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们的囚犯吗?”东方晓的声音有些森冷,“连睡觉都必须监视着?”几个侍女闻言都吓得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还不滚出去!”总算吓跑了她们,东方晓吁了一口气,看向窗外:“卡洛奇,是你吗?”窗外一阵悉悉梭梭,不一会儿,那个金发少年趴在了窗口,晓晓声唤:“王妃陛下......”东方晓横了他一眼:“进来。”卡洛奇干净利落地翻窗进来,身手不错。“王妃陛下......”“我不是王妃。”东方晓瞪了他一眼。“可是陛下说......”“如果你当真没有心存怀疑,为什么鬼鬼祟祟地翻窗进来?”东方晓有些好笑地道。卡洛奇语塞。“我叫东方晓,不是亚特兰蒂斯的王妃卡蒂沙。”“那陛下为什么说......”“他发神经。”东方晓一脸鄙视地道。卡洛奇涨红了脸:“你不可以这样说伟大的国王陛下!”“你要帮我。”“我为什么要帮你?”卡洛奇还没有消气,这个女人竟敢污蔑亚特兰蒂斯伟大的国王陛下!“你发过誓的。”东方晓挑眉。“呃?”“我,卡洛奇,以七十二区指挥官的名誉发誓,保护你的安全是我的责任。”东方晓一脸严肃地学着卡洛奇的腔调缓缓开口。卡洛奇有点郁闷:“你想我怎么帮你?”“你知道这个东西怎么打开吗?”东方晓抬手扯了扯脖子上的五彩项圈。卡洛奇微微瞪大眼睛:“......磁欧石的晶体?”东方晓怔住,居然是磁欧石!她想破了脑袋都没有想到居然是那个东西!磁欧石是亚特兰蒂斯的能源系统中心,本该是六面体的巨大圆柱体状玻璃物质,可吸收阳光转变为能源。可是磁欧石不是应该被设置在波赛多尼亚太阳宫的中央能源所里吗?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样把磁欧石弄成现在这副德行,可是毁了亚特兰蒂斯的能源系统只为了控制她,鲁佩特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被这样强大的能源系统禁锢,难怪她一点力气都用不上。可是她也不能一直被禁锢在这里,不知道距离亚特兰蒂斯覆灭还有多久,她答应巫艾丽的事情绝不能搞砸了。卡洛奇走到东方晓面前,定定地看着她,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什么,这般严肃的神情当真不适合出现在这样一个阳光般少年的脸上。安静了一会儿,卡洛奇忽然转过身,背对着东方晓蹲下。“干什么?”东方晓疑惑。“我背你出去。”卡洛奇道。东方晓求之不得,忙趴到他背上。背着东方晓,卡洛奇从来时的窗口跳了出去,沿着花园拐了几个弯后,竟是一片黑幽幽的隧道,与上回一样,这皇宫的地底下竟然也有许多错综复杂的地下长廊。“从这里走安全吗?鲁佩特那个家伙见我不见了,一定会大肆搜索的。”趴在卡洛奇背上,看着他左弯右绕的,东方晓低声问。“这里是密道,平时很少有人进来的。”卡洛奇边跑边说,微微有些喘,额头上还冒着汗。“哦。”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左手腕上的骨镯微微发出绿荧荧的光,东方晓摸了摸骨镯,以示安慰。正说着,原本黑漆漆的密道突然之间一片亮堂。卡洛奇脚步一顿,僵在原地。“你不是说......这里很少有人进来吗?”东方晓一脑袋的黑线。挡在卡洛奇面前的数十人,都穿着统一的制服,戴着银色的面罩,面罩上印着飞翔的翅膀图案。是银翼,东方晓记得她刚来波赛多尼亚的那天便和他们交过手。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她这个时候会从这里逃跑?寂静。卡洛奇额前有汗珠缓缓滑下。“抱紧我!”猛地大叫一声,卡洛奇拔剑冲向他们。他身手不错,几番下来,竟将训练有素的银翼冲得七零八落。银翼中有人举起了枪,“砰”地一声过后,东方晓咬牙,一颗银弹射进了她的左臂。被五彩项圈中磁欧石的力量困住的灵力无法施展,暗红的血液从她受伤的左臂上缓缓蜿蜒而下。“东方晓!”卡洛奇大惊。“没事。”东方晓平静地道,不想分了他的心。卡洛奇背着东方晓横冲直撞,渐渐体力不支。冷不丁胸口一凉,东方晓被人从背后一剑刺入,贯胸而出,那是一把银剑。手一松,她从卡洛奇的背上跌了下来,胸口涌出大量的血来。“你先走。”东方晓看向卡洛奇,到了这个地步,两个人根本逃不出去。卡洛奇不管,弯腰抱起她。