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她?”何晨光一惊。范天雷没有回答,拍拍他的肩膀:“最痛苦的事情,不是你如何选择,而是你别无选择。”范天雷转身走了。何晨光看着他的背影,默默无语。郊区,一幢沿海的豪华别墅。卧室没开灯,黑漆漆一片,便衣警卫散立四周。卧室里,穿着浴袍的唐心怡拿着一杯红酒站在窗前。她撩开窗帘,月光透过缝隙洒在她脸上。章鱼躺在床上抽烟,笑笑:“世界很大,也很小——没想到,来的是你。”唐心怡看着窗外:“我们有几年没见面了?”“大概有两年了吧。”“你怎么越来越没长进,干了这个?”“一言难尽。”章鱼抽着烟,“腿伤了,没得混了,不干这个干什么?我还能去人才市场找工作吗?我的简历不把人给吓着?”唐心怡看着外面,心事重重。“自古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章鱼苦笑。唐心怡拿起红酒一饮而尽,一把拉开窗帘,大片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别墅外的灌木丛当中,潜伏的特警侦察员拿着侦察摄像机。穿着浴袍的章鱼走到窗前,站在唐心怡身后,抱住了她。唐心怡的泪水流了下来。唰!窗帘被章鱼拉上了。仓库里的大屏幕上出现同步画面,菜鸟们默默地看着,何晨光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温国强看着大屏幕:“不容易,军队的同志作出很大的牺牲,已经实现贴身侦察了。”何晨光注视着流泪的唐心怡,心如刀绞。菜鸟们偷眼看他,王艳兵咬牙切齿:“我们会宰了他的!”何晨光不说话。“谁也别想宰了他!”范天雷看着大屏幕,“他是我们的重要目标,是警方通缉多年的要犯!他活着比死了值钱,都给我记住了!”“我们什么时候动手?!”王艳兵吼。“该动手的时候!”“那到底什么时候该动手?!”李二牛大吼。菜鸟们的眼神里都是愤怒,范天雷看看:“怎么了?这就受不了了?”菜鸟们不吭声。范天雷怒喝:“她是军人!你们也是!”何晨光怒吼:“可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我军也要派出色情间谍,去搞什么狗屁贴身侦察!”所有人都呆住了。范天雷平静地看着何晨光。“你这是在胡搞!你违反了军法,也违背了我们从小就坚守的道德底线!”何晨光青筋爆起。“不想干,可以退出。”范天雷看他。“我不是不想干,但是我要向上级去控告你!”“控告我什么?”“你在这次黑拳行动当中,采取违法的侦察手段!”范天雷冷酷地注视着他,何晨光怒吼:“你会上军事法庭!”“那么你来告诉我,那些死在章鱼手上的同胞,他们该上什么法庭?!”范天雷一把甩出一沓照片,“你给我仔细看!”十几张照片撒在地上,都是惨死的中国人,触目惊心。菜鸟们默默地看着。“你想去控告我,可以,我等着!但那是在我们抓住章鱼以后!在这以前,要么你退出黑拳行动,要么你就给我住嘴!只要能抓住章鱼,为这些死难的同胞报仇,我个人付出什么代价都在所不惜!”范天雷跟头雄狮似的怒吼。菜鸟们面面相觑。何晨光默默地注视着照片,蹲下,仔细看着,一张张慢慢整理好。“你以为这是什么?”范天雷盯着他,“这是战争!战争,是不择手段的!”“这不是我想象的战争!我们的战争,不该这样进行。”何晨光声音低沉。“因为这是现实的战争!现实的战争,是没有选择的!”“我依旧保留向上级控告你的权力!”何晨光看他。“可以,但是谁会为你作证呢?”“我!”范天雷一愣。王艳兵看着他:“我亲眼目睹了发生的事情,我会作证。”“俺也会!”“还有我!”李二牛和徐天龙报告。宋凯飞左右看看:“你们都疯了吗?黑拳黑拳,黑箱行动,没看过好莱坞电影……”菜鸟们都看他,宋凯飞嚅嗫:“我也作证。”后面的五个菜鸟不说话。范天雷看他们:“你们呢?也会作证吗?”张渝洋低头,其余人也没吭声。范天雷苦笑:“五比五?看起来我们不用再选人了,有五个已经被淘汰了。”“我尊重你,但是你辜负了我的尊重。”何晨光看他,目光坚定,“哪怕我被你的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淘汰,我也不会违背我作为军人的信念和道德底线!我不能忘记这些,我要知道我们为何而战!”“好,有骨气!希望你记住自己说过的话。”“我记得,而且我会用我的生命去实现我在军旗下的誓言!”“你知道你在部队的前途完了吗?”何晨光看着他:“那又怎么样?我不相信解放军会容忍这样的情况发生!”范天雷看着王艳兵他们:“你们呢?我再给你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真的要为他作证吗?”“我们参加解放军,是因为心中有保家卫国的信念!我们不能接受这种卑鄙肮脏的手段,尤其是违法的手段!——战争,也要有战争的道德!”王艳兵大喊。“俺也不变!这不是俺想象的解放军!俺要做堂堂正正的军人!”李二牛也喊。范天雷笑笑:“好,行动结束以后,你们去做你们该做的事吧。现在,是要继续参加行动,还是滚蛋?”何晨光等五个人目视前方,没有回答。“既然参加行动,那现在就闭嘴!”范天雷转向温国强,“老温,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我们继续。”温国强看得惊心动魄,低声苦笑:“这次玩大了啊!