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是因爷怜惜,才忍耻和爷在一块,为了肚里的孩子,才进这里,谁知被人这样说。我还是死了算了。” 说着这小寡妇就要往柱子上撞去,屈三爷心疼的是她肚里的孩子,急忙对身后叫道:“你们都是死人不成,快些去扶住你们新奶奶。” 屈三娘子听的新奶奶三个字,脚重重跺在屈三爷脚上,屈三爷吃疼,登时就把屈三娘子放松一些,屈三娘子脱了束缚,手往屈三爷脸上抓挠:“呸,还清清白白人家女儿,谁生下来不是清清白白的?我告诉你,屈狗儿,今儿你要敢让她进这家门,明儿我就让你这酒楼开不成,你信不信?” 屈三爷正待发怒,听到屈三娘子这话,顿时愣在那里。小寡妇寻死觅活不过是为的让屈三爷怜惜,有两个跑堂的上前一拉,她也就顺势坐到椅上在那呜呜咽咽哭个不停。等听到屈三娘子这话,小寡妇差点连哭都忘记了,竖起耳朵想听个究竟。 不光小寡妇,堂上众人都是一样心思,绿丫和秀儿已经重聚在一起,听秀儿说了缘由,绿丫舒一口气,也能瞧瞧这堂上的戏,等听到屈三娘子这话,忍不住悄声问秀儿。秀儿自然也是不晓得的,只是摇头:“谁知道,横竖他们几个,都不是什么好人。” 对,绿丫点头,别看那新欢娇滴滴的,可这样的人,说不定比屈三娘子下手还狠呢,听说有些人,越娇滴滴,下手越狠。 作者有话要说: 狗咬狗的一章☆、威胁 绿丫还在那思索,屈三娘子见屈三爷愣住,心里越发得意起来,指着那小寡妇就道:“屈狗儿,你我也是十来年的夫妻了,我也不是那样没有夫妻情分的。你要儿子要这女人,那你们一家三口就给我滚出这里,一厘银子也不许拿。” 屈三爷面色登时变了:“你也别太过分。”过分?屈三娘子拍着自己胸口:“我过分?屈狗儿,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想想,我嫁了你这么多年,替你操持家务,替你和街坊邻里应酬,给你出谋划策。结果你做了什么?寻了个小寡妇,也不晓得她肚子里揣上的,是不是你的种,你就带到我门里,要人唤她奶奶,给她磕头下跪,那你把我放到什么地方去?还舍不得自己的儿子被人说小老婆养的,我呸,你也配穿金戴银使奴唤婢充奶奶,也要先撒泡尿自己照照。” 屈三娘子骂的心里舒爽了,挽了挽袖子,斜眼看向屈三爷:“屈狗儿,你但凡还是个男人,就爽爽快快告诉我,是要留在这家里呢,还是一定要儿子?要儿子的话,就趁早给我带上这歪剌货走了。” 小寡妇听的屈三娘子句句戳着屈三爷的心肝,偏偏自己又不知道内情,忍不住颤声喊了句爷。屈三爷安抚地拍拍她的手,丢屈三娘子道:“你也知道我是个男人,是男人就要护下自己的孩子,孩子我要,也要留在这家里。” 屈三娘子的眼还是斜在那,冷哼道:“你也配和我叫劲?屈狗儿,我可和你说……”屈三娘子的声音才高上去,张婶子就不咸不淡来了一句:“都过午时了,也该去厨房忙晚饭了,外头酒楼也该打扫干净迎客了,谁稀罕你们三个的狗肉帐。我说狗儿,你自个的事,自个拿主意好了。” 说完张婶子就对跑堂挥手,让他们赶紧出去,自己也在这催促厨房的人赶紧回去。绿丫松一口气,刚要和秀儿一起出去,屈三娘子就把秀儿拉过来:“你可不能走,你啊,也要听听你这个白眼狼爹,是怎么待人的,他连我都这样相待。你,只怕他更是……” 秀儿淡淡地瞥了眼屈三爷,才对屈三娘子冷笑道:“他怎么待我,我们都是晓得的,不需你今儿这样说。要我能选,我还巴不得没这么个爹。”说完秀儿又要离开,屈三爷听的脸红了又白,见秀儿要离开,忙道:“你也来劝劝,我好歹也生了你一场。” “我从五岁就跟灶上的人一起住,一起做活,你的生恩我早还完了,你要再看我不顺眼,就把我卖了,横竖你常年卖人,也习惯了。”秀儿白了屈三爷一眼,甩开屈三娘子拉住她的手,在那毫不在意地说。 这,这,屈三爷看着和自己相貌有些相似的女儿,跺脚道:“罢了罢了,既然这样,我们这家里,以后规矩都要立起来,免得被人说没规没距。