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他一开口嘴里还会冒出一团白雾,渐渐的那团热气也没有。 车没有熄火,雨刮器暖气和音响都还在工作。曾鲤坐在暖暖的车内,而他呆在天寒地冻的夜色里。 突然,他抬头看了曾鲤一眼,正好和曾鲤打量他的目光交汇在一起,然后朝曾鲤走了过来。 曾鲤觉得很奇怪,就算他说完了准备上车,也是走那一侧门,而不应该到她这边来。他要干嘛?眼见他越走越近,曾鲤顿时想起大爷说的防人之心不可无之类的话。她看走眼,白信任他了?难道他要一边讲电话一边将她圈圈叉叉,又或者大卸八块弃尸荒野? 艾景初停在曾鲤的门前,敲了敲车窗玻璃。 曾鲤狐疑地按开。 “生下来具体多久做手术,这个很难说,要看孩子的体重和状态。”他嘴里回答对方的问题的同时,示意曾鲤打开膝盖前面那个副驾驶的车抽屉。 她乖乖照做。 抽屉按开,里面有几个文件袋以及一条烟。 他弯腰将头探进来,带进一丝冰冷的湿气。随后,他伸手经过曾鲤的身前,从其间拿了一盒烟。于是,他和她挨得极近,近得她都能吸到他呼出来的寒气。她看到他的发根,还有耳后皮肤上的痣。 艾景初起身回到原位,抽出一支烟含在嘴里,然后从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缓缓点上。整个过程,他就用了一只手,却娴熟老练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补齐。你们给了偶好多动力!噢耶。 真是艾老师漫长的一夜啊,别到最后这几个小时被我磨叽出一两万字来了。 每次写对手戏的时候我心里都是暗爽啊,虽然很开心,但是也好难。~~~~(>__<)~~~~ 另外谢谢各位童鞋扔的雷。 留言留言是动力哦。嘿嘿嘿。祝愿四六级的童鞋们顺利通关。偶也。 ☆、4——1 曾鲤连忙将手机摸出来,她记得她应该存过艾景初的号码。哪知她将通讯录翻了个来回都没找到,似乎是真的没存,然后唯一的线索便是半个月前他给她的那条短信。 幸亏她不太爱发短信,也不常清理里面的东西。她打开手机里的短信收件箱,一条一条地往下翻,终于在一堆垃圾广告、单位工作通知和银行账户的收支短信里找到了艾景初的那条医嘱。她赶紧拨了过去,响了两三声之后就接通了。 “你走了?”曾鲤劈头就焦急说。 电话那一边的声音迟疑了下,不确定地问:“曾鲤?”她没存他的号码,他也亦然。 “是我。你一个人走回去吗?” “嗯。” “没事吗?” “没事,走一截就可以开车了。”他说。 “万一车被冻住了怎么办?” “继续走也不算太远。” 听到他的回答,曾鲤沉默了起来,再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最后只能将那句话再重复了一次,“谢谢你送我回来。” 电话挂了之后,曾鲤走回了西楼。一掀开那扇玻璃门,音乐声、嘈杂的交谈声、甚至麻将声带着熏人的暖气扑面而来,还有同事带来的几个孩子在来回嬉戏着,按着电梯门一开一合地玩。 她没有进棋牌娱乐室,就在外面沙发坐了坐,服务员立刻走来,在她手边的茶几旁加了个杯子,然后倒上水。 路过的同事随口和她打招呼。 好像刚才那段夜路就是一场梦一样,那么冷又那么黑。 她只坐了不到两分钟就觉得热,旁边又有人说:"曾鲤不是在这儿么。吴晚霞又不见人了。" 另一个年长同事答道:"小吴说感冒了头疼回屋睡觉去了。" "刚才下雪在外面玩得感冒了吧,年轻人也不能不注意啊,这个天气。" 曾鲤抬头看了看外面,隔着一层玻璃,内外恍若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她慢慢地站了起来做了一个决定,然后上楼去。 艾景初是在刚走出东山酒店没多远就接到曾鲤的电话。曾鲤最后那句真挚的感谢,让他顿了顿,答道:“举手之劳。” 他没有等她回来就走了,确实是因为他这人一向在面对热情的感激的时候,总是有点不知所措。 真的是举手之劳。 她在山下说她要回东山酒店的时候,他就估计车也许开不到目的地,但是在那样的地方,他是她唯一一个认识的人,总不能把一个小姑娘这么扔下不管。谁知道中途接了一个冗长的电话,又耽误了半个小时,情况更糟糕,最后不得不下来步行。 