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头望他,我是他的谁?这话,不怎么好解释呢。“哈哈,兄弟,她该不是你养着的小媳妇吧!”旁边一个浓眉的汉子抬头灌了一口酒,哈哈大笑起来。“就是就是,从刚刚开始便一直抱到现在,左手酒坛,右手娃娃,哈哈……”董卓微微抿唇,将我抱得更紧些,似是些怒意,“不要拿她开玩笑,笑笑才三岁。”众人见董卓一脸不悦,也就不再多说,“喝酒,喝酒!不醉无归。”客厅里一片狼籍,酒气熏天,我趁着董卓有些心神恍惚的时候,悄悄拿了一大块烧猪肘溜出府去。屋外天已经黑了,刚出府门,竟看到郭嘉正坐在府门前。“怎么不进去?”走到他身后,我道。郭嘉愣了一下,抬起头来,“我在等小毛……”“小毛?”我愣了愣,对了,他那头命根子一般的小毛驴。“那是师傅……师傅他老人家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郭嘉一脸的动情,竟是眼泪汪汪的。他师傅只给他留了那么一头又小又瘦的毛驴?那么看来他师傅也是个穷光蛋嘛,我头痛地抚了抚额,在他身旁坐下,看他眼睛晶晶亮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手里的烧猪肘,便抬手大方地撕了一半分他。“你在这儿傻等有什么用”,撕了一块肉丢进嘴里,我故意刺激他。“小毛会回来的”,郭嘉低头没命地啃着那肉,含糊不清地道。“你怎么知道董卓会来杀太守?”看他啃得一嘴的油,我又问。“为你啊。”丢了三个字出来,他又继续去与那烧猪肘奋斗。“为我?”“董卓侠义,有很多羌胡朋友,所以他定然不会被困羌胡,而且那恶太守竟然不知死活动了他最重要的东西,以董卓的暴虐凶残,定然不会饶了他。”许是吃人家的嘴软吧,郭嘉尽职地解释。虽然不满他称我为“东西”,虽然不满他说董卓暴虐凶残,但他却仅凭这些便下了那样的定论,看着眼前满嘴是油的郭嘉,我不得轻轻喟叹,如此年纪,竟能看透人心,着实可怕。正说着,突然有什么声响传来。我抬头,一下子傻眼,一头小毛驴正在府门前不远处打转,那分明便是郭嘉的命根子小毛嘛!又被他说中了。“小毛!”郭嘉早已跳起来迎了上去,将手中仅剩的一小块肉递到小毛嘴边,那小毛驴竟然伸长舌头舔了舔,一口吞了下去。我哭笑不得,会吃肉的驴子?“我该走了。”转过身来,郭嘉抬袖拭了拭嘴上的油渍,道。“走去哪儿?”我站起身,有些讶异。“四处游历啊,师傅说我必然会有一番大作为的。”郭嘉笑道,“反正神女也见过了,师傅的遗命也算完成了。”“给你讲个故事吧。”没头没脑地,我笑眯了眼睛,道。“什么?”郭嘉一愣,难得的傻样。“很久很久以前,天上有个七仙女,地上有个董永,有一天董永在河里发了下凡的七仙女在洗澡,董永爱上了她,便偷偷藏了她的衣裙,没有那衣裙,七仙女便无法返回天庭,于是便留在了人间与董永成了一对快活夫妻。”笑眯眯地,我没头没脑地道。“嗯?所以呢?”郭嘉听得一头雾水。呵呵,果然不是个正常的孩子,听故事就听故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嘿嘿,不过本姑娘讲这个故事还真恰恰是有意思的,哈哈,还有这恨不得自诩小神童的家伙猜不透的东西啊,“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想让小毛再离开你的话……”我故意拖长了声音。“嗯?”郭嘉果然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就把它的毛剪了藏起来,哈哈……”我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郭嘉微微一愣,转头有些古怪地盯着小毛仔细看了许久,似乎在思量那话的可行性一般。我仿佛看到了小毛眼里对我极为强烈的怨念,嘿嘿。“嗯,我该走了。”郭嘉打量了许久,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一般,道。“对了,那一日,你没有说完,你师傅让你对神女说什么?”止住笑,我正色道。“何处来,何处去……”转身,郭嘉牵着小毛驴扬长而去,只淡淡留下一句话在风里飞扬,潇洒得很。