你们两个都不分大小,等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是个儿子,就……” 不等扶正两个字说出口,屈三娘子就一巴掌打在屈三爷脸上:“你敢说扶正两个字?你也配。我告诉你,你今儿敢扶正她,撵走我,明儿你这酒楼就被关了。私自蓄奴,买卖人口,这可都是干碍王法的。” 屈三爷又被屈三娘子打了一巴掌,很想打回去,可听到屈三娘子后面的话,又蔫下去,伸手去扯屈三娘子的袖子:“不是已经和捕头说过了,再说我们每年的孝敬给的也不少。”屈三娘子斜眼瞧他:“你当人家缺你那点孝敬,还不是老娘在里头调停。不过呢……” 屈三娘子的眼转向那小寡妇,冷笑一声:“你要舍得你这娇滴滴的新欢,把她送到别人床上,只怕人家也愿意放你一马,不然的话,我可听说,最近查这些查的可严了。” 小寡妇虽生性浮浪,可也不过是为过好日子,哪似屈三娘子这样,见过听过的多,听到屈三娘子这话,不由白了脸,又望向屈三爷。屈三爷的眉不由皱紧,儿子虽要紧,可是这吃饭的家伙是不能丢了。真要让新欢去伺候的话,其实也不是不可也,但话又说回来,新欢哪似屈三娘子一样,晓得这里面的诀窍,到时不但赔了人,只怕还要被人笑话。 秀儿不耐烦在这听他们的肮脏事,趁他们不留心,也就溜出屋子。外面阳光灿烂,和里面气氛全然不同,秀儿不由长叹一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过快活日子,而不是在这泥潭里,瞧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秀儿,你出来了。他们没难为你吧?”秀儿一口叹气还没完,就听到耳边传来绿丫的声音,秀儿挥挥手:“没难为。绿丫,我方才只是想,什么地方才有桃花源?” 张谆闲来时候,也会给她们讲几篇古文,桃花源记就是前两日讲的,那里的人个个和气,干干净净,而不是像这家里一样,肮脏无比。 绿丫的眉也皱起来:“我也不知道,不过谆哥哥说了,天下哪有真正的桃花源?最要紧的还是你的心,只要心里干净了,所在也就干净。若不然,到哪都有乱七八糟的事。再说在这家里这么些年,不是你不想和人争,别人就不和你争。” 虽然秀儿对绿丫一口一个谆哥哥有些不满,但还是点头:“你说的对,最要紧的是心里干净,还有,要有盼头,不能浑浑噩噩地过。”看见秀儿点头,绿丫也笑了,往四周瞧一眼就从袖子里掏出个纸包:“这是才炸出来的面果子,还热乎着呢。你快尝尝。” 秀儿打开包,见炸的是各样花的,捡起一个海棠花的,笑着说:“你的手还是这么巧,我啊,就炸不出这么好看的。”绿丫见她喜欢,面上也很喜悦:“你快尝尝,这海棠的是放豆沙,还有那个菱角的,我放的是荸荠肉的。等到秋天,要有那用剩的螃蟹,我再剥两壳子肉,做螃蟹馅的。” 这各样都只有一两个,绿丫说着,秀儿已经把这包面果子都吃完了,用纸擦擦手并没扔掉,而是要放到灶里去烧。听绿丫说的令人向往,秀儿就皱一皱眉:“螃蟹馅的准定很贵,张婶子不会让你做的。” 这些面果子,都是送给客人吃饭前做零嘴的,绿丫的眉皱了下接着就笑了:“所以只要做那么几个,剥两壳子肉就好,到时你一个,我一个,谆哥哥一个,兰花姐一个,还有张婶子也不能忘了。总共五个,尝尝鲜罢了。” 秀儿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点头说:“好,到时要没有用剩的螃蟹,我就去帮你偷一个螃蟹。”绿丫忍不住捂住嘴四处张望一下,接着就笑了。秀儿也和她相视一笑,两人已经来到厨房,张婶子瞧见她们进来就在那喝道:“绿丫,秀儿现在没事了,你也该安心了。快些过来瞧着这炖肘子的火。还有,要告诉榛子,让她怎么瞧火,别又像上两次一样睡着了。” 绿丫忙应了,榛子今年刚十岁,去年才买进来的,听到张婶子这么严厉的声音,登时眼就在那一眨一眨,但那泪总算没下来。她也算是娇养的,可惜命不好,爹娘遇上时疫,前后脚三天就死了。办完丧事,她跟着叔叔婶婶过活。叔叔婶婶收了她家的财产,转眼就说家里多添了一口人,那点产业不够吃饭的,况且等到大时。