“你这笨蛋,你先走,他们杀不了我的。”东方晓忍无可忍地骂道。“我说过,我以七十二区指挥官的名誉发誓,会保护你!”东方晓默然,胸口的伤处涌出大量暗红色的血液,银剑对于血族的伤害果然是致命的,虽然她没有任何的疼痛感。那些暗红色的血液一直流到她左手腕上戴着的骨镯上,接触到东方晓的血,骨镯忽然微微泛出红光,一缕阴寒的气息从骨镯内溢出,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森冷的气息在隧道内流动,化为白色的雾气,温度骤然降低。一道白光蓦然从骨镯上升腾而起,那白光白得刺目,甚至盖住了整片隧道的灯光,令人睁不开眼睛。白色的雾气形成诡异的姿态,十几名银翼被凝固在原地,仿佛冰雕一般,再也动弹不得。那白色的雾气渐渐成形,竟是一个清雅的青衫男子,虽然面目俊秀,但他的双瞳却是诡异的暗红。唇微弯,他一拂袖,那些被冻住的人连尖叫都来不及就被碾成了血沫。卡洛奇看着这个诡异万分的情景,目瞪口呆。“颜平?”东方晓有些惊讶,只是一缕游魂,他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只那一声低唤,那青衫男子眼中的暗红尽数退去,回复了明澈的神色。“娘子?”颜平飘到东方晓面前,面带喜色,“许久不见呢,在下甚是想念。”......这好像不是叙旧的时候。“娘子,你受伤了!”颜平瞪大眼睛,惊叫。......后知后觉。“没事。”东方晓想起他刚刚的模样,有几分好奇,“刚刚你......”“刚刚?”眨了眨明澈的眼睛,颜平万分无的无辜。“算了,没事。”东方晓抚额长叹,他这是失忆的老毛病又犯了吧。“这些人......”颜平扭头,看到地上那些斑斑点点的血沫,惊讶万分,“是谁干的,手法如此之残忍?!”东方晓沉默。卡洛奇有些怪异地瞅着这个奇怪的男子。“上天有好生之德......”颜平还在喃喃,完全不知道那是自己的杰作。“先离开这里再说吧。”卡洛奇注意到东方晓伤口处的血越来越多,打断了颜平的喃喃自语,背着东方晓继续往前跑。一出隧道,阳光扑面而来,颜平乖乖躲回东方晓左手腕上戴着的骨镯里。阳光刺眼,东方晓有些不适地闭了闭眼睛。“那些废物果然没有拦住你们。”一个淡淡的声音,十分好听。东方晓猛地睁开眼睛,看清了站在阳光中的那个男子。是凯拉米!阳光下,凯拉米一身黑色的斗篷,佝偻着身子站在他们面前。“祭司大人?”卡洛奇惊呼。“擅自劫走王妃,你可知罪?”凯拉米淡淡地道。“她不是王妃......”卡洛奇急于解释。“不用跟他解释了。”东方晓轻轻按了按卡洛奇的头肩。“为什么?”卡洛奇不解。“银翼是你派出的,是不是?”东方晓看向凯拉米,轻问。“是。”凯拉米微笑。卡洛奇微微长大嘴巴,满脸的震惊。凯拉米忽然上前一步,斗篷的帽子被疯吹下,露出那张惨不忍睹的面孔,他从宽大的袖口里探出手来。东方晓心生警觉,但还未有所反应,已经被黑暗笼罩。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东方晓发现自己被关在笼子里,伤口仍然在流血,动了动手脚,却发现手腕和脚腕处被粗重的锁链锁着。凯拉米就坐在一旁,拿着试管不知道在研究什么。“卡洛奇呢?”东方晓动了动,放弃挣扎。“在隔壁。”“你为什么抓我?”东方晓安静了一会儿,实在好奇,又问。凯拉米放下手中的试管,站起身,缓缓走到东方晓身边:“你怕不怕死?”“你想杀我?”东方晓眨了眨眼睛,忽然微笑。“对。”“为什么?我甚至不认识你。”“我有非杀你不可的理由。”“比如说?”“很多原因,”凯拉米想了想,又看向东方晓,“不过最不可原谅的是,你的存在会威胁到巫艾丽的生命。”“我不明白。”东方晓完全不明白。“二十年前,有一个叫卡蒂沙的女人出现在波赛多尼亚,鲁佩特带她回皇宫,并娶她为妃......事实上,卡蒂沙不是人类,她惧怕银器,以人的鲜血为食,并且拥有很多不可思议的力量。但鲁佩特隐瞒了她是异族的事实,他相信卡蒂沙只是生了一种怪病,并开始寻找药方,想治愈她。”“她惧怕阳光吗?”东方晓忽然问。“不怕,但是我替卡蒂沙做检查时,发现她根本没有任何的生理机能,没有心跳,没有体温,从医学角度来说,她甚至根本不是一个活人......她的体内有一种不知明的病毒,姑且称之为病毒,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可以解释为什么一个没有生理机能的人可以正常行走,正常思考,不......