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宫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五张纸。 “那个绵部俊一先生,宫本女士现在还记得他的长相吗”松宫问她的时候,她稍稍挺直了背,微微点了点头。 “见到的话应该知道。照片也行。” “那你接下来帮我看一下这五张画,都是男性的肖像画。如果那里面有跟绵部先生长得像的人的话请告诉我。” “好”在稍稍摆正了姿势的宫本康代的前面,松宫把肖像画摆放开来。 为了让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顺序,他把画翻过来洗了下牌。 松宫察觉到当看到第四幅画的时候,宫本康代睁开了眼睛。 尽管这样还是如无其事的放了第五张照片。 她瞅了一眼那幅画后,视线又重新回到第四幅画上。 “怎么样。” 在她做出回答之前,松宫暂且先问了一下。 宫本康代的手毫不犹豫的伸向了第四张画。 “这张画跟绵部先生很像。 ““让我确认一下。这里只有五张照片。在这里面要说最像的话是这张,还是很明显就是这张。 “很像。就我所知道的绵部先生来说,就那样上了年纪的话,估计就是这种感觉。外眼角有点下垂呀,鼻子有点大啊,特征很明显。并不单单是说的外形很明显,该怎么说呢,传给我一种不善表达感情的感觉,很像绵部先生啊。” 松宫跟加贺互看了一眼。 微微点了点头。 宫本康代的回答已经让他们足够满意了。 她手里拿着的肖像画,真是越川睦夫的。 看了画之后的感想也正是跟期待着的一样。 她不仅单纯的形容了容貌,还说了看了画后的印象。 曾经被警察们频繁活用的蒙太奇照片过时是因为太过具体,无法传达抽象的印象。 相反的肖像画,正因为是由系长听了目击者的话后,使用想象力画出来的东西,先优先带给人印象,容易刺激看画人的记忆。 特地跑到仙台来,总算有了好的土特产。 松宫这样想着。 越川睦夫曾经叫绵部俊一。 “这个人,在哪里被发现了吗”宫本康代问。 “是的,在上个月被杀了。” 松宫进一步把案件大概讲了一下。 听了这个后,她用手捂住了嘴,看向加贺。 是的,加贺露出一丝孤单的笑。 “好不容易找到了绵部先生,却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宫本康代把画放到桌子上。 “不知道说什么好啊……” “但是恭哥的……” 松宫用手背擦了下嘴角后重新说道。 “加贺的,想调查绵部俊一先生的心情好像没有变。而且我们也有必要抓到杀了他的犯人。关于案件,如果有回想起点什么的话想请你告诉我们。” 宫本康代痛苦的皱了皱眉头。 起了无数细细的皱纹。 “我也想尽力协助你们。但是,关于绵部先生的事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他住在那个地方也是刚刚才知道。” 加贺从上衣里面的口袋里取出纸片。 “这个怎么样”宫本康代收下了那个。 松宫在旁边探头看了一眼。 那上面写的是“一月柳桥二月浅草桥……” “母亲的遗物里的字条的复印件。” 加贺说。 “小菅公寓里的挂历上也写着跟这个一样的内容。到底是怎么回事,完全不明白。宫本女士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起来的事情?” 啊,她想了想,对不起,小声的道歉到。 “宫本女士没有必要道歉。身为儿子的自己从母亲的遗物里什么都察觉不到。” 加贺把纸条放回了怀里。 “那个”,宫本康代有点犹豫的开了口。 “这个事从现在来看的话,百合子跟绵部的关系,我感觉不是单纯的男女朋友关系。相反的,我猜想不会连恋爱关系都不是吧。” 加贺惊讶的皱了皱眉头。 “是怎么回事啊” “那个时候没这么想哦。但是现在重新回过头去看的话,两人之间,含色情味的气氛呀,快乐的样子啊,这些都没有。感觉像是心里都有伤的俩人,互相舔着伤口……” “心里的伤……” “对不起,可能是我的心里作用。忘了刚才的话吧。” 宫本康代一脸抱歉的样子双手合十。 “不,宫本女士如果有那种感觉的话,我想肯定不会错的。我会参考一下。 “说着加贺鞠了一躬。肖像画得到了确认已经是大收获了。从宫本康代这里得不到更多的信息了。松宫说了告辞。 “好不容易才能见到真是遗憾啊。下次一定请放下公事再来。让我请你们吃仙台有名的好吃的东西。” 出来送他们到玄关的宫本康代说。 松宫跟加贺一起说了谢谢后,离开了宫本家。 跟来的时候一样,决定走着去东北福祉大前站。 看了下手表,还不到下午两点。 