总要出份嫁妆。 但要公然卖掉,又怕戳人的眼,若下手弄死,到时留下尾巴总不好。眉头一皱就起了个不良的主意。说是全家上京城逛逛,等到了京城就把她放在一个庙前。榛子在那等了半日,等不到奶娘,哭起来就被拐子看见,这天上掉下来的衣食哪有不肯要的。哄住了榛子,本想把她卖到窑子的,可不凑手没卖掉,偏生又赌输了,索性胡乱把榛子卖到屈家,也算有几两银子。 榛子来这头几天,还哭着要寻叔叔婶婶,被屈三娘子交给张婶子,要狠狠打几顿。亏兰花在中间拦住,细细问过了,才告诉榛子,哪是寻不到叔叔婶婶,而是她叔叔婶婶,故意把她丢掉,不然总有几个人跟随,怎么会放到庙前头。 榛子开头还不信,求兰花出去问,兰花让张谆出去瞧过,说街上再无寻人的招子。榛子这才信了,到这时候,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从众做起活来。 只是毕竟年纪小,又从小娇养,比别人都贪睡些,每回瞧火都熬不住瞌睡,已被张婶子说过好几回了。 绿丫见榛子又低头,心里不由叹气,生于有钱人家又怎样,没了爹娘,自己转身就被故意丢掉了。绿丫上前对榛子压低声音说:“你要怕睡着,就拿一块姜在手心,擦擦就好了。” 榛子揉揉眼睛,把泪水揉下去,才抬头对绿丫笑笑。绿丫刚要和她说话,老王已经走进来:“等会儿相公娘就带新人来了,你们啊,也都各自见见,免得以后住在一个家里,还不认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古代孤儿,能够活着长大的,真心不多。能被好好培养的就更少了。所以张谆他叔叔,是个好人。☆、伤心 看来前面的事已经搞好了,绿丫忙拉起榛子的手,和众人站在一起等着屈三娘子带人进来。张婶子把手里的大勺往锅里一扔:“什么阿物,也值得去见一见,不过就是生个孩子,这世上的女人谁不会生?”说完张婶子就懒懒地坐到那。 老王听了这么几句,也不敢回张婶子,只是走到门口等着屈三娘子过来。 外面已经传来屈三娘子的笑声:“妹妹你可要当心,你肚子里的,可是爷的心肝宝贝疙瘩,千万别摔了。”这妆似关心的话听的人却不寒而栗。张婶子的眼横向老王:“我还以为,你伺候的人转了性呢,谁知这么一听,还是那阴狠毒辣的性子。以后啊,有好戏瞧了。” 除了年纪实在太小的那几个,厨房里的人都听懂了,齐齐往外望去。屈三娘子已带着小寡妇走进来,瞧见厨房里的人都在那等着,故意笑了笑:“说起来呢,有规矩的人家,纳这么一个人进门,也不需要人磕头的,可你们也都知道,我们这家里,从来都是没规矩的,我又是个和气人,你们就都过来见见,这头也就不用磕了。” 小寡妇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今儿这场,算是输的干干净净,偏偏为了肚里孩子,还不能去别的地方,只得答应屈三爷,先住进来,以后的事等生了儿子再说。一想到此,小寡妇就摸住自己肚子,等生了儿子,再把银钱拢到手上,那时,你才晓得我的厉害。 屈三娘子满脸不屑地瞧着小寡妇,还想翻盘,呸,连这头一阵都撑不过去。有了肚子正好,自己就当借她肚子生个孩子,等儿子落地,有的是机会收拾。屈三娘子心里算定了,这才瞧向小寡妇:“说起来,还没问过你姓什么呢,以后也好称呼。” 别人家娶妻纳妾,都是从男人称呼的,小寡妇听的又是一口血要吐出来,老王已经道:“相公娘,听说她姓吴。” “姓吴啊,这好,以后你们见了就称一声吴娘子吧。”不等小寡妇开口说话,屈三娘子已经把称呼定下,又对张婶子道:“张嫂子,这是新人,你也来见见。吴妹妹我可和你说,要真论起和爷的情分来,我们真是谁都赶不上张嫂子呢。”屈三娘子满脸假笑,口却不停在那和吴娘子介绍。 吴娘子瞧一眼张婶子,见她年纪大约四十来岁,想起屈三爷说过的话,忙捧了肚子要过去:“张姐姐吗?爷和我说过您,说您为人可好了,还说亏了您,这家里的灶上们才一个比一个教的好。”