是比人类跟更为强大,她拥有极强的愈合能力,除非是银器,一般东西根本伤不了她,无论是听觉视觉还是速度,她都比人类更为灵敏迅速......”“血族。”东方晓打断了他,她可以确定那个卡蒂沙是一个血族,而且跟她一样是血族中极为罕见的日行者。“什么?”“血族,可以理解为某种程度上的死尸,没有心跳,也没有脉搏,没有呼吸,也没有体温,而且......永生不老,”东方晓弯唇,“人类可以通过某种形式转化为血族,拥有美貌,力量,以及永生不老的能力。”凯拉米有些惊讶。“可是这跟巫艾丽有什么关系?”“巫艾丽是药。”“什么?”东方晓皱眉。“血族可以通过某种途径重新便会人类。”凯拉米淡淡地道。“可以吗?”东方晓喃喃。伤口的血液染透了华丽的衣裙,东方晓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曾经......她想尽办法想要重新便会人类的。“可以,巫艾丽便是‘治愈’你的药,她是我奉了鲁佩特的命令特地创造出来的仿生人。”“仿生人?”“对,巫艾丽是我一手创造的,是经过成千上百次失败之后的‘成功品’,虽然她的身体仍然存在缺陷,但她的血可以在卡蒂沙的体内产生鲜活的细胞,并且抑制她本身异常的因子。”东方晓微微呆住,想起了巫艾丽细瘦的胳膊,莫非鲁佩特每日给她饮的血都是从巫艾丽的身上取来的?那些血是能够将她重新变回人类的‘药’?难怪她会对人类的食物产生兴趣......“巫艾丽从小便被养在实验室里,她存在的目的就是成为你的食物,你的药。”凯拉米的声音有些森冷起来。“你爱上她了?”东方晓看着他,缓缓开口。虽然他满脸都是纵横交错的疤痕,五官已经模糊难辨,但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那样的深蓝色。眼中掠过一缕不知名的情绪,凯拉米迅速镇定下来。他爱上巫艾丽了吗?那个他亲手创造的女孩?“你爱上她了。”看着眼前这个一直沉默的男子,东方晓缓缓重复。凯拉米缓缓抬头,看向东方晓,似笑非笑:“爱?”“不是吗?”“别跟我提这个字!”深蓝色的眼睛里满是阴鸷,凯拉米低低地笑,“爱是什么?爱是谎言,是骗局!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吗?!那是我的母亲!是我的母亲送我的‘礼物’!”“你真的是很惨。”东方晓安静了半晌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凯拉米一头黑线:“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呵呵,同情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东方晓笑起来,靠在笼子上,看着那些从自己胸口流出的暗红色血液,“我不能死的,死对我来说,简直是太便宜了,我欠了一屁股的债要还呢。”“那可由不得你。”凯拉米冷哼。“你一直都说她,其实你也知道我不是卡蒂沙,对不对?”东方晓忽然有些明白了,“卡蒂沙失踪是因为你?”“对。”凯拉米坦然承认,“我研究了十几年才找出捕猎她的办法,把她从皇宫里掳了出来,本想杀了她,没想到她忽然消失了。”“然后我就出现了?”“对,虽然我知道你不是她,可是鲁佩特不这么认为,所以......你非死不可,只有你死了,巫艾丽才有活下去的可能。”“这样啊......”东方晓笑着喃喃,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可是怎么办呢......她一直在等待着的那个人万一哪一天回来,她却不在糖果屋了,怎么办呢?还有离......她答应了里要去庞贝古城改变摩文的命运的,要是食言。离那个坏脾气的家伙会发飚吧,不知道会不会气得拆了糖果屋呢?洛特,那个笨蛋与她定下血之契约,若是她死了,洛特也会死啊,怎么办呢?颜平......她答应过颜大娘会照顾他啊,要是她死了,颜平就成孤魂野鬼了,怎么办呢?还有......还有......还有......她欠了一屁股的债啊,要是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便宜她了......血液在快速地流失,她好饿......好饿啊......幽黑的双瞳开始泛着红,东方晓感觉自己的神智渐渐迷离了开来。“大人!大人!不好了,国王陛下找来了!”有人闯了进来,急急地向凯拉米禀告。鲁佩特来了?东方晓觉得这句话真是前所未有的美妙动听。