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他的肩头之上,重重拍了一下:“好了,如果你想保持你的女朋友,你就应该将事实一切,全都讲给我听了!”史万摊开了手:“其实也没有甚么,我只不过接受指示,做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例如……”他在请到“例如”两字时,脸上居然也现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来:“例如偷走了酒店中的一封信,注意你的行动,放一个……偷听器等等。”巴图问道:“你是怎么得到指示的?”“电话,每当要我做事时,总有一个电话先来指示,那电话是一个女子的声音。”“甚么人付你钱呢?”“钱按时从邮局寄来。”巴图道:“那么,最初和你接头的,又是甚么人?”史万苦笑著:“没有人,也是电话 ”他看到我们有不相信的神色,忙道: “那是真的,我现在,再也不敢说假话了,绝不敢。”我和巴图互望了一眼,我们都觉得,他的确不是在说假话,但是,他也未必是完全在说真话。我们两人都不约而同地不再逼问他,只是冷冷地望著他。这使他感到极大的精神威胁,他摇动著身子,像是想摆脱我们两人的眼光。但是他这样表现不安,却更使我们的目光变得凌厉。终于,在一分钟之后,他屈服了,他叹了一口气,像是一只气球开始泄气一样:“好,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的心中,也同样好奇。”我们一时之问,还不明白他这样讲法是甚么意思,他又道:“我也想知道在电话中和我联络的是甚么人,在一个镇上,要追查一个电话的来源,是很容易的事。”我心中大喜,难得他不打自招,说出了这样的话来,我忙道:“那么,是谁?”史万向这小食店指了一指,说道:“就是这家小食店的主人的妻子。”我又问道:“她现在在哪里。”史万摇著头,道:“不知道,那我的确不知道。”巴图再问:“那么,店主人又是从哪一条暗道之中遁走的?”史万依然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略想了一想,觉得再留史万在这里,已没有甚么用了。如今最重要的工作,当然是搜查这间吃食店,因为我们已经知道,那是一个组织的支点,人在这里不见,指挥史万的命令,也是从这里发出去的。是以我扬手道:“你可以走了,别忘记带著你的部下,你回去之后,绝不可惊惶张扬,明白么?”史万连连点头,抖著一身肥肉,向外走了出去。我和巴图两人,在史万一走之后,立即开始行动,巴图从袋中取出一只探测器来,那是对电流极敏感的一种探测器,如果甚么地方有电掣,这东西一接近,就会发出“鸣呜”声来。而一般来说,暗门、暗道大都是用电控制的,是以利用这样的一个探测器是很有效的。我也开始行动,我不使用探测器,我只是用手指在各处敲著,我们先检查了店堂,并没有甚么发现,继而,我们又向后面去,后面是一问厨房,厨房之中也是一个人也没有。厨房有一扇后门,就是通往后院的,那便是我们刚才藏匿的所在,店主人和保尔两人,不可能从这里离了开去。如果说他们是从正门离去的,可能性也极少。因为保尔如果不是被击昏了,他自然会挣扎,如果保尔已被击昏,那么,店主人拖著他出去时,就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店主人和保尔两人,一定是通过了这个店内的一条暗道而离去的,一定是!但是,为甚么在我们精密地检查之下,竟一无发现呢?我们又回到了店堂中,有几个食客走进来,但却被我和巴图赶了出去。我们继续搜寻著,正当我们几乎要将店子整个翻转来之际,突然听得在通向那个厨房的门口,有一个人冷冷地道:“朋友,满足了么?”我和巴图被那突如其来的声音,都弄得吃了一惊。