你要是进了监狱,我带烧鸡看你去。”范天雷笑笑:“别废话了,你见过的还少吗?干活吧,事情还多呢!”五个菜鸟孤独地站着那儿,张渝洋低着头:“对,对不起……我太想进入红细胞了……”何晨光没说话。“没有人责怪你,”徐天龙扶扶眼镜,“但是我们是中国军人,起码要有个道德底线。”张渝洋无语。王艳兵看何晨光:“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跟你在一起。”“还有俺!”李二牛拍拍他的肩膀,点头。“这是我穿军装以来,第一次抗命……”宋凯飞看着他们,“不过我也觉得应该这样做。”“我第一次觉得,他不是我熟悉的他了……也许,他的目的是好的,但是,他的手段是错的。为了这些死难的同胞,我一定要参加这次行动。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也不会践踏自己的道德底线,这也是中国军人的道德底线。”3清晨的海边,天高气爽,阳光洒在海面上,泛着刺目的亮点。海滨公路上,三辆越野车在疾驰。唐心怡看着车外,脸色发白。章鱼坐在旁边,点燃一支烟,看她:“你在想什么?以前从未看见过你这样。”“没什么。”唐心怡继续看着车外。空中,无人侦察机保持安全距离,紧跟车队。仓库大屏幕上,越野车队在公路上疾驰。“他们应该是去章鱼的老窝。”温国强说。“不能等了,”范天雷转身,“突击队登机!在空中保持跟踪,一旦确定章鱼的据点位置,马上展开突击!”“你拖住他们,我来负责外围的封锁。章鱼很狡猾,不要让他跑掉!”温国强叮嘱。“听你的,你是主力,我们是协助。走!”范天雷带着菜鸟们提起武器,拿起装备,快速奔向外面。仓库门口,警车后面停着一辆大巴,窗帘紧闭。范天雷带队狂奔,登上大巴:“出发!”车队高速驶出。大巴车的所有窗帘都遮得很严实,狙击小组身穿07吉利服,其余菜鸟着07迷彩,正襟危坐。范天雷看看表:“十分钟时间做战斗准备,我们要随时投入战斗!”“明白!”菜鸟们开始检查武器,往脸上画迷彩。何晨光目光冷峻,拿起一颗子弹端详着,随后塞入弹匣,装入狙击步枪。范天雷一边往脸上画油,一边冷冷地注视他。何晨光抬头,看着他。“我不怪你,以后你会明白。”何晨光没说话。范天雷继续画:“不管你们是不是对我个人有意见,在行动当中,我们要团结一致,争取胜利!记住,有话等行动结束以后再说!”“明白!”菜鸟们怒吼。三辆越野车在海边的一处废墟前停了下来,这是一片已成规模的废墟群。不远处,已经有武装枪手在等候。车门打开,章鱼和唐心怡跳下车,戴上墨镜,环顾四周。空中,无人侦察机在盘旋。大巴车里,范天雷戴着耳麦:“好,我知道了!郁金香找到位置了!我们进去!”何晨光握紧狙击步枪。王艳兵看他:“心不要乱,我们都是你的后背!”何晨光笑笑,拍拍他的肩膀。其余的菜鸟们也是严阵以待。海边,警车关闭警笛,只有警灯在闪烁。大巴紧随其后,高速行驶着。废墟处,唐心怡环顾四周,跟着章鱼往前走。趁着没人注意,她丢下手里的口红,一脚将口红踩进沙里。大巴里,范天雷拿着PDA,地图上显示出亮点:“精确位置已经到了,郁金香成功了。”“我们现在打进去吗?”王艳兵急问。“悄悄进去,还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有什么武器。要隐秘、低调。他们每个人都对公安的调查工作有特殊意义,记住留活口!”范天雷看着他们。“他们想要我们死,我们还要留活口?!”宋凯飞问。“你总结得很对!”范天雷笑笑。“这是什么行动规则?!”范天雷看着何晨光:“这是上级的死命令!执行命令,或者我执行战场纪律!”菜鸟们目瞪口呆。大巴在海滨公路边停下,范天雷、陈善明、苗狼等人带着十名菜鸟鱼贯跃下,冲入树林,快速穿行。队员们聚集在范天雷身边,四面八方警戒。范天雷拿出地图:“我们现在在B201点,距离目标大概有十公里。剩下的十公里,要靠我们自己穿越丛林,隐蔽接近了。分成两个小组,我带一组,陈善明和苗狼带一组。我们分头行进,到预定位置以后待命。没有我的命令,不能发起行动。明确没有?”“明确!”队员们低吼。范天雷收起地图:“出发!”带着张渝洋等五人走了。“B组跟我走!”陈善明带着何晨光、王艳兵、李二牛、徐天龙和宋凯飞,潜入丛林。苗狼担任尖兵,在前方警惕性十足。两个小组在丛林中快速穿行。废墟处,警戒的枪手散布四周。屋里的几台监视器传来周围的画面,章鱼冷冷地注视着。唐心怡站在他身后,默默地看着,一语不发。“来了!”技术员报告。章鱼看着监视器:“老套路——兵分两路,纵深穿插。就不能有点儿新鲜的吗?”唐心怡默默地看着。章鱼抬起无线电:“各单位注意,有贵客,准备接客。完毕。”废墟旁的悬崖处,一只涂满迷彩的大手慢慢拨开枝蔓——露出何晨光的大脸。随后,更多的迷彩脸在旁边陆续冒出来。第56章 (3)废墟处,警戒哨在巡视。何晨光拿起望远镜:“环形防御,最里面是狙击小组。”“专业级的,他们果然有退伍的特种兵老油子。”王艳兵说。李二牛放下望远镜:“咋还没五号的消息?”“他们不会出问题了吧?”宋凯飞担心地问。“不会,五号那厮可是老油子。咱们还在幼儿园小班的时候,他就真刀真枪干仗了。”徐天龙说。宋凯飞嘟囔着:“淹死的都是会水的……”陈善明拿起电台:“雪豹呼叫金雕,收到请回答。”无人应答。“怎么回事?没动静了?”苗狼奇怪道。“他们可能不方便回应,再等等。”陈善明说。“有情况!”何晨光低吼,其他人都拿起望远镜观察。废墟处,范天雷等六个人被反绑着带了出来,跪在沙滩上。