这阵势张婶子又不是傻子,怎会不明白,鼻子里面哼出一声:“都罢了,你们俩要争风吃醋生儿育女,别来我面前碍眼。” 说着张婶子一声喝:“都见过了吧,也就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哪里又多出来什么些,都给我打起精神,做起活来。”吴娘子没想到自己的示好竟被张婶子撅回来,不由愣在那里。屈三娘子瞧的冷笑不止,这么一个傻瓜,也想和自己争,只要她生下儿子,就没她的事了。 屈三娘子已经叫吴娘子:“好了,都见过了,就走罢,免得在这惹人眼。”说完屈三娘子腰一扭就出了厨房,吴娘子刚要跟上,冷不防屈三娘子停下脚步,瞧着兰花道:“瞧见你我倒想起来了,怎么不见你家那哥儿?” 这两年张谆在老老实实做粗活,屈三娘子脚步都不往这边来,兰花以为屈三娘子已经忘了,还在盘算着等过了年,就带着张谆离开这里,屈三娘子这一问,兰花的心都要提起来,急忙道:“他在后面做活呢,现在变粗人了,和原来不大一样了。” 粗人,粗人好啊。屈三娘子的笑容没变:“等有空,让他挑担水到我屋里去,这夏天,闷的慌,偏这冰还到处买不到。”兰花的心又提到心口,可要和张谆好好说,别让张谆着了屈三娘子的道,不然这辈子都毁了。 绿丫听不懂屈三娘子要张谆挑水去她屋里做什么,只是在那专心教榛子怎么瞧火候,还有这夜里瞧火,可是要隔一个时辰就要起来的,这几晚榛子就要在厨房灶边睡了。 张婶子见绿丫这样,笑着拍拍绿丫的背:“你倒心大,你的小情哥哥被那块臭肉盯上了,你还在这没事人似的。”绿丫见榛子点头示意知道,这才奇怪地看向张婶子:“什么我的小情哥哥被盯上了,不是说去挑水?” “婶子,她还小,才十四的孩子,我瞧那谆小哥也是个傻乎乎的,只怕这两个还没上手。哪知道这些。”有个年纪大些的灶上在一边笑着说。 张婶子点头,上下打量一番绿丫:“都是童男童女,想不到这些事也平常。只怕那谆小哥被那块臭肉教过了,晓得滋味,到时又来寻这小丫头也说不定。”绿丫现在听懂了,一张脸登时红了又白,原来是这样,可相公娘也着实太过分了。绿丫顿时想去寻张谆,告诉他要小心些。 正在揉面的秀儿擦一下额头的汗,不阴不阳地说:“你们自个脏,就别往绿丫和阿谆身上泼污水。这家里,也只有他们两个还干净了。”说完秀儿抬眼瞧一下榛子,加上一句:“嗯,还有榛子。” “放屁,在这家里久了,谁能保得了干净。秀儿,你别仗着你是爷的闺女,就可以这样说我们。要我说,绿丫现在是还小,等再大一年,那时爷会放过才怪。”被秀儿这么一说,有人顿时不服,在那嚷嚷出来。 秀儿拿起手里正在揉的面,扔到说话人的脸上:“你少说几句没人会把你当哑巴,有我在,我不会让绿丫受欺负的。”那块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正地糊在那个人脸上,又是已经揉好的,那人费了点功夫才把面从脸上拿下来,拿起菜刀就要往秀儿这边冲:“你真当你自己是这家里的小姐了?还拿面砸我,你也配。” 秀儿可不甘示弱,张婶子咳嗽一声:“好了,都少说两句,你们明知道秀儿和绿丫这么好,谁乐意瞧见自己的爹收用自己的好伙伴?她生气是应当的。” 张婶子在这厨房里素来有权威,拿刀那人也只有把刀放下,嘴里嘀咕几句,就自己寻水洗脸。绿丫上前拉住秀儿的袖子,对她摇摇头。 秀儿明白绿丫的意思,可是自己活一日,就要护住绿丫一日,不让她再多受委屈。 厨房里收了工,张谆那边的粗活也做完了,他历来要等绿丫和秀儿过来和他学写字,听读书,今日也不例外,可等了好半日,太阳都落山许久,才见绿丫和秀儿一起走过来。 张谆皱下眉上前问:“你们今儿怎么来的这么晚?我听说前头出了事,是不是因为这个才来晚的?”绿丫没有说话,秀儿眼里的泪已经落下:“你天天教我们学写字有什么用?我们还是被困在这里出不去,还要听那些污言秽语。我真恨,真想拿把刀把他们全杀了,让他们再这样自以为是,被人欺负了,回头就来欺负我们,觉得这样才好。” 绿丫忙拉住秀儿:“秀儿,那些人的话,听了做什么呢?你没听谆哥哥说过吗?