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心道不好,转身便要离开。有人拍拍他的肩,他下意识地回过头,那人突然出手,将电击枪压在他的脖子上。 黑暗的病房里,蓝白色的电光在螺旋状的电击枪头闪烁了几秒钟,中招的黑影就匡然坠地,不省人事。 连接病房供电的电源是与走道上分开的,莫风打开电灯开关,惊讶地望着李墨白。 李墨白低头看看地上趴着的那个高大的男人,将电击枪放回口袋里,回头淡淡地对莫风道:“搞定了。” 莫风依旧很惊讶,指着那个男人语无伦次地问:“这……这就是那个袭击我的人?墨白,你怎么知道他还会来?” 李墨白此时心情颇为激动,哪有功夫搭理莫风。他垂着头,盯着地上那男人,忍耐住想得意地仰头哈哈大笑的冲动。两个多月,这个家伙整整折磨了他两个多月,又是囚禁,又是动手动脚,还掀他伤疤,对他进行心灵的摧残。如今这个恶棍终于落在他李墨白的手中,他要将这家伙找个地方关起来,好好地折磨一番。 李墨白上回听莫风说起被袭击的事,就怀疑袭击莫风的人是纠缠他的神秘人。既然如此,他毫不客气地将莫风作为诱饵,成天伴在他身边,等待神秘人的再次造访。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李墨白的自尊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顿觉心情舒畅无比,过去两个多月的郁积一扫而空。 他深吸一口,弯下腰,手臂微微地颤抖,咬牙猛然将男人翻了个身。 头顶的灯光打在男人的脸上,将他的面容照得清清楚楚。 李墨白愣住了: 竟然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 =!3838、第五章 ... 地上躺着的男人李墨白见过,还不只见过一次。 这个男人也是Mr. M的酒吧中的常客,似乎是个严谨的上班族男人,总是穿着黑西装,不说话,坐在酒吧的角落里闷头一杯一杯地灌着威士忌,是狐狸老板最喜欢的客人。 李墨白低头看着男人,神情极是复杂。这个人真的是神秘人吗?如果这是事实,那么过去的那么多夜晚,这个男人就躲藏在阴暗的角落里,在李墨白的眼皮底下观察他,窥伺他。李墨白一想到男人潜伏在他的身边,带着看好戏的得意神色,瞅着他像无头苍蝇一般毫无头绪地寻找自己,心中就升腾起起无名的怒火,他绝对不能轻易宽恕这个坏心眼的家伙。 莫风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李墨白蹲□,肆无忌惮地覆头凑近男人的脸。李墨白的脑袋垂得极低,像只小狗一样,将鼻子凑近男人的嘴,仔细嗅了嗅,又伸头去闻男人的发梢和衣领,同时两只手极不老实地在男人的胸前摸来摸去,隔着衣服试探内里是否有强健的胸肌。 好一会,李墨白还是不确定,索性抬起男人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上,挣扎着站了起来。男人比李墨白高上一个头,身材也壮实不少,李墨白架着他沉重的躯体,艰难地向病房外挪步。 莫风伸手拦住他,语气有点不悦:“墨白,你要去哪里?” 李墨白这才想起莫风还在这里,忙讨好地笑笑:“厄……这家伙是坏人,我当然是要将他抓去公安局。” 莫风扯嘴笑了一下,拿出手机:“哦,那我们直接报警好了。” 李墨白一惊,忙拦住他:“等等,厄……”他想了想,决定说实话,“你看,这人三番五次针对你,刚才又差点对你不利,要是就这么被警察带走了岂不是便宜了他。我打算先把他关起来,等他醒了,问问他的目的是什么,然后再将他交给警察,你看怎么样?” 莫风像恍然明白了似的,一边点头,一边若有所思:“唔,有道理。但是,”他冲李墨白笑笑,抬手似要去接住李墨白肩上的男人:“墨白,这么危险的事情,我怎么能麻烦你呢?” 李墨白内心极是不耐,却毫无办法。赶忙一把抓住莫风伸过来的手,忍住恶心,堆起笑容冲莫风抛了个媚眼,违心地笑:“你在说什么呢,风,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朋友之间,本来就应该肝胆相照。” 