我们一起直起身来,站在门口的,竟是店主人,巴图的反应,当真快到了极点,他一看到了那店主人,身形腾起,“呼”地一声,便向前撞了过去。可是店主人的身手也不慢,他一翻手,手上立时多了一柄配有灭音器的枪,并且立时放了一枪。巴图的身子突然自半空中跌了下来,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我连忙踏前一步,来到巴图的身边,俯下身去。我的动作,无论哪一个人看来,都像是在察看巴图是不是受了伤。而当我俯下身来的时候,我是背对店主人的,那样就更不容易使人起疑。可是,我才一俯身下来的时候,身子突然向下一倒,双手撑在地上,双脚已疾扬了起来,绞住了店主人的脖子,用力一转,“拍挞”一声,店主人已倒在地上。而巴图也已生龙活虎地跳了起来,我只见他抬起脚,用力踏了下去,同时,听到店主人指骨的断折之声,当我翻转身,站了起来之际,巴图的一只脚踏在店主人的右手的手背上,另一只脚,则踏住了店主人的后颈,我将那柄手枪,拾了起来。巴图道:“卫,你没有受伤?”我道:“没有,我们有两个人,若是反倒受了伤,那太说不过去了!”巴图大有同感地笑了起来,低声问道:“你将保尔弄到哪里去了?为甚么我上次在这里,会失去了那么多天?”店主人哼著,但不出声。巴图厉声道:“如果你再不出声,我就搓断了你的手指,你忍得住么?”巴图实际上,还未曾采取任何行动,但是店主人却已然怪叫了起来:“别,别,我忍受不了,我是忍受不住的,哎哟,我的手指已经断了!”那店主人刚才还那样凶狠,可是忽然之问,他竟变得这样脓包起来,这实在是出人意料之外的,巴图也呆了一呆,提起了脚来:“好,那你就实说 ”他一句话没有讲完,只听得店主人突然大叫了起来:“别杀我,别杀我!”他这两下“别杀我”,显然不是对我和巴图叫的,因为谁都可以看得出来,我和巴图两人都没有杀他之意,那么他为甚么这样怪叫呢?是他想分散我们的注意力,想趁机逃脱,还是真的有人要杀他呢?我和巴图两人,立时一起向外跳了开去。因为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我们绝不怕店主人会逃走,我们怕的是有人要杀店主人,有人要杀店主人,当然是为了怕他会供出甚么来,是以才要灭口!而当暗杀者发现要杀死我们也是一样容易的话,那么下手的人当然改向我们两人下手。我们两人之所以同时向外跳了开去,就是因为我们同时都想到了这一点。可是,四周围都是静悄悄地,并没有甚么人。我们断定那是店主人的诡计,于是又同时转过头,向倒在地上的店主看去。不看犹可,一看之下,两个人都呆住了!店主人已死了!他实实在在,已经死了,我们两人和他,虽然都隔两码以上的距离,但是我们都一眼就可以看得出,店主人已经死了!店主人已经死了!店主人的脸容十分可怖,双眼瞪著,眼珠几乎要突出眼眶来。他是怎么死的?我的心中立即升起了这一个疑问。而巴图为人,显然比我实际一些,我只是在想:店主人是怎么死的,但是巴图已向前走去,来到了店主人的尸身边在检查他因何而死的了。我连忙也向前走去,我们检查了三分钟,但是,店主人的身上,看来一点伤痕也没有,巴图在他的上衣袋中,找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我们又看到有人向吃食店走来,我提议道:“巴图,我们该走了,不然,要惹麻烦。”巴图似乎还不舍得走,但是我连忙拉了他一下:“快走吧,这里已没有甚么线索了,我们到我曾失去一天的那地方去。”听到了这句话,巴图才肯跳了起来,和我一起从后门奔了出去,沿著公路,一路奔出了三五百码,看到后面没有人追来,我们才不再奔跑。巴图叹了一口气:“唉,真丢人,甚么也没有找到,反倒把保尔丢了,这怎么办?”我苦笑了一下:“现在,我们只能从好的方面去设想,希望保尔不会有危险,只不过和我们一样失去点时间而已。”巴图道:“但愿如此,可是 ”我拍了拍他的肩头:“别泄气,我们快去那家吃食店去喝啤酒,看看情形怎一样。”