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同意了。 祈言指了指我和夏朵雪所在的班级,说:“四班。” 这个转班的过程是展凯扬告诉我的,他绘声绘色地讲述了祈言怎样作为一个有气节的男子汉离开了人人都羡慕的重点一班,而去了我们普通四班。他对夏朵雪说:“祈言这么做,肯定是为了你啊。” 我的眼皮一跳,看了看夏朵雪,她的表情有些怪异,但还是笑着说:“对啊,祈言哥哥对我多好!” 只是,最大的问题出在祈言这个次次都考不到年级第一的事情上。 一切风波都始于《文化周刊》上一则小小的报道:景安天才书法少女罗小末,家中惊现现代版“童养媳”…… 报道详细地说了我爸爸领养祈诺的经过以及后来掉包的事,里面还出示了祈言在学校两年以来的成绩记录。报道上还说若不是勒祈诺和勒祈言两个人互换了身份,为何本来成绩优秀的勒祈诺迟迟未考入年级前二十名,而后来才入学的勒祈言却次次稳居年级第一名。 我真不明白,我不过是一个普通女生而已,为什么会有人来挖我的底。 报道上还说我爸爸领养祈诺是为了帮我找个“童养媳”,说我根本就不配做大家学习的榜样。 在景安这个有百万人口的城市里,这样的报道并不算什么大事,可就是因为我前段时间才做了一期正面教材的电视节目,而这会儿就出现了这样的反面报道……这让我难以承受,一时间我被弄得手足无措。 爸爸把那份周刊放在桌子上,继母尖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我怎么没发现啊!你说我们家这位到底是祈诺还是祈言?” 我和祈言一言不发地站在客厅里。 学校里的人都议论着我们。展凯扬猜测这么恶毒的事情一定是苏灵珊那个死不罢休的女生做的,要不然谁还有那能力拿到学校的成绩记录啊。 回家的时候,我问祈言:“现在怎么办?” 他说:“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 当我们俩一起站在客厅里等着爸爸发落的时候,爸爸只是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们,问:“我希望你们对我说实话,当初是不是掉包了?” 我点头。 “这不怪小末,是我想到景安来过好日子,所以求我哥和我掉换的。叔叔你要骂就骂我吧!”祈言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爸爸,他们掉包是我同意的,那时候你只肯领祈诺,我们实在没办法,才想出了这个办法,我们不是存心要骗你的。” “哎呀,这是在演电视剧吗?你们真是要笑死我了,我就说这个‘祈诺’除了瞎捣蛋就没做过一件让人称心的事,怎么能和那个懂事的祈诺比啊!现在好了,真的祈诺在苏家,我们家就……”继母在一旁煽风点火。 “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我冲继母喊。 爸爸从沙发上站起来,直直地走上楼,什么话也没讲。继母跟上去,去之前还转头给我递了一个严厉的眼色。 “祈言,走,我们吃饭去。”我说。 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叫他祈言了,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今天的菜有兔肉,我突然想起我第一次见到祈言时他送给我的那只兔子,那天在树林里我就把它放跑了。 我夹了一块兔肉放到祈言的碗里,他只吃白饭,脸色很差。 “没事的,你别烦啦,有你小末姐姐在,没人敢对你怎么样。”我向他保证。 他抬起头来看我,脸上满是担心的神情。 我说:“你快点把饭吃完,吃饱了才有力气抗争。” 他说:“罗小末,如果我走了……” “喂——”我假装生气地站起来,“谁允许你走了?谁敢让你走我和他拼命。” 说实话,我心里也没底,我不清楚爸爸的真实想法,一开始他就并不是太喜欢祈言,现在又发现我们在骗他,他一定气极了。 我和祈言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爸爸出来,爸爸没出来,继母出来了好几回,每次她都想过来说些什么,但被我狠狠一瞪,就讪讪地离开了。 我看出祈言的不安,他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我说:“不用担心,没事的,有什么事我顶着。” 祈言把他额前的头发微微地拨开了一点点,露出了他漂亮的眼睛,说:“罗小末,我不是怕走。” 