他们不过是些愚夫愚妇,这样胡乱地过一辈子,生下儿女,还是胡乱地过一辈子。我们,不能像他们一样,我们要努力地,过好日子,而不是被人欺负后,欺负比自己更苦的人作乐。” 秀儿索性坐在地上,用袖子蒙住脸大哭起来。难怪会来晚了,张谆看着在那安慰秀儿的绿丫,蹲到她们身边:“我也不知道,教你们写字有没有用,但有些道理,总归是有些用的。比如绿丫常说的,不能因为自己过的苦,就欺负比自己更苦的人,自己弱,就欺负比自己更弱的人。心存善意,不去害人,总是好的。” “什么总是好的?”秀儿抬头反驳张谆的话:“我娘也心存善意,我娘也不去害人,可最后怎么说?她病的快要死掉,老鸨还要她去接客,你知不知道,我娘是活生生流血流死的。” 这是绿丫他们从没听过的,秀儿仿佛又看见自己的娘在自己面前死去,血腥味充满了整个房间,血不停地从床上流下来,一个人的身体,怎么能流出那么多的血?活生生流血而死,这全是因为老鸨贪图客人给的五钱银子,逼她去接客。 绿丫抱紧秀儿的肩,秀儿靠在绿丫肩上,声音变的破碎:“娘要我别恨,可我,怎么能够不恨。”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9 章 张谆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秀儿,此时任何话都那么无力,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娘那样死去,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她的父亲。连叹息都是多余的,张谆看着偎依在一起的绿丫和秀儿,过了好久才在她们面前蹲下:“秀儿,我晓得你心里恨,可是你娘要在地下有知,她希望你过的好好的。” 过的好好的?秀儿抹掉眼里的泪:“我能过的好好的吗?我这一生,都能看得出来,等年纪再大些,会被卖掉,主家好还好,主家不好的话,那是什么日子?张谆,说话总是轻易的,可要做,那很难。我连逃,都逃不出去。” 这两句话说的张谆心如刀割一样,他站起身想打碎罩在她们身上那种暗沉沉的光,可是张谆知道徒劳无功。张谆再一次感到自己的弱小,不能保护别人,不,不仅不能保护,甚至还要依靠兰花的保护。 气氛越来越沉闷,绿丫不知道说什么,她抬头往四周看去,突然笑了出来:“秀儿,你忘了吗?我们还要努力,过好日子。有主家又怕什么?偷偷攒银子给自己赎身,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自己才该疼着自个,而不是去疼别人。” 秀儿低头看一眼绿丫,见她的眼那么闪亮,不由苦涩一笑:“你啊,还真是个孩子,你真相信吗?” 绿丫点头:“我相信,秀儿,人活在这世上,要是连点盼头都没有,还能活什么?你我命都不好,可我们总有一天会嫁人,难道我们的孩子也要像我们一样,不知道好日子是怎么过的?” 这话说的真好,虽然秀儿依旧认为,绿丫想的太乐观了,但她面上的苦涩渐渐消失:“嗯,你说的对,别人要我死,要我过的不好,我偏要努力活,努力过好,让那些人看看。”这样就对了。绿丫抱着秀儿的肩膀拍了拍,张谆也露出笑容,他曾受过的所有教养,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在屈家这几年,似乎已经变的不那么重要。 当别人要你死的时候,你还要忠于他吗?连自己的心都在回答,不可能。既没恩情,为何要报? 张谆收起思绪,对秀儿绿丫浅浅一笑:“好了,你们话也说完了,我们今儿继续讲,前几日讲了桃花源,那我们今儿就来讲五蠹。” “五毒?五种毒虫吗?”秀儿已经好奇问出来,张谆笑了:“不是五毒,是五蠹,这个字是这样写的。”借着微弱的灯光,张谆在地上用枝条写着。哦,原来是这个字,秀儿点头,看起来很蠢,但和蠢字又不一样。 张谆耐心地开口讲,秀儿和绿丫听的很认真,只是今日她们都来晚了,只讲了半个时辰,张谆就让她们回去歇息了。