巴图道:“是我们两个一起进店去,还是一个人进去,一个人在店外窥伺?”我想了一想,道:“现在我们也难以决定,还是先到了那里附近,再作打算的好。”巴图点头表示同意,我们一起来到了路上,只走出了十来码,便看到有一辆十分漂亮的奶白色的跑车,停在路边上。那辆跑车的车头,镶著不少花花绿绿的牌子,巴图笑道:“你看到没有?这一定是一个斗牛勇士的车子,在西班牙最有钱的就是斗牛士,我们借他的车子来用一用,大概他损失得起的。”我微笑著,在紧急需要的时候,这样“借”用一下车子,我从不反对。我们两人跳上了跑车,巴图用百合匙,轻而易举地将跑车驶走,一直向前驶著,驶出了两哩,才转了弯,我们在小镇的北面绕过,到了小镇的另一边,当车子在路边停下来之后,离我上次“失去一天”的那家吃食店,大约三十码。我在一路上,已经有了一个计画,是以这时车子一停,我便道:“照刚才的情形看来,店主人用一根木棍,先将保尔击昏了过去,然后再带走的,那么,我们两个人进去,比较好些,他们也难以下手。”却不料我才讲出了第一点,巴图便摇头道:“不,你的方针错了,我们不是要他们下手难,而是要他们下手容易些!”我呆了一呆,巴图又道:“他们下手难,他们便会不下手,而他们如果不下手的话,我们便也就一无所得。所以,我们要他们下手。还是那样好了,你在一旁窥伺,我进店去。”我想了一想,巴图的话是有理的。但是我却仍然不免苦笑,因为如果再有甚么意外,那么连巴图也不见,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第六部:再度会见白衣怪人巴图当然可以知道我为甚么苦笑的,他拍了拍我的肩头:“不要紧,上次坏事,全是坏在史万这胖家伙的手中,这次不会坏事了。”我只得道:“那你小心些。”巴图“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又错了,我根本不能小心,因为我希望他们对我下手!”我们慢慢向那小店走去,到了只有七八码的时候,我便伏下身来,巴图则绕过屋子,到了小店的正门。我估计他已经进了小店。才一个箭步,来到了小店的后门口,伸手一推,将虚掩著的后门,推了开来 门内是厨房,我一推开门来,一个厨子便抬起头来,以十分异样的目光看著我,我不等他出声,便陡地扬起拳,跃起身来,向他的脑上重重地击了一下,然后,立时身子一转,转到了他的背后,将他要倒下的身子扶住,慢慢地放在地上,这样,就不至于会有声音发出来了。我由一个小门口向外面张望了一下。那小门口是用来递送食物的。我看到那个肥妇人正背对著我,巴图则坐著,在研究著餐牌。我心中暗叫道:“老天,可千万别点要经由厨房煮出来的东西,要不然,肥妇人一进来,事情又不成功了!”幸而,巴图在看了一分钟之后,抬起了头来:“啤酒,最大杯的。”那肥妇人微笑著,转过身来。我连忙将那扇小门掩上,只留下一道缝。同时,我站到了一个最有利的地方,那地方,可以使我清楚地看到巴图。不一会,啤酒送到了巴图的桌上。那肥妇人则用围裙抹著手,在巴图的身边,走了过去。在那一刹那问,事情发生了!我虽然早已知道会有事情发生的,但是事情发生得如此之快,却仍然令我惊愕不止!那胖妇人的行动,看来像是十分迟缓,但当她突然出手的时候,她的动作,却快得像一头美洲豹一样,只见她刚一在巴图的身边走过,右手便突然挥起,反手一掌,向巴图的后脑击到!那一掌,我估计力道在一百磅以上!巴图刚拿起杯子来,便已中了一掌,他手一松,杯子落到了地上,他人向前一俯,他已伏在桌上了。在这样的情形下,我要竭力忍著,才能不向前冲出去帮助巴图。因为这时我冲出去的话,来此的目的又达不到了,而我们的目的是看胖妇人将巴图弄到甚么地方去,追踪前去,发现对方的总部!那胖妇人在击倒了巴图之后,转过了身来。这时,在她的脸上,现出了一种十分狠毒的神情,她的口张著,尖尖的牛齿,森然外露,看来像是一头在暴怒中的河马或是犀牛。而一看到了那种神情,我不禁呆住了。