我还没来得及去琢磨他这句话的意思,爸爸就从房间里出来了,我的心里紧张得厉害,好像在等待一个宣判。 爸爸的表情很平淡,他只丢出一句话:“祈言,你收拾东西,过几天送你回去。” 我一听慌了:“爸爸,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怎么罚我都行,请你别送祈言走。” 祈言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爸爸也站着,一言不发。 我抓着爸爸的胳膊,急急地说:“爸爸,就当小末求你好吗?你别送祈言回去,他和我们一起住了这么长时间,虽然有时候他很顽皮,但还是很听话的,他长大了一定会孝顺你的。” 爸爸看着我说:“我当初是希望找一个能照顾你的人,不希望你要反过来照顾他。” “爸爸……” “罗小末,你别帮我求情了,叔叔能让我和你们一起住这么长时间我已经很满足了,他现在要我走我也绝对不会有任何怨言,我这就收拾东西,过两天就走,谢谢你们这么长时间以来对我的照顾。” 祈言说完话就上楼了。 爸爸说:“小末,你要原谅爸爸,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我不原谅你。”我冲他喊。我跑上楼,把门狠狠地摔上。我蹲在门后,心里突然很难过很难过。午夜的钟声敲响了,我把自己关在黑暗的房间里,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微小,连让祈言留下来的本事都没有,我想不通爸爸为什么这么狠心要让祈言走,但更恨那个周刊的报道。 10 第二天,我一早就等在苏灵珊的教室门口,当看她和祈诺走过来时,我冲上去就把周刊丢在了她身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告诉我!” “小末,你冷静点。”祈诺在旁边劝我。 “苏灵珊,你也太狠了,大家过得相安无事的不是挺好吗?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捅到周刊上去?现在祈言要被送回树水镇了,你高兴了?” 我第一次生那么大的气,什么形象都不管了,我只知道,我需要她给我一个交代。 苏灵珊吓得浑身发抖,但是当听到祈言要被送回树水镇的消息时,立刻就精神起来:“祈言要被送回去了?怎么会这样?” “哼,你现在知道怕了,这不是正合你的心意吗?你看他们俩不肯换回来就出这么烂的招数,我还以为你学乖了,没想到这么恶毒。” 祈言是后来才来的,他看到我在二班门口完全不顾形象地对着苏灵珊大骂,就来拉我下楼。 “你别拉我,我要骂死这恶毒的女生。”我不知道原来女生骂人是有天生的潜力的,以前看夏朵雪和苏灵珊对打觉得很可怕,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处于这样的境地,并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祈言把我拉到车棚里:“罗小末,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样了?” “根本不用学,这是女生的潜能。你让我上去继续骂死她,真是气死我了,气得我胃疼了一晚上。” 祈言随便找了一个自行车后座坐下:“你就别生气了,回去就回去了吧,我当祈诺那么长时间也觉得累了,这次能解释清楚倒也不错。昨天晚上我想得很清楚,罗叔叔说得对,这两年多的时间,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让我玩车玩球玩模型。我出了事你总是第一个出来帮我挡,我从来不曾为你做过任何一件事,我让你很烦恼,我离开了,你或许就会开心很多。” “你干什么突然说这么见外的话,从你进我家门的第一天起,我就把你当成家里的一分子了。我想这就是缘分啊!我都已经接受了,现在你怎么能泄气呢?我要好好和爸爸再说说去,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祈言从自行车后座上跳下来,把手插在口袋里,慢慢地走到我面前,他的米白色衬衫和蓝色牛仔裤还是上礼拜我帮他选的,他的脸在车棚幽静的光线中显得是那么柔和。 “罗小末,我走了,你会难过吗?” 我点头,想伸手去打他,想和以前一样笑话他是个傻孩子。 可是他却抓住我的手又问:“那么,你会想我吗?” 我瞪大了眼睛,这个比我高出一个头的漂亮少年正低着眼睛看着我。 