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怡扎好头发,戴上战术手套,一脸冷峻的杀气。“唐工,你背后……”顾晓绿一脸惊讶。“执行任务留下的!”唐心怡穿上战术背心,打开箱子——里面是一把崭新的外军狙击步枪。唐心怡娴熟地检查,上膛,提起枪就往出走。“唐工,你去哪儿?”顾晓绿忙问。“他以为他对付的是谁?!”唐心怡气得不行。“唐工,按照演习规则,你已经阵亡了……”“让开,我去干掉他!”顾晓绿吓坏了,立马闪身。唐心怡提着枪,大步流星地出去了。蓝军司令部已经是一片忙乱,警报四起。何晨光躲在烟囱顶,按下了起爆器。周围一片爆炸声,白烟升起,士兵们高喊着:“弹药库!有人炸了弹药库!”唐心怡手持狙击步枪,大步流星地在纷乱的人群当中走着,怒火中烧。战俘营里,李二牛瞪大眼睛站起来,指着那边:“女……女狙击手!”王艳兵转过头,也傻眼了——人群中,怒气冲天的唐心怡手持狙击步枪,大步流星。“不会吧?蓝军还有女狙击手?!”王艳兵的下巴差点儿掉下来。“真的是啊!那枪跟咱们的不一样哎!”李二牛羡慕地看着唐心怡手里的狙击步枪。“外军狙击步枪。”龚箭眯缝着眼说。“这女的什么来路?”老黑问。“特战旅的?没听说过啊!”龚箭也弄不明白。唐心怡怒气冲天地走着,眼神恨不得杀人。王艳兵想想,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晨光穿的是她的中尉军装!我说怎么穿上显小呢!”“啥意思?她把军装给何晨光了?”李二牛问。“肯定不是啊!”王艳兵说,“你看她那样子,像是会给何晨光军装的那种人吗?你看她那样,恨不得现在就宰了何晨光!”“那是啥意思?她的军装怎么到晨光身上了?”“我说你怎么还是那么二啊?”王艳兵恨不得一脚踹过去,“——肯定是何晨光脱了她衣服!她现在要去宰了何晨光报仇的!”“脱女兵衣服?!乖乖,这可是作风问题啊!”李二牛大惊。“打仗呢!你想什么呢?!”王艳兵无语。9蓝军司令部里,范天雷看着地图在部署:“把所有的狙击手都撒出去,他肯定就在这里活动……”唐心怡怒气冲冲地走进来:“参谋长,我要求参加战斗!”陈善明一看:“乖乖!家伙都带来了!”“你不是工程师吗?”范天雷看着她手里的狙击步枪。“我参加过战斗!”唐心怡下定决心。“我看出来了,大机关真的是藏龙卧虎,工程师也不是吃干饭的。”范天雷笑笑,“可你已经阵亡了,按照规则,你要退出演习。”“我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唐心怡咽不下这口气。“丫头,这不是男女朋友斗气,这是战争。”范天雷继续看图。“谁跟他是男女朋友斗气?!我要亲手宰了他!”唐心怡发狠地说。陈善明“扑哧”一声乐了,唐心怡说:“参谋长,我不是穿军装的花瓶!”“好吧,就算你不是穿军装的花瓶,你想亲手宰了他,可是首先你得找到他吧?现在好几百人在到处找他,还没眉目。你要是能找到他,是宰了他还是割了他,我不管。你去找吧。”唐心怡愣住了。外面到处都是搜索的蓝军士兵,还有直升机在超低空盘旋。唐心怡气得满脸通红。烟囱顶上,一个黑人艰难地爬出来,俯卧着。何晨光浑身打战,上下牙格格作响,但仍然坚持着拿出狙击步枪。他身上披着一张破烂不堪的麻袋片,和周围的烟囱顶砖石融为一体。何晨光拿出酒壶,哆嗦着喝了一口。他撕掉一片迷彩布,绑在枪口的瞄准镜前面,挡住了可能的反光;随后拿出匕首,在这片布上划出一条一字型的小口子,作为观察的出口;然后将枪口从砖石缝隙中伸出去——下面就是蓝军司令部,一览无遗。何晨光一直在哆嗦,直冒冷汗,神枪手四连臂章在胸前。他又喝了一口酒,以保持身体的热度。他眼睛凑在瞄准镜上观察着,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塑。天色逐渐暗了下去,何晨光还趴在烟囱顶,静止如雕塑,只是颤抖时断时续。这时,空中闷雷涌动,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落下,打在何晨光身上。转瞬,暴雨突至,何晨光握着狙击步枪,岿然不动。蓝军司令部,士兵们穿着雨衣在暴雨中执勤。有探照灯不时扫过,一队队巡逻的士兵在雨中穿行。范天雷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的雨。陈善明看看手表:“十五个小时了,他还没有消息,不会出事了吧?”范天雷没说话。陈善明看看外面:“现在下雨,气温骤降,他肯定不好过,本身就在打摆子。”“他能撑住的。”“你就那么相信他?”陈善明看着他。“我不是相信他,我是告诉自己,他能撑住……”范天雷苦笑,“我在自己骗自己。”陈善明忧郁地看着窗外,没说话。战俘营里,龚箭也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这场雨下得真不是时候。”老黑担心地说。