何处来,何处去?我怔怔地站在原地,无法言语。许久,转身,竟看到董卓站在我身后,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仲颖?”我轻唤。“嗯,回家吧。”董卓笑着上前,一把抱起我,转身走进太守府。太守府……家么?日子一天一天地滑过,虽然我一再阻止董卓当上太守,可洛阳下发的任命文书还是到了凉州,董卓一夕之间由一个痞子无赖混混的天煞孤星变成了凉州太守,而我的阻止也只能被当成是小孩子在闹别扭,无论我多么努力想改变,只是以我三岁的模样,终究还是作战失败,董卓最终还是当上了凉州刺史。而我们的家,也由那间破破的茅草屋迁徙至太守府衙。董卓一向主张与凉州边境的游戏民族交好,甚至是鼓励通婚,货物的买卖交换也相对的自由起来,一来二去,凉州竟也渐渐不再像过去那么荒凉贫瘠,竟渐渐富有起来。虽然太守并不是什么大得夸张的官职,但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凉州,董卓操练自己的兵马,倒也是有声有色。只是我,却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打算,董卓的下场我从开始看三国志的时候便已经知道,我便开始用尽一切办法想找出那被董卓收起来的大衣和手机,与那个时空取得联系,虽然这听起来十分荒谬,在这个连通信设备都没有的时代,怎么可能会联系到异时空的人,只是初到这个时代时,我的确听到了手机在响,更何况,连穿越这种事都发生在我的身上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无数次缠着董卓撒娇询问,他都顾左右而言其他,我只得身体力行,自己翻箱倒柜地寻找。直到我能够到所有的橱柜时,我已经十五岁了。原以为时间会很难挨,原来却也不是,十五年竟是仿佛一瞬间就过去了。坐在床头,我静静地低头摆弄着床上那犹如摆地摊似的一堆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左手边第一件是已经破了几个小洞的白色小袄,那是三岁那年的雪天,董卓送我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左边第二件是一个小巧的手雕木偶娃娃……自那三岁那年之后,每逢雪天,董卓都会遵守他的诺言送我一份生日礼物,从未食言过,于是这副身体从三岁开始,到如今十五岁,已经积攒了零零碎碎、花花绿绿许多的生日礼物,比凉州城里任何一个孩子都要多。董卓说到做到,我得到的,真的比任何人都多,都好。低头摆弄着那个手雕木偶娃娃,我心里突然间有些酸楚,“何处来,何处去”,郭嘉那一日离开前所说的话这十几年一直都在我耳边响着,董卓的下场我不是不明白,只是当初是冷冰冰以一个局外人的姿态去看这一段历史,而如今,我却是身临其境,并且那个所谓十恶不赦、天怒人怨的董卓是疼着我,宠着我,把我当宝贝一般守护了十五的仲颖啊!这十五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寻找当初被董卓藏起起来的手机。我想尽快离开这个乱世,我要回到原本属于我的时代,就算是再被老妈逼婚也没有关系。因为……我不想到最后,当我能够回去的时候,我去已经失去了回去的勇气,怕……留下太多的牵挂和不舍。眼光忽然落在角落里那一个有些破旧而不起眼的拨浪鼓上,事隔十几年,想起那个倒霉又无缘的小相公、小药罐我还是忍不住地想笑。“小姐,你的零食。”门忽然响了一下,铃儿端了一些牛肉干和水果进得卧房,站在门口冲我微笑。铃儿是我十岁那年在市集捡回来的,当时已经十六岁的她正被一群痞子欺侮,许是因为她那灿若星辰的眼睛吧,一向不爱管闲事的我竟是为她强出头,差点被那些痞子打死,当然,当我蓬头垢面,甚至带着伤痕拉着铃儿回太守府的时候,董卓大怒,将那些痞子统统捉了回来,关进了府衙大牢,据说到现在都没有放出来……呃,倒是颇有些公私不分的味道。铃儿自此便是念念不忘我的救命之恩,又因她父母双亡,无处可去,便留在了太守府专门侍候我。而贪吃如我,每天饭前饭后的零嘴自然不可少,一来二去铃儿也明白了我贪嘴,不用我吩咐便会准备一些类似于牛肉干、鹿肉干、水果块之类的东西供我消遣。