大概是一个人行动没了顾虑,走得有些快,又发着烧所以艾景初有点头晕。他放缓速度又走了一截,看到路边有一根长条的石凳子,所以扒开雪,坐了会儿。 他将手电关掉光源,放在凳子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刚才买的那两盒药,考虑了少许后,又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他实在不怎么喜欢在没有水的情况下,这么干吞药片的感觉。 随后,艾景初摸出烟,点了一支。 抽烟这事,还是在美国的时候于易教他的,说尼古丁可以提神、醒脑、镇痛、治百病。 他猛地抽了一口,熏得嗓子很难受,要不是为了驱寒醒脑,感冒的时候抽烟着实不是个好主意。 夜,很沉。 独自一个人在深夜,坐在雪地里歇气,真是一种奇特的经历。 这时,不远处有个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好奇地重新打开手电照过去,看到一只松鼠正跑到大道上来。光线一射到它,那小东西就倏地一下窜回草丛里头。 手电收回来的时候,照到路中间横躺着的一大截枝桠,正是刚才曾鲤弄坏矫治器的地方。他看她做啃雪的动作之前,就想提醒她骤冷之下铁丝也许会崩断,但是他观察了下她的反应,好像又没事,哪知才走几步就真断了。 艾景初想起曾鲤矫治器坏了之后的那个表情,唇角忍不住微微扬起来。他摇了摇头,将手里的大半支烟掐灭,没有继续再抽。他静静地在黑暗中又歇了歇,正要起身重新上路的时候,听到了别的什么动静。 那声音从他方才来的方向传过来,不同于刚刚松鼠弄出的响动,而是有节奏的嘎吱声,似乎是人的脚步。而后,他看到了一束摇晃的光线渐渐地接近过来。大约也是和他一样,赶着走夜路的人。 对方走得很急,几乎是一路带着小跑,所以不一会儿就赶了上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的光线也越来越清晰,拐过最末的一个弯后,艾景初终于看到来人的面目。 借着对方的光亮,看到那张脸的时候,艾景初愣了愣,然后情不自禁将两个字脱口而出: “曾鲤!” 他本来一个人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开手电,突如其来的在黑暗中发出声音,将正在一心一意地朝前小跑着赶路的曾鲤几乎吓破了胆。她尖叫了一声,本能地扔掉手中的电筒,转身想要撒腿就跑。 艾景初见状,急忙上去拽住她。 哪知越去制止她,她越挣得厉害。 “是我。”艾景初说。 “走开!走开!不要抓我!!”她一边挣扎,一边在哀求。 “是我,曾鲤,我是艾景初!”他牢牢扣住她的手腕,丝毫不敢放手,就怕她慌不择道地从路边一侧悬崖陡坡上摔下去。 这句话终于被曾鲤听了进去,她冷静了一些,回过身,声音颤抖着问了一声:“艾景初?” “是艾景初。”他松了口气。 “活的?”她又问。 这完全是一句顿时让艾景初哭笑不得的话。 他的手电被留在那张石凳子上,她的手电刚才被扔地下,早滚了好几米远,两个人在有着微弱光线的黑暗里喘着气,处于这样的条件下一时间他没法叫她分辨自己是不是活的,于是无奈地将她的双手捉了起来,放在自己脸上,“我保证,是活的。” 曾鲤慌忙地用手地摸了摸他,脸颊真的是热的,有下巴,也在呼吸,她甚至凑上前,还用鼻子嗅了嗅,分辨了下他的气息。 渐渐地,她镇定下来,哆哆嗦嗦地摸出兜里的手机,用屏幕的光线,进行最后确认。在看清楚艾景初的脸之后,她紧绷的心弦终于放开,这才哭了出来。 “艾景初,你干嘛吓我。你知不知道,差点被你吓死了。”她哭诉。 “是我不对。”他道歉。 他确实没想那么多,不该直接叫她。 待确认她平静如常后,他才敢放开她,然后慢慢地回头去取他的手电以及她扔在地上的东西。 她抹了抹眼泪,不想再哭了,可是仍然心有余悸,眼泪收也收不住。 他将她的手电还给她,问道:“你到这里干嘛?” 真是匪夷所思,他做梦也没想到路上遇见的人居然是曾鲤。 “找你。” “找我?”艾景初反问。 “你发着高烧还专门送我回来,我就这么让你走了,太不够意思了。我给你带了棉衣和帽子,还有感冒药、退烧药、退热贴和白开水。”说着,曾鲤用手背和袖子抹了下眼泪,将身后的背包歇下来,递给艾景初。 