章鱼从屋里出来,在他们面前站定。范天雷鼻青脸肿地抬起眼,章鱼蹲下注视着他,冷笑:“金雕,我们又见面了。”范天雷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章鱼抹去血唾沫,狞笑着站起来,拔出手枪,顶上膛,对准了范天雷。范天雷怒视他。章鱼看着他——“砰!”一声枪响,范天雷胸口中弹,猝然倒地。悬崖上,何晨光等人全呆住了。“我说什么了?!我说什么了?!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宋凯飞急道。“咋问都不问,就杀了?!”李二牛有点儿发懵。“看起来不需要问什么了……章鱼什么都明白。”王艳兵说。“我们怎么办?”徐天龙问。陈善明也很惊讶:“冷静,现在我们还有人在他们手里。”何晨光的狙击步枪对准了章鱼,十字线锁定章鱼的脑袋:“我可以干掉他。”“我们还有五名同志在他的手里!”陈善明阻止。“难道我们就看着他继续一个一个杀吗?”何晨光低声怒吼。“不要开枪!郁金香也在他们手里,她还没暴露!她肯定会想办法在里面做内应,我们还没全完失败!”苗狼分析着。何晨光慢慢地松开扳机,深呼吸。“听着,我们现在遇到了紧急情况。大家不要乱,一切行动听指挥!”陈善明看着他们,“我们有五名同志落入敌手,绝对不能轻举妄动!苗狼说得对,我们还有机会!”“那我们现在到底怎么办?”王艳兵大吼。“分组行动,侧翼穿插!先想办法救出他们五个!”陈善明看着所有人,“苗狼,你带李二牛;宋凯飞、徐天龙,你们俩跟着我;何晨光、王艳兵——”“到!”“你们是狙击小组,等我的命令,干掉有威胁的敌人,掩护我们救人!”陈善明部署。“明白!”何晨光和王艳兵低声怒吼。“走!”陈善明带着宋凯飞、徐天龙,苗狼带着李二牛往后退去。何晨光跟王艳兵留在原地。何晨光看看他:“我们把目标做个排序,按照威胁程度列出狙杀先后顺序。”王艳兵点头,拿着地图,通过激光测距仪在观察:“等等,又有新情况!”何晨光眼睛凑在狙击步枪瞄准镜上——唐心怡被两个枪手拖出来,按在地上跪着,章鱼的枪口对准了她。何晨光呆住了。唐心怡倔强地怒视着章鱼,章鱼哈哈大笑:“你这个贱货,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是个双面间谍!”“你这个混蛋!”唐心怡怒骂。“混蛋?对对对,我就喜欢你骂我混蛋!够味!”章鱼一挥手,“把这个女间谍给我吊起来!”两个枪手过来,将唐心怡倒挂起来,吊在柱子上。唐心怡怒骂:“混蛋!我会宰了你!”章鱼哈哈大笑。悬崖上,何晨光呼吸急促,食指放在扳机上,又松开了。“怎么办?!”王艳兵急吼。何晨光努力让自己平静:“这一枪出去,我只能打死一个章鱼,但是我们的人就全完了!”“妈的!这一仗真憋屈!怎么就被人牵着鼻子走了?!”王艳兵怒骂。“我们只能等!”何晨光一咬牙,关上保险。王艳兵咬牙切齿地看着对面。丛林里,李二牛猫着腰,跟着苗狼一路狂奔。突然,一声巨响,前面狂跑的苗狼消失了。李二牛一愣,停下一看——脚下是一个大陷阱,苗狼掉在陷阱当中,捂着腿呻吟。“苗狼班长!”李二牛低吼。苗狼抬起头:“快跑!”“俺来帮你!”李二牛解下枪背带。苗狼痛苦地呻吟:“我的腿断了!你快跑!”李二牛刚想下去,对面出现两支枪手,李二牛举起自动步枪。“噗!”李二牛的脖子上中了麻醉针。潜伏在丛林中的枪手含着吹筒,李二牛捂着脖子看着他。“嗯?还不倒?!”话音未落,李二牛软软地倒下了。4另一处山地,陈善明带着宋凯飞、徐天龙一路狂奔。丛林当中潜伏着十几个枪手,注视着三人。“注意了,那个戴眼镜的会武功,先拿下他!”一个隐藏在丛林的枪手打着手语,所有人都盯着徐天龙。陈善明带队继续狂奔,一张绳网从天而降。徐天龙被套住了,挣扎着被吊起来。宋凯飞回头——“噗!”一支麻醉针扎在他的脖子上,宋凯飞也倒了。悬崖上,何晨光持枪:“联系上没有?”王艳兵继续喊话:“雪豹,苗狼,收到请回话!雪豹,苗狼,收到请回话!妈的,都没动静了!”废墟那边,唐心怡还被吊着,她已经失去知觉,旁边还绑着那些兄弟。王艳兵定睛一看:“全完了!”这时,被反绑双手的陈善明等人也被枪手押出来。有个人被直接拖出来,地上划过一条血痕——是苗狼,他的腿断了。徐天龙被绳网罩着,拖出来和其他人跪成一排。枪手们对着他们一顿狠揍。何晨光紧张地看着,王艳兵额头上全是汗:“全完了!”何晨光低吼:“还没完!还有我们!”“我们两个,怎么扭转乾坤啊?!”王艳兵有点儿不知所措。“你告诉我的,要冷静!”何晨光看着他,“咱们下去,分开走,接近他们!看见那个制高点没有?我们在那里会和,潜伏下来,等待警方的支援!”“等警方支援来了,黄花菜都凉了!他们都死光了!”王艳兵急吼。“就算他们都死光了,咱们也要完成任务!”何晨光怒吼。王艳兵看着他:“妈的!第一次执行任务就搞成这样,出发前真该翻翻黄历!”“敌人可不看黄历!走吧!别说怪话了!保持联系!”两个人往后撤,分开快速穿插。王艳兵在丛林里狂奔,军靴踩在积满落叶的道路上。突然,两只藏在落叶当中,横在路上的手臂一把抓住了他的双脚。王艳兵猝不及防,被掀翻了。几个枪手扑上来,死死按住了他。王艳兵被压在下面挣扎着,大手捂住他的嘴。他支吾着,喊不出来。突然,捂住他嘴的枪手一声惨叫,松开手。王艳兵高喊:“啊——”“咣!”一枪托上来,王艳兵直接晕倒了。被咬的枪手哭丧着脸:“啊——这小子属狗的?!卫生员,快给我打破伤风针!”丛林另外一边,何晨光在狂奔,听到惨叫停下脚步。