“就算不下雨,他也很难受了。他在打摆子,这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痛苦。”王艳兵说。“天爷啊!打摆子,再淋这样的雨,真的会死人的!”李二牛大惊。龚箭忧心忡忡,说不出话。老黑看着他:“指导员,容我说一句,这样做有意义吗?”龚箭还是不说话。“他可能真的会……”“他是兵人。”龚箭打断他。“可他还是个孩子。”老黑心疼地说。“他只有一个名字,就是兵人——”龚箭看着他,“我当新兵的时候,你告诉我的。”老黑不再说话,看向窗外。王艳兵和李二牛也是忧心忡忡。深夜,暴雨还在下,气温骤降,穿着雨衣的狙击手们警觉地观察着四周。唐心怡披着雨衣,拿着热成像在观察——没有发现可疑目标。唐心怡放下热成像,看着黑夜:“别着急,我一定会抓住你!”她身后的烟囱,高耸入云。烟囱顶,何晨光顶着暴雨,在打着摆子。他拿起水壶,摇了摇,空了。他哆嗦着放下酒壶,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他抱紧狙击步枪,眼睛凑在瞄准镜上,等待着。雨下了一夜,终于停了。太阳爬出山头,朝阳洒下一片金黄。蓝军司令部里,正在警戒的士兵们如临大敌。范天雷也是一夜没睡,他下定决心:“不能再等了!这小子还没消息,始终是个隐患!护送一号首长转移,我们不能再冒险了!”“他还活着吗?”陈善明问。“我只能说,我希望他活着。”范天雷看了看外面。陈善明无语,转身出去了。范天雷看着窗外:“孩子,你在哪儿呢?”烟囱顶上,何晨光跟他的狙击步枪好像已经融为一体,岿然不动,像失去了生命的气息一样,但他的眼睛还睁着。蓝军司令部,特种部队和警卫部队护送着朱世巍中将出来,个个如临大敌。范天雷亲自带队,特种兵们将中将团团围住,往机场走去。范天雷左顾右盼,还带着一丝希望。烟囱顶,好像死掉的何晨光伸着手指,哆嗦着上膛,拉开枪栓,眼睛慢慢凑到瞄准镜上。他压抑着自己的咳嗽,嘴里已经咳出了血。瞄准镜里,一群特种兵护卫着中将,警惕性十足。何晨光的眼都有点儿睁不开了,但还是努力使劲睁开。扳机上,何晨光的食指开始缓慢加力——“砰!”突然的一声枪响,响彻云霄。特战队员们迅速反应,陈善明大喊:“保护首长!”特战队员们护卫着朱世巍,枪口指向四面八方,但是已经晚了——朱世巍中将身上开始嗤嗤地冒烟。他怒气冲天地撕下臂章,摔在范天雷脸上:“你搞的什么反斩首战术?!”范天雷不敢说话。朱世巍带着一群参谋,怒气冲冲地转身走了。特战队员们都起身看着范天雷,范天雷的嘴角却浮起一丝微笑。“五号,你犯规了,这可算通敌。”陈善明低声说。“那你为什么不举报我?”范天雷问。“因为——”陈善明凑近悄声说,“我也想过通敌。”范天雷笑了。陈善明低语:“他的命,比演习本身重要——我们都不能接受再失去他。他再这样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话不要说得太明白了,记住。”范天雷笑。“是。”“枪响就暴露了,那孩子在烟囱上面,去找他吧。”范天雷看了看高耸入云的烟囱。“苗狼,带人上去救人!”陈善明命令。“是!”苗狼召集人马,准备上去。“砰!”又是一枪——范天雷开始冒烟,他一愣。陈善明笑:“五号,人家可不领你这个情。”“砰!”又是一枪,陈善明笑不出来了——他自己也冒烟了。范天雷却笑了,陈善明笑骂:“妈的!这小兔崽子!”两个人都笑着撕下蓝军臂章,其余的特战队员早就隐蔽了。第28章 (4)“我们怎么办?”苗狼问。“别问我们了,我们俩挂了。”范天雷笑说。“是!我接手指挥!所有的狙击手,控制制高点的烟囱!干掉他!”苗狼命令,各个不同位置的狙击手开始对烟囱射击。战俘营里,龚箭听到枪声,惊喜地跑到铁丝网边,其余的人也跑了过来。“他狙掉了蓝军司令?”老黑有点儿不敢相信。“乖乖,他在哪儿呢?”李二牛四处望着寻找。“烟囱上面。”王艳兵说。“你咋知道?”李二牛问。“你没看见这些狙击手在对着那儿打吗?”王艳兵扬了扬头。烟囱顶上,何晨光努力坚持着射击,不时有蓝军的狙击手冒烟。陈善明看过去:“嗯?那是谁?不是我们的人!”一个人影在烟囱外徒手攀登。范天雷拿起望远镜,呆住了——唐心怡背着狙击步枪,徒手攀登着。范天雷笑笑:“我真的是小看这丫头了!”烟囱顶上,何晨光咳嗽着缩回来,他的手哆嗦着更换弹匣。突然,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何晨光停住了。唐心怡压在他身上,盯着他恶狠狠地道:“信不信我真的宰了你?!”何晨光开始剧烈地咳嗽,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晕倒了。唐心怡举着匕首,愣住了。群山上空,一架直8B直升机在飞翔。机舱里,何晨光奄奄一息。“一定要救活他!”范天雷抱着何晨光冰冷的身体,眼里满是心疼。