莫风似乎还在犹豫:“墨白,这……” 李墨白烦躁不安,索性一把将莫风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仰起头盯着他的眼睛,努力摆出满脸的真诚:“风,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再让他伤害你。” 李墨白说完这句,自个都要吐了。莫风倒是适时摆出一丝羞涩的神情,微红着脸干咳了一声,抽走自己的手,无奈地笑:“那……就听你的吧。” 李墨白满意地冲他点了个头,架着男人继续向前走,才迈出一步,莫风举高手中的拐杖,挡在了李墨白的胸前:“等等。” 李墨白有种想将那拐杖夺过来打晕他的冲动,板起脸不耐烦地问:“又怎么了?” 莫风冲他微微一笑,那笑容真好看,瞬间花了李墨白的眼:“怎么说这也是我的事情,我怎么能让墨白你一个人承担风险,我和你一起走。” 李墨白惊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慌乱地拒绝他:“厄……你……你受了重伤,怎么能随便出医院?!” 莫风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今天医生说我应该多起床走动,对康复有好处。” 李墨白无力地垂下头,莫风将手搭在他的肩上,笑得和花儿似的:“一起去吧,墨白。” 李墨白抬起头,似笑非笑地冲他点头:“行,但我们得快点,赶在医院的人发现你不在了之前回来。” 莫风笑得笃定:“这你不用担心,我自然办法,”见李墨白疑惑地望着他,他笑:“要是赶不上就说我住不惯医院病房,回家由私人医生照顾好了。” 万恶的有钱人!李墨白愤恨地腹诽,牙齿咬得咯咯响。 于是就这么定下来,莫风拄着拐杖,带着满脸得逞的坏笑,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他的后面跟着李墨白,正艰难地拖着那个神秘的黑衣男人慢腾腾地向前挪步。 两人打着手电走到电梯口,便看见边上走道里那两具保镖的尸体。李墨白心里咯噔一下,想这下不好,出了人命肯定会牵涉到警方,到时候顺藤摸瓜查到他的身上就不妙了。 莫风神色凝重,思索片刻,弯腰从其中一个保镖的尸体上取走车钥匙,再用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对李墨白说:“没事,会有人来料理这件事,我们走吧。” 李墨白见他镇定自若的模样,沉默了,看样子,莫风果然不是省油的灯。曾经对莫风产生的警惕再一次浮上李墨白的心头。 他们来到医院车库找到保镖的黑色轿车,打开车门,李墨白将那个男人丢进后车座,用事先准备好的绳子牢牢地拴住他的手脚。莫风很自然地也坐进后车座,冲李墨白道:“我看着他,墨白你开车。”圕馫闁苐 李墨白把手插在口袋里,摸着那把电击枪,心中还是有一丝犹豫。 莫风似读懂了他的心事一般,又从车里钻了出来。他背靠着车门,伸手将李墨白拉到身边,用两只手捧起李墨白的脸,逼着他抬眼看自己。 李墨白仰起头,呆呆地看着莫风漂亮的琥珀色瞳孔。莫风的眼神极为认真,紧紧地盯着李墨白的脸,嘴角虽然依旧是上翘着的,却不像平日那般挂着勾人的笑。他开口,声音很轻,却足以让李墨白听得清楚明白,薄荷叶般清爽温柔的语调一字一句地撞击着李墨白的心: “墨白,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情。” 这话说得极是诚恳,配上莫风专注的神情,让李墨白无端联想起神圣的教堂内,沉浸在幸福中的新郎在神父面前执起他心爱的新娘的手,许下那个足以禁锢一生一世的诺言: “我愿意!” 李墨白的脸腾地就红得像秋日里熟透了的红柿子。 莫风觉得此时手里捧着的并不是李墨白的脸,而是一个煮熟的红鸡蛋,滚烫地似能灼伤他的掌心。他弯眉笑了起来,俊脸跟着就覆了下去,嘴中低声轻喃:“墨白,原来你也有害羞的时候。” 李墨白慌忙偏头避开,向后退了两步挣脱出莫风的手掌心。脸上依旧红,心里到似融化了一块极小的角落。他掏出那把电击枪放在莫风的手里,躲闪他的眼睛,努力做出正经的神态:“咳,这个你拿着,仔细盯紧那个人,要是他醒过来,就……再把他电晕。” 