他呼吸急促,站在原地,聆听周围的动静。突然,斜刺里一个人影。何晨光低头,一腿滑过,何晨光猛地出拳将对方打倒,顺手拔出手枪。另外一个枪手上来,一脚踢掉了他的手枪。何晨光躲闪着出拳,枪手们都不是对手,陆续被打倒。何晨光怒吼着向空中跃起,使出杀招。“噗!”暗处吹来的麻醉针扎在了他的脖子上。何晨光空中一转体,落地捂住脖子,抬头。“噗!”又是一针。何晨光坚强地站起来,想出拳,眼前一黑,“咣当”一声,无力地栽倒了。几双有力的手死死按住了他,何晨光挣扎着。一支大针管扎入他的脖子,他的眼神变得呆滞,晕了过去……快艇在海上疾驰,马达轰鸣,海水被切开,翻着白色的浪花。何晨光缓缓醒来,抬起头,被绑缚的战友们也在快艇上。唐心怡嘴被胶带封着,无助地看着他。何晨光的目光有些呆滞,他使劲晃晃头,努力清醒过来。章鱼一脚踢过来,何晨光再次倒下。章鱼看着何晨光:“这小子可是自由搏击冠军,给他特殊的!”两个枪手拿出手铐,铐住了他的双脚。何晨光彻底动不了了。“已经到公海了,丢进去喂鱼吧。”枪手说。“不!”章鱼冷冷地注视他们,“我喜欢看着他们慢慢地死亡。这些都是中国军队的精锐,你不喜欢看着精锐被折磨,然后跟你求饶,然后在你面前腐烂,死掉吗?”枪手们狂笑起来。菜鸟们无助地看着。章鱼狞笑着,快艇靠近前面一艘不明国籍的货轮。何晨光努力地睁开眼,一支针管又扎在他的脖子上,他咳嗽着晕倒了……5货轮的底舱里面,灯光摇曳。“何晨光——我知道你是谁——”缥缈的声音似乎从远处传来。何晨光的面前有一盏强光灯,他几乎睁不开眼,被捆绑在一张椅子上,使劲挣扎。他咳嗽着,眼睛血红。对面的玻璃后面,有个人影在注视着他。何晨光浑身脏兮兮的,迷彩油也花了一脸,光着脚,穿着T恤衫和迷彩裤,双脚也被绑在椅子上,椅子连接着电线。何晨光咳嗽着,吐出一口鲜血:“我在哪儿……”“在我的手心里。”还是那个缥缈的声音。“你是谁……”晃晃头,想更清醒些。“你叫什么名字?”“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何晨光喘息着。这时,何晨光突然一声惨叫,抖动着——椅子被通电了。随后,电闸被断开,何晨光急促地喘息着。“我知道你是谁,我知道你是干什么的,我知道你所有的一切!我现在只是想给你一个少受罪的机会。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去你妈的!”何晨光怒骂。电闸再次合上,“啊——”何晨光又是一阵惨叫。“你叫什么?”“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何晨光喘息着。电闸再一次被合上,何晨光惨叫着晕了……另一间船舱,摇曳的灯光下,王艳兵仰天被绑在椅子上。枪手一记重拳下来,血飞溅出去,王艳兵躺在血泊中:“老子不会放过你们的……”枪手冲过来,抓住他:“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以为你在我眼里是个英雄吗?!你就是个可怜虫!一只蟑螂!因为我要把你活活踩死!招供吧,倒霉蛋!”“那你最好现在把我踩死!”王艳兵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枪手冷笑,拍拍他的脸:“我还要留着你慢慢玩,我要慢慢玩死你!”“那你就别后悔!”王艳兵冷眼看他。“后悔?我后悔什么?!”“因为我会把你的肠子都拽出来,拴在你的脖子上,活活勒死你!”王艳兵冷冷地看着他,呸一口。枪手一闭眼,睁开,慢慢地擦去脸上的血唾沫。王艳兵冷笑着:“兔崽子,你最好现在踩死我,不然死的一定是你!”枪手慢慢起身,面无表情。王艳兵怒视着他。枪手突然起脚,踢在王艳兵头上,随即一阵拳打脚踢。王艳兵咳嗽着,呻吟着,不断地吐出血……第57章 (4)“硬汉?啊?我今天就活活弄死你这个硬汉!”枪手抡起旁边的椅子,“咣”的一声砸在王艳兵的头上——木椅子粉身碎骨,血从王艳兵头顶流下来,他嘴角带着笑。“我让你笑——”枪手气急,一阵乱打。王艳兵却笑出了声:“哈哈哈哈……”枪手恼羞成怒,抓起王艳兵按进旁边的水槽里,血泡沫咕嘟咕嘟地冒出来。货轮餐厅里,章鱼惬意地吃着牛排。李二牛坐在他面前的空地上,后面站着俩枪手。李二牛鼻子抽抽,咽了口唾沫,肚子咕咕叫。“饿吗?”章鱼吃了一口牛排。“饿。”李二牛诚实地点点头。“想吃吗?”“想。”“只要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部队的,就有好吃的。”章鱼看了李二牛一眼,继续吃。“不中。”“为什么?你不想吃吗?”李二牛认真地看着他:“俺咋知道你不是骗俺的?”章鱼笑笑,看看后面站着的枪手。立刻,一盘新的牛排冒着热气被摆上桌。李二牛咽口唾沫,肚子叫得更响了。“我做到了,你呢?”章鱼看他。“俺先吃再说!”章鱼笑着摇摇头:“那不行,你要是骗我呢?”“俺从不骗人,俺战友都知道!”李二牛一脸真诚。章鱼想想:“解开他。”枪手解开李二牛,李二牛扑到牛排前抓起来就吃,也不怕烫,章鱼哈哈大笑。李二牛吃了两口,赶紧咽下去,章鱼还在笑着。李二牛突然一把将牛排扣在了章鱼的脸上,章鱼一声惨叫,倒下了。李二牛扑过去捡起地上的牛排叼在嘴里啃,同时使劲掐住了章鱼的脖子。旁边的枪手们急忙扑上来。李二牛叼着牛排大口地嚼着,手下一直在使劲,章鱼快窒息了。一个枪手举起电棒,电在李二牛的屁股上。