张谆也往自己的屋子走去,一进屋就看见兰花在翻箱倒柜,张谆不由问:“兰花姐,你在找什么?” 兰花回头瞧着他:“谆哥儿,我想,我们别等过年了,再过两三个月就走吧。”突然这么急,张谆虽然奇怪也点头:“好,我现在也大了,再和这群女孩子们住在一起,实在也不像话。” 兰花把东西收拾一下,就着灯瞧着张谆,这么两三年了,张谆眉间曾有过的柔弱已经消失不见,眉浓唇红鼻子高挺,真是个俊俏的哥儿,难怪屈三娘子念念不忘。兰花让张谆坐到自己身边:“谆哥儿,你现在大了,也渐渐要晓得人事了。” 说到人事两个字,兰花的脸不由微微一红,张谆不是笨人,况且在这家里,也曾听到过一些,听兰花这么说就道:“兰花姐,你放心,你这么辛苦,我绝不会去乱钻狗洞,让你伤心。” 兰花心里很安慰,况且这么两年下来,张谆和绿丫秀儿她们几个,也是很有礼貌,难的,是屈三娘子。兰花的声音放低些:“我当然晓得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谆哥儿,今儿相公娘和我说,要你过些日子担水送到她房里。你可要记住,只把水放下就走,别的不管是吃的喝的,什么都别沾。” 张谆的脸通一下红了,对着兰花点头,兰花轻叹一声:“我知道,我见识浅,也只能教你到这里。等以后,出去了,不管是去做伙计也好,还是寻个以前的熟人跟他做生意也好,他们教的,会更多些。”张谆点头后又摇头:“兰花姐,你也别说你见识浅了,若不是你,我只怕过的更不堪。” 生的好看的少女在这样人家难保清白,生的好看的男子不也一样,京城里的拐子,对这样俊俏的男子,也是爱拐的很。若非兰花,张谆想就凭叔叔刚去世时候的自己,只怕也早被人甜言哄去别的地方了。那时,才真叫对不起已逝的叔叔。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吴娘子进了这家门也有一个来月,她和屈三娘子之间,自然是相看两相厌,但总还顾着面上的交情,没有真正撕破脸皮。 老王平白地多了一个要服侍的人,再没有空闲去和人闲磕牙,心里的怨气那是怎么都藏不住的。这日过来厨房拿午饭,就在那蹬着门槛和人发火:“没见过这样娇滴滴的,厨房送去的热水还说不好,要我现打了井水给她烧,还有这饭菜,你们厨房这两日也知道的,吃鸡嫌腻,吃鱼嫌腥,要把那火腿连着茭瓜一起吃,还说这样才能入口。我呸,不过是个小寡妇,就当自己是什么大家子出身?挑剔个不行。” “你要嫌,你把这话丢到人脸上去,别来我面前说个不停。”张婶子正指挥人把大蒸笼抬起来,听到老王的抱怨淡淡丢过来一句。老王不由缩了脖子,别说自己,屈三娘子那日嫌了两句,还被屈三爷说,担待她怀着孩子,娇气些也是平常,等她生下儿子,要怎么管教再由屈三娘子管教去。 这样的抱怨也只敢当了厨房的人说,绝不敢在吴娘子面前说。见点心出笼,老王也只有自己拿盘子捡了一盘子各色点心,又拿起厨房已经备好的三个菜,放在食盒里给上面送去。 张婶子瞧着老王的背影才淡淡地道:“我最瞧不得她,做事不出力,自己比谁话都多。”见人都停下来,张婶子喝了一声:“还不快些干活,这外面又送进单子来了,这什么时辰,都快过午了,人怎么还这么多。” 她发一声,众人急忙各自去做事,再没人说话。 老王提着食盒走到半路,四下望一望忙把食盒放下,打开盖拿了一块点心和着菜里的肉大嚼起来,嚼的时候还不忘四处瞧瞧,咽下去才点头,这菜不是张婶子炒的,更像是绿丫的手艺,说的也是,张婶子怎么会有心给吴娘子炒菜。 老王怕耽搁的时候长,忙把那菜用手拢了拢,瞧着不像动过,自己把食盒盖子盖好,在旁边树叶上擦了擦手,这才匆匆地往前面走。 吴娘子已经等的有些饿了,见老王进来就抱怨地道:“你怎么去了那么大半日,难道是嫌我不能使唤你?”老王把食盒放在桌上,从里面把菜端出来摆好才把空食盒那么一拎,瞧着吴娘子道:“吴娘子你坐在这里,自然觉得时候长,可我到了厨房还要等人现做,特别是你还要火腿,张嫂子怕火腿不好,又现寻出的芯子,你瞧瞧,这还鲜红着呢。” 