莫风笑眯眯地接过电击枪道:“放心,包在我身上。” 李墨白坐在驾驶座上,透过后视镜向后座看了看,正对上莫风冲他笑得亲切。李墨白忙撇开眼,嘴角却不自主地向上弯了弯。 姑且,就相信他这一回吧…… 黑色的轿车在夜幕中安静地行驶。李墨白他们的目的地是莫风家在海边的一处别墅,那里常年无人打理,又地处偏僻,到是个审讯囚徒的好场所。 别墅离医院挺远,之间要经过一段盘山公路,那山虽然不高,但路面极窄只能单车道行车,加上现在是个下雨的深夜,李墨白将车开得很是缓慢小心。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们还没有到别墅。 男人还在昏迷当中,莫风之前吊过止痛的吗啡,加上路途劳累有点晕车,垂着头神色疲惫。李墨白亦是强撑着精神在开车。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本应在昏迷中的男人突然出手了。他一脚踢在莫风受伤的右腿上,被捆绑在一起的手握成拳头,狠狠地就着莫风刚动过手术地腹部用力一击,莫风吃痛,弯腰捂住肚子,手中的电击枪掉在车座位下。 男人并没有就此停止攻击,他举起手肘重重地磕在莫风弯下的脊背上,同时双膝向上一顶,再一次撞击莫风受伤的腹部。剧烈地疼痛令莫风瞬间失去知觉。 男人明显是受过专业的训练,方才这一系列动作如电闪雷鸣般迅速果断,等李墨白从突然的变故中反应过来时,莫风早已经失去战斗力,仰躺着晕倒在后车座上。 李墨白惊慌失措,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手忙脚乱地在怀中摸索,寻找刚才男人落下的匕首。男人比他冷静得多,从后面伸出手,被捆绑在一起的手臂正好起了绳索的功效,紧紧地卡住李墨白的脖子。 李墨白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双手在空中无助地乱抓,脚下亦挣扎着扑腾,于是便无意中踩住了油门。下一刻,黑色的轿车像一匹脱了缰绳的野马,奔腾着冲下了盘山公路。 不算太高的山路之下,冒着黑烟的轿车整个车身都翻转了过来。李墨白头朝下坐着,双手还举在头顶上,整个身体动弹不得。他的脸紧贴住安全气囊,脸上的五官被挤压地扭曲在一起。全身的骨骼似散了架一般,没有一处不是钻心地疼,害得他忍不住呻吟起来。 他茫然地望向头部旁边的车窗,很快便看见一双腿。李墨白蠕动着渗血的嘴唇,小声地呼救:“救……救命……” 那双腿的主人弯下腰,越过车窗看向李墨白。 李墨白认出这个酒吧中黑衣男人硬朗的脸庞,停止呼救,心中充满了绝望。 男人弯唇冲他冷冷一笑,抬起手,将那把电击枪压在李墨白的颈上。 电击的‘兹兹’声响起,李墨白在几秒之内,彻底地失去了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呼3939、第六章 ... 李墨白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和莫风被囚禁在那个阴暗湿冷而肮脏的下水道里。 李墨白的心里极不舒服,因为自己又一次输了,再次被那个讨厌的家伙抓住。他现在不禁开始怀疑那个人是不是老天爷专门为他派来的克星,自己合该就得落在他的手里。他挺沮丧,垂头丧气地倚墙坐着,无可避免地产生了放弃的念头。 莫风的状况也不是很好,身体上的伤口裂开,向外汪汪地冒着鲜血,他脸色苍白,无精打采地低垂着脑袋想心事。 两人就这般相对无言,沉默着等待那个虏获他们的男人,以及假想中的近乎末日般残酷的折磨。 男人终于像期盼已久的头彩一般,千呼万唤始出来。 这回他没有玩任何神秘,既没带面具,也没用变换声音的机械,大大方方地站在李莫二人的面前,摆着个寒霜脸,冷声冷气地来了一句:“你们醒了,很好。” 李墨白瞅着这人发着呆,他虽然在小酒馆见过黑衣人几回,倒是从来没有这样面对面地和他打照面。黑衣人看上去三十出头,比莫风要年长一些,如果说莫风身上时刻散发的是一种儒雅温和的气质的话,黑衣人则显得更为成熟冷峻。 他的肤色略深,透着健康的小麦色泽。身材应该是不错的,强壮高大,肌肉结实却不突兀。