“啊——”李二牛一声惨叫——牛排掉了。枪手们按住李二牛,章鱼被拽起来,揉着脖子,喘息着。李二牛被按在地上,还在嚼着嘴里的牛排。“我让你吃!”章鱼一脚踢在李二牛的头上。李二牛还是将嘴里的牛排咽下去了,死盯着章鱼:“你以为俺怕死啊?!”“好小子,有种!给我打!打到他张嘴为止!”章鱼揉着脖子大喊。枪手们扑上去一阵拳打脚踢,李二牛惨叫着……船头,徐天龙被绑在了铁锚上,像条风干的鱼干似的,挂在外面。下面是浩瀚的大海。“你叫什么?”“你大爷!”徐天龙大喊。枪手挥挥手,铁锚往下放了一大截。“你叫什么?”枪手又问。徐天龙看看下面,抬头:“你大爷!”铁锚又往下放,徐天龙一闭眼。铁锚停住了——军靴距离水面只有一点点。“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叫你大爷——”“哗啦!”铁锚下去了,徐天龙咕咚一下进入海里。他被绑在铁锚上挣扎着,喝了好几口水。“哗啦!”徐天龙又被吊起来,露出半截身子,大口地呼吸着。“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就是你大爷——你大爷——你大爷——”“咣当!”铁锚再一次带人入水……监控室里,屏幕上播放着不同船舱里的受刑画面。显示器前烟雾缭绕,一支快燃尽的香烟被弹进了烟灰缸。船舱里,饱受折磨的何晨光奄奄一息,坐在椅子上,慢慢地抬起眼。“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何晨光带着冷笑,吐出一口血唾沫。“看看你面前是谁。”何晨光抬眼,面前一片黑暗。“啪!”顶灯突然亮起来——同样饱受折磨的唐心怡被胶带封着嘴,绑在椅子上。原来她一直只能这样看着他。唐心怡泪流满面,无助地看着何晨光。何晨光呆住了。“你爱她,对吗?”何晨光不说话,看着唐心怡。“你爱她,这是你的弱点。”唐心怡看着何晨光,泪流满面。“我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啪!”铁门打开,两个赤裸上身的壮汉走进来,站在唐心怡身边。何晨光的呼吸变得急促,唐心怡无助地看着他。“你知道你会看见什么,你有十秒钟时间考虑。十,九……”何晨光看着唐心怡。唐心怡的眼泪不住地流,摇头。何晨光呼吸急促。“……六,五,四……”何晨光的眼里含着眼泪。唐心怡哭着摇头。“——动手!”两个壮汉呼地撕开唐心怡的外衣。“不——”何晨光怒吼。唐心怡被推倒,裤子也被撕开。“住手——我说——”何晨光痛苦地哭出来,“我说……我说……你们不要伤害她……”两个壮汉互相看看,停住手。唐心怡趴在地上哭,嘴被封着。何晨光哭着:“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你们……求求你们……不要伤害她……”沉默。“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你们放开我,让我抱着她……”“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何晨光哭着大喊:“我要抱着她——”难耐的沉默。只有何晨光的哭声。他抬头看着那张玻璃后面模糊的人影:“求求你……放开我,让我抱着她……”唐心怡哭着看着他。何晨光绝望地吼道:“我什么都说——你们放开我——”“放开这个废物!”两个壮汉过来,解开他脚上手上的皮套,何晨光一下子软在地上。唐心怡哭着看着他。何晨光奄奄一息,顽强地爬向唐心怡。唐心怡的脸贴在地上,无助地哭着。何晨光的手努力地往前爬,两个壮汉默默地看着。唐心怡扭动身躯,带着沉重的椅子,也艰难地往前爬。两个人用尽力气,向着彼此的方向爬去。终于,何晨光的手触摸到了唐心怡的脸。唐心怡哭着,拼命往前蹭。何晨光爬过去,把唐心怡嘴上的胶带撕掉。唐心怡哭着:“对不起……”何晨光抱住她:“别说话……你别说话……”他注视着唐心怡,两个人都是泪流满面。唐心怡哭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何晨光的眼里无限爱恋,他的手轻轻地抚过唐心怡的脸,停留在唐心怡的脖子上。何晨光无限爱恋地看着唐心怡,眼泪再次涌了出来:“我爱你……”唐心怡哭出声来:“对不起……”何晨光闭上眼,他的手突然加力,扼住了唐心怡的脖子。唐心怡立即没有了声音,无助地看着何晨光,泪流满面。何晨光的脸哆嗦着,加力……“快!制止他!”两个壮汉冲上来使劲拽何晨光,何晨光死死地扼住唐心怡的脖子不松手。铁门被打开,范天雷冲进来:“拿电棒!”苗狼拿着电棒冲进来,何晨光抽搐着松手了。他趴在地上看着范天雷,范天雷也看着他。唐心怡缓过来,内疚地重复着:“对不起……我骗了你……”何晨光的脸上,慢慢回过神色。唐心怡无助地看着何晨光:“你不会原谅我的……”何晨光恍然大悟。范天雷面无表情:“开灯。”“啪!啪!啪!啪!”巨大的船舱里面,所有的灯都打开了。张渝洋和其他四个菜鸟沮丧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他们一直在现场观摩。枪手们摘下面罩,露出标准的中国陆军和尚头。何晨光默默地看着唐心怡,眼泪再次涌出来,他绝望地摇头。唐心怡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只能哭。这时,章鱼大步走进来:“那四个小子怎么样了?”