很快,一辆军用救护车急停在东南军区总医院门口,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们脚步急促地抬着担架,迅速进了急救室。……10病房里,脸色苍白的何晨光缓缓睁开眼,他的嘴唇没有一点儿血色,旁边挂着输液瓶。龚箭穿着常服,站在床前,正微笑着看他。何晨光挣扎着想起身,龚箭赶紧按住他:“别动,你还没好。”“演习……”何晨光艰难地问。“演习已经结束了,红军取得了演习的胜利。”龚箭笑着说,“斩首行动,你成功了!”何晨光艰难地笑了:“四连……”“神枪手四连的荣誉还在。”龚箭一脸骄傲。“我们赢了……”何晨光看着他。“对,我们赢了!”龚箭说,何晨光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下来。龚箭看着他:“全连都想来看你,但是不能来。我就做个代表来看看你,同时代表集团军党委,授予你这枚军功章。”龚箭的手上,是一枚二等功军功章。“我……我不够格。”何晨光努力撑起身子。龚箭将军功章戴在他的病号服上:“决定不是我做的,是集团军党委。你如果有不同意见,可以等回到部队以后,逐级上报。”何晨光看着胸前,激动地说:“谢谢……”“应该是我谢谢你。”龚箭看着他。“指导员……”何晨光不明白。“你帮助神枪手四连挽回了即将失去的荣誉。”龚箭神情严肃。“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这些话,留着回去说吧。你好好休息,我会再来看你的。天黑以前,我得赶回部队。我先走了。”龚箭走到门口,回头,“何晨光,好兵!”“谢谢指导员!”何晨光说。龚箭转身出门,带上门的时候转头:“狭路相逢——”“——勇者胜!”何晨光笑得很开心。11城市的街道上人潮汹涌,来来往往的热门非凡。在街角的一家咖啡厅里,唐心怡穿着便装,虽然少了英姿飒爽的味道,却多了一份女人特有的妩媚和柔情。此刻,她正坐在沙发上,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不停地滑过何晨光各个时期的照片,还有获得亚青赛冠军时的照片和报道。唐心怡看着电脑,苦笑:“难怪……”坐在对面的顾晓绿:“难怪什么,唐工?”“没什么。”唐心怡合上电脑。“唐工,说真的,要不是这次演习,我还不知道你身手这么厉害呢!”顾晓绿佩服地说。“厉害什么啊,还不是被人给割喉了,还把……”唐心怡停下不说了。顾晓绿吐吐舌头,好奇地说:“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呢!”“什么?”“他……没怎么你吧?”顾晓绿八卦地问。“谁啊?”“哎呀!就是脱你军装的那个兵啊!”“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这么三八呢?!”唐心怡作势要打。“算了,我不问了!”顾晓绿躲闪着笑,“不该问的我不问,对吧?别看我是实习生,但是那套规矩我懂!军校又不是白上的!”“什么该问不该问的,你想哪儿去了?朗朗乾坤,数万部队,在演习的蓝军指挥部,他还能怎么我?你也不想想!你说你人不大,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顾晓绿笑:“对不起啊,我错了……对,唐工,你怎么会有那么厉害的身手啊?还有你背上的伤,是哪儿来的?”“不该问的,别问!”唐心怡脸一沉,顾晓绿不敢说话了。“好了好了,我也不是想对你凶的,我跟你道歉。今天是出来逛街的,又不是谈演习的事的——你没告诉别人吧?”唐心怡悄声问。“什么啊?”“就是演习时候的事!”“唐工,这已经不需要我说了……”顾晓绿看着她。“什么意思?”唐心怡不明白。“大家早就知道了。咱们还没回来,他们就都知道了,连部长跟政委都知道了。”顾晓绿说。“怎么现在男的比女的还三八呢?这都是谁说的啊?!”唐心怡气急。“唐工,你忘了,现在是信息时代……”顾晓绿笑。12大学校园门口,林晓晓提着扎好的礼物盒子正急匆匆地走着。路边停了一辆黑色越野,王亚东坐在车里,看到林晓晓出来,下车:“哎!晓晓!”林晓晓转身:“哟!怎么是你啊,王老板?”王亚东拿出手机:“你的电话掉我店里了,我可一通好找。”“啊?我都忘了呢!”林晓晓接过电话,“我后来换了电话,重新补办的卡呢!不过还是谢谢你啊!”“你这是去哪儿啊,这么急的样子?”王亚东看了看她手里的东西。“刚才我接到电话,我男朋友住进军区总医院了!我得赶紧去看看他!”林晓晓说。“哦?怎么了?受伤了?”王亚东一脸关心。“不知道呢!”“我送你去吧!现在是交通高峰期,不太好打车。”王亚东指了指路边。“那怎么好意思啊?”“没关系,举手之劳。你忘了,我的店距离军区总医院没多远,顺便的事儿。”林晓晓想想:“好吧,那谢谢你了,王老板!”王亚东殷勤地为林晓晓打开车门,林晓晓笑笑,上了车。远处,一辆不怎么起眼的面包车启动,慢慢地跟了上去。“我是斑点狗,目标接上林晓晓,现在走了。完毕。”