因为在那一刹那问,我认出她是甚么人来了!不如各位是不是曾留心过,两百五十磅以上的胖妇人,看来模样都是差不多的。但是,胖妇人而兼有那样狠毒的神情的,可以说天下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意大利黑手党中,坐第四把交椅的重击手普娜。意大利黑手党的全盛时代已经过去了,几个首领也销声匿迹。由于我曾和黑手党有过一番龙争虎斗,所以有关黑手党的一切,我也特别注意,我曾经看到过好几张由不同角度拍摄的重击手普娜的这种神情的特写照片,她那一击,那种神情,等于是她在大声告诉人:“我是普娜,我就是有‘世上最凶恶的女性’之称的那个普娜!”在普娜脸上出现的那种狠毒的神情,大约在五秒钟之后便已消失。我的心中不如有多少疑问。普娜在这里,那么,我们要找的总部,究竟是甚么组织呢?是黑手党的新总部,还是另一个新的犯罪组织?即使是新的犯罪组织,又有甚么力量,可以使三千多个人看来月亮成为红色,他们又有甚么力量,可以使我失去一天,而使巴图失去七天呢?我一面想著,一面仍然目不转睛地望著外面的情形。巴图也可以说得上是一条彪形大汉,但这时,普娜却毫不费力地将之提了起来。接著,我意想不到的事便发生了。普娜将巴图提了起来之后,将之放在那张桌子上,然后,她不知道在桌子的甚么地方,按了一下,那张桌子,竟向上升了起来。在那张桌子刚向上升起的一刹那间,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立即地,我明白了,因为在桌子的脚下,有白色的气体喷了出来。我明白了,那外表上看来十分陈旧的桌子,是一具飞行器。桌子升起,店堂中突然光亮了起来,我又看到屋顶上出现了一个洞,刚好和桌面一样大。桌子凑到了那个洞上,并没有再向上升去,便又降了下来,落在地上。而当桌子降下来之时,被放在桌面上的巴图,却已然影踪全无,不知去向。我更明白何以我们不知保尔是到何处去了!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的话,谁能想得到,人竟是从屋顶上被弄走的呢?当然,虽然我亲眼看到了,但是我仍然不明白,人到了屋顶之后,又是怎么被弄走的。我看到普娜又若无其事地在抹桌子,我连忙悄悄退了出来。当我退出来之后,我抬头看去,屋顶上当然没有人,我也想不出巴图被送到了屋顶之后,又是用甚么方法离开这里的。我又失败了。我虽然看到巴图是由一张会飞的“桌子”升上了屋顶,而屋顶处又出现了一个洞口而不见的,但是,出了屋顶之后,巴图又上哪里去了呢?我不知巴图的去向,当然也没有法子跟踪到那个组织的总部去。但是,却也不能说我一点收获也没有,因为我认出了那胖妇人是普娜,而且,普娜还留在店堂之中,我相信在她的口中,多少可以得到一点线索。我在店后并没有停了多久,便绕过了店铺,向那间吃食店的正门走去。当我来到了门口的时候,看到普娜庞大的身躯正站在门前。我向她走去,她看到了我,面上略现出一丝惊讶的神色来。我知道她之所以惊讶,一定是为了我曾经来过一次,居然再度光临之故。她并没有让开,在我走向前去的时候,她只是侧了侧身子,她那似河马的身子,其实侧不侧都是一样的,我要横著身子,才能在门中挤进去,进了店堂,我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她叉著双手,来到了我的面前:“你要甚么?”我望著她,打量了她片刻,才以听来十分平静的声音:“你以为我应该要些甚么才好呢?重击手普娜!”普娜是她的名字,“重击手”则是她的外号。我相信她已有许久未曾听到有人以这个名字称呼她了,是以在最初的十分之一秒的时问中,陡地一呆。然后,她开始行动,突然向我扑了过来!我虽然是坐著,望著她,但是我也早已有了极度的准备,在她一向我扑来之际,我的手在桌上,用力一按,我人已“呼”地向旁,跃出了六七呎去,普娜的那一扑,扑了个空。