紧绷着的脸上线条轮廓很硬朗,在讲究面相的人眼中看来,应该是一个具有坚定执着信念的人。换而言之,固执的人。 他的唇部略厚,说话的声音低沉带着浓重的鼻腔,与李墨白印象中的那个声音似乎相符,却又不能百分之百肯定。 这人看来很喜欢黑色,这会子虽然没有穿黑西装,却依然是一身黑色。黑夹克,黑仔裤,黑皮鞋,甚至连手上戴着的皮手套也是黑色的。这一身黑色的行头配上男人板着的黑脸,令李墨白联想起传说中的黑白无常里的那只黑的。 李墨白为自己的想象力折服,抿了抿嘴,差点儿笑出声。 黑衣人之前不在下水道的小室中时,应该是出门去取东西了,此刻身上正背着一个很大的黑色运动包。他将运动包从肩上拿下来,随手搁在地面上。李墨白听见包里传来哐啷啷的金属撞击的声响,他攥紧眉,暗暗地揣测这人冒着会被他俩逃脱的风险也要拿来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黑衣人也靠着墙坐了下来,从衣袋里掏出一个铁制的扁长方形酒匣子。他拧开酒匣子的盖子,仰头喝了一大口,用手背擦擦嘴,眯起眼睛冷冷地盯着莫风。 李墨白正琢磨着是不是该开口和他套套近乎,缓和一下气氛,莫风到抢了先。他冲黑衣人笑笑,语调冷静随和,就像是在谈生意:“这位,不知您将我们带到这里有什么事,如果您有金钱方面的需要的话,我可以立刻和家中联系。” 李墨白暗自摇头,莫风傻了不成,这人三番五次想要他性命,怎么可能是为了钱呢。想到这,李墨白又开始纳闷了,黑衣人究竟抓他们过来做什么。 此时的李墨白能想到理由便是黑衣人是神秘人,要抓他惩罚一番,顺便解决掉碍事的莫风。他倒是做梦也没有想过,那人的目的并不在他的身上,而是打从一开始就只是针对莫风的。 黑衣人听完莫风的话,依旧沉默着,仰头再灌了一口酒,随后将脸偏向自己的身侧,在李墨白和莫风惊讶的眼神中,冲着脑袋边的空气自言自语开: “小唯,是不是他?” 他问完话,停了一会,似乎是在等待回答,一面煞有介事地点着头,口中应着“嗯,嗯……”。就这样过了约一分钟,黑衣人转过头,看着莫风的眼神愈发得凌冽。他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开口: “终于,三年了……我整整找了三年,终于把你找到了!” 李墨白傻了眼,转头看看莫风,对方脸上的神情比自己好不了多少,亦是满眼的迷茫。看得出,莫风对这个人的话同样一头雾水。 一个和空气说话的黑衣男人,两个二丈摸不着头脑的囚徒。黑暗的下水道小室里,三个大男人相互大眼瞪着小眼,气氛格外地诡异。 李墨白的脑筋辗转十八弯转个不停,黑衣男人那句话说得惨烈,他想到莫风平日里偶尔流露出的轻佻举动,不由得怀疑他们现在,不会是正在为莫风过去的某桩风流韵事买单吧? 这样想着,李墨白看莫风眼神到有了一丝揶揄。 莫风可是个人精,当然理解李墨白的意思。他无奈地与李墨白交换眼神,表示自己很无辜,绝非李墨白脑子里想得那般龌蹉。 李墨白依旧不相信,撇撇嘴,回他个:‘你就装吧’这样的神情。 黑衣人再也看不下去面前这两个不知死活的男人之间的眉来眼去,起身走向前,一把揪住莫风的衣领,指着身后那片虚无的空气道: “小唯刚才已经告诉我了,三年前,就是你杀了他!” “咳、咳……”李墨白听了这话,猛地咳嗽起来,心想幸亏他不像莫风,身上带着内伤,不然这会子一定得被惊得吐血。黑衣人这话名堂可就大了,一,这人估计是神经病,竟然认为自己可以和已经死去的鬼魂交流;二,看样子,在黑衣人的脑子里,莫风欠下可不是什么风流债,或者说不仅仅是风流惹的祸…… 当然疯子的话不一定可信,李墨白瞅瞅莫风,本想再一次嘲笑他一番,却看见莫风的神色不大对劲,他脸色有点惨白,紧抿着嘴唇,一声都不吭。 李墨白的笑容僵在脸上,心中腾起一股无名的怒火:你妹的,为毛我总是遇到罪犯?专杀女人的、伤害孩子的、抢劫醉鬼的……现在又来了一个,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还是他李墨白身上能分泌什么犯罪荷尔蒙之类的东西,吸引变态们向他靠拢?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昨天作业太多了,所以这章字数少点……我要么晚上再来一发,要么明天那章多写点补上?