司机戴着耳麦。“斑点狗,腊肠收到。在下个十字路口换我跟踪。注意,他很有跟踪和反跟踪的经验,不要暴露。完毕。”无线电回话。“斑点狗收到。完毕。”王亚东开着车,混在城市的车流里。林晓晓抱着礼盒坐在副驾上,王亚东看了一眼,笑道:“带的什么礼物?”“在你那儿买的那双军靴啊!”林晓晓说。“怎么你还没给他呢?这都多长时间了?”“我也得知道他在哪儿啊……”林晓晓苦笑。“现在解放军的部队,保密制度这么严格吗?连寄东西都不许吗?”王亚东随意地问道。“不是……是他没告诉我他在哪个部队。”林晓晓无奈地说。王亚东不敢问了,笑了笑。“我知道你觉得奇怪……在他当兵的这件事上,我一直是持反对意见的。我想可能是我的问题吧,我一直觉得,他应该有更好的前途。”林晓晓抱着军靴。“有些男孩子,生来就是要去当兵的,这个我能理解他。如果你爱他,就应该支持他。男人有时候需要的是支持和鼓励,反对不仅无效,还会破坏你们的感情。”“我现在明白了,没晚吧?”林晓晓笑着看他。王亚东笑:“晚什么?解放军的部队跟外军不一样,管理制度不仅是严格,甚至可以说是苛刻了。他又不可能遇到别的女孩子,你怕什么?就算两个人感情出现点小问题,只要没有第三个人的介入,不会出什么事儿的。况且你们肯定有很深的感情基础,有问题说开了不就得了?”“你好懂啊!”“我三十四了,不是小孩子了,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了。再不懂,我不是傻瓜了吗?”王亚东笑着继续开车。“你太太一定很幸福。”林晓晓羡慕地说。王亚东的脸抽搐了一下,林晓晓问:“怎么了?”“没什么,她去世已经五年了。”王亚东有些悲伤。“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很多东西,只有失去了,才知道是最珍贵的。”林晓晓无语,王亚东看着她:“所以晓晓,当你拥有的时候,就要加倍珍惜。”“谢谢你啊,王老板。”林晓晓心情明显好转。王亚东笑笑,继续开车。“对了,王老板,你的普通话说得这么好啊!一点儿也不像华侨!”林晓晓扭头说。“我不是什么华侨,我原来就是从大陆出去的。”“那你怎么去国外当兵了呢?”“失恋。”“失恋?”林晓晓很意外。“对,失恋。”王亚东继续开车,“我原来是海员,跑国际航运的。你知道,大半年不回家,是会给不太稳定的感情带来严重危机的,我就遇到了。当时我人在欧洲,也没办法解决这些问题,就去酒吧喝酒,结果遇到了一个人……”林晓晓看着他,王亚东笑笑,继续开车。缓慢的车流将他的思绪拉回了那个他永远也忘不了的夜晚……13那是一座欧洲沿海的小城市,干净的石头小路尽头,一间安静的酒吧里放着蓝调,客人们都零散地坐着,喝酒聊天。那时王亚东还是海员,很年轻,他又一次抓起一瓶威士忌喝了下去。坐在不远处的一个中年男子默默地看着他。“再来一瓶。”王亚东已经醉了。“小伙子,不能再喝了。”老板也是个华人。“老哥,再给我来一瓶吧,我难受。”王亚东伏在酒吧台上。老板无奈,递给他一瓶酒,王亚东接过来继续喝。那边忽然喧闹起来,几个白人水手调戏一个女孩,女孩尖叫着躲闪。“喂!你们——”王亚东晃着脑袋叫道。水手们抬眼,王亚东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走过去:“你们……闪开……别胡闹……”“你是谁?”其中一名水手走过来。“我……我是我!你们不许……”王亚东语无伦次,水手们已经冲了上来。不远处的中年男子不动声色,带着笑注视着。王亚东与水手们扭打在一起,明显只有挨打的份儿,但仍不屈不挠地回击。一个水手拿起桌上的空酒瓶,啪地砸碎,向王亚东扎去。中年男子突然出手,水手们一愣:“你别多管闲事!”中年男子猛地出手,动作干净利索,水手们急忙夺门而逃。老板扶起惊魂未定的女孩,王亚东看呆了。中年男子站起身,笑笑:“这里的损失,都算我的。”老板苦笑:“你也是这里的老板,不算你的,算谁的呢?”“你是谁?”王亚东看着他。“一个过客。”中年男子说。“你……你是老板……”“我只是在这间小酒吧有点股份罢了。”“不,你是老板,大老板!”王亚东晃着脑袋,中年男子冷冷地看着他。王亚东已经醉了:“大老板,有钱!你有钱!你会去找小姑娘——刚毕业的小姑娘!你抢了我的女朋友!对……就是你!”“我以为,能这么喝酒的,能这样见义勇为的,一定是个难得的男子汉!我没想到,原来是个懦夫。”中年男子转身要走。“谁?懦夫?我?开玩笑!我是谁?我是王亚东!我是海员!大海啊,就是我故乡……”王亚东站都站不稳。“你不是懦夫是什么?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喝成这样。”“你懂什么是爱情吗?”“你懂什么是男人吗?”“我懂!”“男人就是你这样?为了一个不值得你难受的女人,借酒浇愁?清醒后你还有什么?”“那男人应该是什么样?!”中年男子笑笑,递给他一张照片。