她一扑空,两百五十磅以上的体重,再加上她那一扑的力量,一起压在一张椅子上,使得那张椅子发出了一阵可怕的声音,全然碎裂。重击手普娜曾经是泛美女子摔角冠军,虽然胖,但是动作十分灵活,她立时跳了起来,我摇著手:“别打架,普娜,要打架,谁打得过你?我们来谈谈!”普娜眯著眼望定了我,半晌,才道:“你是谁?”我笑了起来:“这问题可难以回答了,还是我先来问你的好,普娜,像你这样的犯罪天才,却在这里开设一家小食店,那是为了甚么?”普娜道:“自从黑手党走了下坡之后,我洗手不干,退休了。”我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实在忍不住笑。因为世界上实在没有比普娜刚才所讲的那一句话更好笑的事情,她会洗手不干?她是一个天生的罪犯,五岁的时候,便曾将老鼠药放进她姑姑的咖啡中,她的一生,就是犯罪的一生,她会洗手不干?在我仰天大笑的时候,普娜慢慢地向我逼近来,我当她来到了可以向我出手的距离之际,才身子一闪,闪到了桌后,伸手自上衣袋中,取出了一样东西来,“拍”地一声,抛在桌上。我那样东西一取了出来,普娜的视线,便停留在那东西上,不再向我逼近。别以为我取出来的是甚么武器,绝不是,那只不过是一本支票簿。我已经说过,“重击手”普娜是一个天生的罪犯,我十分怀疑她除了钱之外,还认得别的甚么。而这时,我的那本支票簿,是瑞士一家第一流银行所发出来的,难怪普娜要睁大眼睛望著它了。我笑了笑:“在这里说话可方便?”她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我这句话一样,只是猛地一伸手,抢也似地将那本支票簿抓在手中,翻了一翻,然后,又抬头向我望来。我再一次问她:“在这里讲话可方便么?”普娜苦笑了一下,忽然将那本支票簿向我抛来,喝道:“滚开,你在我这里,甚么也得不到的!”从普娜那种忍痛割爱的神情上,我突然联想到了那另一个店主人的神秘死亡,我心中已经知道,这个组织对于泄露秘密的人,一定立即以神秘的方法予以处死,所以普娜才会将支票簿抛还给我的。在这样的情形下,我当然要采取激将和利诱的双重办法,我右手执著支票簿,在左手上“拍拍”地敲著,一面笑道:“这倒是天下第一奇闻了,有一百万以上的瑞土法郎收入,重击手普娜居然不敢要!”普娜的脸色变了!她的脸色之所以转变,当然是为了“一百万瑞士法郎”和听得我讲她“不敢要”之故。她的双手按在桌子上,双眼瞪著我。为了表示我并不是一无所知,我向桌子一指:“你别按得它太用力,小心它飞起来。”普娜的身子一震,她随即道:“好了,臭小子,你已知道了多少?”“不多!”我笑了起来,“所以我才得出高价,一百二十万瑞士法郎如何?”普娜的身子向前俯来,咬牙切齿:“现金!”我扬了扬手中的支票簿:“没有人会用这家银行的支票开空头支票。”“可是你可以通知银行止付。小伙子,现钞,你将这笔数字折成美金带来,我就将我所知道的秘密,全讲给你听!”我早已说过了,她是一个天生的罪犯,她既然是一个脑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犯罪思想的人,那么,不信任支票,自然而然。我多少感到有点为难,但是我却也很欣慰。因为事实上,我并不需要亲自到瑞士去,提出款子来,再折成美金,带来这里的。我只要拍一个电报到那家银行去,在电报中道出异种情报处存款户头的密码,银行就自然会将这笔钱汇到这里来的。是以,普娜的提议可以实行,大约五小时,就可以办得到了。在我几乎是一无头绪的情形下,五小时的等待,实在不算太久。我点了点头,道:“你的提议很公平,我接受,我们在五小时之后,在镇上酒店中,我的房间中 ”我才讲到这里,只听得普娜突然叫了起来:“不!不!”我呆了一呆:“若是你不喜欢在镇上 ”这一次,又是我的话未曾讲完,普娜又叫了起来,道:“不,我拒绝他好了,我只不过是一时经不起诱惑,我以后不会再犯了,别杀我!”