我很听话的,既然v了就做好了日更准备,嗯嗯~哦,另外,亲们也知道我的恶趣味啦,写的东西有真也有假……恩恩【剧透了,看俺多乖~= =然后亲们的评我都回了,jj抽了延迟无法在首页显示回复,亲们点到章节里才能看见……%>_<%嗯……发个萌图求评评【你舔尾巴就舔尾巴咯,表情为什么要这么银荡?】4040、第七章 ... 你体会过面对濒临死亡的困境时,内心的那种无限的绝望吗? 他至今也无从知晓自己当时是如何从阎王的手中挣脱出来的,只记得当他努力地想要去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部的红肿带来那剧烈的痛楚。他的眼皮每张开一分,就伴随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有人真用锋利的剪刀,一寸一寸地凌迟着他的皮肉。 即便过了许久,他终于完成了睁开双眼这一无比痛苦的重任时,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周围漆黑一片,仿佛末日般幽暗,什么也看不见。曾经有人说黑暗是滋生恐惧的温床,在这无尽的暗幕中,他内心的恐惧就犹如那黑暗般,无穷无尽,无边无涯。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此时是真的深陷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之中,还是,他已经瞎了,变成了一个无用的废人。 他试图挪动身体,可是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他的手脚躯干就像早已脱离意识的控制,伴随着他的企图,除了令人狂暴的疼痛,无法移动一分一毫。 然而疼痛并不是他面前最大的阻碍,很快的,压迫胸腔的窒息般的痛苦,脸上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肤所接触到的质感,以及周围愈来愈稀薄地空气,让他在剧烈的疼痛间隙中残存的那一丝理智意识到: ——他被活埋了。 密闭的空间内弥漫着沾染了鲜血的泥土的腥气,这是他的坟墓,他想象着自己将在这里痛苦地死去,腐烂,被泥土中数以万计的爬虫细菌吞食,最后回归为一钵黄土,彻底地从这个世上消亡。 恐惧与绝望如同漫天的潮水侵袭着他的心灵,相伴而生的,是对生存的期盼,和对复仇的疯狂。 没有人能够想象四肢俱断的他,当时究竟是凭借多么强大的意志力和求生的执着,硬是生生地将自己从土中挖了出来。 逃出去,他举起了断裂的四肢;逃出去,他磨损着十指的指尖;逃出去,他用牙用脸用身躯一次又一次撞向堆叠的土层…… 满身沾满泥泞的他终于爬了出来,趴在埋葬他的土堆边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的视线豁然明朗,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他慢慢地环顾四周,才浮现而出的笑容僵在脸上。 原来他刚才攀爬而出的土堆并不是这片地上唯一的一个,在这个罕有人烟,却茂密非常的树林里,大大小小无数个突起的黄土堆遍布了树林的这个小而不起眼的角落。那些土堆无声地伫立着,坚守着作为埋藏其中的人的最后归宿的职责。 “咦,你居然没有死?”一个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听声音是个年轻的男人,语调略有些惊讶却带着玩味般的愉悦。 他还没有来得及回头,身后的人已经对他举起了枪口。 当他再一次倒在血泊中的的时候,他把手放在口袋里,紧紧地攥着某样东西。 那东西是扁扁的圆形,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冷而坚硬的触感。 *** 黑衣的男人依靠在墙角边坐着,低垂着头闭目休息,似乎是睡着了。 李墨白已经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嗓子眼冒着火,嘴唇干裂地生疼,全身上下提不起力气。