吴娘子往那桌上一瞧,眉又皱起:“你拎食盒时候也小心些,瞧这菜汤又泼出来。”老王拿过抹布就把盘子上的菜汁给抹掉,这才道:“不过泼出来一点点,将就吃吧,这也是相公娘体恤你,才让我去厨房拿饭,要平时,连相公娘自己都是去厨房拿饭的。”吴娘子一张脸登时有些白了,还待再说就见屈三爷走进来,吴娘子忙打叠起柔情迎上去。 老王见了,收拾好食盒走出去,听到屋里传出柔声细语,老王往地上啐了一口,先给你过几日好的,等以后,才晓得什么叫好日子。 “你呀,就是这个脾气不好。”屈三娘子手里拿着一支花走过来,年岁渐大,她用的脂粉也更多起来,远远瞧着,脸上只瞧得见白色,活似那戏台上的奸臣。 老王忙迎上去:“相公娘,我不过是为你委屈。”为我委屈?屈三娘子冷笑一声:“谁叫我们姓了这个屈呢?罢了,让她得意几天吧,横竖她那孩子,还有几个月就要落地了。” 老王应了一声就跟着屈三娘子往前面走:“已经找好人了,只是她说,这是伤阴德的事,要十两银子呢。”十两银子,一个死人比活人还贵?屈三娘子的眉立即就竖起来,老王急忙道:“相公娘,您放心,这人要的银子虽多,可她的嘴,紧着呢。”说的也是,屈三娘子打个哈欠:“十两就十两,到时让这人过来给我见见。” 说着屈三娘子用手扇风:“这天怎么越发热了,让人给担水进来,到现在都没来。”老王鼻子里哧出一声:“兰花她啊,胆小,定是怕爷呢。” 怕他?屈三娘子的眼又是一斜:“他有什么好怕的,一个窝囊废,罢了,我自个去寻。”说着屈三娘子就转身往后走。老王跟了一步又退回来,还是回屋里做准备罢。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很多人说女主为什么这么苦,其实底层因为占有的资源很少,是会为了一个铜板掐的你死我活的,而越到上层,所占有的资源越多,于是看起来就越温情脉脉。但他们所争夺的,和底层所争夺的,就不是同样的东西。 这个文里,会以女主所经历的来展现不同的事情。☆、调戏 屈三娘子摇摇摆摆往厨房后院走去,见张谆正在那挥汗如雨地劈着柴,劈柴穿的不多,张谆只穿了件小褂,两个胳膊全露在外面,胳膊随着他的动作,不时有肉凸起来,汗珠在他晒的黝黑的手臂上滚动,能看到他胳肢窝里,新生出来的毛。 毛长齐了,可以用了,特别是,这一身的腱子肉,可比屈三爷那快被酒肉掏空的身子强多了,屈三娘子咽了下吐沫,好久都没见到这么好的景色了。张谆并不知道有人在偷窥他劈柴,把面前一堆柴火劈完,瞧瞧还剩下的那些,决定休息一会儿再劈,拿起旁边的水一口喝干,又用手巾擦一下汗,这水和手巾都是绿丫预备的。 想到绿丫,张谆唇边就多了一抹笑,这个家里,因为有了她,而显得不那么污秽肮脏。张谆拿起斧头,打算继续劈柴时听到不远处传来声响,不由回头望去,瞧见屈三娘子笑吟吟站在那里,忙低头道:“相公娘好,相公娘还请往旁边站站,免得这些柴末飞到您身上。” 站的近了才瞧的亲切,屈三娘子哪肯移动,更何况离张谆近了,能闻到他身上的汗味,果然年轻人连汗味都是香的,屈三娘子深吸一口,眼里都快滴出水来:“我那日不是让兰花和你说,得闲往我房里担一担水,这天气太热,又没有钱买冰,我啊,都快热死了。” 说到热死了两个字,屈三娘子还伸手拉一拉领口,露出半边雪白的脖颈来,那片雪白的脖颈一出现在张谆眼前,张谆登时吓了一跳,头低的更厉害了:“相公娘要水,那等我把这些柴劈完了,再担水过去。” “你可一定要记得,不然,我就扣你的工钱。”屈三娘子的声音越发娇滴滴了,手里的大红帕子还往张谆那一扇,带起一股香风来。张谆被那香风一熏,差点把隔夜饭给呕出来,等屈三娘子去的远了,张谆才抬头,眉不由皱起来,屈三娘子心里打着的主意,张谆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可是要怎么才能把她的主意给消掉?张谆正经不知道,想来想去,也只有先把面前这堆柴给劈了,然后去给屈三娘子担水,难道她一个女人,还能强|奸自己不成? 