我说:“嗯……” “傻瓜,即使你一直都不喜欢我,我还是会舍不得你,你说,这多奇怪啊!”祈言的声音里流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哀伤。 “我没有不喜欢你啊。”我有些紧张地说。 “好啦,逗你玩的,看把你吓的。”祈言笑了,他好像把他刚才说的那些话都忘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好了,我们上课去吧,好好珍惜在学校的这几天,不许和苏灵珊闹了。” 回到教室,展凯扬说:“听说你刚刚找苏灵珊谈判去了?” “小末,你太冲动了。”夏朵雪说。 我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我这都是被逼的,我爸打算这个月末就送祈言回树水镇了。” “啊……”展凯扬惊呼一声。 夏朵雪愣了愣,然后不顾上课钟已经敲响就直接冲了出去。她正好遇到了要进教室的祈言,便拉起祈言的手,跑出了学校。 我心想,这下完了,不知道夏朵雪准备做什么。 11 放学后,祈诺来找我。他今天一身白装,白色的衬衫,白色的裤子,连鞋子都是白色的,这些颜色在傍晚玫红色霞光的照射下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他旁边没有跟着苏灵珊,他带我去CC咖啡店吃草莓蛋糕。 虽然我知道他是来谈苏灵珊的事的,可是当吃蛋糕的时候看着他,感觉一切都还是美好的。 他把手放在玻璃桌上,半晌才开口:“这件事不是灵珊揭的密。” 我口中的蛋糕还没吞下,就冲他喊:“祈诺,你到现在还帮她说话。知道整件事的人就那么几个,除了她,还有谁希望把这件事作为攻击我的新闻呢?” “你现在在气头上,所谓当局者迷,我只是告诉你,灵珊确实和这件事没关系,我天天和她待在一起,她有没有做过我最清楚……” 我拍桌而起:“你别忘了,她是有精神病的,谁能料到一个精神病患者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小末……” “我不想听你说这个,如果你还要继续说的话,我就不奉陪了。” 这时,咖啡店经理走过来,他一看到我就说:“怎么又是你?” “好,那我们谈谈祈言,这总可以吧?”祈诺对我说,接着他转向经理,“经理,对不起,我们会注意的。” “谈什么?” “祈言真要被罗叔叔送走吗?” “对,我爸爸已经决定了。” “我想和你一起回去,和罗叔叔好好讲讲。” 我想了想,把草莓蛋糕吃完之后说:“那好吧,希望有奇迹出现。” 我直接带祈诺去爸爸的工厂,走到工厂才发现工厂的工人很不对劲,以前来工厂,工人们都会喊我小姐,而现在他们都用冷漠的表情看着我。我找到车间主任,问:“我爸爸呢?” 主任说:“你说的是前厂长吗?我不清楚。” 我一头雾水:“什么前厂长?” 旁边有个多嘴的工人说:“你怎么还不知道?工厂换老板已经有一个月了。” 我觉得浑身发冷,像是被冷水从头到脚浇了一遍似的,从昨天到今天,我遭受了两个巨大的打击,险些要倒下了。我靠着祈诺,说:“怎么会这样?” 祈诺带我离开,把我放进一辆出租车里,他自己也坐了进来。我靠着他的肩膀,发现自己曾经的虚弱感一下子又涌了上来。 “祈诺,我害怕。” 他握着我的手说:“小末,还记得我送你的那只萤火虫吗?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还有那一点点的光,就还有希望。” 他握着我的手,我的心才安定下来,可我还是忍不住哭了。我说:“祈诺,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让我的人生在对你的思念中度过?”我说得很小声。我的眼泪在出租车这个窄小的空间里,一点一点地流到祈诺的指缝里。 他搂着我的肩膀,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说:“对不起。”他的声音仿佛有安眠的作用,他的身上还有淡淡的草药和薄荷混合的味道。车子往我家的方向行驶着,可是我的内心却无比恐惧,恐惧面对真相,恐惧我被真相打败。 祈诺,如果你能一直陪着我,那该有多好! { Chapter six } 草莽街四十六号的紫衣男生 溅起浪花 落进大海 天色尚早 爱却迟到 只不过想并肩走 只不过想手牵手 可是离别总是这样早 遭遇总是预测难料 天黑的时候 你闭着眼 我却不能寻找到 我和你遥遥相望 你却不能看到 我失落的目光 ——勒祈言·爱离别 1 车子到达目的地,我冲进客厅,爸爸不在,继母也不在,仆人都在忙碌自己的事,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 电话响了,我拿起来,展凯扬的声音从电话那端急躁地响起:“小末,你快来,草莽街四十六号,你家祈言要死了。” 