我笑眯眯地抬头招了招手,让她走近,伸手接过她手中端着的盘子放在膝上,伸手便捡了一块切好的水果放入口中。“小姐,今天下雪了。”站在我面前,铃儿笑道。又下雪了?我弯了弯唇,今天董卓该送我那件我想要许久的东西了吧。“帮我把那小木箱拿来。”指了指放在梳妆台上的小木箱,我道。铃儿依言取来。我从乱糟糟摆了一床的物件中伸手拿了那一枚有些粗劣银制的发钗,那是董卓亲手做的,在我十岁那年初雪的时候送我的生日礼物。抬手将那银钗插入鬓发间,转身对着铜镜嫣然一笑,呵呵,果然不输当年安若的风采。铃儿知道我定是又去讨礼物了,便转身便桌上的牛肉干统统倒进我系在腰间的一个不大不小的绣袋里,“大人在前厅议事,你小心不要打扰了他。”铃儿笑着道。“嗯。”我笑眯眯地点头,掂了掂腰间的绣袋,那袋子是我画了花样让铃儿帮着做的,粉黄色的绣袋,系在腰间倒也别致,想吃零食时随手可取,呵呵,方便极了。“这些东西我帮你收进箱子里吧,你去吧。”铃儿笑着开始帮我整理,我乐得清闲,转身便走了出去。十五年时间,董卓惯出一个彻头彻尾的笑笑。那个差不多忘了安若本性的笑笑……“小姐。”刚拐过走廊,便听到樊稠的声音。停下脚步,我不大想理会他,我可忘不了这个家伙可曾经伙同那混蛋太守一起想剜了本姑娘的心当药引呢!樊稠苦笑着走近我,手里拿着一件貂皮大氅,“小姐,穿上吧,不然大人又要生气了。”我没有理他,转身便直直地去到前厅,站在大门口,歪着头看董卓与几个乡绅在厅里议事。“嗯,今天就到这儿,大家留下用饭吧。”董卓忽然开口停止了议事,我明白他一定是发现我了,便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口等他将礼物奉上。辞别了乡绅,董卓转头看向我,随即眉头微微皱起,站起身快步走向我,“怎么穿这么少站在雪中,还不快进来。”我笑眯眯地站在原地看他向我走近,然后仰头看着他紧抿着唇拉着我有些冰凉的手将我带入怀中。呵,那个熟悉得已经不得再熟悉的怀抱果然还是一样的温暖。“又任性了,不是让樊稠给你拿了大氅吗?”董卓浓密的眉头皱皱的,不悦的样子让他本来就显得威严的脸庞有些可怕,可是我知道他那微褐色的眸中定是一贯的纵容温和。十五年时间啊,呵呵,足够我吃定他了。见我不为所动,董卓终是叹了口气,将我如小时候一样抱在怀里捂着,“每次都这样,当真生病了可怎么是好。”我弯了弯唇,伸手,“礼物呢?”皱着的眉头松了开来,董卓笑了起来,“要什么?”“你知道的。”我似是撒娇一般。是的,他知道的,我只想要回我的手机。一抹不知名的情绪从他眼中一闪而过,快是令我无法看清,“这个,满不满意?”他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皮袋。我微微一愣,眼光立刻没骨气地胶在了他手中的小皮袋上,忘了原本要讨回手机的意图。“你不是一直想有属于自己的弓箭吗?”董卓晃了晃手中小皮革袋子里的弓箭,一张不足一尺长的纯金小弓,弓上雕着奇异的花纹,与之相匹配的,是皮革袋子里的三根银箭,每根银箭上都连着细细的软丝,可以在射出后快速收回,十分的漂亮。我伸手从他手中接过,竟是趁手得很,不由得越发地喜欢了起来。自从十岁那年为了救铃儿被痞子打了之后,我便琢磨着一时半会儿回不去,还是学得一技防身比较合算,便使出了浑身解数让董卓教我他的长项:射箭!五年时间,我也算得是箭无虚发了,可恨董卓说是怕我受伤,除了平日缠着他练习之外,从不肯给我弓箭。“这金弓银箭是我托人请洛阳的名匠打造的,世上只此一套。”见我爱不释手,董卓似是有些得意地笑道。我将那弓箭收入怀中,因为小巧之故,竟也看不出来。“谢谢仲颖。”我弯唇,笑,尽量忽视心底的那一抹晦暗。十几年来,每当我向他讨生日礼物时,他明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可是他总能顾左右而言其他,亲自雕刻的木偶娃娃、亲手打造的银制发钗……每一样东西都让我无法拒绝,于是,一拖便是十几年……而如今的我,就算找到了手机,真的还可以毫无牵挂地离开么?悠u书盟 uUtxt。COM 荃蚊自扳月读自在飞花 赠手镯樊稠堕情海 识嫉妒笑笑明心意坐在亭院里,我细细端详着手中的金弓银箭,颇有些爱不释手,远远见着樊稠向亭子走来,我没有理会他。