但这些身体上的摧残都不如他内心的愤恨来得猛烈,他的怒气似春日的野火般,漫布心头,无处发泄。 他斜睨着身边的莫风,在心里怒骂:可恶的骗子,连累他一起倒霉。 莫风和黑衣人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李墨白并不清楚。之前他们之前的对话,他也是听得莫名其妙。 黑衣人指责莫风杀人,莫风沉默良久,才扯出招牌式的温和笑容:“我想您是弄错人。” 黑衣人回身同空气交流片刻,再转头,眼神无比坚定:“即便我那时不在状态,也绝对不会忘记你的声音。何况……小唯见过你,他说你是,你就一定是,”他的又揪紧几分,冷笑道:“你就认了吧,莫老大!” 李墨白的头上似有无数只乌鸦,黑压压地一片呼啸而过。 还莫老大嘞?这是拍黑帮片吗?到底是哪跟哪啊?! 莫风的眉头锁得更紧,满脸的无奈:“您认错了,我真的不是……” 黑衣人猛地单手掐住莫风的脖子,将他往身后的墙上狠狠地一掼。他从怀里掏出一支注射器,举在莫风的面前,冷冷地嘲讽:“他姓莫,你也姓莫,这是其一。其二,如果不是大毒枭莫老板,你的办公室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而且我查过你的电脑中经手的账面,每年都有一笔巨大的额外开销用途不明……”他收紧手掌,双目通红,似能喷火: “莫老大不记得我这张脸了吗?我可是您亲手送去地狱的,而且是两次!可惜阎王爷他就是不收留我,所以我活着回来了,回来找你!” 李墨白自见到那注射器并听了关于隐藏账目的事情后,就开始有些信了黑衣人的话,看莫风的眼神不由地肃穆起来。他一直觉得莫风深藏不露,没有想到竟然是贩毒的黑社会大佬。想不到他李墨白有生之年也有机会见一见黑社会的争端。圕馫闁苐 可是!这些个恩恩怨怨管他什么事?要看戏也应该捧着个茶杯、打着扇面、磕点瓜子、优哉游哉地远观啊。像他这样被捆绑住置身于戏台之上的观众,是多么地可悲可叹! 要不是他的双手都是被束缚中,李墨白此时也想像夏成一样,45度角仰望天空,林妹妹般忧伤地哀嚎: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莫风被黑衣人掐住脖子,脸涨成了猪肝色,几乎喘不过气。两人无声地僵持着,李墨白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心中升腾起一种被遗忘的寂寞感。 他有点委屈,很想不厚道地冲黑衣人说:“那个,这位仁兄,我与你们的恩怨无关,可不可以先放了我,也好安静无干扰地解决你们之间的争端……” 可惜李墨白骨子里还算重情义,实在抹不下这个面子,也不能眼睁睁地看莫风就这样被掐死。他想了想,还是开口劝:“那个,这位仁兄,你别太冲动,让莫风解释一下吧,不能太心急就杀了他。” 后来李墨白想,莫风肯定就是从这个时候就恨上了他。 黑衣人听完李墨白的话,居然乖乖地松了手,莫风终于得到解放,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黑衣人看着李墨白若有所思道:“你说得不错,我确实不能如此便宜了他,”他的眼神更为狠戾,拍拍莫风的脸:“莫老大当年赠与我的伤我到现在都还记着呢,今日好不容易遇见,我当然要一点点还给你。” 喂!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墨白汗颜,不忍去看莫风埋怨的眼神。 这之后黑衣人对莫风实施各种严刑酷打,我们自不必在这一一阐述,只需想象当年的革命烈士在渣滓洞中忍受的酷刑,便可见莫风之凄惨。当然,烈士们是为国捐躯,莫风,或许只是在承受无妄之灾。 与李墨白先前觉察到的一般,黑衣人似乎受过某种特殊的训练,在毒打囚徒方面极富经验且充满想象力。他的下手凶残,力道足劲。比如向着莫风胸口那似足球运动员般的临门一脚,姿势标准,动作快准狠。那一脚下去,李墨白登时听见‘咔擦’数声,心里叹息:唉,这得断几根肋骨啊…… 这踢断肋骨也讲究学问,踢断了右侧最下面的两根,极有可能伤及肝脏,剧痛难忍,但短时间没有生命危险;若是上面一些的,则很可能损伤心肺,造成穿孔和大出血,为了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尽快的手术治疗是必须的。 