她那最后叫出来的“别杀我”三个字,尖锐到了极点,令人不寒而栗!而我这时,也感到了真正的恐怖,因为普娜不但在尖叫著,而且,她的脸上,也现出了恐惧之极的神情来,她的那种样子,使我想起那另一个神秘死亡的店主人来,我几乎直觉地感到,普娜要死了!可是,谁来杀她呢?彷彿在她的面前,有一个看不见的厉鬼在索命一样,她双手乱摇,拚命地尖叫著。然后,突如其来地,她的叫声停止了。她的身子还站著,然而,那只不过是半秒钟的事情,她的身子轰然倒下去!我僵立著,无法动弹。普娜已经死了,那是毫无疑问的事情。可是,她是怎么死的呢?我不但没有看到甚么,而且,除了普娜的尖叫声之外,我甚至没有听到任何异样的声音。是甚么力量,令得一个如此强壮的人忽然之间死了?她死了,那神秘的杀人力量,又是不是会降临到我的身上来呢?我头脑混乱之极地站著,但是足足站立了一分钟之久,我却还活著。那神秘杀人力量,并没有光顾我。看来,那种力量只是杀他们自己的叛徒 任何企图泄露组织秘密的人。而并不杀外人,即使这个外人力图知道他们的秘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向普娜走了过去,她的样子就像是心脏病猝发而死一样。我将店门关上,以免有不相干的人进来打扰我进行工作。本来,我可以在普娜身上得到线索。普娜死了,除非我不再追究这件事,否则我就必须自己制造“失踪”。我要使自己,和昏了过去的巴图一样!于是,我来到了巴图刚才坐的那张桌子之上,同时,伸手在桌底下,摸索著。不一会,便给我摸到了一枚按钮,我用力按了下去。桌子向上,慢慢地升了起来。同时,屋顶上也移开了一个洞来,一切和刚才巴图八踪的时候一样。我蹲在桌上,桌子上升的势子很稳,不一会,我的身子便已冒出了屋顶上的那个洞。我感到夕阳十分刺目,天上一片虹霞,刚在我想著看清楚究竟会有甚么事发生之际,我的眼前,突然扬起了一片异样的光芒。那种光芒是如此之强烈,令得在刹那之问,我的视力完全被破坏了,在我眼前,只是一片夺目的银光!我双手乱摇乱挥,那全然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想将我眼前的那片银光挥去。在那样的情形下,我实在没有法子注意到我还曾有一些甚么别的感觉,例如我的身子曾被移动之类。然后,我的眼前,陡地黑了下来。那是致命的漆黑,我以为我的视力已全被那片强光所破坏了,我将从此看不到东西,我将要变成瞎子了,是以我嚷叫了起来。我叫了两声,便听得一个声音道:“镇定些,朋友,镇定些!”我喘著气,停止了嚎叫,也就在这时,我的眼前,出现了一片柔和的光辉。一看到了眼前那片异样柔和的光辉,心中恐惧消失。我看到我是在一间十分宽敞的房间中,在我的面前,站著一个人。那人的全身,都穿著白色的衣服,那种衣服的质地,十分奇特,有点闪闪生光,他的头上,也罩了白布罩,而在眼睛的部份,则镶著一块白色的玻璃。我一看到了这样的一个人,我的心中,便为之陡地一动,在我的脑中,升起了一种淡薄之极的印象。我感到好像看到过这样一个人,仅仅是好像,无论我怎样努力去想,都无法想出,曾在甚么地方见过这样一个人过。在我紧蹙双眉、拚命在思索之际,那人又开口了。他先叹了一声:“唉,我真想不到,我们会再度相见。”他说“再度相见”,那当然是以前我们曾经相见过。然而,我们是在甚么时候、在甚么情形之下相见的呢?何以竟丝毫也想不起来?何以我的印象竟然是如此之淡薄?何以记忆力竟忽然衰退到这一地步?在我自己向自己提出一连串的疑问之际,我的心中突然亮了一亮,我想起我那失去了的一天来了。那一切,我与这人的第一次会晤,一定全是那失去了的一天之中所发生的事情!那么,使我失去了一天的,当然也是那个装束得如此神奇的人,自然也是令得普娜和那个店主人神秘死亡的人,他就是我要追查的对象!我的神经紧张了起来,那人却向我扬了扬手:“我们来一个协定,好不好?”我道:“甚么协定?”