“小姐。”樊稠走进了我。“怎么了?”抬头觑了他一眼,我道。“嘿嘿……这个……”樊稠搓了搓手,竟是有些扭捏。“你想说什么?”从腰间的绣袋里拿了一小块牛肉干丢入口中,我道。“呃,小姐,你帮我把这个转交给铃儿吧。”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玉镯来。咦?我一下子来精神,站起来,颇有些不怀好意地盯着樊稠看,直看得他脸上生晕。“其实……定情信物那种东西,还是自己亲自交给当事人比较好啦……”我笑眯眯地难得给他好脸色看。樊稠一下子结巴了起来,“什么……什么定……定情信物……小姐……你大家闺秀……怎么可……可以讲……这……这种话……”我忍不住地笑起来,其实樊稠虽然讨厌,不过对铃儿的居心可是早八百年前就让我看出来了,记得那一日捡铃儿回来时,董卓本不同意留下她的,全亏了樊稠这家伙,当初我还以为他是想讨好我,却原来一早就别有用心啦!“放心,小姐我会保密,给你机会自己告白啊。”笑着,我转身便回房去也,留樊稠站在原地闹了个大红脸。笑着离了樊稠,我转身回房披了银灰的貂皮大氅,戴了纯白的狐皮围脖,一手拿起桌上摆着的金弓银箭揣入怀中,便站起身来。“小姐,又要偷溜啊。”铃儿带笑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吓了我一跳。我也不紧张,只是笑眯眯地点头,许是身存乱世,许是因我每回单独出去都会惹些事回来,董卓不改初衷,一向不准我独自一人离开府衙,只可惜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偷溜之事在这副躯体三岁之时我便干过了,更何况如今本姑娘已经长成十五岁的模样?而对于我的阳奉阴违,铃儿一向是知道的,甚至是我的帮凶,一直帮我躲着董卓。本来嘛,要不是我十岁那年偷溜出府衙,又怎么救回她呢。“我晚膳之前一定回来,别忘了帮我开后门。”笑着伸手戏谑地轻轻挑了一下她白晰的下巴,我便转身溜了出去。嘿嘿,只是不知道一向温柔的铃儿听到樊稠的告白后会是什么表情,看不到真是可惜啊。“你们密切注意洛阳的动向,还有在凉州边境蠢蠢欲动的羌胡人,一有情况立即回报……”刚走到角门边上,便听到有人在吩咐着些什么,我忙放缓脚步,听清楚那竟是樊稠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全然没有刚刚的说起铃儿时的扭捏和结巴,竟是那么的威严。洛阳?听到这个名词我便丝毫没了玩笑的心思,全身开始警戒,莫非黄巾之乱已起?莫非董卓已经作了驻军洛阳的打算?轻轻握手成拳,我咬了咬牙,董卓一直将我困于闺房之中,军务之事从不入我耳,混混噩噩被宠了十五年,而如今这汉朝天下将乱吗?董卓的命运之轮……不知不觉间已经渐渐启动了么?“是。”隐隐听得有人轻应了一声,转身快速离去。愣愣在角门边站了许久,直到腿开始有些酸麻,才惊觉自己已经呆呆站了一个多时辰,忽然间没有玩的兴致,转身便想去找董卓。我想问他,如果我从此不向他追着要回手机,他可不可以也不要再管洛阳的事……就这么在凉州过一辈子也好啊。冷不丁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我才惊觉自己想回去的念头竟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逐渐被消磨得没那么强烈了。待我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竟已站在董卓的卧房门口,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卧房休息吧,晚膳前他都习惯先换下练兵时的铠甲休息一阵的。三岁开始搬进这府衙之后,董卓说过,这卧房只有我可以如若无人之境呢,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一下,我抬腿走了进去。突然,我猛地僵了一下,听到卧室内传来一阵销魂噬骨的呻吟声。脚步顿了顿,我站在门口,门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推,那门便消无声息地开了。