不过这么快就能找过来,莫非鲁佩特在她身上安装了追踪器?凯拉米看向笼子里已经丧失了神智的东方晓,她的血快流尽了,就算鲁佩特赶来,也只是看着她逐渐死去而已。鲁佩特,你也尝尝这悲痛欲绝的滋味吧。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深蓝色的眼睛里是一闪而过的恨戾,凯拉米转身离开:“全体撤离。”凯拉米刚刚离开,东方晓便缓缓睁开眼睛,从口袋中摸出三片增血剂一次吞了下去。三片增血剂下肚,才稍稍提起一点神智。“砰”地一声巨响,门被踹了开来,东方晓看到鲁佩特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卡蒂沙,出来!居然敢逃跑!你给我出来!”见鲁佩特怒气冲天的样子,东方晓忙哼哼了一下,标示自己的存在。“卡蒂沙,你给我出......”喊声戛然而止,鲁佩特终于看到躺在笼子里半死不活的东方晓。鲁佩特冲到笼子前面,看到倒在血泊中垂死的爱人。东方晓瞪大眼睛,看着鲁佩特一章劈断了铁笼,冲了进来。从来不知道这个总爱耍花枪的家伙也可以这么勇猛......“离我远点......”闻到人类的味道,东方晓感觉胃里一阵抽搐,忙缩了缩,保持距离。鲁佩特瞪着东方晓胸前仍在流血的伤口,完全无视东方晓的话,大步向前。东方晓继续缩。“你准备躲到哪里去?”鲁佩特冷哼。“你再上前一步,万一我控制不住自己,被我咬死便是你自找的!”东方晓龇牙。“再不进食,你流血死了也是自找的。”鲁佩特蹲下身,抱住她。东方晓微微一僵:“我不是卡蒂沙......你不用这样对我的。”“你是我的,只是我的,就算是死,你也休想离开我半步。”鲁佩特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颈边。......这个榆木疙瘩脑袋。本能战胜了理智,东方晓一口咬了上去,狠狠吮吸。温暖甜美的液体让她的神智恢复了一些清明,感觉到鲁佩特一直按着她脑袋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东方晓忙推开他。鲁佩特靠向笼子的另一端,垂下脑袋。“鲁佩特,鲁佩特!”东方晓推了推他。他不动,无声无息。“喂,你别死,别死啊......”东方晓推他,“我已经欠了一屁股的债了,不想再多欠一个啊......鲁佩特......”他仍是不动。东方晓静静地看着他紧闭的双眼,看着那精致的银色面具,忽然有点好奇,面具下面,是怎么样一张脸庞呢?缓缓伸手,她相觑揭开那张面具。一直略显苍白的手捉住了她的手,东方晓怔住。“我跟一个人发过誓,一辈子都不揭开这面具的。”一直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鲁佩特轻声道。东方晓收回手,一拳砸在他脑袋上。“啊,你干什么!”“你差点送命知不知道!”东方晓瞪他。“你心疼了?”鲁佩特扬唇。“疼你个大头鬼!我已经欠了一屁股的债,不想多欠一个!”鲁佩特和东方晓都失血过多,一个第二天就生龙活虎了,一个却仍然趴在床上动弹不得。银剑对东方晓产生了巨大的伤害,鲁佩特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给她止了血,却直接导致现在她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真不知道那份儿家伙是不是故意的!东方晓恨恨地想。“伤口怎么样了?”一进门,鲁佩特就问。“只要你给我摘了这个玩意儿,我就什么是都没有了。”东方晓冷哼,如果不是磁欧石作怪,这点伤又岂能奈何得了她。“不可能。”国王陛下断然否决。东方晓又开始磨牙,早知道便该咬死这个祸害。“卡洛奇怎么样了?”东方晓又问。“他怎么会跟你在一起?”鲁佩特不悦地问。“我遭人挟持时被他撞见,他想就我,一起被抓了。”东方晓的谎话说得十分顺溜,“他怎么样了?”“没事,被关在隔壁,只有一点小伤。”东方晓放下心,不再理会他。“是谁伤了你?”鲁佩特忽然问道。东方晓沉默了一下,现在供出凯拉米说不定鲁佩特一个冲动就宰了他,所以她是万万不能说出真相来的。这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呢,她这趟来的目标就是凯拉米,又怎么能成为间接害死他的凶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