李墨白不知道莫风伤到哪了,可看他捂着胸口的痛苦神情,黑衣人那一脚,绝对不轻。 这种暴力持续了好一会,李墨白愈发觉着黑衣人的精神并不正常,比如他不时回头与身后的空气交流,如同征求那个传说中的‘小唯’的意见一般。他会指着莫风身上的某处,问小唯:“这里如何?”或者从带来的背包中取出刑具:“这件如何?”侧耳聆听片刻后,似得了上级旨意,毕恭毕敬地如实完成。 他黝黑面孔上的虔诚神色甚至让李墨白生了错觉,仿佛那小唯真的就在这里,只不过他看不见。 饶是李墨白再冷血,对于黑衣人对莫风的摧残终是看不过去,他想到莫风一直待他挺好,而他也实在舍不得黑衣人万一一时失手,伤了莫风那张赏心悦目的脸,再加上自己被牵涉进这桩也纯属自找,所以终是准备再一次开口相劝:“这位,你……” 黑衣人到适时停了下来,他黑着脸,转身从那背包中取出一条铁链,将李墨白的脚踝和下水道的水管锁在一起。他把铁链的钥匙放在随身的口袋里,然后替李墨白解开手腕上的束缚,丢给他一块纱布和一瓶矿泉水,指着瘫在地上的莫风道:“我需要休息一下,圕馫闁苐你给我盯着他,不准让他死了!” 黑衣人说完,便依靠着墙壁坐下,闭目养神去了。 无论出于道义还是为了保命的考虑,李墨白都心甘情愿地遵照黑衣人的吩咐办事。 李墨白用干净的矿泉水浸湿纱布,小心掀开莫风身上的病号服查看。黑衣人下手狠,而且喜欢走内伤路线,所以莫风的身上并没有太多鲜血淋淋的外伤。只不过之前他们被黑衣人掳来的时候莫风腹部的手术缝合就裂开了,一直滴滴答答地流血不止。所以早在黑衣人折磨他之前,莫风的精神就已经十分萎靡,这恐怕也是刚才他没能替自己反抗辩解的原因之一。 莫风闭着眼躺着,面容憔悴苍白毫无血色,因为伤口感染引发并发症,莫风此时正发着烧,嘴唇如李墨白一样,干涩的起皮。李墨白用矿泉水瓶的盖子灌了一些水进他的嘴里,正要抽走手,莫风猛然攥住他的手腕。他捏得极紧,将李墨白的手腕攥得生疼。 莫风依然闭着眼,动动干涩的嘴唇,如梦呓般倾吐:“墨白,我……不是……他……弄错人了。” “好好,”李墨白用力扳开莫风的手,敷衍他,“我先给你包扎伤口”。 他还算轻柔地解开莫风胸前的纱布,准备清理已经结出血痂的伤口时,便看见莫风胸口上那一大块狰狞的疤痕。 莫风白皙的胸/膛之上,那疤痕太难看太醒目,仿佛一件精美的瓷器被人为地划上痕迹,李墨白看着甚为惋惜。手顿在半空中,半天不知该如何下手。 “那是我小的时候,父亲用开水浇的,”李墨白抬起头,看见莫风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静静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眸失去了平日潋滟的光泽,转而浮上一层淡淡的阴影。 莫风的声音不如平时清爽,略带些干涩沙哑,但神态却与平日无异,似是轻松地讲诉一个旁人的故事一般: “我小的时候,每回做了错事,父亲就把我平躺着绑起来,然后用小茶壶装上烧好的开水慢慢地浇在那里。每次都是同样的位置,心脏略下方偏中间,烫伤了,再养好;再烫伤,再养好……直到现在那个伤疤的地方还时常疼……,” 莫风竟然弯唇笑了,漂亮的琥珀色眼眸紧紧的盯住李墨白眼睛: “墨白,那个伤疤太疼了,所以我才会用毒品去忘记……我……真的不是他说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今天更迟啦,因为说好要把昨天少的补上,所以这章比较多~呼!再然后,酷刑什么……其实我虽然写变态,但真的是酷刑无能……也没有必要写得那么虐,大家说行不?(⊙o⊙)明天神秘人会出场【终于!】莫同志再得瑟一会吧……不过……他真的不是你们看见的那么弱……真的……4141、第八章 ... 李墨白对于莫风说的话将信将疑,他想起上回在那个湖边的度假屋阁楼里,莫风提到他父亲的时候脸上不自然的笑容,暗暗叹息原来也是一个苦命的娃。不过李墨白也不傻,莫风说的话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他还不能确定,自然也不会完全相信。