照片里,一个穿着F2迷彩服的军人手持FAMAS步枪,身后是大片的热带丛林。“我这样——”中年男子指了指照片。“你是……解放军?”王亚东想立正,但站不稳,“解放军叔叔好!”“你见过在欧洲的小酒吧里面喝酒的解放军吗?”“那这是什么?这不是解放军吗?”“听说过外籍兵团吗?”王亚东摇头:“没有!只知道绿色兵团!游戏,好玩!小人开枪,嗖嗖——”“你想让你的人生从新开始吗?”“嗯?从新开始?”“成为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没有过去?”“对,没有过去的人。一切都是新的——你的名字,你的身份,都是新的。你会进入一个崭新的世界,男子汉的世界。你会变得勇敢、坚强、无所畏惧。”“我还会失恋吗?”中年男子笑笑,拉过他来:“你连过去都没有了,还在乎失恋吗?”“忘情水啊?”王亚东醉眼迷离。“一个人的痛苦,就在于过去。没有了过去,你还会这么痛苦吗?”“你没骗我?”“我为什么要骗你?”“好,我去……绿色兵团!”“外籍兵团。”中年男子纠正说。“都一样!”王亚东一拍吧台,“老板,拿酒来,我要去绿色兵团!对了,绿色兵团是干什么的?”“雇佣兵。我叫蝎子。”中年男子冷冷地说道。……“怎么不说话了?”林晓晓打断王亚东的思绪。他回过神来,继续开车,脸色阴沉。“没什么,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变成没有过去的人。现在才知道,原来,人不可能跟过去断绝。”“没有过去的人?”林晓晓听不明白。王亚东笑:“我走神了,没事。”林晓晓笑笑,透过玻璃前窗,已经可以看见军区总医院的大楼了。第29章 (1)1医院病房里,何晨光摘下胸前的二等军功章,仔细地看看。随后,他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盒子,打开——是那个血染的狙击步枪瞄准镜。何晨光将军功章端正地放好,和那个瞄准镜在一起,“啪”的一声,扣上了。“二等功,不简单!”门口传来声音。何晨光一抬眼,看见范天雷站在面前,慢慢摘下墨镜。“金雕叔叔!”何晨光惊喜地叫道。“你爸爸会很高兴的。”范天雷看着他手里的小盒子。“我差得还很多。”何晨光说。“确实。想成为你父亲那样的狙击手,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范天雷在床边坐下。“我想知道一件事。”何晨光看着他。“你说。”“为什么故意露破绽给我?”范天雷看着他,何晨光说:“当敌人的狙击手在大本营范围内活动的时候,最好的安保措施不是马上转移保卫目标,而是藏起来,直到找出这个狙击手。”范天雷看着他:“我知道,瞒不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不上报呢?告诉你的指导员,是我露破绽给你;也告诉演习导演部,斩首行动的成功,是因为蓝军特种部队的指挥官通敌导致的——你为什么不这么做?”“我想过,但是我不能。”“因为你有顾虑。”“是的。”“神枪手四连是一个光荣的红军连队,也是骄傲的,换句话来说,非常好面子。如果让他们知道,他们的胜利不是因为自己士兵的出色,而是对手的放水,对他们的骄傲会是一个严重的侮辱。你没有考虑你个人,而是考虑神枪手四连,对吗?”范天雷看着何晨光的眼睛。“是的。”“除此以外,你还为我考虑。我是一个老兵,‘演习就是战争’这句话不需要再对我重复。我在演习当中通敌,也就等同于在战争当中通敌,换句话说——我叛变了。对于军人来说,叛变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清楚。虽然我不会上军事法庭,但是我肯定会脱下军装,灰溜溜地离开这支被我视为生命的军队。”范天雷说,“基于以上两点顾虑,你没有选择上报。”何晨光注视着他:“对,我的想法你都知道。”“是人都会有顾虑,何晨光。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可以抛弃所有的顾虑,我也是,我也有顾虑。不光是我,曾经和你父亲在一起战斗的所有官兵,都不愿意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在一场演习当中失去你。虽然我们天天说演习就是战争,但演习毕竟不是真正的战争。告诉我,如果换了你是我,你会怎么做?”何晨光无语。范天雷看着他:“我相信你会理解我们。”“是,我理解。”何晨光抬起头。“你的父亲,是你参军的动力,也会是你在部队的巨大压力。希望你能迅速成熟起来。有压力不可怕,男子汉就应该有点压力;可怕的是,真的被压垮。”“我不会的!”“我相信你。”范天雷看着他笑笑。“对了,那个女干部是谁?怎么有那么好的身手?特种部队现在有女作战干部了吗?”范天雷笑了:“她不是我们的人,是军区机关的工程师。”“工程师?!”何晨光很惊讶。“对,科技部特种作战科研中心的工程师,叫唐心怡。