范天雷看着地上的何晨光:“——考核结束了。”“最痛苦的,不是你如何选择,而是你别无选择。”6甲板上,鲜红的中国国旗升起来。海风吹过,国旗猎猎作响。枪手们列队,站得很整齐。章鱼站在队前,唐心怡站在旁边,还是泪流满面。菜鸟们在对面列队。唐心怡看何晨光,何晨光错开了唐心怡的眼。“这场戏,够真的!”王艳兵咬着牙。“俺还以为,五号真的死了呢……”李二牛说。“他是个老狐狸!你见过白白送死的老狐狸吗?”宋凯飞说,“我早就该想到,这肯定是骗局!”“你现在事后诸葛亮了,早干吗去了?”徐天龙挖苦他。宋凯飞笑笑:“要不怎么说我单纯善良呢?”在他们后面,张渝洋等五个菜鸟沮丧地站着。范天雷站在他们中间:“很高兴,你们通过了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的最后考核,你们五个人,入选了。后面的五个,今天就可以回到原部队。”都不吭声。“为什么淘汰你们五个?”范天雷看他们,“在你们放弃党性,放弃原则,放弃正义的那一瞬间,你们就已经被淘汰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是一支有严明纪律的钢铁部队,即便是特战旅也不例外。在任何情况下,我们都要遵守军规军纪,遵守法律法规。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需要的不是不择手段的冷血杀手,而是纪律严明的革命军人!这一点,你们没有合格。”范天雷走到何晨光身边:“你们这五名同志,经受住了严酷的考验——无论是来自上级的还是来自敌人的,都表现出了非凡的战斗力、忍耐力和意志力!面对死亡的威胁,绝不妥协!你们无愧于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荣誉,也无愧于特战队员的称号!因此,你们可以成为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的正式队员!”何晨光等人目不斜视,都是伤痕累累。“别高兴得太早,这只是一次演习的考验!你们未来将要面对的不会再是演习,而是真正的生与死的考验!以后就不会这么幸运了,因为敌人是绝对不会停手的!”范天雷走到国旗下,回头,“开船!回码头!”海上,货轮开始航行,五星红旗迎风飘舞。甲板上,菜鸟们和枪手们还面对面地站着。何晨光默默地注视着,唐心怡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何晨光错开眼,唐心怡低下头。范天雷看在眼里,面无表情。7红细胞特训基地宿舍,何晨光穿着士兵常服,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注视着手里的07特种部队臂章,其余的兄弟也在换常服。王艳兵站在他面前,何晨光抬眼。李二牛坐在他的床边,握住他的手。何晨光努力地挤出笑容。李二牛看他:“笑得比俺哭得都难看。”王艳兵在对面坐下,握住何晨光另一只手:“别想了……”“我知道,都是假的。”何晨光情绪低沉。“所以就别再想了,越想你自己越难受。”何晨光不说话。“俺觉得……算了,俺不说了。”李二牛想想,闭上嘴。“有话你就赶紧说,吞吞吐吐干什么?”“俺觉得小唐教员是真的。”李二牛想想说。“真的什么?”王艳兵瞪他,“真的骗他是吧?”李二牛一撇嘴:“俺都说了,俺不说了。算了,不跟你争。”王艳兵看看手表:“走吧,车在下面等咱们。当兵一年,有个探亲假不容易。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不要忘了谁对你最重要——你的爷爷奶奶!回去看看他们,啊?”王艳兵把臂章给他挂在常服上。“嗯!”何晨光长出一口气,三个人站起来,往外走去。“我们获得了一周的假期,作为对这几个月特训所受折磨的弥补,让我们得到好的休整。大家都很开心,我却开心不起来。”第58章 (1)1火车站,人潮熙攘,何晨光随着人流走出出站口。他环顾四周,感受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何晨光坐在公交车里,看着窗外,想心事。体育大学的校门滑过,何晨光坐在车上看着。公交车在校门口停下,何晨光跳下车,注视着校门,终于还是走了进去。何晨光走在校园当中,旁边不停地有男男女女的学生擦肩而过。何晨光走到了格斗馆前,抬头看看,迈步走上台阶。格斗馆里,一群学生正在练习基础踢腿。高教练在旁边看着,喊着口令。何晨光默默地站在门口,看着空无一人的拳台,脑海里回闪着唐心怡与他格斗的场景……高教练看见他,回头:“解放军同志,你找谁?”何晨光回过神来,立正敬礼:“哦,我不找谁,随便看看。”高教练走过来:“你是不是来找唐助教的?”“唐助教?”“对啊,她是我们武术系的自由搏击特聘教员,也是你们部队上的人啊!”“她是跟您学的自由搏击吗?”何晨光问。高教练笑:“她的自由搏击比我们这些教练都要厉害,怎么可能是跟我学的呢?她是你们部队教出来的,至于师傅是谁,要去问她自己了。”何晨光笑笑:“谢谢您。”“她可能不会再来了,说是部队上的工作太忙。”“嗯,我知道。我只是随便来看看,谢谢您,我告辞了。”何晨光敬礼离去。何晨光站在女生宿舍门口,想了想,转身要走,愣住了——林晓晓正站在远处看着他。何晨光躲不过,只好直接走过去。“你一直在跟着我?”