消失的人影,也停下来回过身,站在楼梯上,自上而下看向女生,听见她犹犹豫豫的声音:“那么……” “什么?” 那么,你怎么看夕夜呢? [七] 已经证实了夕夜不是季霄喜欢的人。 而夕夜喜欢的人又看不出有喜欢她的迹象。 感情上不顺利也便罢了,还隔三差五被卓安坑害一下。现在已经上升到哪天不遭受迫害连自己都不习惯的状态了。 似乎突然间跌到了比颜泽悲惨很多的境地。 可是为什么,就是问不出来? “啊,我是想问,要不要一起做课题?”迟疑半晌后,女生问道。 “跟你和季霄一起么?” “嗯。”点点头。 “可以啊。” 两人攀登台阶的动作又再次启动。 “你上个学期做的课题是哪一类的?”女生顺着话题接下去。 “自然科学类的。”想起有趣的事,男生兴奋起来,“你信不信我们假借课题之名,在劳技老师鞠躬尽瘁的指导下,研制出一个感应宿舍管理员上楼的红外线警报器?这就是我们上学期获得全校唯一一个男生免检荣誉寝室称号的秘诀哦。” 女生无奈地摇摇头:“如果告诉我课题策划人是你的话我一定会相信的。” “诶?为什么?” “你一看就像是这种高智商罪犯啊。” “你最近越来越毒舌了嘛!”男生佯装出看好戏的神色,“我倒是很有兴趣观察你们这对‘面瘫少年加毒舌少女’的恋爱组合。不如做个这样的课题吧!” 女生再度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你打算申报它为‘人文类’还是‘艺体类’?” [八] 离晚自修下课还有半小时,颜泽肚子饿得难受,把夕夜一起拖去食堂吃夜宵。 “你为什么都不和季霄一起像别的情侣那样去情人墙约会呢?” “我要牛肉粉丝汤。”颜泽冲窗口里喊道,转过头,“怎么可能?季霄是好学生,肯定不会翘晚自修的。” 颜泽接过汤碗。夕夜略微低了低头,对里面说:“和她一样。” “我也是好学生啊,还不是被你拉来翘课了么?” 颜泽一愣。取筷子的动作也慢下来。 “唉,我没提议过。说不清为什么,就是觉得他不会去的。不说这个了。”颜泽找空位坐下,“跟你说,今天我不要太倒霉哦!” “怎么了?”夕夜跟着坐在对面。 “体育课后来自由活动我不是偷偷溜去学校理发店洗头了么?” “嗯。是啊。” “居然碰到校长在那里剪头发!老人家还揪住我问是上什么课的时间,为什么跑去洗头了。” “你去买彩票吧。”夕夜幸灾乐祸。 “你还笑。这下肯定有后续麻烦了。” “反正翘体育课自由活动的又不止你一个,没事啦。” “问题是只有我一个被校长抓到。” “……”夕夜盯着颜泽看了半天,最后也泄了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了。” 两个女生笑起来,边吃边聊。 “不过我也够郁闷的。自由活动时你不在,再加上萧卓安一作梗,我就完全没法融入女生群了。” “那你就融入男生群呗。”颜泽耍贫嘴道。“不过说实话,夕夜你和别人打交道的态度实在太生硬了。不了解的人都以为你是倨傲清高呢。” “那怎么办?” 颜泽想了想:“到体育部来帮忙吧,融入整个学校的环境,正好现在部里缺人手,总是忙得魂飞魄散,同年级的女生们多半是冲着新凉他们篮球队来的,根本不是做事的料。你这种牛人过来的话应该会得心应手很多。” “你不觉得我如果答应的话也多半是冲着新凉去的么?”夕夜自嘲式的笑。 颜泽伸手点点她的额头:“那也不错啊,正是我希望的。要知道,你对待喜欢的人的态度也是相、当、拙、劣!” “说到喜欢的人,小泽你真的喜欢季霄么?” “嗯当然了。”颜泽想都没想就点头承认。 “可是,你之前不是还说‘说实话我挺不喜欢这类男生的。一看就是非常自私非常自恋的人。’么?” 颜泽一时语塞。 没错,放在别人身上的确是很讨厌的类型,可正因为是自己喜欢的人,所以才看不见这么明显的缺点吧。 夕夜手机里口气像讨债的表白语,如果对象换成自己,就完全陷进了温暖的蜜糖,也体会不到男生的生硬表达。 颜泽用手支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才答道:“并不是因为季霄完全符合我喜欢的条件而喜欢他,而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怎样都能接受。从一开始就喜欢的,也从没有考虑过别的假设。” “从一开始?”夕夜揪出颜泽话里的重点,“很早很早以前么?那么,我和季霄传绯闻的时候,季霄给我发短信的时候,你会很恨我吗?” 颜泽微怔后摇起头来:“所以说你不会做人哪。” “诶?” “这种问题直截了当问出来不觉得破坏气氛么?还好对象是我。”颜泽又戳了一下夕夜的脑袋,“我认识你已经五年了,其中有将近三年形影不离。但是我认识季霄才半年多。你说我会为了这种事恨你么?” 显然会啊。友情和爱情没有可比性,但夕夜不会了解。 望着女生很单纯的满意的笑容,颜泽突然有点内疚。 “呐夕夜……你愿不愿……和我们一起做课题?我、季霄,还有新凉。” [九] “新凉上学期完成的是自然科学类的,我也是,那季霄呢?” 男生回过头:“正常人都会先完成简单一点的自然科学类的吧。” “夕夜呢?”颜泽望向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