我以前也不知道她还会这些,这次演习才知道的。”“她肯定是受过训练的,还是高手。”“那我就不清楚了,只有你跟她交过手。”范天雷笑笑,何晨光思索着。这时,门被推开,林晓晓激动地站在门口:“晨光!”何晨光抬头,林晓晓一下子就哭着冲过来:“你怎么了?怎么受伤了?”“我该走了。”范天雷笑笑,戴上墨镜转身,一个穿着法军F2迷彩服的壮汉站在他跟前,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王亚东笑笑:“你好,上校。”“你好,你是哪位?”范天雷面无表情。王亚东伸出手:“我叫王亚东。”“外军?”范天雷看了他一眼。王亚东苦笑:“曾经是……现在是老百姓。很高兴认识你。”范天雷看看他,仔细地上下打量着,又回头看了一眼何晨光,出去了。王亚东尴尬地伸着右手站在那儿。那边,林晓晓满眼是泪:“晨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哪里受伤了?”“晓晓,我没事,你怎么来了?”何晨光说。“是奶奶打电话告诉我的。你为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呢?”“我还没来得及……”林晓晓擦去眼泪,拿起礼盒:“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对不起,晨光,以前我不懂事,你原谅我,好吗?”何晨光苦笑:“是我不好,我没跟你说清楚……那是谁?”王亚东笑:“你好,我叫王亚东,是晓晓的朋友。正好路过,我送她过来的。”何晨光看着他。王亚东发现自己有些多余,笑:“那什么,我先走了。晓晓,再见。士兵,再见。”说完转身走了。何晨光还看着门口,林晓晓伸手在他眼前一晃,笑了:“你想什么呢?”“没什么。”何晨光说。“你——吃醋了!”林晓晓笑。“吃醋?我吃什么醋?”“哈哈哈!你果然吃醋了!”林晓晓喜出望外,“真没想到!何晨光——你也会吃醋了!我真开心!我就喜欢你为我吃醋!哈哈哈!”何晨光努力让自己平静,却也忍不住笑了。2铁拳团的大门口,哨兵肃立。车库空地上,王艳兵正在辅导老兵射击动作,枪口下吊着砖,黄班长带着蔡小心等人练习得很认真。蔡小心龇牙咧嘴地瞄着:“班……班副,半个多小时了,歇歇吧。”王艳兵转身,苦笑。黄班长白了蔡小心一眼:“干什么?这就吃不住了?瞧你那出息!”“班……班长,我是驾驶员,我是开步战车的……”蔡小心一脸痛苦。“驾驶员就不是战斗员了?挺着!”黄班长爆骂,“你都是上等兵了,现在让列兵教练你,你还不知道好好练!害臊不?!”蔡小心不敢吭声了,继续挺着。“谢谢班长。”王艳兵说。“没事,艳兵。蔡小心就是嘴不争气,人还是能吃点苦的。你现在是副班长了,大胆教学,我支持你!”“是,班长!”王艳兵立正。老兵们都练得很认真。3六连连部,彭连长闷闷不乐,龚箭站在他对面苦口婆心:“老六,我理解你的心情。”“别跟我扯什么理解不理解的,我烦着呢!”彭连长一甩脸。龚箭赔笑:“要不这么着,我用两个老士官,都是特等射手,换你一个新兵!”彭连长讽刺说:“你龚箭会跟我做赔本买卖?你以为我傻啊?现在我就是张嘴跟你要一个排长,恐怕你也得给!还俩老士官?特等射手?你以前干啥去了?以前怎么不跟我换?现在看我的兵出息了,就上赶着跟我换了!”“老六,这也是团长的意思。”龚箭使出一招杀手锏。“团长?团长啥意思?”彭连长瞪眼,“我知道你们神枪手四连牛,但是不能因为你们牛,就把所有的好事都占了吧?全团哪个连有个像样点的兵,你们四连都给划拉走!这都多少年了,我们六连好不容易赶上这么的好兵苗子,你就要给弄走吗?你干脆拿把刀,把我心尖子挖走算了!”“老六,看你说的,这不是跟你商量吗?”龚箭苦笑。“又不是团长的意思了?”彭连长龇牙咧嘴地指着他,“你龚箭真的是软硬兼施啊!非要挖走我这个兵?这样好了,我们现在去找他,你自己跟他说!他如果愿意跟你走,我要说半个不字,这十年兵就算白当了!”“老六,何苦动怒呢?”龚箭赔着笑。彭连长挥挥手:“走吧走吧,问问人家自己的意思!”车库里,王艳兵还在组织老兵们训练。“王艳兵!——”彭连长和龚箭站在门口。“到!”王艳兵转身。黄班长、蔡小心等人赶紧站好。“你过来!”彭连长朝他挥挥手,王艳兵跑步过去,黄班长有点儿郁闷地看着。“神枪手四连的指导员来干啥?”蔡小心问。“挖人。”黄班长看着站在门口的龚箭。“挖人?”蔡小心不明白。“哎,我早就说过,咱们六连留不住人啊!”黄班长叹息。“凭什么啊?!”蔡小心眼一瞪。“人家是尖刀连呗!”王艳兵跑过去,立正敬礼:“连长好!指导员好!”“王艳兵,今天有个事儿,我们俩一起来找你,要问你的意见。”彭连长说。“报告!连长,我只是一名战士,请您指示!”王艳兵站得笔直。“这事儿就得问你的意见。你说吧,老龚。”彭连长的语气明显有些不悦。龚箭苦笑:“既然彭连长这么说,我也就不再谦让了。王艳兵,在新兵连我就是你的指导员,你的出色表现是我一直关注的。