她是有备而来的,刚才她下了决心后回房间拿了行李里常备的感冒药,又跟单位医务室的王医生要了一些,还向一个关系好的男同事借了给艾景初穿的衣帽,她自己则裹着厚厚的围巾和帽子冒着风雪追了出来。 艾景初愣了好几秒钟才将她手里的包接过去。 她居然为了追上他给他这些东西,一个人走了那么长一截夜路。 刚才来的时候,她虽然一个字都没有提关于怕黑的事情,但是她一会儿要走前面,一会儿要和他并排走,一会儿听见一丁点异响都会迟疑着不敢向前,这些举动和神色都被他看在眼里。但是就是如此胆小的一个姑娘居然为了给他送这些东西,只身一人走在这荒郊野外的夜里。 她当时应该有多害怕,又怀着多大的勇气才走到这里,以至于他叫了她一声,都将她吓得魂不附体。 真是一个傻姑娘。 她给他送来,那他还不得又送她回去。 艾景初看着她,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曾鲤似乎瞧出他心中的想法,急忙摆摆手说:“不用管我,你朝前走就是了,我自己回去,你要是到了东坪寺给我发个短信报个平安就好了。” 他一时竟然有些语塞。 “我不害怕,刚才一个人来的,现在一个人回去也挺简单。”她说这些的时候,勉强地笑着,脸上挂着的泪痕都还没有干,语罢就转身回头。 艾景初盯着她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心脏的四周似乎有一种什么东西聚集起来,又缓缓地通过血液朝四肢散去。 他站在原地,思绪千回百转之后,轻轻浅浅叹了口气。 “曾鲤。”他叫住她。 她停下脚步,回过身奇怪地瞧着他,等着他的下一句。 “现在酒店里,应该还有空房吧。”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收藏留言哟。 艾医生。。。。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艾医生你是活的吗?小鱼明显丧尸电影看多了,哈哈哈☆、4——2 曾鲤略有纳闷,没懂他突然问这个干嘛,“要去前台问问看才知道。” “走吧。”他朝她的方向迈过去。 “我真不用你再送一次,不然就是我给你找麻烦了。”曾鲤说。 “不关你的事,是我走不动了。”艾景初说。 曾鲤闻言张了张嘴,没想到他的情况真有那么糟糕了,但是心中斟酌了下却不好意思地再说出什么关心他的话。男女有别,适可而止,过于将关怀挂在嘴上,就会让人觉得越界了,她做不来。 不知是她刚才独自走来练出了胆量,还是怎么的,她居然没有像上一次那么害怕,坦然地和艾景初并排着朝前走,若近若离。 “你刚才坐在那儿干什么呢?”她忍不住问他。一个人坐在路边,黑灯瞎火的,不瘆得慌么? 他本来想老实回答:抽烟。但是想了想,改说:“歇气。” 逻辑很正确,因为走不动了所以歇口气。 “我还以为你在看什么东西。” “也算是。”他说。 “看什么?” “路边有坟。” “坟?”曾鲤一脸黑线,“不是土包吗?”又没有碑。 “我看到有纸钱香蜡。” 听到艾景初这么说,曾鲤突然想起山下刚才那些拉生意的妇女,声称不但可以开光还可以看风水迁坟什么的。说东山自古以来风水好,看个好地方埋在这里可以贵三代。 当时她还纳闷,东山又没有公墓,怎么可以做这些。现在想来,难不成是私自将家人埋在这里? 曾鲤一下子没了刚才的勇气,甚至对自己独自来追他的鲁莽举动都觉得后怕,环视了周围一圈,顿时觉得脖子后背有些凉。她慌忙地停下来回头看,身后除了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没有,心中更加没底,急忙紧张地跟上去。 “你不害怕吗?”曾鲤问。 “怕什么?” “坟啊,有骨灰,说不定还是直接埋的死……人。” 曾鲤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开始哆嗦了。 “尸体其实……” “停!”曾鲤急忙让他打住,不敢继续听下去了。 她真是晕头了,怎么能跟着一个教医科的资深医生讨论死人可不可怕这样的问题!他肯定是可以一边看着支离破碎的尸体,一边坐着吃肉还不用吐骨头的那种人! 曾鲤脑子里蹦出尸体这个词的时候,忍不住又打量了下四周,朝艾景初那个方向紧紧地靠了靠。 