而在床上翻云覆雨的二人对门口站着的偷窥者毫无所觉。我站在门口,看着董卓麦色的手臂肌肉贲张,紧抿着双唇的侧面完美得仿佛一樽雕像,而在他身下娇声吟哦轻颤着的女人,竟是铃儿……?心里微微一紧,一阵淡淡的酸涩便渐渐弥漫了开来,我被自己的反应吓着了,我,这算是在嫉妒吗?随即我忍不住失笑,什么叫嫉妒,嫉妒什么?莫非是嫉妒此刻在他身下的那个女人……不是我?心里突然浮现的念头让我笑不出来了,从董卓捡到我开始,在这个渐渐长大的身体中存在着的,一直都是一个叫做安若的灵魂啊!如果现在我说,我真的是在嫉妒,如果我说,我爱上了董卓……诸位看官们,你们,能接受吗?“仲颖。”等我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是下意识地开了口。董卓这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我,微微一怔,抬手扬起被子盖在赤身裸体的铃儿身上,便起身披了袍子转头看向我,微褐色的眼眸中有着尚未褪却的情欲色彩。被我捉个正着耶,居然如此镇定?我有些讶异地佩服他强得非常人的心脏。“你们在玩什么?”轻轻柔柔的声音蓦然响起,我弯起唇道,颇有些撒娇的意味。我这副皮囊应该是一个不解世事的少女才比较正常吧,演戏这种行当我本就已经驾轻就熟了呢。我轻轻瞟向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铃儿,她侧着身,我看不清她的脸。“笑笑,你先回去。”董卓竟然一副泰山崩于前不动于色的模样。我歪了歪脑袋,眼里添了一抹黯然,“仲颖,你说这间屋子只有我能随便进出的。”语气竟是十二万分的委曲。董卓你这天杀的,没事对本姑娘乱放电,如今人家沉寂了N年的芳心好不容易萌动了,你倒好,当着本姑娘的面和别的女人“嘿咻”!天真温顺的笑靥下,我早已经开始抓狂。唉,如果老妈知道她那堪称铁石心肠的女儿竟然已经心动了,一定会感动得立刻去庙里上香还神。想起那个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让我结婚的老妈,我弯了弯唇。虽然隔了一个时空,但能够没有任何目的,没有任何企图,对我一宠就是十五年的男人,也许今生就他一个了吧。董卓已经穿好了衣服,走下榻来,他看向我,眼中已经没了情欲的色彩,我在他微褐色的眼睛里只看到了自己的身影,“饿了吧,去吃东西。”说着,抚了抚我的头,便一手将我带进怀里,拥着我转身走出门去。传说中的四两拨千金?顾左右而言其他?我回头看了看那个仍旧躺在床上的背影,她有些柔弱的双肩似乎在微微抽动。“铃儿在哭。”弯了弯唇,我仰头看向董卓陈述道。“嗯。”董卓应了一声,没有下文。“她肚子疼么?”微笑,我感觉自己的头上似乎长了两个犄角,类似于某种邪恶种族,只是我脸上的笑容绝对可以和天使相媲美。“大概吧。”董卓将我的大衣拉紧了些,不在意地道。果然只是泄欲的工具么?我温顺地跟着董卓去前厅用晚膳。我以为铃儿应该很聪明,却原来也是笨人,她错便错在不该奢望永远不会属于她的东西。伸手从铃儿绣给我的袋子里掏了一小块牛肉干出来,自己咬了一半,另一半抬头放到董卓嘴边,笑眯眯,“餐前点心。”微褐色的眼睛微微眯起,董卓张口,笑了起来,“笑笑一向很能吃。”“嗯嗯。”我点头,心里却在盘算着。董卓是个正常男人,有正常的需求自然正常得很,历史上的董卓是有妻女的吧,可是董卓至今都尚未成亲呢。不如……勾引他吧。我眯了眯眼,弯起唇,头上的犄角似乎正明显了。唉,我果然很阴暗啊。(小生:为董卓默哀……)“笑笑,你在想什么?”董卓的声音猛地在头顶响起。我回过神来,仰头,掩去脸上贼兮兮的笑容,掂起脚尖轻轻一吻印在董卓的脸上。董卓一下子怔住,宛如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笑笑是在想,这样什么意思?”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我居然笑得一脸的天真。(汗,果然有色女的潜质。真能演。)我似乎看到董卓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不由得笑得更欢了。