很遗憾,我没能把你留住。现在我想问问你的意见,你还愿意到神枪手四连来吗?”王艳兵一愣,看着自己的连长。彭连长看着他:“你别看我,你自己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报告!连长,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王艳兵看着两人,不明就里。“你傻啊?这已经够明白的了!现在是我们两个连队主官征询你个人的意见,你想去四连,就去四连;想留下,就留在六连!”彭连长明显带着情绪。王艳兵看看龚箭。龚箭说:“这是你自己争取来的。神枪手四连,欢迎你这样的兵。”彭连长又插了一句:“王艳兵,你可想好了!这儿没人逼你,也没人求你!”王艳兵不敢说话了。“你哑巴了?有话就赶紧说!”彭连长的炮筒子脾气上来了。“连、连长,我……”王艳兵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什么。“你什么啊你?你就直说好了!我六连没有亏待你的地方吧?你一个新兵,现在就是三班的班副了!下一步,连队党支部还要讨论你的入党问题!在咱们六连,你可是开天辟地头一个——一年列兵就当了班副,还要入党!回头还打算送你到集团军教导队去,好好学学怎么当班长!”彭连长不断抛出诱饵。王艳兵更不敢说话了。龚箭站在旁边苦笑,不太好说话。“六连不会亏待你!你在六连,也没对手!还有谁比你强?宁做鸡头不做凤尾,这句话你知道不?”彭连长苦口婆心。“报告,知道。”王艳兵说。“所以啊,你可别犯糊涂!你在六连肯定是拔尖的,但是你要去了四连,就没准了。我知道,神枪手四连,全集团军的尖刀连,对你肯定有诱惑。他们指导员在这儿,我也敢说这话,就算你去了四连,他也不能保证会像我这样对你!你懂不?!”“报告,我懂。”王艳兵立正,龚箭尴尬地站在一旁。“话都给你说透了,你还有什么说的没?”彭连长看着他。王艳兵憋了半天:“报告,连长……我……”又看了一眼龚箭,鼓足勇气,“报告!连长,我……还是想去四连!”彭连长一愣。龚箭看着王艳兵。“虽然到四连,我肯定不是最出色的,但是我相信,通过努力,我能够成为最出色的神枪手!我不比四连的任何一个兵差,我会比他们都强!我王艳兵只是一个普通的战士,很感谢连长的厚爱。但是我想跟比我强的人在一起,这样我才会不断提高,成为最强的强者!我的话说完了!”彭连长半天说不出话来。龚箭转头看着王艳兵:“你们连长说的是有道理的。你在六连很出色,但到了四连,确实显不出来。你要想好。”“我想好了,指导员。”王艳兵回答得很干脆。龚箭看了看彭连长,为难地说:“老六,你看怎么办?”彭连长一挥手:“没良心的东西!养不熟的狼崽子!滚!赶紧给我滚!”转身就走了。龚箭看着彭连长的背影,苦笑,随后转向王艳兵:“那你收拾下东西,来四连吧。”“是,指导员。”王艳兵有些不好受。“别记恨你们连长,应该感谢他对你的栽培。”龚箭说。“是,指导员。我……其实记恨我自己。”王艳兵很难受。“别想太多了,我先回去了。”龚箭拍拍他肩膀,转身走了。王艳兵孤独地站在那儿,发呆。“完了。”黄班长叹息。“什么完了?”蔡小心问。第30章 (2)“咱连长的心头肉,被四连挖走了。”“哎,我早就说过,这个兵最没良心了!算了,班长,没了孙悟空,花果山一样过!”蔡小心愤愤地说。“你懂啥?别废话!”黄班长瞪眼,蔡小心不吭声了。王艳兵转过身,全班老兵站得很整齐,眼巴巴地看着他。王艳兵很难过,却说不出话来。黄班长笑笑,比哭还难看:“那什么,班副,接下来咋的?还练不?”王艳兵说不出话。蔡小心放下枪,解腰带:“练啥啊?班副都要走人了!解散算了!”“给我站好了!”黄班长一声吼,蔡小心急忙站好。“说解散了吗?你现在不得了了啊?!”“班长,我说错了吗?他不是要走了吗?看那架势,咱六连已经容不下他了。你骂我干什么?”蔡小心一脸委曲。“我告诉你,在班副没有说解散以前,你们哪个都不许动!这是规矩!你们还是不是当兵的?!”黄班长看着老兵们,“一点儿规矩都不懂了!三班没班长了,还是没班副了?当兵的就得有个当兵的样子!这是新兵连吗?!啊?!”全班肃立。王艳兵更难受了。黄班长转身笑道:“艳兵,你现在是班副了,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来来来,是继续训练还是休息,你说。”“班长,我……”王艳兵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所有老兵都看着他,王艳兵低下头,非常难受。蔡小心吐了口唾沫:“班长,你给他脸,他自己不要脸!你还说那些干什么?!让他滚!咱六连三班离了他,地球照样转!”“怎么什么时候都少不了你?!住嘴!”黄班长气得直想踢他,蔡小心不吭声了。王艳兵想了想,抬起头。黄班长看着他,老兵们也看着他。王艳兵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报告!