李墨白神情复杂地看向莫风。 莫风似乎知道了他在想什么,眼巴巴地瞅着他,漂亮的眼睛似蒙上了一层水气,雾蒙蒙的,他叹了口气,撇着嘴,满眼满心的惆怅:“唉,连你也不相信我……” 李墨白很想说你不是夏成,装萌真的不适合你。不过他分得清吐糟的场合,现在显然并不合适。他回头看了一眼黑衣人,对方低垂着脑袋,貌似睡得极沉。于是李墨白把头凑近莫风的耳边,小声说:“不管怎么样,目前当务之急是我们得想办法逃出去。” 李墨白看得很开,莫风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或者说他究竟是不是黑衣人口中所说的莫老大这件事,对于他李墨白来说并不重要。他不是固然好,他若真的是,李墨白想黑社会惹不起,大不了以后躲着莫风就行了。眼下摆在面前最大的问题,却是这个精神不大正常的黑衣人。 黑衣人铁了心认定莫风是罪人,看得出他今天绝对没有让莫风活着出去的打算。凭借黑衣人的狠戾,作为见证人的李墨白,自然也无生存的希望,被灭口的可能性极大,所以说来,李墨白和莫风现在是绑在一条船上,或者说,绑在一根水管上的难友,共同面对着生命的威胁。 自然界中尚且存在不同种族的动物之间面对外敌时,互利互助的共生关系,那作为高等动物的人类,当然也有放下偏见猜忌,以生存为目的,共同克服困境的情形,眼下这种,显然就是的。 至于逃出升天后,这互相帮助的两个人是否自此陌路,或者相厌相杀,那是后话。 莫风听了李墨白的话,似乎很感动,又拉起他的手,这会儿是满眼的深情款款:“放心,我一定会让你逃出去。” 李墨白干笑,不动声色地将手从他的手心里抽离。 黑衣人终于醒了,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盯着莫风冷笑:“我们继续。” 这一轮,黑衣人和莫风僵持的焦点是:莫风到底是不是那个莫老大。 黑衣人的脑筋像是直的,认准了死理就绝对没有回旋的余地;莫风平日里看着圆滑,固执起来也很可怕,咬着牙抵死不承认。李墨白坐在一边,将那一出出屈打成招的戏码收在眼里,直到看得厌倦,心生烦躁,干脆闭上眼不去看。 可惜还是听得见。 有个成语叫做触目惊心,殊不知入耳亦惊心。李墨白打死也不会承认,虽然闭着眼睛,但莫风受折磨的声音还是在他的心中激起一点点细微的波澜。 这种感觉很微妙,李墨白刚想静下心来仔细品味,那边却停了下来。黑衣人似乎又累了,叉着腰喘粗气。 之前车祸的时候,李墨白受得伤最轻,只是额角被碎玻璃擦破,身上有几处淤紫;莫风则是被黑衣人打晕,除了身上的手术缝合裂开以及几处擦伤外,也没什么大碍,不过现在确实被打得不轻。 三个人中受伤最重的,其实是一直生龙活虎,耀武扬威的黑衣人。 李墨白算是想明白了,为什么当时发生事故后,黑衣人明明是被捆绑着,却逃出了车外,并能在第一时间对他们下手。其实当时黑衣人根本就不是逃出去的,而是在翻车的过程中,被甩出了车外,之后他应该是用自带的小刀割开束缚才重获自由。 所以黑衣人其实受了满严重的伤,左边的小腿断了,之前他当着李墨白和莫风的面撩起裤脚,将折成两段,突出包裹的血肉,暴露在空气中的那段白花花血淋淋的腿骨,硬是生生地给扳了回去!他用纱布简单的将腿部扎紧,就拖着这么一条残腿,圕馫闁苐凶残而执着地实施着自己的报复计划。 果然是个坚韧的人,那种意志力,当真是举世皆惊,人神共愤。 所以黑衣人现在明显体力不支,停了下来。他重新将李墨白的双手绑在水管上,恶声恶气地对二人说:“我出去一下,别想耍花招!” 李墨白想,这个时机不错,该和莫风商量一下对策了。 他偏头看看身边惨兮兮地歪着墙依着的人。莫风的那张俊脸如死人般苍白,瞳孔似失了焦,涣散地盯着前方沟槽的水面发呆,微微上翘的唇角渗着鲜血,红艳的色泽与惨白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莫风的头发乱蓬蓬的,身上也布满了肮脏的尘土和血迹,因着这般恶劣的对待,终是失了原本的风华,显露出一身颓败落寞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