“是……”董卓咧了咧嘴,似乎是在想什么比较妥贴的说法来打发我,以免污染了他小心翼翼守了十五年的宝贝。殊不知,他面对的,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啊。(汗)唉,看他一脸困难的样子,我终于发了善心,“是在表示谢谢吗?铃儿肚子疼,所以你帮她检查,所以她跟你说谢谢?”弯着唇,我脸不红气不喘地瞎扯。“是。”董卓吁了一口气,忙道。“你说那间屋子只有我能进的。”废话说完了,我忙维护自己的合法权宜。“嗯,以后除了你,都不会有人进去了。”董卓忙保证。我立刻踮起脚尖,又软软一吻落在他的颊边。“你干什么?”董卓一惊,一把推开我。“谢谢你啊。”我舔了舔唇,一脸的无辜,却有些意外地从他的脸上看到一抹可疑的暗红。董卓立刻后悔了,刚刚怎么可以就同意了那样一个烂借口呢!如果董卓此刻不是心神大乱的话,一定不会错过我眼中有些得意的神色。用晚膳时,董卓习惯性地替我布菜,在我表示我的“感谢”以前,他立刻坐得离我远远的了,我只得有些遗憾地享用我的晚膳。晚膳过后,我便回房,有些意外地,竟是看到铃儿正好好地坐在榻边,就着有些微弱的烛火,不知在缝些什么。见我站在门边看她,她一贯温柔地笑了一下,“大人拿来的上好紫貂皮,说小姐一向不喜厚重的衣物,所以吩咐铃儿赶在下场大雪前缝制出来,作为小姐的生日礼物。”我扬了扬眉,没有应声。我该说她温柔善良得过分呢,还是心机深沉得怕人?我偷溜了这么多回,安全系数竟是高得一回都没有被发现,却应该是董卓都忙着和她翻云覆雨呢。现在,前一刻董卓还将她一个丢在床上,哄着我扬长而去,下一刻她居然能够如此一脸温柔地按董卓的吩咐替我赶制新衣?“小姐,来试试这袍子合不合身。”站起身,铃儿抖了抖已经完成了雏形的紫袍,笑道,依旧是一脸的温柔。我依言走上前,将那袍子套在身上,没什么悬念,那袍子十分的合身,那是因为自铃儿十六岁随我进府以来,我所以的衣物都是她一手包办,她的手巧得倒是令我惭愧。“铃儿,你肚子还疼么?”我笑道。“什么?”铃儿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仲颖说刚刚是你肚子疼,他在帮你看来着。”转身,我看着她,淡淡地道。“嗯,不疼了。”铃儿的脸色微微白了一下,随即又笑道。唉,我果然不是善良之辈。(小生:还算你有自知之明,人家女主都粉善良,小生我怎么就调教出你这么个奸滑之徒!)脸上的苍白只是一瞬而已,“衣服很合身呢。”她笑道,伸手拍了拍我的肩,抚去上面的皱摺。一道温润的暗光一闪而过,我下意识地侧头看向她的手,烛光微微跳动了一下,我微微眯起眼,清楚地看到在她白晰修长的手腕处,戴着一只手镯。那只手镯,与今日亭院内樊稠托我转送给她的手镯,一模一样。憂u书擝 uUTXT.cOm 全汶自扳越镀自在飞花 费思量铃儿心难测 望月楼纤尘初登场一模一样的手镯?随手从绣袋里掏了一块牛肉干丢入口中,我大喇喇地躺在董卓的榻上,坚守我的地盘。当然,这大白天的,董卓自然不在。“一模一样的手镯……”我嘀咕着。莫非樊稠那小子已经将幻想付诸于行动了?我微微皱了皱眉,虽然在我那个时代从一而终这样的话一钱不值,可是在这个时代,铃儿明明已经和董卓有了所谓的夫妻之实,她又怎么可以再接受樊稠的定情之物?想了半天仍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我干脆站起身走出门去,想找樊稠去问个明白,他到底是告白了没有。嘴巴里嚼着牛肉干,我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便走出门去。刚出了卧房,迎头便碰上了樊稠,看那家伙精神抖搂,我便有了不好的预感。“小姐。”见是我,樊稠咧着嘴点了点头,算作招呼。“表白了?手镯自己送了?”看了他一眼,我下意识地问。“嗯。”樊稠点头,我从他眼中看到了某种名为幸福的傻笑。看他笑得像个傻瓜,我心里便是莫名其妙的一阵生气,不再理会樊稠,我转身便走向大门,光天化日之下,我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太守府,留下身后傻了眼的樊稠,和太守府守卫。