班长,我们继续训练!”黄班长看着王艳兵,露出了笑容。蔡小心很意外看着王艳兵。王艳兵很严肃:“六连三班,全体都有!——据枪!”4四连连部,龚箭坐在凳子上擦自己那把88狙击步枪,老黑过来笑着叫了一声:“指导员。”“说吧,什么情况?”龚箭头也没抬,继续擦枪。“王艳兵还是留在六连了。”老黑说。“想到了,老六拿话将死他了。”“彭连长给他的那些条件就那么诱惑他吗?按说他不是会被这些诱惑的战士啊!”老黑苦笑。“那些都是浮云,不重要。”龚箭熟练地分解枪支,“重要的是,王艳兵不是没良心的兵,他知道自己这一走会伤了六连全体。老六也是老连长了,什么兵他没见过?他把话说出来的时候,就知道结果了。”“现在怎么办,指导员?”“什么怎么办?”“就让王艳兵继续留在六连?错过这个好兵?”“六连能留得住他吗?”龚箭问。“嗯?”老黑没听明白。“你以为六连真的留得住王艳兵?”龚箭苦笑,“别说王艳兵了,四连也留不住何晨光的,只是时间的问题!甚至连李二牛,我们都留不住。”“为什么?”“他们三个都是狼牙特战旅早就瞄上的兵,从这次演习中你还没看出来吗?到咱们团只是走个过场罢了,范教会把他们都带走的。”“彭连长等于白说了。”老黑苦笑。“没白说。”龚箭检查着手里的枪,“一个士兵的成长,不会是一帆风顺的。他会体会到挫折,这种挫折不仅是训练当中的,还有感情上的。对于王艳兵来说,这只是军旅生涯当中一个小小的情感风波罢了。经历了这些,他会更懂得部队的珍贵,战友的珍贵。士兵不是战争机器,是活生生的人,会有情感的。这也是一种历练。”“可惜了!这三个是那么好的兵,不知道哪天就走了。”老黑叹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个客观规律,我们都无法改变的。”龚箭心里明白。5炊事班,李二牛穿着迷彩服,腰上系着围裙正站在案板前切菜,还不时地哼着不知是什么调的歌。老马走进来:“哎!二牛,你咋还在炊事班呢?”“俺不在炊事班俺在哪儿啊?”李二牛笑。“不是说调你去四班当狙击手了吗?”李二牛嘿嘿笑:“俺没去。”“为啥啊?你不是一直想做狙击手吗?这次演习你表现得不错,现在连里把你调到战斗班,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去?”“班长,俺在炊事班挺好的!”李二牛放下菜刀,“连里的兄弟都喜欢吃俺做的饭,要是俺去了四班,他们就吃不着俺的手艺了!俺不是一个出色的狙击手,但是俺肯定能做一个出色的炊事员!再说了,俺也舍不得你,舍不得这帮弟兄们!”老马看着李二牛,愣了半天,朝他胸脯捶了一拳:“好小子!没看出来,你这么够意思!”“班长,你说得俺都不好意思嘞!”李二牛憨笑。“但你也确实是一个狙击手的好苗子,也不能耽误你啊!”“班长,俺咋没觉得嘞?”老马笑:“指导员不会看错人的!这样吧,你还在炊事班,不过以后早饭你就别做了!馒头包子的,这帮兄弟也在行!早上你跟战斗班训练去,午饭晚饭再回来掌勺!”“班长,那敢情好!”李二牛笑。“行了,去训练吧!今天的饭,我做!”老马接过他手里的菜刀。“班长,这……”“怎么,信不过我的手艺?”老马脸一拉,开始切菜。“不是不是,班长,这咋好意思嘞?”“去吧去吧!争口气,也让战斗班的看看,咱炊事班的也不是光会做饭!”“哎!班长,俺去嘞!”李二牛解下围裙,塞给老马就跑了。老马看着憨厚的李二牛,嘿嘿笑着:“这个兵,中!”6军区总院的草坪上,林晓晓正搀扶着何晨光散步。何晨光穿着病号服,脚上套着那双军靴,样子看起来有些怪异。“你终于可以走路了!”林晓晓慢慢松开手。何晨光笑笑:“我又不是残废了。”“别说傻话!你不会的!”林晓晓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何晨光笑着:“这双靴子蛮舒服的!要很多钱吧?”“还好了!你喜欢就好!”林晓晓高兴地说。“在哪儿买的?我给我的战友带两双。”林晓晓有些气:“你啊!就记得你的那些战友!你什么时候能记着给我礼物啊?”何晨光有些尴尬,林晓晓看着他:“算了算了,我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不过生日,不买礼物,不过圣诞节,不过情人节……哎,我怎么找了你这么个木头人啊!”何晨光苦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从小在家里养成的习惯吧。”“哎!知道知道,你们是老革命军人家庭!马克思主义者!不过洋节!哎,左得要死了!你爷爷不知道马克思是德国人吗?马克思和燕妮难道不过生日不过节不买礼物吗?”“我也搞不懂他。也许这就是老一代人的传统吧,我都习惯了。过节、买礼物,感觉怪怪的。”何晨光说完,往前慢慢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