我一惊,拉着祈诺又出了家门,我心烦意乱地跳上了出租车:“司机,开快点,草莽街四十六号。” “出什么事了?”祈诺问我。 “不知道,凯扬说祈言出事了。” 草莽街是景安最乱的一条街道,这条街上到处是迪吧,舞厅,游戏厅,小赌场,酒吧。这条街道是我们中学生的禁忌场所。祈言和展凯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车子停在草莽街四十六号,我开了车门,发现这是一家很小的赌场,我有点恐慌,虽然我是在景安长大的,但却从来没敢进入草莽街,更别说是赌场了。 祈诺拉我进去,他给我壮胆,里面人声鼎沸,乌烟瘴气的。我看到祈言被人打倒在地,鼻青脸肿的,旁边站着被人抓住的夏朵雪,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带头的男生缓缓地转过身来,紫色的衣服,闪亮的鼻环,让我觉得很熟悉。男生的脸在赌场昏暗的灯下露出了凶狠的神色,一点也不符合他年龄的凶狠之色。我认得他,那晚被我用篮球砸到眼的蛤蟆眼男生,他正准备把自己手上没抽完的烟往祈言身上烫去。 我和祈诺同时上前阻拦,我快了祈诺一步,把手臂放在烟头落下来的地方,接着吃痛地喊了一声:“啊!” “罗小末,你疯了?”祈言和那个紫衣男生同时冲我喊。 我对紫衣男生说:“他到底犯了什么错?” 紫衣男生把烟一丢,低下头来看我,他凛冽的目光像冰刀一样落在我的身上:“罗小末,我们总是要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吗?” “他到底犯了什么错?”我问紫衣男生。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紫衣男生问我。 “他是我爸爸的养子。” “这谁不知道!前几天的报纸上登得满天飞,你们的关系不止如此吧?”紫衣男生逼近我。 “少爷,别和她废话,交给我们。”他旁边的一个小弟突然插嘴。 紫衣男生一脚踢过去:“我办事不用你来教。” 我吓得后退一步,祈诺扶住我。 祈诺说:“祈言到底做了什么错事,你们要这样对他?” 紫衣男生走近祈诺,从头到脚看了他一遍,然后又看了看祈言,说:“你是他哥哥?” “对。”祈诺镇定地回答。 “夏朵雪这小妞和我有点过节,她带了一个臭小子到我的地盘上惹事,我就成全她。” 夏朵雪原来急着拉祈言走,是到了这个地方,可是为什么呢?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夏朵雪说她和一个小混混打了一架,没想到是他。 紫衣男生摆明了要祈言死,从夏朵雪那儿我也知道黑道是没有法律可讲的,于是我问:“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人?” “你和我谈条件?你凭什么?”他眯着眼,重新点了一支烟,跷着脚坐在椅子上问我。 “凭我是罗小末,凭我打肿过你的两只眼睛。”周围听到这句话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我。只有祈言没有,祈言在那个晚上已经见过他了。 “好,有胆识!罗小末,我就是欣赏你有胆识。”紫衣男生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从临近的赌桌上拿过一个盅。 “就凭你这份胆识,我给你一个机会,我爸爸是经营赌场的,和夏朵雪的爸爸一个南一个北,我们就赌大小,你赢了,我就让他们走,如果你输了,就留下你的左手。” 我早该想到他没这么简单,他不仅要报上次我打他的仇,还要报夏朵雪的仇。 “你这个无赖,打你的人是我,你打我男朋友做什么?等我爸爸来了,我要你好看!小末,你别答应他。”夏朵雪在一旁叫得很大声。 “说到无赖,谁也比不过罗小末。”紫衣男生看了我一眼说。 我皱眉,心想,一个男生怎么这么记仇? 他继续说:“不敢吧?不敢我今天非要打到这个臭小子残废了不可。” 紫衣男生的一个眼神示意,周围的人又开始打祈言了。 “我和你赌,赌我的命,你别为难一个女生。”祈诺说。 “我这人最讨厌看兄弟情深,我是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的,这里除了她,谁也救不了这小子。”紫衣男生恶狠狠地说。 