要知道,自从十岁那年带着铃儿惹了一身伤回来后,董卓便再也不曾准许我单独出过府门等他们回过神,追出来时,我早已经一溜烟地消失在了人群之中。难得如此光明正大地出府,我神清气爽地在大街上大摇大摆,身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这种事。”琼函垂睫叹了口气,赵家的势力虽说如日中天,但家风向来严谨,怎会做出任血脉流落于外之举?莫非——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此事你莫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母后。”安远侯沉声吩咐,“此事一旦被赵家知道,我怕她尸骨不宁。” “好。”琼函点头应允。一个人总会有他想要保护的东西,想来皇叔也不例外。但青衣人的事情,她却不能不查,因为她并不觉得皇叔会认真去查这件事,否则的话,以他的能耐,三年时间,早就已经水落石出了。 此事至今没有揭晓,倒极有可能是皇叔在暗中阻挠。 于这一点,她很是困惑。 是以,这个谜,她定会自己设法去解。不欢而散 帝姬携驸马逛秋市遇刺的消息不径而走,九门提督罗大人的三小姐因嫉生恨,联合江湖魔暗害计帝姬的事情也不知被哪位有心之人传到了皇帝大人的耳朵里,两罪齐发之下,昱帝龙颜大怒,当朝将罗大人押入刑部侯审,革职待办。 可怜的罗三小姐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当场便吓得晕了过去,罗夫人安抚了女儿后越想越怕,颤巍巍地坐着轿子赶到了帝姬府,解铃还需系铃人,此时唯一能救罗家的人,怕是只有这位帝姬殿下了。 罗大人年轻时是昱帝身前的贴身侍卫,曾无意中救过皇后一命,为此琼函帝姬一直对罗府照睐有加,此次事情虽说严重,但于昱帝而言,或赦或罚,帝姬的话必定是最有效的。 自然,她也明白此事怪不得别人。追根溯底那是因为她家女儿打起了这未来驸马的主意……不但如此,她夫君罗大人竟然让那重犯古醉月给逃跑了,重要线索自此扼断,皇上又怎会不光火? 古醉月和罗三小姐是手帕交,此番一逃,这罪名便全部坐实到了罗家身上,所谓祸不单行四个字,如此情形是再贴切不过了。 虽说罗夫人对帝姬于心有愧,但为了自家女儿和夫君的性命,也不得不豁出老脸去奔走一番。 可是,正如她所担忧的,帝姬不肯见她。 管家熙月将罗夫人的轿子拦在了大门口,不痛不痒地传了一句话,“殿下说夫人请放心,罗大人诚直忠厚,不会有事。” 忐忑之下罗夫人黯然离去,进了刑部大牢能够安然无事的一品大员,她还真是没见。但凡进去过的,出来之时不是诛便是抄,最幸运者亦是贬作庶民,从此风光不再。 她轿子尚未走远,又听到熙月大管家冷冷的声音随风传来,“罗夫人,你该好生感谢菩萨才是,这次幸好我家殿下没事。否则的话,别说罗大人,这灭九族的重罪你家三小姐可担得起?我家殿下不追究,不代表别人也不追究,夫人若是真想安然无事,还是先管好自家女儿才是。” 罗夫人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熙月管家的话是半字不错,真要追究,她女儿怕是小命不保。 “快快,回府。”思及此,她一边催促轿夫,一边擦拭额头冷汗,在罗大人情况不明之下,还是得看好女儿才是。万一这丫头又趁她不注意闹出什么荒唐之举,这罗府迟早要毁在她手里。 如此提心吊胆地过了两日,正当罗夫人精神即将崩溃之时,帝姬的话终于应验。 罗大人不但被放了出来,且官复原职,毫发无损。 只不过,回府的罗大人明显心事重重,非但没有庆幸逃过一劫,反而连连唉声叹气,食不下咽,寢不能寐。 原因很简单,他向来以皇上为重,行事不偏不颇,从不倒向任何皇子的阵营,此番在太子和六皇子两人力保之下得以安身,却当如何选择才好? 选了谁,皇帝大人都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 一水居。 面对屡屡不请自来的司寇昊,琼函已经没有了脾气。这一水居里不管阵形如何变化,对他是半点无用。眼见成亲之日就在眼前,他也不知道避点嫌,再这样下去,她的名声……罢了,她早就没有名声了。 月华清凉似水,带着初冬的峭料寒意,司寇昊懒懒倚在菩提树下,冠华的浓荫将他玉似的面容映得有些朦胧,“天气寒凉,每夜还在这里站许久,你这身体怎能撑得住?” 