两人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了不少。 到了酒店,前台说标间和大床房都没有了,只有商务套间及其价格以上才有空房。本来景区里这种做独门生意的价钱上都不太亲民,曾鲤看了看上面的阿拉伯数字,真是觉得肉疼。 艾景初一言不发地掏出钱夹。 曾鲤突然就有了负罪感,要不是她,艾景初早到东坪寺蒙头大睡了,怎么会在此地被人痛宰。 这时,有个清脆的女声试探着叫了一声:“师兄?” 艾景初和曾鲤同时回头去看。 对方在确定是艾景初后,笑着迎上来,对他说:“师兄,你不是说住在东坪寺吗?” “临时有点事回不去了,就在这里住一晚。”艾景初一边看着服务员拿他的身份证做登记,一边回答。 来者叫葛伊,正是艾景初在医学院的同事,因为她也是宾大毕业回国的,所以习惯性地称他师兄。艾景初一直觉得要是学生,对他就只能称老师,尊师重道,不能坏了规矩,而对于别的人想叫他艾医生也好,艾景初也罢,甚至亲热友好地叫个师兄师弟,都是对方的权利。 葛伊的父亲是东山酒店的股东之一,下午正好在东山收费站碰到了艾景初,知道了他的住处。本来邀请他来玩,被他说有其他事而拒绝,没想到晚上机缘巧合又遇见。 那服务员将身份证还给艾景初,转而问曾鲤:“这位女士,还要您的证件。” 曾鲤一下子尴尬了起来,脸红着说:“我们……不是一起的。” “她有房间。”艾景初答。 服务员点点头,开始对艾景初说明押金、房费等等。随后艾景初将信用卡递给对方。 葛伊见状对服务员说道:“不用了,一会儿请文经理签单好了。” “不用麻烦。”艾景初还是坚持将卡递了过去,而那个服务员已经不敢接了。 曾鲤站在一侧,觉得之后就是艾景初自己要解决的事情了,不过被人叫一声师兄,就可以免个四位数的单,总不算太吃亏,她也心安了,于是跟他匆匆告了个别就溜了回去。 回到西楼,大部分同事还在热火朝天地打牌,刚才那些围着电梯疯闹的孩子们有的已经被哄着去睡觉了,还有个胖小子仍然孜孜不倦地窜来窜去。那小胖子正是刚才在外面招呼她和艾景初的李主任的儿子,整个单位里出了名的小调皮。 她一边取下围巾和帽子一边进电梯,准备回屋睡觉,在电梯里随手拿起手机一看,居然才十一点多,自己却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洗过澡因为太累了倒头就睡,刚睡下不久就听到走廊上一阵嘈杂,还伴随着孩子和大人的哭声。 本来她迷迷糊糊不太想搭理,但是实在是动静太大了,不知道谁路过自己房间的时候,还被她的门把手挂到,狠狠地撞了一下。 “谁开车?谁开车?”有人高声喊。 “我们酒店有车,但是下不去。” 曾鲤终于穿了衣服爬起来,开门看到李主任两口子抱着孩子跟着好几个人一起站在斜对面的电梯口,所有客人都探头出来看,而曾鲤的很多同事们也围在旁边焦急不堪。曾鲤走近一点,看到那个怀中的孩子的时候,惊呆了。 小胖子嘴里居然竖插着一把叉子。 他被母亲仰天抱着,而李主任则用手捏住他的下巴,怕他因为哭泣或者不适而咬回去。孩子大声地哭着,但是嘴巴被钳住,使得哭声听起来更加揪心。 “怎么了这样?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曾鲤问旁边同样着急的吴晚霞。 “听袁姐说大家打完牌,给胖墩吃蛋糕,他就拿着叉子到处跑,回屋的时候跌了一跤。” 大家跟酒店人员一起的护送孩子到了楼下,却仍然束手无策,打了120,医院那边说路被雪封了,救护车也上不来。而酒店的车更加开不下去。 酒店也有医务室,可是值班的医生和他们图书馆的王医生一样都是年纪一大把的普通内科大夫,看点感冒头疼还行,其他的就不敢说了。 “我背儿子下山去。”孩子的母亲泪眼婆娑地说。 “没有别的医生吗?”又有人问。 医务室的人摇摇头。 曾鲤却突然说:“有。”她本觉得作为牙医的艾景初肯定是没法的,所以迟迟没开口,但是看到孩子,她又觉得不应该放过每一个细微的希望,万一他可以帮忙怎么办。 听到曾鲤的话,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曾鲤身上。 而下一秒钟,酒店文经理也想起了什么恍然到:“还真有一个……”话还没说完,另一个声音就响起来,“我是医生。” 曾鲤闻声望去,来人是葛伊。 