这个时间的话还能在傍晚回到东京。 “能顺便去绕个地方吗”加贺一边走一步说。 “可是可以,去哪里?” “一个叫秋野町的地方。” 加贺回答。 “我母亲住过的地方。” 松宫停下了脚步。 “恭哥,那不是。” 加贺也停下来了,转过身。 “什么?” “那不是顺便的意思。是必须要去。做为个人也好,作为警察也好。” 加贺轻轻一笑,点点头。 最近的车站是仙石线的宫城野原站。 从东北福祉大前站出发的话,在仙台站换乘后二站。 到了宫城野原站后,加贺有点迷茫的表情。 稍微看了下手机里的地图后,开始走了起来。 4道路的右边有一个很大的公园。 那里好像有个像竞技场一样的地方。 然后在道路的左侧有几栋肃穆的建筑物。 停车场也很大。 能看到国立医院机构仙台医疗中心的字。 “跟你上次来的时候有不同吗”松宫问。 “是啊,记得是有医院一样的建筑物,但是感觉没有这么气派。” 继续直走了一会后,能看到前方有铁路。 好像是货物铁路。 路造在下面。 那前头就是秋野町。 加贺偶尔停下来看看周围,看起来有点困惑的样子一边走着。 好像没什么自信的样子,松宫只能在后面跟着。 这个町跟国见丘不一样。 各种各样的建筑物一个挨着一个。 本来以为被围墙包围的里面是不是有一栋房子,不料想是像漂砾一样孤零零的一间小房子。 巨大的公共住宅的旁边有栋二层楼的旧公寓。 不仅有饮食店跟小卖铺,还有工厂跟仓库。 美容院的旁边有家托儿所,目标应该是那些陪酒女吧。 在一样的路上来回走,最后加贺停下脚步的是在旁边就有细水沟的停车场的前面。 可以停十辆以上车,但是现在只停了四辆。 是泥土地,好像最近刚下过雨,还有几处水洼。 “就是这个地方。没错。” 加贺望了望停车场,嘟哝道。 “这里有公寓吗。是被拆掉了吗” “好像是那样。” “是吗。果然还是因为震灾的影响啊” “怎么回事啊。我来的时候,已经很老了。比起因为震灾,有很大可能是在更早前就被拆掉了吧”听了加贺的话后,松宫张望了下周围。 一想到表哥的母亲在这个地方去世就觉得不可思议。 对她来说,这应该是块没有因缘关系的土地。 死之前,肯定是想见一面自己的儿子,一眼也好。 一想到这个就心痛——加贺父亲的话又被想起来了。 “走吧。” 这样说着加贺开始走了起来。《9》 男演员正在念台词的中途,取访建夫一脚踢飞了旁边的铁椅子。 “太慢了,这样的话就合不上时机了。还要让我说几遍。在那里空出来真的很不好。你,给我站在客人的立场考虑一下。接下去该说什么,心里应该很忐忑吧。台词说完后,只要有一点点的停顿,这个场面就被破坏了。好像取访在斥责的并不是说台词的演员们,而是站在旁边的桌子背后的一名年轻男性。他缩着脖子,一脸抱歉的样子道着歉。周围其他的演员们面无表情。看起来好像是一心集中在自己的演技上,但其实也可以看作是如果笨拙的去插嘴被取访瞪了的话就不划算了。松宫来到位于北区王子的剧团巴拉莱卡琴的练习场。感觉是个小型体育馆的空间里,放着桌子,瓦楞箱等等,把那些当作布景的剧团的人正在练习戏剧。等待下个月的公演,正进入了紧要关头。那个……旁边传来一个声音。旁边站了一个小个子的年轻女性。披了件运动外套,手上带了劳动手套。 “现在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休息,你能在别的房间等吗” “有那样的房间吗” “有,虽然不是很干净。” “明白了。那我先过去了。” 女人带他去的房间,有能容纳八个人左右的桌子跟椅子。 周围的架子上摆放了小道具跟工具等等。 桌子上的烟灰缸,这个时候少见的烟头都满了出来。 问他要不要茶或者咖啡,松宫拒绝了。 她肯定也有很多她要做的工作。 听说在巴拉莱卡琴,除了布景是向外订购的,小道具跟服装基本都是演员们自己负担准备的。 即便是她,虽然现在做着后台工作人员的事情,但应该也要做关于演员的事情。 松宫随意抱着胳膊,叹了口气。 在新小岩被烧死的小菅公寓的房客越川睦夫,正是曾经同加贺的母亲有很深的交情的绵部俊一。 ——这点目前弄清楚了,是一大进展。 但是从那点出发的搜查又迟迟得不到进展。 押谷道子跟越川睦夫被杀肯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但是还没抓住两个人的接触点。 向宫城县警方请求了支援,想知道这名自称绵部俊一的人物的信息,但是还没得不到什么线索。 来见曾经同浅居博美结过婚的取访建夫,并不是作为特殊的目标,只不过是排除法的一种罢了。 来确定是不是什么信息也得不到。 无聊的等了一个小时左右,正打算起身去买点喝的时候,门开了。 进来的是,POLO衫外面披着羽绒背心的取访建夫。 “让您久等了。