主意打定,张谆把面前的柴给劈了,先去厨房和兰花说了声,要担水去屈三娘子这边,兰花听说屈三娘子要张谆担水,眉不由皱紧,深深忧虑地道:“你可要记得,担水就担水,千万别做别的,她屋里吃的喝的,你都别动。”张谆应了,张婶子已经在旁边笑出来:“这担心的,说起来,谆哥儿也不是小孩子了,该做大人了。” 兰花狠狠地瞪张婶子一眼:“胡说八道什么,我们谆哥儿还小呢。”张婶子并不生气,只是轻轻一笑:“瞧瞧这醋吃的,我和你说,兰花,你又何必独占这么年轻俊秀的哥儿,让出来,给我们各人抽个头,也是一桩好事。”厨房里年小些的早躲出去,只有两个不知廉耻的在那附和着张婶子:“是啊是啊,兰花,你就让出来呗,难道我们还能把他玩坏不成?” 张谆在这些嬉笑声中早就逃出厨房,去拿水桶挑水,还是绿丫好,从不说这样的话,可惜这么好的人,偏偏落在这样家里。张谆心里叹着,自己挑着水往屈三娘子这边来。 屈三娘子回到房里,见脸上的妆容有些花了,在那重新卸掉妆容,又花了个慵妆,在那对着镜子左右照照,嫌唇不够红,忙又拿出胭脂往上面点,正在那点的时候,老王笑嘻嘻走进来:“相公娘,那人挑着水来了。” 真的?屈三娘子登时欢喜无限,忙要靠到床上,又觉得自己衣衫穿的多,急忙把外面的纱袍脱掉,只剩下一抹绿色绣鸳鸯裹胸合着一条红色撒腿纱裤,把头发上的首饰也被拔了,本要靠到床上,想想不对,又移到窗前榻下,在那手持一把扇子,正正遮住胸前,等着张谆进来。 张谆来屈家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回进屈三娘子的屋,在老王的指引下把水放下,连眼都不敢抬,就对老王道:“我该走了,还有柴要劈。” 老王是晓得屈三娘子的心意的,哪肯放张谆走,笑嘻嘻地说:“总要相公娘赏过你,问过你你才能走,这才是规矩。”规矩?这家里哪里是有规矩的地方,张谆心里暗道,还要再说谁知老王已经趁便走出去,把门紧紧栓住,坐在门口等着。 屈三娘子在那等了许久,不见张谆说话,心里不由发急,把那遮住胸口的扇子稍微放了一点点,瞧着张谆道:“你抬起头来呢,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屈三娘子刻意放柔了声音,可她早不是花信年华的小娘子,这声音也不是那样勾魂摄魄,而是让张谆吓了一跳。 张谆眼观鼻鼻观心地道:“我已经十五了,不该入内室的。”既然张谆不动,那就自己动,屈三娘子一摇一摆走到张谆面前,用扇子勾起他的下巴:“瞧瞧,人这么大一个,胆子怎么这么小,什么不该入内室,在这,我说了算,我让你来,你就来。” 屈三娘子说话时候还不忘把胸给低下,能让张谆瞧见眼前白花花一片,张谆这下是真的被吓住,往后跳了一步:“相公娘,我还有别事,先走了。”说完张谆就冲到门前,伸手去开门,可门被老王在外面栓住,哪是能打开的。 屈三娘子笑了:“哎呦呦,你还这样,我告诉你,你今儿不从了我,是走不出这扇门的。”说着屈三娘子把手里的扇子扔到一边,手把裹胸带子一解,那裹胸立即从身上滑下,上半身全光了,屈三娘子的眼斜斜一瞥,上前拉住张谆的手,把他的手往自己胸口按去:“你瞧,她见了你,跳的可厉害了。” 张谆这下真是吓的魂飞魄散,哪有半分摸到软玉温香之感,要躲的话,身后就是门,没有可躲之处,往前,屈三娘子就如张了血盆大口,要把自己吞吃入腹。 见张谆抖个不停,屈三娘子又笑了:“我就爱你这样的,这样的,一使劲起来,那才叫舒服。”说着屈三娘子的手,已经往张谆衣衫上摸去:“方才你不是只穿了一件小褂吗?怎的这会儿又穿了外衫,你热不热,我把这外衫给你脱了。” 张谆的手好容易得了自由,只有使出吃奶的力气要把屈三娘子的手搬开,可是屈三娘子的手已经滑进张谆的衣衫里面去,往他胸口摸了一把,口里啧啧称好,接着那手就跟蛇一样,从胸口一直往下,来到小腹,碰到裤腰带的时候屈三娘子笑了笑:“这裤腰带系的挺紧的,可你不晓得,有些时候,系的再紧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