何晨光说。“嗯,你一进学校,我就看见你了。”林晓晓的眼泪落下来,“在这儿,没有穿军装的。”何晨光苦笑:“看来我的受训还是不合格,这么显眼。”林晓晓哭了:“我后来再也找不到你了,你去哪儿了?”“我一直在部队。”“你骗我……”林晓晓哭,“我去你们部队找过你,但是他们说你走了。问你去哪儿了,他们谁都不肯说……”“他们肯定不会告诉你的,我也不能告诉你。”“为什么?”“晓晓,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是军人,我有很多事情不能告诉别人。”“我理解……”林晓晓流着泪,“但是也不重要了……”何晨光默默地看着她。“你……是来找我的吗?”林晓晓看他。“不是。”林晓晓凄惨地一笑:“我明白……你想找的是那个武术系的漂亮女助教。”“你怎么知道?”何晨光诧异。“这个体育大学虽然大,但是能成为传说的人没几个——她就是一个。绝代佳人的美貌,凶狠毒辣的武功,完美地结合在她一个人的身上,而且她还是个解放军的女军官。你觉得这样的外聘老师,在这里不应该是名人吗?”何晨光无语。林晓晓长出一口气:“你说得没错,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祝贺你,找到了真爱……”“听到你说出这句话,我才知道什么叫做恍若隔世……”林晓晓笑笑:“不是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好像兄妹一样,从未想过离开彼此的时光会是怎么样。当我们长大了,你去参军,我来读书,真的分开了,却发现,曾经以为是爱情的东西,不是爱情;曾经以为会永远的东西,没有永远……”何晨光不知道该怎么说。林晓晓伸出右手:“不祝贺我吗?”何晨光一愣:“祝贺……什么?”林晓晓佯装笑容,却涌出了眼泪:“我要结婚了!”“结婚?!”何晨光呆住了,“你大学还没毕业呢!”“当兵当傻了吧?现在在校的大学生可以结婚了啊!”“你……跟谁结婚?”“反正不是跟你!你紧张什么?”林晓晓强颜欢笑。“他?”林晓晓故作轻松:“是啊!你不要我了,我还不能跟别人好啊?”“可是……你还这么小,你了解他吗?”“我以前以为我了解你,其实,谁又能真的了解谁呢?”林晓晓看着他,“何晨光,你走了,再也没有回头。我知道,我已经永远失去了你。可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不是吗?他对我好,成熟、稳重,我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晓晓,我还是觉得你太草率了!”“草率?不草率又能怎么样呢?何晨光,你走了还会回来吗?流过的河水还会回头吗?过去的岁月还能重现吗?不能了,一切都不能了……你又为什么要说我草率呢?”“对不起,我确实没有资格说这句话。”“我的手都举得酸死了!怎么,真的不祝我幸福吗?”林晓晓笑。何晨光犹豫着伸出手,林晓晓一把抓住,紧紧握着。她笑着,却流出眼泪。何晨光看着她,眼里也慢慢溢出热泪。林晓晓紧紧抓住何晨光的手:“松开以后,我们不会再牵手了!”何晨光看着她:“你一定要幸福……晓晓……”林晓晓慢慢地挣开何晨光的手,后退着:“我曾经爱过你。爱情,也许在我的心灵里还没有完全消亡,但愿它不会再打扰你……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过你。但愿上帝保佑,另一个人也会像我爱你一样,爱你!”何晨光流着泪,看着林晓晓转身跑远了。王亚东一直站在那边的车旁。何晨光擦去眼泪,大步走过去。“好好对她,她是个好女孩!”“我会的。”“不许欺负她!”王亚东点头。何晨光转身大步走了,王亚东默默看着他的背影。更远处,停着一辆厢式车。2墓园里,层层叠叠的公墓排山而上,一片肃静。王艳兵穿着整齐的军装,捧着一束白色玫瑰,拾阶而上。在他奶奶的墓前,一个中年男子摘下墨镜跪着,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王艳兵抱着白玫瑰远远地走来,站住了。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在墓碑前泣不成声,王艳兵立刻闪身藏在不远处的一座墓碑后面,瞪大了眼。王青山抬起眼,泪光当中带着无限的内疚。突然,他的余光扫到了人影,眼神立即变得锐利起来。王艳兵慢慢接近,王青山右手伸入怀中。王艳兵越走越近,王青山突然一个利索的拔枪转体,枪在空中上膛,动作干脆利落,对准了走来的王艳兵。王艳兵呆住了。王青山看着面前的年轻士兵,也呆住了。“爸——”王艳兵高喊。王青山一脸惊讶。“我是王艳兵——爸爸——”王青山的嘴角抽搐着。王艳兵一把抓住手枪顶住自己的脑门:“你要开枪打死你的亲生儿子吗?!来啊!你开枪啊!”王青山抽回手枪,王艳兵一个擒拿手夺过。王青山弹踢在王艳兵手上,手枪飞起来,他凌空接过手枪落地,完全不像一个中年人。“爸爸——”王艳兵大喊。王青山拔腿就跑,王艳兵急忙追去。王青山敏捷地翻过墓地围墙,落地起身,呆住了——王艳兵气喘吁吁地站在面前。王艳兵看着面前的父亲:“为什么要躲着我?”王青山不说话。“我是你的亲生儿子!我做错了什么?”王艳兵忍住泪。王青山很内疚,无语。“我做错了什么,你不要我了?”“你没有错,都是我的错。”王青山声音低沉。