他摆明了给我出难题,一面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祈言,一面是我唯一的左手,我紧紧地闭上眼睛说:“好,我答应你。” “别……” “小末……” 夏朵雪和祈诺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对紫衣男生说:“别废话,要赌就快点。” “好……我欣赏你,虽然你一会儿很可能变成真正的机器猫。”他摇了摇骰子,“大还是小?” 我和祈言玩过无数次骰子,可是我没有一次猜中的。我现在开始懊恼当初没有向祈言学习听骰子的绝技,这下只能瞎蒙了。 “大。”我坚定地说。 紫衣男生笑眯眯地说:“要想好哦,要不到时候别哭鼻子啊!” “就是大,别废话。” 紫衣男生一开盖,说:“一、二、三点小。”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完了,死了,想我罗小末这辈子就要注定做个机器猫了。 紫衣男生靠近我,我伸出左手说:“拿去吧。” “你很镇定,我就是喜欢你的镇定,虽然你可能会变成机器猫。”他得意地对我说。 我白了他一眼,心想,不就是旧恨新仇一起算嘛,你这种人我早就知道了。 他从手下那儿接过一把刀,锋利的刀刃正对着我的左手。夏朵雪、祈诺和祈言都被人牢牢地抓着。天要亡我,我还有什么办法呢?我能感觉到锋利的刀刃就在我的左手上的那种冰凉。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个很浑厚的声音:“佐树,还不放下刀!” 紫衣男生这才把刀收起来,怏怏地喊了一句:“爸,你怎么来了?” 走进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有一张严肃的脸,身穿蓝色外套,深黑色裤子,很威严的样子。他的一边站着的是上次我在车子上见过的达叔,而另一边则是夏爸爸和冲我挤眉弄眼的展凯扬。我突然有种想仰天大叫的冲动——我不用变成机器猫了。 中年男人走过来:“你说说你,上次打架输给夏朵雪怎么记恨到现在?不让你回景安就是怕你再惹事,结果你一回来就带一帮人混在赌场里,像什么样子!还不给我放人,过去和你夏叔叔道歉。” 佐树的跋扈在见到中年男人之后立刻就消失了,现在他被骂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我刚才还吓得腿软呢,现在却忍不住笑了,这就叫报应啊。 佐树看到我在笑,便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过我现在有靠山在,才不怕他呢。于是我狠狠地回瞪过去,眼中的含义是,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和祈诺、夏朵雪把祈言扶起来,夏朵雪立刻走到佐树面前打了他一记耳光,她脸上的眼泪还没消去。 夏爸爸说:“佐三,今天这事是朵朵错在先,她不该来你们场子闹事,我这就向你赔罪。” “明明是我家佐树不对,我应该道歉才是。”佐爸爸说。 “是不是出来混的啊?装什么客气!”佐树说。 “闭嘴。”佐爸爸瞪他。 我扶着祈言,对夏爸爸说:“先送祈言去医院。” 我们又一次坐上了夏爸爸的豪华商务车,车窗外是大片大片凋落的树叶,在空中飞舞着。没有了树叶的大树在景安这个繁华但又不喧闹的城市里显得那么孤独。 在车上,祈诺按着我被烟烫的伤口问:“疼不疼啊?”他的手细长而温暖,手心里的温度一点点地传递给我,这些温度从我的皮肤表面沁入我的内心深处,仿佛能治愈所有的伤痛。 “不疼。”我说。有祈诺在,多疼都不觉得疼了,我就是这么一个傻姑娘。 祈诺把外套脱下来披在祈言身上,祈言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了,他只是用微弱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他的眼神要传递给我的意思,他让我不要担心他。 我哄他:“闭上眼,安静地睡一会儿,很快就到医院了。” 我把他的头放在夏朵雪的肩上,而我则靠着祈诺。这种感觉真好,仿佛我们都找到了好的归宿,都会很幸福。 2 病房里的百合花是淡黄色的,插在透明的玻璃瓶子里,慢慢地开着。祈言安睡得像一只乖巧的小猫,我帮他把头发理好,盖好被子,他的侧脸在白色的病房里显得更加苍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