不好意思。今天没有留出预备的时间。” 一副冷淡的口气说着,坐下了椅子。 好像是在说快点结束要事的意思。 “繁忙之后打扰你真是对不起。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松宫” “之前也有别的刑警来过哦。浅居中学时代的熟人被杀了什么的。来问我有没有什么头绪,只能回答他们什么也不知道。跟浅居结婚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她在滋贺县的时候的事情完全不知道。” 翘着二郎腿说道。 尖锐的目光,高鼻梁,给人一种健壮印象的下巴,站在舞台上一定很夺目。 取访曾经也是舞台上的演员。 “不会耽误你很多工夫,有东西想让你帮我看一下。” 松宫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放在了取访的前面。 是越川睦夫——也就是绵部俊一的肖像画。 “这是谁啊”取访问。 “想知道他是谁,所以我们也去问了很多人。取访先生认识的人里面,有没有跟这张画像长得像的人” “不仅仅是我认识的人里面,应该是跟浅居有关的人里面吧” “这方面你可以暂且不做考虑” “虽然这么说,你们是先去了浅居那才来的我这边吧。” 取访略微看了下照片就放回了桌上。 “没有啊。我认识的人里面,没有这样的人。” “能再仔细的看看吗?不是完全长得一样也没关系。只要风格感觉像就可以了。如果有这样的人的话能告诉我吗?绝不会给那个人添麻烦的”取访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画上,叹了口气。 “因为工作关系,认识很多的演员。也有老演员。让他们看下这幅画,然后只要拜托他们变成跟画风格相像的人物的话,应该马上就能化妆出来。那样的话,像的人就数不清了。” “但是这应该是本来面貌,就算可以化妆,也未必会演啊” “是同一回事。在演员们中间,也有不暴露真面目的人。就是在塑造角色。那种人的真面目,我们就不知道了。” 原来如此,松宫理解了,佩服他不愧是导演啊。 在特搜本部没有一个人有这种想法。 “那么在那些人当中,有没有最近没有见到过,或者中断联系的人呢?” 对于这个问题,取访稍稍摇晃了下身体苦笑了一下。 “那就又数不清了。毕竟是个激烈动荡的社会。即便是你应该也知道。就算某个艺人不知不觉什么时候没在电视上出现了,也不会注意到的。跟这个是一个道理。” 的确这么说来,可能就是跟他说的一样。 松宫只能点点头。 “那么除了演员以外怎么样呢。有相似的人吗”取访一脸厌烦的样子,又看了一次画。 “这个人,大约几岁” “确切的年龄不清楚。看起来七十岁左右吧” “七十啊……。硬要说的话,有点像山先生啊”像自言自语似的嘟哝着。 “山先生?” “叫山本先生。从事舞台照明的,曾经经常在一起工作。浅居应该也受到过他很多次帮助。” “你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吗” “知是知道,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换过号码”取访从屁股口袋里拿出手机开始操作起来,“就是这个人”说着把画面朝向松宫。 那上面有山本这个人的电话号码跟邮件地址。 松宫把那个记在了笔记本上。 “不好意思,现在能帮我给他打个电话吗” “啊,现在吗?” 抱歉,松宫说着鞠了一躬。 取访一脸不满的样子操作起了电话,放在耳朵旁。 “电话在响。……啊,山先生?我是取访。好久不见。……呀,不。实际上,我这边来了位警察,好像有事找山先生。我把电话给他。” 松宫接过了取访递过来的电话。 “喂,是山本先生吗?” “嗯,是的。” 一个男性的声音困惑的回答道。 “我是警视厅的松宫。这回突然打扰真是抱歉。只是稍微确认一下,请不要在意。那么我把电话还给取访了。” 松宫把电话还过去,取访一脸困惑的样子接过了电话,重新放到了耳朵边。 “喂。就是因为那事让我打电话给你的。……不,我也不是很清楚。……嗯,下次慢慢聊。……好的,再见。” 挂了电话后,取访一脸诧异的看着松宫。 “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 “这个人是山本先生本人没错吧” “我想应该是的。声音就是这样的。” “是吗”当然,还是有必要重新确认的,但是应该就是山本本人。 也就是期望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