王艳兵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为什么不要我?那时候我才五岁,我一直都很乖的,你知道的……”“对不起……”“为什么不要奶奶了?她一直叫着你的名字,一直到去世……”王艳兵哭着大吼。王青山老泪纵横。“我们不是一家人吗?”王青山抬眼看天。王艳兵哭着:“爸爸……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在了……”“你就当做……我死了吧。”“不!你没有死,你就站在我的面前!”王艳兵嘶心裂肺地大喊。“我不配做你的爸爸。”“可你是我的爸爸啊!我的身上,流的是你的血啊!”王青山无语泪流。“你知道不知道,没有你,我多难过……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我没有;别的同学都有爸爸来开家长会,我没有……甚至我当了兵,我要去执行任务,别人都可以给家里打电话,跟爸爸告别,我也没有……我好像一个孤儿,好像从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我也想有爸爸……”王青山闭上眼,压抑着自己的哭声。“爸爸,不管你犯了什么罪,你都是我的爸爸……我恨过你,发自内心地恨过你,咬牙切齿地恨过你。但是……我越来越恨不起来你……爸,你肯定有你的苦衷,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好孩子,是我对不起你……”王青山泪流满面。“不!父子之间没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你是我的爸爸,这是上天的安排!我的血管里面流的是你的血,爸——”王艳兵跪下了,哭着,“爸……别走了……回家吧……”王青山老泪纵横,哭了出来。“不管你做过什么,犯过什么罪,我都不会怪你的……爸,自首吧……跟儿子回家……”“啊——”王青山仰天呐喊。“爸——”王艳兵磕头,长跪不起。“好孩子,我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就算你要上刑场,儿子也送你最后一程!但是你别再跑了,爸……儿子会孝顺你的……别再离开我……”王艳兵哭着。王青山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王艳兵再磕头,头磕在地面上,一下就出血了:“爸——”再抬起来,呆住了——已经没有了人影。王艳兵站起来,山间风动,树叶沙沙,却没有父亲的影子。“爸——”群山苍岭,回荡着王艳兵嘶哑的声音。3清晨,繁华的都市车水马龙。李二牛下了公车,拿着地图东张西望,看见了那个大酒店。他整整军帽,兴高采烈地走过去。酒店门口,领班翠芬正带着员工们列队站好。李二牛走过来在后面站好,翠芬还呆着,李二牛在员工们后面看着她笑。翠芬一转身,看到李二牛,愣住了:“你还活着啊?!”李二牛笑:“俺不好好的吗?那啥,你也是个领导了,你……”翠芬冲过来抱住他:“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啊?李二牛!”李二牛一个立正戳得笔直:“到!”办公楼上,张丽娜凑到玻璃窗前看:“那个小兵是谁?翠芬的对象吗?”秘书看看:“好像是,站得真规矩啊!”张丽娜笑:“新兵嘛!还新鲜呢!可以理解!你去告诉翠芬,今天可以不上班了。不,明天也不用来了。”“啊?翠芬挺能干的啊,为什么要解雇她?”“什么啊?!她对象不是来了吗?见一面不容易,放她几天假!”“是!我知道了!咱们张总啊,真的是菩萨心肠!”张丽娜笑:“你啊,别拍马屁了,去做事吧!我对胡翠芳网开一面,是因为她对象是当兵的!你要是也想让我网开一面,也去找个当兵的回来啊!”秘书吐吐舌头:“原来张总跟当兵的这么有缘啊!”张丽娜的脸色微变。秘书急忙告退,关上门出去了。张丽娜想想,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相框,五岁的儿子活泼可爱。她抽出儿子的照片,露出藏在下面的一张——年轻的少尉军官范天雷。4何家小院里,何保国正在收拾菜园子,奶奶在旁边浇水。门口,阳光将拉长的人影投射在地上。何保国抬起头,呆住了,奶奶也傻傻地看着。何保国站起身,蹒跚几步。“爷爷,奶奶,我回来了。”何晨光站在门口。两个老人互相搀扶着,看着门口的孙子。何晨光啪地立正,敬礼。何保国颤巍巍地推开老伴儿,举手还礼。祖孙两代军人敬礼,互相久久凝视着。何保国的眼泪出来了,泪光中,年轻的何卫东仿佛站立在眼前。奶奶老泪纵横,抱住何晨光:“我的好孩子啊……”何晨光也抱住奶奶:“奶奶,我回家了……”“回来好!回来好!奶奶这就给你做饭去!”奶奶擦着眼泪。何晨光扶着奶奶:“我来做吧!”“咋,你还会做饭了?”何晨光笑:“瞧您说的!我经常在炊事班帮厨呢!我最好的战友,就是二级厨师呢!”爷爷点头:“是军人了,知道战友的概念了。”“爷爷,这个是我送给您的。”何晨光盒子打开——一枚二等军功章。爷爷眼一亮,颤巍巍地接过:“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孙子!老婆子,把我的茅台酒拿出来!今天谁也不许限制我喝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