他语气带着淡淡的责怪,唇角笑容里却含着几分关切,琼函不由微微笑开,叹息道,“明天是月圆毒发之日,又是母后生辰,我睡不着,是以出来走走。” “日子过得真快,”司寇昊喟然一叹。忽而想到什么,他走近几步将她冰凉的小手拢进掌心揉了揉,垂睫道,“你猜我今天去做什么了?” 琼函见他低头掩饰腼腆,忍不住莞尔,“莫不是去安慰罗三小姐了?”据她所知,那罗小姐昏迷之时,不曾呼唤娘亲,倒是唤的司寇昊这个名字,可见早已是情思入骨,难以救药。 司寇昊的脸色立时便阴郁了下来,不由分说将她一把拽到怀里,脂色的性 感薄唇堪堪便要压下,被琼函笑着抬起手炉挡住,“好好,我不笑你便是,说吧。” “我去庙里了。”司寇昊幽幽地抬眸看她一眼,转而将视线愤愤地转至那碍事的手炉上。 “去庙里做甚?”琼函故作不晓,长睫扑闪之下眨出几分狡黠,“我听闻今天六皇兄也去泰迦寺会佳人,难道你也有兴趣?” “我去求签。”司寇昊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乌润的眸子漾起一丝浅浅的笑容,“签文说,我妻子是长寿富贵之命……”旋即,他抬起身凑到她耳边,暧昧温热的气息缓缓吐在颈畔,“婂婂,你说,我是不是该高兴呢?” 琼函眉眼一弯,甜甜笑开,“那倒很是值得为你高兴。” “你不觉得真正该高兴的人是你?”司寇昊无视她的挣扎,伸手将她圈进怀里,懒洋洋地蹭了蹭,“婂婂,你的笑好假。” “唉,其实吧,你和六皇兄的那点事还真是委屈,明明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却连个身份也不能给你。”琼函闷声轻笑,语调却颇含深意。 司寇昊愣住。低头看向怀里笑得打颤的女子,凉凉地勾了勾唇,“婂婂,你确认我是为了他,不是为了你?” “为我?”琼函渐渐敛起笑容,眉梢扬起一抹细小的弧度,沉寂片刻,叹声道,“司寇昊,你现在放开还来得及。”她话语极轻极淡,宛似莺语,却带着些勿庸置疑的意味。 司寇昊瞬间沉下脸。他眼底神色阴晴不定,漆黑长翘的眼睫在月色下染出几分迷离,“婂婂,你是不是忘不了大哥?”正如同他……忘不了你一样。自那天认出琼函就是那吹埙人,素来从不贪杯的司寇钰已经连醉几日,每日早朝都是他将他扔上马车,再吩咐小厮一路上将他唤醒,整顿衣装。 他曾几次旁敲侧击,莫要忘了百里冰还在等着上门提亲,大哥都是轻描淡写避过。这番情形,他就是再笨也能明白其中缘由。若只是大哥单方面所想,他必定会坚持到底,但如果她心中所系也是大哥,那他岂不成了多余之人? “婂婂?”司寇昊低声呼唤,眸底澎湃的暗潮几近将她淹没,“你告诉我,你心里的人,究竟是不是大哥?” 琼函垂睫不语。脑子里寻思了好一会,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吧,我明白了。”司寇昊退后两步,水漾的乌眸缓缓滑过她轻颤的长睫,声音似悲怜忧,“可是,就算是你不喜欢我,你也只能做我的妻子。”皇命不可违,亲事就在眼前。且,他这一生总该为自己争取一次。至于大哥,是他先放的手,怨不得别人。 “那我问你,罗三小姐的事情是不是你泄露出去的?”琼函忽而抬眸,直直地凝向他,“六皇兄又怎会对内由经过知道得如此详细?” 司寇昊蹙眉,“这件事当时在场人众多。” “罗大人带来的都是他的心腹之人,不可能说出此事,你大哥,百里冰不会也不用去说。那你倒是告诉我,难不成是我的暗卫向六皇兄倾诉?”琼函眸光闪闪,毫不退让。 “今天帮罗大人求情之人不仅有六皇子,更有你大皇兄太子殿下,婂婂,你这番话有失公允。”司寇昊叹气。就算他是想帮六皇子,她未必不是在帮太子…… “司寇昊,你须知我毕竟和太子哥哥是一母所生,自幼他便对我疼爱有加,于公于私,我必定会敬他护他,你和太子哥哥向来不亲近也好,你要和六皇兄交好也属正常,但你若是要助六皇兄谋取原本属于我太子哥哥的一切,我便不会袖手旁观!你我的婚事虽是父皇所定,我也并非无计可施。”琼函语调十分冷静。 “你就是为了此事?”司寇昊一时心绪复杂纷呈,他凝眸望进她眼底一泓清凉的月色,轻声道,“婂婂,我与六皇子幼时情谊至今,不是你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