葛伊叫人将孩子移到酒店医务室,一边开灯检查一边对旁边的文经理说:“麻烦你去叫一下行政楼608房的那位客人。” 文经理出于职责,犹豫道:“太晚了,会不会……” 葛伊说:“没关系,你给他说下情况就可以了。” 孩子的母亲泪涌出来,“医生,怎么了?是孩子很严重吗?还是你不愿意帮忙?” 葛伊说:“我是A大医学院的外科医生,608房的那位客人是我的同事,他是颌面问题的专家,比我有经验得多,交给他肯定更妥当,毕竟和孩子有关都不能大意,是吧?” 艾景初一直学的是口腔的颌面外科,到了博士才转到正畸方向。葛伊的老师教过艾景初,每次提到他都赞不绝口,特别爱说他手术时的针法完美无缺,被正畸那边挖过去真是太可惜。 “医生姓什么?”母亲到头又有点不放心了,反倒质疑起那位从天降临的医生来,“真的有经验吗?什么学校毕业的?职称是什么?是A大的正式老师吗?” 曾鲤忍不住站在门口说:“嫂子,那位医生我认识,是A大口腔科的教授,挂他一个号要排好几天。我保证,真的是个好医生,你放心好了。” 很短的时间,艾景初就跟着那位文经理一起出现了。 他走得很急,根本没有注意到走廊上的曾鲤。 艾景初进门,看到孩子正躺在观察床上,被母亲安抚着。 他冷冷地说了句:“怎么能仰躺,哭的时候血呛到气管里怎么办。”他这句话虽然没明确是对谁说的,但是一屋子就那么几个人,孩子的父母肯定不懂,明明白白是葛伊疏忽了。她闻言心中一窘,急忙换过来。 曾鲤在门外听见这句话,不禁缩了缩脖子。 真的好凶的一个人。 吴晚霞问:“是不是专家名医脾气都比较大?” 曾鲤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她可不好意思背地说艾景初的坏话。 “你刚才说你知道有医生指的就是他吧?” “是啊。” “这么年轻,这么帅,凶一点也值了。”吴晚霞叹道。 医务室虽说条件有限,但是基本的急诊用具还是有的。 艾景初看了看孩子的情况,冷静地说:“金属□孩子口腔下颚,好在不深,□就可以了,但是口腔里不容易止血,我们需要缝几针。有条件去医院更好,但是现在下不了山,就是这样也可以实施。” “没问题吗?”孩子的母亲问。 “没有问题。”艾景初答,语气毋庸置疑。 艾景初细细地洗了手,消了毒,戴上手套,让孩子的父亲将孩子抱在怀里,让葛伊取了一支麻醉剂。孩子一看到这个阵仗,心里紧张就开始嚎啕大哭,并且拼死了挣扎。曾鲤远远听得都揪心,而艾景初却不为所动,对家长说:“我们没有办法做全麻清创,只能让你们把孩子抓牢了。”然后给孩子嘴里相关的部位,打了一点麻药。 那针虽然极细,也是有痛觉的,孩子扭动了起来。 孩子的父亲又加上力道,另一只手控制住孩子的下巴,母亲也将孩子按住,死死摁在父亲怀中。 过了片刻,艾景初伸手轻轻一用力,叉子拔了掉。随之,伤口的鲜血涌了出来。曾鲤见他烟波微微闪烁,脸色惨白得可怕,其间还将头微微别了别。 葛伊用钳子夹着止血棉覆盖上去,随后消毒清创。 估计是麻药起效了,孩子不怎么疼了,哭声也渐渐低沉下去,曾鲤忍不住探了个头进去。 只见艾景初正在缝针,伤口在口腔内部,灯光也有限,随着孩子的抽噎,嘴巴还会一张一合。在这样的情况下,艾景初全神贯注地埋着头,左右手镊子迅速交替了一下,一根血淋淋线牵了起来,曾鲤不敢看了,又将头缩了回去。 整个过程很迅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并且转交给葛伊后,艾景初走出了医务室。 他出门一抬头发现了曾鲤。 刚才李主任见孩子没大问题之后,一边四方言谢一边请大家赶紧散了回去休息,只剩下曾鲤还等在那儿。 曾鲤冲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你也在?”艾景初有点意外。 “里面是同事的孩子。”曾鲤解释。 “孩子没事。暂时这样,明天回城里医院再看看。” 曾鲤看到艾景初在灯光的映衬下,刚才惨不忍睹的脸色转而成了一种潮红,可能是高烧还没退。记得他说他吃了药会立刻打瞌睡,所以也许刚吃过药,正睡得暖和就被人叫了起来。 “替孩子谢谢你。”曾鲤说。 她不知道一晚上要对他说多少次谢谢。 “举手之劳。”他仍然这么回答,语气听起来却是蔫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