那人道:“我们在这里的研究工作,不想受到别人的打扰,你和你的两个朋友,最好别来干涉我们,做得到这一点?”我立即道:“不行。”那人摇了摇头:“如果你们不肯答应,那我们只好对你们采取行动了,我们实在是不愿意伤害人的,极其不愿。”我冷笑道:“别假惺惺了,普娜和那个店主人呢?不全给你们用神秘的方法杀死了么?”那人道:“那情形不同啊,他们曾经发誓替我们工作,效忠我们,而且,我们付给他们极高的酬报,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们居然想背叛我们,泄露我们的秘密,这一定要处死。”那人所讲的一切,和我料想之中差不多,我又道:“那么,如果我们一定要追究下去呢?”那人停了片刻:“你知道,你曾失去一天?”我全身的神经都紧张了起来:“是的。”那人缓缓地道:“我们既然可以令你失去一天,当然也可以令你失去更多天,甚至于失去一生,我们不会杀你,但是却可以使你的脑中,空无所有。”我紧张得不能再紧张,身子不由自主发起抖来,我望著他:“我想这种话,你以前已对我讲过了?”“没有,我们想你在明白失去了一天之后,一定会知道你绝不能和我们相对抗,会就此远离的,因为怕事、胆小,不敢和强者对抗,善于屈服,这正是你们人的特点,不是么?”那人一口气的说著。我呆呆地听著,我的心中,忽然起了一个十分奇怪的念头:那人这样地在数说著人类的弱点,像是他根本不是人一样。我缓缓地道:“你只说对了一半,的确有如你所说的那种人,但是也有无畏的、勇敢的人。人类历史是由勇者写出来的,勇敢的人在使人类进步,那种卑劣的、屈服的人性,如果能代表人类的话,那么你的观察,便大错而特错了!”我这番话,似乎将那个白衣人不当是地球人。我立即在心中问自己:为甚么?我也立即得到了回答:眼前这个人,可能不是地球人!当我想到了这个答案之际,我大声问:“你是从哪里来的?”这一个问题,似乎击中了那白衣人的要害,他忽然震了一下,向后退出了一步。同时,在他那看来像是胶质的衣服和头罩之中,传来了而下如同金属撞击般的声音,而那种声音听来又有点像是惊讶之际所发出的异声 那究竟是甚么声响,实在难以形容。然后,我又听得他道:“你很聪明,或许是我们接触的人不多,但是直到目前为止,你是我们接触到的人中,最聪明的一个。”我呆了一呆,立即追问道:“为甚么你以为我最聪明?”“你向我提出了这个问题:你来自何处。只有你一个人提出过这个问题。”“那么,你回答我,你究竟来自同处?”当我再次逼问的时候,紧张得难以名状。因为眼前的这个白衣人,他的全身都被笼罩著,如果他从外太空来,他是甚么样子的呢?我的处境本来就十分不妙,但是这时,我的心中却仍然愿意我面对著的是地球上最凶恶的、最没有人性的凶徒,而不愿意面对著的是一个善良的、来自别的星球上的“人”,因为那是不可想像的异类!我不由自主地喘著气,等著那白衣人的回答。第七部:外星人的问题那白衣人只是道:“我们会引导你去看一些东西,看你在看到了这些东西之后的反应怎样,必须提醒你,当你看到了那些东西,不必用心去记忆,因为不论你的记性多好,我们都有法子令你记忆消失。”我很同意那白衣人的讲法,因为他们的确有特殊的方法,可以消灭人的记忆。我已经失了一天,我全然无法知道我失去的一天中,有过甚么经历。那种特殊的消灭记忆的方法,以及我突然来到了这个神秘的地方,这一切,都说明他们有著超人的能力!从这几点联想起来,他们不是地球人,似乎愈来愈可能了。我呆了好一会,才道:“要我看一些甚么?”那白衣人的身子摇摆著:“那是无线电视传真,在地球上相当大的一块地方中发生的事,这些事,你可能很熟悉。”我对那白衣人的话,感到莫名其妙,我道:“请你说得明确一些,同时,我的问题,你们仍然没有回答:你们来自何处?”那白衣人又摇了摇头:“这没有意义,请你不必再问了。”我大声道:“在我看来,这个问题十分有意义,是以我必须要问!”当我讲到这里的时候,我略顿了一顿,然后加强语气地道:“你们来自甚么地方,我想,你们不是地